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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千修半师
　　
　　“人形真灵？！”

　　楚留仙想过很多次他的真灵会是什么，尤其是在做了那个四灵俯的梦后，更是以为他的真灵会是四灵之一，亦或是四灵集合。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灵竟然会是一个人！

　　“世上有过人形的真灵吗？”

　　楚留仙想不出来，怔怔地看着他的真灵彻底地凝成。

　　此刻，金sè心湖停止了波涛汹涌，上空中乌云散尽万里晴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环绕在一个顶天立地般的身影周围，低语着不舍离去。

　　“这就是我的真灵吗？”

　　楚留仙的目光停留在金sè湖面上负手而立的一个身影上。

　　漫天花雨缤纷落下，那是片刻前从外界蜂拥而入的力量所化，正是这些力量最终帮助真灵化生出来。

　　此刻，花雨依偎环绕在了人形真灵左近，光彩却被他身披的那一袭华服掩尽。

　　真灵华服以玄sè为底显露肃穆威严，用鎏金为纹呈现尊贵神秘，衣料一望便觉不是人间当有，纹路无非天上云篆玄奥。

　　他的头顶上，一顶紫金冠似是吸进了天地华彩，融入了无穷尽的大道秘传。

　　楚留仙心中悸动了一下，这身装扮他分明没有看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无比地想要看清楚真灵的相貌。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向了真灵脸上，旋即，浓浓的失望之情将他淹没。

　　真灵的脸上浮动着一层云雾，似是带着目光无法穿透的面纱，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五官之中，只有一双眸子曝露在外。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

　　楚留仙的目光一与之相对，如在漆黑的夜空当中，望见了两颗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摄人心魂。

　　不知不觉间，楚留仙的心神好像都被那双眸子吸入其中，浑然而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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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云台道场中，倒抽了凉气的声音响起，不知多少人下意识地低头，避开那璀璨的双眸。

　　他们本能闪避的不仅仅是璀璨双眸，更是人形真灵无形中散出来的睥睨一切，俯瞰众生的威严。

　　震撼过后，道场中窃窃私语有声。

　　“真的是人形的真灵啊！”

　　“可惜看不见面目，不知道是怎样风采人物。”

　　“公子留仙是谪仙人，说不准这真灵就是他在仙域的仙人之身呢？”

　　“那可未必，万年来谪仙降世不在少数，可没听说过有谁是前世之身为真灵的。”

　　“总之当非人间人物就是了。”

　　“仙人真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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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论声传入了台上楚天歌等人的耳中，三个yīn神尊者皆是一皱眉头。

　　通天道人回过身来，面向众人道：“楚留仙真灵化生已成，尚须一段时间蕴养方能醒来，尔等且散去，莫要在此呱噪。”

　　通天道人何须人物，下方千余修士，不管是何等修为怎样身份，在他开口的瞬间无不是噤若寒蝉，唯唯诺诺。

　　在众人退散开来之前，不知是何人当先，众人对着还没清醒过来的楚留仙，行了一个半师礼节。

　　千余修士，在台上望去如疾风过麦田般起伏，行半师礼，感激楚留仙开坛**，传授天品法术。

　　楚天歌、迷楼戏子、通天道人，三人见得如此，无不是面露笑容，退了开去，并不与楚留仙一同受此礼节。

　　云台道场上，无形中显得庄严而肃穆。

　　千余修士一批批默默行礼，默默离去，这一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广为流传，为一时佳话。

　　片刻后，云台道场上除了通天道人他们三尊yīn神外，只剩下楚留仙，以及秦伯与双儿两个下人。

　　其余人等包括古锋寒林清媗他们，再是不愿，全都被楚天歌等人哄了出去。

　　楚天歌瞪了一眼秦伯，秦伯低头不敢对视，依然紧紧地抱着一个玉盘，好像抱着自己xìng命一般，死活不肯挪动脚步。

　　秦伯心中在叫苦：“老奴怎能离去？这上面可是公子的仙灵之宝，要是有个万一，我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他所指的，自然是在玉盘当中的明黄玉玺了，秦伯一直认为这便是楚留仙伴生的仙灵之宝。

　　好在最终楚天歌等人没有与他们两个计较，毕竟他们是楚留仙的下人，与楚留仙可谓是一体的存在。

　　三尊yīn神沉默了片刻，楚天歌突然叹息出声：“仙人真灵？或许吧。”

　　显然之前众人的议论，并没有能逃过他的耳朵。

　　迷楼戏子语气怪异地插了一句：“千年来，只有三个人化生出过人形真灵，你们知道是谁？”

　　“绝世天骄，楚轩辕。”

　　楚天歌第一个接口，举的就是自家长辈，道宗神霄峰一脉的开辟者。

　　通天道人神sè有些凝重，说出来的话听在耳中，竟是生出了言不由衷的意味：“光明山，冰川天女。”

　　“哈哈~~哈哈哈~~”

　　迷楼戏子大笑出声，笑声中有说不尽的愤世嫉俗与偏激味道：“那个存在，你们不想提，那便我来说。”

　　他一字一顿，道出了让楚天歌和通天道人瞬间面沉如水的几个字：

　　“化佛为魔，无上魔主！”

　　这个名号似乎带着什么恐怖的力量，楚天歌和通天道人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好半晌，楚天歌吁出了一口气，道：“人形真灵，可说是莫大机缘，万年以来，但凡具人形真灵者，不过是仙佛妖魔，无一不是一时风云人物。”

　　“就怕他……”

　　楚天歌就此住口不提，通天道人和迷楼戏子好像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随之缄口不言。

　　停了好一会儿，楚天歌才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来：“……本我真灵啊！

　　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没有人有过的本我真灵。”

　　通天道人摇了摇头，道：“本我真灵只是传说，只见于万年前一些与仙域有着联络大宗门留下的断简残编，还有一些谪仙人复苏的片段记忆，做不得准。”

　　楚天歌微微颔，补充道：“传说中，仙域出了一个盖压天下，号称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大人物，他就具备着本我真灵。

　　当其生时，仙域雨哭，净土花落，幽冥鬼泣，就有传言流出，说本我真灵者当重炼混沌，再演乾坤！”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在楚天歌看来，这自是无稽之谈，先不说这等盖压古今的人雄是否存在过，又岂有可能以一己之力，造成那样恐怖的后果？

　　只是……

　　在场几个人，包括秦伯、双儿在内，想起的都是万年前的那场大劫，于仙域等上界而言，岂非正应了那句传言。

　　“哈哈哈~~”

　　迷楼戏子再笑出声，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楚夜游，老通天，你们何必做此死人样子。”

　　这怎么说话的？

　　楚天歌和通天道人皱眉望去，迷楼戏子已然转身向外，如同戏台上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我若有弟子，能为那开天辟地事，做那世上无双雄，演化乾坤为一界主，那是何等幸事，何其荣耀？！”

　　“得此弟子而教之，吾之所愿，纵是仙缘当面，也不换。”

　　听到这里，通天道人和楚天歌怔了一下，暗叫惭愧。

　　“幸甚至哉，戏子今rì听得一场好法，见得人形真灵化生，又险些为自己一场功德，害到了故人弟子，特以此物，聊表心意。”

　　话音刚落，云台道场一座迷楼玉苑凭空浮现，戏子一步踏入其中，有青衣婉转歌喉，有水袖缠缠绵绵，迷楼一转，倏忽无踪。

　　戏子的声音还在天地间回荡，人踪渺渺不见，惟有一点水蓝之光，径直投向楚留仙的身前。

　　“刷”的一声，一柄冰蓝sè的小刺，直插在楚留仙的身前。

　　“分水刺！”

　　楚天歌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件迷楼戏子花费了偌大功夫从济水中取出的神道宝物。

　　很快，他的心神就从分水刺上收了回来，顿了一顿，随即纵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我楚天歌也有不如那戏子的一rì，可笑，可笑啊！”

　　“纵然我弟子要行那开天辟地，再演乾坤事，又如何？”

　　“他既是我弟子，那要开天辟地，我便替他定地水风火；他要再演乾坤，我就助他涤荡世间！”

　　楚天歌豪情大，念头通达，直觉得此前担忧，何其可笑。

　　通天道人摇头失笑，一振衣袖，浑然不以为意。

　　什么是仙？

　　与神，与佛，与魔，又有着什么区别？

　　神者，依天规律条行事，行差踏错，就有陨落之危。

　　佛者，心有大愿，苍生为念，舍身饲虎喂鹰，岂能快意恩仇？

　　魔者，一念之执，遂成心魔，纵化身为魔，不得解脱。

　　惟有仙者，长生天地间，逍遥大自在，无拘又无束，方可心无挂碍，行那快意事。

　　不得逍遥，不得快意，长生如朽木，又是修得什么仙，算得什么脱。

　　通天道人笑而不语，楚天歌如何去做不重要，如此信念，自在逍遥，得仙道jīng髓也。

　　忽然，似是为身边的动静所惊动，楚留仙头顶上空的真灵淡去，终至不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明明是青天白rì，偏有虚室生白之感，他的一双眼眸，明亮璀璨过天上星辰。

　　对视之下，楚天歌心里面浮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看来得把镇族秘法传给留仙了。”

　　“不然这双招子，实在是太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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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猛志固常在
　　
　　七日光阴，转眼过去。

　　朝阳府中，楚留仙懒洋洋地坐在天上白玉京图卷前方，眼睛半闭半开，似睡似醒。

　　在他全无半点精神与神彩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通体紫袍连头脸一起遮挡住的身影。

　　神霄雷影。

　　秦伯和双儿侍立在两旁，好奇地看着这位永远隐于暗处的神秘存在。

　　他们这样不仅仅是因为神霄雷影神龙见不见尾，除了楚留仙没有人能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另外，便是为他想要禀告的事情。

　　在楚留仙前去听书痴孙敬讲道前，神霄雷影就似有急事前来，只是没有见到楚留仙的面。

　　等开坛**结束后，神霄雷影再来，楚留仙却被楚天歌留下传授楚氏镇族秘法，依然是见不到

　　。

　　一直到了今天，他才算是找到了机会。

　　神霄雷影如此锲而不舍，想来要禀告的事情非同小可，由不得秦伯他们不好奇。

　　楚留仙也是好奇的。

　　只是他此时的状态很是奇怪，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睡饱一样，什么东西都难以提起他的兴致似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他自己如何，就只有楚留仙自身晓得了，眼神中再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流露出来，连秦伯这般人物都觉得琢磨不透，愈地生出了高深莫测之感。

　　“公子。”

　　神霄雷影礼罢起身，声音凝重无比，“我神霄楚氏长老，楚伯雄，战死！”

　　“什么？！”

　　秦伯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神霄雷影。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原本半开半闭，无神若眠的眼中精光迸射了出来，似有两颗启明星在厅堂中升起。

　　精光转瞬即逝，楚留仙回复了原本模样，喃喃自语：“楚伯雄死了？怎么会？”

　　楚留仙还记得，这个楚伯雄是神霄楚氏新生代的强者，未到阴神尊者境界就被破格升为长老，好战成狂，被称之为楚狂人。

　　这样的人物，竟然轻易地战死了？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来，道：“雷影，你确认楚伯雄长老已经战死了？”

　　雷影毫不迟疑地点头。

　　其实楚留仙何尝怀疑过神霄雷影的话，如此问来不过是太过震惊罢了。

　　楚伯雄在听说楚留仙他们路上遇袭后，不仅仅给他带来了楚氏镇族秘法，更是沿路清扫，斩杀强敌无数，这才让楚留仙一路风平浪静地抵达道宗。

　　如此强者，如此人物，竟然死了……

　　“是谁做的？”

　　楚留仙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

　　神霄雷影抬起头来，道：“楚伯雄长老从道宗天道山离去后，路上偶然得知了公子遇袭的线索，因为九曜古船家族另有用处，楚伯雄长老遂带领家族高手，离船前往查探。”

　　楚留仙点了点头，示意雷霆继续说下去，心想：“那个所谓的线索，想来当是对方根据楚伯雄性格设下的圈套了。”

　　果不其然，雷影接着道：“楚伯雄长老乘另外飞舟，途径龙川平原卧龙山时候，遭到了突然袭击……”

　　说到这里，雷影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接续不下去了，一直平静如雕像的身躯颤动了起来，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楚留仙未曾催促，只是心中黯然：“那个龙川平原卧龙山，想来当就是楚伯雄战死之处了。

　　楚伯雄长老的真灵是烛龙，亦是龙属，在传说中神龙遗骸所化的龙川之地，名为卧龙山的地方遇袭，一切直如天意一般。”

　　片刻后，神霄雷影以变了调的声音继续说道：“楚伯雄长老和族中强者刚刚飞抵卧龙山，忽有三名阴神尊者，带百余名散人尽起布置，合力施展出阴神法术：三洞斩龙玄光，一击就斩下了楚伯雄长老的头颅，杀尽了同往的族中强者。”

　　“咔嚓~”

　　楚留仙座椅的扶手被他捏得粉碎，眼中忽明忽暗，神光将出未出，显得诡异无比，好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紧接着，他猛地靠到了椅背上，沉声道：“三个阴神尊者，百余名散人，估计也多是通幽、入冥境界的强者吧？真是好大的手笔。

　　楚伯雄长老当场身死了吗？”

　　斩下头颅，如何能不死？楚留仙的话看似多此一问，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是楚伯雄与一众族中强者真的为那个什么阴神法术三洞斩龙玄光一击覆灭，那么族中又是怎么调查出这一切的呢？

　　神霄雷霆摇了摇头，道：“楚伯雄长老英雄一世，自是不会就此身亡，让那些人好过。”

　　“真的没死？”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神霄雷影，等着他的下文。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内容，即便是由神霄雷影这个木头一样的人口中道来，也绝对不会是和风细雨，就是雨，也当是血雨倾覆，天地为之哭。

　　“楚伯雄长老在飞舟碎裂，满船皆亡，自身头断的情况下，以精修数十年的镇族秘法为凭一口气不绝，燃烧真灵并献祭头颅和族中强者血肉，施展出了天地晦明**，逼落所有强敌与其同坠卧龙山。”

　　神霄雷影的话里提到了楚氏镇族秘法，他自身与秦伯双儿未必能明白楚伯雄为何能在惨遭断头之劫下尚能一时不得死，楚留仙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楚留仙不曾打断，只是神色凝重地听着神霄雷影说了下去。

　　“逼落了三大阴神尊者和一众强敌后，楚伯雄长老以毕生修为，施展出了九天御雷真法，雷霆风暴抹去了整座卧龙山。”

　　神霄雷影说到这里，楚留仙等人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脑海里幻出了楚伯雄以无头之身，施展出镇族秘法，从九天上降下天雷肆虐整座卧龙山的情景。

　　想来当其时，当是雷霆如暴风，如骤雨，如天崩，如泄洪，瞬间笼罩了整座卧龙山，于是树木尽成焦炭，土壤化作了灰烬，山石龟裂成碎渣，雷霆下一切湮灭。

　　“然后呢？”

　　楚留仙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百余散人强者化为齑粉，当场身死，三大阴神尊者阴神消融，肉身重创垂死。”

　　神霄雷影以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楚伯雄长老奋起余烈，倒拔出脚下足有一人高的山石，挥舞着将三个失去一时失去修为的阴神尊者尽数砸为肉糜，最后……最后……”

　　“最后……楚伯雄长老拄石不倒，战死！”

　　“壮哉！”

　　“烈兮！”

　　楚留仙长身而起，踏着沉重的脚步徘徊良久，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楚伯雄以无头的身躯挥舞巨石，碾碎了三大阴神尊者的一幕，那是何等的壮烈，何等的豪勇。

　　什么以一敌百，什么血战十日，与这生在一个呼吸内的一幕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楚伯雄，不愧楚狂人之称！

　　滔天战意，至死不灭，纵遭大厄，猛志固常在！

　　后面的事情，自是不需要神霄雷影再说，定是楚氏中人察觉到异常，赶来时候为时已晚，通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卧龙山上情况，推导而出的。

　　稍稍平静下来后，楚留仙豁然止步，问道：“雷影，神霄府怎么说？”

　　神霄雷影躬身回道：“族中的意思是，九天御雷真法下一切湮灭，无从查起，好在卧龙山是古时候龙川一处阴墟所在，他们或有一定的几率真灵不灭，化为灵鬼，族中已经派遣高手前往查探。”

　　“化为灵鬼？”楚留仙皱眉，“那个几率未免太低了吧？就是真的化为了灵鬼也不好寻找，即便是找到了记忆也当破碎，难以查清了。”

　　“嗯！神霄府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去做。”

　　神霄雷影接着道：“族中长老另有消息传来，请公子这段时间，勿轻离宗门，以免为小人所趁。”

　　“刷！”

　　神霄雷影低着头，依然能感觉到一道灼热得如同正午阳光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几欲将他点燃。

　　好半晌，楚留仙才收回了目光，神霄府方面的意思并不难明白。

　　“这么说……”

　　楚留仙心中激荡，难以平复，“楚伯雄之死，或与我有关。”

　　他的脑海中，浮出了青蚨妖当日所言，若有所悟：“难道，那批人以为我会将那个什么东西，托楚伯雄带**中，所以才对他下的手？

　　为了那个东西，他们竟敢截杀神霄楚氏近年来最有可能突破为阴神尊者，且实力不让阴神的楚伯雄！”

　　楚留仙的目光深邃如海，其中掩盖的狂怒，更如深海中的暗流，看之不见，却比海面上的风浪更恐怖十倍。

　　“我虽未杀楚伯雄，楚伯雄由我而死！”

　　“好，很好！”

　　“我记住了。”

　　“此仇不报，我枉称公子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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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想空念（上）

朝阳府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伯等人皆低头不敢言，楚留仙分明一声不曾出过，他们却感觉到犹如铅云摧城般的压抑，几至不能呼吸。

　　“公子之前尚未有此威势，难道是楚山主传授的镇族秘法之故？”

　　秦伯心里面猜测着，终究不得其解。

　　楚氏镇族秘法，向来密不外传，外人只知道其名为“九天御雷真法”，具体如何，除非身具**者，从来没有人知晓。

　　片刻后，气氛突然一松，楚留仙回到座位上坐下，脑子里依然是楚伯雄以无头之躯挥舞巨石，碾压一切的壮烈一幕，久久不散。

　　“好一个楚伯雄！”

　　“明知必死，，先祭头以困敌，再是残躯灭仇，斩尽来敌，报仇不假人手。”

　　“慷慨壮烈，猛志常在，恨缘铿一面啊！”

　　楚留仙暗下决心，“你需要不需要别人替你报仇是一回事情，既因我而起，我当给你一个交代。”

　　决心既下，楚留仙便暂且将此事放下，望向依然静静站在下处的神霄雷影，问道：“这事楚师早就知道了？他匆匆而去可是为了此事？”

　　神霄雷影点头，道：“的确，楚山主还有交代，让属下不要将此事告知公子，以免妨碍了公子修炼镇族秘法。”

　　所谓秘法，秘传之意。

　　在天下诸般法门当中，秘法与法术，与神通，与巫术，与咒术……并列显学，不让锋芒。

　　秘法的特异之处，不是修炼需要特殊条件，如琅琊王氏的龙族血脉，就是未经指点，永远不可能还原摸索出来，如神霄楚氏的镇族秘法。

　　修炼秘法自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在楚天歌看来，楚伯雄逝者已矣，楚留仙才是未来希望，不值得为此耽搁修炼也在情理之中。

　　楚留仙看了神霄雷影一眼，问道：“那雷影你为何不曾听命？你当能分辨出来，楚师并无恶意。”

　　神霄雷影平平淡淡地道：“公子此言差矣。”

　　这话刚出口，旁边秦伯脸色大变，就要出声叱责。什么此言差矣，这话是神霄雷影为人属下者当说的吗？

　　秦伯勃然作势，楚留仙便伸手止住，饶有兴致地问道：“差在何处？”

　　雷影好似没有看到秦伯的举动，感受到其怒意，依然是平平淡淡地道：“自神霄府一声令下，将雷影划归公子属下日起，雷影就只是公子一人之属下，听命楚山主之说自是无从谈起。”

　　秦伯转怒为喜，连连颔，看神霄雷影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那话要是秦伯或是双儿说来，自是差了几分意思，总有马屁嫌疑，从神霄雷影这样冰冷性子的人口中道出，就让人觉得分外的真诚可信。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罢了，雷影你下去吧。”

　　“秦伯，双儿，你们也下去，我需要静一静。”

　　话音落下，秦伯和双儿恭送楚留仙回到静室，雷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化雷光而去，。

　　坐在静室中云床上，良久良久，楚留仙都没有能进入到修炼状态中，空睁着眼睛看着被重新整理得清清楚楚的静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

　　好半天，楚留仙吁出了一口气，摇头自语：“不能这样下去，多想无用，惟有一步步脚踏实地，努力修炼才是正途。”

　　道理永远只是道理，人的情绪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左右。

　　楚留仙无数次地对自己强调他此刻的目的当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至少先赶上昔日公子的修为，如此方有可能不露破绽。

　　不然，不用说替楚伯雄报仇，就是连他自身也一直会处在危险之境。

　　“要是当日遇袭的不是楚伯雄，而是我……”

　　一念及此，楚留仙不寒而栗，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能如楚伯雄般，奋起余烈，自了恩仇。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之前吐出的气十倍百倍地吸回一般，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竭力地收敛眼中神光，放空了脑袋，让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想空念”的状态下。

　　不错，就是“无想空念”！

　　这四个字，便是楚氏镇族秘法真正的名字，什么“九天御雷真法”不过是牵强附会，迷惑视听之说罢了。

　　说到“无想空念”秘法，那话就长了，须得将时间往回倒退个几日，从那天神霄峰顶上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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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在神霄峰顶，楚天歌驱散了所有人，只留下刚刚化生出人形真灵，犹自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楚留仙。

　　师徒两人，相对而坐。

　　楚天歌似在犹豫着什么，楚留仙的心思则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那始终看不清楚面目的真灵身上，一半则着落在乾坤袋中的那根分水刺。

　　楚留仙可从没有想到过，落入迷楼戏子手中的这件宝物，竟会以这种方式属于他所有。

　　要知道，这可是从神道时代就流传下来，能分水破浪，甚至造成济水三分奇观的异宝啊。

　　神霄峰顶良久的沉默，终被一声叹息打破。

　　楚天歌叹着气，道：“留仙啊，你可知为师本没打算这么早将镇族秘法传授于你的。”

　　“嗯？”

　　楚留仙当然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奇怪楚天歌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呢？

　　“此法至重。”楚天歌加重了语气，“你这骄傲的性子估计不爱听，现在的你，还配不上这个**！”

　　说这话的时候，楚天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缅怀、悲愤之色，当时的楚留仙并没有能将之读懂。

　　“我们楚氏的镇族秘法：无想空念，甚至连为师自己，都没有修炼过。”

　　楚天歌话锋一转，又扔出了一个炸雷。

　　“什么？”

　　楚留仙眼睛睁大，神光宣泄而出，本有点昏暗下来的神霄峰顶如悬两颗明晃晃的夜明珠，竟是显得透亮了起来。

　　楚天歌看到这一幕，又是叹息了一声。

　　他摇头道：“无想空念秘法，第一要求就是心思要至纯。心思不纯净，有所执有所妄，修炼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还有不可测的凶险在其中。”

　　楚天歌指着楚留仙的眼睛说道：“要不是这一对招子实在是太过耀眼，对你自身的损耗太大，为师本想等你再成熟一些，再磨磨你的性子，然后才会传授于你。”

　　楚留仙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眼睛是什么样子，原本还有些苦恼呢，不曾想因祸得福。

　　楚天歌看出了楚留仙嘴角带笑，很是无语地说道：“真灵化生，形诸于外，或有异象，如你提起过的那个什么血刀红，他一头红就是化生了真灵生出的异象。

　　只是没想到你的眼睛……”

　　楚留仙有些心虚，连忙低下头去。

　　之前楚天歌曾询问过当初那一战的情况，楚留仙并不知道大概，只好将他曾亲身参与过的山腹一战着重道出，楚天歌这才对那血刀红这般小角色有所印象。

　　楚留仙化生的人形真灵最特意处，就是那么一双眸子，威压天下，明亮得如可照彻寰宇，形诸于外的结果就是楚留仙现在的样子了。

　　楚天歌摇着头，从怀中掏出了一盏玉灯，灯上燃着一簇豆大的紫色火焰，静静地燃烧着，纯净得如同液化的雷电。

　　“生有异象还不要紧，留仙你可知道，你眼中泄露而出的神光，其实是你的心神之力！”

　　楚天歌的神色凝重，接着道：“要是不想办法将这神光内敛，心神不漏，时间一长定然折损了根基，有莫测之祸患。”

　　楚留仙也郑重了起来，正襟危坐地听楚天歌教诲。

　　楚天歌看着他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诚哉斯言。”

　　“化生人形真灵是福，有双眸异象是祸；旺盛的精神宣泄而出，恰好又适合修炼我楚氏镇族秘法：无想空念，这又是福了。”

　　“福祸之间，确实难言啊！”

　　楚天歌本来在正常地说话感慨，楚留仙也听得入神，突然，楚天歌大喝一声：“留仙，看过来！”

　　楚留仙本能地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眼望去，整个视野尽数被那盏玉灯充斥，紧接着心神被吸入了那簇紫火当中。

　　旋即，有区区百余字的经文，变换了顿挫，起伏了语调，挪移了句读……以各种方式，诸般变化，一遍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同时，楚天歌的声音缓缓地流淌入了他的脑海当中，字字句句皆是与秘法无想空念有关。

　　楚留仙的心神明明完全被玉灯紫火所吸引，偏偏楚天歌的话又能听得真切，明了其意，个中感觉玄之又玄无法言述。

　　很快，楚留仙便了解了有关于无想空念秘法的来龙去脉，各种不传之秘。

　　这一法门，的确是堪称镇族之宝，甚至可以说，神霄楚氏就是由此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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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无想空念（下）

　　无想空念秘法，神霄楚氏立族，这两者都可以追溯到千多年前。

　　在一千多年前，盛极一时的上古大宗门神霄宗遗迹出世，有四个散修先现，赶在所有人之前进入其中。

　　这四个散修分别姓：楚、云、敬、张！

　　楚云敬张四人虽是散修，但实力非凡，乃散修中的佼佼者，不让各大宗门强者。

　　四人联袂而入，耗尽全力，屡遭凶险，各自都在神霄宗遗迹中得到了收获。

　　他们当时并没有搜刮殆尽，各大宗门，诸多强者闻讯纷至沓来，为免冲突，他们四人便提前退了出来。

　　这四人，后来以从神霄宗遗迹中所得之物为凭，纷纷建立家族，便是当今天下七大修仙世界当中的楚氏、云氏、敬氏、张氏。

　　云、敬、张三家暂且按下不表，就说楚氏所得的，乃是神霄宗当年的一件移动洞府，名为：神霄府！

　　这，便是神霄楚氏一说的由来。

　　事情并未到此结束，此后多有人怀疑楚氏在神霄宗内所得的并不止于神霄府，或者说，神霄府这件重宝当中另有乾坤，兴许便是所有人遍寻不得的上古神霄宗秘传。

　　各种试探，各种猜疑，初建的神霄楚氏风雨飘摇。

　　其实，神霄宗秘传并不是没有，只是它远算不得什么。

　　神霄宗乃是万年前的大宗门，修仙界rì新月异，当年能让神霄宗兴盛一时的秘传，放到现在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点，当世各大宗门，有名有姓的强者，无不心中有数。

　　他们进入神霄宗遗迹，压根不是冲着秘传，而是那些流传下来的宝物，绝迹人间的灵材灵草而去的。

　　与楚氏为难的，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宗门，以及一些散修罢了。

　　也只有这等小人物，才会奢望那些早就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东西，能胜过今时今rì历代天资横溢者所创的修行法门。

　　可即便是如此，也给初立的楚氏带来了莫大麻烦。

　　眼看着，神霄楚氏即将如多少新兴的小家族一样，在某个时候破灭成空，转机突然出现了。

　　先是楚家开创者那位初任楚氏家主，偶然得到了一块断简残编，记录着一门秘法：无想空念；

　　紧接着，楚家后人当中又出现了一个堪称绝世的天才，名为：楚怀雍。

　　秘法是残篇，楚怀雍方年少，转机只是转机，终究解不了燃眉之急。

　　便在最危机的关头，楚家解开了神霄府的隐秘。

　　原来，神霄府不仅仅是一座移动的洞府，是建家立宗的根基，其内更是隐藏着一个洞天福地的入口。

　　神霄府内洞天，乃是一个雷霆之力充斥的小世界，外界难能施展出来的雷法，在那个小世界中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楚氏大喜，以上古神祇雷神的道场名之，称那个洞天小世界为：雷泽。

　　此后十年，楚氏希望所在的楚怀雍入雷泽闭生死关修炼，楚家阖族上下，竭力周转，合纵连横，勉强支撑。

　　十年后的一夜，月黑而风高，楚氏面露灭顶之灾，数个小宗门连带各大散修强者围攻神霄府。

　　云、敬、张三家也为高手牵制，来援不得。

　　这一夜，楚怀雍踏出了雷泽。

　　楚怀雍甫一现身，见得楚氏上下死伤殆尽，怒冲冠，睁开了睡眼惺忪般的双目，呵气成雷霆之声。

　　霎时间，九天落雷，神霄府外恍若上古雷神肆虐在雷泽，雷霆风暴将一切淹没。

　　雷光耀九天，照彻夜幕，数百里外仍然能闻得雷声隆隆，见得银蛇乱舞，此后更有狂风暴雨数十rì不歇，水淹方圆千里尽成泽国。

　　是役，新生的楚氏菁英尽丧；

　　是役，有七个小宗门全军覆没，上千散修成了神霄府名震天下的累累踏脚白骨。

　　修仙界传言，楚怀雍所用的便是神霄宗至高秘法：九天御雷真法！

　　楚怀雍悲愤难平，哀痛不止，积郁不消，压根就不屑置辩。他移动神霄府至隐秘处，藏好幸存的族人，此后百年，孤身一人踏遍青山，渡遍江海，杀尽雠寇，败尽强敌。

　　百年光yīn过去，当rì曾染楚氏血的宗门、家族、散修，无不是举族诛绝；所有觊觎秘法者，无不是在秘法下化为焦炭。

　　楚怀雍越战越勇，修为rì高，名声愈隆，既引起了众怒，也终引得各大宗门注意。

　　他们并不是觊觎秘法，若无今rì更胜古时之心，大宗门也无法成其大，他们看重的是楚怀雍这个人。

　　楚怀雍天生傲骨，百年厮杀纵横天下，更是养出了一身桀骜之气，他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加入宗门，反而就此绝迹人间。

　　时间飞快地流逝，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霄楚氏是昙花般家族，楚怀雍是流星般天才的时候，楚怀雍与神霄楚氏再现人前。

　　依原址，神霄府开，神霄楚氏重立。

　　楚怀雍大张旗鼓，只身前往道宗，紧接着便是震惊天下，为后人津津乐道至今的一幕。

　　谁也不知道他有怎样的际遇，只知道当他踏入上三宗之道宗山门的时候，有阳神真人亲迎，以“真人”“怀王”相称。

　　他，竟已是阳神真人。

　　阳神乃是人身之极限，更进一步的诸般境界出了人身之范围，可称之为散仙、地仙等等，故而阳神真人往往被人冠以“王”称，意为人之极也。

　　楚怀雍，人称“楚怀王”，或是“雍王”！

　　楚怀雍以阳神真人身份加入道宗，换取神霄楚氏千年庇护，自此神霄楚氏飞崛起，屹立天下七大修仙世家之列，千年不倒！

　　这，便是属于秘法：无想空念，世家神霄楚氏，阳神真人楚怀王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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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想空念，此法至重，又经历代楚氏先人完善，兼修内外。”

　　“内，则蕴养jīng神，即便是寿元枯竭，只要一rì不死，便神魂不衰，真灵不灭；”

　　“外，以平时积蓄的jīng神爆出来，天地交感，便生雷霆风暴，我楚氏先人仗之横行天下，与世间群雄争锋。”

　　楚天歌传入楚留仙脑海里的话语中，有说不尽的骄傲，道不尽的自豪，这与其说是一门镇族秘法，不如说是楚氏千年兴衰的见证。

　　就在楚留仙的心神既为玉灯紫火中蕴含的无想空念秘法所引，又为楚天歌所讲述的秘法与家族传奇所分的时候，楚天歌话并为停止，悠悠传来：

　　“留仙我徒，你先修内法，蕴含jīng神，以使神光不再外泄，内外浑如天成。”

　　“他rì回归神霄府，再入雷泽磨练雷法，终有一rì，你能重现我们楚家老祖雍王之威，雷霆扫荡天下，谁与争锋芒！”

　　楚天歌说到这里，接着不厌其烦地为楚留仙讲解诸般注意事项，人形真灵相关等等，林林总总，千头万绪，难以赘述。

　　当其时，楚留仙心中就有预感了，果不其然，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霄峰顶除他之外空无一人，楚天歌早不知何时就已离去了。

　　在楚留仙的面前，一盏玉灯黯淡，紫火熄灭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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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盏玉灯，此刻就摆放在静室中，云床侧，静静地立在那里无言。

　　失去了蕴含无想空念秘法的紫火，玉灯再不能吸引楚留仙的注意力。

　　他的心中一片空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沉浸入了无想空念秘法的修炼当中。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转瞬rì落，倏忽月升，夜渐渐深了。

　　空荡荡，茫然然，轻飘飘，何所适？

　　楚留仙沉浸在不可知的状态当中，忽然梦醒般地一睁眼。

　　“咦？”

　　楚留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自己。

　　那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平静如安睡地盘坐在云床上。

　　一时心情激荡，他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撞在静室之顶，却不觉其痛。

　　“我这是？”

　　楚留仙抬起手来放在眼前，自语声中满是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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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出窍

　　“出窍？！”

　　“我这是真灵出窍了？”

　　楚留仙既是不敢置信，又是惊喜无比。

　　在神霄峰顶，他接受楚天歌传承的时候，楚天歌除了无想空念与楚家传奇之外，许是心知这一次会离去不短的时间，故而不嫌唠叨地讲述了不少事情。

　　其中，就有“出窍”一说。

　　修仙者的出窍，与凡间愚夫愚妇所言的出窍既是相似，又有区别。至于那真灵通幽，阴神夜游，误为凡人所见以为是神魂出窍，那更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凡心神巨震，情绪激荡，又蕴含得充盈精气神者，有出窍可能。”

　　凡间所谓出窍，多是此属。

　　“天下真灵，以人形真灵的精神最强。人之先天道体，本就有表里之别，表者是体质，里者为精神。

　　人之精神擅能凝聚，能显化而出，为世间第一，故有人身修仙、佛、魔，而能成诸般法，降万年妖，得大脱。

　　其中，人形真灵，得人之长处，往往有奇效。”

　　这是楚天歌对人形真灵的交代。

　　楚留仙犹记得，楚天歌在临行前告诫过：“留仙啊，你本身精神便强，又修无想空念，兼具人形真灵，若有机会真灵出窍，切莫平白放过，可提前体验下后面诸般境界的感觉，对以后更进一步有莫大帮助。”

　　当时楚天歌不过是说说，楚留仙也只是听听，谁曾想到，楚天歌刚离去不久，楚留仙第一次修炼，就机缘巧合地碰上了。

　　或是因白日里楚伯雄壮烈之死带给他的震撼，或是无想空念秘法以及其上携带着楚氏春秋对他的影响，总之，结果就是如此。

　　楚留仙真灵出窍了。

　　“真灵、通幽、入冥，为阴神之前，散人三境界。”

　　楚留仙看着半透明般的手脚身体，感受随风可飘的轻灵，心中想着：“真灵境界时候，真灵无知无觉，不能离体，只能以之施展真灵法术；

　　通幽境界时候，真灵能为自身所操控，离体飞行，以之驾驭法器，施展法术，无往而不利；

　　入冥境界时候，可转移自身神魂入真灵当中，能以真灵之身游走天地间，入阴墟，夜月游，只是有时间限制和不能离体太远。”

　　楚留仙默默地想着真灵、通幽、入冥三大境界的区别，与此时的状态做着对比，随即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出窍状态，不愧是机缘巧合，难得一遇，我这个出窍之身容纳一身灵力，只要灵力不散，就不需要回归体内，也没有能感觉到身体对出窍体的吸引。”

　　“这，完全可以说是削弱版的阴神！”

　　楚留仙越想越是觉得正确，心道：“除了不能摆脱身体而长时间存在，以及灵力质上的差距外，这般状态无异于阴神了。”

　　“只是……”

　　他看了一下全身上下，只觉得有淡淡的白气若隐若现，似是冰块在春秋时节缓缓消融时景象。

　　“灵气在消散，这样坚持不了太久。”

　　楚留仙一皱眉头，旋即展开，想起了当日在铁甲飞舟上，古锋寒师兄曾跟他提起过的一事。

　　“趁着这难得机会，不如出去逛逛，感受一下通幽境界，阴神尊位，是怎样一种感觉。”

　　楚留仙一念及此，主意拿定，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在自家肉身的对面，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

　　“来！”

　　一声轻喝，先是肉身眉心处一点红光浮现出来，旋即乳燕投林一般，扑入了楚留仙的出窍之体内。

　　旋即，有融融暖意，行遍全身。

　　阳神念头入体后，楚留仙身体上的诸般宝物，如乾坤袋，如明黄玉玺，如灵气环……，都一一飞起，带在了出窍之体上。

　　做完了这些，楚留仙再不迟疑，转身向外而去。

　　出静室，过厅堂，他没有径直出得朝阳府去，而是在火树银花旁停下了脚步。

　　火树银花这株仙灵根似是能感觉到楚留仙的出窍之体般，那株璀璨银花在摇曳着，如女子折腰万福行礼。

　　楚留仙一笑，伸出手来扶住了银花，道：“老伙计，借银花一用。”

　　话音落下，火树银花若有灵般，长久以来，受战斗波及不落，经搬运之苦不衰的银花，轻易地被楚留仙轻轻地摘了下来。

　　“谢了！”

　　楚留仙将银花托在掌中，放在眼前端详。

　　银花层层叠叠，花瓣无数，片片清晰皆如白银浇铸更增光彩，有灵气化花香沁人心脾，银光及体，心亦为之空灵。

　　“怪不得古师兄称其为天材地宝。”楚留仙啧啧赞叹，“当日铁甲飞舟上，古师兄曾言这银花可为凭依之物，真灵、阴神能借之塑体，摆脱灵体之局限，成不漏之身！”

　　“虽是临时之法，不比阴神尊者的阴神凭依有万般妙用，但也弥足珍贵了。”

　　“今日倒可试上一试。”

　　楚留仙以手托着银花送入口中。

　　银花入体，如夏日咽冰雪，冰凉之气在体内直下，再掉头往上，最终停在紫府上丹田处。

　　“果然奇妙！”

　　楚留仙抬起手来，再看不到白气升腾，灵气消散，浑身不漏，直如肉身一般。

　　他更能感受到，银花在不住地吐露着精纯灵气反哺出窍之体，有银花在体内，他能保持出窍存在的时间也就更长。

　　“妙哉！”

　　赞叹声中，楚留仙飘出了朝阳府。

　　真的是用“飘”的。

　　第一次以真灵之身行走，楚留仙掌控不住，往往只是一步踏出，直接飘飞十丈；偶尔用力一蹬没能飞起，大半个小腿反而陷入了地里面。

　　出朝阳府时候，他想要左转，偏有一阵风来，竟是吹得他离地而起，头下脚上地飞出了数百丈距离，这才掌控了保持平衡的方法，摆脱了风的纠缠落下。

　　“还有得适应啊。”

　　楚留仙苦笑着眼看离朝阳府颇远了，索性收了就在附近转转的念头，向着神霄峰下跌跌撞撞地飞去。

　　以真灵出窍之体，飘飞于夜月下，环绕周身的是如水月华，耳中所闻是泉水叮咚，鼻中所嗅是花香袭人，飘飘然不知所适。

　　不知不觉中，楚留仙下得了神霄峰，出得了道宗山门，来到了天道城内。

　　正常情况下，别说是楚留仙现在这种状态了，即便是阴神尊者阴神夜游，也别想在道宗内如此肆无忌惮穿行而不为人所察觉。

　　只是楚留仙恰好是一个异数。

　　他本身是道宗弟子，有身份玉牌，不会触动护山法阵；出窍体内有阳神念头，气息隔绝，不惧为人所察。

　　阳神念头在出窍体上挥的效果，更胜过肉身时候，竟是让楚留仙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了天道城中。

　　当然，这也是他至始至终没有动用过灵力，不曾触犯任何东西故，若是不然灵力的波动，也足以让人察觉到异样来。

　　熟门熟路，楚留仙来到了玲琅阁所处的那一条街上，信步由缰地走着。

　　渐渐掌控住了出窍之体后，楚留仙更能感觉到诸般妙处了。

　　以出窍之体行走时候，他的五感、灵觉，皆被放大了数倍，一些平时看不到，平日听不到，往常感受不到的东西，尽数蜂拥而来，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鲜活了不少。

　　途径一座雄伟华贵的楼宇外，楚留仙正想要前往玲琅阁时候，忽有谈话声音传来。

　　“嗯？这声音有点耳熟？”

　　楚留仙止住脚步，抬起头来，但见得旁边楼宇高及五层的所在，有临街窗未关，说话声音便是从中传来。

　　声音极低，若非夜深，错非出窍体，楚留仙决计不可能听闻。

　　他的目光下移，见得楼宇外有牌匾高悬，上书：“琅琊福地”四字，字体矫若游龙，似欲破匾而出，遨游九天之上。

　　“琅琊王氏？”

　　楚留仙来了兴致，双臂一张，足尖轻点，飘飞至五层琅琊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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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楚伯雄死了？”

　　楚留仙飘飞到五层琅琊楼外，一个带着浓浓惊讶之意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他们在说楚伯雄？”

　　楚留仙心中一动，原本玩闹之心顿时收敛了起来，凝神倾听，同时小心地窥探了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他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在临窗的室内。一个坐着，一个躬身侍立在一旁，像极了楚留仙与秦伯一起时候模样。

　　坐在椅子上的是那个跟他挤眉弄眼，做诸般怪相有一段时间的小胖子。

　　在小胖子旁边弓着身子的是一个头斑白的老者。

　　“怪不得了。”

　　小胖子自然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窥探，自顾自地说道：“我说楚哥怎么连着七八天都闭门不出呢，十之**跟这事有关。”

　　楚留仙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虽不中，亦不远矣。”

　　老者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忍了又忍，没忍住，提醒道：“二少，您可比公子留仙还长了几个月。”

　　“叫习惯了。”

　　小胖子摸着脑袋，不以为然地道：“不说这个，王叔咱继续说那楚狂人，他是怎么死的？”

　　王叔接下来所说的，与楚留仙从神霄雷影口中得知的几无二致，只是一些小细节没有那么详尽罢了。

　　楚留仙皱了皱眉头，倒也不算太惊讶。

　　千年世家，并立于世，彼此之间怎么会少得了埋下棋子，打探消息之类的，只要不做得过火，践踏了底线，一般都算不得什么。

　　说完了楚伯雄事，小胖子拍着大腿感慨了起来：“哎，我们琅琊王氏怎么没有这等人物，要是有的话也来上这么一出，以后出门我王二少就可以拍着胸脯说，我祖上是某某某，你看，英雄了得吧？”

　　小胖子王二少没看到王叔的脸色愈地古怪了起来，在那嗟叹惋惜不已。

　　楚留仙听到这里，心道：“果然是他！琅琊王氏二少，王赐龙！”

　　当初秦伯就曾要将王赐龙到来之事告知楚留仙，只是当时楚留仙一门心思都在开坛**上，他没能逮着机会。

　　昨日里，秦伯瞅准了将事情一说，楚留仙顿时将其与这小胖子联系了起来，这会儿一听果然。

　　公子留下的记录当中，对这小胖子也有提及，只是他似乎对此人颇为无语，记忆中小胖子的形象模糊不已，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想起此人就头痛，实在不想回想等等。

　　楚留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兄弟对人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不由得就多有留心，这才能轻易地将人对上号来。

　　了解了大概后，楚留仙本来就没打算多呆，就要转身离去了。

　　恰在此时，沉默了一会儿的房中，那个王叔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少。”

　　王叔踟蹰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您为什么对公子留仙如此关注呢？”

　　这段时日王二少的作为他可是看在眼中，明明对那个什么书痴孙敬的**丝毫不感冒，他还是风雨无阻一天不落，宁愿在云台道场上睡大觉。

　　说到后面，王叔的语气带出了几分激动，道：“二少，您与那个公子留仙一般，都是世家公子，论起身份地位，我们琅琊王氏哪点不如他神霄楚氏？你这又是何必呢？”

　　所谓主辱臣死，王叔此刻就有点这么个意思。

　　在他看来，自家二少眼巴巴地凑上去，一副我就是跟你混了的样子，堪称是屈辱啊。

　　身为下人，他无法说出重话来，可是之前的几句规劝，完全将其心思表现无遗。

　　小胖子倒是好脾气，笑嘻嘻地听完，最后还站起来扶着有些激动的老爷子坐下，这才惬意地赖回了椅子里，道：“王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话王叔险些脱口而出，临到头来觉得质问的意味太重，碍于主仆之别，生生咽了下去。

　　小胖子敷衍了两句，又眉飞色舞了起来：“王叔，你注意到没有，楚哥愈地定得住性子了。”

　　“你看看，整整二十天啊！”

　　小胖子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在这二十天里，不管我怎么作怪，楚哥都稳如泰山，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这分明是等着我自己上门去表明态度，这就叫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啊！”

　　“以前的楚哥厉害是厉害，到底傲气了一点，直来直去，没有这么稳，也没有这么狡猾。”

　　小胖子说到最后，忍不住摩拳擦掌了起来，眉毛扬得要飞了起来：“跟在这样的公子留仙身边，那肯定是更加的风光无限，你说是吧……”

　　“呃~”

　　小胖子这才现，那王叔老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窗外的楚留仙也差不多，要不是出窍之体，脸上定然也是火辣辣的。

　　他心道：“小胖子啊小胖子，你真是高抬我，天地良心，我是真没认出你来啊，什么稳坐钓鱼台，那还是我吗？”

　　楚留仙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怎么都觉得小胖子所讲述的那人是何等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中，倒是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只是得出这个结论的由头着实古怪了一些。

　　好半天的功夫，王叔才顺过气来，一脸的万念俱灰，直觉得自家二少很有点受虐成狂的味道，怎么人家越不把他放眼中，他就把人捧得越高，越觉得值得追随呢？

　　“哈哈哈~~”

　　小胖子眼睛骨碌一转，就知道王叔在想什么了，笑道：“王叔，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自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王叔又燃起了希望。

　　小胖子窝在座位上，怀念地道：“王叔，你知道我跟楚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王叔摇头。

　　小胖子接着说道：“当时我们都是六岁，你知道的，小时候咱长得胖，年纪又小，头顶上的大哥太混蛋，咱没少受欺负。”

　　王叔先腹诽了一句“你现在也不见得就瘦了”，继而心有戚戚然，小时候的王二少的确不怎么滋润。

　　“记得六岁那一年，我们几家把年轻一代集合在一起，弄些事情给我们做，里面的意思你知道的。”

　　小胖子悠悠地道：“那会儿嘛，大哥那混蛋带着一群跟屁虫在旁边看热闹，看我被欺负还在那鼓掌，真心不是东西。”

　　这家族内部的争斗，王叔不好说什么，只是在那点着头。

　　“就是在那一次，我被打倒在地上，后背上还骑着人，好一阵欺负。

　　旁边的一块青石上，有一个小孩在那晒太阳，感觉跟谁都不是一拨，谁也都不配跟他一拨。

　　闹得厉害了，他从石头上坐起来，抛下两个字……”

　　小胖子学着那个语气，活灵活现：“呱噪！”

　　“那些小王八蛋自然不干啊。小孩一句话不说，过来操起地上的石头，把他们全给干翻了。”

　　小胖子说到开心处，自个儿先乐了起来，笑嘻嘻地道：“当时最倒霉的就是陈林那家伙了，他只是路过啊，就被楚哥一石头撂翻，坐到地上哇哇的那个哭啊。”

　　“你说好玩吧？”

　　王叔点头，想到只有六岁的公子留仙冷酷酷地说“呱噪”，一言不拿石头把一群小公子全给撂翻外带误伤了一个，就觉得很有意思。

　　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道：“我当时就想啊，以后死活要跟楚哥站一起，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后面好几年，就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胖子摇头晃脑，说出了一句让王叔精神一振的话来：“现在想来，那时候果然是小孩子想法，真真可笑啊。”

　　王叔满脸期待，道：“那二少现在作何想法？可是大不相同了？”

　　他期待着自家二少说出要如别雪陈林一般，将公子留仙视为毕生之敌，竞争对手，战胜他，越他云云。

　　小胖子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不同了。”

　　“怎么可以站一起，我肯定要躲到他后面去啊！”

　　“你没听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吗？跟在楚哥后面，又是威风八面有好处，又不用拼得要死要活吃苦受累，这好事哪里找去？”

　　“你说对吧？”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望向王叔，只见得这老爷子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表情，怎一个怒其不争，怎一个万念俱灰所能形容啊。

　　小胖子一脸无辜地挠着头，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继续说道：“据说楚哥手下五丈原最近动作不小，嗯嗯，这倒是一个机会，明天我就去登门拜访。”

　　“以后的日子，好过喽。”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琅琊楼中传来了小胖子迷惑着急的声音：“王叔，王叔，你怎么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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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王二少，倒是有意思。”

　　楚留仙脸上带笑，就想要下来，恰在此时，一个白衣女子如盛开的水莲花，从街上小碎步地跑了过去。

　　女子没有抬头，自然没有现头顶上空还飘着一个人呢。

　　“双儿？”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心中好奇，“大半夜的，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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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玉带河畔阴神至

　　“她这是要去哪里？”

　　楚留仙心中疑问一生，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天上飞，又值得乌云遮月，天光晦暗，完全不用担心双儿会现。

　　楚留仙不得不承认，他留双儿在身边是为了顺利摆脱辛夷，不再身边留下他兄弟的近人，以防止出现问题。

　　当初秦伯曾提起的双儿身份疑虑，楚留仙虽然不曾放在心上，到底还是记住了。

　　只是这段时间相处得很愉快，双儿穿花蝴蝶般地在朝花田中带着欢笑忙碌的形象，将一切掩盖，让他把这些淡忘。

　　这一刻，所有东西都复苏起来，楚留仙借着夜色，随着双儿出了天道城，来到城郊玉带河畔。

　　天道群山，有一河环绕，与玉带束腰，由此得名。

　　平日里，玉带河在月色下泛着盈盈玉光，天道城郊又是繁花似锦所在，赏赏花，祭祭月，吹吹河风倒也美妙。

　　偏偏今夜乌云沉沉，繁花低头，玉带浑浊，怎么都算不得好去处。

　　双儿就是在此止步。

　　她在玉带河畔一处小山丘上绕着圈子，时不时抬头似乎想看月亮分辨时辰，可如此晦暗夜色下，她连楚留仙的出窍之体都看不到，遑论月亮了。

　　就当双儿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高处的楚留仙先一步看到有个穿着翠绿裙子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来。

　　“呃~”

　　楚留仙脸上的凝重消融，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

　　这少女他远远见过一次，她的身份跟双儿一样都是贴身侍女。

　　翠绿少女的主人，正是道宗七脉神女峰的一名女弟子。

　　这一主一仆，皆是出身下三宗之光明山，双儿引楚留仙灵感的一气元磁石便是从翠衣少女身上得来的。

　　楚留仙自失地一笑，没有太在意两个少女在那叽叽喳喳地说话，琢磨了起来：“那个神女峰女弟子叫什么来着？似乎是霍灵珊吧。”

　　“这女子据说冷艳高贵，生人勿近，拜入道宗年余，连神女峰都很少踏出，见过她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侍女还挺活泼，大半夜溜出来玩耍。”

　　想到这里，楚留仙哑然失笑。双儿在他面前不也乖巧得很吗？哪里看得出会半夜偷溜出来的样子，估计翠衣少女在霍灵珊面前也是如此。

　　“开坛**到现在过去几天了，霍灵珊该也反应过来了，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楚留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秦伯按他吩咐行事，在开坛**日前几乎把天道城内外所有的一气元磁石给扫光了。霍灵珊出身光明山，她手中握有的一气元磁石是最多的，自然是选目标，岂会放过？

　　“现在一气元磁石价格飞涨，供不应求，秦伯怕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楚留仙很是期待告一段落后，秦伯向他汇报情况时候的情景，想来决计是无比愉快的，只是那霍灵珊怕是愉快不起来了。

　　想到这一气元磁石事，楚留仙对下面两个小丫头的聊天留心了起来。

　　双儿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别处，极力保持着随意的口气问道：“巧儿姐姐，你上次送给我的石头好漂亮，还有没有？我想编条手链子。”

　　巧儿眨着大眼睛，毫无防备之心地道：“没有了呢，原本很多的啊，都让人买光了。”

　　她拉着双儿的袖子，眼巴巴地道：“双儿妹妹，巧儿听大小姐说，过几天就有很多过来了，到时我再拿给妹妹，妹妹你记得也帮巧儿编一条，不，是两条，一条给大小姐。”

　　巧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玩弄着衣角：“双儿妹妹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呢，巧儿笨死了，除了逗大小姐开心，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

　　双儿自然是安慰了巧儿几句，没两句话两个小丫头又开心嬉闹了起来。

　　回过头，巧儿看到花丛中一朵鸢尾花开得灿烂，低下身去摘，双儿压抑不住欢喜，握着白生生的小拳头很是挥了挥。

　　楚留仙在空中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他算是看明白了，双儿把巧儿约这里那里是玩耍啊，分明就是借机刺探消息。

　　想来，明天她定然会得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楚留仙，要是得了夸奖，足够她高兴一整天。

　　“这丫头……”

　　楚留仙心中一暖，同时也不无惭愧之意，打算等巧儿离开后就现身与双儿相见来着。

　　刚想着呢，他一抬头，突然现不远处有一个鹅黄衣裳少女正在款款而来。

　　鹅黄少女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度却是不慢，更是毫不犹豫地直冲巧儿与双儿所在之处过来。

　　“难道……”

　　楚留仙向上飘飞，闪躲到一片不起眼的暗云后面，心中想着：“她就是霍灵珊？”

　　除了霍灵珊，估摸着也不会有人大半夜的有兴致跟着两个小侍女到这荒郊野地来。

　　“还是小心为好。”

　　楚留仙环顾左右，觉得下面人不太可能看得到他，这才放下心来，“要是这个场合下被霍灵珊叫破了行藏，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旁边的玉带河都洗不干净。”

　　堂堂公子留仙，指使侍女刺探消息，自己还躲在一旁窥视，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定然会被人津津乐道，笑足一年都是轻的。

　　双儿和巧儿没有现鹅黄少女的靠近，还在对那朵鸢尾花品头论足呢。

　　这个说花色鲜艳，那个说未免俗气；一个说姿态优雅，一个觉得花型最好……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了半天，双儿突然住口，颤抖着瞬间白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看向巧儿的身后。

　　巧儿犹自不觉，捧着那朵鸢尾花道：“双儿妹妹，你说把它插在哪里好呢？嗯，大小姐会不会喜欢？我想把它插在大小姐卧室里，又怕她骂我……”

　　说了一大堆，她才现是在自言自语，双儿一句话都不曾答她。

　　巧儿一脸懵懂：“妹妹，你怎么啦？”

　　双儿低着头，一只小手缩在下面，拼命地向着巧儿的身后指去。

　　“双儿妹妹，你手痛吗？可是刚才扎到了？”巧儿天真烂漫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要走过去，“来，巧儿帮妹妹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双儿都要哭出来了，索性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认命了。

　　“她不是手痛，更没有被扎到。”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巧儿本能地应道：“双儿妹妹你原来没有被扎到啊。”

　　“还有……”那个清冷的声音在继续，“巧儿你要是敢把那朵花插在我卧室里，我就罚你刺绣三天。”

　　“三天啊~”

　　巧儿蹦了起来，可怜巴巴地道：“能不能少一点……”

　　“啊！”

　　这迟钝的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僵硬着转身，看到一个人淡如菊，又冷似雪莲的女子站在那。

　　“大小姐……”

　　巧儿低头，玩弄衣角，垂头丧气，好像不去上学堂反而溜出去玩耍的孩子被家长逮到了一般。

　　“果然是她！”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着，霍灵珊可不是巧儿那傻丫头，双儿的用意怕是瞒不过她，倒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他自恃人在此处，也不怕双儿会吃了亏去，当然可以静观其变了。

　　霍灵珊却是让楚留仙失望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双儿一眼，又淡淡地对巧儿说道：“走吧，回家。”

　　“以后别随便出门，小心别被人卖了。”

　　听到这句话，双儿的头更低了，楚留仙摇头失笑，心道：“这霍灵珊总算还有点人味儿，到底没有能忍住。”

　　巧儿当然听不出来，垂头丧气地跟着霍灵珊向着天道城方向走去，还不忘背过小手，冲着双儿直摆着告别。

　　等到霍灵珊她们走远，楚留仙本想下来跟双儿见面了，刚要动手忽然觉出不对来。

　　“怎么回事？”

　　楚留仙这才惊觉过来，四周静得可怕，竟是落针可闻，好像那乌云已经压到了地面，连鱼儿都不敢扑腾，连虫儿都不敢鸣叫。

　　他此前的心神都集中在霍灵珊身上，未免忽略了其他地方，这会儿反应过来目光四下搜寻，心中顿时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有数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将双儿所在的小山丘围得水泄不通。

　　远处，有破空之声传来，隆隆如气爆，转眼间庞大的阴影掠过大地，比之前压抑十倍的气氛袭向玉带河畔。

　　“是谁？”

　　楚留仙藏得更隐蔽了一些，眼看着大片阴云席卷而来，倏忽之间笼罩在小山丘上。

　　“这气息，这威势……”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凉气，神情凝重无比，“阴神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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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方尊者

　　“阴神尊者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来？”

　　“还是冲着双儿来的？”

　　楚留仙觉得事情棘手了，这可不是之前霍灵珊那么简单，既然劳动阴神尊者亲自出马，对方的目标就不可能仅止于一个小小侍女。

　　“他是冲着我来的。”

　　楚留仙想起了青蚨妖，想起了楚伯雄，再往前想起了兄弟之死，整个人蓦然沉静了下来。

　　他微微眯着眼睛，有神光在其中闪烁，若非有云层遮掩，当亮如星辰。

　　云层下方，双儿也察觉到了不妙，拔腿向着山丘下跑去。

　　她刚跑出不几步，四面都有修士围拢了上来，人并不多，不过七八个，却将各个方向堵住，逼得双儿不得不退了回去。

　　“他们太半都是通幽、入冥修为。”

　　楚留仙皱起眉头，暗暗心惊，“一尊阴神，七八散人，这样的阵仗拿来对付一个小侍女！对方的用心深了。”

　　眼看能离开的方向都被人堵住，都有不怀好意地人在迫来，双儿慌乱之下抬头向着空中望去。

　　她并没有看到隐藏起来的楚留仙，只是看到一片黑得纯粹，黑得诡异的乌云，悬浮在小山丘上。

　　“来了！”

　　楚留仙望向同一个方向，心一点一点地提起。

　　他见得，在乌云之中有一个似虚幻，又真实的存在，在震动着翅膀，徐徐落了下来。

　　那个存在身似飞蛾，大如牛犊，长着三对六只透明翅膀，不住地扇动着。

　　“嗡嗡嗡~~嗡嗡嗡~~”

　　随着那个怪物的下降，鸣声不绝，就好像有无数只的蚊子在耳朵旁边一寸的地方，不住地震动着翅膀。

　　山丘左近，本是繁花似锦，此刻如遭风刃刮过，或是向着外面倒伏，或是直接震碎成了花瓣缤纷零落。

　　山丘上的双儿瞬间面无人色，便是那些明显是一伙的散人也忌惮地散开，不敢靠近。

　　当那“嗡嗡嗡”的颤鸣声到达极限之后，突然间尽数消失，连那牛犊般的怪蛾也在空中隐没，代之的是一个负手而立的黑袍人落到了山丘上。

　　黑袍人身材高大，面上戴着青铜面具，只在口鼻眼处留着几个黑漆漆的窟窿。

　　在他双眼窟窿处，有寒光刺出，落在双儿的身上，落在他那些属下的身上。那目光如针，落在身上无不是遍体生寒，在这个恐怖存在面前，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小山丘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双儿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黑袍面具人不答，伸手在面前的地面上抹过。

　　“嘭”的一声，一套阴沉木打造的棺椁落到了地面上。

　　棺椁极重，落地时候整个山丘都为之颤动。

　　黑袍人再是一抹，阴沉木棺椁打开，从中坐起了另外一个黑袍人。

　　“嗯？”

　　上空处楚留仙目光一凝，在棺中黑袍人和面具黑袍人间移动，旋即明白了过来。

　　“是了，之前那只六翼飞蛾估计就是这一位阴神尊者的阴神，面具黑袍人则只是阴神变幻出来的形象罢了。”

　　“阴沉木棺椁里，肯定是他的肉身！至于头顶上那块古怪的黑云，应当是这个阴神尊者的手段，以防止阴神夜游的时候收到损伤。”

　　楚留仙一转眼功夫，便将一切联系起来，想得通透。

　　阴神占得一个“阴”字，凝的是纯阴之气，本就惧怕一切“正”一切“阳”，在这雷雨将至的时候，不施展手段，他如何敢以阴神夜游，不怕一个雷打下来，就此阴神消融？

　　取出了肉身，那阴神尊者迈入其间，两者融合在一起。

　　“咔嚓~咔嚓”

　　声声骨节脆响，黑袍人活动完筋骨，从棺椁中走了出来。

　　“属下参见神方尊者，祝尊者法力通玄，万福金安！”

　　七八名散人大礼参拜，声音中带出了几分颤抖，显然对这个所谓的神方尊者很是畏惧。

　　神方尊者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随即上下打量了下双儿，问道：“她是何人？”

　　青铜面具遮挡下，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单从语气上听来，楚留仙就不难猜想出此刻他一定是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

　　互视了一眼，散人之中走出了一人，对神方尊者道：“禀尊者，此女是公子留仙的贴身侍女。

　　属下等苦候多日，只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不敢轻忽，这才劳动尊者前来。”

　　“公子留仙的贴身侍女？”神方尊者来了兴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一看，双儿吓了一跳，低下头来，以小如蚊蚋的声音答道：“我……我叫双儿。”

　　“双儿？”

　　神方尊者摇头，很是失望的样子，“这名字？哼哼，那位公子好大的名声，看来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听得这话，楚留仙好在是出窍之体，不然脸估计都黑了下来：什么叫品味不怎么样？

　　“才……才不是呢！”

　　双儿虽然怕极，还是低声抗议着。

　　神方尊者置若罔闻，方步向前，走到双儿身前。随着他的移动，头顶上那片黑得异常的云也飘了过去，始终不离神方尊者头顶。

　　这回角度不同，楚留仙看清楚了黑云中的虚实。

　　在那中间有一杆旗幡飘浮着，摇动着，滚滚黑气冒出来，不住地填补，凝实着黑云。

　　“那旗幡不知是什么宝物？”

　　楚留仙犯起了难，“有此宝在，这神方尊者就不用担心阴神遭到突如其来打击，此人也是谨慎，明明阴神都回到了**中了，还不曾收起此宝。”

　　同时，他不无庆幸地想着：“好在我是提前来到此处，提前藏好，又有阳神念头遮掩了气息，不然以此人的修为和谨慎，怕是早就现我的存在了。”

　　其实之前在琅琊楼处也是如此，若非有阳神念头在，楚留仙如何能悠然地听墙角？

　　下方，神方尊者打量完，微微颔道：“你们做得不错，此女虽然不是正主，不过也可将就一用了。”

　　“你们想做什么？”双儿瑟缩着后退，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不做什么。”神方尊者负手于后，悠悠地道：“只是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什么忙？”

　　“监视好你家公子，随时向我们汇报他的行踪。另外，我们有一件东西落在你家公子的手上，帮我们查探清楚。”

　　“休想！我不会背叛我家公子的，他对我很好。”

　　双儿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抬起头来，第一次强忍惧意，狠狠地盯着神方尊者，毫无妥协之意。

　　神方尊者不怒反笑：“哈哈哈，我有要求你同意吗？

　　你吃鸡鸭鱼狗的时候，可需要问他们的意见？”

　　双儿脸色煞白煞白的，想到了无数可怕的东西，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神方尊者摊开手，道：“我只是在让你合作而已，乖乖的，主动的合作。”

　　话音落下，他摊开的手掌当中，一条半透明的虫子不住地从掌心中向外钻着，几句话的功夫，钻出了大半个身子。

　　“轰隆隆~~”

　　雷声轰鸣，闪电化作银龙照亮了漆黑的夜，眼看暴雨将至。

　　雷电炸开后，无数细小的银蛇向着四面八方游走，不少触碰在黑云上被其阻挡了下来。

　　“啊~”

　　双儿突然惊叫出声，以双手捂口，踉跄倒退了两步，跌坐到了地上。

　　原来，闪电亮起的时候，神方尊者掌心处那条半透明的虫子也被照得清晰，但见得头部狰狞如人面，身子透明带粘液，看起来恐怖无比。

　　此刻，那虫子只剩下尾巴还在神方尊者的掌中拔不出来，身体的其他部分弓了起来，“嘶嘶”有声，头部冲着双儿方向，口中还在流着涎水。

　　“这是什么法术？！”

　　楚留仙在空中也是看得骇然，天知道这样的虫子钻入体内会是怎么一个结果，反正会被这个神方尊者控制住是确定无疑的。

　　神方尊者到这个地步也觉得吃力了，空出另外一只手猛地拍向自己的眉心处。

　　“嘭~”

　　在他的头顶上，重新现出了阴神。

　　时而，是黑袍人负手而立于虚空当中；时而，是六翼怪蛾子在震动着翅膀。

　　阴神一出，强大的灵压从神方尊者身上迸了出来，那条透明的小虫子彻底拔了出来，无翅自飞起，向着双儿直冲了过去。

　　“这是神戾虫，小丫头你好好享受吧。”

　　神方尊者大笑出声：“神戾污染你的神魂，控制你的心神，让你乖乖的听命。”

　　听到这话，楚留仙眉头一竖，彻底放弃了暂时隐忍，回头再行解救的想法。

　　那个神戾虫怕是对神魂损害不小，回头即便是救治了，也弥补不回来。

　　“不行！”

　　楚留仙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坐视！”

　　“可是，一尊阴神，七八散人，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从神方尊者现身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想，一直在想。

　　“只有楚氏镇族秘法：无想空念，才是唯一有可能翻盘的手段。”

　　“其他的不是撼动不得，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

　　楚留仙脑海中回荡着当初楚天歌传授他无想空念秘法时候所说的话来。

　　无想空念秘法分表里，里为蕴养精神，表为雷霆风暴。

　　楚留仙得传的只是蕴养精神之法，真正以之释放雷霆的手段他并未学到，那是要进入雷泽洞天中才能磨练出来的。

　　“怎么办？！”

　　眼看着神戾虫尖叫着向着双儿飞近，双儿的眼中露出了绝望凄凉，楚留仙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一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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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九天御雷真法

　　“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有！”

　　楚留仙绞尽脑汁，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不曾觉到他眼中神光暴涨，积蓄的神魂jīng力如汪洋波动，天地间一幕幕似是被放缓了一样。

　　神戾虫自神方尊者的手中飞出，还没有来得及“爬”完距离，钻入双儿体内；

　　神方尊者依然在狂笑，状极得意；

　　四面散人恭维称赞，马匹如潮……

　　这一切都被放缓数十倍，好像所有人都在做着慢动作。

　　其实他们的动作如常，时间也不曾放缓过脚步，只是楚留仙的神魂精力高度凝聚，使得心念如电转，脑子在一眨眼功夫里思遍万千可能，这才显得现实变慢了。

　　神shè手能视蚊蚋如雄鹰大小，铜钱孔化水缸粗细；

　　纹枰手能望棋盘成天地，黑白子气韵不绝如龙。

　　这些，都是精神高度凝聚产生的异象，与楚留仙此刻状态相差仿佛。

　　所谓黄沙吹尽始到金，在想尽了所有不可能，留下的那一个就是唯一可能。

　　“找到了！”

　　楚留仙脑海中一阵清明，如有清泉在潺潺流淌而过。

　　“楚师为人，导正道，不堵旁路，始终留有一线，给人证明自己的机会。我要坚持经营产业如此，秘法无想空念也是如此！”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灵光一闪间，楚留仙眼前一花，似能看到有三片金叶从青铜树上凋零下来，飘飞到眼前，看能到其上细如蝌蚪的文字。

　　这一幕，是当初神霄峰上，楚天歌传授三门引气法术予他的景象。

　　三门法术，分别是：落地生根，趵突泉涌，小雷音咒。

　　有些事情，楚天歌不愿看到，于是不提，但也绝对不会堵住道路，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留下钥匙。

　　这个钥匙，就藏在他所传的法术当中。

　　“我一直没想明白，楚师在两门奇妙法术当中，掺杂入小雷音咒这一门广为流传，又罕有用处的法术是为了什么？”

　　“原来，它就是楚师给我留下的钥匙！”

　　楚留仙心中一片敞亮，手上持法诀，周身灵力搬运，抬头仰望天上密布乌云。

　　在黑云之上，有云层深厚如山，闷雷滚滚如潮；有电闪雷鸣不绝，银蛇乱舞成网。

　　“天助我也！”

　　楚留仙双手一错，一手抚在眉心处，一手虚按在丹田。

　　法术：小雷音咒！

　　秘法：无想空念！

　　——爆！

　　下方，神方尊者笑声顿止。

　　楚留仙施法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本能地抬头望天。

　　做出一般无二动作的，还有那七八散人，唯一例外就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双儿。

　　“谁？！”

　　神方尊者大喝出声，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天上一片浮云充斥雷光，隐约现出了个人来。

　　不等神方尊者等人看清楚楚留仙的样貌，一声大喝如net雷炸响，倏忽之间强大的力量斥散了浮云。

　　“雷来！”

　　“隆隆~~”

　　雷声轰隆，雷光接天连地，下落黑云，上引雷霆。

　　“不好！”

　　神方尊者脸色大变，“九天御雷真法！是公子留仙！”

　　神霄楚氏，九天御雷，名垂天下千年。

　　道宗上下，楚天歌外出远走，惟有公子留仙一人，可能传承此秘法。

　　盛名积威之下，神方尊者甚至没有现那道雷光是如此的纤细，甚至还不如游走的银蛇。

　　这样的雷光就是落在身上，充其量不过一麻而已，又如何奈何得了他的掩神黑云。

　　神方尊者慌乱下本能地做出了趋避动作，连就要钻入双儿脑内的神戾虫都无心控制，留着它茫然呆立在空中不知所措。

　　突然，先是一片电光照亮了一切，有粗大如古树的雷柱从铅云中轰下；继而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气血浮动，站立不稳。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巨大的雷柱为纤细雷光所引，瞬间洞穿了天地，砸落在黑云上。

　　“隆隆隆~隆隆隆~~”

　　雷霆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方圆数百里内乌云中蕴含的雷霆之力尽数被引动，恣意地宣泄了下来，全部被神方尊者的掩神黑云消受。

　　“咔嚓~”

　　一声脆响，似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传来，一杆残破的旗幡掉出黑云。

　　“轰~”

　　如楚留仙所处的浮云一般，黑云瞬间被雷霆排斥散尽。

　　“不~~”

　　神方尊者的阴神本就曝露于外施展**控制神戾虫，这下当其冲，为雷霆余威击中。

　　众目睽睽之下，神方尊者阴神现出了六翼飞蛾本相，从翅膀开始，最终遍及全身，尽数在雷光下消融。

　　雷霆之力，是天下至正至阳，破一切邪祟，融所有阴灵。

　　阴神的本源纯阴之力在这般雷霆天威之下如何能存？神方尊者的阴神毫无悬念地消融得干干净净。

　　只见得，他瞬间面如金纸，摇摇晃晃，突然脚下一绊，绊在了阴沉棺椁上，随即栽倒下地，滚地葫芦般沿着小山丘向下滚落。

　　“尊者！”

　　那些散人无不惊骇，亲眼见得天威浩浩荡荡，看到平时敬若神明的神方尊者被一击而倒，狼狈无比，那种震撼与冲击无与伦比，一时反应不及。

　　他们怔住了，楚留仙却是不会。

　　“刷！”

　　一道金光如虹从天而降，落到了双儿的面前。

　　“公子！”

　　双儿听到周遭动静，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楚留仙伸手将浑身僵硬，雷光闪电的神戾虫捏碎。

　　雷霆天威，连神方尊者的阴神都承受不住，遑论一只小小的，类似存在的神戾虫。

　　双儿原本惊恐到极处，此刻是惊喜到极点，楚留仙天神般出现，伸手捏碎恐惧之源的一幕，就此借着雷光烙印在她心上，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磨灭。

　　她太激动的，窒息一般的感觉，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会明显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楚留仙回过身来，双手在双儿的肩上一推，道：“去，追上霍灵珊，告诉秦伯情况，他知道要怎么做。”

　　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毕后，楚留仙双手力，双儿腾云驾雾一般，倒飞而出百丈，落地时候脚下如踩云朵，已是被送离了山丘。

　　同一时间，“噗通”一声，神方尊者坠入了玉带河中。

　　一前一后，双儿与神方尊者以不同的方式，落下了山丘。

　　双儿慌乱中回望，但见得有一杆旗幡砸落在地上，同时有七八个散人向着收回双手的楚留仙围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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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水中花（上）

　　“公子……”

　　双儿很想冲回去，然而脑子里依然回荡着楚留仙的交代，最终一咬银牙，流着泪向外狂奔而去。

　　雨，在这个时候倾盆而下，雨幕如瀑，晦暗了天地。

　　时而就有电光雷火闪过，照亮了山丘。

　　山丘上，有七八散人围拢，警惕地隔着十余丈距离，看着傲然挺立的楚留仙不敢靠近。

　　纵然风雨如海浪拍打在身上，没有一个人动得一下。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如水中捞起来的一般，浑身湿透。

　　“公子留仙？”

　　散人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了风雨，正是此前领头向着神方尊者禀告的那人。

　　楚留仙神色不动，淡淡地回道：“正是本公子。”

　　那些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愈地警惕，小心地又后退了几步。

　　“真灵离体，神而明之，言行如常，恍如真人。”

　　沙哑散人咬着牙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短短时日，你竟然就修炼到了入冥境界，真是愧煞我等。

　　不愧是公子留仙，不愧是谪仙人！”

　　“入冥……”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出窍之体的情况，与入冥境界的真灵离体的确很像，也难怪别人误会。

　　眼前这个情况，如此误会正合他意。

　　天知道一个小雷音咒，一式无想空念，楚留仙体内早就贼去楼空，正抓紧时间回气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双儿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风雨中几乎看不到了；神方尊者沉入了玉带河中，显然受伤不轻，一直没有再出现。

　　沙哑散人带着众人依然远远与楚留仙对峙着，想要上前动手，又顾忌重重。眼前这位可是真灵境界就曾灭杀过不少通幽、入冥散人，现在晋升入冥境界，不知会是何等厉害？

　　对峙了片刻，沙哑散人突然开口：

　　“三弟，四弟，你们去救尊者。老二，你去追那个丫头。

　　剩下的人就随我一起，好好与公子留仙亲近亲近。”

　　沙哑散人显然地位甚高，一声令下，剩下几人就围拢了过来，只有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个人略显犹豫之色。

　　“大哥，可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不决。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就瞟到了楚留仙的身上，其意不言自明。

　　“他们倒是兄弟齐心啊。”

　　楚留仙看在眼中，知道那三人是怕他们离去后，其余人等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沙哑散人厉喝出声，那三人不敢耽搁，应命而动。

　　同一时间，包括沙哑散人在内，其余的四个散人无不是精神凝聚，肌肉紧绷，将手伸向身后背负的或是箱子，或是包裹。

　　不用说，他们这是警惕到了极致，准备第一时间动用法台，与楚留仙拼上一场了。

　　楚留仙却没有与他们在此“亲近”的想法，“哈哈”一笑，做出了一个让沙哑散人等人措手不及的举动。

　　“?\~！”

　　楚留仙脑后现出光环，辐射到身后数尺形成椭圆形的金色光门，他猛地向后一靠，巨兽呼吸般的气爆之声响起，徒留一道面带微笑的残影留在原处。

　　“一气元磁破空闪！”

　　沙哑散人大惊失色，他明显是下过功夫，瞬间认出这门法术的根脚，冲着分成两头狂奔而去的兄弟大喊：“小心！”

　　他这是怕楚留仙通过破空闪各个击破。

　　楚留仙再现身的时候，已是下了小山丘，出现在玉带河畔。

　　“噗通”一声，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留下一脸警惕之色的散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好！”

　　沙哑散人一边足尖一点，飞下了山丘，一边喊道：“快，他这是要去杀尊者。”

　　“拖住他！救人！”

　　好家伙，原来是要打蛇七寸啊，一众散人如梦初醒，除了追着双儿而去的那个外，其余人等忙向玉带河扑去。

　　“扑通扑通~”

　　入水之声接连响起。

　　话分两头，且不说沙哑散人等是抱着怎样舍身拖延的悲壮之心，只说楚留仙一头扎入了水中好，头脸至于全身尽数一阵清凉。

　　夜色下冰凉的河水无孔不入，好像在寒冬有调皮女子把冰冷小手塞入衣服里，楚留仙全身上下一哆嗦，思维也随之清明了起来。

　　在他入水的一刹那，沙哑散人的话还是传入了耳中。

　　楚留仙借着冲势向着河中沉去的同时，心中失笑：“我可不是去追杀，我这是逃命呢！”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自身底细，他哪里是什么入冥境界，不过是一个刚刚化生出了真灵的小散人罢了。

　　只能说，他的出窍之体太过有迷惑性，同时人的名儿树的影，太过让人忌惮。

　　“他们几个，哪一个不是通幽、入冥境界的高手，真要一拥而上，我怕是只能立刻以第三层破空闪逃命去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自知之明楚留仙有，不过一颗强者之心，他一样有！

　　“不过现在到了水中，就大不相同了。”

　　楚留仙一念及此的时候，在水中下沉无力，巨大的浮力作用在身上，托着他就要向上浮去。

　　在那一瞬间，他勉力睁大眼睛，向水深处望去。

　　玉带河底，河床之上，有一头头戴青铜面具者盘膝而坐，双手捧一钵盂念念施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同时抬头望来。

　　神方尊者！

　　阴神消融，身受重伤的神方尊者。

　　楚留仙瞬间将对方的情况打量了一遍，心中警钟长鸣：“即便是阴神消融，身受重伤的尊者也还是尊者，小觑不得。”

　　两人目光一碰既收。

　　神方尊者凝神于钵盂中，楚留仙抬头望向河面。

　　在那一刻，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必杀之意。

　　在那一刻，楚留仙清楚地感受到了神方尊者的怨毒，他的狂怒，好像此刻在河底渐生的暗涌。

　　“来吧！”

　　楚留仙双臂张开，任由浮力将他托向河面，“看看是我先杀尽了你的手下，再来与你做过一场，还是你先完成法术！”

　　“咱们，拭目以待！”

　　收敛心神，飞上浮的过程中，楚留仙很快就看到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黑影从上面扎下来。

　　“等的就是你们。”

　　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笑意，他入水的目的本就不是神方尊者。

　　“在无想空念化神霄天雷过后，原本最强的神方尊者短时间内就是最弱一环，而自以为最弱的你们，其实才是最强啊！”

　　“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一点。”

　　楚留仙笑容愈地冷了，直如他掌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寒光，冰冷得直可冻结河水。

　　河水并未被冻结，正相反，他掌中寒光所在处，河水如遇礁石，豁然两分。

　　——分水刺！

　　楚留仙掌中赫然是迷楼戏子临行前送予他的上古神道宝物分水刺。

　　近了，近了，近了！

　　转眼间，最先扎入玉带河中的一个散人已经看到了楚留仙。

　　“他是老三还是老四来着？”

　　楚留仙记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持分水刺，自下而上，逆袭直刺那人的咽喉部位。

　　那人持一柄蛇矛法器，在看到楚留仙的瞬间滞了一下，慌忙持矛当胸刺来。

　　“果然！”

　　楚留仙眼中闪过一抹奇光，他注意到这一刺的度很慢，非常之慢，比起在6上这等高手出手至少慢了五成。

　　原本凌厉无比的一击，落在楚留仙眼里顿时成了龟爬。

　　“受死！”

　　楚留仙双腿在水中一蹬，整个人如游鱼而上，以分水刺为先导，轻易地绕过了蛇矛法器，分水刺带出分水破浪的尖锐之声，抹过了那人的喉咙。

　　灵力爆，破体而入，裂咽喉，破血脉，断颈骨，爆心脏……

　　一击而亡。

　　抹喉的瞬间，楚留仙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不敢置信，好像死到临头了还在质问：怎么会这么快？

　　说来话长，当其时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楚留仙在分水刺抹过的同时，另外只手第一时间堵住蛇矛散人的喉间创口。

　　一击毙命的重伤，到头来只有几缕淡不可见的血丝在水中稀释开来。

　　楚留仙整个人蜷缩着，贴在蛇矛散人的尸体上，别扭地带动对方无力垂落的手脚划动。

　　上浮，上浮，继续上浮！

　　头顶上，寒彻骨的玉带河水中，几个黑影迅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