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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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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河郡

  风雨中,波涛一阵阵拍打湖岸,渔船稳稳靠岸。

  雨没有停的意思,雇了一辆牛车,出了十两银子,对着车夫说:“去六梅口。”

  牛车蓬帷全覆,在雨中敲打着,辕牛都套上蓑草以避湿冷,车夫全副蓑衣,这时应声:“公子坐稳了!”

  一扬绳,车子在雨幕中启行。

  叶青见着风雨很大,但官道并不难行,心里暗想:“却是道法显世,和平常皇朝还有区别。”

  又暗想着:“龙族天生兴风布雨之能,虽受到天庭百万年打压,还占领这个世界中层以下司风雨神职中大半,控制大半水府,是其神权无可代替。”

  “龙族名录正敕,自有天庭福禄,普通神灵只能汲汲信仰……还能云布雨本身中获取力量,论潜在能量,是神族第一。”

  “有此盟友,日后我必受益非浅。”叶青这样想着。

  赶到六梅口,豆大雨点还在噼啪,叶青看一眼,见着虽下着雨,店铺还是开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由于下雨阴天,远处酒楼歌肆,还上着灯,绵延而出,让人不由赞着:“果是一片繁荣。”

  就又命着去何茂家。

  何家是当地首屈一指大族,比原本的叶家,还高出半级,不过没有叶孟秋这种位高声著又长寿的族长,半年前叶青就自书信上得知,家中几个老人渐渐放权给已三十岁何茂,这掌权比叶青顺利多了……

  正想着,就见湖色苍暗,袅袅如烟,水禽翱翔盘旅觅食,一处连绵住宅已在眼前,却是到了何府了。

  到了门口,递了帖子,片刻就大开正门,何茂站在最前亲自迎接,并且用着敬称:“见过解元公。”

  显对叶青这次登门,何茂很是意外,又抱了很大热情来欢迎。

  “见过何年兄!”叶青见礼,又进了客厅,这时天色很暗,丫鬟上来点了灯,奉了茶,又退了下去。

  隔帘望了眼外面倾盆的大雨,叶青笑了笑:“久违了,这次来梅溪,实又是有事麻烦你了!”

  何茂面色不虞,语气半真半假:“我还盼着这样麻烦,半年书信不见一封,还道解元公青云直上,忘记我老同学了呢!”

  士子为了增长知识,开扩眼界,有同游同学的意思,许多知交都是年轻时游学而识得,叶青暗想这中举后事务繁杂,确忘了联络。

  只得苦笑告罪:“是我做得差了,何兄莫要叫我解元公,还是原来称呼顺耳些……这不,我去了一次龙宫,就立刻转道看你了。’

  “又去了龙宫?莫非还真招你做女婿了?”何茂听得讶异,定神看看面前少年,丰神俊秀,眸似点星,难怪龙宫公主心折……

  叶青用手指有节奏点着桌几,笑着:“没有能得龙君召见,只是赏了个玉如意!”

  说着,就取出玉如意,给着何茂看着。

  何茂一见,这是明黄玉如意,这世界没有以黄色为贵冇的说法,但见着上面镶着东珠,不禁身上一颤,两眼宜盯着,片刻才叹着:“这种宝贝也赏给你了,龙府对你实在亲近了

  叶青笑笑,收回玉如意,没有继续满足这八卦心思,转聊起这半年来的经历,说到赶考时,遇到俞帆亲引甲士劫杀,何茂听了大怒:“我辈一郡秀才,竖子安敢!当真觉得这南沧郡是俞姓一家开的么!”

  叶青听了苦笑了下:“开国世勋么,知府和总督都有维护于我,这已不错了……我要不是在州城中得解元,得范大人和监考真人保护,怕还有劫难,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何茂却更是大怒,试想只为龙宫宴名次就劫杀秀才,视朝廷红线无物,要是人人效法,这天下秀才岂不人人自危!

  这时反冷静下来,面色沉重:“这事绝不会这样了结,怨仇不说,俞家手上独占有一支北亡口暗路,和草原明贸暗易频繁,现在叶家烈酒广销,你上回来信说已初步打通草原部落的渠道,怕是还有风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何兄。”叶青笑着,取出一份文书,展示给他看。

  何茂看着怔了怔:“这是贵家酒坊股份,贤弟这是……

  “何兄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这里是四股,也是小弟全数所有,愿以一股八千两,作价卖给何家……”

  何茂留意到叶青特意用“何家”一词,有所明悟,有些意动,又摇首:“八千两太便宜,听闻市价是一万五千两,家里虽会受益,使我地位稳固,可损失依我的情分,得不偿失。”

  叶青心中暗赞,神色诚恳:“以你我交情,自不相瞒,我会满三年后,将这酒制法上交朝廷,这事还请不要泄露……何兄现在还觉这价过廉?”

  “还是过廉,就算上交朝廷也不过是不能独占,但三年气候已成,形成酒业大庄,就算不能垄断,也可占一半,还有大利润,这样罢,就一万两,我购你三股!”何茂说着。

  这番讨价还价让人看了,多会无语,但在双方却是正常,彼此看重的都不是一时利益,还有着关系经营,人气家运

  这是月食了,叶青才敢探出触角,去龙宫,来此何家,都是这些考量,当下不必说出。

  “行,贵家敢不敢上我这战车?”

  “有何不敢!”何茂眉也不皱,定下这笔大生意,性子向来沉稳,却笑的说着:“这里不是南沧,不是草原,俞家私军敢出入外郡?还是说敢派刺客?”

  叶青笑了起来,何家在郡内影响,还真不怕。

  何茂就立刻吩咐,交割银子,签押文书印信,生意归生意,只是片刻,就有人送上三万两银票,一一过目,对帐划银,专交股份。

  作完这些,叶青接过银票,见着就是百两一张,纳入怀中,笑着:“真不愧是何家,出三万现银,很多家族能出,但只是一杯茶的时间,就送了出来,当真是让人佩服啊!”

  “你来看看这里就知道了。”何茂作完生意,也是欢喜,听丁笑笑,就拉着叶青沿楼而上,到了五楼,就用手指着湖侧,说:“你看,我何家在湖侧,有八十顷桑林,有八家织坊,织出的丝绸,闻名全郡,还向京都供应!”

  “你再看,这梅溪码头,码头有上千短工,一半都是属于我家!”

  叶青见了,不禁叹息,说着:“有桑林有码头,何家的确是富贵了。’

  “富有了,贵未必,什么时候我能中举人,也就能撑起这个盘子。”何茂听了赞叹,心中却反而一酸,说:“要是三代不能中举,这样大的盆子,我家就未必能吃下了。”

  “以何兄之才,下届举人应可中之。”叶青不是奉承,朦胧记得的确是这样,只是大劫来临,怕就不是举人能抗衡了。

  俞帆当年能成事,就是州内各郡各县无法抵御大劫,本能想找个领头羊抗衡,俞帆各方面条件都适宜,所以震臂一呼,半州响应,这叫时也命也,现在叶青就是各方面布局,要夺取这个“适宜”!

  有着何家,有着大劫的时势,这平河郡就一半落在手里了。

  当这话自不能说,当下就笑着下去。

  这一定下,剩下不过些小事,原酒水路运输至平寿,成品酒运回太平,管事人选与联络手段……初步敲定这些细节,又用了宴才走,何家特意附冇赠了一匹好马。

  何茂一直送到门口,目送叶青翻身上马,向身后一拱,也不打伞,就在雨幕中疾驰而去,隐约拉开一道莹白水雾。

  不由就是暗叹:“一年不见,这当真是人马如龙了……

  一骑北归,逢市换马,星夜兼程,第三日就到了平寿。

  台风已过去,连日雨水冼净了天空,云散星出,银河浩荡,纵贯天极。

  星空下,长亭是新立岗楼,守着乡巡,见得先持弓喝令叶青在道上驻马,认出就是大喜:“公子回来了!”

  口中喊着,又将火把向空中招摇,特殊信号传至五里,复制着又传至十里。

  地平线上就亮起灯火点点,楼外楼璀璨如柱,这透明温柔的夜色里,叶家庄正在敞开怀抱,迎接叶青归来。

  在路途上,叶青就暗想,这时是十一月,距出发越来越紧迫,可还有不少事要交代,巡查族里田庄和蒸酒坊是必须

  虽经常出去,但也知酒坊事很可喜,因将蒸酒前的流程外包,产能逐渐扩大至十倍,到现在已稳定下来。

  南廉山万亩,因襄田厅在吕尚静主持下办事得力,在土壤彻底上冻前终于将主渠恢复,虽更多支渠堵塞,可山薯又不是需水量极大的水稻,来春丰收可期。

  更让叶青惊喜的还是在地下,上次月食后就特意巡察,地脉恶气已明显的消退许多,连自己这样对灵脉堪舆研究不深的人都能分辨出来。

  观察周围的红枫林一带,甚至在晓暮时分都有丝丝灵气,叶青对这种变化非常熟悉,更清楚此地正是前世万亩中最精华的一片……现在已落在自已手中。

  “真正转化吉地当然没这么快,有一段积蓄酝酿期,地气只有结合天时才能发挥最大效应,月食提前数月,虽使时间紧迫,但使这田初步赶上了明年春耕,万亩水稻,合着家中原本七千亩……就俞帆个人的话,前世起家时,也未必有这资粮!”

  “我真的是渐渐成了气候了!”叶青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策马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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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华表树

  黑夜有规律的晃动,和母亲摇篮一样温暖,一样舒服……摇篮有点硬?

  江子楠一惊,顿时自迷糊中苏醒,入目黑黑一片,已能感觉出是在船舱里,耳侧是熟悉的吐息,冲在耳廊上有些热热,身子有些软。

  船舱有点闷,不过有一种气息,松林一样清新,带着点婴儿的柔和,芊芊说过,这是无秽之体的味道……

  神智一清,小心一点一点移开,缓慢起身……被子滑落,身子一凉。

  她一惊,僵硬维持半卧半起,侧耳倾听,还是睡着的呼吸,这才无声吐了口气,俯身小心摸索着。

  黑暗里恚恚率率,终穿上了裙衣,想了想,又披上狐裘

  打开门才出去,差点撞着人,定睛一看,做个噤声:“嘘——”

  周铃一身黑衣,手离开了剑柄,认真说着:“公子醒了?”

  江子楠看了看,黎明前的黑暗,下面河水黑幽幽,却是在商艇上,这商艇是双层大船,代表着奢侈,有专门的厨子、佣工,还有“姑娘”!

  上层有五个房间,还有茶室。

  下层十个房间,甲板上还有着半圆的大拱廊,可供着旅客在甲板上用餐,欣赏着风景。

  叶青还没有公子派头,并没有全包,只包了上层。

  见着阴暗的天色,江子楠拉起她的手:“昨晚他有心事,唔,睡得晚……”

  “进来。”清澈声音自舱里传出来。

  江子楠松开了手:“我去看看厨子作了早饭没有。”

  望着她逃一样的营影,周铃疑惑摇摇首,进了舱里,点起油灯:“公子……”

  光线洒开,照亮正穿衣服的少年,身体匀称而暗藏力量

  “呃……”

  “铃铃有事?”叶青回过来,疑惑看着她。

  周铃偏开视线,紧盯面前蜡烛,说着:“虽天亮了,但船长说要有大风雨,难以继续逆行,叫我知会您一声。”

  叶青没有立时答应,麻利穿好衣服,出了舱门。

  天一片铅灰色,河面压抑平静,是水河要道,但一里水面上已鲜见帆影,在茫茫远处,几个黑点正靠向岸。

  “的确有点风雨要来感觉啊……”

  周铃默默跟了出来,听到这句,不由顺着看去,没有见到任何城镇,只有一重一重的山影,本来数里宽的河面,映衬下却成了一条窄窄玉带。

  “公子,这一段就已是天峡水路了。”船长带着一人过来,在周玲淡然目光下,就自觉隔着三尺停步,他们都见过这个女子练武,望而生畏。

  叶青皱眉问:“准备靠岸么?”

  跟着船长的是副手,看着面前少年,小心解释:“这一带峡口多明暗礁,就算找到靠岸地点,风雨一大,河水暴涨湍急,万一脱锚就危险了。”

  说着望一眼远处河面上几个黑点,又补充说:“前面几艘都不是要靠岸,绕过前面这山,有条支流交汇的峡口,支流进去就有个云池,建有双流镇,冇有专供泊船地方,镇上也可以休息,您看……”

  “双流……”时青回忆前世信息,这支流实是人工运河,在长河入天峡位置分出一支往北,夺占一山间大溪。

  又以坝台逐层上抬,至此云池,又自一处河流而下,专门绕过天峡中最险急一部分,重新南下汇入主水道。

  “我记得这双流运河构造特殊,局限巫山顶上云池水量,只有雨沛时才能启动的起来,现在深冬水枯,雨也没落下来,还能用?”

  “公子知道真多。”副手拍了拍马屁,见叶青面无表情看过来,赶紧补充着:“但前些天下了大雪,有冰水补充,听说云池水量重蓄近半,这就足堪一用,就算到不了双流镇,下面找处河段避雨可以。”

  叶青点点头:“好,就往这里暂避吧。”

  船长当即应命下去调度帆浆,这船就开始转向,不多时就到峡口,主水道西向,但北面支流大溪就是瀑布一样落下

  两山间立着一高塔,高塔有一道半里宽,三丈高的闸口,在法阵支持下沉稳运转着,此升彼落,水瀑激溅,轰鸣如雷,震人心魄。

  江子楠正捧着一碗热粥过来,一惊下失手掉了碗。

  叶青眼疾手快,稳稳捞住,喝了口:“加了鱼汤熬着,没有腥味,不错不错……”

  转头见周铃呆看,不由想起自己前世初见时,比这表情还要夸张,笑着:“本来这支流冲下来是有河面落差,因年年在这一段主河道里,经常有着船毁人亡,朝廷特设了水闸口,算人控瀑布,其实不怎么智能化,呃……”

  自觉住口,船已驶入了一侧闸道,没有引来两女疑惑,出了这闸道,继续沿着支流而上。

  江子楠回望这瀑布,忍不住问:“长河万里蜿蜒,为防暴雨涨汛都要这样?有许多这样道术机关?怎么控制?怎么修缮?”

  叶青一笑有些怀念,前世自己也有这些疑问,后来才明白,道法显世的世界,上层比起科技还夸张,别的不说,龙族系统调整整个天下气候,就不是21世纪科技能达成。

  地球明清时农业产量,一年二熟轮种,麦平均每亩l。5石,稻2。8石,一年折合不过是4。3石,这世界麦每亩2。5石,稻4。5石,折合七石,这就是神道调控气候和土壤的结果。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还有方方面面,眼见水坝就是这样。

  没有了科学,21世纪的地球,至少饿死2/3人,没有了天庭,这个世界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当下笑的说着:“就是灵塔上法阵控制,但只作补充,大部分力量还是通过转化上游水力,至于修缮都是百年一修了,你当朝廷有很多这样大工程么?”

  说着又指点着前面:“全程十六处闸口,使朝廷很少有水患之忧,这也是朝廷国祚绵长的原因之一。”

  “但双流运河这样构造也仅有一个,这确保了长河水道运输稳定,不仅是民生经济意义,还是政治军事意义。”

  江子楠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叶青一笑,也不多说,喝完了粥,到了二层茶室。

  立刻就有人上前,冲了茶,茶香很快溢满了茶室。

  叶青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尝了一口,心中继续沉思:“可惜,这就是仙道文明的特色,论力量和控制,甚至在中等科技文明之上,只是却不能普及。”

  叶青心里清楚,这是不可逆转的文明发展方向,在地球上,除非科技进化到智能机械人代替人类劳作,除非科技造神的地步,不然的话,最高贵的财阀老板和总统,肉体上和最平常的宅男并无区别。

  要发展科技,就必须把生产和消费普及到民间,不过就算这样,也万万没有老板和总统为百姓服务的道理。

  仙道文明,就算建立强大的天庭,本质还是个人超脱,伟力归于自身,谁会当凡人的奴隶,还是永远的奴隶?

  而且要普及的话,却又不行,灵气供应不足全民修仙在仙人不死,代代积累的情况下,别说是全民了,就是三年选二十三人候补,都很不错了。

  而道君设立天庭,根本意义不是控制,单控制的话,道君本身力量足够镇压天下了,而是“为人民服务”。

  别看错,就是这词,无论是龙族来调控气候,土地来肥沃土质,阴间来接引阴冇灵,都使人受益很大,甚至离不开它

  有此恩泽,才能左右人道气数,叶青越研究越觉得百万年统治,是有道理,并非单纯靠蛮力镆压。

  想到这里,叶青自失一笑:“说的也是,能支配百万年,哪会是脑残?我都能想到,它们想不到?”

  “罢了,双流镇快到了,昭王祠还远吗?这是一次大机缘,我要不要取这昭王祠华表王气呢?”叶青皱起了眉,透过风雨,远远望去。

  昭王祠是上古圣王,有一棵华表树,却不知何故,吸取了些王气,成了精怪。

  本来华表树只要留在祠堂范围内,王气自隐,一般人看不出痕迹,就算有看破者也不要紧,谁敢冒犯昭王,在它的祠堂内行凶?

  就算有能看破,又不畏惧昭王的人,那他也用不着砍这树得这一些王气了。

  故这华表树生存到现在,不想这颗华表树自寻死路,它爱慕读书人,就变化了一个书生,以文会友,活了千年,它文思深邃,名声渐渐传出,甚至吸引了俞帆,俞帆开始时待之以友,后不知何故发觉了根基,将它斩杀,获得王气在身

  但这是有着理由,精怪不经天庭许可,变化人身迷惑民众,杀之无罪。

  现在还没有听闻有这书生出现,那杀之就没有理由了,怕是获罪于昭王。

  正在寻思着,远远一条道路上,雨点噼啪打了下去,一个闪电,天空裂开两半,照见道路上有几骑在奔驰着。

  接着又恢复了昏暗,只有大雨直泻而下。

  “公子,雨下的太大了,是不是休息一下再走!”一骑靠近了中央,抹了抹雨水,问着。

  “不,赶去昭王祠。”俞帆也抹了把雨水:“叔父临死前已说破了天机,我请了重金,求得仙师一算,已把握了些线索,事关我日后成败,我不能再迟疑了。”

  说着,又一声车轮子碾过桥洞一样滚雷声而过,众人再不语言,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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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字天书

  下午时,船冒雨行至一处,锚泊在了码头,算是安全了

  双流镇是商贸重镇,围绕云池而建,占地十里,街巷在雨幕中灯火通明展开,雨中也人流如织,各式油伞与灯笼辉映着,形成繁华的古代画卷。

  二十里堤岸,仓库、客栈、酒楼、青楼、赌场……此类服务雨后竹笋一样密密麻麻,占据云池周围大半黄金地带。

  正因这样繁华,本想住到岸上去,结果一家家问过,直达最后一家客栈也回应房间俱满时,叶青也呆了呆——这可是专门服务的商镇,前世他两次经过,可都没遇到这情况。

  掌柜看见叶青形仪不俗,女眷都是极美丽,知道是有身份的举子,满脸赔笑:“大人,真是抱歉,我们这次可真的没有多余房间了,实在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太多了……”

  叶青敏锐抓住了关键字,目光一闪:“多?比上届多了多少?”

  “小人看,差不多两倍,同行通传的消息也是这样,这镇可是半个天下必经之路,人本很多,但上届可没有这样多举子,真是前所未见……哎,大人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叶青丢下了块碎银,听而不闻出去,伞也不打,在风雨中走着。

  水声,青楼娇笑,酒肆醉语,赌场喧声……都在脑海里过滤,不知何时有伞遮挡着,传来了江子楠小心声音:“公子,或只是扎堆避雨,未必真有两倍,朝廷会试有大年小年之别,就足千人上下,太平时节哪会骤减骤增几倍?”

  “问题是,现在不是太平时节啊……”叶青苦笑着,已回过神来。

  月食劫兆初显,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英杰,天下数亿人,聪明人何其多?

  都要抓住机会赶考,以应对不祥。

  江子楠就沉默了,过了片刻,叶青回顾,见她持着伞,周铃按着剑,因尽量遮挡着自己,两女身子都淋湿了,不由暗道惭。隗。

  “你们靠近来,别淋着雨……对,这样,子楠你别担心,你家公子哪次不是迎难而上?”

  “去帝都,无论来多少对手,这进士就是志在必得,除非踩着我尸体过去……”

  “公子,不许说不吉之言……”

  “哎,我还以为你们会感动呢?铃铃你也不帮你家公子!”

  “吉人自有天佑,子楠姐姐说的对,公子切不可自否。

  “两个小迷信啊……呃,好好,我听你们的……”

  这雨中小小油伞,向码头回转,旅店没有,自是回到商艇上,说实际,其实商艇上还舒服些。

  路过一处小小道观,两女一见,顿时睛一亮,拉着叶青进去,说是要拜拜,除去刚才的晦气。

  叶青无语,见两女身子都湿了,摸了摸怀里玉如意:“恩,回船还有段距离,先进去烘干一下也好。”

  两女怔一下,相互看看身子半湿,都有些面红。

  入了这道观,一盏油灯寂寂亮着,能看冇得出,香火并不旺盛,连观守都没有,与双流镇的繁牮并不匹配。

  叶青认出这道观,供的不是三君五帝,就不拜,取玉如意在两女身上一点,瞬间蒸干了水汽。

  接着,看着她们在供桌前上香,盈盈拜仪。

  虽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两女都是为了他,心中还是一暖,取出五两银子搁到了案上而去。

  出了门,就在这时,叶青莫名回首一眼,摸了摸怀里,刚才川林笔记震动了一下,又平息下来,思之不解,手环着两女上了堤岸,尽量不使她们淋着雨,借着大大小小青楼酒肆的灯光,沿湖而绕行,消失在漆黑雨幕中。

  道观·后屋

  光线很暗,只有桌上有一盏油灯,幽幽发着青绿的光。

  一个道人仰卧在床上,满身是汗,面目狰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直到快要天亮时,灵光黯淡,一声惨叫而过。

  片刻,这道人起身,整理了一下道服。

  说来奇怪,同样道服,同样相貌,只神色细微变化,双眸深深,就显得仙风道骨起来。

  再过片刻,日出之初,紫气弥漫,这道人出了庙,在湖畔堤岸上,垂柳下,往常一样吸取紫气,回去道观中闭目养神,完成日常修炼。

  “接下来看看有什么解禁道法可用,紫府天书?”这道人期待微笑着,手就一招,突神情大变,惊呼一声:“我的无字天书呢?”

  难以置信摸几下,真没有别的,怀里只有几卷破旧道经

  “这怎么可能?”

  “无字天书是大道灵宝,用以记录遮世界万相万物,我虽不是原主,但来时掌教特赐给我,与我心神相连,怎么会丢失?”

  这道人定了定神,眸光闪着,片刻冷笑:“我到要看看是谁,敢趁虚欺夺,大道灵宝是好拿的?”

  冷笑着连连施法,却算不出,也召不回,顿使这个道人额上一片冷汗。

  连着换了几道召法,都完全失败,道人有所明悟,面露出一片黑气:“我还没死,这就认了新主?这怎么可能?”

  许久,滔天愤怒平静下来,知这于事无补。

  重新打开观门,眯着眼望着阴云密布天穹,天穹上浓重黑云密布,一个闪电,把道观照得雪亮,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老旧道观,籁籁落下尘土,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只有大雨直泻而下,呼啸中枝桠舞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这道人表情阴晴不定,突冷笑:“这方天道真是玄妙,我有着无字天书屏蔽,还有掌教施法,就是避开监控,本已成功,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这天道还能自动算计,夺了我的无字天书!”

  “不过,这又怎么样,日月无光,这是阳谋,谅你也解决不了!”想着,这道人脸色又黑了起来,咬牙恨声:“你这新主,可别叫我这旧主碰见!”

  一条幽暗的道路,几骑穿过,一阵风裹着一条树枝打了过去,鞭子一样猛抽着一骑,这骑打了一个激灵,勒住了马匹,吐了一口气。

  “这是昭王裥?”

  俞帆挽缰缓缓而行,略带迷惘的眼神望着,这是个小山,甚是平缓。

  把马匹缰绳系了,进山门向上看,一级级都是台阶,上百级才直通到上面的正殿大院,二侧种着华表树,树冠都不甚高。

  到了上面,俞帆看着,见着门紧闭,俞帆望着正殿,突有一种恐怖,一阵心悸,额前就渗出一层冷汗。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都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是饿了些。”俞帆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头晕目眩,见着要敲门,就说着:“慢!”

  说着,就站在了檐台下,这也淋不着雨,只是存神凝思,就有着下人就取了干粮过来,这是油纸包着的油饼、半只炸鸡,还有些清水。

  俞帆就默不作声的用了,神情恍惚望着下面,一阵风吹来,裹着湿湿的雨雾斜袭进来,俞帆浑身一颤,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突一咬牙:“你翻过去,打开大门,我们去里面拜见下昭王。”

  这样一说,顿有人翻过去,在里面打开了门。

  一行人进去,别的人都向着大殿正中一躬身,肃然不语

  俞帆亲自进去,进了大殿,见着殿前长明灯还亮着,照得一个一身王服的神像,由于进来时不甚礼隆恭敬,就觉得殿内阴阴带了点肃杀,点着了冇香,双手插进炉里,再行跪拜礼。

  三拜之后,俞帆心情就平静下来,款款说着:“自古无不亡之国,乐肃宗早去,只留三岁太子,大壬身为皇帝三弟,慑政王,却忠忱于君国,呕心沥血,勤于王事,先后十五年,使得大乐朝中兴,至少挽回百年气数,有功于社稷,虽日后被皇帝论其谋逆罪处死,但二十三年后,就复还昭王封号,配享于太庙。”

  “以后德风可传于千古,故历代朝廷都有加封祭祀,香烟血食不绝,我自小就对大王,怀有敬佩之心,本不敢动得祠堂草木丝毫,只是月食已现,于朝廷或有劫难,帆自幼就立志报效朝廷,不敢有违此愿,不得已,伐大王祠外一树。

  “日后帆有成,必会以大礼祭祀,还望大王原谅。”说罢,再深深一礼,就此回身,出得了殿,下阶出祠。

  几个武士紧随侧畔,一步步跟着往下,俞帆环顾左右,见远处山峦苍茫,近处农田青片,默默不语,到了中间一颗,突袖子里一颗明珠一亮。

  这俞帆再不迟疑,“啪”一声抽出剑来,这剑带着光亮,显是道法加持,只见剑光一闪,附近一颗华表树顿时拦腰而断,只听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倒下的半段树枝,化成半个身子的人形,惨叫着伸手指着俞帆,俞帆再不迟疑,说着:“收!”

  只见一片青气弥漫,收了过去,自俞帆鼻孔而入。

  “为什么?”这人形嘶声问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俞帆有些惆怅的说着,回首看了昭王祠一眼,又是一阵心悸,只是却并无悔意。

  俞帆知道原奉按照叔父计划,或可平安又无后患取得此机缘,但现在计划被破坏,叔父早去世,而自己又和家族恶了关系,虽没有完全断绝了气运供应,但还是不足,这可谓事急矣!

  只有这样,才能中得进士,这样就海阔天空,再无人能阻了。

  想到这里,醒了过来,却见地上这人形已散去,又变成了半截枝,心里一凛,踏步而下,脚步橐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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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帝都

  —月十八清晨,抵达京畿。

  长河水道在大津口一分为二,北面是长河主脉自神禾高原千里俯冲至此,西面是大运河自西樊川导出,流经太陵、上陵、少陵三大平原后汇此。

  此津水面阔十里,帆云蔽日,集天下客、货、漕、渡,共同承担着京畿生命线……舟楫的舵橹击水声,操各地方言口味的官话呼喊,一阵阵喧嚣声如浪涌,直到商艇越过大津口后才平息。

  又继续向西沿大运河而上,在一片帆林中缓缓溯行,还不时听到下舱有客人惊呼,赞叹果有京师气象。

  上舱叶青独包,只有江子楠和周铃,还看得目不暇接,不时拉着叶青对岸上指指点点。

  迎着清晨凉风,两女凭舷而立,脸色兴奋着微红。

  叶青见此笑笑,盯着不语。

  沿途实不见大城,不过是些三万不到的小县镇,但很有特色专事某项手工,规模还算不错,叶青自己第一次见时也很吃惊。

  每每遇上一片城镇,自船上放眼望去,堤岸上到处可看忙碌身影,凭前世印象和地球时见识,逐一回答给两女听

  有些是连成片的钢铁作坊,大型水力锻锤在水流与阵法驱动下轰然运作着,隔着数里都是锵锵作响,声如雷鸣,新制成耕具、锅釜、利刃甚至剪刀针头,都运上码头,迎着熹微的晨阳而映射清光。

  船行数里,一片良田又是一片城镇,数以千记的大小牛车停在连绵机坊、织坊、绣坊、成衣坊前,来搬运女工制出的供应市场的精美布匹、衣裳……

  叶青想着地球时,不由打趣:“你们身上穿的新衣,多半是这一带量产,到了街上说不定会撞衫,别跑太远,我会认不出来。”

  “公子!”这不负责任的笑话引得两女不满嗔视,江子楠更摸着身上衣裙,犹豫是否要修改一下形饰。

  她们听不懂钢铁生产意义,对大型成衣场廉价量产印象一般,更喜欢叶青口中所说各种早市的开启。

  一包包粮米被役夫抗着,在船和码头之间上上下下,健步如飞的菜农挑着担自田头里上来,新鲜蔬菜上还闪着露珠晶莹,炊饼豆羹食铺店散出浓浓诱人香气,飘在河道上空…

  叶青记忆里,在这大劫前夕,是仙道版农业社会的巅峰,道法飞讯的聚合效应下,帝都直隶辐射下的周围州郡,不止是农业发达,工商业已自然演化出庞大网络。

  在地球的眼光看来,这就是一个以长河水道与大小运河为经脉,点面结合的庞大工商业网络,所谓面是铺店林立、普及到各城中心地带的商业区——叶青他们过年泊留的小镇就是一例,物资都不缺少——节点是遍布各州大小城镇,并且深入坊巷的各种工坊商肆。

  尤以这京畿地面为甚,一座座小镇都是这样专门手工,沿大小河道而建以借助水利之便,作一个个规模化大型节点,为京城提供服务同时也对别的州郡交流资货,自而支撑起京都百万人的生活基础。

  承载行业交流,主水道繁忙,商艇必须排着队行驶,短短五十里水路,行行停停,直到次日深夜才到帝都南湖。

  帝都南湖是个深水大湖,不规则椭圆三十里堤岸几乎改造成了码头和船坞。

  叶青见到有大型吊机运作,有几座甚至不输于地球规模,不由热情指点给江子楠她们看:“这可是制造万料远洋巨舟所用,基本上都是大型法阵驱动控制,真正的国之重器!

  却只落得两女“哦”一声惊叹,泛泛称赞。

  叶青不由无语,知道她们不懂,这称赞多半给自己面子,心中腹诽:“男人的钢铁浪漫,果不是她们可以体会。”

  这时天己近二更,湖畔丰乐楼下还有大船停泊靠岸,而丰乐楼只是三十泊点一个,真正到夏汛时还会开启南面水更深的金明湖,专门容纳溯流而上的海外巨舟,都是价值百万

  付了最后一部分船费,终下船踏上帝都的土地,

  靠近着码头,就见着不远处挂着两盏灯,照得通明,不远处茶馆还开着门,六七个人正坐在里面喝茶抽烟嗑瓜子聊天,再远处,就见得连绵街巷通衢,各式青楼酒肆夜场通明

  在丰乐楼下,不时有贵公子经过,见叶青穿着举人官服,也点头微笑致意,径自挟着姬妾登上十层高的丰乐楼,就见着宴饮狂欢,丝管喧沸,甚至有数个士人,凭栏纵声,隔着衔巷遥遥对歌。

  又一阵蹄声烈烈,骏马嘶鸣,大批人呼啸自堤岸上奔驰,垂柳下隐现华衣,甚至有女子兴高采烈跟着纵马追逐。

  “帝都人都这么……放浪形骸?”江子楠有点被吓住,以她所受教育,完全无法想象女子能这样胡闹。

  “闲极无聊一帮人在瞎闹,自诩风流,哪州哪郡都少不了,只是京畿一带聚集更多,还有组织,每逢节庆夜里……”叶青见她们完全听不懂,就是是失笑:“别管这些家伙,我们找我们的客栈。”

  繁华之地名不虚传,问了两家客栈也是举子携眷住满,第三家时就找到了空房,赶紧先住下。

  这间客栈特意挑的偏僻,安静许多,一夜无话。

  ……次日叶青早起叫了牛车,先去城里吏部报到,帝都南湖是郊区,还不是帝都的本领。

  天色不是很好,有些阴暗,还能看见,一条玉带遥遥出现在地平线上,这就是绵延百里的外郭,便于灵力传导,都以汉玉玉所制,这也是“白玉京”这词的来源。

  临近数里,宽阔城濠有三十步,引着活水,墙体高达五丈,有凹凸起伏的形制,波浪般的曲折,一眼望不到尾。

  车夫是个健谈,这时坐在前面介绍:“玉京有三朝一千年了,据说修城时,工部呈上城池施工图,前前朝的太祖,见画的方方直直,就勃然大怒,亲自取朱笔涂改,将城墙划的波浪曲折,并在旁特注——依此修筑。”

  江子楠听得入神,却有些反感这个车夫话里话外隐隐淡淡优越感,不由问着:“这又是为什么?”

  车夫一下支吾:“前朝太祖的道理,我们哪里知晓?你这姑娘忒也多问。”

  叶青眉一皱,淡淡出声:“曲面火力交错,左右掩护,利于城防罢了,其实是多虑了,真要打到帝都,人心早散了,有这城防只怕都无益,你那时会上墙防守?”

  这是实话,车夫有些不服,摄于叶青举人身份,不敢抗辩,听出不喜,讪讪醒悟过来,他不敢接叶青话头,却对江子楠道歉:“夫人问的对,是小人无状了。”

  江子楠抿着嘴,眼波流转过叶青,轻笑起来。

  正门的人货流量极大,牛车排了很长的队伍。

  这时叶青就留意到城下外围设一道丈二青黑色矮墙,车夫望一眼了,就笑说:,“公子,这是羊马墙,据说帝都要保持整净,牛马多了就有牛粪税,许多不愿意付钱的,就可寄在这里。”

  “寄养也要花钱吧!”江子楠又问着。

  “是要花钱,可总比牛粪税低多了,出城时可取回,要是没有牛马的,出城不方便,还可在这里购买牛马。”

  “那你怎么可以进去?”江子楠问着。

  “我们专门运旅客的牛车,却是不一样,帝都这样大,没有代步怎么行,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得问东家去。”

  “不到帝都,不知富贵啊!”叶青虽来过了,还是喃喃了一句,这咐遥望许多牛羊马一类的牲畜被牵着寄养高低两墙间的窄巷中,并在城外周边形成繁盛的羊马集市。

  叶青就指点的笑着:“这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只是太平时节借用,真正到了战时,就是与主城墙、活水城壕合为完整的立体防御体系,士兵随时可以下到羊马墙后,与城头守兵组成上下双重立体化打击。”

  江子楠和周铃都听得佩服,注视着自家公子,这时却有一人接声:“这位公子也是来帝都的举子?所言精辟,真是让我佩服,学生傅承善!”

  叶青一惊,转身看去,却见着侧面一辆牛车拉来窗,叶青顿时眼睛一亮,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虽只露了上身,衣着有些半旧,但沉静面孔上,黑眸顾盼生辉,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潇洒气质,令人一见忘俗。

  叶青心里暗赞:“好个书生,好个气质!”

  仔细一看,更觉得青气隐隐,不敢多看,这种窥探在修了道法的举人身上很是敏锐,但这一眼,就知此人大有根基,当下谦虚说着:,“原来是傅兄,学生叶青——刚才不过是闲聊,多有冒失,不敢傅兄称赞。”

  说着,就想着,这名字有些熟悉,连忙搜索记忆。

  “是闲聊,但也见叶兄的才学,能一眼看穿关窍,实是难得。”傅承善说着再仔细打量着叶青,见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宽袍也有些旧了,可穿在叶青身上却正好,一种少年公子翩翩之态,又沉静从容,也是心折,想了想,突眸子一亮:,“叶青,莫非就是那十六岁就中得应州解元,龙君应许的同进士?”

  这时叶青也想起来了,这傅承善就是这届的进士,日后就是朝廷的后起之秀,不到十年就当上了大学士,只是一个是中央,一个地方,虽闻名却也未见过面,不想就是此人!

  当下也连忙深揖:“您就是出生时就口怀白玉,十二岁就中童生,十五岁就中秀才,太守解带赠金的傅承善傅兄?

  两人都说了这话,相视一眼,都不由鼓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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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吏部

  两人说的近,就调换了牛车,坐在一块。

  前面一队载米的太平车经过检查,这样货车,门卫还是检视一下,轮到叶青和傅承善时,只出示考牌就被立刻放行

  穿过两重城门,城门间的瓮城,就是宽达百步的笔直长街,新的酒馆,旧的茶楼,高高低低的屋檐交叠在一起,行人密布,一间间店肆铺面敞开窗门迎接着顾客,密密麻麻的小摊卖着各色杂货鲜果菜蔬。

  最稀罕的是,处处有着古老的大树,或长在路侧、或在院中,或长在街角。

  两女相视一眼,都讶然:“一下暖和了!”

  叶青一笑,这实际是笼罩整个帝都的大阵,绵延百里汉白玉城墙就是仪轨,皇城是核心,以地下千里三岩熔脉七泉灵脉为源。

  “调冬为春,调夏为秋”这话有些夸张,但上下调着五度左右并不困难,尤其照顾城北——皇宫、衙署、道坊的集中区。

  大部分道术制品都对环境要求苛刻,帝都外围百万人口从事规模化工商业,还在人间范畴,城北就已是人间福地。

  “这京城本质就是天下最大人造福地,要不怎被誉上接九宵之地?传说地下熔脉与水脉大阵的灵眼处就有通天道,只是谁也没有见过。”叶青笑着介绍:“这不是一朝一代的事,历经三朝修缮,耗资亿万,才得以建成,想必有资格见到的必是国之重臣了……”

  心里暗想,地球21世纪,都无这夸张工程,这就是道法显世世界的特权。

  “太过了!”傅承善这时却没有笑意,冷冷的说着。

  见着叶青一怔,他继续说:“我说这实在太过了,据说这个工程耗资三百亿两白银,虽分担上千年,这都不是小数字,甚至前二朝减少国祚,都有此原因——前朝德庆皇帝就要亡国,还在修,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为了享受,国祚民生都不管了?”

  “别看帝都繁华,但各州郡又不一样,人口繁衍,土地兼并,佃租太重,官府腐败,抗租税,甚至零星还有杀官造反——这社会上戾气愈来愈多了。”说到这里,傅承善深深的吐了口气:“要不是这白玉京工程已完成,我身为举子,就要毅然上书朝廷,罢黜这个工程,免的遗误社稷!”

  叶青一怔,想不到这时的傅承善,还是一个愤青,见着他还愤恨,粗粗吐着气,沉思片刻,接着话说:“土地兼并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没有土地,也有着资产兼并……”

  见傅承善目视,叶青却不理会,想起了前世的事,心里有些想法,缓缓说着:“至于这工程,享受是小事,或有深意在内。”

  见着傅承善似是不信,叶青轻咳一声,说着:“你想想,这大工程,传承千年,历经三朝,多少重臣,多少仁人志士,多少英雄豪杰,你能看见的事,他们看不见?为什么只有民间声音,而无朝廷异声?”

  “再说这三朝来,三十七代皇帝,有贤有愚,但为什么谁也没有提出异意?难道都为了享受不成?”叶青笑说了这一句,随即敛去笑容,叹着:“这里面的水深的呢,你可不宜轻动,免得莫名获罪,再说,就算要上奏,总得弄清楚首尾才是,糊涂上奏可不是人臣所为……”

  说到这里,叶青诡谲一笑,不再多说,心里却一寒,要是自己猜想的是对着,那千年前,道君已预料大劫了,作出种种准备了。

  如自己所说,这水实在太深了。

  傅承善听着,怔怔许久,心里暗叹:“十六岁中举,现在不过十七岁,就这样老成,这叶青心思是怎么长着?”

  见着叶青似悲似喜,就问:“你还在想什么?”

  叶青摆手说着:“没事,你看,就要下雨呢,不知道能不能赶到礼部!”

  天阴了,笼罩着帝都,显得幽暗阴沉,车夫也见了,连忙驱车前行,只是城南道路虽广,但行人太多,还嫌得拥挤,要随时防止意外,车夫小心驾驶着马车在牛马人流间隙中穿行,众人也不再多话。

  到了城北,人流就稀疏起来,最后隔着一条街停了下去,车夫赔笑:,“公子,前面我们没法再前去了!”

  叶青就让江子楠还坐在车内,和傅承善步行过去,才过去,就听着“刷刷”的雨声而来,打得一片声响。

  只是此处屋檐宽厚,难得有雨打到身上,叶青却是认识道路,再行了不久,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三重楼门就出现在面前。

  朝廷两府七署就在皇城内,叶青这时不敢窥伺皇城龙脉,这非常容易遭遇龙气的反击,但作为举子,看看国家中枢却没有问题。

  这时天眼中就见,滚滚金黄气汇集而来,气运转化浓郁青紫,虽不及全盛时,却也大有气相。

  朱红大门敞开着,一排甲士执戈肃立,目光平淡不斜视,叶青见着一凛,前世修为浅时不觉,现在看去就是同类感应。

  这些殿前横班个个都有着武道巅峰实力,放到江湖中或单个比不上一流高手,但真正十人以上战阵厮杀,所谓一流高手就只有被完虐,这还不算上道术。

  “应试举子出示金牌排队等候。”这时,就有个八品文官低声喝着,引导着举子抵达一个侧殿,这时已有些举人在前面等着,众人一一躬身听命,亦步亦趋的向着殿里行去,叶青和傅承善这时也跟着进去,不敢多话。

  吏部这些文官,都穿着绯袍,显都是八品,八品在京城里面只算是低级小官,不过还是带着中央部门的优越感,面对叶青这些外地举子态度也是淡淡,不过办理的速度却并不慢。

  一会,就进了殿,一进去,就觉得温热,里面挂着字画,一个七品官正在案前整理文书,案上有一只金鸡,这是监督法器,按照品级不同而有不同效果,但外形基本上一模一样。

  周围几个八冇九品的官,仔细检查着文件,并且贴着一张张小签。

  “真是好享受!”这时连叶青都暗骂一句,进得这里,不但寒气全无,随着暖风徐徐,还有些热,这就相当于地球中央空调了。

  一批人立在文案前,有些人就有点傻冇子进城一样,呆头呆脑东张西望,不过很快,很快就轮到了叶青。

  这时,叶青就递上户籍文契档案,这七品文官,翻了下,就是抬起首来,惊讶的说:“解元,十六岁?”

  “是学生,今年却十七岁了。”叶青一揖作礼,又递上州府开具引荐信、金牌、金印。

  文案上的金鸡法器就“啪”的一声在印上一啄,显出了叶青容貌,同时冥冥中一阵波动,这是神灵在验看气息。

  片刻后无异样,金鸡抬起头来,证明身份,七品文官就有点感慨,显得很随和,打量着叶青说着:“十五岁中童生,十七岁中秀才和举人,你还真是有精神,一鼓作气啊!”

  “不过有这才气,为什么不十二岁中童生?”

  “承蒙大人吉言,十二岁中童生的人有,就是后面这位傅兄!”叶青也不知道这七片文官的话是褒是贬,但都无所谓,只是应答着。

  再说十二岁时自己哪能中得童生?

  后面举人本来有点不耐烦,但听着眼前少年十六岁中举还是一州解元,并非是脸嫩或者道法导致,都不由怔了。

  这七品官又看了傅承善说着:“又一个神童,果是人以类集!”

  又笑了下,才自案上抽出一份文件,一一添写着,又说着:“二月十八就是殿试,你可要记牢了。”

  “还有,你还没有客栈吧,帝都鱼龙混杂,你这些新进举子,最好是去朝廷指定的几家客店,厨子、院子、人手都干净,还有甲兵保护,断是无忧,要是在外面出了事,耽搁了考冇试,就是自找了。”

  这算是指点了,叶青虽知道,但还是耐心听他说完,应着:“是,多谢大人指点,学生不胜感激。”

  这时,一切手续办完,一个玉牌就到手了。

  这玉牌有着龙纹,带着一种波动,叶青知道,有这玉牌,考冇试期内,帝都许多地方都可以进出了。

  巡查的禁卫和神灵,也会格外注意安全。

  拿了就出了官署,等了几分钟,傅承善就出来了,拿着玉牌:“这是我第三次拿到这玉牌了,要是这次再不中,真是愧杀了。”

  叶青就笑着:“傅兄如此之才,哪有一直落榜之理——对了,傅兄住哪里?”

  “自是指定贡店,这样安全。”

  “一起同去。”

  出了门,沿着屋檐而走,却也淋不着雨,到了外面,就见着车停在路口,车夫和家眷也在避雨,于是叶青把玉牌举在手里一晃,江子楠和周铃的两眼,顿时都亮了起来:“这就是殿试玉牌?”

  说着都靠上来看,爱不释手,傅承善就有些谔然,不过这才是少年举子的样子,刚才实是太老成了。

  周铃过了会,才问着:“公子,要去找客栈么?”

  “不用,朝廷有专门接待进京举子的客栈,就在不远一处吉地,而且还是住宿免费……”

  “有这么好?”受自家公子行事作风影响,她们不信天下有免费午餐。

  “你们见了就知道原因了……”叶青说完,摆手:“傅兄,请!”

  “请!”

  两人各自上车,奔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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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贡店

  阴天,可能外面在外面是雪,但在帝都,落下的是雨,并不寒冷,街巷通衢中,还有一盏盏灯笼沿阶。

  随着客人进进出出,形制各异的伞在雨中不时收拢绽放,听着招呼、谈论、寻常市民的欢笑。

  叶青带着两位少女,傅承善出行算是简朴,也带着四个女仆和护卫,一行人沿阶慢慢过去,欣赏夜市风情。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云楼。”

  “下雨,茶馆里艺人生意淡上许多,可酒肆里人就多了,就算帝都,这时节还是喝酒用餐,胜于喝茶。”

  傅承善神态恬静,目光中带了几分忧郁,怔怔望着,显是触景生情,忆起了此间往事了。

  沉默良久,傅承善突醒悟过来,才说着:“云楼是城里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酒、色、艺、文俱全,叶兄年少风流,可以过去看看……”

  这酒是真的美酒,色是真的美丽,艺是真的绝顶,文是真的文雅,都是帝都第一流的水平。

  叶青知他在感怀过去,笑笑说着:“天京春露,别处没有,还是要买几瓶回去,还有就罢了。”

  天京春露是帝都西山玉泉所酿,部级和大内设筵,都用这种。

  傅承善笑着:“天京春露虽好,有独到之处,也未必是天下第一,这色艺文三绝,就别处未必有了。,

  叶青笑笑,没有多说,就听着饮酒谈笑的喧声扑面而来,青楼上更阵阵丝竹管弦,时闻清澈柔婉的浅唱,随风荡漾茌街中。

  感觉臂侧靠过来丰盈,熟悉的暗香幽浮,不用看也知是江子楠,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暖,不由想起芊芊暗里吩咐周铃——路侧野花不干净,不要让公子采。

  就听得满脑的黑线。

  “这次月食,天下隐隐震动,不少想等几年再入京考冇试举子都出动了,往昔三千举子,这次怕有七千。”叶青沉吟片刻,凝视着远处:“我的资粮还不冇厚,这次青榜又激烈一倍,哪还敢分心。”

  半真半假随口说着,安慰一抚背后青丝。

  大庭广众下被半搂,江子楠红了脸,不敢看周铃,深深低垂了螓首。

  傅承善见着会意一笑,不再谈风月,听了这话,也绷紧了唇,许久才说着:“是啊,这次天下英雄集于此届,怕是……”

  两人都是冷场,不过很快抵达一处临湖贡店。

  临湖贡店时,雨小了,门面檐下吊着六盏大灯笼,往上仰望,七层楼高,雨在灯光映照下似云似雾,汉白玉台阶,雕花玉栏,隐隐有着灵气。

  叶青前世来不觉,这时见识精深,就知是连通地下灵脉,却是吉地。

  台下设亭为岗,有四个殿前横班把守,两人出示了龙纹玉牌,就带着各自家眷仆婢进去。

  城里的几处贡楼实都是皇产,掌柜不可能使用朝廷文官,却不用商人,名义上都是有品级女官担任,一般情况并不出面,只有执事一层负责日常,属于不入流的职事官。

  这时就有一个中午执事笑着迎上来,要领着两人上楼看房,应说服务态度还是很到位,但傅承善经过两届,哪还不知奥妙,就一挥手:“这些鸽笼子就别拿出来现眼了,我们这都是带着人,还有空院没有?”

  “有有有,您二位来得不晚,还有十几个院子……”中年执事笑眯了眼,绝口再不提免费房间:“整座贡湖都是皇产,风水极佳,大人您要租临湖哪一面?”

  傅承善不理会,笑着对叶青解释:“贡楼是开朝初年时建,考虑到天下疲惫,举子穷困,特设免费房间,只有一室

  “现在要是一个人罢了,我们人多,又要长住,还是租院子清静得宜……并且方便聚会……叶兄你已知道了?”

  江子楠和周铃相视一眼,想起了叶青说:“你们见了,就知道”

  一齐望着,却见叶青笑笑不解释:“就听傅兄的安排。

  “好。”傅承善不多想,随口吩咐:“这些院子带我们过去看看。”

  执事已举起了灯笼:“您二位请,小心雨大路滑……”

  逛过一遍,基本都是不错,综合意见,最后选定湖西邻居的两个小院,装饰素雅,纤尘不染,还有着书房。

  一月三百两银子,包基本膳食,想用宴就必须再出钱了

  叶青爽快付了六百两,租了二个月。

  刚刚整顿行礼,雨已停下,就让周铃和江子楠沐浴——用的就是温泉引到各院的浴池。

  此时大雨歇住,雾一样的气息满院。

  见时青背着手,仰脸看天,江子楠站住了,笑着:,“公子,这京城住宿实在是太贵,在郡里只要二十两,就能租到这种小院。”

  “福地、温泉、地暖,帝都,哪样不花钱?而且此间不乐,是说陪着我不好?”叶青笑着,心中却笑。

  “哪有,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江子楠脸色一红,心意难服,振振有词:“最关键的是,明明说免费,实际要我们这许多钱,朝廷真黑……”

  叶青哑然失笑,说着:,“免费单间还是有,免费膳食也简单些,但都管饱,有素有荤,朝廷待遇已很不错了——几千举子呢!”

  “至于有钱的人,其实也不赚多少,就弥补了些免费的空缺罢了。”

  “子楠可别想着专门占人便宜。”

  说着,就摸了摸她的脸,手心温润感就渐渐烫了,少女羞恼起来:“公子你却在占我便宜……外面有人呢!”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叶青就忍不住笑出声,却在这时,听见外面声音:“叶兄,何乐也?”

  “闺房画眉之乐耳。”叶青听出是傅承善,随意笑着开了门,江子楠红着脸退进了屋里。

  进门果是傅承善,一摆手,让出几个举子,年齿各异,都有色仪,使叶青眼睛一亮,不敢用天眼深窥,只一眼都见着金黄气运凝聚。

  “来来,叶兄,这是我在上一届认识的几个故交,孔智、褚彦、汤中臣,闻叶兄才名,要我来引见……”傅承善颅有些无奈,语气却愉悦亲近。

  “引见不敢当,三人行,其必有我师,青正要向诸位前辈请益。”叶青说着深深一揖,心中急速思量着这三个名字

  殿试青榜每届不过百人,瞬间就想起了,这三人按照历史,都是此届三榜同进士,不由暗喜,思着:“这真正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个傅承善虽未中进士,不会天眼,但眼光很是了得……独自求索总比不得共同交流,正使我这两月把文才再磨磨。”

  孔褚汤三人见着少年翩翩,不管怎么样,这仪态实是让人心折,相视一眼,一齐谦逊回礼:“叶兄斯言至善,我们相互请益才是。”

  众人都笑起来,迎进院里,就进了正厅,在一处屏风前的茶座左右坐了闲谈。

  周铃新换着黑裙,奉上酒水又退下,经过叶青时,少女按例屈身为礼,脚步无声,姿态柔顺,甚至能闻得到她湿润长发上的香气。

  傅承善早看出周铃武功不错,结合江子楠灵慧,笑着:“带着这样两匹烈马,叶兄精神真不错。”

  叶青笑笑不语,这世界中,正妻平妻受人尊敬,而姬妾丫鬟随意送人都视之平常的事。

  叶青却没有这心态,以人喻马的比方,闺房里说说情趣也罢,在外面绝不会出口,平白贬低了自己女人尊严。

  却转问:“看来青和傅兄来得最晚,几位兄长又是何时来着?”

  话题就此揭过,初识,并出于文人忌讳,都育意识不上来就论文论诗,先说些旅途中事作趣味。

  举人来自天南地北,见闻都算广博,并且由于同一阶级,都能相互理解,只一会,话题就转到大家最关心的考冇试,特别是对主考官猜测。

  傅承善考过两届,最有话语权,在众人目光中沉吟片刻,还是摇首:“有资历又没轮序的就这几个,苏、李、章、姜几位大人都有可能,但今年天象剧变,怕是有着紧急调整……”

  几人都是沉默了,实际上来参加考冇试,都有着月食之变的刺激。

  叶青见着心一动,略过记忆这届礼部尚书苏子容,转三年后下一届,稍作考量,就有了决意,手沾酒水在桌上写出一字。

  “佟?”孔智瞪大了眼,以此人的智计,绝没想到会是这位:“何来的消息,或者判断?”

  叶青正想着,见着傅承善若有所悟,就微笑拱手礼让:“还请傅兄先说。”

  傅承善看了一眼,点头谢了,说到正事,这人就收敛了笑意,斟酌言辞,正容说着:“天下事,兆必显于天地,祸必先起自人事,患莫大于内外兼攻。”

  “虽不知天数,但有着月食,必有应验,可按照情理来说,朝廷只有三百寿,还远不到失德时,今上还算是春秋鼎盛,也没有多大问题啊。”

  “泛泛而论,对朝廷而言,内忧在乱民,外患在北魏,又有诸藩内外之间,可是零星乱民尚不成气候,北魏也未必成问题——焱藩,怕也不成祸端罢!”

  “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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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话缱绻

  孔智听了,就抚掌一赞,说着:,“确实这样,天下虽有些隐患,但不过中年,还身强力壮,却看不出多少祸端。”

  “只是我州八月州试后,郡县的主官都去州府述职,传下朝廷意志,加大了对城镇和大族的掌控,禁止私斗……这情况不寻常。,

  汤中臣也是点头,显是同样情况。

  褚彦出自西南,临近藩屏,却说着:“荆、樊、申、交四国国主,朝廷前年就以不敬、越界、乱伦等事呵斥,陈重兵于国境,使旧国主被迫退居下野,换了新国主上台,这几年掌控得力,杀鸡做猴,显也有着准备。”

  汤中臣听了脸色微凝:“这样说来,朝廷早有准备,那就只剩下北魏,息武三十年,已足以支撑起两场灭国之战,朝廷怕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孔智出身西川郡,这时就有明悟:“这样说来,两府中,唯有佟大学士以北地水利与屯田起身,是老范枢密使过世后,二十年来主持对抗北魏的帅臣,真正临事决策时就少不了他。”

  “……县试郡试州试还罢了,殿试直接受天庭瞩目,最是严格公平,别说是考官舞弊营私,就是天子想干预也不容易,不过却还有着选拔倾向,这必会在主考官上作文章,选这佟大学士就极可能了。”

  孔智说着想了想,还是摇首:“可这是建立在对北魏用兵基础上,我来帝都近月,还未闻这风声。”

  “北魏背靠万里北漠,进退立于不败之地,要能灭早就灭了,天庭不干预不出手的话,想击败,使之北遁都不容易,更别说亡国灭嗣,还有信奉白帝的制衡……这仗要打起来,难!”

  叶青听得笑起来,手指在桌面“佟”字上敲了敲:“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我说,北魏也正要南下入侵呢?”

  几人听了,都张大了眼,面面相觑。

  傅承善就说着:“知道你家乡所在的南沧郡,是长河以北,北邙,以南,正当着北魏,想有着草原渠道,就别卖关子了。”

  叶青不敢当真拿捏,就正容说着:“今年冬天,北地大雪,草原牲畜死伤甚多,北魏控弦百万,金帐四季携众迁移,同有着密法辅助,人还是没问题,甚至能保存关键马匹,可来年实力下降是肯定。”

  “我们以耕种积攒实力,北魏以畜牧积攒实力,气候异常时,游牧经济更脆弱,别说草原已联合施法,预测了来年有着低温天气,这一来此消彼涨,不说各大部族的诉求,就是魏王正是雄壮之年,会心服?”

  叶青说到这里,咽口唾液,天下大劫还不能透露,可是叶青越来越觉得,其实许多高层已知道了。

  天下大劫真要来临,可不就是弱者先遭殃?

  别说是有着月食,就算没有,也不至于坐以待毙了!

  几人听了,都是沉默,将这番话想得通透,就是一叹:“草原积攒的实力,可从来不只靠畜牧,还靠弓马刀枪,这一南下抢劫,朝廷又欲北上驱逐,就是不打也得打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叶青的语气沉重,脸色阴沉:“实际上两国的前锋,已有交锋了,不日就会大家都知道——沙岗一战,我军五千人阵亡,只有一千困守沙岗……”

  “这是陷阱,却是引蛇出动,出击的仅仅是北魏一个部落,这北魏还真是凶顽难制……”

  四人一听“五千人阵亡”,心一震,都噤住了,一时都没有出声。

  雨声在沉寂中,又渐渐大了,打在了庭院和屋檐上,传进大厅里,各人心里都是暗怀感慨。

  大家都没有问叶青消息怎么来,这事说谎毫无意义,却会在举人中声名狼藉,抬不起首来,却各自暗凛,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却不知道这消息,这叶青听闻不过是小族出身,哪来这军国消息?

  此子必是后面有着重重的后台!

  沉默了许久,傅承善才说着:“五六千,我们折损的起!”

  “别说五六千,就是五六万,都折损的起!”叶青目光忧郁,吐了一口气:“朝廷也不会延误这种军国要事。”

  这分几个方面,首先就是由于这世界的特殊规矩,皇子十五岁就立府开衙,开始招揽人手,见习政治,从不提前立太子。

  这些皇子一开始相对平等,都必须礼贤下士,办差办公,显出成绩,显出器量,才有人跟随。

  要是肥猪,就算是皇后生的,也只怕无人投靠——去荒芜之地开疆,跟个无能之主,别说富贵了,说不定活都活不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能脱颖而出的太子和皇帝,不敢说个个是明君,至少是正常人,分得清轻重。

  而朝廷臣子方面,这世界可是真正有道法显世,天庭俯治、朝廷列祖列宗关注,神灵巡查,道法飞讯,谁能一手遮天,胡乱作为?

  宗庙关键时,连皇帝都可废,还有什么真正的权臣或者内宦,能依靠皇帝宠信,来祸乱天下?

  可以说,朝廷和皇帝,基本上都达到了2l世纪的官僚水平——平庸或者有,奇疤想都不要想能上位。

  这种情况下,自不会有着滥杀大臣大将,导致一夜之间兵冇变或者兵败的事,只要没有这种事,折损几千几万根本动摇不了大局!

  “只是这预兆,对社稷来说,却不怎么好!”叶青说到这里,语气微颤,这时用毛巾擦了擦脸,自失一笑,说:“我有些失态了。”

  几个人都惊怔了,他们和叶青虽才认识不久,可是叶青少年公子,品格高雅,举止从容,见过他这样失态,却敬佩他一片爱国忠君的诚心,孔智沉默良久,才说着:“事情不至于有多恶劣,有着叶兄这样的人才,天下事还大可为之!

  说到这里,就有些意兴阑珊,这一席交流信息量太大,人人都需整理一下思路,汤中臣就说着:“夜已深,我们还是不多打扰叶兄了。”

  傅承善器量稳固,还能不忘笑着:“我这些恶客,还是不要碍着叶兄春宵,岂不闻——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这意思是说——闺房里面的乐趣,可不止是给妻女描画秀眉,而是有更加乐趣的事情。

  这显是对叶青在他们敲门时说辞的隐晦打趣,叶青听了一笑,顿时凝重的气氛就消之无形,于是起身将他们送出门外。

  回来洗漱,正要休息,却神使鬼差打开窗户,在院子里独自踱步,视线越过平滑如镜的贡湖,凝望着东天的夜幕,良久不语。

  刚才的话,说的真挚感人,如果说是假,叶青自己都不信,可如果说是真,叶青自己更不信。

  穿越者怎么会死忠这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皇帝?

  只是这情感水乳相融,却分不清真假,这难道就是影帝的初步境界——真假难分,连自己都骗过了?

  沉思良久,不得其解,叶青略带忧郁的目光望向远处。

  “公子?”这时,江子楠声音在身后传来,带了点沐浴后热腾腾的水汽,还有处子的幽香。

  一双温软小手略有些迟疑,还是自叶青身后伸出来,环在他的腰前:“公子是在想芊芊姐姐么……她定是在想你,且不会和公子这样分心,是一夜又一夜的思念。”

  叶青听着回过神来,暗赞这是聪明的女人,静静体会背上盈润温软,两人的心跳只隔一层薄衫,或肚兜太薄,又或此时,她什么衣服都没有穿?

  “为什么说这样好话呢?”叶青背靠上,就感觉到一对高耸贴在背上,并不回首说着,只享受着她的情话,这一刻耳鬓厮磨,心中快意万分。

  “因我是聪明的女人啊,公子,你是知道的……”少女在背后轻笑一声,有点坦然,有点骄傲,又忍不住补充一句:“换是别人我也是不服,白静表姐啊,周铃啊,甚至以前的小芊芊也是……她那时又倔又苯,就是地里的灰麻雀一样

  说话的味道,还有些怀念,叶青大感有趣,挑了挑眉:“哦?”

  “……可只有这样灰麻雀,才能等到公子成长起来。”少女的情怀总是多变,江子楠的声音又微微沮丧:“而且芊芊也越来越厉害了,不仅是漂亮,还有我说不出来……我总想着,要是我是男儿,定誓要把她珍宝一样藏在房间里,不给公子看上一眼……”

  江子楠说到这里,叶青终回首,见着她双颊红晕,长睫轻颤,柔弱娇态令叶青心中一热,不由手臂紧了紧。

  此时二人身体贴在一处,肌肤相亲,高耸温软让人心荡神驰,而这情话缱绻,风情万种,更让他觉得这男女情丝,真是世上最难舍难断之物。

  叶青就一笑,安慰着她:“没关系,我看看,我摸摸,至少你的身材,唔,还是远比她成熟,你看你上面,还有下面……”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江子楠咬着牙,终又忍不住出声,听起来又羞又恨又有怨念,

  叶青哈哈一笑,反身抱起她,顺路吹熄了灯:“那这样聪明的女人,想听什么?我整夜都可说给她听。”

  “都是哄人的,我才不听……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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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福

  俞帆出了吏部,见一座酒肆,就笑着:“总算赶上了,上去用饭吧!”

  寇先生说着: “主公,一路急赶,的确饿了,我可要大快朵颐了。”

  两个人说着拾级上阶,里面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两位,里面请!”

  俞帆就说着:“不过,清静些,楼上有雅座么?”

  伙计打量一眼,一望可知是个应试的举人,笑着:“请上,还有雅座!”

  俞帆一笑,和寇先生拾级登楼,果见三楼有六间雅座,地板纤尘不染,还设有书案,笔墨纸砚俱有,墙上还有专供写着诗词的木牌,俞帆就笑着:“甚好!”

  “请问公子,用什么酒菜?”

  “三荤三素再上一汤!”俞帆坐了:“上招牌菜,酒就上冰叶贡酒罢,来一斤就差不多了。”

  “是!”伙计退下去了,俞帆正坐着,却听见了有人说话。

  “沙岗一战的消息,已传了出去,大将庄海率军救援,却果中了计谋,大败而亡,二万大军折损大半,而敌军大胜后,却不再围困沙岗,退了回去。”

  接下就有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着:“这被困沙岗的人却有点福!”

  “有什么福?失机兵败,还引得主将中伏身亡,庄海算是殉国,一死了之,可这副将刘岚,虽活了回来,但犯了军法,怕是少不得惩处,除非皇上施恩,要不就算不死,怕也难过!”

  就听着有些熟悉的人长叹一声,说:“这刘岚听说身经百战,也不是无能之辈,现在一落千丈,真是祸福难测啊!”

  “这种丧师辱国之辈,你还可惜什么?按我说,失机当斩,就要杀之!”

  俞帆站了起来,目光有些暗沉,一看,果见着侧面的雅座里坐着二个人,一个正是叶青。

  一些日子不见,就见着叶青变了许多,天庭微圆饱满,举手投足再无县里小族的痕迹。

  对面一个是三十岁左右,额如镜子,圆润光滑。

  “这叶青真的变化太大,青气隐隐,怕是有着同进士的份,对面这人更是贵格,气运勃发。”寇先生一眼看见两人,心中就吃了一惊,连忙附耳对着俞帆说了。

  俞帆正吃惊时,叶青正也抬起首来,看见了俞帆,顿时就是一惊,却也不动声色,又回过和傅承善说话。

  这时叶青和傅承善酒食都接近尾声,说了几句,就喊了伙计结帐,却有着店主来索着笔墨。

  叶青看了俞帆一眼,对店主笑着:“诗词之道,在于妙手偶得,现在哪能随意作出来?不过你家贡酒,的确淳厚,我实是欢喜。”

  说罢就到书案去,店主忙不迭磨砚,伙计铺开了纸。

  叶青蘸了墨,凝神落笔,写着“冰叶贡酒”四个字,他的字本就极好,此刻更是如有神助,当真是龙蛇笔起烟云生,气质神韵都已到了火候,这傅承善就先——声:“好!”

  周围有不少举子,见了都也由衷喝彩,叶青自己都觉得得意,感觉自己的字,经过这些年的锻炼,终是大成了,当下特意取出了随身小印,说:“我还没有真正官印,但此私印或可用得。”

  遂盖了上去,众人看时,却见是:“桃花一枝!”

  四个篆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懂何意,叶青就含笑要付钱,店主连忙辞了,叶青也不以为意,说着: “那就罢了,傅兄,我们走吧!”

  说着团团作了揖,对着俞帆也是微笑点头,就出了去,俞帆也是微笑点头还礼,却瞬间闪过一念: “这叶青越来越羽翼丰满了,怕是未来大敌!”

  而叶青下着楼梯时,也不由脸沉如水,暗想: “这俞帆青气藏于印堂,氤氲流动,似烟似雾,大异以前,有公侯之相,看来这昭王祠的王气,还是给他得了。”

  龙君宴一分,拯救龙孙二分,这王气却有六分!

  叶青得了龙君宴魁首,拯救了龙孙中了解元,得龙君投资赏识,倾销蒸馏酒,再购得南谨山万亩,论气数还是不及现在俞帆,这命数真是不可思议——贵家的积蓄也实在太厚。

  “不过虽大蔡律法,以文取士,以气取序,但实具体过程中,还有些区别。”

  “县试不过是童生,气运支出甚少,朝廷倾向文气,以使贫寒之士能进阶,不至于失了门径。”

  “郡试州试,秀才举人综合人数的话,气运支出甚巨,所以倾向气运,取士多是门第之子。”

  “但到了殿试,七千人中只取二十三个二榜进士,还是进贡给道廷所用,却又是以文为主,以气为辅,只要真有才学道业,天庭又何吝这一点气运呢?”

  “要是我文气落在同进士中,怕是的确气运不足,要是我文气入在首榜之列,就算气运不足,一个二榜进士都少不了。”

  “就看这场殿试了。”

  想到这里,叶青一笑,正巧踏到了梯下平地上,不过才回到了自己院子,就见着门口有人,两个少女,都有七八分容颜,丽质天生,心想:“哪来的丽人在此?”

  还没有来得及问着江子楠,却见着一个中年人上前作了揖:“是叶解元吗?我是林秦,信郡王府的人,奉王爷之命,特来拜访。”

  叶青惊异看了一眼,将手一摆:“原来是信郡王府的贵人,还请入内说话。”

  入内坐了,说了几句,林秦就笑着: “解元公,这是王爷亲笔信。”

  叶青站起身,深深一揖,才接了信,拆开了看,见着里面内容不多,十分醒目。

  叶青看罢默然,说着:“我才智学浅,真没想到,王爷会这样爱我,赏我千金,赐我美人,却是受宠若惊了。”

  “解元公不要这样想。”林秦目光盯着叶青,说:“王爷曾取过解元公的文章阅过,阅罢良久赞叹,说此人精气内敛、道理厚重,有古大臣标格——这可见王爷对解元公的器重。”

  “解元公,我说句心里话,您的才器是没得说了,只是朝廷录取进士,更在于命数气运,贵家只是县里乡绅之流,您又太过年轻,而且这次殿试,出人预料,有七千人,您以现在的条件,怕是难以中取。”

  “千金和美人只是小事,大丈夫何无处所寻?”

  “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扪心白问,前朝不说,开国至今,和您一样出身的进士有着赵履、钱商、郭图、卢子珠、舒仪,固都有本身才器命数,又逢上了风云际会,可都是受一位王爷甚至潜府赏识,才得以青云直上——这话我本不便说、不能说,只是我徒大了些岁,还想和解元公结个善缘,所以才说这些话!”

  叶青听得了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心中感慨,沉默良久,才说着:“蒙王爷抬举,本来大人这样说,我不应就不识抬举了。”

  “只是您还对我知之不深,我性子直率,直接说罢,我束发读书,白启蒙起,就有上下二志。”

  “能进,就入得天籍,常伴梅花,长生久视!”

  “要是不能进,就报效朝廷,以报君父之恩。”

  “我素来不受宴请,不受馈赠,还请王爷和大人见谅,不过到了三月,就算王爷拒之门外,我还是要上门拜谒,多谢王爷恩典的!”

  这话拒绝的干净利落,林秦看了上去,见着叶青态度坦然,又想起了不久前获得情报,说叶青念起朝廷多艰,随之泣下,心里就一叹:“毕是年轻,才十七岁,满腔报国热血时,不懂世道艰难,这种人怕是一时说不下,待得蹉跎几年,才会醒悟过来。”

  “不过十六岁的解元公,有此思想也是正常。”当下带着几分感慨,一丝妒忌,再聊了些,起身辞了出去。

  叶青送了此人出去,回到院子,想起刚才说话情景,心中感慨,看天色时,大片乌云笼罩,虽是下午,还是阴暗,远处灯笼都一片幢幢,心里却是暗想: “看样子不是太生气,是托了我年纪的福?”

  “地球上有句话,三十岁前没有热血就是没有人性,三十岁后没有利益就没有脑子,我现在年轻,许多人视之少年,所以许多人才包容了,要是年过了二十,特别是二十五岁,还不肯站队,怕是就举步艰难了。”

  “只是,这六皇子,前世就灰灰,今世这样,又是怕是没有福。”

  为什么没有福,叶青心里雪亮,六皇子不能算是错,按照常理,自己仅仅出身县绅,气运不足。

  年纪才十七岁,再怎么样顶尖,也断无养成道基,中得进士的道理,这和聪明天赋无关,是一个人的道理沉淀。

  因此气运不足,道业不够的情况下,只有攀附皇子一途

  可是哪想到叶青是穿越者,又是重生,积蓄已足,却正要用自己道业,撼动天门,得取进士。

  这种情况下,只有清清白白,持身以正,才可能名列二十三名之列,少有道德差错,或已依附别人,就没有这机会 因此叶青哪肯答应? 而阴错阳差,在这情况下联系叶青,必被拒绝,从一个侧面来说,难道不是六皇子没福?

  要是迟上一月,等得叶青落榜,或中了进士,再联系的话,答应的可能性都大上许多。

  得了进士,大劫来临,叶青无意中垩央,要得一位皇子在中垩央呼应,却彼此都方便许多了,大可攀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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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丰收

  牛车缓缓在道,吕尚静默默看着。

  由于是统一建造,因此房舍都是一模一样,排列整齐,都是五户一排,二二相对,却是十户一火,设一火长,五火一甲,设甲长。

  三百户分成了六甲,将这万亩之地划分了出去,只见现在春来,山藤都恢复了葱茏,爬满了田地。

  农户却还在挖掘着水渠。

  这个冬天来得早、去的晚,随黑水洋上新一轮灵气潮汐,帝都还银妆素裹,应州已迎来暖湿水汽,而来自漠北冰寒空气并不立时褪去,于是暖锋、冷锋就在大平原上交替往来,相互绞杀着。

  这一个月的春寒期,对普通农户也许是坏消息,对山薯来说却最好不过……作为短日照作物,昼夜温差越大,块茎膨大越快——相比下,本最容易夺占薯苗资源的杂草却呈现劣势。

  去年冬天集体劳作,除冻土来临,难以继续施工的分支水渠,南廉山道路、水车、房屋、迁户……早立春前都完成了,一切井井有条。

  而现在,万亩山薯苗自冬日的严寒中苏醒过来,继续生长,虫子在反复的回寒中一波一波被冻死,使佃户自最繁重的除草、除虫工作中解放出来,得以将时间精力投入到对剩余分支水渠的清理。

  只见河流蜿蜒而去,一排排水车建在岸堤上,高十米,显得很壮观,别的都关了,只有三架开着闸门,这是此时用水不用这样大。

  吕尚静喊着:“停!”

  立刻下了车,仔细查看一架,只见这水车转着,发出了“哗哗”声响,轮叶上的竹筒不断将河水倒入水渠中,水渠连绵通向远处。

  不远处,有十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吕尚静看着,暗想:“编户以军法,开渠以农耕,主公的才器真是远大。”

  “可惜,这地里恶气还没有散尽,要不立刻就有万亩沃田。”

  上了牛车,又去向一甲之地。

  沿途见着,见着十字路口,五十户都排列整齐,中间是巨大的晒谷场、粮仓、甲长所、巡丁所,还有是个杂货店兼旅店。

  不远处,就有一口井,全以青砖所砌,并在上面建井亭以蔽风雨,又设辘轳以便提水,吕尚静巡查上去,见着井水清冽,满意点了点头。

  这时,还有些匠户正在建祠,规格不高,却想的周全,吕尚静又抵达岗哨,爬上楼,向着周围一看。

  只见翠绿田垄有上千人在忙碌,万亩呈不规则叶形,以南淤河为界,主渠向北一直到达新庄,并在两侧蔓延出支渠细渠,完整灌溉水网已基本成型——这样通畅的叶脉,理论能支撑起肥厚的叶肉,未来水田并不是梦想。

  “气候已成,终不负重托,唯一忧虑的是,这片恶地刚刚有复苏迹象,何时才能真正化为良田?”

  正思忖,有两个佃户扛过来一大箩筐,“轰”放下,兴高采烈喊着:“吕先生您快来看,冇冇这是新割第一筐山薯,好极了!”

  “哦。”山薯冬种春收,三月普遍收割,现在早了点,但先收割一批并不成问题,吕尚静下去细细瞧了。

  只见薯块整齐硕大,一个个皮色雪白,摸着光滑而无龟裂,这就罕见了,不由难以置信:“田里都是这样?”

  “都是!”其中年轻些的佃户大声应着,脸色兴奋通红:“都是各火里收上来的第一拨,还没来得及挑选,这种品相在山里都是百中出一,没虫子咬过,也没有渗进毒气,连人都可以吃……来时听说是恶地,真有这样专种山薯的恶地,青公子买的可就不亏了……”

  “不看看谁做主买的,是青公子!能亏么?就你瞎嚷嚷……”一人不屑的撇嘴。

  “我这不就是忠心,那个……耿耿,替公子着急!”

  “我看是着急那岳家吧?水灵媳妇还没过门,就三天两头给人家除草挖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门女婿。”

  “你这是眼红……”

  吕尚静已完全听不到争辩,一撩裳就跑到了最近田里,双手顺蔓在泥里挖掘,几下刨出一颗雪白山薯,抛下又挖了几颗还是这样,甚至更大。

  瞬间的恍惚,喜悦涌来,使他深深埋首,贪婪呼吸着泥土的芳香……这味道,果是变了。

  身后迟钝的佃户还在争辩“专种上品山薯的恶地。”吕尚静听在耳中只觉得可笑,但真要深想,却不由身心颤抖。

  “万亩水田,甚至上等水田……”稍顷,叶青从容笃定神态浮现脑海,吕尚静就回过神来,点着两人:“你们快去请三老爷过来,芊夫人还在书房?也请过来。”

  两人领会,上马奔驰而回。

  族里人人都知道青公子尚未娶妻,宠信芊芊是第一,这是糟糠时不离不弃情分,深得青公子信重,甚专门悬书四壁栽培读书……

  种种特殊渐渐使她在内院上,还有重大外事上相应话语权。

  至于叶子凡,是族长的代理人,涉及这样大的利益,就不得不请来。

  吕尚静把山薯抛在箩筐里,望着田野间欢呼雀跃,已冷静下来:“必要时,可连主公的母族曹家,必须拉进来,但现在还没到这步,不必通知曹户扇。”

  想起些,又命令:“速召人手,先收一分地,芊芊夫人和三老爷车驾到来前,我要见到亩产数据。”

  ……半个时辰,叶子凡和芊芊到了。

  叶子凡神气还算可以,穿一件米色棉袍,只由妻和儿子的事,头发白了一半,让人望之怜悯,这时却在仔细检查着山薯的情况。

  “离大规模起藤,还有半个月时间,但单是一分地,收获就有二百斤,那一亩就是二千斤。”

  “比主公临去时,预测的一千五百斤标准还高,这可是可供人食用的上等山薯——”吕尚静说着。

  芊芊回过神来,蹙眉:“这是大丰收,现在还罢了,过半个月大规模起藤,怕是会被县里瞩目,还望叔父发动族里,鼎力相护。”

  “这是正常的事!”叶子凡这时回过神来,也露出一丝喜色:“一亩二千斤,万亩就是二千万斤,这酒坊的原材料,至少我们这块,不用购买了。”

  叶子凡说着转过身来,有些倦惫,却还在思索:“你带我再到甲里去看看。”

  “是!”一行人就沿渠而行,田地,水渠,深井,房屋,道路、仓库,叶子凡一一看过,不时的点头,心里暗叹。

  这吕尚静当初请来时,侄子一口气给了三百亩良田,又使之主持屯田,叶子凡是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过了,但不想才半年时间,一切就这样井井有条,自己见识,怕真是落后了。

  叶子凡想起一事,问:“三月起藤了,你想继续种山薯,还是改种水稻?”

  吕尚静深沉练达,沉吟片刻,说着:“三爷,我觉得还是种山薯为宜。”

  “为何?”叶子凡不动声色,只略略点点头表示听见,问着。

  “首先,就是这万亩恶气未消,只是适宜种植山薯罢了,这是最大的原因。”

  “主公定下了三年酿酒大计,听闻北魏和本朝冲突,无论是御寒,还是清洗伤口,都使烈酒的需求变大,这是最大一笔财货来源。”

  “用粮食酿酒,有伤农屯,还容易引起非议,授人把柄,说不定州郡一道命令,就打落尘埃,用着这些冇不冇属于管制粮食范围内的山薯,就大节无妨了,就算有着几个小人,只要大节不坏,主公解元公的位格就顶的住,因此现在正缺着山薯,不能改变大略。,

  “而且,改种水稻,这变革甚大,三爷,您别看这万亩良田井井有条,可一切都在草创,问题层出不穷,根基甚浅啊,这些内政还罢了,总有解决方法,要是使县里以良田视之,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却跨了红宅的底线了!”

  “主公在京赶考,此时正关键时,岂能出现波折?我略学过气运之道,知道贵稳不贵快,这万亩山薯丰收,虽不及万亩良田,却也可观,但一旦变革,虽对长远有利,短期怕是不但不能支持主公,反对主公气运有损。”

  “我本是布衣,先父欠债而终,自身潦倒十数年,蒙主公赏识,加此隆恩……唯有一身报效!”吕尚静端容说着:“不得不事事为主公考虑,要是耽误了主公前途,我就一死不能赎之了!”

  这就是明确说明,自己是叶青的家臣,而不是叶族的家臣。

  叶子凡听了不语,片刻才说着:“听的出,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心里话,这说得很好,只要你尽心屯田,我岂会拖你后腿呢?青儿既把这屯田全部交给你处理,我必不会插手,乱了青儿的计划!”

  吕尚静听了,深深拜谢:“多谢三爷体谅厚爱,我一定尽心尽力,把这片屯田搞上去!”

  叶子凡满意点了点头,说着:“至于县里,你们别担心,我自会处理!”

  “是!”吕尚静应着,双目熠熠生辉,给人感觉年轻了十岁。

  一直不语的芊芊暗里就是一笑,对比这吕先生初来的困顿,心中就浮起公子说过一句话:“事业是男人的良药!”

  想起回期还有数月,又忧郁起来,立在田路上,望着西面的晚霞:“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无声无息中,只见这万亩气运,本是灰白色,这时却丝丝升起白气,汇聚成一片,穿入虚空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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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德之梦

  帝都

  难得的晴天,天穹下,万物春来,因昨天夜里下了雨,空气爽快,叶青这时正在园中游览,突身子一震,发自灵魂深处一阵爽快。

  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吐出来,就见着冥冥之中,丝丝白气涌了进来,迅速被自己吸取,整体气运就涨了一截。

  只是一算,就心里有数。

  “万亩田地,第一次收获……自是名正言顺,气运归我了,只是万亩有这样多?要是气运凝聚这样容易,郡望世家无不是万亩以上,栽培子弟多年,我辈寒门岂不是毫无出头之日?”

  叶青在小桥上踱步,看着小桥流水,良久,却有明悟:“郡望世家,千百年来,气运多,但负担也重,族人内部都有割取、收集、再分配之事。”

  “因此具体落实,又有几分?哪比得上我开业之主,负担极少,主垩权甚大,不仅仅足堪自用,还可恩泽左右”

  “历代开国,人口和经济总量只有末期帝国二三成,但论气运都是远胜,这就是明证了。”

  “守业是做事,开业是做事,同样付出,前者重重拘束事倍功半,后者别开生面,白纸作画地远不足描述……”

  “这股气运再也不是浮运,有此,我今天就修成黑德第一重”叶青想到这里,却不再迟疑。

  五帝道经最重气运,叶青以前也有气运,却始终修不成,差了一点薄膜无法穿透,后来才明白,这是由于叶青的是浮运,并无根基。

  现在才算满足了条件。

  赶去了院子密室,关上了门,调整坐姿,才一入定,一运转道法,叶青就有一种感觉浮了出来。

  “果是黑德劫气”叶青眼神一变,只见识海内,出现一朵乌云,开始时,只有巴掌大,但瞬间扩散,化成了黑云滚滚,这黑云并非是黑德,却是灰黑劫气。

  “这世界的上位者,真是我所见最有智慧。”叶青想着。

  各朝秉五德气运而降,有功有过,所谓的龙气,自是威严博大,统御大地,本质却深藏生杀予夺,伏尸百万,哪一朝不是杀戮起家,哪一朝本质不是镇垩压?

  青紫王座下,不知道有多少尸骨。

  德和过本是一体,也谈不上对立,但这五帝却别出心裁,依传授的道法不同,和层次不同,考验就是下降不同等份罪孽所化的劫气。

  理由也光明正大,你既入五德之道,享受五德待遇,自要承担五德之过。

  修者要是能斩杀、承担、净化这份罪孽,才通过考验,成就五德之力,但这样一来,五帝同样就少了一分罪孽。

  皇帝位因缘纠缠,气运混淆,五帝还能安坐在上,不会陨落,其中一部分就靠着这个“考验”

  “来罢”叶青应着,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整个识海天空一片阴暗,阴云密布,却转移到某处。

  “主上,现在乱民云集,又有冇贼人煽风点火,情况危急,还请主上决断”叶青幽幽转过神,就有一股阴幽的气息而来,一个声音却在这时说着。

  “唔,你继续说,把各个情况再说一遍”叶青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见着自己处于一个坞堡中,这年代怕是久了,城垛都有些残破。

  说话的这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干干瘦瘦,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只有一双小眼带着精光,透出精明,看样子是管家,这时应了一声:“是”

  继续把各种各样情况说了。

  窗外天空乌云紧紧覆盖,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再远点,就是一层层的雾,弥漫在了空中。

  突然之间,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下面的哆嗦的人群,接着一声闷雷,雨应声而下……

  叶青淡漠看着窗外的雨和人,却听得明白了。

  “劫气所化,五德之性,这是一处场景,和龙孙所处的空间是同一技术,想必是考验基本的德行。”

  “这是叶家坞堡,有族人五百,依附者二千余,都饥寒交迫,而这时天降大灾,流民无处得食,又有零星火种萌发,围在坞堡外。”

  想到这里,感受下身体,发觉武功还在,不由一哂,心里明白。

  所谓的五德之道,本质就是秩序和统治,这场景就是怎么样解决这个困境,单枪匹马杀之也可,组织大军镇垩压也可,王道施恩也可。

  怕是手段结果不同,产生的五德之气也不同,端是玄妙,见这管家还要说话,一摆手:“你不必说了

  “我叶家坞堡,有可战之兵多少?”

  “平时巡查持刀三十人,临时拉出可信有一百余,总计一百五十人。”

  “粮食呢?”

  “存粮一千二百石。”

  一千二百石,只能满足四千人一个月口粮,就算只喝粥维持生命,只能维持二个月,叶青细细盘算,才吐了一口气:“春要来了,冬小麦怎么样?”

  “附近麦田还算无损,只是怕流民冲击,毁于一旦。”

  叶青看着这人脸色苍白,却不耐又一摆手:“要是正常收割,又可得多少粮?”

  “粗粮七千石。”

  叶青听了就平静下来,踱了几步,淡淡说着:“你太沉不住气了,这点事不是很大”

  这管家顿时一惊,看着这少年家主,不知这话怎么来。

  叶青哑然一笑,说着:“难不难,看处境,看手段,看勇气。”

  说到这里,声音抬高了一丝,冰冰冷:“你立刻召集我叶家兵,十人一火,五火一甲,我叶家军要独立成一甲,我亲自率队兼任甲长,火长由原本巡兵担任。”

  “还有二十五个巡兵和五十个族人也一样,火长由原本巡兵担任,下面伍长由族人担任,这就有五个甲的编制。”

  “现在春雨甚寒,外面依附者怕是饥寒交迫,我可以保证,如果不解决,不需要几天,别说是外面流民流寇,就是内部都要出问题。”

  “不过这很好解决。”叶青咬着牙说着:“事不宜迟,我们连夜招兵,二百五十个兵额,将这外面二千人中最年轻力壮的人挑走,我看拿什么来点火?”

  叶青继续说着,口气冷峻:“并且当兵的家属,进我们里面屋里,烤火、给粥,给被子,把内外隔离出来。”

  管家听这样说,一下子怔住了,不认识一样直盯着叶青,管家当了几十年,管了不知道多少人事,听这一说,顿时明白过来。

  二千人六百户左右,挑了最年轻最强壮的二百五十户,顿时就把外面二千人分化掉了。

  这二百五十户的家属放到内堡,这当然是恩典,不受饥寒,但实际上就变成了人质,而伍长和火长都由叶家人担任,两相配合,这军权就牢固控制住了。

  叶青自有更深的用意,所谓的恩泽遍施,与无不远,这种情况,只依靠族人,拒依附者门外,自是昏主。

  而庸主必是仁德之主,把外面全数迎进,却不想想这一千二百石,同时供应三千人,能撑几时?

  而且主弱臣强,这二千人能瞬间归心?平时还罢了,要是外面万民无食攻堡,内外交迫,有人响应煽风点火怎么办?

  立刻就是毁灭之局。

  叶青细细思着,又笑着:“当然,既是投靠了我们,总不能区别太大,这叫内六甲,我们再编外六甲

  “流民势大,已有贼人主持,不能坐看串冇连,内外十二甲配合出击,由我亲自率领,给予镇垩压。”

  “传我命令,斩贼青壮一首级者,其家眷可入内堡。”

  “当场战死者,其家眷可入内堡,妻子吾养矣”

  “贼人虽虐,妻女幼孩无辜,传我令,杀贼妻女幼孩者,斩首”

  叶青说完了,书房静得一片静寂,只听雨声点点,雷鸣带着风,天色晦暗一团黑暗,管家心悦诚服,说着:“主上说的是,我立刻去照办”

  叶青看着此人远去,才一笑。

  这场景的关键是粮食,可以说,假如有足够的粮食,不需要一兵一将,只要振臂一呼,开仓放粮,万民投靠,就立刻平了乱贼。

  可就是没有这样多粮食,仓库只能容三千人一个半月,要是单纯守堡,乱民串连后将庄稼糟蹋,就谁也活不了。

  但是要是有人仁德,想着把外面流民全部招揽,也是庸主难道能变出粮食来,就算捕鱼打猎也是杯水车薪

  等没有粮了,有人号召:“叶家肯定有粮,杀啊”

  怎么办,等死?

  总而言之,就是粮食不足,人太多

  叶青编制内外六甲,立刻起兵,不但是保护麦田,不允流民串连,各个击破,更主要的用意是消耗人口。

  所以根本不直接招安,以首级论功,但镇垩压后,允许贼丁投降。

  杀平了乱民,统一周围地区,按照叶青估计,镇垩压和牺牲联合起来,原本五千男人,会下降到二千左右,这剩余的数目,足够太平后开垦夏耕。

  而妇女小孩,连着堡内保护的一千左右,总有五千,看起来人数很多,但她们不干粗重农活,帮着洗衣作饭扫地罢了。

  可以按成年男人每天五分之一的粮食(粥)维持生命,只要撑到夏收,情况就会好转,再撑到秋收就可完全度过难关。

  这几年后,孩子会长大,就恢复元气。

  这些算计自然不能和外人说,可是让参军家眷入内,论功行赏,抚恤战死家属,又施恩于贼人家眷,这些,岂不是大大的功德?

  正想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接着就是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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