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士子风流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完本)

0
  第六百九十九章:攻守同盟

  嘉靖的两个决定,显然有深层的用意,让许多人难以消化时之间,竟是不晓得如何是好,此事毕竟太过突然,也太让人咋舌,其实大多数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两件事消化掉。

  嘉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摇了摇手,道:“都退下吧。”

  满殿的文武官员,不得不碎步退出去。

  徐谦却是很默契的没有走,因为他知道,嘉靖肯定另有安排,或者说,还有话要和他说。

  除了这一对君臣之外,殿中空无一人,嘉靖挣扎着要下榻,徐谦忙道:“陛下还是躺着歇了吧。”

  嘉靖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有了些光泽,趿鞋起来,微颤颤的走了几步,他突然冷笑道:“朕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不至于每日在病榻上,有些话,朕必须要交代一下。朕的身子确实是不成了,今日不知明日事,所以朕方才才做出这些安排,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朕的皇子还很年幼,朱载基你是已经见过了,方才你的应对很好,你明白朕的担心吗?朱载基年纪太小了,一旦朕有不测,朝中必定生变,皇子年幼,又非嫡子,大臣们极有可能以社稷的名义,另择贤主,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英宗的先例,可是历历在目啊。”

  嘉靖所说的是英宗先例,其实就是土木堡之变之后,明英宗被瓦刺所虏,国中无君,为了安稳人心,大明的百官们并没有选择英宗皇帝的儿子登基,理由是当时英宗的儿子年纪太小,不能担当大任。最后选择的是英宗的弟弟。

  你看,所谓的祖宗之法,在大臣们眼里,其实就是夜壶,该用的时候他们会拿出来用,可是不想用的时候·就能提出更加振振有词的理由出来。

  嘉靖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不立太子,等到将来,自己真的不成了·年幼的朱载基,凭什么登上皇位?

  而现在大臣们又如此反对,而且态度如此坚决,嘉靖就不得不留一手了。

  徐谦沉默片刻,道:“陛下的意思是……”

  嘉靖淡淡道:“朕相信你,所以这世上,唯一可以托付的·也就是你而已,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封王吗?因为朕有一件大事让你去办。”

  说到这里,嘉靖拼命咳嗽·仿佛抽风机一般的哮喘起来,徐谦连忙将他搀扶到了榻上,嘉靖才好过一些,冷冷道:“朕要你向朕起誓,吾儿朱载基,必定要登上大宝,朕,不愿做正德。”

  嘉靖其实许多时候,都在和正德比较·在嘉靖看来,正德的智商太低了,而正德悲剧就在于·他没有儿子,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帝,最后却是便宜了别人·便宜了别人倒也罢了,更可怕的问题在于,人家还要建宗庙,压根就没有把你当一回事,古人讲究香火的延续,因为只有香火延续,自己的子孙依旧还能做天子·大家才不敢黑自己,而正德恰恰因为无嗣·后世不少人对正德极尽抹黑之能,却是无人制止,为何?无非就是你们黑正德管我毛事,你们黑的越凶,反而衬托了老子的伟大,因此基本上,正德被黑是常态,不被黑才是出奇了。

  嘉靖当然不愿意做正德,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儿子能登上大宝,这一点十分重要,偏偏这个儿子,年纪太轻,连站都站不起来,连话都不会说,如此幼主,一旦自己驾崩,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他必须依靠徐谦。

  徐谦点点头,道:“假若真有那一日,微臣可以起誓,微臣定扶保太子殿下登基。不过······”徐谦沉吟了一下,道:“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嘉靖点头:“你我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徐谦道:“微臣以为,张显作乱,有许多疑窦,张显要保证自己作乱成功,就必须拿到遗诏,可是陛下……若是遗诏不是内阁大臣所书,又怎么可能算数呢,因此,微臣以为张显必定私通了内阁大臣,可是具体私通到了什么地步,微臣却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查一查。”

  所谓私通内阁大臣,眼下大明朝的内阁大臣只有一个,傻子都知道,徐谦要说的是杨廷和。

  嘉靖却没有怒气冲冲,淡淡的道:“会查办出来的,这件事,你就不必过问了。”

  徐谦点头,道:“是。”

  嘉靖看徐谦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不由哂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淡然了?其实你能猜测出杨廷和有问题,朕就猜测不出?可是现在,朕不能动他。朕索性和你说实话吧,之所以朕不动他,是为了太子。”

  嘉靖叹口气,道:“!腴付你大事,可是毕竟关乎到了社稷和江山,朕不能将赌压在你一人身上,所以,朝野之中,必定要留下一个旗鼓相当的人,这些话,就是帝王心术,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也或许是质疑你,可是朕也不瞒你,朕留着他,一方面是寄望你能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要扶太子登基,另一方面,也寄望于他,制衡住你。”

  嘉靖留了一手,他说的对,任何帝王,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根本利益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他固然对徐谦信任有加,可是他的职业是皇帝,身为天子,他清楚杨廷和是个王八蛋,但是他必须不能让徐谦独大,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所以他也就不得不留下杨廷和,因为杨廷和是眼下制衡徐谦的重要人选,除了杨廷和,没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所以杨廷和固然是万死,但是留下来,对嘉靖有利,那么,嘉靖就能忍!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却也折射出帝王的悲哀,帝王本不该有朋友的,偏偏嘉靖有了,可是纵然是有,他还是不得不用皇帝的角度,去做种种的安排。

  “你觉得朕很可笑?又或者觉得寒了心?”嘉靖看着徐谦,一丝不苟。

  徐谦摇头:“陛下的话,微臣能明白。任何人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都可能得意忘形。”

  嘉靖叹口气,道:“朕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杨廷和这个老滑头,迟早有一日,朕会取他的性命。你……去看看朱载基吧,多看看他,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朕赐你国姓,加你郡王爵位,为的就是如此,从此之后,你便是他的亚父,你要像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他,而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侍奉你。”

  亚父……

  这世上的亚父,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徐谦不由苦笑,不过他也明白,有没有好下场,主要看的是你如何教育,他点点头,此时嘉靖命了个太监来,吩咐几句,那太监点点头,领着徐谦到了一处殿中,朱载基此时正在奶娘的怀里熟睡,徐谦上前,道:“让我抱抱。”

  朱载基被奶娘转手到了徐谦的手里,徐谦抱着朱载基,左看右看,道:“此子有福,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只是身子太弱,却要加小心抚养。”他沉吟片刻,吩咐那太监道:“眼下的太医院,龙蛇混杂,不少太医,都是子承父业,需增进一些名医入宫,省的事到临头,反而束手无策,至于殿下,更要悉心料理,身子有什么差错,要尽量报知。

  将来年长了一些,也不要久居宫中,到时我会上奏天子,让他在宫外好好的锻炼一下,人若憋在洞天之地,身子怎么会好呢?”

  说罢,徐谦将朱载基还给乳娘,这时有太监进来,低声道:“奴婢乃芳春宫的人,奉刘贵人之命,前来谢谢大人。”

  刘贵人,就是朱载基的生母,不过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只因为生了儿子,才升为贵妃,可纵是贵妃,毕竟不是正功,所谓朱载基还是庶子,这个,是谁都绕不过去的问题,除非皇后娘娘永远不生儿子,朱载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正宫毕竟年轻,陛下对正宫也颇为宠爱,三天两头都会宠幸,除非陛下驾崩,又怎么可能会不生儿子呢。问题又出来了,假若陛下驾崩,朱载基年纪幼小,大臣们肯将朱载基扶上金銮椅吗?多半这个时候,又少不得是藩王入京的把戏,而徐谦突如其来的支持,却是给了刘贵人一阵强心剂,刘贵人母子的命运,某种意义来说已经完全托付在了徐谦身上。

  于是乎,一个新的攻守同盟,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形成。

  皇帝的身体状况堪忧,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陷入这夺嫡的争端之中。

  徐谦朝那太监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道:“奴婢春生。”

  徐谦笑道:“这名字很喜庆,你是芳春宫的太监?”

  太监道:“是,平时都伺候刘贵人。”

  徐谦道:“以后你不必伺候了,本官和黄公公关系不浅,会帮你疏通一下,想办法,让你在御马监里掌印或者提督。”

TOP

0
  第七百章:美人心计

  御马监事涉到了张显谋反一案,可以想见,这上上下下的都会彻底的清洗一遍,到时候不晓得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而对其他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徐谦许诺这春生的太监在御马监里任职,让春生大喜,他原本只是贵妃跟前的太监,说句实在话,在宫里屁都不是,黄锦这样的人,多半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宫里的贵妃多着呢,陛下根前的太监,两宫太后跟前的太监,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更不必说各监各司各局的大太监,谁都不是轻易好惹,可是现在徐谦直接许诺了御马监的差事,而且还是掌印或者提督。

  这对春生来说,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假若是御马监掌印,谁都知道,这宫里有两个最重要的衙门,一个自然是这司礼监,另一个则是御马监,司礼监负责盖印,拟诏,甚至是批复内阁的票拟,权力之大,足以让人咋舌,假若非要和外朝对比的话,司礼监就相当于内阁,不但在宫里一手遮天,而且大多数时候,对外朝的影响力也极其巨大。

  而御马监看上去和弼马温差不多,实则却是不然,因为御马监主持宫中的防务,监督天下的军马,比如边镇的监军,就都是御马监指派,除此之外,御马监还统领勇士营,乃是宫中第二权利机构,实力不小,因此,司礼监的大太监,往往都是宫中一号人物,而御马监的掌印,则是稳打稳的二号人物。

  春生自己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和徐谦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此时跑来传递一个音信,徐大人居然直接说是要替他出面谋一个御马监的重差,他顿时心花怒放,若是别人说这种大话,春生或许不信·可是徐大人是什么人,就算黄锦那边不肯卖徐谦的面子,只要徐谦直接去找天子打个商量,天子会不卖面子?

  春生连忙感激涕零的拜谢·道:“奴婢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皱一皱眉头就对不起大人的在栽培之恩。”

  徐谦微微一笑,道:“你要为刘贵人上刀山下火海,罢了,你回去吧,告诉刘贵人,就说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春生忙不迭去了。

  后宫的某处侧殿里,刘贵人正焦灼不安的等待着消息。

  刘贵人家世并不好,父亲只是个秀才·和其他的嫔妃相比,娘家实在是寒酸无比,可是家世不好却是挡不住运气好,某日嘉靖临幸,她竟是有了身孕,嘉靖此前不知临幸多少女子,可是有孕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刘贵人算是撞了大运,此后·刘贵人更加争气,还生了个儿子。

  母凭子贵,刘贵人本是个宫中不起眼的角色·可是很快,就列为了贵妃。

  其实单单如此,就可见嘉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嘉靖登基也有**年,可是此前,一直没有子嗣,甚至于嘉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和正德一样生不出儿子,而如今喜得贵子,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大喜之下,便取名为朱载基·载基二字若是细心品读,其实就是承载基业的意思,当时的嘉靖,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取了这个名字,早已被各方猜测,甚至早有人认为,此子极有可能被嘉靖寄予厚望。

  而刘贵人从一个个小小嫔妃,却是一下升格为贵妃,成为仅次于正宫之下的人物,也可见嘉靖的心情。

  只是刘贵人却是深知,虽然如此,可是自家的儿子想要做皇帝,却是难上加难,大明朝的制度便是如此,大臣们的意思更不能忤逆,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成为太子?

  可是今天夜里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先是传出炮响,吓得她花容失色,紧接着却是慈宁宫那边突然命人抱了朱载基去,再后来朱载基又去了大高玄殿,早有人从那边传报,将那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到刘贵人这里来。

  先是听到大臣们极力反对,刘贵人顿时脸色铁青,可是当听到徐谦率先拜倒,称呼朱载基为太子殿下,在他的带领下,一批大臣异口同声的向朱载基行礼,刘贵人眼眸一亮,机会来了。

  都是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更得宠一些,同样,自己的儿子也是天子的血脉,凭什么就不能做太子?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想法,甚至朴实的有点不太像话,刘贵人就是这样想的,连陈胜都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连刘说大丈夫当如此呢,刘贵人虽然不是大丈夫,如今却也是贵妃,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才傻了。

  现在徐谦极力支持刘贵人,刘贵人便觉得,事情有了眉目,因为徐谦不但和嘉靖关系匪浅,徐谦如此做,必定是受了嘉靖的授意,也就是说,天子是极力希望如此的,绝不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是为了防范未然的仓促动作。而另一方面,徐谦如今赐为国姓,又要加为郡王,身为户部尚书,又是朝中有数的几个大佬之一,号召力惊人,又有皇家校尉和新军作为他的武力基础,如此一来,自家的儿子,还真有极大机

  刘贵人是个很实诚的人,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让自己的心腹太监前去给徐谦转达意思,虽然只是表示一些谢意,可是刘贵人却是留着小心思,她想看徐谦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谢意,通过他的举止,来试探他对自己儿子的支持力度如何。

  与此同时,又是一个个消息传来,先是有人报道:“徐大人去见了殿下。徐大人抱着殿下说,此子有大福之相,异日必定会是明君。徐大人还说殿下瘦弱,定要小心,还说太医院庸医太多,需延请名医,专程为殿下调理……”

  接下来,春生回来了,刘贵人激动的嘴皮子发抖,连忙问道:“天赐公说了些什么?”毕竟郡王的旨意未下,所以刘贵人也不敢坏了规矩。

  春生拜首道:“奴婢将娘娘的话都转述了,徐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

  刘贵人愕然,有些急眼,这徐大人显然不太靠谱啊,你好歹给一句话才是,怎么能一点态都不表?

  这时春生道:“倒是徐大人突然问奴婢,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又说御马监那边有缺,他会打招呼,尽量谋个掌印或是提督太监。”说到这里时,春生掩饰不住喜意,乐美美的道。

  刘贵人旋即恍然大悟,随即一个耳光抽下去,叱道:“为何不早说?”

  春生捂着脸,道:“奴婢……万死。”

  这就是做太监的悲哀,甭管你是不是要做掌印还是提督,贵人们打你一巴掌,你不但不敢反驳,还得乖乖的说一句该死。

  刘贵人咬着银牙道:“真是糊涂,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让徐大人给你谋差事,他哪一眼能看上你这蠢物,他之所以如此,就是给本宫表态,告诉本宫,殿下要谋大位,这首先,就得先保证保全,你是本宫的心腹,他替你谋御马监的差,其实就是希望御马监掌握在本宫手里,省的到时候一旦生变,不能自保,一则,这是向本宫表态,二则,则是为殿下着想,你真以为你能撞着大运······”

  “……”春生不敢吱声了。

  旋即,刘贵人喜滋滋的道:“本宫的心,总算定下来了,他虽然没有表态,可是这便是最好的表态,天赐公这是真心实意,也是竭尽全力的支持殿下,有他在,小殿下将来就有七成的把握,有他在,本宫也能高枕无忧,是了,你还得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多备一些礼物,送去徐家,徐家的大小两个妇人,本宫也有耳闻,替本宫传话,本宫在宫中总是没有知心人儿,她们有闲呢,就进宫来,和本宫说说话,本宫素问她们都是娴淑的典范,正想聆听她们的教诲呢,还有天赐公的儿子,是叫徐恒道吗?这还是陛下钦赐的名儿呢,本宫也想见见他,他比殿下长了一两岁,凑在一起,做做伴也好,将来他们一起到东宫进学,也方便一些,陛下和天赐公相交莫逆,在寻常百姓家,这就叫世交,这一对哥儿,肯定处得来。”

  春生一听去徐家,心里早恨不得天天往哪儿跑,有空多巴结巴结,自己的地位才牢靠,连忙喜滋滋的应了,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惦记着这事儿,绝不敢怠慢的,但凡觑见了机会,少不得都要出宫去代娘娘问候几句。”

  刘贵人颌首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宫的方向,淡淡的道:“尽量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看见了,不好!”

TOP

0
  第七百零一章:雌威

  皇后也姓张,张皇后此时在正宫里,已是气得小手冰凉

  她的际遇和大多数皇后不太一样,她姿色美丽,肌肤白皙,属于后宫中的实力派。

  大明朝的后宫,成分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选美入宫的实力派,也就是张皇后这种,因为确实是国色天香,所以凭借自己的姿色,起先被敕为顺妃。

  这第二种,即所谓的人品派。要知道,选秀是太监选的,太监选秀,看得就是相貌,可是大明朝讲究的是德,因此,总会有一些官员塞那么几个人进来,告诉选秀的太监,此女大贤,这种女子,就是人品派,她们相貌并不顶尖,可是凭着大贤二字,便足以入选,绝不会有人诟病其他,就是天子,多半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这第三种嘛,则是关系户,所谓关系户,就是太后、太妃们看上的人,甚至有不少,本身就是她们的亲戚,再加上一些地位超然的公侯,亦是在宫中说情走动,想着法儿的往宫里塞人。

  简单来说,实力派是太监遴选,国色天香,可见太监们还是很厚道的,绝不会给皇帝添堵,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男人,但是十分清楚天子要的是什么,因此所选的秀女,往往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至于大臣就不太厚道了,人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皇帝老子的感受,若是恰好有个远亲家里有个女儿,又恰好朝廷来选秀女,反正这女子看着也是添堵,还不如送进宫里去给皇帝老子添堵,不过大臣们显然深谙颠倒黑白的道理,他们会道貌岸然的告诉你,此女有德,这一下子,你能怎么说,你要是退了回来怕是人家就要打鸡血了,你娘的,你天天沉溺美色,采纳妃子只看相貌而不重德行你这是昏君啊,你还要不要脸,你再这样昏聩下去,大明朝要完蛋了。显然宫里也怕麻烦,既然如此,那就收了吧。

  而关系户就不一样,这也是硬塞进来的她们参差不齐,不过实力却是雄厚,便是天子隔三差五,都得宠幸一下他们。

  就比如嘉靖的原配陈皇后就是关系户。

  陈皇后的关系很铁,铁到什么地步呢,嘉靖的皇位,基本上可以说是张太后给的,张太后选择了嘉靖入京登基,初登大宝的嘉靖那时候还是个厚道人,不敢在张太后面前造次,张太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死了而嘉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而然,觉得不够保险于是便张罗着嘉靖找皇后,终于,这位陈皇后入选陈皇后据说很贤惠,而且人品端庄,张太后喜欢,觉得将来可以拉近她和嘉靖之间的关系,所以就促成了此事。

  嘉靖当然不敢忤逆,乖乖娶了陈皇后。

  再然后,悲剧就发生了陈皇后有了身孕,一日和嘉靖喝茶你必须明白,嘉靖是个大尾巴狼,别看一开始还低眉顺眼的夹着尾巴做人,待地位稳固,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其他的心思,戏剧性的一幕也就出现,当时候的张皇后只是顺妃,顺妃在陈皇后身边伺候,顺道呢给嘉靖斟茶,实力派和关系户的优劣其实一眼便知,陈皇后虽然端庄,但是相貌只是平平,而顺妃张氏呢,却是国色天香,举止妖娆,嘉靖一看,便来了兴趣,偶尔循视顺妃的手,怀孕的陈皇后见之大怒,投杯起立。嘉靖帝见状也大怒,陈皇后因惊流产,因此病死。三个半月后,嘉靖帝立张顺妃为皇后。

  关系户完蛋了,而实力派高歌猛进,成为了皇后的顺妃,稀里糊涂的成了皇后,就像做梦一样。

  事实上,在宫中,实力派一向是占据上风的,关系户和人品派就算一时侥幸得胜,可是迟早还是实力派大获全胜。

  当然,当上皇后的张氏没高兴多久,她就遇到了难题,这是所有实力派必须面对的问题,因为你的实力固然是来自于你的美貌,可是容颜终会衰减,实力派也不是你一个,在嘉靖的后宫里,可谓是群狼环伺,在这种情况之下,张氏就算能得宠一年两年,难道能拴住嘉靖一辈子。

  于是,实力派最终的目标,就是转入关系户,说起来可笑,当实力派战胜关系户的时候,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为关系户,什么关系最可靠呢?儿子!

  有了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只要自己有了儿子,那么就是太子,太子的母亲必定就是皇后,嘉靖若是想废后,就必须废太子,而废了太子,大臣们肯定不答应,你既然废不了太子,你就废不了皇后。

  可惜……这,张皇后的肚子并不争气,粗俗一点来说,淡出了个张皇后并不灰心,他现在是皇后,自己也年轻,只要努力生出个儿子,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是太子。

  可是,昨夜一场宫变,然后噩耗传了来,张皇后惊呆了。

  转眼之间,朱载基就要立为太子,一旦下了旨意,那么即便将来她生出儿子,只怕也完了。

  不但太子地位要拱手送人,连自己这皇后,只怕也大大的不妥当。

  张皇后是决不能让朱载基立为太子的,即便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即便是皇帝老子驾崩,这个太子也不能立。

  这里头牵涉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一旦立了太子,嘉靖明日就驾崩,那么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和她张皇后,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再然后,新皇帝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到一边,有多远滚多远。

  可要是没有立太子,且不说将来她还有机会生个太子来,就算不能生,嘉靖明日就完蛋,可是谁来做皇帝,却是个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那就得让她这个新太后来裁决,你朱载基做不做皇帝,不是别人说了算,是张皇后说了算,假若看你不顺眼,就以朱载基年纪幼小的名义,请藩王来做,看哪个藩王顺眼,把他请进京来,到时候人家不免要对你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张皇后,就轮不到你来做皇帝。

  问题很严重,一个个消息在往刘贵人那儿传递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个消息传到张皇后这里。

  张皇后气得发抖,随即一个茶盏摔落在地,她豁然起来,对前来禀告的心腹太监冷笑:“那个贱人,怕是早已笑死了,哼,她想如愿,有这么容易吗?朱载基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能做太子?国朝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是这天下,根本就不必讲规矩了。”

  太监道:“幸得杨公力谏,陛下只是先封了个中山王,不过让他搬去东宫住,虽然还没有上尊号,不过…···”

  张皇后冷若寒霜,道:“是啊,多亏了一些大臣,可是姓徐的,不是极力支持吗?所以说,这才让人揪心,若是大臣们一面倒的反对,倒也罢了,现在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就让人不安生了,若是朱载基那个小子做了太子,本宫还能活吗刘的那个贱人怕是早就想取本宫而代之了,这事儿,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太监道:“实在不成,奴婢出去寻杨公商量、商量?”

  张皇后摇头,道:“这个风口浪尖,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姓徐的和姓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必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太监乃是张皇后心腹,自然是为张皇后打算,若是张皇后完了,多半他也得被打发去神宫监去,此时也是急的挠墙,道:“可是娘娘若是不和杨公联手,只怕……”

  “急什么?”张皇后咬碎了银牙,道:“不急,不过眼下,也只能拜托杨公了,你去,让人出去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张显和刘贵人平素走的很近,极有可能,是她私通了张显,让张显谋反,而后扶立朱载基登基,不过小心一些,别让人晓得是咱们嚼的舌根。”

  这太监不由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流言传出去,倒是无妨,可是呢,娘娘能指望陛下相信?陛下若是不信,就算再多流言,怕也没用。”

  张皇后冷笑道:“你懂什么,传出这些流言,不是让陛下相信,只是想告诉杨公,本宫是逼急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他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他在外朝,本宫在内朝,事到如今,最紧要的是默契,你等着看吧,杨公会有动作。”

  太监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回来!”张皇后笑的更冷,道:“记着,暂时不要和杨公接触什么,不过以后外朝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禀告,还有两宫太后那边,本宫得多走动,你要跟慈宁宫那边的那些个奴婢,多这打一些招呼,能拉拢的就拉拢,银子什么的,本宫都不在乎。”

  “是。”

TOP

0
  第七百零二章:权倾天下

  京师里的消息总是最为灵通,再加上宫变牵涉的人多,!紫城昨夜的炮声隆隆,城中的厂卫四处,到处都是官军,便是傻子都明白,昨夜出事了。

  因此京师之中,一时之间气氛紧张,寻常百姓人家总是最为被动的,无论上层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命运永远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宫变成功还是失败,他们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不过显然,作为绵羊,他们也有自己的取乐之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在昨天事儿太大,而且牵涉的人太多,直到情况的不少,紧接着,各种宫变的版本流传出来。

  坊间和士林的议论立即热闹起来,坊间就是如此,朝廷越是让你闭嘴,你越是津津乐道,这些人往往在茶肆里头,一边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先很紧张的说一句莫谈国事,表示谈国事是很危险的事,然后很刺激的开始议论起国事起来,这是一种很变态的心理,大明朝其实到了中后期,已经较为开放,大多数时候,谁也没兴致管你说什么,无论你怎么骂,那也由你。可是民风开放,官府不举,却不说出个莫谈国事出来,就显得自己谈起国事来不够刺激,不做出一副好像你谈了国事就要掉脑袋的紧张感出来,这国事谈的还是有什么兴致?

  而士林的清议又有不同,士林的读书人就显得嚣张了许多,他们不但谈国事,还最喜欢引经据典的引申,再然后就是别有用意的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骂完之后,嘴巴一抹,又继续琢磨着举业,研究一下怎么混入自己骂骂咧咧过的朝廷队伍·混进自己曾经鄙弃的官员队伍,所谓吃肉要吃,骂猪也要骂,即是如此。

  一场宫变·就提供了话题,当得知徐谦敕封郡王的消息传出,整个士林和坊间的议论几乎是一面倒,所有人痛斥祖宗之法成了草纸,被人随意玩弄,京师这边,毕竟偏于保守·大多数人,饱受理学熏陶,对于新事物·难以接受,对王学一党,多少有点排斥,当然也有部分人是极力支持王党的,可是毕竟是少数,很快,京师上下一片叫骂。

  可是在如意坊,却是大大不同,消息传来·说是很快就有圣旨,不但敕郡王,还永镇直浙·朝廷许以三卫的护卫,即是近两万人的武装,除此之外·直浙大小事,皆送郡王府过目。

  过目两个人,并不是裁决,也就是说,直浙的官员,自然还是朝廷任命,而郡王府·只有推荐的权利,至于过目·也就是让你知道而已,真正做主的,还是朝廷命官,不过郡王府,多少也能干涉一二。

  这个权利,其实每个藩王都有,不过只是一个名目而已,实则用处一点都不大,因为吏治大权毕竟掌握在朝廷手里,朝廷命官当然是听朝廷的,谁管你这郡王,多半大多数人,压根就没有将王府放在眼里。

  各种特权,只是名义罢了,没有多少用处。

  可是这放在徐谦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首先你要明白,直浙遍布王党,到处都是王党份子,官员是如此,士绅百姓也是如此,可谓是民心所向,表面上朝廷好像可以任命官员,但是不要忘了,你任何官员到了直浙,若是想罔顾王府的心意,王府只要透点风声出去,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保证你这官儿做不长,不但做不长,甚至可能还影响到你的仕途,坏了你的前程。

  既然如此,谁敢把王府不放在眼里?谁敢忤逆郡王的意思?

  假若郡王府觉得直浙的某些政令不妥,直接下个条子过去,你还敢坚持吗?你若是坚持,就算有朝廷撑腰,可是下头的官员,直浙一京两省四十九府两百三十七县的官员,谁会执行?你的政令执行不下去,还有人抽冷子就给你的政令泼脏水,阳奉阴违不说,还故意把你的事办砸,你能怎样?就算官场上的人不动手,这直浙士林也要将你骂的狗血淋头,明报每日将你骂翻,百姓们以取笑你为乐,你这官,还做不做?

  所以,你得听话,不听话,你就完了,方献夫和王道中二人的前车之鉴还在,你胆子再大,能忤逆他们?

  权利来自于利益,当利益一致时,就会有人抱团,抱团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领袖,他的一言一行,就成了权利,更不必说,王府和海路安抚使司,和如意坊,和如意钱庄,和明报之间的关系紧密,海路安抚使司关乎着整个直浙的生业,如意坊是商!贾重要聚集地,如意钱庄,更是决定了士绅和商贾的生死明报掌控了舆论,种种东西相加起来,几乎可以预见,徐谦这郡王,必定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郡王,而且世镇直浙四字,也绝不是空头支票。

  敕封郡王,当然就意味着新政终于尘埃落定,纵然有太多争论,可是商贾和开明士绅以及相当多数的一批王学读书人们终于在朝廷,找到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代理人,这个人的权势已经到达了巅峰,他能够左右朝廷的国策,如此一来,未来的前景可期。

  如意坊自己也做买卖,那就是卖地。

  所谓卖地,就是将一些预期有价值的土地大肆收购,甚至于半个县的土地一次交易就收入囊中,你不卖也不成,因为人家开的价格太过公道,基本上是市价是一点五倍,假若你的土地原本只值三百两·人家直接开出四百五十两银子出来,你卖不卖?

  你若是不卖,想等着土地增值,那自然是很天真的想法,如意坊的原则是,要购大宗土地,就必须一次性全部买入,假若有一人不肯,那也绝不下手。

  你一个人不卖,其他人却是急着卖,不必如意坊出手,你的左邻右舍,只怕就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而买下土地之后,就要进行包装,包装是要投入大笔银子的,一次就是纹银十万两砸进去,然后就是修路搭桥,再之后便是建设码头,还有铺设地下水道系统,找平土地。再之后呢,就是将土地分为数百上千份,再进行兜售。

  这个时候兜售土地,大多数有两种用途,一种是给人建房子用的,另一种就是开设工坊。

  前者最近很紧俏,因为直浙那边,大量的商贾和士绅一夜暴富,甚至是一些精明的工匠,如今也是身价不菲,更不必说,大量的官眷的需求了,从前的时候,官员在直浙任职,赚了银子,就寄回去,做什么?买土地罢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竟直浙不是你的家乡,你无论在哪里做官,终究还是要调任其他地方,所以老家购地最是保险,可是现如今,却是大大不同,傻子都知道,直浙这边投资的收益的利润是种地的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因此,许多官员便将所有的银子,都砸进了这里,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你无论调任到何处,当然都将直浙当做是你家了,这既然是你家,你又是腰缠十万,当然要宅子。

  直浙诞生了太多的暴发户,更不必说新产生的一批高收入人群,这些人群,既有出色的掮客,也有一些小本经营者,更有技艺精湛的工匠,这些人有了银子,当然就是买房子,可是各个城市早已人满为患,老城毕竟脏乱一些,而且龙蛇混杂,所以如意坊适时的推出了新的居住概念,即所谓新城计划。

  新城就是规划处一大片土地,建设好所有的基础设施,统一规划之后,然后将土地卖出去,让你们自己建房子,你要建房子,也不能乱建,得接受如意坊这边的指导,尽量做到整齐划一。

  这种新城的好处就在于,不但交通便利,而且还拥有较为出色的排水系统,住的也是舒心,不必担心阄市里那般嘈杂,最重要的是,住在这里,你的左邻右舍,大多和你的身家差不多,甚至在新城里,还专门有这学堂教授孩子读书,巡捕司专设了专门人员巡逻。

  如今这种新城,很是紧俏,如意坊在这方面,赚了不少,一年的进项,远远超过了上亿的纹银。

  另外一种用途,就是工坊用地,工坊的建立,其实没这么容易,一方面,你对交通的要求比较高,另一方面,你还要考虑配套,你这丝绸作坊,不能孤零零的在某处开业,难道还要天远地远的去将纱坊的丝运来生产,还要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煤炭等原料?若是边上没有一个染坊,你莫非自己开一个染坊,就算你生产出了成品,不是还得有专门的成衣作坊来收你的丝绸,可是这个时代的交通纵然再好,毕竟也有局限,人家成衣的作坊,自然宁愿就近选附近的工坊收购棉布和丝绸,也不可能大老远耗时耗力的寻到你头上。

TOP

0
  第七百零三章:就是招惹你

  工坊的聚集,其实就是产业链,后世的产业链距离可达!方圆千里,只是这个时代的局限,百里之内已是极限。

  所以你要办工坊,选址是个很不好办的问题,假若是在一切老工坊的区域,那儿倒是工坊林立,可是价格不菲,一小块的工坊用地,投入实在太大,而要办工坊,肯定要考虑到扩产的因素,事实上,许多商贾宁愿去新的工坊区。

  如意坊的土地转售,就给大家提供了便利,一方面许多商贾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如意坊能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你只要买了地,治安、配套、交通甚至于伙计的雇佣,都不必劳神,只要你把作坊建起来,把一些必须的生产工具采买好,就成。

  土地的交易如今很是火爆,而徐谦升任郡王的消息传来,热情更是高涨,几个时辰之间,许多工坊的土地,就足足长了三成,商贸的繁荣与否,很多时候在于预期。

  毕竟市场是浮动的,谁也不知道,明日之后,市场上的需求是大还是小,可能朝廷一项政令,又或者一个突发的事件,就足以影响到市场的动荡,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之下,商贾们未必有太多扩充生产的动力,换句话说,当大家有了忧患意识,就宁愿存下一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或者说,防止意外发生,省的到时候出了事,倾家荡产。

  可是一旦大家觉得未来的预期会越来越好,需求会越来越大,新政越来越普及,那么大家觉得有利可图,为了防止错失良机,就会纷纷拿出自己的本钱,把棺材本砸下去。

  许多商贾,已经打算动用棺材本了,甚至一些人看到了市场的火爆,直接拿自己的房产、地产抵押,在如意钱庄借贷,打算兴办工坊。

  一切的经济行为实质就是供需关系,当市场对作坊用地的需求大增,如意坊自然毫不客气,立即开始调整价格。

  价格一涨,悲剧又出现了。

  这个世上,永远都是买涨不买跌,也就是说假若土地涨了,大家就会疯抢,涨的越快大家抢的越厉害,最后价格节节升高,甚至一些压根就没打算办工坊的人,此时觉得有利可图,也都加入了抢购的行列,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先将土地盘下来,等价格涨到一定程度,再高价兜售给那些需要的人。

  若说原来购地的需求只有一月数百,而一夜之间,需求就达到了数千上万无数人眼睛都红了,尤其是看到昨天上午下手买地的人,眨眼之间手里的地价就涨了数成,白白挣了上千两银子,更是眼红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砸进去。

  这种情况,未必是好事,使得生产的成本大大的增加不过却也没有法子,如意坊反正只管卖地也懒得理你用来做什么,因此,这几日土地的交易十分火爆。

  大笔的银子收入徐谦的囊中,同时,又大量的流入了杭州。

  徐彪住在杭州,专门负责的,就是王府的兴建。

  他曾在如意坊里做过一点事,作为徐谦的远亲,倒是开阔了不少眼界,如今委以重任,他自己也深知,能不能在族中像徐福、徐勇这些人一样冒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眼下这件事办好。

  这件事,关乎的是整个家族的利益,绝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王府规格的一些东西,徐彪都已经参详过,到了杭州之后,他立即拜会了许多的官员,这些官员素来和徐家关系良好,自然是极力支持,要建王府,其实并不容易,一方面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能用什么,不能用什么,占地多大才合适,太小了,显不出徐家的威势,太大,又可能遭受御使弹劾。

  徐彪已经召集了数百个江南的能工巧匠,其中还有几个西洋石匠,在一番讨论之后,终于拿出了一个大致的草图,随即,就是砸银子了,徐家有的是银子,当然不吝啬于这点,占地有多大,围墙的规格有多大,左右还要有护卫营,以及一些必要的防卫措施,除此之外,还得有必要的一些屋舍,最好要有一些别致的设计,幸好随着大明富裕阶层的崛起,使得新兴阶层对于建筑的需求开始不断升高,各种建筑的方法,也就运营而生,王府的修建,自然一方面要考虑到规格的因素,另一方面,却免不了要运用一些新奇的建筑方法。

  与此同时,周泰开始招募护卫,朝廷虽是许了三卫护卫,可是徐家那边,决定只设两卫,也-一万五千人,这么做,自然也是防止让人诟病,周泰或许不是个骁将,却绝对是练兵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徐家对护卫的待遇不错,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应募,人多了,自然要挑选,少不得要对年纪、视力有所限定,可以说这一次招募护卫,是周泰最轻松的一次,操练皇家校尉的时候,皇家校尉的关系户较多,尤其是不少的王孙贵族子弟,说实在的,素质很是堪忧,到了后来操练新军,那就更不必说,虽然新军裁撤了不少老弱,可是留下的青壮素质也有限,严格操练之下,也算是有了模样,至于这次招募护卫,就完全是周泰自主,想招募什么人就招募什么人,严格要求之下,一万五的精卒,倒是很快就到位了,这些人大多是安徽和福建人,未必强壮,但是性子里都有一股子好勇斗狠的劲头,周泰在杭州附近暂设了一个营地,立即着手进行操练。

  直浙这里,新政已经完全深入,商贾云集,城市人口连年暴增,如今单单一个杭州,人口居然超过了百万,百万的人口,这还是较为富裕的人群,若是其他从各地逃来找工作的流民,官府也统计不过来,大量的人口聚集,诞生了财富,也诞生了混乱,好在这些混乱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数千的巡捕,在城中几乎是分为三班巡逻,盗抢事件并不多。

  而听闻王府设在城外,不少大户人家顿时便开始打起主意,许多人打起算盘,想在附近购地,也建几个宅子。

  毕竟王府是风向标,人家王府设在那里,那儿将来,必定是首善之地,有两卫的护卫在,治安肯定没问题,而且出入的都是显贵,在那儿和这样的人为邻,这才是光鲜体面的事。

  不过在直浙这边,明报却是突然刊文,发了一篇很古怪的文章,文章乃是王艮亲自撰写,讨论的竟是大明朝的继承制度。

  这种文章,绝对是作死,竟然连太子的人选都敢拿出来大张旗鼓的讨论,不想活了吗?

  偏偏文章发了出来,虽然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可是好笑的是,朝廷居然不闻不问,明朝不但活的好好的,南京那边,不少官员联名上奏,竟也是讨论这件事。

  京师这边,面对明报和南京官员的咄咄逼人,早有人气的跺脚,不过消息报到了杨廷和这里,杨廷和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冷笑道:“可笑,可笑。”

  送报纸来的乃是杨慎,杨慎气得脸都青了,道:“爹,难道就不管?”

  杨廷和淡淡的道:“那么是不是立即下个条子去,让地方官府直接拿人?对那些上书的大臣,也一并拿办?”

  杨慎摇摇头:“这未免过激了,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家有的放矢,想来背后肯定有人支持,没这么轻易能拿办的下来。”

  杨廷和点点头:“这便是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对方这是伸过脸来,就等你去揍他,你若是揍他,反而遂了他的心愿,因为事情一闹大,就会引发整个天下的讨论,原本不值一提的东西,却是摆到了台面讨论,最后无论谁说的话有理,都是我们输了,你懂为父的意思吗?”

  杨慎似懂非懂,就好像现在的继承人制度,本来就是既成事实,也就是说,主动权全部在杨廷和这边,现在那边突然来叫骂,闹得明,沸沸扬扬,事情闹得越大,大家就会围绕着这个制度进行讨论,所谓真理越辨越不明,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说不清,本质上来说,这就是对祖法的某种削弱,甚至可能为宫里立太子提供理论和群众方面的基础。

  与其如此,索性就当他们的苍蝇,不要理会。

  杨廷和沉默一下,道:“前几日让你和张家来往,怎么样了

  这个张家,不是张太后的张家,而是张皇后的张家,张家凭着张皇后已封了个伯爵,为临江侯,说不上很有权势,不过地位却也不低。

  杨慎点点头:“张侯爷对我颇为客气,还说了许多牢骚话。”

  杨廷和淡淡一笑:“什么牢骚话?”

TOP

0
  第七百零四章:连人都做不成了

  ,慎道:“说是此次宫变,怕是和皇子脱不开干系,有人急着想翻本呢。”

  “是吗?”杨廷和眼珠子一转,似乎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哂然一笑,道:“看来这位张皇后很不甘心哪,不甘心是对的,这种事落在谁的头上,怕也不愿意善罢甘休,都说无欲则刚,可是既然是人,怎会无欲?圣人不也才几百年才出一个吗?”

  杨慎道:“可是儿子听说,陛下那边心意已决,虽然没有册立,可是许多待遇都已是太子例了,父亲,依我看,陛下这是铁了心啊。”

  杨廷和淡淡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身子不成了,他得及早安排后事,有苦自知嘛,不过现在没有理由,此事暂时也只能耗着,张皇后那边,肯定还会有动作,她不是个肯干休的女人,肯定会想办法和老夫联络,不过现在···…暂时不必理她,她固然是有用处,不过做皇后的时候,用处不大,唯有做了太后,才大有卑益。”

  杨慎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骇然之色,道:“父亲,这些话····…”

  皇后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和陛下等同,将皇后拿来当做工具,说什么有用处和没有用处,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看着这个略带几分迂腐的儿子,杨廷和哑然失笑,道:“怎么,你害怕?还是你觉得为父已经疯了?天下的事,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正德是什么人,嘉靖是什么人,天子无德,贻害无穷啊,为父要改正这些错误,天下要大治,就必须铲除奸佞,就必须扶立有德的天子,这是为了苍生好·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好,为父要的是结果,至于是什么手段,早就不在乎了。其实大礼议时·为父就已经萌生了退意,那时候为父想的和你一样,我们是臣子,做臣子的,岂可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呢,是该急流勇退和解甲归田了,可是这徐谦办如意坊·兴商贸,这是遗祸万年的事,为父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不站出来了。”

  其实有一个理由杨廷和没有说,大礼议的时候,他心灰意冷,是因为他已经明白,大势已去,想不急流勇退也不成,毕竟皇帝铁了心,大臣们一开始会跟着你去闹,可是能坚持多久?迟早会有一批大臣·最终倒戈,与其如此,还不如解甲归田·去做他的富家翁。可是很快,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新政开始·而新政触及到的,却是相当多的利益,这已经不再是所谓的礼仪之争如此简单了,而是**裸的利益之争,敏锐的杨廷和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但凡涉及到了利益,那么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会轻易改变立场,而大家要争·就必须得有领袖人物,杨廷和自然而然,就成了不二的人选,在这种背景之下,杨廷和非但没有因为新政削弱了自己的权利,反而将大臣们团结的更加紧密,地位的巩固,让他生出了更大的企图。

  杨廷和突然和杨慎说起了许多不该收的话,让杨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杨廷和叹口气,道:“世上的事,当然和书里不同,罢了,为父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拿手指头在书案上打着拍子,淡淡道:“原本以为,假若天子驾崩,皇子朱载基年纪尚小,必定要迎立藩王入京,到时新皇帝必然会忌惮于徐谦的权势,最后不得不依仗老夫,依仗外头所言的所谓旧党,遏制徐谦,压住新政,可是现在多了个皇子朱载基的变数,这就不同了。”

  杨廷和沉吟片刻,露出忧心之色,道:“徐谦要扶朱载基,而朱载基乃是当今天子的血脉,那么,他这郡王,便是摄政王,两宫太后确实对他信任有加,所以······这事儿,有些棘手。”

  想到这里,杨廷和喟然长叹。

  杨慎则是默不作声,心里挽起了惊涛骇浪,虽然作为儿子,杨慎多少页看出了点蹊跷,可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父亲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却还是让他惊讶了不少。

  杨廷和淡淡的道:“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昨日老夫觐见,天子的身子确实是不成了,依老夫看,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只要朱载基还不是太子,把此事压住,事情就大有可为,到了那时,少不了要有一番龙争虎斗,新党旧党之争,关键就是这几个月了,为父,是该提早安排。”他突然深深看了杨慎一眼:“为父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未来几月,关系到了新党和旧党的利益之争,也关乎到了无数士绅和商贾的命运之争,更是关乎到了徐谦和老夫的荣辱,老夫若是输了,祸及的不是为父一人,而是杨家的兴衰,你也大了,为父从前总是将你当做是孩子,而今将这些心底话告诉你,是望你知道这些内情,将来无论如何,为父是成是败,你也莫怪为父。”

  “父亲······”杨慎眼泪崩出来,对他这种生在温室中的人来说,突然接触到了父亲险恶的一面,不由泪流满面,道:“父亲这么做,所为的也是天下苍生,徐谦误国,新党害民,父亲既是宰辅,自当挺身而出,儿子如梦初醒,只是不知,儿子现在该做什么?”

  杨廷和淡淡一笑,道:“你什么都不必做,老夫自有安排。眼下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不急,慢慢来吧。”

  杨廷和的脸上,闪露出了几分决绝。

  徐府,荣升郡王的旨意已经颁发,按理说,徐谦成了国姓爷,不过倒也没有勉强改姓,该姓徐的还是姓徐,这一点上,宫中倒没有苛责。

  天子的身子越来越坏,让许多人多了几分担忧,尤其是徐谦,这几日三天两头入宫,连户部的部务都只能撒手不管。

  入宫的时候,徐谦觑见了机会,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刘贵人,或者从某种意义来说,见刘贵人,本就是嘉靖的安排,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不过这必定是一个精心安排的巧合。

  嘉靖本就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他当然清楚,官僚集团们不喜欢朱载基,而理由很简单,一是年幼,二是庶子,在这时候,庶子就好像是别人家的儿子一样,甚至许多人家,庶子的处境非常悲惨,连奴仆都不如,莫说能够争夺家产,便是在家族中,连一点说话的分量都没有。

  相对来说,许多大臣本就是这种制度和潜规则的维护者,他们自然而然,对此不以为然,对朱载基,固然认可他皇子的身份,但是都认为,做一个太子,显然不太够格。

  可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嘉靖来说,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没有嫡子,这天下,自然是要传给自己的庶子,这是理所当然。

  眼下时日无多,他想要旷日持久的和大臣们耗下去,显然不可能,最后唯一的希望,便放在了徐谦身上。

  因此他安排刘贵人和徐谦在‘巧合,之下见了面。

  刘贵人在慈宁宫拜谒两宫太后,而徐谦也被嘉靖唤了去代天子向太后问安,先是见了两宫太后之后,徐谦正要出慈宁宫,身后有人叫道:“徐大人……”

  徐谦驻足,便看到心神不宁的刘贵人。

  徐谦忙道:“娘娘好。”

  此前在两宫太后面前,徐谦已经认识了刘贵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

  刘贵人连忙上前,幽幽道:“徐大人扶保载基,才让咱们母子,有了立足之地,否则我们母子,真的没法儿活了,大人恩泽,本宫和载基,永世难忘。”

  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实在是让徐谦难以承受,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在外朝极力反对的情况之下,内里又有皇后娘娘虎视眈眈,刘贵人和朱载基的处境可想而知,虽然两宫太后那边,都属意朱载基,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和朱载基能够平安无事,眼下情况不明,到时候天子一旦驾崩,就是多方博弈之时,若是没有徐谦这个中流砥柱,天晓得最后会是什么光景,一个不好,迎立了个藩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刘贵人母子,历来不都是如此吗?许多时候,你做不得天子,便连人都不必做了。尤其是朱载基这种有机会继承皇位之人,更是举步维艰,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徐谦连忙道:“娘娘何出此言,微臣不敢当。”

TOP

0
  第七百零五章:中兴之主

  刘贵人眼眶微红,无论说是为了表演,还是当真到了伤处,不过必须承认,刘贵人的感情戏很丰富,眼眶里流转的清泪也是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宫里的女人和部堂里的堂官一样,无论是苦是笑,都不必太过当真,因为他们的举止,永远都是谋定好了的,所谓谋定后动,该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这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至于采取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还是布莱希特的演绎法,这就看你需要如何表现了。

  只是人家入了戏,徐谦没有做木头人的道理,演戏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某岛国的A片,那也必须得有攻有受,否则一人唱起独角戏,未免让人觉得乏味。

  徐谦自然得配合,他连忙一副沉重的样子,道:“娘娘为何忧心重重?”

  刘贵人幽幽道:“陛下的身子大不如前,现如今太医们束手无策,一旦有旦夕之祸,本宫倒也无所谓,实在不成,就随陛下大行即是,可是朱载基殿下年纪尚幼,尚处襁褓之中,本宫担心他恐有不测。”

  恐有不测四个字,十分精准的道出了宫中现在的局面。

  宫里头现在是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在谋划自己的出入,一个个阴谋产生出来,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早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刘贵人毕竟势单力薄,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生了个儿子,自己的兄弟不争气,在外头也帮衬不上什么,不添乱就好,至于宫内,毕竟是皇后当家,又不知多少人嫉恨,可谓举步维艰,再加上朱载基身体瘦弱·假若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那便是一切都完了。

  刘贵人担心的,就是这个意外。

  徐谦正色道:“娘娘放心·万事可寻黄锦,再则,有皇家校尉卫戍,理应无妨。”

  刘贵人泣声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徐谦嘘口气,道:“那么娘娘更应小心提防,我的意思是·殿下可以移驾慈宁宫,让王太后亲自抚养为宜。”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别人都信不过·而刘贵人势单力薄,宫里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王太后,王太后毕竟是朱载基的祖母,王太后就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万般宠爱,况且其他人就算想耍什么阴谋,也断然不敢在王太后面前放肆,热闹了王太后,这可不是好玩的。

  刘贵人咬唇应了·道:“这倒也是一个法子,本宫一切凭徐大人做主。”

  她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简直就是将徐谦当做了自己的上司·不过这也是没法子,无依无靠,刘贵人身份再崇高·想要在宫中生存,也必须给自己找一棵大树,而现在,徐谦这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好对象。

  徐谦道:“至于宫里的其他事,娘娘尽量不要参与,眼下只能等·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现在许多人·就巴不得娘娘有什么举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最好。”

  刘贵人又应了。

  想了想,犹豫道:“本宫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一旦出现大变,殿下非太子,废立之事就落在别人手里了。”

  刘贵人没有把话说透,不过说透了就有大逆不道之嫌,现在谁都知道嘉靖命不久矣,可是知道就好,却不能随便说,否则传出去,别人就以为你是巴不得天子去死。而刘贵人的大意就是,朱载基不是太子,还不够名正言顺,一旦陛下大行,到了那个时候,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就是新的太后和大臣们做主了。

  皇后现在固然是没有发言权,可是一旦她成了太后,又没有合适继承人选的情况之下,这太后的意见,可就格外的重要,假若她再得到一大批朝臣的支持,那么几乎谁来做皇帝,几乎已经全部由她来决定,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说穿了,就是继承人的问题。

  太子就是太子,你不是太子就不是太子,纵然你享受到了这太子的待遇,可终究不是,既然不是,那么多说什么都没有益处,到时候大臣和新的太后有的是理由否决掉你。

  古人最讲究名正言顺,这才是此中关键。

  徐谦皱眉,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眼下,只怕很难,大臣们若是群起反对,假若上天给陛下一年时间,陛下或许可以将殿下敕为太子,可是这一年时间,何其珍贵,微臣斗胆,以为陛下没有这个时间了。”

  撑不过一年,这是所有太医下的结论,徐谦倒不是乱说。

  徐谦随即道:“不过娘娘放心,这世上,未必就是他们做主最重要的还是遗诏,只要遗诏在手,却也无妨。”!

  刘贵人皱眉,道:“只是遗诏一日不写明白,只怕······”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遗诏很关键,它和其他圣旨不一样,其他的圣旨可以分为中旨、恩旨、诏书、敕命、诰命等等,形式较为随意,有的是宫中直接发出去,有的是皇帝看都不看,直接翰林草拟了送到司礼监去加印,可是遗诏关系重大,涉及到的乃是很大的政治问题,所以十分规范,必须得由内阁大臣亲自来草拟,然后陛下过目,再然后加印,任何一个步骤差错,比如草拟的人不对,都有可能被人质疑他的合法性,毕竟假若没有内阁大臣参与,天知道这遗诏是不是黄锦在那一日宫变时一般,写了一份圣旨,直接加印,然后送出宫去。反正皇帝老子死了,死无对证,到时候这遗诏算怎么回事?

  因此,假若没有内阁参与,遗诏就是废纸一张,这规矩大家都懂,嘉靖现在倒是想立即立遗诏,内阁那边倒是顶了回去,说是陛下正处壮年,眼下不急。

  这句话是没有错的,你总不能说皇帝老子死的早吧,他说你长命百岁,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你能怎么办?

  虽然宫里施加了许多的压力,可是杨廷和仗着得到了绝大多数大臣的支持,又得到了多数士绅和旧党的鼎力相助,索性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谁拿他也没有法子。就算是嘉靖重新任命一人入阁,让他来草拟遗诏,问题是,这个人敢拟吗?你一旦拟了,人家非要吃了你不可,不但成了过街老鼠,还要遗臭万年。

  现在朝廷的问题就在于,大家谁也拿谁没有办法,大家都卯上了,退一万步,嘉靖就算让徐谦入阁,只怕也不容易,因为廷推这关就过不了,多半不少人要在廷推的时候撞柱子,最后又演变成了一个笑话。

  说到底,要解决这件事,其实需要的就是时间,如大礼议一样,只要时间足够,嘉靖态度坚决,坚持个一年两年,耗也耗死你,可是现在呢,嘉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耗不起。

  刘贵人当然不是傻子,明白此中关键,可是心里,总是不免空落落的。

  徐谦只得安慰她:“娘娘不必担心,只要徐某人还在,殿下定会登上大宝。”

  又安慰了几句,刘贵人心里有了些底气,徐谦告辞出去,又回到暖阁,现如今嘉靖已经搬到了暖阁,似乎大高玄殿给他留了什么阴影,所以绝口不提大高玄殿四字,便是身边照料的奴婢,也不敢谈及。

  嘉靖连续几日都在病榻上,满是病容,见是徐谦回来,道:“怎么样,见过了母后吗?母后怎么说?”

  徐谦道:“太后娘娘请陛下安心养病。”

  嘉靖点点头,道:“这是真不孝啊,若非听信张显,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罢……你见过张贵人了?”

  徐谦道:“见过了。”

  “你怎么看?”

  徐谦沉吟片刻,道:“张贵人忧心忡忡,很是不安。”

  嘉靖叹道:“这是实话,不安是对的,眼下是天下纷纷,大变在即,她终究是个女人家,怎么能安心,朕之所以让你去给母后问安,为的就是让她见你一面,朕的意思,想来你也能明白。”

  徐谦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微臣把心思放在皇子殿下身上,知道皇子殿下将来登上大宝的困难?”

  嘉靖吁了口气:“这件事,朕是解决不了了,可是朕的子嗣,一定要继承大统,眼下只能全部托付给你。”

  徐谦郑重其事的道:“微臣遵旨。”

  嘉靖又叹口气,道:“想来都是可笑,想不到朕要去见先帝的时候,还得留下这笔烂帐,还得劳烦你,朕心里也是有愧,不过,朕望你能够明白,朕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朕是不成了,不成了,这几日夜不能寐啊,一闭上眼,朕就看到了历代先帝,子孙不肖,贻笑大方,望你将来,能辅佐朱载基,让他做个好皇帝吧,大明朝,也确实该出一个中兴之主了······”

TOP

0
  第七百零六章:该来的总是会来

  从宫中出来,徐谦的心沉甸甸的。!

  眼下的局面,实在让人有几分忧心,虽然早有了许多的布置和安排,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人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眼下徐谦和杨廷和的选择都是一样,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可以预见到,两个利益集团的斗争,其实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现在大家缺的就是一个时机,将来到底是谁吃肉谁连汤都喝不着,就看各自的手段和运气了。

  徐谦感觉到压力有点儿大。

  不过他依旧气定神闲,虽然年轻,可是久经熏陶,早已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涵养,抵正阳门,坐轿到部堂里去。

  户部部堂里很忙碌,自从新税制实施之后,户部可谓大权在握,小内阁之名可谓实至名归,一个部堂的权利急剧扩张,甚至达到了完全碾压其他各部的地步,便是吏部在户部面前,也矮了一截。

  官就是如此,有了权利,有了奔头,觉得大有可为,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倒是都变得勤勉起来,做官的不怕有事,就怕没事,你若是让他成了闲杂人等,这就相当于是发配,他记恨你一辈子。可你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顿时感觉自己无比重要,觉得自己如愿以偿,倒是真正肯勉力了。

  有事做就意味着手里有权,没事做就说明你已经靠边站了,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就在这一个个不起眼的公房里头,天下的许多大事,都在户部裁定和运转,由于事务繁忙,可是朝廷的编制只有这么多,于是不得不大肆招募了不少书吏,这些人就是临时工,俸禄不多,但是事却是不少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正好还可以用来做挡箭牌,大明朝的吏,本身就是悲剧因为没有编制,所以永远都别想出头。

  不过现在招募的这些书吏倒是都很勤勉,因为都是读书人,而且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再加上前些时日,徐谦举荐了几个秀才让他们填补了一些堂官和钱粮局事务官的空缺,一下子这些书吏都打了鸡血。

  要知道,但凡是来做书吏的,往往都是科举无望这辈子都别想有什么指望了,既然如此,那么只好放下身段,去找个安生立命的生计,户部这边薪俸不低,做的事也还算体面,因此引来了不少秀才趋之若鹜,他们这辈子,想要出头那是绝没有指望的,你做的再好,也就是个司吏可是司吏还是吏,照旧没有编制。

  从古至今,编制这东西足以让人死去活来尤其对读书人来说,有了编制,你就成了大爷,没有编制,你就什么都不是。

  前些时日,户部缺少不少官员,吏部那边倒是选了不少人来结果没一个满意,因为这些人全是老油条老油条倒也罢了,而且对业务也不精通,官府的设置其实是很简单,做官也很简单,可是户部的官却不容易做,因为随着户部的分工变得精细,权利越大,导致对业务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少,至少,你总要看得懂那密密麻麻的账簿吧,可是偏偏,大多数官老爷看不懂,这样的官,徐谦怎么会要,他一个眼色下去,不必招呼,便立即有人按着他的心意去找茬,结果就是,这些

  ‘新官,根本就在户部呆不下去,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滚蛋,徐谦便上了一道奏疏上去,说是因为特殊情由,要求将一批书吏转为官员,人数也不多,四十余个,而且都是从九品,并不会危及官场生态。

  这个奏疏递上去,立即满朝哗然。

  大明朝和后世的满清不太一样,对官的资格认证极严,不是你有几个银子就可以捐官,也绝不可能是你身份特殊,比如是满人,就可以做官。

  大明朝的官,已经带着几分神圣色彩,武官倒也罢了,可是文官只有一个标准,那便是科举,无论你是什么人,是宗亲勋贵,想要做文官,就必须考,考不过,就滚蛋,纵然大明朝有世袭制,可那只存在于军户,正因为如此,文官们才自视甚高,才有骄傲的本钱,才可以藐视一切武官。

  靠自己本事得来的东西,自然要比其他人骄傲的多,这才是文官把持国器的基础。

  现在徐谦这厮居然要提拔一批书吏做官,其实徐谦的要求并不过份,因为一方面,这些人都是秀才,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另一方面,徐谦只是提拔他们为从九品,其实说穿了,就是个打杂。可是官身就是管身,这一点界限非常清晰,内阁那边,自然不肯。

  于是,扯皮

  工部要拨银子,户部直接告诉它,你们的要求合情合理,银子好说好说,不过嘛,要等,因为人手不足,尤其是业务精通的人手不足,我们要统筹计划,所以得先把手头的事办好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过去,工部受不了,怒火攻心,人家是天下最大的包工头,朝廷都恩准了的工程,地方上徭役都已经摊派了,民夫也都征集,户部再不拿银子,莫非几万人都和你干等吗?于是少不了上门催促,户部这边只能双手一摊,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户部这边事情太多,不好办,再等等吧,要怪只能怪内阁,内阁不准添加人手,咱们也有难处。

  人家就是不肯拿银子,工部的人傻眼,不得不去寻内阁,千方百计的劝说这是权宜之计,其实何止是户部,各部各院都指着户部的银子下锅,户部一耍无赖,平时倒也罢了,大家早就蜂拥而上,在廷议里将你收拾了,可惜户部尚书是徐谦,你能怎么样,大家都不敢怎么样,最后只能跑来求援,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最后不得不同意。

  内阁这边,自然也不傻,虽然同意,但是限制也有,就是这些非正途的官不得升为七品,至于其他的,爱咋咋地吧。

  纵是如此,整个户部却是欢欣鼓舞,原来做书吏也有官身,七品虽然不指望,可是从七品也足够了,毕竟对他们一辈子都做不了官的人来说,一个官身,已经足够满足他们。

  于是乎书吏们的热情高涨,更有不少人在打户部的主意,而在户部里办差的,则是一个个士气如虹,巴不得将自己分为两瓣,当成两个人使唤。

  徐谦回到户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朝他笑,争先恐后的打着招呼,徐谦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既不失礼,也吝啬自己的话语。

  到了大堂,却有书吏送了份公文来,道:“浙江巡抚衙门,送来了一份公文,说是十万火急。”

  徐谦点头,道:“就放在这里吧。”

  书吏放了公文,退了出去。

  徐谦慢悠悠的拿起这份公文,打开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奏疏还真是十万火急,只是事发地点是在倭国,新政推行之后,倭国内部发生了动荡,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倭国大宗的贸易几乎全部被海路安抚使司垄断,垄断之下,江户相当一部分商贾破产,这倒也罢了,由于新政思想的冲击,使得倭国之内,开始了新的思潮,尤其是在江户一带,演变出了两个团体,其中一个是新政派,即学习大明,进行新政,另一派则为锁国派,认为大明剥削倭国,为了保护自己,必须闭关。

  其实两个思潮,都有他的好处,比如新政派,显然是有些天真,这天下乃是竞争的关系,你新政,大明也新政,大明开设作坊能挣银子,一方面是地大物博,另一方面又有先发优势,倭国就算成立工坊,如何和大明竞争?

  竞争不过,可是市场又是开放,最后只能沦为大明货物的倾销地。

  而闭关派也不是没有道理,闭关至少可以免受冲击,可是封闭未必就有好处,虽然免受了剥削,可是固步自封,终究也不是权宜之计。

  不管如何,事儿是闹出了,因为倭国的锁国派占了上风,勾结了各处的藩镇,集体抵制海路安抚使司,甚至破坏海路安抚使司在倭国租借的港口,损毁了海路安抚使司的货物。并且有藩镇直接提出,不允许任何海路安抚使司的货船在倭国停靠。

  海路安抚使司损失惨重,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而是立即上报浙江巡抚,浙江巡抚又上报到了户部。

  徐谦手持着这份公文,脸色露出几分忧心之色。

  该来的总是会来,虽然早有准备,徐谦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倭国的抵制行为,某种意义来说只是历史的必然,谁都不是傻子,被人倾销货物,换走了无数的真金白银,而自己的商贾却是接二连三的破产,是谁心里都不舒坦。

TOP

0
  第七百零七章:动粗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且不说倭国的贸易占了海路安抚使司近一成的分量,也不说被倭国销毁的销毁货物的价值几何,海路安抚使司财大气粗,这点损失是完全可以承担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倭国锁国派得逞,海路安抚使司放弃了整个倭国,那么接下来,其他各国觉得自己吃了亏,纷纷效仿,人人都采取封闭政策,甚至拿封国来做要挟,又当怎么办?

  其实一点点损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放任下去,就形成雪崩式的结局。

  浙江巡抚衙门的公文里,把事情说的十分严重,因为直浙的贸易量越来越大,所以商贾们早已开始了毫无节制的扩产,一个个新的作坊兴办起来,无数人从乡间招募到了城市,就以布匹为例,五年前,布匹的产量不过区区二十万匹,这当然统计的只是工坊的产量,当时大多数时候,许多布匹都是依靠农户们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生产,自己织自己布,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而现在,由于直浙小农经济被打破,自给自足已经不再可能,好在从前的农夫已经转化为了雇工,所以手里多少有些余钱,对布匹的需求自然增大,与此同时,海路安抚使司贸易的不断扩展,需求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之下,布匹的产量,已经高达三千九百余万匹。

  如此庞大的生产规模,是依托于需求而产生的,所谓的新政,其实也就是用需求来带动生产,需求又分为内外两种,内部的需求依托于产业的繁荣,而外部的需求则是依靠倾销。

  可是现在,倭岛一旦锁国,那么问题就浮现了·一部分需求消失,势必会导致不少的工坊艰难起来,工坊一旦艰难,就会有人被裁减·裁减的人失去了生计,就没有月钱,没有了月钱,就不能购买衣食住行的各种需求品,最后导致店铺的买卖也会受到影响,假若这个时候店铺在裁员,那么市面上的消费人口只会越来越少。除此之外·还有货物要输送,就必须依托车马行,把货物送到了宁波港·还需要雇佣脚力将货物搬上海船,可以说近一成的外贸减少,影响到的是方方面面,直接失业的人口,就足以高大万人以上,更别提一些间接的影响。

  不过······就算少掉着一成的贸易,直浙还是可以承担的,毕竟新政从从无到有,从有到丰富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之中,各种需求都施放出来,足以掩盖倭国这点贸易的损失·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绝无可能因为对倭贸易的损失,就伤筋动骨。

  可是大家所担心的·是效仿的问题,假若人人效仿,怎么办?倭国你可以放任不理,那么明日朝鲜也是如此,你难道还坐视不理,朝鲜锁国之后,真腊、安南等国也如此呢?

  假若损失了一个倭国无伤大雅·可是不能做到杀鸡儆猴,那么伤筋动骨只是迟早的事。

  徐谦拿着公文·觉得颇为烫手,浙江巡抚衙门的意见,其实就是报复,以倭国拒绝通商的名义,给倭国一个教训,不但逼迫倭国打开国门,另一方面,也是杀一儆百。

  之所以浙江巡抚衙门没有上书,只是希望先和徐谦商量商量,怎么样才能说动朝廷动武。

  徐谦不由苦笑,这样的理由让朝廷下旨动兵,这简直就是笑话,朝廷这边,是断然不可能轻启战端的。

  这其实就是利益诉求不同的问题,对于新兴利益集团来说,他们为了谋取更大利益,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货物能够畅通无阻,假若有人阻碍,就是挡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跟你拼命那才怪了。

  可是对于传统的地主阶层来说,一旦动武,朝廷就要征募大量的民夫,就有更重的徭役,虽然徭役落不到他们头上,可是大量的青壮被朝廷征用,他们的田地谁来耕种?再有,朝廷动兵,总要摊派各种钱,地主们多多少少,都要割那么点肉,就算是打赢了,你也不可能去倭国做地主,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都已经在这中心之国,被天朝上国占据,大家不是傻子,动兵对地主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丝毫的好处,唯一的好处,无非就是换来个很不实惠的彰显武功而已,得了便宜的,只有天子,可是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地主虽然不是官,可是禁不住他们在朝中有关系。

  朝廷命官之中,几乎人人都是地主,就算没有高中之前,没有或许只是贫寒的读书`,可是一旦做了官,还怕没有土地?所以官员某种意!义说,就是天然的地主阶层,他们的思维,他们的想法,他们维护的利益,自然而然是完全偏向于维护自己的利益。

  后世总有人大放厥词,说什么为何老祖宗们不愿意扩张,为何从秦汉开始,到了大明朝版图并没有变化,然后得出所谓的结论,无非是说老祖宗们没有血性。这些人显然是一叶障目,真正的原因无非是,对于一个封建帝国来说,帝国所需要的,是最肥沃的土地,至于荒郊野岭,或者是那些千里无人烟的草原,对于王朝来说,不但产生不了收益,反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一切人类的活动,都在于利益的取舍,当这个王朝的主流阶层认为,发动战争有百害而无一利之时,大家反对四处征战的呼声自然足以影响到整个王朝的国策。

  徐谦之所以苦笑,就是因为,在朝中的地主还是占据了多数,他们断然不可能同意因为倭国的锁国而随意动武。

  可是浙江巡抚衙门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非常明白,不动武,新兴利益集团就会受到侵害,又当如何呢?

  想来想去,徐谦拿起了笔,写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不过寥寥几语,告诉浙江巡抚衙门,这是小事,既然是小事,那就你们自裁吧。

  正在这时,有人登门造访,来的人正是王成,王成显然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来找徐谦商量。

  “哼,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那批海路安抚使司的货物,可都是如意坊收购的,损失,也是安抚使司和如意坊承担,王爷,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一次如意坊损失惨重啊,足有数十万纹银,难道就这样算了,绝不能算,平时只有咱们欺人,哪有别人敢欺到咱们头上,这事,你看怎么办?”

  徐谦笑吟吟的喝着茶,耐心等着王成的牢骚。

  王成确实气得跺脚,损失惨重啊,虽然几十万两银子对他这种身家的人来说不多,可是做买卖的,只进不出,当然是不乐意。

  徐谦淡淡的道:“你先息怒,有事好好商量,发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王成只好耐心坐下,身子向前微微一倾,道:“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有什么主意,若是不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倭猴子更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了。”

  徐谦沉吟道:“想要朝廷动兵,那自然不可能,不够嘛,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低调一些,让浙江巡抚衙门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王成微微愕然。

  徐谦道:“海路安抚使司不是负责安抚各国吗?一方面是要剿灭倭寇,另一方面呢,则要招讨不臣,其实,只要将行凶者当做是倭寇就好了。”

  “这······”王成一拍大腿,顿时明白了什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倭人的大名,一个个都要收拾,不需要朝廷下旨,就说他们是倭寇。”

  徐谦道:“本来就是倭寇,扣押咱们的货物进行焚毁,袭击咱们的商船,这不是倭寇是什么?所以就让浙江巡抚衙门自己去办。”

  “就怕御使们闹起来。”王成不无担忧,大家都不是傻子,你用这种手段,人家会看不出来?

  徐谦笑了:“那就闹嘛,他们不能证明这不是倭寇,无凭无据,若是他们高兴,就让他们去倭国取证,只要没有证据,把事情咬死,又能怎么样?至多,也就是个糊涂账而已,许多事,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办,那么就走其他的路,总会有一条路能走通,至于那些损失,到时少不得让倭国赔偿,眼下当务之急,是直浙那边怎么看,他们有没有在朝廷不支持下动武的决心,就算下了决心,能不能一鼓而胜,不过这些,本官可就管不着了,随他们去吧。”

  对徐谦这种放任的态度,王成只有苦笑,道:“反正听你的,你怎么说就怎么办,是了,宫里的事,你可要上点心,我听说了许多消息,三月之内,必定有变。”

  徐谦心领神会的朝王成点点头。

TOP

0
  第七百零八章:大动干戈

  京师的消息再大,到了直浙毕竟就小了不少,毕竟两地榧千里,乍看上去和他们息息相关,可是息息相关是一回事,惹人注意有是一回事。

  至少现在在这里,最引人关注的乃是倭国锁国的事。

  原本倭国锁国,和大多数人关系也不大,可是禁不住舆论的引导。

  一时之间,整个直浙上头已是阴云密布,各种坏消息传出来,在所有议论纷纷之际,杭州如意坊的听证厅里,却是迎来了许多的政协会员。

  政协的会议已经持续了九次,相关的话题不少,也确实对官府的施政有所帮助,虽然这些人的意见也只是意见而已,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可是所有人乐此不疲,至少在现在,依旧有不少人想要混进去,依旧不少让人对此望洋兴叹。而且各大报纸会议极为关注,任何的一个提议,都会在报中大肆讨论,报纸本就代表了舆论的方向,于是乎,在这里的话题,就等于是代表了整个直浙的话题。

  尤其是第三次会议时,提出的某个倡议,即所谓水路交通成律得以实施,更增加了政协的分量。

  经过数年的努力,直浙水路已经成为了贸易赖以生存的货运渠道,随着商贸的繁华,水网上的船只宛如繁星,船只多了,就该立起规矩,否则很容易酿成许多船祸,为此,政协的委员们提议官府进行疏通和管理,官府觉得可行,于是和大家拟出了个章程,委各县水路巡检督办。

  此后,混乱的水路很快便开始有了次序,不但提高了运力,也减少了行船的风险,因此这一次的提议,成了听证厅里的标志**件·许多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念头,可能使整个直浙焕发新颜,这政协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再加上以明报为首的报纸,不断的曝光政协委员们的消息,时不时让你露露脸,在寻常人眼里,这些人仿佛一下子成了官老爷,万众瞩目。

  今日听政厅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许多人阴沉着脸。

  近两百人各自落座,旋即有人上台,此人手下有许多船坞·专门制造海船,和海路安抚使司联系紧密,此时他略带几分激动,声音也极为高昂,道:“最新的消息,倭国断绝与海路安抚使司通商,又捣毁海路安抚使司设在倭国各岛的港口,烧毁货栈中存放的货物,诸位·是可忍孰不可忍,倭人背信弃义,殊为可恨·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吗?”

  这家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其实对他来说·什么背信弃义和他没多大的关系,问题在于倭国事件对他的影响,他做的买卖和海路安抚使司息息相关,假若倭国封国,海路安抚使司的海船需求就会锐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船坞靠什么吃饭?更可怕的是·假若人人都学倭国,海路安抚使司的买卖还要不要做?没了海贸·还要海船做什么?

  因此他说的咬牙切齿,恨恨道:“倭人尽皆都是贼寇,不知教化,狡诈无耻,这等倭寇,必要剿除干净。”

  听政厅里,顿时响起潮水一般的掌声,许多人站起来为之叫好:“报复……”“剿贼……”

  此人满面红光,大叫道:“打到他开国为止,若是动手,我愿捐纳银钱三千两,捐赠海船一艘,应当立即递出国书,让倭人恢复通商,赔偿损失,并且交出损毁货物的肇事之人,保证再不出现类似事件,否则侵门踏户,捣毁他的宗庙!”

  掌声如潮,久久不绝,有人站到台上,振臂道:“决不能放纵恶贼,应当立即反应,诸位大人,给句话吧!”

  坐在另一边一些官府的代表很是无语。

  这些商贾疯了。

  不过其实,大家很好理解,商贾们的处事方式,无非是逐利而已,海贸有了问题,影响各行各业,大家损失都会不小。而一旦开战,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需要银子,人马要银子,打的都是钱,边镇那边旷日持久的大战,早已让这些商贾们尝到了甜头,尤其是对天津的制造局来说,可是直浙这边的铁器工坊受益也是不小,虽然朝廷大量的军需都是由天津采购,可是不要忘了,天津那边大量的订制武器,生产不足,那么一时之间,就不可能满足其他铁器的需求,比如农具、工具等等,直浙的作坊趁机开始占领市场,也大赚一笔。

  现在一旦有了战事,不少人眼睛都红了,巴不得大动干戈,恨不得来个百万人征倭才好,再加上大家对海贸的担忧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脑子发热,非要开战。!

  巡抚衙门的一个堂官上台,咳嗽一声,厅里恢复了安静,他慢悠悠的道:“关于此事,巡抚衙门与海路安抚使司正在尽力与倭国交涉,也正在尽力与我国新政派接触,假以时日······”

  有人拍桌子打断他的话:“不要交涉,立即报复!”

  无数人拍桌子:“动兵,动兵……”

  这堂官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声音很快淹没在拍桌子的啪啪响声之中,一时涨红了脸,很是无奈。巡抚衙门这边,也不是说不打,可问题在于,要打至少也得有个程序,得名正言顺才好,至少你也得该制造事端,比如制造个沉船事件,诬赖是倭寇所为,这才好干涉,可是谁知,人家压根就不听你的陈词滥调,众口一词,不讲任何道理。

  眼看说不下去,堂官只好朝坐在一侧的巡抚赵明等人苦笑,然后灰溜溜的下台。

  趁着这个空档,有人上台,大叫道:“倭寇劣迹,罄竹难书,从前侵我江南,杀人盈野,如今拒绝通商,烧毁我们的货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是无数叫好的掌声:“开战,开战!决不可示弱,必要报复!”

  “让海路安抚使司来说话,让直浙的新军来说话!”

  坐在角落里,是海路安抚使司和新军的一些武官代表,他们只是来旁听的,此时有人叫上他们,这时汪直站了出来。

  汪直乃是海路安抚使司副使,其实从前,他就是倭寇,而且还是倭寇的大头目,自从被徐谦收编,一开始,颇为苦逼,毕竟身为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家伙,在大明遭人嫌弃,可是他那些零星的倭寇‘党羽,,也将他视为‘朝廷鹰犬,,可谓里外不是人。

  不过如今,汪直的身价飙涨,日子倒是过得不错,海路安抚使司,现如今已再非吴下阿蒙,其实力,绝不是那些倭寇小打小闹可比,甚至于这个衙门一举一动,可以影响一个藩国的兴衰,身为副使,他在双屿港风光体面,结交的都是各国的王室和名流,可谓万众瞩目。

  他上台,声浪才小了一些,沉默片刻,汪直道:“若对倭寇进行报复,海路安抚使司足以胜任,只是所需钱粮,颇为不菲,因此,若是动武,海路安抚使司将委托如意钱庄发行平倭债券我······”

  掌声响起,无数人兴奋的道:“杀鸡儆猴,债券有多少买多少!”

  正午休息的时候,赵明用过了茶点,便和一些文武官员聚在一旁的小厅里说话。

  赵明很是无语,虽然他的立场和商贾们一致,可是并不代表,他认同这些商贾不顾一切的行为,作为朝廷命官,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他的吃相,还不至于这么难看,他左右环顾了众人一眼,淡淡道:“眼下是群情激奋啊,徐大人那边的意思是,让咱们自己拿主意,打还是不打,咱们自己斟酌,徐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就算动手,规格也不能高,只要以剿灭倭寇余孽的名义即可,只是凡事都要有个步骤,可是现在群情激奋,只怕是耽误不得了。”

  拿定了主意,赵明道:“海路安抚使司要想想办法,在倭国的水域上,阄出点响声来,制造个事端吧,至于各大报纸,可以翻一些旧账,不过眼下,尽量不要透露出去,先拖几天。”

  众人纷纷点头。

  赵明又道:“不过京师、南京、福建那边,该打招呼的人要打一声招呼,省的到时候,有人弹劾,其实就算弹劾,老夫也不怕,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纷纷应了,闲坐了半个时辰,大家吃茶闲话,说了一些近来的趣闻,接着铃铛声又响起来,赵明长身而起,道:“走,继续开会!”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3 1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