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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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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上)求推荐

  周一,周一,周一哦!

  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七天博弈重新拉开序幕。

  老新拜求大家周一能够给力支持,努力冲击双榜,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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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散去,皎月当空。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佛寺大殿被大火笼罩,火光熊熊。

  山贼已经退走了,留下遍地尸骸。

  刘闯等人便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战事结束,但还要进行收尾的工作。清点尸体,查探伤亡,列出名册……此次麋家商队共派出一百三十名护卫,另外还有一百多个民夫和驭手。一场血战之后,护卫死伤过半,民夫和驭手更死伤近八十人,可谓惨重。

  护卫死了,记下名字,尸体埋好也就是了。

  回去后查看这些护卫的家眷,给些钱帛便算了结……可民夫和驭手死伤这么多,就变得非常麻烦。

  车马谁来驱赶?

  货物谁来装卸?

  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麋涉来解决,让他手忙脚乱。

  “已经派人前往曲阳通知,最迟天亮,曲阳那边就会有人来接应。”

  麋涉愁眉苦脸,看着那些车仗垂头丧气。这次行商,本想在麋芳二老爷面前表现一下,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差池,让麋涉也有些惶然。他走到车旁,坐在车板上,哭丧着脸和刘闯说话。

  经过这一战,麋涉不敢再小觑刘闯。

  以前,总以为刘闯胆小如鼠。可方才大战的时候,刘闯哪里有胆小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杀神。

  死在刘闯手中的山贼,近三十个。

  这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个队率的功劳。

  麋涉对刘闯的态度,随之发生了变化……他看得出来,凭刘闯这一身武艺,定能搏出一个功名来。而刘闯虽说是靠着麋家吃饭,但毕竟不是奴仆,也非僮客。自由身,没有束缚,将来的成就,谁能知晓?所以,麋涉更不想去得罪刘闯,言语中除了客套,更多了几分敬畏。

  “那些贼人,弄清楚是什么来路?”

  刘闯把玩半截蛇矛,片刻后扔在地上。

  这半截蛇矛,就是他那支铁脊蛇矛。一场大战之后,蛇矛已断为两截,无法使用。

  铁矛太硬,缺少韧性,特别是在战场上和对手硬碰硬的话,很容易折断。真正的好枪好毛,大都是用特殊的树木作为枪杆。到后世,铁枪铁矛逐渐被淘汰,被木制大枪慢慢取代……

  不过,好的枪杆,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制成。

  比如唐代最为著名的马槊,以柘木最佳;而至明清两代,制作枪杆的最佳材料,则是牛筋木。刘闯家里那杆大枪,便是以牛筋木制成,据朱亥说,其制作工艺精湛,当世少有可比。

  在这场大战前,刘闯对兵器的重要性还不清楚。

  但经过了这场血战后,刘闯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一支趁手的好兵器,是何等的重要。

  要尽快突破瓶颈,练成苍熊变!

  刘闯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方可以真正掌握那杆盘龙枪。

  麋涉道:“是羽山贼。”

  “哦?”

  “方才抓了几个活口,已问出来历,却是羽山贼。

  可惜,没问出他们为何要偷袭我们……那几个都是小喽啰,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得了命令,在这里偷袭。可能那两个头目清楚一些,可惜被你和裴老大斩杀,也无法问出口供。”

  山贼头目下令攻击的时候,只有刘闯裴绍四人在山门旁。

  所以麋涉也没有听清楚山贼头目的喊话,故而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什么‘太子’存在。

  刘闯倒是听说过羽山贼,那是一伙强盗。

  因聚众羽山,故而得羽山贼之名,据说有数千人之众,在东海郡颇有实力,是仅次于郁洲山海贼的一股力量。

  羽山,位于朐县境内,同时也是东海郡最高峰。

  其横跨朐县和郯县两地,但却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对麋家动手。

  一直以来,羽山贼和朐县、郯县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而朐县和郯县则因为兵力不足,所以也没有出兵镇压,形成一种潜在的默契。可现在,羽山贼竟然对麋家商队动手了……

  而且是在明知道是麋家商队的情况下动手,不免让人有些惊讶。

  这羽山贼,想干什么?

  同时,刘闯也有些奇怪,他和羽山贼从没有交集,为何那羽山贼口中的‘太子’要对付他?

  羽山贼所说的‘太子’,会不会就是阙天子余孽?

  此前阙天子余孽就曾陷害刘闯,甚至还派人刺杀刘闯……这里面,信息量似乎很大。

  可细想过来,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何时得罪过阙天子余孽,亦或者那所谓的羽山贼。刘闯以前胆小怕事,从不与人争执。这样说起来的话,就更不可能和那阙天子余孽有交集。

  而自刘闯重生以来,除了在马场和宫黎发生过争执外,便是在淮阴与步家五虎交恶。

  步家五虎,是淮阴老牌望族,哪怕是没落了,也不太可能成为阙天子余孽。若真是如此,恐怕陈登第一个不会放过步家,怎容得步家在淮阴嚣张跋扈?不是步家,那就剩下宫黎了。

  但宫黎是麋芳的亲戚,麋家现在一心想要投靠刘备,又怎可能和阙天子余孽有牵连?

  这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复杂。

  刘闯轻声问道:“麋管事,那羽山贼一直盘踞羽山吗?”

  麋涉一怔,想了想之后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早年间我从未听说过羽山有山贼出没,好像是兴平元年,曹孟德兵发徐州退兵之后,这帮山贼才占居了羽山,此后便一直盘踞在那里。”

  兴平元年?

  也就是公元194年喽!

  刘闯努力回忆,这公元194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曹操伐徐州,陶谦向刘备求援,而后刘备到了徐州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曹操伐徐州的原因,据说是其父曹嵩途经徐州时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后张闿率部不知去向,更引发徐州战事。

  阙天子阙宣,张闿,太子……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那羽山贼,就是阙天子余孽?那那羽山贼的头目,就是杀害曹嵩的张闿?

  记得黄召曾说过,张闿曾是阙天子部曲,后归顺陶谦。

  若张闿是个忠义之人,倒是很可能会为阙宣报仇。但陶谦当时掌控徐州,是朝廷册封的徐州牧,一方诸侯,绝非张闿可以对付。于是,张闿便杀了曹嵩,驱虎吞狼,想要为阙宣报仇。

  之后,陶谦实力大损,张闿便盘踞羽山,号羽山贼!

  如果这么推断,倒是可以解释清楚。

  不过,不管羽山贼是不是阙天子余孽,刘闯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太子’。

  他,为何要杀我?

  “麋管事,我记得宫黎好像也是这两年投奔二老爷的吧。”

  “哦,是兴平元年……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下邳听命,宫黎少爷带着一封书信,还有十几个护卫前来投奔。宫娘子原本是泰山郡人氏,早年嫁给二老爷后,就和家中失去了联系。当时宫黎少爷投奔时,宫娘子还很激动,专门派人前去下邳告之二老爷。”

  难道说,宫黎就是‘太子’?

  想当初自己出狱后,和麋缳一同前去马场。

  刘闯根本就不认得宫黎,可是那宫黎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跑过来寻刘闯麻烦。

  后来,宫黎被刘闯打伤,更被刘闯打死了一个管事。

  若不是当时一个名叫张承的管事出面阻止,说不得事情会闹得很大……

  张承,张闿,宫黎!

  刘闯有一种直觉,他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宫黎是阙天子余孽,甚至有可能是阙宣之子的话,那太子之名,倒也说得过去。麋涉也说了,当初宫黎来投奔麋家,就是靠一封书信。而麋芳妾室宫娘子,和家族失散多年,根本不认得宫黎。

  假设一下,宫黎确有其人。

  但是在途中被羽山贼所害,而后阙宣之子凭借那封书信,冒名顶替前来投奔麋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解释的清清楚楚。

  至于宫黎为何要找刘闯的麻烦?

  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黎冒名顶替投奔麋家,所为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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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下)求推荐

  刘闯的脑筋飞快转动,设计出各种可能来……不过,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没有证据又有何用?

  对了,那个黄召又是什么来历?

  张闿是阙宣的部曲,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偏偏这黄召知晓!

  此人神秘出现在朐县,身上有许多疑点,让人不得不认真思索。

  黄召,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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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涉不可能一直陪着刘闯,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去忙碌起来。

  这时候,却见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来到刘闯身边。三人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刘闯……

  “你们干什么?”

  刘闯被裴绍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发问。

  裴绍与裴炜常胜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退到两边警戒,裴绍则一屁股坐在刘闯身边。

  “你,猜出我的来历了?”

  刘闯长出一口气,一脸苦笑,伸出手指了指裴绍脖子上那根黄色头巾。

  “裴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可你也不用学那些和尚道士一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你看你脖子上的黄巾,还有奴心和伯林脖子上的黄巾……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裴老大,我又不是傻子,又怎可能看不出你们是太平道的信徒?对了,亥叔难道也是太平道信徒吗?”

  刘闯说的很随意,倒是让裴绍放了心。

  他解下脖子上的黄巾,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半晌后,他轻声苦笑,把黄巾揣进怀里,而后叫了一声裴炜和常胜,“把太平巾收起来吧,以后贴身放好就是,莫再系在身上。回去以后,让大家也都解下太平巾……他娘的,连孟彦这混小子都能看出端倪,大家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到了吗?”

  裴炜和常胜一怔,立刻把脖子上的黄巾解下。

  原来,这玩意儿叫太平巾……看起来,还是太平道信徒独有的一种信物呢。

  刘闯笑了笑,没有再去理睬。

  裴绍则轻声道:“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

  “好端端,我报什么官啊!”刘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裴绍说:“你们对我又没有恶意。再说了,有亥叔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跑去报官。反正,你们不害我,我管你们的来历?”

  “我叫裴元绍!”

  噗……

  刘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裴绍这一句话,一下子喷出来。

  裴绍,裴元绍?

  三国志里没有裴绍的记载,可是三国演义里,确有他的登场。不过,他不是应该呆在汝南吗?三国演义中,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在砀山遭遇山贼拦路。关二哥斩裴元绍,收周仓,古城与张飞相会,后来又在砀山和赵云相逢,最后保刘备入西川,建立蜀汉。

  裴元绍,是赵云的马仔。

  虽然没有真正登场,但也算有名有姓。

  难道裴绍,就是那个被关羽斩杀的倒霉蛋,裴元绍吗?

  “你这算什么意思。”

  裴绍一脸不快。

  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你却一口水喷我脸上,算什么事情?

  刘闯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不是有意喷你!对了,你既然叫裴元绍,怎么又改名裴绍?”

  东汉年间,双名为贱,单名为贵。

  也就是说,裴元绍这个名字,其实是一个贱名。

  裴元绍眼睛一瞪,“我若不改名裴绍,岂不是暴露身份?”

  呦!

  看起来裴元绍在黄巾军里,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大哥啊,你带着一根太平巾招摇过市,也就是朐县便宜,盐水滩更是一帮子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所以没有人理睬。若不然的话,就你那根太平巾,和自报家门又有什么区别?

  掩耳盗铃耳!

  不过这些话,刘闯自然不会说出来,抬手示意裴绍继续。

  只是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心情,被刘闯这一口水喷的……烟消云散。

  裴绍擦了把脸,指了指裴炜,“奴心原本是张曼成张大帅麾下黄巾力士,后张大帅战败,奴心便投奔青州我的帐下;伯林则是豫州雒阳人氏,本是我太平道雒阳道大帅马元义的外甥。因唐周告密,马帅举家被杀,伯林父子逃奔颍川,后跟随波才举事……皇甫嵩火烧长社,伯林父亲战死,伯林便随溃兵流落青州,投到渠帅帐下。至于我所说的渠帅,想必你已猜出。”

  次奥!

  刘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都是名人……张曼成,马元义,波才,皇甫嵩!

  直到此时,刘闯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距离三国历史,竟然是如此接近。

  此前虽说有麋缳在,可是刘闯对三国的感受还不是那么真切。麋芳在朐县不假,和刘闯没有任何交集;而此后陈群也好、陈登也罢,包括步骘在内,也都是匆匆错过,没有进一步接触。

  说起来,刘闯最亲近的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三个家伙,还有朐县的朱亥。

  黄巾军有张角三兄弟一手打造,有南北之分。

  南方大帅,便是张曼成;北方大帅,似乎叫做张牛角。

  大帅之下,为渠帅;渠帅以下,称小帅。据说黄巾军最兴盛的时候,有三十六路渠帅,一百多路小帅。

  朱亥,竟然是这三十六路渠帅之一。

  而裴绍,很可能就是那一百多路小帅中的一个……

  黄巾起义失败之后,三大将军故去,南北大帅战死。三十六路渠帅死的死,降的降,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朱亥是渠帅吗?

  倒真是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这么说的话,朱亥至少应该有些名气才对,怎可能默默无闻?除非,这‘朱亥’之名是假名。

  ‘亥’……

  三国时期,有名有姓,名字里有一个‘亥’,同时又是黄巾将领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符合。

  刘闯看着裴绍,轻声道:“亥叔,可是假名?”

  “啊?”

  “好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之后,自会询问亥叔。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个端倪。亥叔来自青州……我想他的真名,应该是叫管亥。”

  噗通!

  裴绍一屁股从车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露出惊骇之色。

  “你……”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裴老大,要说起来你也算是一方豪杰,怎地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就算不承认,看你这表情,我也知道我说对了!”

  “可是,可是……”

  裴绍有些结巴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怎么猜出的答案。

  据他所知,刘闯虽不是朐县人,可自从来到朐县后,就没有再走出朐县一步。他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问题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一下子猜出朱亥身份?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许是刘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裴绍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刘闯自己呢?

  也被这推测出来的答案弄的心烦意乱。

  亥叔,竟然是管亥……三国演义里,管亥曾率数万黄巾围攻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求来刘备援兵,管亥被关羽所杀。但在三国志里,管亥并非关羽所杀,而是率部离去。可不管怎么,这都是一个能统领数万人马,更可以和关二哥交手几十个回合的猛人,怎会出现在朐县?

  一时间,刘闯也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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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上)

  天还未亮,明月将沉。

  一夜大战过后,死去的安息,而活着的也疲惫不堪。

  就连刘闯这种体质极好的人,也有些撑不住,便牵着珍珠躲在残垣断壁中避风。裴绍三人,则酣然入梦,远处不时会传来伤者的呻吟,给这黎明前的寂静,又平添了几分惨淡愁云。

  蓦地,刘闯睁开眼睛。

  他站起来,纵身跳上一面残断的山墙举目眺望,就见地平线似有烟尘滚滚,如雷铁蹄声隆隆作响,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蹄声,也惊动了麋涉。

  他连忙跑过来,站在刘闯身边,紧张不安的朝远处眺望。

  铁骑,倏忽而至。

  一杆旗幡映入刘闯眼帘……不过,那旗幡的形状很怪异,看上去是一张白色的牦牛皮制成,上面也没有任何标志。牦牛皮下,系着两根白色的长尾,毛绒绒就好像是狐狸的尾巴一样。

  旗帜随风飘扬,那牦尾更飘飞空中,非常醒目。

  “是刘使君的白眊精兵!”

  麋涉看清楚旗幡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孟彦快看,那是刘使君麾下白眊精兵,是刘使君派人来接应咱们了!”

  白眊精兵?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有白眊精兵。他倒是知道一些三国时期的精锐兵马,比如公孙瓒手下的白马义从、袁绍手下的先登营和大戟士、吕布帐下陷阵营、刘备手下的白耳精兵,以及后来的无当飞军等名称。

  不过,这白眊精兵,又是什么来头?

  既然是刘备的兵马来了,刘闯这心里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断壁,拒绝了麋涉邀请他一同前去迎接的美意,而是静静站在断壁前,看着那一队铁骑来到近前。

  “麋涉,押送货物可还好吗?”

  麋涉迎上前刚要开口,却见一匹乌骓马从骑队中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身前。马上骑士喝住战马,而后纵身而下。火光照耀下,却把那人照映得非常清楚。八尺开外的身高,跳下马足有190公分左右,比刘闯的个头还高。头戴一顶雁翅镔铁兜鏊,苍帻抹额。浓眉下生就一双虎目,高鼻梁,燕颌短髯,肤色略黑,不过却透出一种极为健康的古铜色光泽。

  这大汉相貌堂堂,长的很威武。

  身披狻猊镔铁宝铠,外罩黑缎子缀花战袍,腰系墨玉双鱼辔,脚下蹬一双白底黑牛皮战靴。

  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黑铁塔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刘闯站的有些远,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大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不由得一颤,刘闯暗道一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他?

  不过,这大汉的言语,却让刘闯觉得有些不高兴。

  这边刚经历一场血战,你这家伙跑过来不问伤亡,开口只关心那劳什子货物,令人感到心寒。

  麋涉一见这大汉,也吓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三将军话,货物安好,没有任何损失。”

  “嗯,没损失就好……否则的话,可要耽搁兄长大事。”

  三将军!

  麋涉这一开口,这大汉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那燕人张飞,刘备帐下,又有谁能担得起‘三将军’这个称呼呢?这家伙,就是张飞?

  刘闯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人。

  只是,三将军却没有理睬刘闯,目光扫了一圈,便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区区羽山贼,就让尔等狼狈如斯……亏子仲夸口你麋家在徐州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麋涉闻听,心中大怒。

  可他跟随麋芳日久,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位三将军的脾气,就算是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候,远处又出现一支人马。

  三将军扭头看了看,正准备转身上马,目光却突然凝固。

  “咦?”

  他轻呼一声,迈步朝刘闯走去。

  刘闯一怔,愕然看着三将军来到身前,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三将军道:“你这鸟厮何人?为何珍珠在你手中?”

  珍珠!

  刘闯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这三将军自然不会陌生。

  说起来,徐州缺马。

  哪怕是刘备手里,也没有多余出来的马匹……否则的话,这位三将军也不会跑去劫走吕布的战马。

  似珍珠这样一匹好马,却出现在刘闯身边,自然会引起三将军的关注。

  刘闯刚想要开口,哪知道三将军竟破口大骂道:“如此好马,乃我兄长赠与麋三娘子的礼物。你有何德何能,焉敢据此宝马良驹……哼,看你这模样,便不是好东西,还不把马拿来。”

  说着话,三将军伸手就要夺过珍珠的缰绳。

  刘闯本来有些激动,毕竟眼前这三将军,是三国演义中真正的主角,也是刘闯重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说实话,刘闯原本对三将军的感官非常好,甚至可以用喜欢二字来形容。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当阳桥头一声断喝,吓退曹操百万大军!

  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在后世流传甚广。

  虽然刘闯知道这些大都是虚构而来,却不影响他对三将军的崇拜。

  只是三将军如今的态度,却惹恼了刘闯。

  这家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从他的言语便可以听出,他对麋家的不屑,还有那发自骨子里的骄横。

  珍珠,是麋缳所赠,怎可能被你抢走?

  你张翼德若是不满刘备赠宝马与麋缳,大可以找刘备抱怨,何苦在这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刘闯眉头一蹙,抬手蓬的便攫住三将军的手臂。

  看刘闯的打扮,应该是麋家护卫,在三将军眼里,也就是家奴而已。

  好马难寻,更何况是战马本就缺少的刘备?张飞原本就不赞同刘备赠马,只是当着刘备的面,他却不好阻拦。如今,这匹白龙马出现在麋家一个家奴手中,张飞也就不会再顾忌什么。

  先抢过来再说,想那麋竺也不敢啰唆。

  哪知道,刘闯却把他拦住,顿时令张飞心中大怒,眸光一冷,心中顿时腾起一抹杀意。

  “混帐东西,给我滚开。”

  张飞说话间,振臂想要把刘闯的手甩开。

  在他想来,一介家奴算得什么?就算杀了这鸟厮,看谁敢指责。

  哪知刘闯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牢牢攫住了张飞的胳膊。一股巨力涌来,令刘闯眉头轻轻一蹙。

  若非他练成猛虎变,气力惊人,张飞这一振,说不得便要崩开他的手掌。

  果然是蜀汉五虎将!

  刘闯虽然不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

  不过,攫住张飞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凝视着张飞,脸上毫无惧色,“珍珠乃三娘子暂借于我,若三将军喜欢,大可以去找大老爷讨要,何苦在这里为难自家一个小人物,岂不丢人?”

  “你,找死吗?”

  张飞目光阴冷,看着刘闯一字一顿。

  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看那架势,便要打杀刘闯。

  刘闯只觉张飞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隐隐要崩开他的手掌。只是这时候,他绝不会退让半步。张飞话音落下,刘闯立刻回道:“若三将军想要指教,只管放马过来,看我可会害怕!”

  “找死!”

  张飞大怒,手臂猛然再次发力。

  刘闯只觉手指似要断裂,再也无法攫住张飞的胳膊,只得放开对方的手臂。

  那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令刘闯连退数步。

  就在这时,从断墙后转出裴绍三人,与刘闯并肩而立,怒视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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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下)

  “三将军,误会,是误会!”

  麋涉哪里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连忙跑过来大声道:“孟彦非我麋家僮客,乃受雇耳。

  这匹马,是三娘子暂借于孟彦使用,方便他路上护卫商队。

  今次羽山贼偷袭,若非孟彦,只怕货物就要尽没……三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候,从远处赶来的兵马也到了近前。

  为首两个男子,一个顶盔贯甲,一个身着青衫。

  两人见此情况也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跑过来。青年武将一把抱住了张飞,而那青衫男子,则拦在张飞和刘闯中间。

  “三将军,何故发怒?”

  青年武将更牢牢抱住张飞,轻声道:“翼德,出发前主公有过吩咐,要你不要惹事。

  子仲费尽心思寻来这些军械,更浴血奋战,方保住这批货物……你这般行事,岂非冷了子仲的心,徒惹主公不快。”

  张飞何等神力,却被青年武将死死抱住。

  一旁麋涉则与那青衫男子不停解释,“宪和先生,此事怪不得孟彦。

  这匹白龙马是三娘子借与孟彦使用,为的是让他沿途保护商队。三将军强行讨要,让孟彦回去,又如何与三娘子交代?还请宪和先生多多美言,今次若非孟彦,这批货物恐难保全。”

  宪和先生?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但很快就想起这青衫男子的身份。

  简雍,简宪和!

  刘备早期班底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与刘备是旧识。光和元年,刘备借黄巾之乱出世,简雍便跟随刘备奔走。其人长于辩论和议事,性情简单直接,不拘小节,是个极为旷达自在的人。

  在三国演义初期,此人倒是经常出现。

  但是自诸葛亮出世以后,简雍渐渐淡出核心层,官拜昭德将军。

  说起来,刘备用人有点喜新厌旧。似简雍孙乾这些最初跟随刘备的人,在蜀汉建立之后,地位远不如后来投奔刘备的那些谋臣。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想来能力也占居了主要因素。

  不过在这个时期,简雍和孙乾,是刘备身边最为重要的两个谋主。

  刘闯没想到,刚与张飞发生冲突,就遇到了刘备集团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看样子,刘备的确是很需要这批军械,否则也不会派出张飞简雍这样的身边近臣。不过,那青年武将又是什么来历?能劝说住张飞,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刘备身边的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那青年武将。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太大,约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

  生的齿白唇红,浓眉朗目,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一身素甲,身穿白色牦牛皮披衣,更衬托出不凡英姿。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美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和刘闯脑海中的一个人物重合。

  但刘闯知道,此人决不可能是那个人!

  要知道,而今不过建安元年,那个人应该还在公孙瓒的帐下,怎可能出现在徐州?

  可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

  简雍听了麋涉的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回身看了刘闯一眼,眸光中透着几分惊奇之色。

  沉吟片刻,他突然一笑,“孟彦是吗?”

  “正是在下。”

  简雍道:“三将军听闻有人偷袭商队,所以心里非常焦虑。

  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孟彦不要往心里去。某在这里,代三将军与孟彦道歉,他并无恶意。”

  这时候,青年武将已经把张飞拽走,而简雍表现的态度也很温和,让刘闯虽满腹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宪和先生严重了!

  我不过一介护卫,当不得道歉二字。若不是珍珠是三娘子借给我,便赠与三将军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哈哈哈,孟彦果然通情达理。

  不过孟彦即一身好武艺,何不为国家效力?若孟彦愿意,待我回去向刘使君举荐,刘使君求贤若渴,定不会委屈了孟彦。”

  若是在此之前,刘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然同意。

  可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不禁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刘备这个人虽然仁厚,但也要视人而定。看张飞那骄横的样子,刘闯不免有些怀疑。看三国演义,总觉得张飞是一个直爽单纯的人物;看三国志,也认为张飞这个人品性不差。只是方才张飞的举动,让刘闯对张飞又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之前遇到过陈登,史书记载,此人是湖海之士。

  张飞看起来,似乎比之陈登不遑多让……负豪气者曰湖海之士。张飞的骄横,甚至比陈登更甚。

  三国演义记载,张飞是个屠户出身。

  但所谓屠户出身,并不一定是指张飞就是一个屠户。

  汉灵帝时期的大将军何进,也是屠户出身,但实际上,此人确实汝南当地豪强。而麋竺说穿了,也就是个盐贩子出身,但他在徐州却享有盛誉。所谓屠户出身,应该是说张飞的祖上做过屠夫,但到了张飞这一辈的时候,已经不再从事屠夫行业,应该属于是大地主阶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评价:张飞重士大夫,轻士卒。

  而关二哥的情况,和张飞恰恰相反。

  他是到底的平民百姓出身,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史书对关羽的评价是‘重士卒而轻士大夫’。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造就了后来关羽的悲剧。

  刘闯本来更喜欢张飞,可经过这一件事以后,使得刘闯对张飞生出强烈敌意,甚至是杀意……

  要知道,就在刚才,张飞几次生出杀心。

  那杀意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刘闯。

  既然张飞对他生出杀意,刘闯又岂能再去投奔刘备?

  以张飞和刘备的关系,谁才是心腹,谁值得相信,一目了然。若投奔刘备,焉有好果子吃?

  重生以来第一次,刘闯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

  简雍态度温和,并没有急于清点军械,而是先询问了麋家的伤亡情况。

  那如沐春风的态度,让麋涉受宠若惊,甚至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刘闯没有再凑过去,和裴绍三人站在一处。也许是因为方才和张飞的冲突,使得麋家那些僮客,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四人。

  “这张三将军,端地是骄横跋扈。”

  常胜忍不住轻声道:“此人待士卒如猪狗,一过来不问士卒伤亡,先问货物状况,可见对军卒是何等轻贱。这种人,绝不可为一军主将……便能一时得意,早晚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刘闯不禁感到惊讶,常胜说的不错,张飞最后的确是不得善终。

  虽然他战绩显赫,但更多时候,靠的是他的急智和个人武力。此人好饮酒,喜鞭打士卒……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人根本不把士卒当人看待,以至于最后被两个部将趁他酒醉,割了他的人头。

  想到这里,刘闯越发犹豫,是否该投奔刘备。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讲述太多,只淡淡一笑,“算了,谁让人家是刘使君的爱将。

  咱们这些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招惹了此人,只能带来麻烦……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曲阳我不打算再去了,反正刘使君已接收了货物,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天一亮,我准备和麋涉告辞……裴老大,你们怎么办?是随我走,还是留下来去曲阳?”

  裴绍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飞。

  “去曲阳受人欺辱吗?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照顾你。

  你走了,我们自然也回去……盐水滩虽说简陋,却胜在逍遥快活,谁又想去受那劳什子的羞辱?”

  刘闯笑道:“你可要想清楚。

  方才那简雍说了,愿意在刘使君面前举荐你们。若是得了刘使君看重,也好过在盐水滩做那孤魂野鬼。”

  “当我傻子吗?”

  裴绍笑道:“方才我们三个和你站在一起,这时候投奔了刘玄德,又焉能讨得便宜?”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麋涉说清楚。”

  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更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刘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边,于是找到了麋涉,把他的想法与麋涉说明白。

  麋涉有些不舍,所以挽留了两句。在他看来,此次能保住货物,全靠刘闯等人的搏命厮杀。

  当初是一起出来,而今自然该一起回去。

  可是,麋涉看刘闯态度坚决,也知道无法让刘闯改变主意,只好答应下来。

  “回去后,等工钱结算好了,我会送到孟彦府上。

  唉,本来大好的事情,却闹得如此不愉快。这次确是委屈了孟彦,等回去之后,在摆酒谢罪。”

  麋涉也明白刘闯离开的原因,说实话,他对张飞也有些不满,可是却不敢当着张飞的面发作。况且他和刘闯不同,他是麋家的家奴,一辈子都要依靠着麋家。刘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麋涉却不能这么任性。他必须要随商队前往曲阳,拿到了交割文书之后,才能回家复命。

  有时候,麋涉倒是羡慕刘闯,至少不必委屈自己。

  刘闯和麋涉道别之后,便叫上裴绍三人,上马径自离去。

  他走的无声无息,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当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才发现刘闯四人不在。

  刘闯为什么走?

  简雍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没有太在意。

  在简雍看来,刘闯既然和麋家关系密切,便逃不出他的手心。

  刘备而今正是用人之时,麋涉说刘闯勇武异常,甚至张飞也说,刘闯气力惊人,非比等闲。

  这样的人物,怎可能错失?

  回头找麋竺打听一下刘闯的情况,到时候说些好话,不怕他刘闯不就范。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便下令商队押送着货物启程。

  只是,当队伍启程后,简雍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叔至,三将军哪里去了?”

  青年武将闻听,忙四处查看,不见张飞的踪影。

  “不好!”

  他连忙翻身上马,对简雍道:“宪和先生先护送军械返回曲阳,我这就去阻拦三将军胡闹……白眊们,随我走!”

  随着青年武将一声令下,那些身披白眊披衣的精锐士卒纷纷上马,朝着刘闯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青年武将的背影,简雍不禁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但愿得叔至能追上三将军,否则又将是一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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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上)求推荐和三江票

  沭水,发源于义山南麓,流经徐州入海,同时也是下邳、广陵和东海三郡的界河。

  朝阳升起,普照大地。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刘闯的心情,也因为这美好的阳光而开朗许多。此前和张飞冲突所造成的阴霾,已烟消云散。

  立马沭水河畔,四人等待渡船到来。

  刘闯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丝丝暖意,人也非常松弛。

  前世,他最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空间狭窄的县志办工作,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喝杯清茶,悠哉悠哉。若不是朋友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这时候他应该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沐浴在晨光中的仙人掌,体味着那种静谧中所包含的幸福感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体会那样的感觉。

  裴绍三人没有打搅他,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谈论什么事情。

  渡口很安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一派宁静祥和……

  “过河后,我们自会伊芦乡。”

  裴绍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便对刘闯道:“你顺官路走,以珍珠的脚力,最迟天黑前可以抵达朐县。”

  “好!”

  刘闯睁开眼睛,笑呵呵点了点头。

  此次出行,任务已经完成。对刘闯而言,还是收获颇丰。

  至于独自回家的事情,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朐县虽然偏僻,但相对而言,还算是安全。虽说有羽山贼出没,可昨夜一场恶战风波未平,想来那羽山贼也不可能做出第二轮攻击。所以,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刘闯倒也算的是安全。

  河对岸,渡船出现,缓缓向岸边靠来。

  刘闯跳下马,刚准备迎上去,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哒哒哒哒-

  蹄声由远而近,速度很快。

  刘闯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不禁吓了一跳。

  晨光中,一匹乌骓马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丈八蛇矛枪,杀气腾腾。

  在乌骓马后,尚有十余骑紧紧跟随。

  “小贼,留下马来!”

  如雷巨吼声在苍穹回荡,久久不息。

  张飞纵马疾驰,眨眼间便到了渡口,勒马停下。

  先前在浮屠寺的时候,张飞感觉很没有面子……如果不是陈到和简雍赶来把他劝阻,说不定他就要大开杀戒。不过,陈到和简雍虽然把他劝住了,可是他这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看刘闯不顺眼。

  张飞觉着,如果不教训一下刘闯,他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所以,刘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人追上来。

  “小贼,看你往哪里走。”

  张飞横枪立马,虎目圆睁,凝视刘闯。

  他咧开大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方才宪和阻拦,让你躲过去。这次看谁还能救你性命。”

  刘闯没想到张飞竟然会追上来,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可听完张飞这一番话,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怒气……方才在浮屠寺,这张三黑子就骄横跋扈。原以为自己退让一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依不饶,还带着人追上来寻衅。

  对张飞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刘闯反手从兜囊中取下开山斧,“想要珍珠,问我手中大斧是否答应。”

  张飞,笑了!

  他出身豪强之家,本就性情骄横。

  自跟随刘备起事以来,也算是一帆风顺……

  今日在刘闯面前折了面子,张飞又怎能善罢甘休。若刘闯把马交出来,他说不定会饶过刘闯一次。可是现在,刘闯居然在他面前耍横,张飞这心里面,顿时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小子,既然你要找死,就莫怪你三将军心狠手辣。”

  张飞说罢,跃马挺矛便冲向刘闯。

  这可是张飞,大名鼎鼎的蜀汉五虎上将……刘闯重生以来,可称得上是杀人无数。甫一重生,便击杀四名刺客,随后在马场轰杀一个马场管事。而在浮屠寺一战中,死在他手里的山贼,更多达数十人。说起搏杀,他可谓经验丰富。但是,刘闯此时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张飞不是那些山贼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要他低头再退让,是万万不可能!且不说珍珠是麋缳所赠,就冲张飞这股子蛮横劲儿,刘闯也不会退让半步。

  大丈夫,岂能轻易与人低头?

  刘闯见张飞冲上来,二话不说,催马便迎过去。

  “三将军,你欺人太甚!”

  开山斧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招出泰山压低,呼的一声,便劈出去。

  张飞也不慌张,丈八蛇矛枪一振,竟幻出一抹奇诡残影,唰的刺出后,正刺在那斧刃之上。

  叮!

  一声脆响,开山斧顿时被封开。

  刘闯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险些令开山斧脱手。

  心里面不由得一惊,本能的在马上一个侧身闪躲,丈八蛇矛枪几乎是擦着刘闯的身体滑过……

  好险!

  刘闯心中念头未落,二马错镫,张飞在马上一扭身,蛇矛枪横扫而来。

  刘闯连忙挥斧封挡,就听铛一声响,那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只令刘闯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大斧。

  “小子,接我两矛,也算你本事……不过,你今天不留下马,便休想离开。”

  张飞拨马盘旋,舞矛而上。

  那丈八蛇矛枪重达百余斤,在张飞手中,却好像灯草一样,毫不费力。

  这就是五虎上将的本事吗?

  刘闯一咬牙,催马便迎上去。手中开山斧上下翻飞,舞出重重斧影……只听叮当声响不断,二人在一个回合中,枪斧交击有十数次,再次分开时,刘闯只觉整条手臂,都快没了感觉。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湿透了后背。

  刘闯看着张飞,不禁感到了一丝后怕……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刘闯根本无力还击。张飞的蛇矛快如疾风暴雨,枪枪奔要害而走,狠辣异常。而且,矛沉力大,每一击都有千斤巨力。饶是刘闯已练到了猛虎变,也有些抵挡不住张飞的神力。和张飞交手之前,刘闯自信满满……重生以来,他也算是战无不胜。

  可之前那些对手和张飞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渣。

  五虎上将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刘闯努力平稳住气息,心知若这么打下去,他必死无疑。

  裴绍三人在一旁观战,张飞和刘闯交锋两合,三人便看出不妙。

  刘闯的身手不差,至少在裴绍看来,不输于自己……可是,仅仅两个回合就被张飞杀得手忙脚乱,裴绍扭头看了裴炜和常胜一眼,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而后裴绍和裴炜,拧枪便要上前助战。常胜也取下弓箭,想要在一旁帮忙。哪知道,裴绍裴炜刚一上前,张飞身后的亲兵便一涌而上,把两人团团围住。还有两名亲兵,纵马扑向常胜,令常胜不得不拔刀迎战。

  “这是某家三叔和刘闯的事情,尔等休要插手,否则格杀勿论。”

  一员小将,横刀拦住裴绍,厉声沉喝。

  三叔?

  裴绍没有留意,这小将对张飞的称呼。见小将拦住去路,裴绍也勃然大怒,拧枪就刺……只是,以张飞之悍勇,这小将能为亲兵队长,也非等闲之辈。就见他不慌不忙,推刀封挡,与裴绍站在一处。另一边,裴炜虽然奋勇冲杀,奈何张飞这些亲兵都是军中锐士,非山贼可比。

  十几个人围着裴炜狠杀,只杀得裴炜手忙脚乱。

  常胜上前解救,也被对方一下子围在中间,一时间难以抽身。

  沭水河畔,变成了战场。

  渡船到了河中央,看到这局面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

  刘闯和张飞交手五六个回合,已经隐隐抵挡不住。而张飞的蛇矛枪却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直逼得刘闯拼命招架,才堪堪抵挡住张飞的攻势。张飞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刘闯能支撑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张飞的意料。惺惺相惜……那是小说演义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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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下)

  刘闯越是厉害,张飞心中的杀意就越浓。

  若留此人活下去,早晚必成祸害……

  想到这里,张飞心中便有了决意。二马错镫之后,他拨马又杀回来,手中蛇矛枪在空中嗡嗡作响,画出一道道圆弧,幻化出万道枪影。说实话,刘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精疲力竭。

  张飞矛沉力大,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抵挡。

  眼见张飞再次冲过来,刘闯知道,是时候拼命了!

  依照着家传引导术连续呼吸,刘闯松开了缰绳,双手紧握开山斧,咬着牙迎上前,眼见二马照头,刘闯猛然发出一声巨吼,大斧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全身的劲力在刹那间集中于两臂,“张飞,拿命来!”

  嗡!

  开山斧挂着一股风,便劈向张飞。

  随着这一斧劈出,刘闯整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在大斧之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体内的某处关窍跳动了一下,无穷的劲力在刹那间凝集在双臂之上,那大斧在劈出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加速。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大斧劈在蛇矛枪上,刘闯的身体呼的一下子飞起来,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染红胸前衣襟。

  张飞的情况也有些不妙!

  他先前已经试探出了刘闯的力量,这一枪可谓势在必得。

  哪知道刘闯大斧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速,令他匆忙间封挡。而那大斧上传来的巨力,更让张飞手臂发麻,两耳嗡嗡作响,胯下乌骓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踏踏踏连退数步。

  若不是张飞卸力及时,恐怕手中的蛇矛枪便要拿捏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张飞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家伙,竟然在生死间领悟到力量的运用法则!也亏得是张飞,若他本事差一点,就有可能被刘闯伤到。

  刘闯摔落马下之后,挣扎站起。

  张飞看着刘闯那缓缓站起的身影,心中杀意更浓。

  这小子,留不得!

  他念及于此,手中蛇矛啪的一顺,纵马便冲过来。

  此时,刘闯那如同宣泄一般的一击后,竟再也提不起力量,眼睁睁看着张飞扑来,心道一声:完了!

  “小贼,去死吧。”

  张飞大吼一声,挺矛就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闯准备束手击毙的时候,就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掠空而来,叮的一声,正中蛇矛枪刃。

  那箭矢上的力道,竟把蛇矛枪震开。

  张飞吓了一跳,忙勒马看去,就见百余步外,一员青年武将手持神臂宝雕弓,正凝视着他。

  “三将军,够了!”

  那青年脸色阴沉,如同滴水一般。

  他沉声道:“三将军欲使主公无法立足于徐州吗?”

  “叔至……”

  看得出,张飞对这青年有些忌惮。

  青年武将也不理张飞,纵马来到刘闯身边,大喝一声:“坦之,还不回来!”

  阻拦裴绍的小将,听到青年的叫喊声,连忙虚晃一道,拨马跳出战圈,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白眊收兵,哪个再敢动手,军法处置!”

  青年武将对那些亲兵,似乎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这一声断喝,十几个亲兵不敢再战,忙退到一旁。

  “三将军,回去吧……”

  青年武将沉声道:“今日之事,孰对孰错,我返回下邳后,自当禀报主公,请他决断。但是陈到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三将军再一意孤行,休怪陈到不讲情面,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飞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看那青年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叔至求情,今日便饶他一命!”

  张飞看着刘闯,咬牙切齿道:“小贼,算你运气好,两次叔至为你求情……下次看你还有没有这般好运气。”

  说完,张飞拨马就走。

  那小将看了一眼张飞的背影,又看了看青年武将,显得有些犹豫。

  “坦之,带着人护送三将军回曲阳休息。”

  “喏!”

  小将不敢怠慢,忙领兵离去。

  青年武将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他看了一眼刘闯,心里暗自一声苦笑。

  三将军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骄横了……若非使君看重我,恐怕今天我也拦不住他。

  虽说杀了眼前这小子也算不得事,子仲也不会和主公反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是子仲的人。真要是杀了他,只怕子仲脸上也不好看……而主公又怎可能处置三将军,如此一来,势必会让子仲心生芥蒂。主公方有基业,绝不可因此引发矛盾!不过,这小子倒真是不错,居然能和三将军打到这程度,其人之悍勇也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青年陡然生出爱才之心。

  他跳下马道:“方才三将军太过莽撞,不过只是误会,还请几位莫往心里去。”

  误会?

  裴绍心中大怒!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眼前这青年武将能令张飞退走,必有其过人之处。

  再看他身后百余名亲卫,比之先前张飞那些手下不遑多让……真要惹怒了他,只怕麻烦更大。

  想到这里,裴绍只能强忍怒火,上前搀扶刘闯。

  刘闯这时候已清醒过来,只是体内翻腾的气血,让他感到万分难受。

  他嘴巴张了张,话未出口,却先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这口血喷出来,倒是让他感觉舒服很多。刘闯深吸一口气,朝青年武将一拱手,“今日之事,刘闯定铭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将军救命之恩。只是我等卑微之人,当不得将军看重,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他强撑着跨坐马上,和裴绍三人使了一个眼色,打马扬鞭而去。

  看着刘闯四人的背影,陈到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三将军,可真是一个惹事精!

  前些时候抢了吕布的马匹,险些引发吕布和主公冲突。今日,又惹了这么一桩祸事,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陈到并未把刘闯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是刘闯的气话而已,当不得真……

  麋三娘子能把这匹宝马借给刘闯,就说明刘闯和麋家的关系不差。回头和麋竺说一下,让他设法安抚一下刘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将来若刘闯到了主公麾下,想来也就没什么大碍。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那批辎重,送回下邳才是。

  想到这里,陈到复又跳上马,带着人匆匆赶往曲阳县城。

  身为刘备手下白眊精兵的主将,陈到所担负的责任实在太多。相比之下,刘闯的事情,还真就只是一桩小事罢了。

  +++++++++++++++++++++++++++++++++++++++++++++++++++++++++++++++++++++

  按照陈到的想法,把军械送回下邳后,便要找麋竺说这件事。

  却不想,当他押送军械返回下邳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

  “曹操,要对汝南用兵?”

  下邳郡,本为藩国。

  光和二年,因黄巾之乱,下邳国最后一任藩王刘宜薨后没有留下子嗣,于是便改为徐州一郡。

  徐州州治本在东海郡,不过陶谦觉得东海郡太过荒僻,于是迁州治到下邳,便有了今日的下邳郡。

  不过,下邳国虽没有了,可王城犹在。

  王城大殿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不到四十岁,站起来身高在七尺五寸,也就是173公分左右。个子不高,却极有威仪。体格健壮,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颌下一缕长髯,更为他平添几分儒雅温和之气,令人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想要与之亲近……

  他身穿锦袍,腰系玉带,端坐王城大殿中央。

  在这男子身后,尚站立一名壮年男子,身高约两米左右,膀阔腰圆,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

  他身穿鹦哥绿战袍,胸前系着一个须囊。

  一部美髯飘洒,更使之平添英武之气。

  张飞在外面虽然骄横无比,可是在这大殿上,却显得非常老实,低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大殿两边,还站立着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陈到诧异道:“曹操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汝南用兵?”

  话音未落,从一旁站出一人,“叔至有所不知,那曹孟德而今已稳住兖州,坐拥豫州,又怎可能轻易放过汝南?而今,汝南黄巾余孽蠢蠢欲动,何仪何曼刘辟龚都等人集结近十万人马,已隐隐威胁对曹操形成威胁。所以这个时候,由不得曹操不打……要知道,这些黄巾余孽背后,尚有袁术暗中支持。一旦他们攻占了颍川,那曹操再想平定,便要大费周章了!”

  “子仲所言,极是!”

  简雍拂手称赞,“所以曹操派来使者,要使君设法牵制袁术兵力,使其兵马不得过淮水。”

  “那主公可否答应?”

  麋竺道:“主公尚未回复,正在犹豫。”

  “使君,切不可答应此事。”

  麋竺话音未落,就见从一旁站出一个青年。

  若刘闯在这里的话,定能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是他在淮水遇到的陈群陈长文。

  陈群而今,为徐州别驾,也算是刘备的幕僚之一。

  只是他跟随刘备时间很短,而且徐州也不是他的老家,自然人轻言微。本来,陈群并不打算说话,可是见刘备意动,不免有些着急,于是站出来大声阻止。

  “使君,今徐州内患未绝,怎可轻易再启战事?”

  “长文所言内患,所指何人?”

  刘备一蹙眉,面带温和笑容,轻声问道。

  陈群心里有些紧张,可还是忍不住道:“徐州内患,便是虓虎吕布……吕布其人,人称虓虎,野心甚大。其麾下更有张辽高顺侯成宋宪等八健将,都是能征惯战之勇将。且陈公台深谋远虑,颇有才能。吕布得此人,如虎添翼,又岂会久居他人之下,早晚会成使君心腹之患。

  这种时候,主公迎战袁术,绝非上策。”

  陈群言及吕布,那雄立于刘备身后的红脸大汉,丹凤眼微微一合,露出一抹冷芒。

  “但若是不应下曹操,恐怕也非上策。

  曹孟德对徐州虎视眈眈,垂涎已久……主公如果拒绝了曹操,他日曹操平定汝南之后,定会问罪于主公。长文所虑虽有道理,但还是太过年轻。某倒有一计,可以试探那吕布的虚实。”

  “子仲,计将安出?”

  麋竺笑道:“这一计,关键就是那朐县的羽山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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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上)

  朐县,马场。

  张承的脸肿的好像馒头,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宫黎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旁边,左顾右盼,全不理睬张承的模样。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则是一脸怒色,看着张承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张承的表情。只是当眸光从宫黎身上扫过的一刹那,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的之色。但旋即,他又恢复到原先的森冷。

  “张承,我离开之前,曾多次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刘闯没死,是他气运尚存,就留他多活些时日,又算得什么?你怎可擅自调动兵马,去偷袭麋家商队。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势必会让你父亲和麋家反目成仇,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我……”

  “住嘴,你还要强辩不成?”

  老人大怒,须发贲张。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令张承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心里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人诉说。眼前这老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哪怕张承的父亲在羽山手握数千兵马,对这老人也是万分尊敬。张承知道,这老人当年随阙宣阙天子纵横泰山,是阙宣麾下第一谋主,更是一员悍将。若再顶嘴,弄不好就真惹怒了对方。

  张承咬牙道:“侄儿知错。”

  “这件事就这样吧,那刘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运道正旺。这时候对付他,并不是最佳时机。其实,似他这等小人物,本不必太在意。过些时日,待大事做成,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成大事者,当目光深远,不要只看在眼前……呵呵,麋家不可能看上此人,又何必担心?

  张承,而今正是关键之时,切不可再闹出事情来,以免打草惊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目光却盯着宫黎。

  宫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哪能还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会看着张承。”

  张承心里大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也知道,老人其实是借他的名义,来警告宫黎。

  可这代人受过的滋味,实在是太不舒服。这伏击麋家商队的事情,张承根本就不清楚。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兵马已经出动,更不是他可以阻拦。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宫黎,而不是他。结果伏击失败,三百兵马死伤过半,这过错却落到他的头上,换做谁都不会很高兴。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宫黎是主,他是从!

  从这一点而言,代主受过死于也无不可,即便是满腔的怨念和恨意,也只能强行压在心底。

  刘闯!

  张承心中暗自咒骂,把一腔的怒气,转移到刘闯身上。

  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笃笃笃!

  房门被人叩响。

  老人眉头一蹙,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二爷,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连忙走出去,和来人低声交谈。

  宫黎这时候也站起来,走到张承身边,轻声道:“张承,这次委屈你了,我定会记在心里。

  他日大事成就,我必有补偿。

  不过那个刘闯却不能让他太得意,我听说他在曲阳和张飞张翼德交手,身受重伤。若有机会,帮我教训他一顿。如果有可能,就帮我把他干掉。此人太过可恨,绝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张承一怔,“可是二爷……”

  “二叔那边你放心,出了事情我自会为你顶着。

  方才二叔也说了,那厮是个小人物,根本掀不起风浪。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既然已经得罪了他,若不趁着他身受重伤解决了他的性命,说不定将来会成心腹之患,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张承不想插手这件事。

  但宫黎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太子放心,我会寻机会,把此人做掉。”

  两人正说着话,老人又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张承忙问道:“二爷,发生何事?”

  老人眉头紧蹙,轻声道:“麋竺回来了!”

  “啊?”

  “我听说,他已派人追查浮屠寺之事,并且把矛头指向了咱们。

  此人素有谋略,以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这次既然招惹了他,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当初咱们冒名而来,有麋芳那厮在上面顶着,一切都好办。可现在麋竺亲自追查,事情便有些麻烦。弄个不好,这几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看样子,我要立刻再去与你父亲商议。”

  “二叔,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人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刚得到消息,那刘玄德对此事也非常不满,准备派人前来协助。我听说,刘玄德准备屯兵顿丘,协助麋竺行事。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不是刘备对手。”

  宫黎顿时慌张起来,“那怎么办?”

  老人在屋中徘徊,片刻后一顿足,似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找前将军商议,尽快和吕布达成协议。只要吕布肯出手相助,则大事可期。不过在此之前,小黎你切不可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宫黎连忙点头,“二叔放心,我晓得轻重。”

  “如此最好!”老人看了宫黎一眼,又对张承道:“从现在开始,马场事务便有你一手负责。

  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张承心中一喜,也不管宫黎脸色难看,忙躬身道:“二爷放心,张承自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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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的功夫,刘闯回到朐县已有十天。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只是刘闯却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窗外,又下起小雨……恼人的春雨,隔三差五的下个不停,让刘闯更增添了几分烦恼和忧虑。

  裴绍三人,已经回转盐水滩。

  当日他们过沭水后,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一下子昏过去。

  把裴绍三人吓了一跳,几乎是马不停蹄把刘闯送回家中。为此,三人还被朱亥一顿臭骂,最后灰溜溜的回转盐水滩去了。刘闯整整昏迷了一天,才算醒过来。四肢无力,脑袋发昏,两腿更是发软,甚至无法行路。不过,经过医生的诊治,问题倒是不大,总算让朱亥没有暴走。

  “气血亏空,需慢慢调养。

  年轻人当注意身子,莫要被酒色淘空身体……也幸亏是你身子结实,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老不休的医生说这番话时,目光非常怪异。

  刘闯快尴尬死了,这家伙分明是说他纵欲过度所致,真真是个庸医。

  我记住你了……老不死的庸医名叫肖堃。风水轮流转,你别落到我手里!不过,不管这庸医是否误会,的确是有些本事。他开了个方子,刘闯用了两天,身体也随之迅速康复,之前的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可是朱亥却不肯让他下榻,一副紧张的模样。

  刘闯心里非常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他知道,朱亥是一番好意……但这份好意实在是太重了,重的让刘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那张飞何等人物,岂是你现在可以匹敌?

  你啊,以前胆小怕事,让人整日担心;如今你胆子大了,却更让人担忧……这次你临阵突破,也算是福气。但你气血几乎消耗殆尽,需要慢慢调养恢复,否则的话,会酿成大祸。

  先调养一阵子,不要太过操劳。待气血恢复、平稳之后,才可以如之前那般习武。”

  朱亥谆谆教导,更让刘闯有些过意不去。

  这几日,完全是靠着朱亥提供的药物进行调养,虽然朱亥不说,但刘闯知道,那药物价格不菲。

  这份恩情,何时才能够报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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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下)

  刘闯几次想要询问朱亥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朱亥,就是管亥!

  黄巾军三十六路渠帅之一……如此身份,为何要躲在朐县这穷乡僻壤?刘闯始终想不明白。

  翻身坐起,从枕头旁拿起一卷竹简。

  这本兵书已经读的滚瓜烂熟,可刘闯还是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兵书。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屋角的一个箱子,刘闯显得有些犹豫。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蹲下来,手掌从那木箱子上拂过,沉吟不语。这箱子一直放在这里,但刘闯却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好像是刘勇的东西,虽然刘勇没禁止他碰触,更没有在做出什么限制,可不知为什么,以前那个刘闯从没有碰触过箱子,甚至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但刘闯很好奇!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箱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是这具身体初始的本能?

  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刘闯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放在箱子上。

  就在他准备掀开箱子的一刹那,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被拉开,朱亥端着一个陶碗进来,“大熊,你怎么起来了?”

  “亥叔!”

  刘闯忙站起身,“躺的太久了,身子骨有些发僵。所以起来走走,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嗯,适当的活动,倒也是一桩好事。”

  朱亥说着话,把陶碗放在地榻上的圆木墩子上,招手示意刘闯过来,“先把药喝了……衙门那边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一会儿我还要赶回去当值。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午饭已经做好,若午时我未回来,你就在火上热一下,自己吃吧……这两天也不知是怎地,衙门里事情忒多。”

  刘闯眉头一皱,凑过去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水,嘴巴里一阵发苦。

  但他还是咬着牙,把那陶碗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朱亥没说过,可刘闯却知道,这药水虽然发苦,却价值不菲。为了补充气血,朱亥买了五支老参,价值两金。朱亥说,买参的钱,是麋家给的佣金。但刘闯明白,就算麋家再大方,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钱。麋家的佣金不过五千钱,充其量买下一支老参,而且还有危险。

  这都是朱亥自己的钱!

  至于朱亥哪儿来这么多钱,刘闯大致上能够猜出端倪。

  内心里,更格外感激,把药水喝完之后,他复又躺下来,轻声道:“亥叔,我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朱亥道:“你临阵强行突破,虽已达到苍熊变境界,可是基础却不牢固。

  加之你气血耗尽,想要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二三十天才成。不过你现在气血已经有所恢复,可以恢复练功。但要记住,不能像之前那么辛苦,每天两次足矣,多了反而会令气血有亏。

  可惜,肖郎中那里没有百年辽东老参。

  若是有百年老参做药引,说不得能加快复原,最多十来天就能康复。”

  百年辽东老参?

  刘闯暗自呲牙……他现在食用的老参,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年份。一支老参便要五六千钱,若是百年老参,这价格恐怕要翻几倍,没有三五金根本别想得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战乱之时,医师最为珍贵。

  而那些能够培元吊命的药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刘闯也没有奢求能找到所谓的百年老参,所以只是把朱亥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躺下来,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朱亥却抢在他之前道:“裴绍已经与我说了,没想到大熊你身在朐县,居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倒真是小看了你。不过,我不会问你是如何猜出我身份,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留在朐县。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亥叔决不可能害你的性命。”

  “亥叔……”

  “这次去淮阴,有什么收获?”

  刘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

  此前,刘闯觉得凭借自己对历史的前瞻性和一身武艺,能够在刘备帐下立足。

  可是走了一趟淮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可笑……

  在这个讲求德行和家世的时代,有时候连金钱都算不得什么。

  这是一个拼家世的时代,有一个好老子,甚至好过万贯家财……他一无家世,二无名声,文比不得陈登陈群,武不是张飞关羽的对手,又凭什么得到刘备看重?那可是一个连妻儿都可以抛弃的人,似刘闯这样的人物,每天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刘备又怎可能去委以重任?

  哪怕是麋竺,有万贯家财,在刘备眼中怕也比不过陈登的一句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人头地,又谈何容易?弄个不好,反而会丢掉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投奔刘备?

  似乎是此路不通……

  朱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好刘备。

  但我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也算有所了解……刘备此人,野心甚大,而且善于伪装,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那宽宏仁厚之辈。殊不知,此人极为狡诈,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四处行欺瞒诈骗之事。想当初陶谦向他求援时,刘备还在公孙瓒手下做事……他向公孙瓒借了数千兵马来到徐州,之后便不再归还。想当初,曹操兵临徐州,刘备曾书信劝谏曹操退兵……

  说来也是他运道好,逢兖州之乱,迫使曹操不得不收兵。

  可是刘备却把此事归于己身,逢人便说曹操是有感他的劝谏,所以才收兵不再攻打徐州。

  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得以在徐州容身。后不多久,又从陶谦手里骗来徐州……他在陶谦榻前保证,会保住陶谦子嗣……可如今,陶谦那两个儿子,还有谁会在意?这就是照顾吗?”

  “啊?”

  刘闯顿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朱亥又道:“大熊,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刘备?”

  刘闯摇头,表示不清楚。

  朱亥道:“刘备此人重士大夫而轻庶民,执掌徐州以来,不断拉拢徐州各地豪强。

  似我等这种没有出身,没有名望的人,他才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投奔了他,也难得重用……你也看到了,那张飞是何等骄横。论名气,论武艺,他如何能比得温侯?温侯入徐州不过月余,这厮便数次寻温侯麻烦,更恶语相向……似你我之辈,恐怕更要被那张飞欺凌。

  张飞是刘备的心腹,其人若斯,刘备亦可见一斑。

  我知你选择刘备,乃为日后而谋……不过我可以保证,刘备绝非最佳人选,你最好三思后行。”

  朱亥这番话,语重心长。

  刘闯听在耳中,也是默默点头。

  说实话,他的确是有抱大腿的想法,可经过张飞一事之后,这种想法一下子淡了许多。

  张飞的蛮横不讲理,若在局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真性情,单纯可爱;可身在局中,却会感到万分厌恶,甚至会感到敌视。也许,想要在三国站稳脚跟,靠抱大腿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就算你想要抱,人家也要让你抱才行……

  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关键还是自己。世间公理,其实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强者为尊!

  只有当你变得足够强大,自会有无数人伸出橄榄枝。

  这个强大,包括了方方面面,家世、名气、能力、身家……或许有些东西不是自身能够决定,比如家世、出身;但有些东西,却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获得,比如名声和自身具有的能力。

  刘闯轻声道:“亥叔,你别说了,我明白。”

  朱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

  他说这么多,就是害怕刘闯想不开,钻牛角尖。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闯倒是不用他太过于费心,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想清楚……这,很好!

  “那我去衙门了,你好好休息。”

  朱亥站起来,转身出门。

  刘闯则躺在地榻上,认真思索朱亥的那番话。

  投奔刘备,也许真的不是最佳选择……可问题是,不投奔刘备,我又该去投奔何人?而今已经是建安元年,可供选择的对象并不多。如果早重生几年,倒是还有机会,与群雄争锋。

  内心中,一根心弦被触动。

  刘闯突然自嘲一笑:争霸天下?呵呵,似乎好像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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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上)

  屋外的雨,停了!

  刘闯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他披衣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

  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

  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刘闯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深吸一口气,就练起了龙蛇九变。虽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的缘故,刘闯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朱亥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性命。

  重生一回,刘闯很珍惜上天赐予他的新生。

  不过,休息了十多天,身体已逐渐康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气血已恢复到一定程度。至少,不会再出现前一段时间那种走几步路就会头晕眼花,四肢发软无力的现象。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

  片刻后,刘闯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金鸡振翅,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子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刘闯脚步回转,金鸡变转化为苍猿变,身体模仿猴子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胸腹之间有一股气在转动,如混元球。

  伴随着刘闯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刘闯感觉有些无法坚持的时候,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变幻成为野马变。胸腹间的真气,向四肢百骸流转,恰似玉珠滚盘。刘闯尽力拉伸筋膜,依照着马形引导术的呼吸,身形舞动,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马步,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

  刘闯必须要站出一匹马来,体内的真气更顺着脊骨往头顶窜,整条脊骨宛若一条大龙……

  当身体产生出骨头发胀的异变时,刘闯再次变幻姿势。

  从野马变极为轻松的进入莽牛变,片刻后又摆出猛虎变的姿势。

  气血勃发,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和张飞一战,令刘闯气血亏空。不过随后十几天的调养,朱亥不计成本的用名贵药材为刘闯增强气血,使得他可以迅速恢复。不过,那些野生老参虽不是百年老参,也非常名贵。庞大的药力,不可能全部吸收,便沉淀在四肢百骸中。

  刘闯猛虎扑食的动作做出以后,四肢伏地,身体竭力伸展。

  当那动作达到极致的时候,积蓄在身体中的药力,骤然化为滚滚洪流,流转于刘闯的身体之中。

  上半身仿佛不受控制的抬起,完全是依靠腰腿的力量。

  身体还保持着倾斜的动作,刘闯猛然发出一声暴喝,脚下一个转动,凭借腰腿巨大的力量转动身体,一只脚落地的刹那,身体呈现出一个苍熊抱月的姿势,伴随双脚落地,身体不自觉的一个晃膀,从身体内部仿佛传来爆竹般噼啪的声息,口鼻中更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流。

  苍熊变!

  竟然真的完成了从猛虎变到苍熊变的动作。

  刘闯只觉体内的气血在不断攀升,身体更随之以一种极为奇特的韵律晃动不停,发出啪啪声响。

  许久,刘闯缓缓收势。

  苍熊变共有三个动作,苍熊抱月,老罴缠身和暴熊担山。

  可惜,当他做完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耗尽。

  虽然可以强行进行下一式,但刘闯明白,就算真的完成了暴熊担山的动作,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反而会得不偿失。老罴缠身,其实是一个用来熟悉身体力量,控制气血的引导术。只有当气血达到完美状态的时候,才有可能继续进行,否则的话,只能是事倍功半。

  过犹不及的道理,刘闯自然明白。

  所以他并不急于继续往下联系,而是在熟悉了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便缓缓收功。

  接下来,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一方面要继续吸收积蓄在体内的药力,强壮气血;另一方面,则需要熟悉身体的变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能够练到这个程度,刘闯已经非常满意。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刚站稳身形,就听到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

  刘闯一惊,忙扭头看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色长衫,头戴纶巾,面带笑容,正朝着刘闯轻轻点头。

  “孟彦,这功夫却是越发精进了!”

  黄召?

  刘闯一眼认出来人,心中不免感到诧异。

  之前他受托前往伊芦乡传信,之后便没有再去留意这件事。

  这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原以为黄召已经离开朐县,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呆在城里。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刘闯倒也没有客气。

  “老黄,怎么还在这边?今天居然还跑到我家里,就不怕我叔父把你再丢进大牢?”

  黄召哈哈一笑,迈步便走进小院。

  他负手环视一圈之后,摇头笑道:“你那亥叔而今忙的脚不着地,哪里有功夫找我的麻烦……

  再说了,我已经补齐了户贯,你亥叔又有什么借口拿我?”

  “你怎知道我叔父很忙?”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麋子仲从下邳返回,对羽山贼伏击商队一事非常恼怒,要严查此事。黄革更承受巨大的压力,连他自己也是整天跑出去打探消息,朱贼曹又如何清闲?”

  麋子仲?那不就是麋竺!

  麋竺回朐县了吗?

  怎地也不见他来慰问一下自己……

  不过,刘闯旋即在心里自嘲:麋竺凭什么来慰问你?你不过是麋家雇佣的护卫,连僮客都算不上。堂堂徐州别驾,又怎可能在乎你的感受?刘闯啊刘闯,亥叔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你怎么还存有幻想?

  说到底,麋竺和张飞应该是一路人。

  都是地方豪强出身,家里却没有足够的底蕴晋升名门。

  所以,似麋竺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下看,那双眼睛盯着上面,寻找能够令家族崛起的机会。

  这是世家大族和名门贵胄的时代,却不是你一个小人物的时代……

  刘闯心中,涌起一丝丝失落。

  怪不得三娘子这段时间没来看我,按道理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理应来看护我才是。

  可是麋缳除了第一天来看望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麋涉来送佣金的时候,把珍珠也牵了回去。

  当时麋涉说,是麋竺让他把珍珠带走。虽然他没有说的详细,可刘闯已经明白了麋竺的意思。

  麋竺,向张飞低头了!

  当然了,身为东海郡豪强,麋竺不可能把珍珠送给张飞。

  他把珍珠收回去,算是一种让步。至于刘闯和张飞之间的矛盾,想来麋竺也不会在意。甚至在麋竺看来,刘闯就算是死在张飞手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他不想和张飞冲突。

  珍珠回到麋家,张飞自然也就没了借口。

  想来那张三黑子就算再骄横,也不会跑到麋竺家中把珍珠抢走。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张飞和刘闯之间的问题。如果张飞就此罢休,麋竺定然乐于调节;但若是张飞不肯放过刘闯,想必麋竺不但不会帮助刘闯,甚至很有可能,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刘闯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撇,没有接黄召的话。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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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下)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欲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黄召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轻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手指着黄召失声道:“你是黄巾贼……”

  黄召却不慌不忙,一摆手道:“孟彦此言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当初,汉室衰颓,帝王昏庸,朝纲不振,奸臣当道,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我大贤良师顺天而为,揭竿而起。八州振荡,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呼应,此天意耳,何以为贼?

  可惜,汉室命不该绝,大贤良师更为天所嫉,令大业失败。

  大贤良师虽已不在,但其精神犹存。我等信徒,至今未忘记大贤良师之遗愿,故邀请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事。而今,汝南袁术,出四世三公之家,有意助我等成事。我们也召集了当年伙伴,准备在汝南起事,重振当年雄风。我见孟彦好武艺,何不随我前往汝南,共谋大事?”

  汝南袁术?

  刘闯顿时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若非重生,说不定他真会被黄召这一番言语打动。

  毕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乃天下间有数的世家大族。若是袁术肯出面,的确是能吸引不少人参与。

  可刘闯却知道,那袁术是个什么德行。

  说好听点,叫做志大才疏,说难听一点,就是不自量力。

  论实力,他比不上他本家哥哥袁绍;论才干,更无法和曹操相提并论。

  这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靠着爹妈留下来的资本招摇撞骗。可惜,他的对手是曹操,那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孟德。连袁绍最后都被曹操干掉,袁术……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黄召……

  刘闯披上外衣,在门槛上坐下。

  “黄召,应该不是你真名吧。”

  “呵呵呵,孟彦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我真名本叫黄劭,只因大贤良师故去之后,朝廷对我等太平道信徒打压甚重,不得已改换姓名,主要是方便行事。既然孟彦发问,我自不会隐瞒。

  今我袍泽,与汝南聚众十万,已逼近颍川,不日定会兵出河洛,占领雒阳。

  到时候,我教中信徒定会再次相应,孟彦既然有一身好本事,为何不随我前去,搏一个功名?”

  “你们,已逼近颍川了?”

  “正是!”

  黄召脸上,露出一抹傲色。

  哪知道刘闯听罢,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先生,休怪我年少直言,你们若躲在汝南,尚能多活一时。

  可惜,你们却不知死活,竟率兵逼近颍川,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当那曹操是什么人?

  此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想当初,黄巾贼聚众百万,被打得四散而逃。如今你们聚集了十万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曹操此人,善于用兵,手下更多奇人异事,文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兄弟勇烈无双。你们又有什么?又有何德何能,与曹操为敌?你们在汝南小打小闹,曹操未必会在意,你们倒也还能过的逍遥快活。

  可现在,你们居然聚众起兵……黄先生,我敢和你打赌,不出月余,你那些袍泽必然惨败。”

  黄召闻听,顿时脸色一变。

  一开始,他有些不开心。

  可后来听完了刘闯的那些话,也不禁哑口无言。

  “你怎知荀彧郭嘉等人?”

  “这个……”

  刘闯心里一颤:妈的,装逼装过头了!

  是啊,他不过是朐县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听说过荀彧郭嘉等人?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刘闯知道,他必须要想办法圆过来才好。

  于是思忖一下,刘闯道:“不满黄先生,我这次前往淮阴,在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大人物。”

  “大人物?”

  “我在淮水河畔,偶遇颍川四长陈寔之孙,陈纪之子陈群陈长文,并与之做过一番交谈;在淮阴县城,我结识了淮阴侯步家子弟步骘,更与他促膝长谈,相谈甚欢;后来,我还遇到了广陵陈登,得他指点,知道了荀彧郭嘉等人的事迹。黄先生,你们或许声势不小,但在我看来,若与荀彧郭嘉这些人对上,恐怕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你信还是不信?”

  黄劭一开始,显得有些不屑。

  但随着刘闯说出一个个名字之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刘闯,这个在他看来只能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武夫,此时竟显得如此神秘。

  步骘何人?

  黄劭不是特别清楚。

  甚至陈群,他也不太了解。

  可陈登,黄劭可是很清楚……没想到,刘闯居然能和这些人有交集,而且听他的话,似乎还有过深交。

  他有何德何能,与陈登等人交集?

  别的不说,单说那陈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放在陈登眼里,甚至和他说句话都不太可能。

  刘闯能入陈登的眼,单凭那一身武艺恐怕还远远不够,必然有被陈登看重,不为人知的才干。

  黄劭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的有点冒失了!

  他对刘闯的了解,多来源于那天在牢狱中所见,以及出狱之后的传闻。

  这个小子,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反而提醒我事不可为,莫非对我太平道存有好感?

  黄劭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

  他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却小看了孟彦,没想到孟彦不但武艺高强,竟然还是一个胸怀锦绣的有识之士。

  孟彦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举事,不仅仅是十万兵马,更有……”

  “更有那汝南袁术,对不对?”

  刘闯不等黄劭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若黄先生以为袁术可以为依持,那才是愚不可及。

  先前先生也说了,世家子弟视我等若草芥,又怎可能真心支持……说穿了,袁术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我听人说,袁术此人虽为汝南袁氏子弟,但志大才疏,不可以重用。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袁隗才提拔重用袁家的庶长子袁绍,而不是他袁术。虽则袁术而今凭借家世,占居江左之地,俨然势大……可实际上,袁公路根本不足以依持,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你们若胜了,他会扯你们的后腿……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他袁公路就这么干过。

  但如果你们露出一点颓势,这家伙便会在背后捅一刀,趁势将你们吞并。

  黄先生,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人,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与袁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呵呵,到最后,你们不是被曹操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袁术吞并,结局定不会太美好。

  所以,我希望先生三思而后行……至于我,不想去趟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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