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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大唐自在行】(加料版全本)作者:北辰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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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0章圣尊法后

  成都,独尊堡。

  西厢房大片的豪华考究房屋中,独有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

  恰恰这小木屋坐落在大片房屋的最中心。与周围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屋内设施简单,说不上破旧,可也绝称不上华丽。房屋中间一个香炉,屏风
后隐约可见的一张床,几把木椅,一张桌子,以及上面所放的茶杯等器皿外就再
无他物。

  小床上,宋玉致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素素在床角仪态大方地
端坐。床头同样端坐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这女子身上三处特点最引人主意,
一是身材与素素有九分相似,二是长相与宋玉致足有七分相像,三是眉宇间的幽
怨之气极其浓重,让人一见下会忍不住猜测她的身上到底生过什么事情才会生出
那么强烈的幽怨之色。

  屋内一片寂静,床头女子怪异的眼神时而观向宋玉致,时而观向素素,继而
低头继续沉思。

  时间足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那女子缓缓开口了。

  「那就是说小妹是来说服独尊堡支持宋家?」

  柔弱的外表下,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一丝倔强与坚强,让人叹为观止。

  「扑通!」

  宋玉致直接趴在床上,表情夸张地喊道:「大姐,你憋了这么久居然会想到
这个事情上?」

  这女子竟是嫁入独尊堡数年的岭南宋阀大小姐,宋师道及宋玉致的大姐,宋
玉华。

  宋玉华见宋玉致的样子,幽怨之色暂时消失,娇笑起来。忽而又发觉有失礼
节,继续做回那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缓缓开口,语带责备地嗔道:「你这样出去,
还哪里像个大家门阀的小姐?叫外人看到了还不笑话死?爹爹及家族的脸面不被
你丢尽才怪呢!」

  宋玉致似是甚为尊敬宋玉华,忙起身盘腿坐好,美眸中却是一副『我是流氓
我怕谁』的神色,显然并没真的将宋玉华的话听入耳中。

  宋玉华无奈苦笑一声,旋即又开心地舒展笑靥,语气中似是颇有感慨地道:
「小妹的样子,让我又想到了我们四,五岁时的情景,那时小妹就是活泼可爱,
总喜欢给人捣蛋的调皮丫头。」

  「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一举一动却不得不规矩起来,随心所欲,自由自
在都不再属于我们。我们亦不再属于自己。」

  宋玉华继续开口道,眉宇间的愁苦愈加浓重,似是陷入了某种伤心事中。

  宋玉致忙上前抱住宋玉华的藕臂,试着安慰她一下,却有发觉一时半会儿想
不出什么该说些什么。

  「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

  素素在一边开口了。

  宋玉华一愕,随即微笑点头道:「可能就像妹妹所说吧!」

  「大姐听了我的讲述后,为何第一句话会问到说服独尊堡这种事上来呢?」

  宋玉致一脸不明白的表情。心忖:刚刚都把夫君,家族的所有秘密及这几年
来的事情一点儿不差的告诉给姐姐,为何她对夫君没兴趣呢?太奇怪了!

  「你们此来还会有其他什么目的吗?师道与妹夫,家族既然有了那么大的宏
伟目标,巴蜀这块地域又怎能轻易放过呢?巴蜀虽然天高皇帝远,称霸无望,却
也有着丰富的人文地产,说自成一国亦不足为过。哪方势力如得巴蜀支持,必定
实力大增。而独尊堡是巴蜀最强的一个势力,加上老一辈的故交,新一辈的联姻,
岭南如能和平接收总好过打仗。」

  宋玉华解释道。

  「姐姐真不愧是世家中的才女呢!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我们今日来见你,绝
非是为了你所说的那样。」

  宋玉致娇笑道。

  「三叔帮二哥『抓』了个军师回来,堪称再世武侯。他与二哥商议后认为:
中原的争斗目前还分南北两派,而最终形态必定是南北各有一个大势力成为主导,
如果说北方是李唐或者王世充中的一个,那南方就一定是宋阀了。如果到那时,
巴蜀依旧不表态,我们或许会来采取或劝降,或开战等政策。但目下中原内大势
力还有许多股,岭南亦没有真正准备好参加争霸,如果在这个时候雄踞巴蜀的独
尊堡再宣布支持宋阀,那将会使得尚未加入争霸中的宋阀陷入困境。因为势力平
衡一旦破坏,为了自保及防止宋阀势力过度膨胀,江南的萧铣,杜伏威等势力定
会联合起来,从各个方面对宋阀群起而攻。甚至北方的几股势力亦会忌惮宋阀的
强大,会在远方偷偷搞些小动作,比如支援南方其他势力,或者暗中算计宋阀,
如此多面受敌,宋阀必定会面临着未出师身先死,土崩瓦解的局面。宋阀如今要
做的只是静观其变,南方几个大势力,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最终到我宋阀出
兵时,就一举以雷霆之威击垮他们!」

  宋玉致见宋玉华不解的表情,开口娓娓解释道。

  宋玉致洋洋洒洒,话语中皆是道理,宋玉华听后不禁也为自己的弟弟而骄傲。
暗忖:已经快六年未回家了,外界一直传闻师道性子淡泊,没想到一旦立志争天
下,竟然不比爹爹差上多少!突然,宋玉华又想到自己那传说中的妹夫,这一切
该都是由于他的出现而改变,想起刚刚宋玉致讲述的一切,那简直像听故事一般
让人无法轻易相信!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宋玉华心里暗叫一声,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妹夫身上去了?不过他这几年来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太让人惊讶了,声震天下,爱妻如命,母女同娶,对决天刀,
弈剑等等。宋玉华心中的好奇感越来越重。

  突然闻听宋玉致在一旁唤自己,宋玉华忙回过神儿来:「想不到妹夫竟有如
此大的志愿,从前听人传说,还以为他只是个喜欢隐居,厌恶世俗的人呢!」

  宋玉致与素素一愣,闻听宋玉华失神半晌,冒出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二女
呆望片刻后轻笑起来,直把宋玉华笑得莫名其妙。

  「夫君大婚前曾对素素亲口说过:我救得了一个素素,却救不了天下与素素
同命运的千千万万个素素,而立志入世,辅佐帝星一事便是一个最完美的选择。」

  素素想起元越泽话,眼中一片深情地开口道。

  宋玉华亦是芳心大讶,对元越泽的好奇心已经愈加地攀上一个高峰。

  「素素姐其实是来接我回洛阳的,但半路想起大姐,便顺路过来一看,结果
在成都街上遇到醉酒的解大哥,解大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与素素姐了,求我们
帮助他,所以此次偷着摸进来,就想带大姐离开这里。」

  宋玉致又开口道。

  「什么!」

  宋玉华闻听后失声地道。

  「大姐也不必自责,我已将怜儿姐体内的暗毒全部治好,解大哥高兴得差点
要跪地感谢呢。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了他!他也同意我们带你偷偷离开!」

  宋玉致继续道。

  宋玉华听后面色一冷:「他是你姐夫,什么解大哥?怜儿又是谁?」

  宋玉致俏脸上现出不耐烦之色:「大姐没必要瞒我们,今日这里只有我们三
人而已!解大哥亲口叫人家不许再唤他做『姐夫』,他仍喜欢人家如小时候那般
唤他做『解大哥』,解大哥从小就钟情一人,你该知道她是谁!你们从前没得选
择,但如今不一样了,人家与素素姐想好了一个对策,万无一失,对你与解大哥
都不会有任何害处。」

  宋玉华芳容依旧一片冰冷,面色沉沉地不再理会宋玉致。

  宋玉致只好将详细计划全部说出,宋玉华冰冷的玉容上逐渐现出惊讶之色,
继而面色复杂,有欣喜,有为难。期期艾艾地想要开口却又似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姐还是不能和你们走!理由就不要问了。」

  时间足足过去了一柱香时间,沉默许久的宋玉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出这么
一句。

  「什么!」

  宋玉致与素素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道。

  衣着颇显狼狈的元越泽独自盘坐在洛阳城北的一处悬崖边上,没有空去欣赏
下方的起伏山峦,秀丽山河,元越泽剑眉紧皱,似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半晌,也许是思维过于混乱,元越泽扭过头来,望了不远处的几大摊血与两
根断指,不由自主地再次陷入沉思。

  亲手接过王世充递过来的玉佩,元越泽便发现,那是个赝品!但制作手艺几
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如不是元越泽亲手把玩,根本察觉不出真品与赝品的
差别。

  匆忙告辞后,元越泽毫无头绪地奔向独孤阀所在的皇宫,心思急转间,虽然
来不及去考虑究竟哪个工匠的手艺会如此高绝,元越泽仍可想像得到,王世充定
是在独孤阀内安插细作,细作很有可能就在独孤凤身边,否则王世充又何来知道
此玉佩与元越泽的关系呢?目下元越泽首要的任务是去强抢独孤凤,然后再考虑
其他事情。

  奔至半路,元越泽身形突然一顿,城北传来的两股强大又带着邪意的气息吸
引了他的注意力。

  「应该是暗中那两股势力了!」

  元越泽瞬间衡量再三,决定先去会会那两股势力,独孤凤再危险也不至于下
一刻会丢掉性命,但元越泽来到洛阳,筹备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引暗中的势力现
身吗!

  疾奔中,元越泽继续思索:这两股势力到底为什么事情而不再龟缩?难道是
为了和氏璧?

  一盏茶时间后,元越泽距离那两股强横的气息越来越近,凭其引发地波动,
元越泽明白这两股气息是在打斗中,想不出他们为何会动起手来,元越泽唯一能
做的就是疾奔过去看个究竟。

  一路向北奔去,元越泽察觉到本是凉爽的微风也变成暖风,气温逐渐升高。

  压抑所有气息,元越泽潜入一片树林中。

  远处,一身着黑衣,头带面具的男子与一红衣蒙面女子正在火拼。

  二人身体隐泛邪气,使用的皆是火劲,只凭二人那猛如炙热烘炉的威猛气势,
元越泽就可猜测到这二人修为是何等的高超!

  更让元越泽震惊的是越来越接近这二人,精神上就仿佛受到影响一般,变得
无法专心观看比斗!如果此时有人来偷袭,那岂不是等于元越泽的实力大打折扣?

  强行压下心头所想,心境再度恢复平静的元越泽以心眼查探,刚刚影响自己
心志的邪气终于消失不见,注意力放在打斗的二人身上,只见两道几乎看不清身
影以直接简单的拳掌对击,火劲四射,还好此时是夏季,树木尚未干枯,否则定
会引发山林火灾!元越泽尚在感叹二人的修为时,二人打斗似是到了最紧要关头。
火劲形成龙卷风气场,风声大做,威力极其惊人!

  「砰!」

  功力到达巅峰后的一拼,引发一声闷雷般的声响,两丈空间内沙石齐飞。

  这一招后,余风缭绕消散间,隐约可见比拼结果。两股强横火劲在核心地带
遗留下鲜明的痕迹,平坦的草地被卷出深约两寸的圆坑,黑衣男子卓然而立,气
息平缓,仿佛没有动过手似的,红衣女子却在六尺外呼吸急促,虽然在努力压制
翻滚的气血,保持曼妙优雅身姿。元越泽却察觉她实已一败涂地。

  二人皆是强者,奈何碰到一起。强者败,更强者胜。

  黑衣男子似是对红衣女子毫无戒心,只是手上捧着黯淡无光的和氏璧,摇头
叹道:「本尊还是迟来了一步,白白便宜了别人!你该就是突厥那个『法后』吧?」

  红衣女子闻言心头大喜,表情却依旧愤恨地道:「哼!本后未能吸取其中的
力量,否则你大明圣尊哪能如此轻易便折辱本后!」

  『大明圣尊』四字入耳,元越泽面色一冷,等了四年多的大仇人,原来就是
他!

  未及再思考些什么,元越泽气势在刹那间提至顶峰,重重气劲,急波叠浪般
向大明圣尊涌去。

  同一时间,化做一缕轻烟,十指箕张,生出的强大气劲,将大明圣尊的来势
和去路都封个密不透风,以玄异难测的角度猛扑大明圣尊。

  圣尊本欲开口再问法后,忽觉一股强大气势与攻势由左侧袭来,伸掌便挡,
这无从捉摸的一手似慢实快,劲道惊人。

  「噗!」

  圣尊狰狞面具下口喷鲜血,连退四大步,手中的和氏璧亦同一时间被震飞。

  这一画面出现在元越泽眼中,使他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和氏璧恰好落到法后面前,法后只一愣,迅速抓起和氏璧,嘴中轻念几句,
突然激起一个似虚若幻的旋风气阵,旋风的转速猛烈,使得仍欲追击圣尊的元越
泽与不远处的圣尊二人站立不稳,分出力量支持身体的一刹那,法后飞退。

  元越泽二人回过神来时,法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比元越泽,圣尊似是对法后更为在意,正待动身追寻,一边的元越泽怎会
放过他这个大仇人!长剑猛然间出鞘,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毫无花哨
的一剑直刺圣尊。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这看似简单,实具天地至理,惊天动地,彷如破开
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剑吸个一滴不剩,圣尊顿觉整个人虚虚荡荡,无
处着力似的,难过异常。

  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圣尊双掌瞬间变得通红剔透,炙热内劲排山倒
海,前浪止而后浪至,无有穷尽一般轻描淡写地迎上剑尖。

  出奇地是,如此猛烈的撞击,居然没引出半丝声响。

  收回剑势,元越泽骇然,刚刚心头的怪异之感再度涌上心头。

  「你真的让本尊失望,难道阴后真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圣尊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道。心头却也惊讶暗道:莫不是当年我圣教
造谣竟然误打误撞下成真了?

  元越泽还在思索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闻听圣尊开口,当即心头失笑,
暗忖我现在看起来很弱吗?

  「你越看轻我越好!」

  元越泽心里暗笑,面部表情依旧淡然:「阁下该记得你我四年前的仇恨吧!」

  「你把小『家』看得太重,大『家』却弃之不顾。」

  圣尊亦淡淡道。

  「元某无兴趣与你谈论这些,今日既然遇到,仇是必须要报的了!」

  元越泽闻听圣尊有如老夫子一般教诲的言语后一愣,旋即又开口道。

  再谈下去也无意义,即便元越泽抱着试探之心,他有如何保证对方会说实话?
还是拳头来得实在!

  元越泽不断释放气机与精神压力,快至巅峰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化作千
百道白练,将圣尊笼罩其中,剑剑有若鸟飞鱼游,迅快飘忽,无迹可寻,精妙绝
伦。

  圣尊神色一凛,身形前掠,缓缓抬手,所有动作慢得无法想像,却又浑成一
个无可分割的整体,虽是只出一掌,却包含全身全灵的力量,教人不敢小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元越泽的快剑才与圣尊的慢掌触碰到了一起,情景说不
出的诡异。

  天地骤生巨变。

  元越泽突然觉得真气仿佛出了岔子,无法理正,一身浑厚的真气竟然开始将
身体当成容器一般急速乱走!突然一个松神儿,元越泽仰天而倒,地面却开始了
不寻常的变化。

  地面与周围空间都开始凹陷扭曲,元越泽开始身不由己地陷了下去,仿佛坠
入另外一个迷离神秘空间。直觉天旋地转后,渐渐地,元越泽也弄不清楚是四周
环境不真实,还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空间,虚虚幻幻,无依无靠。意
识中仿佛在无他物,只有空荡荡,白花花,一望无际的『无』。

  元越泽神智何等的坚实!他已知自己定是中了精神攻击,或者更确切的说是
妖法!

  可轻掐自己几下,闭目静心凝神,周遭一切依旧不变。

  正在思索的当儿。一声恐怖的尖叫声响起,元越泽睁开双眼,眼前再也不是
刚刚的景象,而是黑暗深邃,凄厉惨号声不断的地狱!周遭鬼混乱走,似是看不
到元越泽的存在。元越泽独自前行,遭火热铁钳拔舌者,遭两边铁火焰山合夹成
肉泥者,遭飞刀凌迟,首足分离血肉狼籍者,遭刀剑矛戟穿透胸背者,遭火红铁
床烧得遍体焦炭者,遭铁牛角顶践踏,骨肉烂靡悲惨啼叫者,遭热熔烊铜汁灌口
五内焦裂者等等皆可入目。

  元越泽正看得莫名其妙时,突闻耳边隐约传来深沉的声音:「夫道者,覆天
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
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

  骤然间,空间再度扭曲,元越泽闭目后睁开时,周遭一切恢复如旧,二人剑
掌交接对立。

  条件反射下,元越泽撤剑后退一步,低头查看身体,无一丝异样。只听得圣
尊缓缓开口道:「你是第一个接得下本尊一招《五极灭元手》之人,多亏你的神
奇身体,竟可以吞吐本尊上百年深厚修为!」

  「那么是你将我唤回的了?你那是什么妖术?」

  元越泽亦问道。

  圣尊眼中依旧毫无表情:「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
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元越泽读过的书数不胜数,稍加思考又问道:「你所使的《五极灭元手》是
幻术而非精神攻击?」

  圣尊眼中闪过骄傲的神色,轻轻点了下头,旋即语带凄凉地道:「确切的说,
是本尊糅合了武学的幻术,如今这中原域外,可用此术者不超过三人,而这三人
后,也不会再有世人懂得此术!」

  元越泽心思电转,隐约猜测出该是这种域外幻术失传的缘故。

  「如果你不唤我回来,我是否永远留在那地狱里?」

  元越泽问道。

  圣尊摇头道:「我要以精神与你连接方可使用此术,若在控制你的期间未能
将你杀死,那我们二人将永远站在这里。」

  「阁下该知你我是仇人,为何还要对我坦白?」

  元越泽终于弄清楚圣尊为何不将自己困在那个虚幻的地狱里了,复又开口问
道。

  「本尊知你在意偷袭你妻妾之仇,但本尊要细细和你说明,我心天下,志在
万民,你何必执著于小『我』的仇恨上?你的身体很是神奇,可否告知本尊来历?」

  圣尊耐心地道。

  元越泽心道,我告诉你才是傻子!当即答道:「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因
为这身体是我师傅帮我炼化的。」

  这也的确是实话,至于能不能听懂,那可就不是元越泽的事儿了。

  「至于你所言志在天下,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或者我问你一句,我凭什么相
信你?」

  元越泽见圣尊默然不语,又问道。

  圣尊抬头道:「不相信的话,本尊亦不解释。但你这具身体,本尊要定了!」

  元越泽暗忖: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劝服我顺从你,研究我的身体?便淡淡
道:「你的本事的确非凡,不过我想到了一点,那就是你不再敢随意使用那幻术
了。」

  圣尊闻听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说得太对了。本尊亦发觉绝不该留下你
这个祸患!」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

  元越泽轻笑一声,扬手刺出一剑,直取圣尊胸口。

  圣尊气势,心灵终于在元越泽的一句话后出现一丝缝隙,察觉到这一点的元
越泽又岂会不乘胜追击?

  元越泽此剑平淡无奇,但剑意却随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所以虽是表面看来
简单直接的一剑,落在圣尊这等修为高超的人眼中,却看出这一剑中实际包含三
剑,因其无法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动的等待,轻者将落于下风,重者将挡格不住。

  圣尊表情虽不变,内里真气却在鼓胀,烈劲四涌,身形亦开始飘忽不定的四
处行走,看似如无头苍蝇一般,其实则是在最关键之处迎上致命的剑击。

  三声清脆响声后,二人倏而乍分。

  以一双血肉之掌轻松破掉元越泽的一招,令元越泽不期然想起狂雷。这圣尊
只是衣角略破,显然其修为比狂雷只高不低。

  不给元越泽任何考虑时间,脚尖落地的一瞬间,一声断喝,双掌翻飞,循着
玄异至极的路线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如灵蛇窜动般在胸前连续画出六个大小不一,
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的墨绿色气环。

  如真似幻的气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飘忽不定地击向元越泽。

  来不及感叹这一招的神妙,元越泽以不同角度连刺十剑,登时一丈内如霞雾
缭绕,隐见水光云影,流转不尽,意态无穷。

  突然,元越泽察觉到自己的元气原来一直在外泄,此刻的战斗力只余八成多
一点。

  这等对决中,心境上的一个缝隙,就足以致命。

  几声清脆响声过后,元越泽只挡住四个气环,被另外两环击中肩胛与腹部,
踉跄后退两步。

  圣尊不动则已,一动惊人,身形不动,双手再次于虚空划,摧枯拉朽的天火
之势幻化十几个的气轮,威势较刚刚要强上不止一倍。

  元越泽已面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

  神聚顶,气贯天地川大海。

  气若谷,精如虚浮力所在。

  精汇无,元抱归一敛藏气。

  这三句单美仙为元越泽自创的那套古怪功法所总结出的口诀没来由地出现在
脑海中。

  过往的一切战斗一一浮现在脑海。

  所谓『身意』,是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总成果,心止而神欲行,
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
招意才可随心所欲。

  这一刹那,元越泽彻底弄懂了宋缺曾经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过去元越泽之所以在『技』这一环节弱上许多,却也能与宋缺,傅采林这等
高手相抗衡,并非宋缺当日所言是元越泽另辟蹊径,只因他的心性与悟性使然,
但这种境界与真正的领悟完全属于自己的『技』差距还是很遥远。

  苦练与经验是要亲身一步步经历的,任何其他方法都不可能有相同效果。

  这也是理论与实践的差别。

  过往对决的画面闪电般流淌在思绪中,元越泽心随意走,剑由心生。

  剑势骤起,杂乱无章,不徐不疾,看上去仿佛每一剑都毫无关联,却又连绵
不绝,如天马行空般浑然天成,无穷无尽。

  阴阳兼并的怪异剑招,好似无强不挡,无坚不摧。招若行云流水,连绵细腻,
尽显精妙灵巧之及至。

  古怪的剑招将刚柔二力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看在圣尊眼中,登时神色一凛。

  以圣尊的修为,依然看到一个若隐若现,闲适飘逸,高贵端庄的白衣仙女亦
在元越泽身边在执剑轻舞,裙摆飘闪恍若惊鸿,批帛摇曳如飞天下界。

  这完全是精神上的错觉,圣尊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果然,不等他再强行镇定心境,那白衣女子幻象只是一闪间便已消逝。

  元越泽剑势中不含半丝杀气,似是蕴含缱缱情意,柔韧绵长。在这种以命相
搏的情景下,这等剑势给人一种不可思议至极的感觉。

  强猛的墨绿色气环只与剑尖轻轻一碰便被荡开,不但连消带打,更是借力打
力,将气环反袭向圣尊。

  圣尊心头大讶。

  双掌疾速拍出,自己接自己全力打出的这一招,有够荒谬的。

  将气环逐一挡去,这气环中的劲力绝非一般,是以圣尊亦无法向元越泽那般
荡开,只有强档。

  挡到最后一环时,圣尊心中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潜意识中只知如果不逃,很可能就会命丧于此。

  元越泽那本是无杀气的长剑上灌注全身功力,正以一玄妙之毫巅的轨迹借着
最后一环的威力刺向圣尊。

  让圣尊惊惧的还不止如此,因元越泽此刻像融入了整个天地间一般,破绽处
处,却又毫无缺陷。感觉矛盾至极。他手上的剑更是如此。

  圣尊一生谨慎,从不打没把握之仗,心知元越泽这一剑即便接下,那也是两
败俱伤之局,当下心随意动,圣尊化做一道黑色烟霞,直射远方。

  但元越泽这一剑似缓实快,疾逾闪电,剑尖已刺到胸前寸许处,圣尊只有勉
强聚起『天极凝霜』,一拳迎了上去。

  「啊!」

  一声惨号,圣尊身影依旧不停,在元越泽攻击的惯性影响下眨眼间便消失不
见。

  「扑通!」

  元越泽已是强弩之末,真气已泄得差不多了,神经一松懈,颓然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地上,留着元越泽此战的『战果』:圣尊的小拇指与无名指。

  今日这一战,得遇圣尊以及另外一个叫『法后』之人,元越泽心头开始仔细
思索起来:那个法后与圣尊看似都是为了和氏璧而来,两人修为绝对不简单,实
力似是比宋缺,傅采林还要高上半筹。不过这二人看来志不在武道,学武或许是
身在这个时代的无奈,大明圣尊更是明确表示志在天下。

  但这大明圣尊实在可怕,实力可怕只是一方面,更为可怕的是此人的城府及
心机!想及最后即将败退前才察觉到真气不断地外泄,元越泽推测必定是对方搞
的鬼,可能就是在依靠精神连接逼元越泽遁入幻境的那一刹那,圣尊通过什么手
法使得元越泽真气在无形中开始流失。如不是元越泽顿悟出奇招,这场战斗还不
知道要打多久。

  还有那法后,大明圣尊完全没必要放过她的,为何却偏偏放过了她?元越泽
又想起刚加入战团时的那种怪异感。以圣尊的修为,不可能被元越泽根本就没尽
全力的一击下将和氏璧脱手!而且和氏璧脱手后掉落的位置也绝不正常,怎能逆
势而飞,掉落在法后面前!

  和氏璧里到底有什么奥秘?他们这等高人都来夺取?

  元越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利品』,仰天长叹一声。

  「夫君!」

  再度细细回想时,耳边传来了傅君婥焦急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元越泽见
一道白影眨眼间便冲到他面前,直扑入怀中。

  从元越泽察觉圣尊法后二人对战,到圣尊狡猾逃走,只一刻钟不到而已。这
段时间里,二人打打谈谈,打斗中激发的气势自然可被城中修为较高的人察觉得
到。傅君婥此时才来,元越泽甚至觉得她来得有些晚。

  「好了,我没事,坐下说。」

  元越泽见傅君婥紧紧得搂着自己,便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

  搂着个面红耳赤的美人在怀里,元越泽心旷神怡。

  「怎么只有你一人来了,美仙她们呢?」

  元越泽低头问道。

  「姐妹几个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被分散到城外各处。我们刚刚
汇合后,分别来找夫君。」

  傅君婥答道。

  「细说一下。」

  元越泽问道。

  「就在大约一个时辰前,洛阳城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皆出现一股强大又带有
邪异之力的气息,美仙姐与我们几人便分头行动,哪知我们每人都遇到四个怪人,
样子虽然与偷袭巨鲲帮,身着五金铠甲的人一样,实力却异常强大,他们单人的
实力还不算强,却有一套合击之术,其中更如玉真所遇到那般,幻象层出不穷,
扰人心智,我与美仙姐还好,毕竟有过比斗经验,琲姐,贞贞,秀珣几乎没任何
经验,差儿点吃了大亏,还好有身体上的优势,硬生生耗死对方。结果汇合后才
发觉,我们几人中只有琲姐遇到了真正来抢和氏璧的人。」

  傅君婥开口解释道。

  元越泽点了点头,将自己遇到的情景也说出,听得傅君婥小嘴张得大大的,
惊讶到不行。

  「想来琲儿遇到的该是那个法后了,但她的实力比大明圣尊要差很多,我都
险些死在他手上。」

  元越泽叹道。

  傅君婥紧紧抱住元越泽,声带哭腔地道:「夫君万勿吓我们,姐妹们如没有
你,还如何活下去?」

  元越泽大笑一声:「我怎会轻易死去,只是过程太过惊险了。」

  傅君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扭捏地低声道:「这次给夫君惹下这么大
的麻烦,都是我与贞贞的错。」

  「事情的开端就是因为小仲和小陵去偷和氏璧,如今和氏璧已丢掉,他二人
又在偷盗时被净念禅院之人认出来了,恐怕我们的麻烦也来了,洛阳城中的各方
势力及师妃暄不会白白吃这么大一个亏的。小仲二人伤势较重,琲姐未免夜长梦
多,率先送他们回山城静养了。夫君有什么气都发在我身上好了,都怪我和贞贞
对他二人太过宠溺了。」

  傅君婥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声道。

  元越泽听后也是眉头一皱,那两个混小子每天就给老子私下里惹麻烦!

  但又不忍心责怪傅君婥,元越泽轻笑一声:「其实也不怪他们,我们来洛阳
第一个目的不就是要揪出暗中的势力吗?和氏璧仅仅是一个媒介而已!」

  「可是!如果不是他二人去偷的话,事后也没人敢来招惹夫君,此时却完全
是两回事儿,夫君回到洛阳城就要被各方人士责难!」

  傅君婥依旧一脸歉意。

  元越泽心知再劝她也无用,便调笑道:「那我就惩罚一下你吧!儿子犯错误,
做娘的代替受罚可好?」

  傅君婥立即点头。

  「那就罚你在这与我来『一场』如何?」

  元越泽色- 眯- 眯地盯着傅君婥道。

  傅君婥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登时俏脸飞红,嗔道:「讨厌!」

  元越泽大笑一声,直接含住傅君婥的小嘴儿,你来我往地热吻起来。

  情- 欲一起,二人不管不顾地开始撕扯着衣衫,浑然忘记了这是在野外,不
管不远处被蹂躏得一塌糊涂的战场,直接就要在此地开辟『第二战场』。

  傅君婥小嘴只知呻吟出美妙动听的仙乐,娇躯来回扭动摩擦着元越泽。

  「呀!」

  正待脱去傅君婥的最后一层屏障时,突闻一声惊呼!

  二人头脑立即澄明起来,扭头望去,四人正从几十丈外奔来,独孤凤走在最
前头,单美仙与卫贞贞,商秀珣跟在身后。

  惊呼是独孤凤发出的,她这黄花闺女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小脸羞得通红,想
扭头不看,却偏偏满是好奇心。而其他三女则早习惯元越泽的荒唐,此时只有一
脸揶揄的笑意。

  单美仙拉着羞涩的独孤凤走了过来,傅君婥粉面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此时
一身只有亵衣,外衣早被元越泽给撕碎,不敢抬起头来,只有像鸵鸟一样猫在元
越泽身后。

  元越泽身上也只剩条短裤而已,直接将傅君婥反手揽回怀里,挥手示意几女
过来。

  围坐一团后,元越泽才问起为何独孤凤也来了。

  「妾身最先击退城南的人后,进城略一思索,发觉夫君此时被王世充请走定
是不安好心,而此时城内真的会限制夫君的,只有凤儿,所以妾身偷偷潜入皇宫,
凤儿留了一张字条,我们便摸了出来,汇合后赶往这里。」

  单美仙解释道。

  元越泽点了点头:「美仙真可谓是我们家的『仙』妻了。」

  受爱郎夸奖,单美仙心花怒放。独孤凤则见元越泽与傅君婥几乎是什么也没
穿的搂在一起,面带羞涩,眼神便不敢抬起,开始躲躲藏藏。心中却在想着:大
哥何时能抱人家呢?

  元越泽见独孤凤无碍,问起玉佩之事,独孤凤说只有贴身丫鬟知道这是元越
泽所送的礼物。元越泽为她一解释,独孤凤心头大恨,原来贴身伺候自己十几年
的丫头都被王世充给收买了,枉自己还拿她当个姐妹一样地看待。

  「夫君,妾身大概一刻钟以前突然觉得心头生出一种怪异感觉,好像夫君就
在身边似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单美仙突然问道。

  元越泽先将自己的经历讲给几女听后,随即道:「你的情绪波动应该是受我
那一招影响的吧!」

  「夫君为姐姐创了剑招?」

  商秀珣好奇地道,随即眼神幽怨地望向元越泽,似是在怪他不一碗水端平。

  元越泽见商秀珣像个小醋坛子似的,当即哈哈大笑,开口道:「那都是在不
由自主情况下做出来的,以后还要好好总结一下。」

  单美仙闻听后心头大喜,可其他几女眼光明显都是带着羡慕与幽怨。单美仙
心思细腻,开口安慰几女道:「今日夫君只能悟到一招,改日自然也会为你们创
招的。」

  几人其实也就闹闹,元越泽对她们如何,她们比谁都清楚。独孤凤却是有些
不自然,其他三女人家怎么说都是过了门的正位夫人。她现在与元越泽关系暧昧,
闻听单美仙的话后,自然觉得不好意思。

  单美仙复又笑道:「夫君已经开始总结出属于自己的『技』,恭喜夫君终于
踏入大宗师的殿堂的门槛了。」

  回想刚刚那一招的美妙与威力,元越泽自己都有些沉醉。

  再说笑半晌,单美仙突然开口道:「妾身脑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会不会是
大明圣尊故意把和氏璧丢给那个什么『法后』的呢?」

  元越泽亦点头答道:「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要这么
做呢?」

  「也许原因与和氏璧的秘密有关吧!」

  卫贞贞有些愧疚地答道。她本是去检查和氏璧的,结果一个大意下,以为和
氏璧并没有太神奇的地方,哪知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商秀珣思索片刻也点头道:「秀珣认为那个大明圣尊应该比那法后更为可怕
才对!那《五极灭元手》听着都觉得有些可怕!」

  元越泽想起大明圣尊最后退走的那一刹那,正是自己最虚弱的一刻,那圣尊
在下一刻绝对可以擒下元越泽,可他为什么逃走呢?元越泽一直在想,却怎么也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去想那些了,穿好衣服,先回城吧,休息一下,算账的人也快要来找我
们了!」

  元越泽望向悬崖下的秀丽风景,神情凝重地道。

             第041章洛阳公敌

  翌日。

  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洛阳,河洛酒铺。

  这等雨天,街上行人少,酒铺生意更是差,宽敞的大厅里,只有靠西南窗一
角有四人围坐在一热气腾腾的火锅前推杯换盏。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黄昏时分,元大少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将独孤阀的凤
小姐给强抢回家了!」

  「这事儿今日上午就轰动全城啦!听说独孤阀的一众高手被元大少给收拾得
很惨,非死即伤!」

  「尤老太可以说是洛阳第一高手了,难道她也敌不过元大少?」

  「我家兄弟在皇宫当差,他亲眼目睹事情经过,尤老太被元大少耗得哮喘病
发,否则结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活该!独孤阀家在洛阳也不比王世充的人好多少!只知欺压弱小百姓!」

  「嘘!你想死了吗?说那么大声!」

  「不过元大少真是我辈楷模呀!今日上午传闻和氏璧被与他关系密切的寇仲
徐子陵所盗,他居然还有闲心去强抢民女?」

  「放屁!不许你侮辱元大少!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你为何如此偏袒他?莫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休得胡言乱语!元大少当日救了家母,又帮小弟家里购置房产,比他自己
住的宅子还要大呢!他对小弟恩重如山,而且你们想想,元大少对我们这些毫无
地位权势的百姓多么好!名声传遍天下却依然没半分架子,这样的好人当今还有
几个?所以你们敢背后说他坏话,老子绝不饶你们!」

  「嘿嘿,老三,你也别激动,哥儿几个酒兴一来,难免胡言乱语。你说得也
对,元大少为人,洛阳的百姓太清楚了,试问城中受过他恩惠的人又怎会少呢!
都说他喜怒无常,其实他只是针对那些仗势欺人之辈吧!」

  「传闻独孤阀的尤老太一向自高自大,喜怒无常。看来元大少比她更喜怒无
常。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过前几日流言又说他与魔门关系密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入魔,
那真是可惜了!」

  「是了,我记得他似是对魔门阴后很有意思,会不会勾搭到一起了?」

  「又在胡说!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他也只是在调戏阴后而已,男人的通病!元
大少家中娇妻什么样,洛阳城内大部分人都见过,虽说带着面纱,可那份气质绝
对是在阴后之上的!元大少也只是玩玩儿而已吧!」

  「今日喝完,午后该全城禁严了,恐怕是那些权贵要对元大少动手了吧!」

  「这些事情哪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喝完后兄弟几个去『醉春院』好好乐一番!」

  洛阳城南,民宅区。

  小宅院西厢房内,元越泽正搂着独孤凤坐听风雨。

  怀抱个对自己倾心的大美女,还有心情听什么风雨?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元越泽怀抱温香软玉,处子特有的淡淡幽兰体香一丝丝沁入鼻中,透入心肺,
舒爽异常。抬头望着窗外的雨滴,轻声诵道。

  独孤凤正陶醉地坐在元越泽怀中,羞涩已褪的小脸儿满是幸福之色地偎依在
他胸口。静静体味温馨时,突闻透露出淡淡惆怅心情的词,当即仰起螓首,娇憨
地道:「大哥可是有心事吗?为何会有此作?」

  元越泽失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再说这又不是我作的,见外面下雨,
突然想起这首词。」

  独孤凤点点头,沉默半晌后突然低声道:「谢谢大哥如此为人家着想。」

  「你我已是一家人了,还说谢这个字,真是该打。」

  元越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未免她心中负担过重,轻抽了一下她那翘柔软地
香臀。

  独孤凤本就未经人事,动作过于亲密,立即嘤咛一声,浑身燥热,酸麻酥痒
的感觉由臀尖传往全身,直接无力地趴伏在元越泽胸口。

  元越泽被她一摩擦,『小小泽』立时起反应。

  「以后要改口了,不能再叫大哥了!」

  元越泽紧了紧双臂。

  「我才不要呢!大哥这个称呼是属于人家一个人的!」

  独孤凤注意力亦被转移,得意地道。旋即发觉失态,慌忙又扮回大家闺秀的
样子。

  元越泽苦笑一声:「那就依你。不过你装了这么多天,该累了吧!」

  闻听此话,独孤凤有些不知所措:「大哥不喜欢人家这样吗?」

  「不能说不喜欢,只是因人而异。你的性子本是跳脱的,如琬晶,君嫱她们
一般。强压着就不是独孤凤了,反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该知大哥性格,你只
要做回自己,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元越泽劝道。

  独孤凤似是强压性子这么多天也累坏了,当下藕臂紧抱元越泽熊腰,声音略
带颤抖:「谢……噢不,凤儿能得大哥的爱怜,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以后凤儿
都只做自己,再也不做别人了!」

  「凤儿从小就喜爱舞刀弄剑,对针线女红没半分兴趣。家里人都说人家是野
丫头,长大不会有男人喜欢的。人家……人家第一次见大哥如天神一样击杀官兵
时,那形象就深深印在心里了。可是人家那时并不知大哥的身世,见诸位姐妹都
称得上人间绝色,人家对大哥倾慕也只能放在心里。直到后来,分别一年多后,
大哥的形象在人家心里不但没有半分模糊,反而一日比一日清晰。但这年代大家
世阀的小姐又有几个是可以选择真爱的?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攀权附贵,被迫嫁
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运气好的,遇到个疼爱妻子,明事理,重情意的男人。
运气差得,遇到个把我们只当泄欲工具的薄情之人。眼下,运气差的远比运气好
的多上许多。凤儿很幸运,大哥虽名为神,其实也还是个人,无论哪一方面都让
人无法挑剔,凤儿感激大哥,亦感谢上苍……」

  独孤凤继续喃喃地道,声音越来越低。

  两情相悦之人,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偶尔会傻得可爱,傻得真挚。却最是
真实!

  元越泽星眸满是柔情,望着怀中这个为敢爱敢恨的可爱丫头,心头泛起说不
出的爱怜。此时独孤凤眼中的元越泽就是完美的。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偎依半晌,感受着香臀下火热的麻痒不断蔓延,虽仍是处子,却也知道那是
何物,独孤凤面红耳赤。

  元越泽亦察觉到怀中娇躯盈软的可人的异样,当即坏笑一声,垂头轻咬着独
孤凤那玲珑小巧耳垂:「凤儿可要尝尝大哥的『厉害』?」

  语气重重地落在『厉害』二字上。

  被耳边一口热气吹过,本就不堪的独孤凤闻听后已经不敢抬起头了,又羞又
怕的心态使她只知死死地贴在元越泽胸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大嘴印上娇艳欲滴的红唇,元越泽手搂独孤凤因常年习武却没有半分生硬,
柔韧纤细的柳腰,渐渐扩大活动范围,在她全身上下游走……

  分开时,望着怀中早已迷失,春情荡漾的佳人,如黛娥眉下,一双美眸中清
明不复,欲- 火点点,玉颊通红,瑶鼻轻皱,樱唇微张,呵气如兰,娇喘吁吁。
元越泽怪手忍不住又开始动了起来。独孤凤春- 情一而再地被挑起,也只能靠本
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合着元越泽挑- 逗。

  大手移至最隐秘的处时,独孤凤如遭电殛,娇躯剧抖。体内的空虚感上升到
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失神地轻吟开来。

  「大哥……不……不要在这里……」

  独孤凤目光涣散,不知这句话是出自潜意识中的,还是她仍保留着一丝清明。

  元越泽突然停下动作,回头望着房门笑道:「来人了。」

  独孤凤闻言立即强压下浑身如无数蚂蚁在噬咬一般的麻痒感,心头泛起一股
说不出的失落感,却又不敢起身,怕被来人见到自己春情泛滥的样子。

  推门而入的是云玉真,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清秀脱俗,一
身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一家人受元越泽影响越来越大,进屋不敲门几乎已成了习惯。

  云玉真进门后走近细看,发现独孤凤衣衫不整,云鬓凌乱,暗啐一口夫君又
在胡来了,嗔怪地横了元越泽一眼,拉着身后的丫鬟一同坐到对面。

  元越泽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坐下,拉过来一通乱啃,把云玉真也羞得粉面通
红。

  「玉真辛苦了,总要你这样跑来跑去。」

  元越泽过足瘾头后,开口道。

  云玉真负责情报网络,稍隔一段时间便要出门几日搜集最新消息。算得上是
目前这一家人中最辛苦的。这趟便是送走石青璇后顺路到各据点获取最新消息。

  闻听元越泽的话语,云玉真温柔地摇了摇头,目光望着独孤凤揶揄道:「妹
妹,怎么不看姐姐呢?」

  独孤凤心如鹿撞,羞涩不已,听到云玉真调笑之语,更是窘迫不堪,哪里还
敢抬起头来答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元越泽不忍她受窘,忙转移话题,指着那进来被云玉真拉坐下后一直垂着头
的丫鬟:「这位姑娘是?」

  「这是玉真的贴身丫鬟云芝。」

  云玉真介绍道。

  云芝刚要起身跪拜,目光对上元越泽时,却发觉他面色转冷,剑眉紧皱。登
时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古时人的等级观念极为严重,元越泽与宋师道的目标如果实现,那么数百年
后也许会消除这一制度,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我为榜样。所以他的家
中,从不使用任何下人。今日见云玉真带个使唤丫鬟回来,元越泽心头生出不悦。

  「我不是说过吗?别人家里如何,咱们管不了。但我们家里是不用下人的!」

  元越泽语带责备。

  云玉真却咯咯娇笑,拉着惊慌失措站着的云芝坐下,开口解释道:「夫君的
想法,玉真当然赞同,可这次带云芝回来,并不是要她做下人。因情报据点分散,
玉真需要一个帮忙的人。云芝这么多年与玉真情同姐妹,丢下她一人在帮派内也
让人不放心,玉真以后就只当她是亲妹妹了。」

  「那是我想错了。你们刚刚回来吗?青璇可还安全?」

  元越泽听后点头道。

  云玉真点头:「人家送青璇妹妹只走了百里路,她就独自走了,只说了一切
请夫君放心。刚刚玉真已经见过美仙姐她们了,美仙姐要我来告诉夫君,有两位
贵客正在主厅等候,请夫君去会见一下。」

  元越泽想到石青璇可能怕耽误洛阳的正事儿,当下心头一赞佳人的体贴。

  「夫君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云玉真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笑道。

  元越泽亦在纳闷,整个洛阳城内,怕是还没有哪位称得上『贵客』吧!放下
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独孤凤,嘱咐几句后,起身离去。

  推开主宅大厅房门,厅内端坐的两人目光齐看过来。

  虬髯客与红拂女。

  元越泽很是欣赏虬髯壳的豪爽,迈步大笑道:「我说谁敢在洛阳城内称得起
『贵客』二字呢!原来是张兄及张姑娘!久违了!」

  「张某与义妹当日事务繁忙,未能亲身参加元兄弟的婚礼,实在可惜。」

  虬髯客与红拂亦起身见礼。

  三人坐下后,互相问候。

  「张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元某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吗?」

  元越泽见红拂脸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便笑道。

  「路上闻听元公子做出盗宝,抢亲等事,实在让小女子无法想像,到底是谣
传还是事实呢?」

  红拂紧盯元越泽问道。

  元越泽微笑道:「你当它是事实,它就是事实。你当它是谣言,它就是谣言。」

  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听得红拂满头雾水。

  虬髯客则莫名其妙地大笑。

  「公子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享受生活吗?」

  红拂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元越泽一愕,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元越泽轻笑一声,皱眉道:「你这是要元某故意说假话来骗你哩!」

  话中意思,细想一下谁都明白,虬髯客二人似是丝毫不觉惊讶。

  红拂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公子如此坦白,不怕事情泄露出去吗?」

  元越泽也不看她,低头抿茶。

  「元兄弟勿见外,你与宋公子的所有计划我们都知晓。」

  虬髯客开口道。

  「张某在百濮之地有数十年的基业,本欲在乱世中为百姓做一番事业。其后
得遇元兄弟,你的知识见地让张某人汗颜。张某本打算回去打理好全部事务后,
将基业交予你,加上宋阀的强大实力,你比张某更适合统一中原。但张某错过你
的婚期,到达岭南后只与宋公子见了一面,与他谈起这些事情,宋公子竟然将你
们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知张某,这份气度让张某很是感激。更让张某下定决心将
基业交给你们。与宋公子谈了一个多月后,张某与二妹一路游玩而来,今日到来
就是向你辞别的。二妹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元兄弟而已,没其他意思。」

  虬髯客见元越泽脸色微变,开口解释道,豪迈之气尽显。

  将自己数十年的基业随便交予别人,这份豪气与信任,绝非那些口口声声
『为国为民』的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元越泽亦是愕然,他惊讶于虬髯客的豪气干云,更惊讶于其爱民之心。

  「那么虬髯客应该就是师傅当日所说百濮身具皇者之气的人了吧!」

  元越泽暗道。随即拱手:「张兄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元某谢过你的高义。
不知二位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虬髯客大笑道:「要走的只是张某,二妹打算留下来。」

  「事情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虬髯客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开口解释道。

  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元越泽听后也是面露赞赏之色:「那元某就将送两颗丹药给两位,以谢两位
的仁义之情!」

  虬髯客二人在宋师道的讲解下,对元越泽的身世了解足有三,四分,眼下见
他毫不吝啬就传给自己这等贵重的丹药,即便是虬髯客这种见过无数风浪的人物
都有些局促不安。

  红拂则是脸色有些古怪地接过丹药,收入怀中。

  半个时辰后。

  三人有说有笑走出大厅。

  虬髯客拱手道:「元兄弟不必送了!异日还会再见的,张某必不负所托!二
妹性子刚烈,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张兄客气了,万事小心。张姑娘之事请放心,元某只要有一口饭吃,就饿
不到她。」

  元越泽说话俗气,内里所含真心却让人敬佩。

  虬髯客来去自由,点头后大踏步而去。

  「我们回去吧,异日还会与张兄相见的。」

  元越泽转头对面露不舍之色的红拂柔声道。

  晚饭后。

  大雨已停。

  元越泽独自一人外出闲逛。

  刚出门便见不远处跑来一乞丐,递给元越泽一个布团:「这是一位小姐让小
的交给您的。」

  说完还未等元越泽问话就转身跑开。

  打开布团一看,元越泽眉头略皱,收入怀中后,继续哼着小曲儿步向城市中
心繁华地带。

  夕阳西下,平日热闹非凡的天街御道,此刻行人绝迹,宛如鬼域,一派山雨
欲来。

  元越泽一脸淡淡笑意,紫色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御道上。
情景有些诡异。

  察觉到数股气息正以自己为中心渐渐收拢,元越泽止住身形。

  人影绰绰,由左侧的屋檐上投到地面上来。

  抬头一望,在王世充宴会上见过一面的『飞鹰』曲傲及其徒弟长叔谋,花翎
子,庚哥呼儿,以及武尊门下的拓拔玉,淳于薇与十几个壮汉正一脸不怀好意地
站立在房上盯着自己。

  另一侧声音再起,数十人从道旁店铺内破门而出。正是沈落雁及有过一面之
缘的徐世绩,二人身后站立着一名身材较为矮小的肥胖老者,单手拄着一根檀香
木制成的拐杖。其身侧另有两位相貌丑陋的老者。这三个老人目光中精光连闪,
显然是内家高手。身后的士兵不用猜也知是瓦岗军士兵了。

  伏骞亦率上百人围了上来。

  瞬息间,元越泽已被包围!

  「元公子好兴致!」

  一声雄浑的声音响起。

  元越泽侧头望去,包围士兵分出一条道路,王薄魁梧的身形渐渐走近。

  「想来昨晚王老还没讨教够?」

  想起昨晚在皇宫内一战,王薄也去凑热闹,后被打得夹着尾巴逃走。元越泽
心中好笑,出言讽刺道。

  王薄被当众讥讽,昨晚之事已经传遍洛阳,他的老脸也丢尽了,不由得心头
大怒,面红耳赤道:「你这色胚,强抢民女!如不是红姐旧病复发,又怎会让你
逃走!今日几乎洛阳城内大部分高手都在这里,看你如何逃脱!」

  「如此说来,众位都是来为独孤阀出头的了?」

  元越泽扫视一圈,声音转冷。

  「明人不做暗事,元兄喜好我等绝无插手之意,现在全城皆知和氏璧在元兄
手里,请交还给师仙子,我等亦不再追究!否则……」

  伏骞开口道,同时暗讽元越泽强抢独孤凤一事。

  元越泽冷笑一声:「否则又如何?」

  「格杀勿论!」

  王薄恨声道。

  「哈哈哈!」

  元越泽不怒反笑,转向伏骞:「你们如何确定和氏璧在元某手上?」

  「不用装蒜了!盗取和氏璧的两个人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二人已被净念
禅院的四位大师当场认出!」

  王薄大喝道。

  元越泽奇道:「那为何你们要说和氏璧在我身上?」

  「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与你一家最亲密,此事天下皆知!他们的义母更是你的
妻子!如今他二人不见,为何我们不能怀疑你?你元越泽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居
心叵测,以为可以骗过天下人?老夫今日广发英雄帖,就是要你知道天下人不是
你能小视的!」

  王薄怒声道。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错,和氏璧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拿
吧!」

  元越泽亦冷声道。

  本来洛阳城中人也只是怀疑元越泽而已,无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元越泽指
使。如今元越泽这么一说,更显得豪气十足,无半分做贼心虚之态。

  「沈军师该是不想让和氏璧再出现才对!因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静斋选择的
明君!让它消失掉总比落在别人手上好吧!」

  元越泽紧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复杂的脸色开始惊慌起来,元越泽的一句话的确说到了她的心里。
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赌约,所以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彻底消失,即便她猜测到
和氏璧在元越泽手中,她也不敢去与元越泽做交易,因为她此时没有任何本钱!
更可恨的是,一见元越泽,她就心神不定,六神无主!

  至于其他人,这些人看似都是想为净念禅院夺回和氏璧或是说为师妃暄夺回
和氏璧,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鱼,亲自摸上一摸这传说中的让
宁道奇也为之心动的宝物,更是期望着自己的运气比其他人高出那么一点点,能
够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而那些如王薄这样的一方霸主则是想通过这件事
来引起师妃暄的注意,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声势得到壮大,有助于自
己争天下的霸业,所以王薄才会倚老卖老,广发英雄贴,号召众人来围攻元越泽。
既可以报私仇,又可以壮声势,一举两得。

  「无知小儿!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喷人!」

  沈落雁身后的矮小老者走上前来,冷声道。

  「你这色中恶鬼!无故伤害红姐一家,竟还敢如无事一般在洛阳居住,莫非
是以为洛阳城内没人敢惹你这个恶霸了吗?今日有晁公这等高人再此,哪轮得到
你再猖狂!晁公,这人就是前几日当街调戏阴后被重创的罪魁祸首!」

  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确称得上老奸巨猾,简单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煽起,人命事小,面
子事大!原本有些惧怕元越泽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了,否则日后哪有脸面抬起
头来做人?

  元越泽亦猜到这被王薄称为『晁公』之人该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错。
以自己的成名绝技『七杀拳』纵横江湖数十年,名头直逼『三大宗师』,但他为
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命丧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计其数,看来此人已与李密
沆瀣一气,完全支持李密了。

  王薄更是阴险地说起元越泽调戏祝玉妍之事,这可是上百人亲眼目睹的事实。
而江湖上老一辈人都知晁公错单恋祝玉妍数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经上升到了
一个外人无法想像的地位。王薄说起此事,就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错,使他狠下杀
手。而后,王薄再提及元越泽被祝玉妍打伤一事,意思更加明显不过,这几年来,
元越泽在众人心中虽然是个挥之不去的可怕阴影,而实际上他不但不是无敌的,
此时更是有伤在身!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让元越泽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错本来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闻听王薄话语后当即面色铁青:
「哦?是何时的事?为何老夫昨日抵达洛阳时,落雁并没提起?」

  沈落雁在一边心里暗叫:这种丢人事儿我提它干什么?脸上忙显出尊敬之色:
「落雁以为这种事……实在……落雁对晁公讲了事情大概经过的……」

  她压根儿也不知晁公错对祝玉妍的单恋之事,所以见晁公错脸色大变,也觉
得莫名其妙。

  晁公错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
以上的绝顶高手。就在他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
寒狂流般涌袭元越泽。

  「啧啧!阴后身材真好,元某摸了好多下!」

  元越泽仿佛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匝巴着嘴,yin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亵渎,晁公错登时心中狂怒,双目凶芒大盛!踏前一步,目
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绝顶高手。

  「老夫劝你还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无疑!」

  曲傲也在一边大拍马屁,推波助澜道。

  沈落雁心思电转,总觉得今天的元越泽有些不对劲儿,发觉到晁公错的怒气
已经无法掩盖,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找死!」

  沈落雁刚想制止晁公错,就听晁公错冷哼一声,又跨前一步,气氛更盛,自
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也追得元越泽衣衫猎猎作响。

  这种打击对方心理的战术屡试不爽,元越泽都在心里暗笑。

  晁公错第二步迅疾无伦,步幅大到夸张,直接停在元越泽身前一丈处尺。猛
的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

  元越泽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抬起,同样挥出平平的一拳,这一拳并没有激起
一丝空气的波动,宛若无质无量,拳头半丈内霎时间变成连空气也被抽得一干二
净的绝对虚空,一切皆被扭曲压缩。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这七杀拳亦是很强。」

  元越泽淡淡道。

  这话听在晁公错耳朵中,简直成了侮辱。

  大喝一声,晁公错再次前踏一步,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针得颤抖了一下,又一
拳挥出。

  身子右倾,躲过这一拳后,元越泽拳势反复变化,长江大河般朝晁公错攻去。

  晁公错心境已失,眼下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不过他守得无懈可击,
绵密的拳法滴水不漏,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凶险至
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胜负立分。

  「砰!」

  元越泽凌厉又集中的单拳正中晁公错双拳中力道最强的一点,二人同时后撤。

  飞退之势未尽之时,元越泽口角带血,竟神迹般倏地改向,流星电闪地再次
扑向晁公错。

  以晁公错超过七十年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刚刚元越泽吐血正是伤势复
发的现象,乃是晁公错进攻的最好时机,哪知元越泽化被动为主动,顿使晁公错
信心丧失,只好原地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白白错失了大
好良机。

  不过晁公错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确非等闲,气脉悠长、韧力十足,与元越泽亦
斗得不相上下。

  周围的人还以为元越泽见元越泽的伤势被引发,立即开始为晁公错喝起彩来。
惟独沈落雁表情古怪,紧盯元越泽不放。徐世绩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烧,大声为晁
公错助威。

  互拼几十记,元越泽拇指猛弹剑鼻,长剑陡然出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剑
柄末端直取晁公错轰来的双拳。

  拳剑相接,竟是全无劲气交击之声晁公错略一踉跄,往横错步,周围众人连
只是个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给元越泽长剑带得失去平衡。

  早在长剑出鞘的瞬间,元越泽身形疾闪,鬼魅般欺近长剑,右手如电爪般抓
上剑柄,借势斜劈晁公错肩膀。

  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错连回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识失声喊道。晁公错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里糊涂地就被
王薄给逼得怒火中烧。场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元越泽,惟独沈落雁一人不会,她
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固执地认为元越泽绝非弱手!

  闻听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错肩上三尺处的长剑生生被元越泽给止住。

  元越泽认为沈落雁对李密的忠诚度已经高到无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
错定是李密的一个强大伙伴,只眨眼间,元越泽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为了
救晁公错而亲自来挡下这一剑。

  这可真是他夸张了。沈落雁再忠诚于李密,也不至于为救一个合作伙伴而自
己丧命吧!

  剑势一停,晁公错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反而趁着元越泽看向沈落雁的刹那,
激起毕生功力,双拳如奔雷般直捣元越泽。

  沈落雁脑中一片空白,刚刚她的一声喝止,的确救了晁公错一命,可此时,
很可能会让元越泽丢掉性,她的心里已经不知是何种滋味。

  元越泽大怒。

  本就没打算放过晁公错,见他死到临头还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袭,手腕右拉,
长剑横挡晁公错的双拳。

  『七杀拳』讲究的是招数绵密,将所有的气劲高度集中击出以之克敌,要对
付须以比其更集中的气劲与之对撼。

  元越泽这平拉的一剑力道并不集中。

  「砰!」

  元越泽鼻孔带血,连退两步。手腕一翻,一剑再刺晁公错咽喉。

  这一剑似慢实快,大巧不工,犹如燕翔鱼落,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将剑身
划过轨迹的所有生机死气全部集中于剑尖之上。

  周围许多人已经在偷笑了,这样的剑还能杀人?

  作为局中人的晁公错却明白眼前这一剑凶险绝伦,只见他双目圆瞪,心头暗
叫糟糕。

  「噗!」

  那些刚刚偷笑的人在一瞬间全身被冻结。

  长剑直刺进晁公错的咽喉。

  晁公错嘴角略微抽搐几下,没人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

  肥胖的身子向后倒下去时,元越泽抽回长剑。

  一道凄美又恐怖的血箭划过一道曲线,看得众人胆战心惊。王薄虽然不服,
却没一点办法。

  抬眼环顾,元越泽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擦干唇上,嘴角的血迹,微笑道:
「众位为何在大街上袭击我?到元某家里不是要方便一些吗?」

  他心里最初就有这个疑问:这些人想动手为何偏要在大街上?

  「传……传闻公子家附近闹鬼,如有人……接近会无缘无故地缺胳膊……少
腿儿。」

  拓拔玉身后,一壮汉被元越泽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口解释道。

  元越泽恍然大悟。原来是当日傅君婥见自己家附近总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
监视,遂以意御剑,砍伤他们。外人只见剑不见人,闹鬼一说便传开了。

  「你们可还要继续?」

  元越泽瞥了一眼右侧的狭窄胡同,淡淡道。

  众人谁都没有退后,但心中却都想快点离开,却有碍不下面子,惟有死撑。

  「各位请住手!」

  李世民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右侧胡同中响起。

  元越泽心头冷笑,暗忖藏了大半天,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眼看我杀了晁公错,
去李密一大助力。此时现身又可装老好人儿。他娘的!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李世民领头,身后跟着天策府的庞玉,长孙无忌等精英,
由胡同中鱼贯而出。

  「师小姐托世民传个话,感激各位的热心,但师小姐自己会解决此事,为了
诸位的安全,请回吧!」

  李世民拱手道。

  众人心头一松,暗道得救了。表面上却依旧一脸不服的神色,元越泽看这些
人实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师小姐晚些时候会去拜访元兄。」

  李世民经过元越泽身侧,低声道。

  元越泽亦低声道:「那你最好和她说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家,会被鬼魂祸害
至缺胳膊断腿,尤其是她那种一身正气之人,与鬼魂相冲。」

  语毕,留下一脸愕然的李世民,独自转身远去。

             第042章仙子来访

  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大地,往日人来车往的天津桥上冷冷清清,洛水上亦是一
片平静,半只船影都见不到,不复水陆并辏的大城市繁华景像。

  元越泽像没事儿一般独自立于桥上,遥望晚霞。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窈窕身影已站在元越泽身侧。

  清风徐来,衣袂飘飞。男的潇酒飘逸,有若神仙中人,女的美艳清丽,宛如
凌波仙子。

  「沈军师还来作什么?」

  沉默半晌,元越泽率先问道。

  来者正是沈落雁,只见她面色略带复杂地缓缓答道:「落雁险些害了你的性
命,特来道歉。」

  元越泽心里立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元某受不起,我先杀你们大将,今日又干掉你们一大助力。沈军师还来道
歉,真让人不敢想像。」

  元越泽盯着她道。

  沈落雁幽幽地叹了口气:「落雁并没想到随口喊出那一句『不要』,公子竟
真的停手了,晁公偷袭时,落雁以为会害死公子。」

  「那你心里到底是有歉意还是敌意?」

  元越泽奇道。

  「都有吧,言归正传,公子该知城内近日在传闻你是魔门中人?」

  沈落雁平复片刻后脸色复杂道。

  元越泽点了点头。

  「那落雁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可以让公子摆脱和氏璧带来的烦恼。」

  沈落雁复又道。

  元越泽眉头一皱:「请沈军师教我。」

  沈落雁见元越泽如此,更加肯定了和氏璧一定就在他手上,忙不迭地笑道:
「是寇仲与徐子陵二人偷盗的和氏璧,这是人人皆知的,而我们探子亦回报,他
二人在几日前曾与阴癸派的妖人上官龙有些过节,公子可对外言明是上官龙故意
透露和氏璧的所在给寇仲二人,因当时洛阳城内几乎没有几人知晓和氏璧所藏之
处。如此一来,人人皆知真正的获益者并非公子,而是阴癸派,落雁知公子在洛
阳城内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沈落雁的歉意,元越泽的确可从其眼神中察觉得到。她以为元越泽这样的人
必是不屑被人诬陷为是魔门中人,如把和氏璧这个祸害栽赃给魔门,既可报复被
诬陷之仇,又可使获得元越泽的欣赏。最重要一点,就是和氏璧将会永远消失在
世人眼中。正如元越泽所讲那样,李密得不到,那就干脆不让任何人得到。

  元越泽突然笑了起来,转头紧盯沈落雁:「沈军师好计谋!元某还真的以为
你是为道歉而来的呢!」

  沈落雁与元越泽对视半晌,终于敌不过他那灼灼的目光,垂头长叹一声,苦
笑道:「落雁心中真的有歉意,只是没想到落雁的任何计划都瞒不过你。」

  元越泽也不言语,沈落雁的计谋看起来的确不错,但她有些想法过于主观。
首先是元越泽并不认为是魔门中人诬陷他,即便诬陷,他也会承认。因为对比起
那些虚伪的白道,元越泽心中更想做个黑道中人。其次是沈落雁固执的认为和氏
璧一定在元越泽手里,所以她不怕元越泽不接受如此好的计谋。

  如上官龙是大明尊教之人的真实身份被外人所知的话,那么嫁祸给他也不是
坏事。但眼下显然不适合。因为外人眼中,上官龙依旧是魔门中人。

  「如按你所说,元某算是一个受益者,但真正收益的还是瓦岗军,还是李密
而已!」

  元越泽想清楚后叹道。

  「公子一定要小心师妃暄,她可能是继宁道奇后中原武林最出类拔萃的武学
大宗师。只看她直到现在都没现身,又托李世民传话,如此处理失宝的雷霆手段,
便知她行事的方式深合剑道之旨,一下子就把你迫上死角。」

  沈落雁心绪复杂,转移话题道。

  元越泽皱眉道:「沈军师是在关心我?」

  沈落雁面现窘色,低声道:「谁会关心你哩,落雁和你可是敌人,还有赌约
呢!」

  「刚刚观你那未婚夫婿看向我的眼神,仿佛能杀死人一般,你说如果我赢了,
强把你抢回家做夫人,你那未婚夫婿会变成什么样?」

  元越泽笑道。

  「落雁又有何德何能做你元公子的夫人?你家里夫人还不够多吗?再说,谁
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落雁又羞又恼,随后神情黯淡下去,复又信心十足地道。

  元越泽亦打住话题:「那沈军师等着看好了,为赢这一局,元某很可能会不
择手段。」

  沈落雁本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毫不介意道:「落雁亦会同样地不择手段。」

  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事一般,下意识地一双藕臂抱上胸前,后退数步,眼神略
带惊恐地望向元越泽:「你……你不许胡来!」

  元越泽一愕,知她定是又想歪了。英俊面孔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嘿,
沈军师要不要提前输给元某点儿东西呢?」

  沈落雁更加肯定了元越泽心中的邪恶念头,惊慌地继续后退数丈,见元越泽
并未上前,眼睛却落在自己高耸的胸- 脯上,俏脸登时一红,平复急促地呼吸,
片刻后,见元越泽仍痴痴地望着自己,猛一跺脚,掉头走了。

  元越泽摇头失笑。与瓦岗军可谓是死敌,与沈落雁的关系根本无法说清,似
是敌对,又似暧昧。

  走下天津桥时,街道上终于有了行人。

  王世充今日所下的禁严令期限终于过了。如今洛阳内唯一让元越泽担心的就
是王世充一方,其他各势力当然也不安好心,但对比起王世充的威胁,他们都还
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并非沈落雁或李世民等人机智有多差,而是元越泽深知他们最大的弱点所在。
但王世充却不一样,这人身后似是牵扯更大的势力,尤其是这势力十分隐秘,不
能不让元越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尤其是在目前和氏璧被盗,身为实际
上的洛阳之主,王世充竟然没有丝毫表态的意思。

  胡思乱想一通,已到了自己家门口。

  进去与众女再仔细盘算一番,元越泽一边调息,一边准备晚上与师妃暄会面
一事。

  他目前的身体恢复力的确强悍,但内脏经脉方面,却始终容易被外来真气所
侵扰,是以必须要花费时间靠元气滋补经脉血肉。

  元越泽歪歪斜斜地躺在长椅上,闭目凝神调息。一道鬼魅身影入柳絮一般轻
飘飘地由窗口飞入。

  一只冰凉的玉手缓缓抚上元越泽的脸庞。

  「下不了手吗?」

  半晌后,元越泽突然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道。

  来者正是数日不见的婠婠。

  「哼!人家想你想地吃不下睡不着,你却这样想人家,呜……」

  婠婠晶莹如玉的赤足轻跺,站起身形,掩面哭泣。

  虽知她定是在演戏,元越泽却仍忍不住坐起,拉她做在身边:「你每次都这
样做戏,累不累啊?做个真实的人难道不好吗?」

  婠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彩,甩开元越泽大手,笑靥如花地横了元越泽一眼,
嗔道:「冤家,你每次都对人家动手动脚,人家生来就是为了让你占便宜的吗?」

  元越泽失笑道:「这才只是拉了一下小手吧,前几日更大的便宜我都占了!」

  婠婠想起上次被他捉弄一事,俏脸飞红:「真是色鬼,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
才能做出去皇宫抢人之事了。」

  元越泽干笑一声:「那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而来?怎么好好的不走门,每
次都走窗户!」

  婠婠并不答话,只是毫不客气地推开元越泽,自己霸占在躺椅上,长长呼了
一口气,闭上美眸,呼吸逐渐绵长悠远。

  元越泽哭笑不得,这丫头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小憩?

  婠婠慵懒地躺在长椅上,单薄衣衫下,浑身凹凸有致,秾纤合度的美好曲线
表露无遗,该高的高,该小的小,充满青春火热的诱- 人魅力。

  片刻后,似是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将自己剥光了一
般,婠婠不自然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睁开那双朦胧的眸子,只见元越泽正痴呆
地饱览自己的美好身段。

  婠婠突然神色一凛,复又楚楚可怜地道:「冤家,奴家功力又退步了,你能
把圣舍利给人家吗?」

  元越泽鼻孔充盈着婠婠清新的体香,全身心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绮含丛生
时,突闻她这一句,立时收敛心神,笑道:「我给你反倒是害了你。」

  「那又是为何?」

  婠婠讶道。

  「武艺也好,更进一步的天道也罢,如能不借助外力修习方是最佳办法,借
助外力反倒落入下乘。」

  元越泽解释道。

  「再我进一步解释前,你能告诉我为何功力退步了吗?」

  元越泽眯起双眼,紧盯婠婠。

  婠婠被问得手足无措,登时哑口无言。

  元越泽神秘一笑:「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想令东来大师当日悟得天道,破空
飘然而去,他有一句名言:」天道实难假他人而成『,天道如此,武学亦是如此。
你强行借助外力,也许会获得一些眼前的利益,但事后必定会遭恶报。「

  「令东来是谁?他也与『天刀』一般破空而去了?为何奴家从没听说过此人?」

  婠婠一脸不懂的表情。

  元越泽这才发觉说漏嘴了,就算令东来真的存在,那此时他还没出生呢!当
下尴尬道:「他是一位勘破生死的超凡人物,绰号『无上宗师』。」

  婠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复又道:「每个人学武修道的目的都不可能相同,
奴家不为修天道,而是为师门大统而提高技艺的。」

  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元越泽心头无奈感叹,婠婠已经彻底沦为门派的工具。
元越泽本可将『邪帝舍利』送给她,助她功力大进。但以如今婠婠的性情,如此
做的话,定会害了她。她与祝玉妍并不相同,祝玉妍虽心灵受创严重,但亲身经
历过的沧桑让她更懂冷静地看待事物,婠婠此时正是大好年华,如出生牛犊一般,
心中充满对梦想的追求,对未来的憧憬。修为一旦大进,那必定为复兴魔门而不
惜一切,甚至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这无疑是元越泽最不想见到的。

  想清楚后,元越泽摊开手掌:「把你的手给我,继续吸纳我的功力吧!」

  婠婠本来也没打算硬逼元越泽把邪帝舍利交给自己,元越泽的本事她是亲眼
见过的,她的目的就是让元越泽以他的功力再帮她巩固修为。此时见元越泽一脸
平淡地对待自己,婠婠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愧疚感,旋即又被欣喜取代,搭上
元越泽的大手,闭目吸纳起来。

  一刻钟不到,二人收工,婠婠没有像上次那样贪婪无度。

  平息片刻,婠婠睁开双目,从精光闪闪的瞳孔便知其修为的确恢复从前的状
态。元越泽亦是点了点头。

  「冤家,你说世上会有一个人夜夜都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梦中这等怪事吗?」

  婠婠突然问道。又见元越泽一脸古怪地望向自己,婠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旋即又提高声音,掩饰心虚道:「奴家只是说说啦。」

  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装模作样地叹道:「这等怪事我还真没听过,不
过如果真有这种事,那这二人应该是前世有缘吧!丫头为何有此一问?」

  婠婠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许你唤人家做丫头,真难听。」

  婠婠半晌后仰起螓首,撅着小嘴嗔道。

  元越泽奇道:「我觉得很亲昵啊!那叫你什么好?」

  婠婠难得得露出羞涩神态,低声道:「你就唤人家的名字嘛,要不唤人家婠
儿也好……」

  「嘿,外人面前就叫你婠儿,只我们两个人时就叫你丫头。来丫头,给我揉
揉肩膀。」

  元越泽转过身去,懒洋洋道。

  婠婠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真伸过一对玉手,使劲地揉捏起元越泽肩膀来。
疼得元越泽哇哇怪叫。

  「这戒指似是有些古怪,是什么来历?」

  元越泽被婠婠大拇指上的奇形怪状戒指所吸引,开口问道。

  婠婠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笑意:「这是奴家的宝贝呢!以后要送给奴家夫君的。」

  元越泽听后点了点头,随即闪电般抓过婠婠小手,直接将戒指摘了下来,套
在自己无名指上,洋洋得意地道:「哈哈,那我就是丫头的夫君啦!」

  婠婠一愕,随即气恼地伸手来夺,元越泽在屋内躲起来,二人一追一躲,在
并不宽敞的小屋内飞上飞下,辗转腾挪,煞是好看。

  追了半天也追不到,婠婠气得躺回长椅,闭上双眸,不再理会元越泽。

  元越泽正待再逗她,听得门外传来单美仙的声音:「夫君,师妃暄已在门外
了,你准备一下。」

  婠婠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长椅上,闻听师妃暄的到来也没半丝异样反应。

  元越泽盘腿坐如小桌前,对门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单美仙早知婠婠到来,并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半晌,两个身影随房门打开出现在元越泽眼中。

  左侧的是背负长剑,纤影长身而立的师妃暄,她依旧一脸平淡,好似无情无
欲。眼神最深处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
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一身淡淡的出尘脱俗仙韵虽与家中诸女略有差别,却足
以让世间男子为之倾倒却又自惭形秽。然而最吸引元越泽注意力的,却是她眉梢
眼角间透射出的刚毅坚定,矢志不渝之色。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
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宋玉如此评价古时美人。元越泽即便心头对静斋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师
妃暄的姿色的确不输于婠婠,石青璇。凡间有此等女子,已是难得。

  右侧的是个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高挺俊秀,手提铜钟的和尚。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
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
悠然自得的样儿。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
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
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请坐!」

  元越泽起身拱手道。

  二人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侧身而卧的婠婠背影,走进落座。那笑容中极具佛
家『拈花一笑』至理。元越泽内心登时泛起详和,宁静,安闲,美妙之感。心境
更是纯净无染,淡然豁达,无欲无贪,无拘无束,坦然自得,不着形迹,超脱一
切,不可动摇,如与世长存一般!

  元越泽心头大惊:好强的佛家修为!

  「如果元某所猜不错,这位该是了空大师吧!」

  元越泽虽在洛阳居住已久,却从未去过净念禅院。今日只凭其修为也可猜到
其身份了。瞬息间平复下心境,开口笑道。

  了空并不言语,微笑点头示意。

  元越泽知他修的是『闭口禅』,亦不在意,转头对师妃暄道:「姑娘今日到
来所为何事?」

  年轻一辈中,哪个才俊不是对静斋的入世传人必恭必敬,谦逊有礼?惟独元
越泽一人会以最普通的『姑娘』来称呼她,不单是她,诸如其他女子,元越泽也
是一视同人。对石青璇,对婠婠,皆是如此。听在石青璇耳中,也许会有亲切感,
可听在师妃暄耳中,可就不一定了。

  师妃暄神色不变,眼角不时瞥向几尺外睡着的婠婠背影,粉面上闪过讶色,
想来已是知道了那背影的真正身份。闻听元越泽询问后,师妃暄朱唇未启,牙齿
皓白如雪,声音婉转而动听,轻吐道:「妃暄实不知该如何说起。」

  元越泽一愕,有什么不知从何说起的,不就是为了和氏璧来的吗?

  眼见元越泽不解神色,师妃暄幽幽叹息一口,竟然露出丝丝软弱的神情,不
着半丝脂粉的圣洁玉容上现出悲天悯人的慈悲深情:「妃暄于师门学艺近二十年,
今趟是第一次下山,入得乱世后,妃暄方知自己从前是何其幸福。这乱世之中与
自己所向往的和平生活差距是何其远,妃暄立志要早早结束这乱世,还万民一个
太平盛世。」

  元越泽听得莫名其妙。

  「那么想来姑娘是想当皇帝了?」

  元越泽拣了她话语中的一个漏洞,装傻开口问道。

  师妃暄摇头道:「妃暄一生只求一物,天道也。言及早早结束乱世,是因与
师门使命正好一致,妃暄心有所感。」

  元越泽点头暗忖:原来是一开始就以弱势示人,这样一来远比态度强硬要好
用千百倍。

  「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
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元越泽莫名其妙地叹出一句佛家偈语。

  了空与师妃暄一愣,二人皆是佛缘极深之人,稍加思索便有所悟。元越泽是
在告诫师妃暄,你已经受师门使命影响陷入执著,被魔障所困,心已偏离『道』
的轨迹,还哪有可能悟得天道!

  师妃暄眼神中带着诧异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精通禅理,好一句『应无
所住而生其心』,妃暄受教了。」

  元越泽淡淡道:「惠能大师仅从这八字中便悟得大智慧,想来着八字就绝不
简单。」

  「惠能大师是北方涿州的一个得道高僧。」

  元越泽见师妃暄与了空略带怪异的脸色,才发觉又说漏嘴了,六祖惠能现在
还没出生呢!当下扯了个谎。

  「阿弥陀佛!了空亦想不到施主竟也是精通佛理之人。」

  了空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低喧佛号顿首道。

  元越泽讶道:「大师竟然破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

  师妃暄不等了空答话,面带愧疚,幽幽地道:「大师因和氏璧丢失一事而自
毁了多年道行,使得妃暄自觉罪孽深重。」

  元越泽倒是笑道:「非也非也!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
口不修心,为我修心不修口。」

  「施主所言甚合禅意,了空受益匪浅,身为学佛之人,了空竟着相许多年,
放不下这小小执著,又何来自在。妃暄亦不用自责了。」

  了空沉思半晌,开口致谢后转向师妃暄道。

  元越泽点头赞赏。

  师妃暄似是不欲再于佛理上纠缠下去,开口叹道:「公子所言句句玄奥,字
字玑珠,可为了天下苍生,妃暄也不得不暂时逗留于这红尘俗世之中。」

  「道者,无所不在,万民皆在追求自己的道,每个人的道亦不相同。请问姑
娘你一人为何可代表天下苍生?你一派又有何资格代表万民明志?」

  元越泽紧盯师妃暄,缓缓道来。

  师妃暄被那冷冷地眼神一锁,不由自主的芳心一颤,瞬即又恢复天塌不惊的
神色:「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于他们的!妃暄能做的
只有顺应天命!妃暄相信天下一统的契机及明君已现,万民苦难将过,故才诚惶
诚恐,不敢大意,怕有负师门之托。」

  元越泽摇头后神色凝重道:「从来国家吉凶祸福,虽系天命,多因人事;既
有定数,必有预兆。于此若能恐惧修省,便可转灾为祥。所谓妖由人兴,亦由人
灭。若但心怀猜忌,欲遏乱萌,好行诛杀,因而奸佞乘机,设谋害人,此非但不
足以弭灾,且适足以酿祸。」

  「既然你以师门使命自豪,那我且问你,天下苍生的饥寒困苦,你经历过吗?
天下苍生的愿望,你真的体会得到吗?如你说不出来,那么你与你的师门又有什
么资格代表万民?只凭你一句『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
于他们的』,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继续做起那些看似神圣,其实虚伪的『选
明君』勾当?须知天下不是一个门派或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万民的天下!」

  元越泽声音越来越冷。

  师妃暄情绪略带愤慨,想辩驳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却又不忍师门手元
越泽的侮辱。

  「阿弥陀佛!施主词锋果真锋锐。话语中字字带理,了空虽不甘心,却无从
辩驳。但施主难道就没有着相吗?想法与做法并非一个范畴之事。」

  了空平静地道。

  师妃暄道心被元越泽一而再地动摇,缓和半晌,再度开口道:「妃暄那日闻
听公子在天津桥上的精彩言论,心生感慨。但后来回去仔细琢磨,却发觉公子的
说法虽有道理,实现起来却要花上数百年光阴,并不符合当下形势,公子以为然
否?」

  师妃暄这一问就是继续前几日在天津桥时的话题。『一家天下』的弊端,在
这个时代应该有许多有志之士都会有所察觉,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种根
深蒂固的制度与思想如何轻易破除?没有脱离『人』的范畴,生老病死便是最大
的限制!

  将后世的先进制度实施在这种时代,的确难比登天。

  元越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最起码也要从孩童时代教育抓起,经过数十代历经几百年方可逐渐完成改革。
平常人即便练武,最多也就活过百岁而已,向雨田那种已经是百万中难找出的一
个了!而且治理国家者,又有几人有那么多时间去修习武艺,强身健体,益寿延
年?不被后宫的妃子们过早榨干已是万幸了。

  所以元越泽的理念在师妃暄眼中与不切实际,脱离现实的空想无异。

  但若由宋师道这超脱凡尘,寿元是凡人十数倍的『半个穿越人』来监督实施
改革,却再完美不过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告诉眼前二人,元越泽点头道:「那些都是我随意间想到的,
姑娘万勿当真。」

  随后伸手端过茶杯,品起香茗。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在了空与师妃暄眼中,二
人浑身一震。

  「公子果真是魔门中人,看来传言不假了!」

  师妃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婠婠,黛眉紧蹙道。

  元越泽一呆:「那传言不是你们传出去的吗?」

  师妃暄愕然道:「公子看来对敝师门有许多偏见,妃暄再不济,也不会背后
嚼人耳根。」

  元越泽深望她一眼,不在意道:「谁传的都没关系,元某从不在意。请问姑
娘为何敢肯定我是魔门中人?」

  师妃暄与了空一愣,在她们的认知里,魔门中人向来都是以『圣门』自居,
元越泽自称『魔门』倒是让他们很是诧异。

  「按敝师门典籍记载,公子手上的戒指名为『圣光戒』,是魔门邪极宗历代
邪帝的象征。」

  师妃暄面色复杂地解释道,她在纳闷元越泽为何看起来对那戒指的来历一无
所觉,究竟是他装模作样还是他另有隐情呢?

  元越泽心思电转,心中暗叫一句上当了!到底被婠婠给戏弄了一回!只是这
戒指是她从哪弄来的?

  「哈哈!」

  元越泽长笑一声:「没错,不过元某却不是什么邪帝,而是邪皇!」

  「啧啧!这称呼可比什么邪帝,无影潜龙拉风多了!」

  元越泽像个白痴似的,心里得意洋洋地想道。

  师妃暄与了空皆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难怪,施主的行事风格一直神鬼莫测,的确深具魔门风格。」

  了空叹道,神情中却有着几许说不清楚的怪异之色。

  师妃暄望着元越泽,俏脸上的失望之色难掩,幽幽叹息一声:「刚刚公子那
几句修心修口的确让人心折,恐怕也只是口不对心吧!」

  元越泽大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我口里说着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师妃暄默默不语,似是告诉元越泽『正是如此。』「正与邪,善与恶,一切
皆在一念间。白道中有许多沽名钓誉的虚伪之辈,由于自己的私欲而做损人利己
之事,却偏偏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请问他们到底是正道还是邪道呢?古往今来
为皇者,口里不停喊着为天下百姓,真正贤明的又有几人?最终被权利腐化的还
是占了大多数吧!魔门有何不对?我们要争取的不过是一个与白道平等的生存空
间,不再受人白眼。」

  元越泽声色疾厉地道,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魔门中人了。

  了空与师妃暄面色尴尬起来,没想到元越泽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了空再喧一句佛号,低声道:「但魔门自私自利,手上沾染无数无辜者的鲜
血,这一点难道无错吗?」

  「哼!」

  婠婠突然娇哼一声,坐起身形,跃至元越泽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坐下。眼神
不善地瞪着了空。

  「吵醒婠婠姐了,真是罪过。不知婠婠姐为何在元公子家中歇息?」

  师妃暄淡淡问道。

  刚刚闻听元越泽说什么邪皇,再联想元越泽从前与婠婠的亲热举动及他喜怒
无常,全凭喜好的行事风格,师妃暄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元越泽恐
怕真的是魔门中人!

  「奴家睡在相公房间里,有何不妥?」

  婠婠一脸正容地答道。

  师妃暄及了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了空大师所说的确有道理,魔门过去所做所为的确是让人不齿,但错误并
不全在他们身上,当魔门被打压到无法正常生存时,行事风格难免会过激。元某
今日在这里与两位说清楚,今后魔门如何行事,你们会看到的。但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请你们收敛一下你们的一贯作风,否则魔门真的暴乱,双方都会损失惨重!」

  元越泽不理婠婠在底下狠掐自己,严肃地对了空与师妃暄道,语气重重落在
『一贯作风』上。

  这冒牌的邪帝,噢不,是邪皇说起话来居然正气凛然,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
荒谬绝伦之感!

  元越泽不待其他三人再接话,再次叹道:「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
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
些学佛之人口中吃斋念佛,而其心里却无意向善,背地里尽做出极不道德的事端
来。元某以为,衡量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善,美,仅仅从表面上观察是远远不够
的,最重要的是要透过现象看其本质。而且,还必须经过长时期地,持续性地观
察、磨练,才能真正说明他的实质与永恒。」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亦不无道理,贫僧无话可说。」

  了空内心泛起一种无法招架之感,低声叹道。

  师妃暄亦是哑火,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正义之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虽极短时
间内便恢复正常,可试图反驳却一时找不出什么道理。

  「魔门之事,请不要再谈。说了这么久,两位为何迟迟不谈到和氏璧?」

  元越泽已不想再与他们斗下去,直接问道。

  师妃暄与了空进门后闭口不谈来意,先后于几个问题上与元越泽争论,最终
他们二人还是被元越泽迫得无法招架,师妃暄深吸一口气道:「本来和氏璧并非
公子所盗,但人人皆知寇仲,徐子陵与公子的关系,是以妃暄冒昧前来讨要。」

  元越泽信誓旦旦道:「和氏璧的确不在元某手中,更不是元某指使他二人去
盗宝的。元某对天发誓,如刚刚有半句假话,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师妃暄与了空皆愕然地望着元越泽,这种时代重誓言,元越泽一发毒誓,比
千百句解释来得更实在。

  「妃暄相信公子所言,以公子本事,自然不会不敢承认自己的作为。妃暄有
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可否请公子赐教?」

  师妃暄垂头沉思半晌,抬头紧盯元越泽深邃清澈的星眸,缓缓开口道。

  「请讲!」

  「公子如何理解『天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志不在此。如果非要回答姑娘的问题,我的答案只有
两个字:」极情『。「

  元越泽没料到师妃暄问出这么一个没来由的问题,当即想也没想,微笑对师
妃暄答道。

  如此不含轻蔑,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是元越泽第一次对师妃暄露出,师妃暄
可以感受得到。

  师妃暄玉容古井无波,默默点头道谢。

  随后元越泽亲自送她二人出得大门。

  「今日元某说话难免偏激,但却是对事不对人,其实姑娘悲天悯人,志在拯
救万民于水深火热的情怀与菩萨心肠,元某还是很敬佩。」

  送出大门外百步后,元越泽拱手对师妃暄说道。

  说完后,留下一脸惊讶之色的师妃暄,转身离去。

  师妃暄呆望着元越泽渐渐远去的俊伟身影,一种莫可言喻,让她期待却又害
怕的奇妙感觉,就在芳心深处播撒下种子,发芽,滋生……

  下章预告:实则虚之

             第043章实则虚之

  返回院中的元越泽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婠婠问清关于手指上戒指的来历。哪知
进屋后发觉伊人芳踪缥缈。

  时间已晚,回房拉过几女大战。

  最终在云玉真高亢嘹亮的长吟中,元越泽亦爆发开来。

  宽敞的卧房内满是yin糜诱- 人的气息与急促的喘息声,片刻后,元越泽
与几女说笑声阵阵传出。

  云玉真按住元越泽仍然在作怪的坏手后娇喘吁吁道:「今天可有三个人睡不
好了。」

  「就是东厢那边的红拂妹子,凤儿,云芝咯。」

  单美仙偎依在元越泽另一侧,肉光致致的娇躯扭动半天才找个舒适的位置不
动,闻听云玉真的话语后也笑道。

  元越泽坏笑道:「我们来打赌,她们会不会……」

  一边说一边抓着单美仙无力的玉手伸向她那片芳草地上缓缓揉动。

  单美仙大窘嗔道:「不要作弄妾身了,人家已经满足得快要断气了。」

  傅君婥与云玉真在一旁亦开始起哄。

  说笑半晌后云玉真开口道:「今日夫君与师妃暄见面时,王世充差人来请夫
君明日午时初到西苑饮酒。夫君以为要不要过去?」

  元越泽思量半天:「还是过去看看,王世充老奸巨猾,一直都没行动,戒严
令恐怕也是王薄等人逼他下达的。不去打探一下总让人心神无法安宁。」

  单美仙叹道:「他该不会招揽夫君,因为他不敢,试想天底下有几人敢招揽
夫君的?」

  「洛阳之争已经快开始了,这样紧要关头,谁敢随意相信一个根本无法看透
之人?」

  傅君婥亦点头道。

  几人皆点头称是。

  突然想起手上的戒指,元越泽将与婠婠之事全部讲出后,问单美仙道:「美
仙给我说说这个戒指的来历,到底是真品还是假货?」

  单美仙仔细查看半晌,神情略带疑惑道:「妾身年轻时的确读过派内的典籍,
其中有关于『圣光戒』的记载,可眼前这个看起来是真品,却又有些不似真品。」

  元越泽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还是下次亲自问婠婠吧。」

  元越泽想了想道。

  「也不知琲姐,素素,致致为何还不回来!」

  云玉真叹道。

  单美仙望了望已经如烂泥般昏睡在一旁的卫贞贞与商秀珣道:「该是那边的
事情还没处理完,南方的形势也不比北方好多少!不过夫君一定要小心李世民,
秀珣与李秀宁见过几次,闲谈时隐约察觉到李世民似是想要将他妹子许给夫君。」

  「李秀宁不是有了婚约了吗?许给我做什么?我这些天只是见过她几面而已。」

  元越泽奇怪道。

  云玉真横了他一眼:「夫君真是笨的可以。如果与夫君搭上姻亲,那夫君日
后即便不帮助李唐,却也不好反对他们了。夫君又去皇宫强抢凤儿,李秀宁无论
哪一方面都不输于凤儿,明天起恐怕李世民会在此事上更加着力呢!至于李家与
柴家的婚约,在来洛阳前就被李世民给推掉了,似是引得柴家十分不满,却碍于
李唐的威势,不敢造次。」

  「李秀宁如果是男儿身,成就定不会输于李世民多少,也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了吧,怪只怪她生在这种男尊女卑的年代。」

  元越泽点头叹道。

  「总之夫君一定要小心,王世充如果是头号敌人,那么李世民就是二号敌人
了。他们的心机城府都深得可怕。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从不正面惹我们,背后的
阴谋诡计最让人头痛。」

  单美仙提醒道。

  元越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管他呢!兵来将挡。」

  几人随即沉沉睡去。

  翌日。

  细雨绵绵,整个洛阳城都陷进白茫茫的一片里,有种既诗意又不大真实的况
味。

  元越泽告别家中诸女,独自一人赶往西苑方向。

  一路上与之打招呼的行人有许多,元越泽更可隐约听到背后甚远处的怪异目
光及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渐渐地,元越泽亦听明白了几件事。第一,元越泽因抢人一事而被称为洛阳
第一恶霸。说在百姓口中,元越泽听起来很是舒服,因为众人议论的语气中皆带
着赞赏,可见独孤阀在洛阳内的名声之臭。第二,竟然有人在背后唤元越泽魔门
『邪皇』,这叫元越泽心头一凛。本来这称呼也只是他随口说说而已,更重要的
是只当着了空,师妃暄,婠婠三人说的。而一夜后就有百姓知道这件事了,那说
明了什么?说明定是在场另外三人透露的消息,甚至还有可能是故意散播。

  元越泽终于明白了为何百姓看他时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因为他们似是为元
越泽坠入魔道而不值,又似是对他开始敬畏疏远起来。

  是师妃暄还是婠婠害我?师妃暄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婠婠这丫头总吃元越
泽的亏,昨日拿那该死的戒指害了元越泽一把,只赢这一次就把从前输的全赢了
回来。元越泽还是太小看她了。

  魔门又如何?我今天起就是魔门中人了!

  元越泽内劲轻鼓,雨点在沾湿衣角毫厘处即弹开。

  烟雨茫茫,气氛凄迷的郊外大道上,元越泽从刚刚的思绪中抽出神来,继续
思索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王世充。

  终于,目的地已在不远方。

  西苑是以积翠池为中心,配以各式庭院建筑的园林。此时雨势更是绵密,阴
风刺骨,略带诡异之感,游人亦绝迹。

  周围十余里的积翠池与烟雨浑和在一起,若天地般无边无际。

  湖中叠石为山,其中三座高出水面百余尺,在茫茫雨粉里,若隐若现,仿似
传说中被称为蓬莱、方丈、瀛洲的三座仙山。

  最发人遐想的是这三座石山上均建有楼阁,曲桥相连,无限地加强了整个景
象的深远感和空间感。

  在湖北处有河道引水入湖,两岸院舍林立,堂殿楼阁,无不极尽华丽。

  河道宽约若二十步,上跨飞桥。

  元越泽已是第二次来到这里,烟雨中的西苑别有一番滋味,丝毫不比春和日
丽时差。

  湖光山色,飞泉瀑布,景致朦胧头带着如少女般娇羞的美态。

  走上碎石小径,四十多丈开外的杨柳修竹间杂园林中走出一人。

  正是与元越泽关系较为亲密的王世充手下大将,杨公卿。

  温和的笑意伴着那有些不协调的尖嗓门,杨公卿拱手道:「元兄弟又来了,
尚书大人着老夫在此恭候。」

  过去几次打交道中,元越泽已大概得知杨公卿与王世充并不太合拍。元越泽
心头失笑:杨公卿还是被王世充表面给迷惑了。

  进得西苑的那一刻起,元越泽就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
句话,都有可能是王世充安排下来对付元越泽的。

  元越泽回礼后二人沿空无一人的小径继续前行。

  沉默半晌,杨公卿声音低沉开口了,像是在对元越泽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
语。但元越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杨公卿是以内力聚声成线,如不是高手,恐怕
贴在耳侧也不一定会听得清。

  「西苑方圆过百里,建筑金碧辉煌,园林比比皆是,奇花遍地,珍禽异兽数
不胜数。杨广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聚无数百姓的血汗方建成此园。许多人眼中
的西苑就是人间仙境,但真正体会其中所耗费的民力与财力的又有几人?」

  元越泽只是默默听着,表情依旧淡然,淡淡道:「杨公的想法的确悲天悯人,
昏君也终于归天了,总不能将这里摧毁或者废弃。」

  杨公卿对于元越泽的言语也不发表看法,继续望着右侧的竹林叹道:「杨广
也只是在位后期才如此而已,老夫以为杨广在施暴政以前,也算得上一位可以名
留千古的好皇帝。再看杨广死后,风烟再起,单说杨侗这个傀儡皇帝,他能坐稳
几天龙椅都没人能保证!更可笑的是,强大外敌环顾之时,洛阳内的斗争更是纷
乱,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了一己私欲,口中说得天花乱坠,大义凛然,孰不
知正是他们这些伪君子的存在,才导致百姓怨声载道。」

  说到后面时,杨公卿明显语气急促,声调略为提高,似是火气奔涌的缘故。

  元越泽面色虽仍未变,内心却在飞速运转,杨公卿这番话说得隐讳,其中表
达出对王世充极其不满的意味。但元越泽绝非几句话就可以骗到的,只听他缓缓
开口道:「杨公心情元某亦可了解,怎奈一人势力弱小,每个与杨公有同样心情
的人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救助受苦之人。」

  话语隐隐地打断杨公卿的思路。

  杨公卿一愕,旋即轻笑道:「元兄弟所言甚是,元兄弟在洛阳城内的名声已
是家喻户晓。但老夫以为这样始终不是办法。」

  元越泽心头一冷,笑道:「杨公的意思是我这样施舍钱财始终救不了多少人
对吗?不过元某本事就这么大,亦没其他办法,还是期盼如王尚书这般枭雄人物
及早结束乱世吧!」

  杨公卿阅人何其丰富,自然听得出元越泽语气中的虚情假意,脸上闪过一丝
无奈的苦笑。

  「至于说元某的名声,刚刚路上亦听闻不少。的确可称为『家喻户晓』了。」

  元越泽自嘲道。

  杨公卿明白他所说的名声定是与强抢孤独凤一事有关,随即尴尬一笑,亦不
知该如何接话,二人间再次恢复沉默。

  步入王世充为元越泽安排的宴会厅时,大厅内只有几人在品茶恭候着。

  王世充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端坐主座上查看着一个又一个纸条,想来上面
所写的该是情报或者既定策略。

  见到元越泽与杨公卿二人走进,王世充放下手中的纸条,快步迎了上来,满
脸堆笑地走到元越泽身旁拉着他的手甚为亲昵地道:「公子三次接受王某邀请赴
宴,羡煞洛阳城中仰慕公子之人也!」

  元越泽点头回礼,大笑道:「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不能不给王尚书面子。」

  王世充身后的王玄应心头大骂道:「真他娘的虚伪,爹请了你不下二十多次,
还装什么豪爽?」

  王玄应本就嫉妒元越泽,尤其上次宴会时见过卫贞贞,直让王玄应口水都流
了一地。此时望向元越泽的眼神更是恶毒狠厉。

  元越泽眼角都不扫他,环视一周后,发觉今日在场中人除了自己,全部都是
王世充的人。

  王玄应,王玄恕,张震周,宋蒙秋,郎奉,杨公卿这几人是前两次宴会就见
过面的。而其他几人都是陌生面孔,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妙龄女子。

  此女一袭白中略微带粉的宫纱,皮肤如雪似玉,白得异乎寻常,黑衣白肤,
明艳夺目。她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美人髻,一撮刘
海轻柔地覆在额上,眼角朝上倾斜高挑,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满是好奇地盯着
元越泽上下打量。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梁,与稍微高起的颧骨匹配得无
可挑剔,傲气十足但又不失风姿清雅。两片洋溢着贵族气派的香唇带着一丝似笑
非笑的动人神气。

  宽窄合身的衣衫下,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无遗,惹人遐想。

  见元越泽眼神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间便移开,少女眼中毫无不悦之色,还
甜甜浅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美丽牙齿。

  王世充轻咳一声道:「这是甥女淑妮,想必公子在洛阳城这么久,该听过
『洛阳双艳』,说的就是她与荣老板的千斤荣姣姣小姐。」

  元越泽微笑示意,其后王世充又为元越泽介绍其他几位亲族。

  主座旁的丫鬟见王世充准备宴席了,便独自收拾好桌上纸条,放于一金盘上,
施礼后退出。

  路经元越泽身侧三尺处时,敞开的窗户突然吹来一股轻风,将纸片吹起,吓
得丫鬟慌忙跪倒在地。

  王世充一脸怒色,周围数人似是对这些纸条异常在意,皆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今日本就潮湿,为何窗户不关严实?」

  王世充冷冷地对丫鬟道。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元越泽心头长叹,嘴上笑道:「这位姑娘想必亦不是故意为之,尚书大人就
不要计较了吧。」

  王玄恕在元越泽斜后侧插嘴道:「是大哥说喜欢看外面的风雨,不许关窗户
的。」

  王玄应脸色狠厉,却有不敢说什么,忙手忙脚将纸片收集好后才道歉。

  王玄恕开口瞬间,元越泽很自然回过头去看他,眼角瞥过地面上一张半边掉
落出信封的纸条,隐约可见『袭皇宫』三字。

  心头虽然惊讶,元越泽脸色神情丝毫不变,在王世充呵斥丫鬟后,十来人步
入宴会厅,围坐桌前。

  互相敬酒数杯后,气氛热闹起来。

  「公子长得真是好看呢!奴家亲眼见到才发觉传闻是真的。」

  董淑妮被王世充安排坐在元越泽左侧,只见她一双大眼睛满是崇拜地盯着元
越泽道。

  元越泽对她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没什么好感,闻听她不带半分矜持的大胆
话语,脸色略带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王世充在一旁笑道:「小妮妮最崇拜
公子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大英雄?

  元越泽心头暗笑:自己做过这些事,有哪件称得上是大英雄?当街调戏阴后
被重创。强抢民女。只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人背后笑话他了。

  突然见到今日王世充意气风发的样子,元越泽心头逐渐明白了,王世充口中
所说的大英雄称号,定是指杀掉晁公错一事。晁公错的修为,在当今天下人的认
知中,可以算做是前十位的。元越泽简简单单几招就干掉他,生生震撼当时围攻
者的心神。而众所周知,李密是王世充眼下最大的敌人,晁公错更是李密的一大
助力。元越泽干掉晁公错,无疑去了李密一个臂膀,最终获利最大的便是王世充,
无论他城府多深,都会难掩喜色,难怪他今日如此高兴。

  王世充又面带愧色地开口道:「关于戒严令一事,还请公子责怪,王某受王
薄及了空大师的压力,不得不施行。」

  简单一句话,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又放低态度,使元越泽即便有责怪之心
亦无法开口了。

  元越泽想到此点,笑道:「尚书大人万勿如此。他们怀疑元某亦很正常,但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元某问心无愧,只是那晁公错气势咄咄
逼人,元某本打算放他一马,结果他反偷袭于我,是以一怒之下干掉了他!不过
晁公错并非弱手,元某本就未平复的伤势反倒加重,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便是这个道理吧。」

  王世充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疑惑,垂下眼帘两息后便道:「公子的确是敢做敢
当之人,师小姐今日已发出消息,和氏璧失窃一事的确与公子无关。」

  元越泽与王世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逞心机。句句话中意思都不简单,
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到底有几分可信度。惟有穷尽办法,争取对方在一个疏忽下,
才有可能打探到几句真实消息。

  元越泽亦是继续诈伤,赴宴前,单美仙已嘱咐元越泽控制气血,将自己尽量
弄得面色苍白,脚步不稳。至于能不能骗过王世充,那就难说了。

  「今日又闻听城内传言公子是魔门『邪皇』,真可恨,不知是谁散布此谣言,
王某已差人出去打探。定不能让他们侮辱了公子的名声。」

  王世充面露微怒,开口道。

  元越泽轻笑道:「尚书大人有此心意,元某感激。不过元某的确是魔门『邪
皇』,并不是谣言。」

  王世充热脸贴到冷屁股上,面色略带尴尬。周围的数个手下官员亦不自然起
来。

  外人眼中,魔门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行。众人皆没想到元越泽如此坦白的就承
认了。而且魔门的『邪帝』,『邪王』都听说过,这『邪皇』之称又有何来历呢?

  众人心思急转,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片刻后,王玄恕面色古怪道:「公子数日前与阴后曾……曾火拼一场,既然
是同门,为何还会如此?」

  元越泽调戏祝玉妍之事当然无法直接说出,就算元越泽不要脸,说话之人还
得要脸面。

  「二公子想来对魔门内部之事不甚了解,魔门就是『强者为尊』的门派。元
某伤了阴后的亲传弟子,又欲夺她数十年坐地稳稳当当地魔门至尊宝座,你说如
果换了你,会容许元某平安的生活下去吗?」

  元越泽对王玄恕解释道。

  王玄恕与周围几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见王世充面色虽平静,眼神最深处的疑惑却可略微感受地到,复又开
口道:「元某其实是因缘际会下在山中得魔门邪极宗上代邪帝传功才有今日,而
他老人家死后又将统一魔门的大任交给我,元某当然不想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奈何元某性子根本作不来这些事,可即便如此,元某的存在依然被阴后视为一个
威胁。唉!」

  元越泽话中真真假假,让王世充都分不清楚他到底哪句是假的。最重要的一
点是,元越泽这一说法合情合理,即便不信,亦找不到什么理由。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元某对内子单美仙一见钟情。众位该知情到浓时,什
么顾忌都会忘掉。师尊临终前告诫元某,定要终身保持童男之身方可继续使用魔
力,可最终,元某还是没能做到……」

  元越泽苦笑道。

  这话一出,假的都已经变成真的了。

  「公子不必如此,公子本就是性情中人,既然无心统一师门,又无心争强斗
狠。武功就没必要追求有多强了。观公子现在的生活,老夫都有些羡慕啊!」

  王世充似是完全相信了元越泽的话,开口叹道。

  董淑妮亦媚笑道:「原来公子已失去了从前震动天下的功力,但现在看起来
亦不是弱手。失去的该不多吧!」

  元越泽苦笑一声:「元某的伤势一直未平复,阴后的天魔真气如腐蚀经脉血
肉一般在元某体内乱窜,如要镇压下去,至少得花费一两年闭关才可以做得到。
但元某又不敢轻易闭关,因为阴后的行事诡异,元某担心一旦闭关,她会找上我
家门,拿我夫人们出气,如我夫人出了什么事,那元某可就要悔恨终生了。」

  王世充笑道:「公子爱护妻子的名声在整个洛阳内都是出名的,的确是至情
至性!」

  言罢,眼角微不可察地对董淑妮使了个颜色。

  董淑妮立即劝起酒来,柔媚又带弹性的身子更是时不时地与元越泽来个『亲
密接触』。

  元越泽亦是来者不拒,最后更是主动挑拨起她来。

  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王世充突然道:「公子以为这西苑如何?」

  元越泽一脸不懂的神色:「还好,就是有些劳民伤财了。」

  王世充叹道:「昏君害了多少百姓啊,公子如不嫌弃,王某便将这西苑送予
你如何?」

  元越泽惊讶道:「这又是为何?元某在城南那里住得还是很好的哩。」

  话虽如此说,元越泽内心暗忖王世充此举到底是何目的?现在西苑已经是他
的私人财产了?可以随手送人?

  王世充听出元越泽拒绝之意,只是笑了笑,并未真正回答。

  其后你来我往,气氛表面热烈,实则凶险无比。你试探我,我打听你。最终
双方都似有些累了,因为二人皆不知对方底细,所以斗起智慧来,比平时要更伤
脑子。

  一个时辰的宴会结束,在王世充的刻意安排下,董淑妮独自送元越泽出府。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聊着。元越泽已可肯定董淑妮定是王世充安排来以美人
计对付自己的。

  董淑妮姿色一点儿都不比独孤凤差,既然元越泽连独孤凤都抢,那就更没理
由丢下董淑妮这种绝色了。

  这只是王世充一厢情愿的想法。

  细雨不知何时已停。

  望着元越泽远去的轩梧背影,董淑妮眼神有些迷茫:这人的性格好怪,一时
热,一时冷,让人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却偏偏异常想去更深一步了解他。

  一边思索着王世充此次宴请自己的真实意图,元越泽脚下不停,朝东南方向
自己家奔去。

  还未至南城门外,元越泽便察觉到许多股强弱不一的真气的涌动,似是有规
模的战斗。

  全力运气真气,只半盏茶不到,前方已隐约可见模糊的几十条人影混战在一
起。

  元越泽目光如炬,只一打量,便认出起中的三人,正是婠婠,师妃暄,另外
一个居然是一头金发的嘎多!

  地上更是有十几具死尸。

  场中分两波打斗,婠婠与嘎多二人被至少二十人围攻。而师妃暄则只被七,
八个人围攻而已。师妃暄的身旁,是一年约二十许间,身形魁梧修- 长,手执一
把折扇的青年男子。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温文尔雅地儒生之气,双眸亮若星光,
绽放着精气内敛的光华。此时似是被围攻几人的威势所影响,脸上平添几分狠辣
之色,却也更有魅力。

  师妃暄的剑法极具道家至理,剑势中更是包含着无穷奥妙,剑势每每划过优
美的曲线,引得周围几人全身仿佛失去平衡一般扭动。

  那陌生男子则是一手扇功极其飘洒自如,潇洒魄力,变化万千中暗藏狠猛刁
奇,凌厉凶险的杀招,美得紧,亦诡得紧!更令人赞赏的是他的轻功身法,腾挪
中好似带起无数个似真似幻的人影,让人啧啧称奇。

  婠婠的大天魔场亦在另一侧聚气吐纳,一双纤臂玉手高速回旋挥动,浓厚的
黑色气团又双手间狂涌卷出,如可遮天蔽日的巨大黑洞散发着丝丝森寒之气,硬
挡身前的强猛攻击。

  嘎多一人独挡十几人,衣衫凌乱不堪,招式简单朴实,却威力无边。

  师妃暄与那陌生男子应付起对手来看似不太难。而婠婠与嘎多二人则是逐渐
手忙脚乱,婠婠身上的衣衫更是被划破数道,血迹隐约可见。

  为何更婠婠与师妃暄的功力高绝,在有强大助力的情况下仍然无法占据上风?
那是因为元越泽已认出围攻的这些人,竟然是从前见过的乌金战将!

  婠婠与师妃暄依靠自身修为与精神攻击方可勉强与对方抗衡,战局中的浓厚
邪气与鬼魂幻想让元越泽瞬间联想起大明圣尊!

  「丫头!」

  无暇再多想,元越泽大吼一声,化做一道流光直射婠婠与嘎多二人的战圈中。

  受元越泽这一声怒吼影响,婠婠,嘎多,师妃暄及那陌生男子几乎都挺顿片
刻,望向元越泽。但周围的乌金战将们似是充耳不闻,招式更显狠毒。

  婠婠本是俏脸含煞,突闻元越泽的吼叫,顺着声音一瞥,小脸上的喜色再也
遮掩不住。嘎多似乎是在时刻注意婠婠,见到婠婠表情,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黯淡。

  只是一个走神的当儿,就足以致命!

  婠婠察觉到数道刀光剑影已经胁迫过来,而自己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心头正在暗叫时,元越泽已如雷霆一般硬挡在自己面前,婠婠心情略显激动,
微颤地望着元越泽。

  「铛铛铛!」

  一连串儿的清脆声音响过,誓要击杀婠婠的六人皆被震退,元越泽竟然也连
退三步!

  来不及解释什么,元越泽大喝一声:「你们全给我退开!」

  婠婠与嘎多气息已经紊乱,眼下更不是争风头的时候,嘎多似是极其冷静,
强拉怒气冲冲的婠婠跃后十数丈。

  师妃暄那边,元越泽才懒得理,你爱死爱活,与我有何关系?

  战斗地点距离南城门足有小半里,更有胆子大的好事之人在远处看热闹。

  「哇!元大少来了!英雄救美了!」

  「我的娘呀!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吧!」

  对这些乌金战将的来历及目的都不清楚的元越泽已目光冰冷,虽不知他们为
何偷袭婠婠与师妃暄,却瞬间想起他们与宇文阀的勾当,更是想起了他们打伤云
玉真之事。今日更在自己眼前伤了婠婠。元越泽怒火中烧。

  但他依然瞬间平复下来,否则他的实力会因心境失守而大打折扣。

  元越泽乍入战圈,围攻的十几人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狂猛压向元越泽。

  抢占先机的乌金战将们,五花八门的刀剑招式全部招呼在元越泽身上,身前
的两人算是其中功夫最高的,二人双刀狂抡,看似杂乱无章却招招皆奔要害。元
越泽长剑已出鞘,剑尖抖动处,若隐若现的剑网顿生,罩住周身上下,以静制动,
以繁破繁。一连串金铁交击声过后,元越泽后错一步,而看似是其中首领的大汉
瓮声瓮气地喊了句:「起阵!」

  另一侧围攻师妃暄的数人立即撇下二人不顾,围上元越泽。

  十丈外的师妃暄与那陌生男子缓缓平复着气息,却又莫名其妙地看着近三十
人围攻元越泽这一画面。

  大阵显然是对方经过长时间磨合而成,只看其中所站方位,角度及默契程度
便可知一二,本来分散战斗时那种若有若无的阴邪鬼魂气息竟然强烈了数倍,阴
风刺骨,怨气冲天。

  这种邪气,对此时的元越泽已不会产生任何扰乱心境的效果。

  猛然间,所有人眼中的元越泽消失不见。

  眨眼后,元越泽如凭空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二十几人前半尺处,在二十几人尚
未分散开发动攻势前抢先出手。

  右手腕如鲜花绽放般连续旋转,一团极具天地美态的涡轮形剑花出现在二十
几人眼前。诡异的是,剑身疾速舞动中,竟然不发出半丝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二十几人顿觉花蕊处一片漆黑与幽深,内里仿佛宇宙星空一般广阔无垠。

  异变突起。

  花蕊处猛然间捣出破空一拳,拳速慢得令人心烦,却又好似在行进间伸缩不
定,更像是在左右摇摆,以神妙至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不同方位击出。拳中所含力
道宛若将花蕊内的宇宙力量全部抽干一般,任何人都会生出心跳沉闷,无法抵抗
的颓乏感。

  看似缓慢,实则快过疾电的一拳终于现出了它的全形。

  在这势可破天,力可碎地,洞穿玄黄的一拳前,二十几人气势,心境一低再
低,只能盲目地用尽全力自守。

  叮叮当当巨响之声不绝于耳。

  电光石火间,围攻的二十多人中只有七人依旧可以无恙站立。其他人早已碎
尸当场,元越泽已经察觉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

  元越泽显然明白到这七人就是这群人中最强的,眼下他们虽然身带许多浅浅
的伤口,却不流一丝血迹,面部表情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有秩序地伫立
元越泽前方不远处。

  这一情景,让元越泽不期然地想起狂雷。

  但他们的真气气息却有很细微的差别。

  剩余七人已经无法组成大阵,要对付元越泽,必须将力量集中到一点。

  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元越泽当然也想得到。

  尚在元越泽思索狂雷之事时,七人就已经抢身扑来,手中刀剑各自幻化出不
同势道,发出嗤嗤的破风之声,再度袭向元越泽。

  气机感应下,元越泽清楚察觉到这七人每一个的修为都不低,他们的攻势看
似是铺天盖地,实际上力量全部集中在元越泽前方一个方圆一尺多的小空间内。

  这便是弈剑术的精髓。

  元越泽在那一瞬间有些头痛,这些人来历不明,打探又毫无消息,嘴巴死活
也撬不开,却在暗中不停地与自己作对。元越泽这一刻心头第一次泛起一种无奈
的感觉。

  电光石火间,七人联合,强大的攻势已逼到元越泽身前。

  元越泽眯起双目,瞳孔猛然一缩,随即瞪起双眼,瞳孔随之扩大,眼眸中神
光暴射。长剑翻飞中,如天马行空般沿某种语言无法形容的玄异轨迹划出七道随
意的剑痕。

  除元越泽外的所有人眼中满是讶色。

  并不是因为元越泽再次消失在他们眼前,而是元越泽所站的位置上,出现了
一个如虚似真的抱剑女子的身影。

  情景说不出的怪异,叫人只觉不可思议。

  抱剑女子的淡淡形象一现即逝,站在那里的还是元越泽。

  那种视觉上的错觉,如真似幻,缥缥缈缈,只教众人心头惊骇不已。

  七道剑痕好似有生命与预知能力一样,将他们掩饰真实意图的漫天影像行进
路线全部封死。

  这种眨眼即逝的生死搏斗中,根本不可能有变招的机会。他们惟一能做的就
是将全部气机,力道融入一尺多的圆形空间内,意图与元越泽拼个你死我活。

  元越泽嘴角立时逸出一丝笑意。

  七道剑痕早已失去它们的作用,元越泽手腕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
容的玄妙动作,长剑明明翻飞跳跃,刺出时,却只有一剑。

  大巧若拙的一剑,不变之中寓万变的一剑。

  剑尖所刺的,正是那个气机罡球的中心最强一点。

  剑声烈啸,杀气奔腾。

  人如流水,剑若精钢。

  一声如闷雷般让人气血翻腾的声响过后,惨号之声接连响起。

  脸色略显苍白的元越泽浑然忘我,似是在回味刚刚这一招。时间不知过了多
久,他突然被一声轻微的呻吟声唤醒,低头望去,地上几乎都是尸体与残肢断臂,
唯一一个还有气的人已经是气若游丝地跪坐在那里,脸色麻木,眼神空洞地望向
身前一丈处的元越泽。

  元越泽踏前一步,正欲结果他时,突然闻听后方传来一句大喝:「住手!」

  随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师妃暄与那陌生男子站立的方向,那陌生男子似是不
知为何已昏睡过去,而师妃暄的咽喉亦被一个乌金战将死死扣住。

  婠婠与嘎多本就是同师妃暄二人站立在不同方位。元越泽眼见师妃暄被擒,
第一反应是望向婠婠,却见嘎多身前多了一具尸体,想来该是要去擒婠婠要挟元
越泽之人。

  元越泽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一眼擒住师妃暄之人,心里却在暗想这些人果然不
简单,居然可以无声无息地分出两人擒拿二女作为最后的保险措施。

  但他们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

  元越泽理也不理师妃暄被擒之事,长剑缓缓由仍然在呻吟的乌金战将百汇穴
处插入,如厉鬼一般的凄厉惨叫接连响起,残酷得连远处的婠婠都有些无法忍受。

  「我叫你住手呀!否则我立即毙了她!」

  擒住师妃暄的人显然慌了,本以为女人会是元越泽最大的软肋,哪想得到他
居然不理师妃暄这等美女的死活,残杀手法更好像是在示威一般!

  整柄剑没入天灵盖,被元越泽折磨的人终于解脱了。上半身直直地被钉在地
上。

  随后疾拔长剑,望着那脑袋被破了个窟窿都不流一滴血的人,元越泽摇了摇
头,转身轻笑一声:「你杀不杀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你若杀她,我必将你
浑身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那乌金战将已是唯一存活之人,他的目的不过是想逃跑而已,否则以这些人
不怕死的习惯,早上来与元越泽拼命了。

  师妃暄一直面无表情,仿佛被擒拿的人不是她似的。但闻听元越泽此语,心
头却没来由地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有些压抑,亦有些失落,甚至,还有
些酸楚。

  「我知你们嘴硬,什么都问不出来,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派多少
人来,都将全部死于我手!」

  元越泽本就略显苍白的俊脸突然一片煞白,身形剧抖,以剑拄地支住身形,
嘴角,鼻孔渗下鲜血。

  那乌金战将一愣,随即大笑:「姓元的,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来威吓老子?
哈哈!」

  眼角瞥见婠婠二人已经疾奔过来,乌金战将并不冒失地去取元越泽性命,而
是一把将师妃暄推向元越泽方向,用以阻拦元越泽的追击,第一时间脚底抹油,
两个起落间人影已不见。

  师妃暄似是被刚刚的战局所吸引,否则又怎会轻易被人擒下?但其穴道被制,
浑身提不起力气,顺着前冲之势软绵绵地扑向元越泽方向。

  元越泽抬起右手,本欲以单掌支撑住她的肩膀。哪知她是正面飞向元越泽,
元越泽扶向她香肩的手却没把握好方向,直按在那她左边那饱- 满的玉- 峰上。

  二人皆是一呆,软绵绵,充满弹性地雪兔触碰到元越泽的大手,从未与异性
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师妃暄秀眉轻蹙,仙颜上飞起两朵红云,一股从未有过的异
样感走遍全身,下意识地想退开,却苦于无法用力。

  元越泽顺手揽住她的柳腰,覆在玉- 峰上的手却情不自禁地用上力道,揉捏
起来。

  「公……公子,请……不要……」

  师妃暄清冷神情不复,秀眸波光流转,粉面绯红,小嘴微张,娇喘急促,有
气无力地道。

  元越泽亦是察觉到目前这情景太过暧昧,连忙松开手,解开她的穴道。师妃
暄俏脸上红晕未褪,第一时间跑去查看远处倒地那个陌生男子的伤势。不知她是
害羞,还是为了避免尴尬。

  这一过程虽然很快,但却被已奔过来的婠婠与嘎多看在眼里。

  婠婠小嘴一撅,不高兴地抱上嘎多胳膊,似是在对元越泽挑衅。嘎多则有些
受宠若惊,英俊的脸上带着些红晕,手足无措的傻笑后对元越泽挑起大拇指。

  元越泽一见婠婠与嘎多的亲昵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看也不看婠婠,对
嘎多点头示意后,朝师妃暄方向走去。

  婠婠气得玉足狠狠跺地,二话不说,转身飞快离去。

  大老远观战的百姓已经全被刚刚的打斗给震慑住了。大半天才恢复过来,议
论再起。

  「今日又开了眼界了!元公子好强!」

  「但是他都吐血了,一定是伤上加伤。」

  「哇!元大少刚刚那一手应该就是传闻中的佛门无上绝学吧!」

  「什么绝学?」

  「就是那一手《乳来伸掌》啊!」

  「黑白两道的高手全被元大少给调戏了!先有阴后,今日有师仙子!啧啧!」
……

  下章预告:公主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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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4章公主心乱

  嘎多望着婠婠瞬间便已消失的倩影,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

  呆望半晌,回过神来,走到元越泽与师妃暄,以及那陌生男子身旁坐下。

  元越泽本不欲帮助师妃暄二人疗伤,怎奈心肠极软的他还是狠不下心。遂帮
助二人逼出经脉内那股无头乱窜的邪异真气。

  他自己体内元气亦消耗巨大,是以只能略微帮助师妃暄二人。

  调息半晌,师妃暄与那陌生男子几乎同一时间睁开双眼,对视一眼,各自眼
中皆有丝丝惊喜之色。

  师妃暄盘坐拱手施礼:「多谢公子相助。」

  语气中真气充沛盈足,完全已恢复八,九成功力。

  「公子的伤势……」

  师妃暄见元越泽只是微微颌首,突然想起元越泽刚刚吐血之事,便又问道。

  元越泽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转问那陌生男子:「如果元某所猜不错,兄台应
该就是江湖人称『多情公子』的侯希白吧!」

  「希白小小名气哪能与元兄相比,元兄果然与传言中一般。」

  陌生男子拱手笑道。

  元越泽笑了笑,随即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又为何与那群怪人冲突起来?」

  师妃暄答道:「今日本是受侯兄相邀,于雨后到郊外散步。妃暄在此等候侯
兄时,恰好与婠婠姐相遇,没想到婠婠姐……」

  她的话说得隐讳,元越泽稍一推敲,便知定是婠婠先动手的。

  「其后我们交起手来,只几招后,这位兄台从城里奔来,出手欲止住我们,
哪知这树林中突然窜出那些身着怪异盔甲之人,武功更是邪气异常,他们分成两
波,目标似乎是婠婠姐与妃暄。还好侯兄及时到来,与这位公子大力相助,才不
至于被擒下。后来元公子到来,使出那极具威力的剑招,妃暄注意力被吸引,却
暗中被人偷袭,更强更邪的真气封死穴道,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

  师妃暄指着嘎多开口讲道。

  元越泽点了点头:「这群怪人三番五次地偷袭于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
偷袭你们?」

  师妃暄讶道:「原来公子与他们见过?这些怪人的武功邪门,妃暄回想读过
的师门典籍,却苦无半分头绪。」

  元越泽心道这些暗中的势力连我都没有丝毫办法,他们只要不出来,不翻遍
大地恐怕都找不到。

  「这些人来历不明,如姑娘所言,武功更是邪门,只会偷袭,却让人无法摸
索到他们的目的之所在。」

  元越泽无力地叹道。

  侯希白轻笑道:「原来天下还有元兄这等高人也应付不来的人与事。」

  元越泽只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也不介意:「元某也只有一对臂膀,一双腿
脚而已。」

  「嘎多兄,你我可谓不打不相识了,上次纯属误会,请勿放在心上。」

  元越泽转头对嘎多开口道。

  嘎多爽朗一笑:「不碍事,我自小就长在西域,这次来中原游玩,行事难免
莽撞,元兄弟也请见谅。」

  他腔调略显怪异,想必是对汉语不太精通的缘故,但用起词汇来却也算得上
不错的了。

  元越泽很是喜欢结交这等豪爽之人,当即也笑了笑,拱手道:「元某还有事,
就此告辞。今日偷袭之人必不会罢休,侯兄与师姑娘以后各自小心了。」

  他看得出嘎多的来历有些神秘,但此时并不方便询问,以嘎多的本事,并不
怕那些乌金战将偷袭于他。

  元越泽转身就要离开时,师妃暄突然开口道:「公子为何要放走一人?」

  元越泽神秘一笑,并没答她。

  这群人神神秘秘,元越泽如不借这个机会示弱,哪还有机会再引他们出来?
不引他们出来如何进一步去挖掘属于他们的秘密?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给师妃暄听。

  嘎多其后亦长身而起,与师妃暄二人告别,独自奔向婠婠离开的方向。

  「侯兄以为他如何?会是魔门中人吗?『邪皇』这个名头真的存在吗?」

  师妃暄与侯希白望着逐渐消失的元越泽的背影,半晌后,师妃暄开口问道。

  侯希白剑眉紧皱:「这元公子内力浩然精纯,却无一丝魔门的诡异气息。观
其剑招亦深具道家之理。而且为人也是平和真诚,怎么看都不像是魔门中人。」

  师妃暄也有些迷糊:「可妃暄亲眼见他带着『圣光戒』,他亦亲口承认是魔
门中人。妃暄只是从没听过那邪皇称号。」

  侯希白笑道:「既是他承认,那就该是真事了,他一点儿都不像其他魔门中
人,反倒是一身正气。至于那邪皇一说,可能自古就有吧,只是被人遗忘了。」

  师妃暄点了点头,随后苦笑道:「虽然侯兄对此人很是欣赏。但有一点是他
最像魔门中人的特点。就是他的眼神及话语里对妃暄师门极不喜欢,或者可以说
是厌恶。」

  侯希白有些惊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师妃暄突然想起刚刚被元越泽那一招《乳来伸掌》所揉捏的玉- 峰,身子登
时不自在起来。尤其是那将元越泽揉捏自己所产生的异样感觉记录下来的挺秀玉
- 峰更是生出一股麻痒的电流传遍全身,师妃暄顿时红霞布满粉面。秀眸中流露
出一股极其诱- 人的妩媚神光。

  侯希白与师妃暄认识许久了,连她的淡淡笑脸都没见过几次,从来都是止水
无波的神情,哪里见过露出如此勾人魂魄的迷人姿态,侯希白登时看得眼珠子都
要掉出来了。

  察觉到侯希白眼神的不对劲,师妃暄慌忙压下如小鹿乱撞的芳心,瞬间再度
恢复散发淡淡仙韵,凡人勿近的仙子神色。

  师妃暄淡淡道:「今日多亏有侯兄在身边相助了,我们也回去吧。」

  侯希白还在失魂落魄地回味师妃暄刚刚那动人的,闻言立即起身,二人并肩
走向城门。

  元越泽进得南城门,直奔自己家方向。

  哼着小曲儿,晃荡在行人甚少的大路上,元越泽的突然感受到前方几十丈一
个拐角处似是有低微的呻吟声。而周围似是还有数股内家修为不俗的气息时隐时
现。

  这里本就是城市边缘地带,房屋稀疏,居民更是少。

  难道是有人在作恶?

  想到此处,元越泽飞速前奔,眨眼间便窜出十几丈。未免打草惊蛇,强行压
制所有气息的元越泽溜到拐角处的一个破旧废弃的草屋窗前。

  听到屋内传出的女子嘤嘤低泣声,偷偷望进屋去,场面让元越泽勃然大怒!

  草屋内,一个壮汉赤- 裸上身,身下压着一位女子,一只手抓住被他后背挡
住的女子柔荑,一只手似在撕扯着女子的衣衫。嘴里yin笑道:「你这小娘们
可谓是人间绝色,老子也算是个英雄,美女配英雄,你也不亏。」

  「你不放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身下女子声音沙哑尖叫道。

  元越泽心里『咯噔』一下,任她声音再沙哑,元越泽也可听出这是李秀宁的
声音!

  「嘿嘿!」

  那壮汉邪笑一声,李秀宁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似乎是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壮汉叫道:「这里人迹罕至,你喊也没有用,嘴巴被堵,想自尽也不能了!
好好享受大爷给你带来的欲仙欲死快感吧!」

  元越泽虽对李秀宁没什么感觉,但眼前景象已不能靠个人感觉来评定了。这
是畜生的暴行,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该去阻止。

  「砰!」

  元越泽压抑着的气息突然爆发,轰开草屋的一边墙壁,一个纵身,跳至屋内,
双目寒光暴射,飞身直取对方头颅。

  长发凌乱,秀眸红肿,梨花带雨的李秀宁上身霓裳早已破碎不堪,粉红色亵
衣暴露在空气中,胸前洁白如玉的肌- 肤亦露出一片。眼见元越泽那熟悉的身影
如天神一般到来,李秀宁似是忘记了刚刚的屈辱,欢欣之情全部写在俏脸上。

  那壮汉竟临危不乱,右手飞速扣向李秀宁咽喉,左手已经伸入怀中。突然,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他右手还没碰到李秀宁的玉颈前,眼前出现一个怪异的
景象:自己的躯体居然跪在那里,而脑袋却不见了,身前站立着执剑的元越泽,
同时,壮汉一切感觉全部消失。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李姑娘,你受惊了。」

  元越泽见这壮汉行为怪异,来不及去思索其目的,望着双手抱胸,楚楚可怜
的李秀宁,柔声道。

  「哇!」

  李秀宁再也忍受不住了,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顾不上春- 光外泄,衣衫凌
乱,直扑到元越泽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元越泽长叹一声,搂过她轻抚香肩,并没有说话,只让她好好发泄心中的不
快。

  这一哭就哭了足足一刻钟,眼泪似乎是哭干了,李秀宁依然没有离开元越泽,
只是将螓首埋在他胸前,香肩轻轻抽动。

  「李姑娘为何会有这样的遭遇?难道出门没有人陪伴吗?为何又在这里?」

  元越泽见她不离开自己,只好将她抱起,坐在地上,把她再放于自己腿上。

  李秀宁的具体表情谁也看不到,因为她一直垂头伏在元越泽怀里。

  「秀宁本是想来看望秀珣,今日出来时突然想一个人来,没想到却遇到……」

  李秀宁颤声道,说到后来似是又抽泣起来。

  元越泽长叹一口气,如果今天来晚半晌,恐怕悲剧就真的成真了。对这个时
代的女子来说,比生命都重要。还好自己来得是时候,因为李秀宁如果出事,那
秀珣可能也会有些不安,毕竟人家是来看望自己的。

  又偎在元越泽宽广的胸膛前半晌,听着元越泽讲述一些好笑的事情,李秀宁
渐渐忘记了委屈,甚至不时地娇笑两声。泪痕未干的俏脸上闪烁着快乐的光华,
看得元越泽都有些失神。

  轻轻用拇指为她拭去泪痕,元越泽笑道:「走吧,元某送你回去,否则怕你
二哥担心。」

  李秀宁虽然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羞红了脸蛋儿
站起身形,内心并不想遮掩破碎衣衫下裸- 露的身体,因为是给元越泽看的。可
又怕元越泽以为自己是荡- 妇,只好笨手笨脚地遮掩起来,霓裳断碎,如何遮掩
也没用,李秀宁更是窘迫不堪。

  元越泽饱览一番后闭目扫视手镯,从中取出一套无袖直襟低开衩旗袍。这些
本是云机子放入其中的,元越泽原打算给自己家妻子们穿,哪知道她们都习惯了
一身最简便的宫纱罩体,不喜欢穿这种正规的服饰。

  李秀宁早知元越泽凭空取物的本事,见他突然取出一套怪异的长裙,打开一
看,不禁更加面红耳赤。后世的这种裙装在古代人看来简直就是疯子,暴露狂才
会穿的。可这衣服是元越泽送的,李秀宁珍而重之,期期艾艾地请元越泽屋外后,
自己在屋里换穿起来。

  片刻后,一袭碧绿色长裙包裹住曼妙多姿,修- 长窈窕身段的李秀宁羞答答
地走了出来,再没有半分女政客的样子。元越泽放眼望去,点头暗赞。

  这种服饰与穿着者的气质要搭配才好,极其适合李秀宁这种生在大家,气质
高贵之人。

  「公……公子,这裙子好……好看吗?」

  李秀宁小声问道。

  元越泽笑道:「很好看,和你很搭配。」

  语毕拉起她运起轻功奔向李唐在洛阳下榻的别院。

  奔跑途中,元越泽思绪万千,想起了那几股隐藏着的真气,以他们的本事,
应该可以听到李秀宁的求救,为何不出来帮忙?突然,元越泽脑海中闪过家中娇
妻嘱咐自己千万小心李世民之事。

  快奔至别院附近时,元越泽放慢速度,回头问不知在想什么的李秀宁道:
「姑娘可否告知你二哥平日里所住的房间是哪一间?」

  李秀宁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开口询问,遂指点元越泽,元越泽拉着她偷
偷摸了过去。

  李世民的书房内。

  李世民,长孙无忌,庞玉三人合席而坐。

  庞玉是天策府负责情报网络的头领,只听他开口道:「秦王,今日刚刚收到
的消息,宋师道出走山城后在外地花天酒地半个多月,近日开始行走江湖,杀了
不少恶霸,似是要过些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了。」

  李世民叹道:「他本来也是个人中之龙,奈何其心志不坚,没有得到半分
『天刀』的霸气血统。宋阀哀哉!」

  长孙无忌亦笑道:「如此更是件好事,无忌要恭喜秦王少了一个对手。」

  李世民没有半分欢颜,苦笑一声。

  庞玉复又道:「宋师道的性格或许更适合江湖生活吧!消息中言明,他以一
套剑法出名。想想宋缺以刀霸绝天下,传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连刀都不会用了。
真是荒谬!」

  长孙无忌接话道:「宋师道之事就不必再理会了,眼下还是该把注意力放在
元越泽身上。」

  元越泽三字入耳,李世民表情更为复杂,半晌后,长长叹息一声,苦笑道:
「无忌,庞兄,你们说世民还是人吗?还是个合格的兄长吗?」

  长孙无忌闻言立即站起身形,跪倒在地:「这个计谋是当日无忌在宋家山城
时一时想到的,后面没有想到会有机会实施。今趟有如此好的机会,秦王该高兴
才对。明眼人都该看得出秀宁公主爱上了元越泽,虽然我们所用方法有些不妥,
可结局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坏事。况且秦王以万民福祉为毕生目标,更是德才兼
备。此次事成后,公主定会理解秦王的苦衷,元越泽对妻子的爱护是天底下出了
名的。公主得幸福,秦王得大业,元越泽得娇妻,三方皆受益。如秦王觉得良心
难安,一切罪责无忌请愿承担!」

  李世民情绪似是有所好转,起身扶起长孙无忌:「无忌说得哪里话,世民还
能不知你的心吗?只是……唉!」

  庞玉开口道:「庞玉心知秦王怕给秀宁公主内心多添负担,此事毕竟不是发
乎自然的。但请秦王相信,公主深明大义,是庞玉所见过最值得人称赞的女中豪
杰,她一定不会怪秦王的。」

  李世民爽朗一笑:「二位的苦心,世民皆知。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计划出了
乱子。」

  长孙无忌道:「秦王这点可以放心,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老杜只有一个儿
子,他只求让儿子生活得快乐,无忌已给他百两黄金,老杜亦应允即便死掉也绝
不会出让事情出乱子。」

  李世民又担心地问道:「世民当然相信无忌,只是那媚药之事……」

  长孙无忌道:「这点也请秦王放心,关于媚药,无忌早已嘱咐老杜,使用时
机一定要把握好,如提前被元越泽发现秀宁公主的所在,我们暗中隐藏的高手将
会拖住元越泽,为老杜使用媚药争取时间。老杜行走江湖许多年,对这方面事情
很有分寸的,媚药就是计划的关键,我们策划了许久,无忌以为这计划几乎没有
任何漏洞。」

  李世民点头叹道:「如此世民便放心了,希望元越泽可以给秀宁一生幸福吧!」

  庞玉点头道:「虽然一直以来也没人能看透他,但只要他与公主成了夫妻,
那他即便不支持秦王,也绝不好反对秦王了,按照他这人重情的性格来说,异日
天下即将大定时,他应该还会看在秀宁公主的面子上来帮助秦王哩。」

  李世民笑道:「不过也多亏他去强抢独孤凤,才让我们知晓了原来他并不是
只看重一个女人的姿色的!秀宁任何一方面都要强于独孤凤。正因为如此,无忌
的计划才得以实施起来。」

  庞玉语带轻蔑地道:「宋家小姐哪里比得过我们公主?如果当日秀宁公主在
她之前遇到元越泽,那秦王还哪里会有烦恼呢,一定做梦都在发笑!」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见庞玉说话有趣,大笑起来。

  隐藏在书房外几尺远,全力压抑气息的元越泽与李秀宁听得目瞪口呆。

  元越泽心思电转间,便已凭借刚刚的对话猜到他们的计划。

  李秀宁被人强- 暴一事竟然只是计划的一个环节而已!那施暴壮汉,暗中隐
藏的几股气息居然全是李世民安排的人手。再深想下去,元越泽回家路线,今日
的一切行踪,全是被李世民算计在内的!这需要许多的探子,包括流动的,安排
在王世充身边的,等等。

  好毒的计。

  这个计划正如单美仙所猜测那般,一旦元越泽与李秀宁有了夫妻之实,那么
以元越泽的性子,即便不帮助李唐,却也不好反对他们。刚刚闻听李世民还虚伪
地在叹气,觉得如此利用自己妹子愧对良心,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想让手下安
慰他几句,给他几句认同的语言而已!李世民是个野心家,同时也是有血有肉的
人,兄妹之间感情深厚,这般利用妹妹,即便心如钢铁的他亦会在内心最深处感
觉难过!不过,这种难过显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的政治家,野心大过一切,
为了成就霸业,谁都可以牺牲!更何况自己只是利用了一下妹妹,虽然手段有些
肮脏,结果却是各方都满意的。政治家只会在乎结果,才不会在乎过程,手段如
何。

  他们算漏了最关键一点,那就是元越泽的实力远超他们请的那些隐藏着的高
手,更是在被他们发现前就已经冲进草屋内。回想起来,元越泽才发现,自己根
本没注意到隐藏着的几股气息是何时消失的,想来应该是察觉动手时机已去,便
先行逃跑了吧。

  再想到长孙无忌提到的媚药,元越泽知道定是还在那壮汉身上。

  拉着表情麻木的李秀宁奔到事发现场,搜索一下那无头壮汉的尸体,果真发
现他怀中藏着的一个小瓷瓶。

  握着那瓷瓶,元越泽终于明白了这壮汉为何临死前依旧想擒住李秀宁,就是
想将这媚药用在李秀宁身上。元越泽自语道:「长孙无忌,李世民,你们好毒啊!
可惜你们千算万算,却将我元越泽的实力看扁了!」

  侧过头,只见李秀宁失魂落魄一般面无表情,元越泽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从没
有过的爱怜,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这计划也许不被他们在误打误撞下听到还好一
些,起码李秀宁不会像现在这般。

  她无奈?痛苦?伤心?幽怨?抑或是愤怒?

  元越泽亦不知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惟有抱起她窜上两丈多高的一处破
烂墙头,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李秀宁心里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自己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只为家族着想,这些年来,毫无疑问地,
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政客,甚至在她内心最深处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比二哥差。
论心机,论智慧,论手段,他比太多的男人都要强。自己二哥也不是没利用过自
己,比如将自己许给柴家,再比如元越泽声震天下后,也曾说过要将自己许配给
元越泽。

  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李秀宁心底这样劝自己,为了得到某样东西,那就必
须要失去某样东西,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原则。

  从前的几次,李世民都会与李秀宁说清楚一切计划,李秀宁自己认命的同时,
更是理解自己二哥的决定,自己比谁都要了解他,他的野心是很大,但他一旦坐
上高位,那也代表这李家的兴旺,作为李家的一员,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支持
他呢?何况这年代大家族的女儿几乎都是同样的命运,政治筹码而已。

  但今日,与元越泽竟然鬼使神差下偷听到自己二哥的计划,李秀宁的心已经
迷失了方向。她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甚至凭借那一段对话已推敲出李世民的全
部计划。

  自己心里喜欢元越泽,这个是事实,但元越泽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冷冷淡淡
的,如果结果真如自己二哥预料那样,自己确是会很幸福,可这样对得起眼前这
个真诚的男子吗?

  元越泽今日危机时刻救下自己,本要感谢苍天时,却发觉一切竟然是自己的
好二哥刻意安排的!甚至他们还想到了使用媚药!

  李秀宁心乱如麻,不知该不该怪李世民。但她却认为,这件事已经狠狠地伤
害了元越泽。

  李秀宁不敢再抬起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使她认为二哥没多大错误,是利用
自己,同时也是为自己好,自己也认了,反正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但此时她该如
何面对元越泽那双深邃清澈的双眸?

  「有一种植物,叫向日葵。」

  二人沉默许久,元越泽深深望着李秀宁,缓缓开口道。

  向日葵是明朝才传入中原,是以李秀宁当然没可能听过。她还在踯躅于如何
面对元越泽时,听闻元越泽突然开口,即没有提及刚才的事,也没有怪罪谁的语
气,反倒更让李秀宁内心不安,她觉得元越泽如果大骂李世民或者大骂自己一顿,
那自己会舒服很多。

  「它只开一朵花,在茎的顶端,开花的时候,花朵是盘状的,花蕊一直都是
朝向太阳,所以叫向日葵。秋季时,花盘上结满果实,沉甸甸的,顶端的花盘亦
不再朝向太阳,而是垂下,你知是为什么吗?」

  元越泽眯着双眼,继续讲道。

  李秀宁从没见过这种怪怪的植物,亦不知元越泽话中到底是何意思,只是摇
了摇头。

  「因为它背负的东西太重了。」

  元越泽淡淡道。

  心思机敏的李秀宁刹那间就把握住关键,麻木的俏脸上,两行热泪垂下,缓
缓闭上秀眸,幽幽长叹一口气。

  元越泽的话里虽然没表明对李世民的态度,但他此时最想做的居然是安慰自
己?是啊,我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但哪一个人不是如此呢?

  「公子如果骂秀宁几句,秀宁心里会舒服得多。」

  李秀宁香肩轻颤,轻声开口道。

  元越泽一愕,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李世民。但眼下,这可怜女子心中亦绝
不好受,自己该先安慰她。

  「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何做,我心里有数。」

  元越泽安慰他道。

  李秀宁心头登时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难道你……」

  元越泽眯起双眼,望向远方,语气平缓地道:「他们算计我亦很正常,因为
我成了他们潜在的绊脚石。一计不成,还会再有计,如果他们惹到了我的底线,
那天下将没有任何地方可供他们安身。」

  这话说在他的口中,听不到半分的威势与压迫感。可李秀宁却知他这话绝对
是言出必行!

  元越泽话中的意思,李秀宁作为乱世中一大势力李唐的高层人士,当然再清
楚不过了。元越泽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无论他在哪里,都不会叫有野心的人
安生的!

  这就是威胁感,这就是恐惧感!

  李秀宁突然想为自己二哥求情,但元越泽从来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她还有什
么资格去求元越泽?

  「秀宁可是要后放你二哥一马?」

  元越泽微笑地望着她,不知不觉间称呼都改变了。

  第一次听到元越泽这么唤自己,李秀宁本该高兴才对,可她心里却丝毫也高
兴不起来,因为她的心情,实在太矛盾了。如按平日里她的豪情,智慧,决绝,
狠辣,此时如不利用元越泽,那才真是傻瓜呢!可元越泽处处为他着想,这种真
诚的态度足以唤醒任何人心中的那份纯真,何况最让她芳心懵懂的就是眼前的这
个男子。是以她此刻没有丝毫想去利用元越泽的心情,反倒不知为何开始怪罪起
本已原谅的二哥来。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元越泽声音中透露着无奈,长叹道。

  李秀宁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元越泽句句都在替她着想。

  再次陷入沉默,轻风偶尔吹过,拂起两人长发。

  想到自己抢回独孤凤以后,王世充,李世民就开始对自己使美人计,元越泽
哑然失笑。再想到如果今日真被李世民给算计成功的话,元越泽的行动将会束手
束脚,一定会将中原一统的日期拖后的,那将代表着更多的无辜百姓与士兵的惨
死!轻叹口气后元越泽再次开口:「今日之事,我会忘掉的,你也不必记在心上。」

  言下之意,这事就不追究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损失。

  「那秀宁就告辞了,公子多保重。」

  李秀宁面色凄苦地道。

  元越泽知她定是心乱如麻,自己一个人花些时间想清楚会更好,反正该说的
也都说了。

  两人再没说一句话,点头后分别走往不同方向。

  洛阳城外百里,大洪山。

  五人围坐在一隐秘的山洞内,闭目调息。这几人身材壮硕结实,眼中精光闪
闪,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更是无法让人小觑,似是武学修为极高之辈。

  「世民贤侄,你的好叔叔骗了你一次,希望你能长长教训吧!」

  半晌,看似是五人中的老大睁开双目,精光猛射,开口叹道。

             第045章兰陵秘辛

  尚书府。

  王世充独自坐于高座上,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目养神。

  「笃笃!」

  王世充睁开双眼,对着房门道。

  一道凉风吹过,下座上多了一个身材柔弱的男子。房门却仿佛根本动都没动
过似的。

  「圣使,圣尊有令下达,一切皆以圣使的意志行动。」

  那男子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王世充点了点头:「圣尊是得到了和氏璧去闭关了?」

  座下男子摇了摇头:「圣尊完美之体被破,心境似是有些不稳,只留了一句
『圣教最重』后便失去踪迹。」

  王世充露出惊讶凝重之色,皱眉道:「那日圣尊只着我们所有力量拖住元越
泽,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却完全不知晓。」

  座下男子答道:「圣使该看得出元越泽的伤势异常重,定是与圣尊拼斗后造
成的,后面接二连三的比拼下,即便他是神,也承受不住吧!」

  王世充点头道:「此人威胁一去,对付李密那老贼就简单得多了。」

  「至于昨日城外那场大战,很是惨烈,属下在元越泽几人离开后查看了那些
尸体残肢,更加肯定了他们一定是突厥那个神秘宗教派来的。便再无其他线索。」

  座下男子又答道。

  王世充眉头紧皱:「目下我们也不必去在乎他们,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元越泽
才对。等洛阳事了,我们再料理那些突厥人。」

  「是了,我叫你去元越泽家附近安排的事情办得如何?」

  王世充复又问道。

  座下男子点了点头,示意已办妥。

  王世充脸上绽开一个老奸巨猾的笑意。

  一夜胡天胡地,元越泽第一个醒来,看着身边的臀波乳浪,几个海棠春睡的
美娇妻,心头泛起一种无限的满足感,想起昨日回来谈论之事,元越泽又陷入沉
思。

  从乌金战将与宇文阀的关系,宇文阀现在又投靠了李密,元越泽已可推知两
个结果。一是李密本就与那群乌金战将有关,他们都是辅佐李密之人。二就是李
密是个笨蛋,早晚得败在宇文阀这个内奸手上,更何况……

  再联想到李密与王世充的敌对关系,元越泽的思绪更加清晰起来。这些乌金
战将定不是大明尊教中人,因为元越泽几乎可以肯定王世充定是大明尊教中人,
那么,这些乌金战将或许会与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法后有着很深的渊源。

  这些人偷袭婠婠与师妃暄,实际上师妃暄只是捎带着而已,从他们当时绝大
部分人都围剿婠婠的情形看,他们第一目标当是婠婠。

  元越泽与婠婠,只要有心人稍一留意,都可知道虽然二人关系不明确,却异
常亲密。元越泽的死穴就是他的女人们。如能活捉婠婠,再干掉师妃暄,不单中
原黑白两道皆受损,元越泽未来行动也将束手束脚。这是相当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与云玉真几女商讨过打斗经过,元越泽猜测到这些乌金战将一批比一批厉害,
但一批比一批少。杀掉一批对方就会损失很大。目前无暇去顾及他们,唯一能做
的就是兵来将挡。

  再想到昨夜那些自以为是的暗听者们,元越泽心头更是大笑不已,他们只有
来没有回。即便他们身体怪异,不会流血,但傅君婥的御剑术却直接将他们碎尸。
只是不知这些暗听者们为何胆子这么大,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目前也就只有李
世民,王世充,李密敢暗中算计元越泽吧!

  说到昨日那古怪剑招,傅君婥竟然在内心产生类似于当日单美仙的共鸣。商
秀珣这小醋坛子再一次打翻在地,看得一家人大笑不已。

  再想到李秀宁,元越泽心头暗叹,她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可以感觉得到。但
目前情形下,却绝不可招惹她,否则只会让她两面难做。如二人真的成了『好事』,
李秀宁定会希望双方和平共处,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无论元越泽,还是李世民,
他们注定只有一方能成功。李秀宁既然选择了为她家族而认命,那元越泽自然也
会把二人关系摆端正。

  但,李秀宁真的如元越泽所想这般吗?

  李唐下榻的别院。

  李秀宁身上穿着元越泽昨日送她的旗袍,面色憔悴地呆坐在床边。

  想到昨天自己回来,李世民迎接出来时,看见自己身着这身怪异的裙装,眼
中立即闪过惊喜之色。李秀宁在那一刻心头更寒,因为以李世民的机智,见此刻
妹妹换了一身怪服饰回来,这种怪服饰恐怕只有元越泽才有吧!那定是二人已经
成了好事!

  李世民本欲问起李秀宁事情经过,突见庞玉急匆匆过来耳语几句,李世民脸
色立变,安慰李秀宁几句便离开。

  李秀宁心神俱疲,昏沉沉睡到黄昏时分,起床后问候李世民,察觉李世民神
色焦急,原来是刚刚从西域归来的五位护国法师不辞而别。这五人对李唐的重要
性绝非等闲人可以想像得到。

  李秀宁心思急转间,已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只从李世民脸上焦急中夹
杂着失望的表情来看。他把这次计划看得比妹妹还要重。因为李秀宁并没透露事
情经过,李世民按理来说该先安慰差点被恶人害了的妹妹才对。

  「因为它背负的东西太重了。」

  这句话再次回响在耳边,李秀宁察觉内心已经乱得不行。李世民突见李秀宁
的表情,登时恍然大悟,待要安慰李秀宁时,她却婉言拒绝,独自回房,留下有
些愕然的李世民。

  「如果他们能好好相处该多好!」

  李秀宁内心幽幽地想到。

  但她明白,这只能是假想,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李世民即便死也不会放
弃他的野心,元越泽虽然目的并不为人所知,却已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目的到
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存在,他只要还有一口活气,就足以让那些野心家
们寝食难安。

  低头轻抚丝绸制成的长裙,李秀宁心中第一次升起怀疑自己的念头:我是为
了家族,可谁又体谅过我?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理解过我?这些年来我的付出
值得吗?

  蓦地,她突然清醒过来:刚刚优柔寡断,胡思乱想的人还是自己吗?

  头突然痛起来,困意不期然再度袭来。

  缓缓闭上红肿未消的秀眸,李秀宁再次沉睡,也许,梦境中可以忘掉一切烦
恼吧!

  胡思乱想间,身旁的商秀珣嘤咛一声转醒,如醇香浓郁美酒一般朦胧的一双
美眸缓缓睁开,望上坐在身边的元越泽。甜甜一笑后,坐起身形伸了个懒腰。无
限美好的上半身如光滑象牙白玉一般暴露在空气中,略显凌乱的秀发,春意未消
的眉梢,完美无瑕,微带红晕的轮廓,慵懒淡雅混合的诱- 人风情,看得元越泽
大吞口水。

  眼见元越泽失魂落魄的样子,商秀珣满是自豪感,故意挺了挺高耸丰- 满的
胸- 脯,抛给元越泽一记媚眼,娇声道:「夫君早。」

  早什么早,元越泽一双咸猪手早按捺不住了,直接把她搂在怀里由亲又啃,
大手更是忙个不停,俨然一个急色鬼。

  还好商秀珣刚刚由睡眠中转醒,肌体神经反应还不是很敏感,但也受不了元
越泽的强猛攻势,只好娇喘吁吁的强行按住他:「不要了,秀珣来不了了,好好
和人家说说话不好吗?」

  满足了手足之欲,元越泽也不勉强她,二人只是静静地偎依着。

  半晌后,元越泽开口问道:「秀珣的《天衍卦》悟得怎么样了?」

  商秀珣仰起螓首,笑靥如花道:「人家才只是悟懂了一两分而已,许多事情
觉得可以卜算到,却又不敢太肯定。」

  元越泽点头道:「不要累着自己,你只要当成一门兴趣就好,如果超过兴趣
的范畴,难免会变成负担。」

  商秀珣用力地点了点头,贝齿轻咬元越泽的胸口,娇声道:「夫君最好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半刻钟后,其他几女已陆续转醒。

  随意再聊几句,云玉真突然开口道:「对了,昨日有消息传来,李密的十万
兵马已经从荥阳出发了,如果预料不错的话,最多五,六日就将兵临洛阳城下。
风云将起了。」

  「你们私下接触王世充心腹之事办得如何?」

  元越泽问道。

  单美仙无精打采道:「如今夫君一直以弱者的姿态示众,妾身们哪有本钱去
与他们谈判?」

  元越泽点点头,揽过她安慰道:「真是难为你们了,但洛阳一定不能让王世
充坐稳。我想起师傅说过的洛阳带皇者之气的人,应该就是他。如不收买他的几
个心腹,我们一旦高调出现,暗中那些势力很可能会想出更毒的计谋。最要命的
是,他们和王世充并不是一路的,所以目的到底是什么,很难让人摸得清。」

  卫贞贞接口道:「以贞贞与他接触过几次的经验来看,杨公卿此人可信,他
虽是王世充的老部下,却对王世充极其不满。虽然夫君说过杨公卿并不一定了解
真正的王世充,可那又如何?这该是件好事才对,我们可以支持他。至于王世充
的其他手下,大都是墙头草。」

  云玉真叹道:「民心还好说,夫君在洛阳的魅力大到无法想像。可是军心却
需要合格的将领来支配,所以必须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贞贞今日再去见一见杨公卿。」

  卫贞贞垂头思索后道。

  单美仙转向她:「贞贞亦可稍微透露一下我们的实力给他,否则只凭私人交
情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卫贞贞点头道:「杨公把贞贞看做女儿一般,王世充手下负责情报的玲珑娇
亦与贞贞关系密切。如能稍微透露些底细给他们,想必效果会更好。」

  元越泽想起之前参加王世充宴会时,杨公卿私下与他说的那一番话,现在看
来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当下笑道:「那就要贞贞自己把握好尺度了。」

  卫贞贞点了点头。

  「王世充手下的将领真的没几个人杰,阿谀奉承之辈倒是不少。他二儿子倒
还不错,但不可能偏向我们,毕竟有血缘关系摆在那里。」

  卫贞贞又道。

  「关于夫君说在西苑偷看到王世充情报纸条中所写的『袭皇宫』一事,玉真
想来想去亦觉得这里面古怪,怕是隐约在引夫君上当。」

  云玉真接口道。

  元越泽笑道:「不管他这一手是真还是假,都不可能对咱们产生任何作用。」

  几女亦是会心地点了点头。

  单美仙转开话题道:「后晚那荣凤祥要举行寿筵,也邀请了夫君。」

  元越泽突然笑了起来:「那妖道还邀请我?我才懒得去呢!」

  单美仙亦咯咯娇笑起来:「夫君若不去可就真的不好了,因为妾身年轻行走
江湖时,认识一位好友,就是曾经名震天下的一代大家明月,只可惜天妒红颜,
明月她去得太早了。明月的女儿秀芳,同样以音乐才艺名扬天下,前日才到洛阳,
就住在曼清院里。她本来此行只准备献艺两曲的,一曲在曼清院,一曲在王世充
府邸。但荣凤祥在洛阳官场商场都很吃得开,为了面子便邀请她,谁知她并未答
应,只说如果他可以请得动夫君,秀芳便也不介意献上一曲。而秀芳的名气夫君
该了解的,尤其她背后支持他的人群,如果夫君能出席,那是传得好名声,又给
了各方面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元越泽撇撇嘴道:「摆什么大架子,老子就不去!」

  众女一愕,随后笑得花枝乱颤。

  傅君婥娇笑半晌后道:「那夫君不也一直在摆架子吗?想这数月来,各方请
柬至少有数百封,夫君真正去赴宴的不过两三次而已。」

  元越泽听后也呆住了,傅君婥所说的确不错。

  佯装咬牙切齿地将她赤- 裸的身子抱过来一顿『蹂躏』,傅君婥连忙求饶。
元越泽才开口道:「我摆架子是因为我们来此并不是作乐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等着我们去做,但那尚秀芳只是作乐而已。」

  单美仙亦笑道:「夫君可是看不起她身在青楼?」

  元越泽诧异道:「你这不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吗?我何时有瞧不起过女子?」

  单美仙更是笑个不停:「妾身并非那个意思。妾身知夫君一直对暗中势力不
放心,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妾身要夫君去赴宴的原因是因为她怎么说
都要叫妾身一声阿姨,昨日更是差人送信来,要与妾身一见,毕竟都五,六年未
见过了。让她见见妾身所托之男子,又有何不妥呢?」

  元越泽讪讪地点了点头,不过依旧固执地开口道:「洛阳马上要大乱了,王
世充私下里搞些鬼把戏让人防不胜防,你去吧,我还是留在家里与玉真她们再探
讨一下。」

  「你要尚秀芳见见你托身的男人,请她来咱们家来一次不就行了吗?我亲手
给她做一顿大餐,岂不比那种嘈杂虚伪的场合好上千百倍?后晚宴会前,你先去
曼清院同她说一声,可别因为我没赴宴导致尚秀芳亦不献艺,从而惹得众人大怒,
他们不怕来送死,我还嫌麻烦呢!」

  元越泽见单美仙闷闷不乐的表情,猜想到她的心情,立即柔声道。

  果然,单美仙不悦之色一扫而光,立刻点头应是。

  午后。

  萧琲终于回来了。

  行色匆匆,风尘仆仆。

  落座后休息半晌,萧琲开始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和氏璧被双龙所盗,本来以他二人的身躯,肯定是要死在和氏璧异能下的,
但二人不但学有《长生诀》更是得传神奇的《凝神诀》是以两人不但不死,反倒
彻底吸收和氏璧异能,如原著般改穴换脉,二人实力突飞猛涨。目前正在山城内
一边养伤,一边准备做进一步的提升。

  元越泽心头气恼这两个混小子,只要听到他们没事就行了,当下追问道: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萧琲有些支支吾吾,似是有难言之隐,又似是不知从哪里说起。

  「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

  元越泽好奇问道。

  萧琲摇摇头,长呼了一口气:「夫君应该已经知道,那日正是妾身救下寇仲
他二人,还遭遇了最强的敌手。」

  元越泽点了点头:「事后我们思索后,觉得应该就是那红衣女子设的调虎离
山之计,分散开你们。而那圣尊则是安排王世充拖住我。」

  萧琲亦点头道:「妾身与寇仲他们二人一路上经过商讨,猜测到由寇仲他二
人偷偷摸入净念禅院那一刻起,就已经迈入了别人的圈套,但是却无法肯定究竟
是那圣尊还是那法后设下的。」

  再次说到法后二字时,萧琲脸上不自然之色渐浓。

  单美仙笑道:「这些事情我们几日来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今日闻妹妹此语,
更加肯定了那和氏璧中除了异能外,很可能还有另外玄机。」

  当日几女中计,分散战斗于洛阳城外各处,碰头后亦只是简单交代几句便各
自行事,是以并没时间探讨更深层次的问题。

  萧琲点头道:「也不一定全如姐姐所说,须知中原外的有些宗教会把一块外
人眼中的烂铁当作至宝供奉。」

  元越泽插口道:「关于和氏璧的事,眼下也只能猜测,其中的奥秘就不用再
胡乱猜想了。日后再说也不迟。」

  萧琲默默地点头:「其实妾身怀疑那个红衣女子与妾身似是有些渊源。」

  众人大讶,连忙询问起来,在众人眼中,大明尊教还要好一些,因为有一些
事情早被元越泽一家知晓。而那红衣法后与身着乌金铠甲死士的来历及目的,却
完全是个谜。

  萧琲挤出一丝笑意,娓娓开口道:「妾身父亲萧岿,当日是为西梁明帝,诸
多子女中,有一兄一弟最为出色,分别是萧琮与萧瑀. 」

  卫贞贞插口道:「姐姐这等才女,并不比哪个男子差。」

  萧琲笑了笑,复又继续道:「弟弟萧瑀当日因反对远征高丽,被贬为河池郡
守,如果妾身猜测不错的话,他现在该已投靠了长安李唐。因为当日就是他一直
在反抗薛举进攻,李唐占得长安,李世民曾亲自率兵出击薛举,以李世民的个人
魅力与实力,弟弟没理由不投靠他。」

  众人也不知萧琲到底要讲什么,只有静静听下去。

  「南北朝时期本就是战祸不断,兄长萧琮继位西梁后主,博学有才,善于弓
马,个性倜傥不羁。后梁被旧隋吞并后,兄长亦被废为莒国公,当日叔父萧岩等
人并且带了一部分居民逃入陈朝。兄长在隋朝时仍然受到器重,杨广即位后又封
兄长为梁公,内史令,加上妾身的关系,兰陵萧氏一族有的亲族也有不少被提拔
入朝廷为官。当时却突然有有童谣说『萧萧亦复起』,导致杨广对兄长的猜忌,
最后兄长被罢官,一病不起。」

  元越泽好像是在听历史故事一般,这与捧着史料去读完全是两种感觉。

  「兄长的子女亦没有几人是出色的,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萧戈是文才武略,
样样精通,当日西梁被破时,萧戈与兄长在乱军阵中失散,其后便失去消息。兄
长被罢官后,直到临死前一刻仍在担心最疼爱的儿子。不久兄长病死,他留给妾
身一封书信,上面写明要妾身日后为他找寻儿子,抚养成材。」

  萧琲说起过去的生离死别之事,露出伤感之色。

  众人听后亦是感叹与难过。

  元越泽将萧琲搂在怀里安慰半晌后,单美仙突然问道:「如今几十年都过去
了,昔日的孩子也已长大了,恐怕认都认不出来了吧?」

  萧琲伏在元越泽怀中,抬起头道:「兄长当日给妾身的信中所写,只凭两个
记号就可认出萧戈。其一是他胸前有其母为之刺的佛家『卍』字印记。其二是当
日失散前最后一刻,兄长与萧戈所讲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活下去,切记自强不
息,莫辜负了你的天赋』,并告诉萧戈,日后重逢暗语便是这句。」

  元越泽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说那红衣法后与你这侄儿萧戈有些渊源?」

  萧琲点了点头:「那日妾身本就是想与那红衣女子斗个你死我活,可她问了
妾身的名字后,突然就说出那句暗语。事情已经过了几十年,妾身当场就手足无
措,一个愣神的当儿,就被她给逃了。」

  云玉真秀眉轻蹙道:「那这么说来,那法后是认识姐姐的,否则又怎会无缘
无故的说出那一句话呢?定是扰乱姐姐的心神。」

  萧琲答道:「如果妾身猜测不错,那红衣女子定知萧戈的下落。」

  元越泽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在那神神秘秘的法后面前本就异常被动,加
上她手里又有可以要挟我们的人物,以后事情如何发展,将更让人无法预料。」

  众人皆知此理,屋内一片沉默。

  半晌后,萧琲开口道:「夫君的大计不可乱,如因一个侄儿而耽误太平盛世
的到来,那妾身及萧氏一脉可就是愧对祖先了。再者,萧戈是生是死都很难说。」

  这昔日的『国母』果非一般女子。但说此话时,其内心的压力有多大也可想
而知。

  元越泽安慰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为你寻得侄
儿,完成家人的遗愿,就是翻遍大地又如何?」

  萧琲内心感激元越泽的理解,趴在他胸前点了点头。

  傅君婥无奈一笑道:「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躲在哪里,就是翻遍大地恐怕也找
不到。」

  元越泽听后亦是无力地长叹一声。

  「这些事情先不要去想了,洛阳几日后必大乱,如妾身预料不错的话,洛阳
大战开始之日,就是各方合谋我们一家之期。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再大,也不及
夫君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大。在这种情况下,利益结合是不可避免的。」

  单美仙开口道。

  元越泽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其他人都没多大威胁,只是王世充与那法后,
确实让人不放心。」

  随后,众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起来。

  四日后。

  洛阳城东百五十里处的一个风景秀丽,清幽寂静的小山谷。

  元越泽独自一人盘膝端坐在草地上。

  数日来不眠不休,一动不动,一直在淬练元气,滋润经脉与内脏。

  大小战役也打过不少了,元越泽经脉内实际上带着隐隐地暗伤。当日卫贞贞
发觉后立刻提议元越泽到天地灵气浓重之地疗养,用来应付以后的战斗。

  元越泽对目前身体的韧性很是怀疑,照理说不该如此弱才对。

  在这几日内,元越泽逐渐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体内的元气并不精纯。这一点他几年前就察觉到了,这可能与炼气时间长
短有关系。他只在乎量,而忽略了质,所以以后必须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淬炼体内
已有的元气这件事上,而不是依旧不知足地疯狂吸纳天地之气。经脉的暗伤,有
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不知足的吞纳天地灵气所造成的。

  世间万事,总离不开两个字,一曰『道』,一曰『度』。

  这件事如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定是因为『度』没有把握好,正所谓过犹不及。

  但元越泽却非如此,他是由于精纯与不纯的两种气在经脉内运行,不但没有
将他实力更进一步的强化,反倒使他进步开始缓慢,更是损伤到了经脉。

  这就好似是宽敞的马路上,有一群守秩序的人与一群不守秩序的人拥挤前进
一样。虽然情况比全是不守秩序的人要好上一些,却不如全是守秩序的人。

  暗伤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被那大明圣尊捣的鬼。当日他将元越泽引入幻境,
逃跑后,元越泽才察觉体内的静脉上被附上了一层邪异气息,元越泽可以驱除个
精光,但保守估计都要闭关半年以上。由此可猜测到那圣尊是多么的阴险,本事
是多么的强!         「我在这里多久了?洛阳不会是已经失陷了吧!」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元越泽睁开双目,身体几乎恢复了九成,没有痊
愈只是因为不纯元气与大明圣尊的鬼把戏在作怪了。

  随即哑然失笑,元越泽暗忖如果洛阳真的出事,自己那些娇妻无论多忙,也
定会前来知会自己一声的。

  「吁……」

  元越泽虚眯双目,凝望遥远辽阔的长空半晌,长呼一口气,收拾情怀,直奔
洛阳城而去。

             第046章力敌四方

  逐渐接近洛阳,元越泽已明显可以感觉到城市上空所笼罩的凝重与肃杀气氛,
血腥之气更是似有似无地传来。

  元越泽心头大讶,盖因他在山中不知到底度过了几日,恐怕洛阳战争已经打
响了!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元越泽聚起真气,如风一般跃过高达数丈的城门。第一
时间奔往自己家方向。

  进得城中,气氛更为压抑,大街上行人稀少,似是战争袭来,人人自危,家
家足不出户。但大街上的巡逻官兵却是不少,似是在搜索着什么。

  元越泽身影如鬼魅一般腾挪跳跃,不多时已到了自己那所小宅院门口。

  脚步不停,元越泽剑眉微蹙,眼角扫想几十丈外的废弃房屋。

  几道隐藏着极其瞥脚的真气隐约透出,元越泽心知定是来侦察自己家人行踪
的。但为何他们还活着?傅君婥怎么没吓跑他们?

  思索间,元越泽步入大门口。

  主宅客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清越如溪泉,柔缓如春雨的琴音,断断续续,颤
颤巍巍,竟是令人如渴极了的人,骤然见着一汪清泉,愈发想继续听下去。

  元越泽顿住身形,倾耳聆听。

  琴音好似在轻轻如钩弄心弦一般,细细微微,切切如小儿女呢喃私语,清清
如激流冲碎于白石之上,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使人不期然地沉醉其中。

  恍惚间,高山流水,白云出岫。一副繁华盛世,歌舞升平之象伴随着悠扬细
腻的琴音出现在元越泽眼前。

  蓦地,琴音突转,强烈的铿锵金石之声蕴含其中,似是金戈角鸣,梦里吹角
连营的肃杀,群山策马,隐约间有着狰狞之意,恰如一波涟涟静水,陡然间翻起
万丈巨浪,更是有着轰鸣之声,天地间一片乌云蔽月,狂澜骤起,卷起千层高的
巨浪,迎面而来。

  旋即琴音再度高转,凄凉中带着沙哑,如金戈奔腾,战马长嘶,渺渺狼烟随
风而散,狼藉遍地,血迹斑斑,死尸满目,萧索悲凉。

  琴声缓缓低了下去,每一个音符,好似抚琴人的一颗颗清泪,滴溜溜如田田
荷盖上一颗颗珍珠似的露珠滚将下来。琴音如泣如诉,若怜若怨。

  忽而细微如风声,忽而高昂如凤鸣的琴音不知何时已终,元越泽尚在淡淡回
味。余韵中透露出抚琴着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直叫元越泽亦赞叹不已。

  只三两步,元越泽便已来到厅门前,推门而入。

  大厅中,只有单美仙,商秀珣,卫贞贞,独孤凤围坐在软座上,不远处,一
道素黄罗衫的窈窕的身影侧坐于瑶琴前。

  眼见元越泽步入,五人目光同时望向门口,除那陌生女子外,四女眼中皆带
着激动与欣喜。独孤凤更是欢呼一声,直接扑了过来。

  元越泽给四女一个放心的微笑,揽起独孤凤的小蛮腰,来到三女身前坐下。

  「秀芳,这就是我家夫君元越泽了。」

  元越泽正欲开口,单美仙却率先开口,转向那陌生女子方向道。

  元越泽只听名字,再联想刚刚的高超琴艺,便猜到坐在瑶琴前的女子该就是
被传为『天下第一名妓』的尚秀芳了。

  目光转向尚秀芳,元越泽细细一打量,第一眼见到她的瞬间,元越泽脑海中
不期然又闪过婠婠那鬼马精灵,迷迷蒙蒙的娇俏倩影。但尚秀芳却又与婠婠不同,
朦胧中透着丝丝灵动,清雅中带着点点忧伤。她年纪约二十上下,风姿特异,仪
态万千,天生丽质,风华绝代。一双妙目迷蒙神秘,仿佛可以夺魄勾魂。

  闻听单美仙介绍后,尚秀芳亦站起身形,剪水双瞳满是好奇地盯着元越泽。

  眼见尚秀芳起身,玲珑多姿,如空山新雨般清丽的浅笑仿佛是含情脉脉,又
恰似略带娇羞,的确美得惊人。单薄罗衫下隐约可见的一双修- 长纤细的玉- 腿,
惹人遐想连翩,确实可与石青璇,婠婠平分秋色。

  至于师妃暄?元越泽由于主观心理作祟,从没把她当过一个正常的美女。

  尚秀芳盈盈一礼,莲足微抬,脚步轻盈的来到元越泽身前,再次微微一礼,
檀口轻开,宛若黄莺出谷,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秀芳见过……公子。」

  尚秀芳适才细细打量元越泽,发觉好像眼前的男子没有传闻中那般神奇,顶
多就是样子英俊,气质淡雅而已。但近身后再望向元越泽那双深邃幽深,瞳孔微
蓝的双眸时,阅人无数的尚秀芳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异彩。

  但她刚刚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元越泽,因为若由单琬晶那里论,他们平辈。但
若由单美仙那里论,元越泽自然就是她的长辈。可元越泽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尚秀芳只有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以『公子』相称。

  元越泽心中暗赞刚刚尚秀芳所弹的琴曲,很难想像眼前这个柔弱无力,爱好
和平的女子会弹奏出那样带有铁血沙场气势的乐曲。

  「原来是尚姑娘,刚刚一曲的确不错,请坐吧。」

  元越泽起身拱手道。

  尚秀芳浅浅一笑后入坐,不太敢望向元越泽。因为元越泽左手正在独孤凤的
腰上摸来摸去,看得见过无数大场合,纵横风月场从不脸红的尚秀芳都有些羞涩,
暗忖这元公子的确是万事随性,除了一般表示尊重的礼节外,所有礼法似都不被
其放在眼中,否则又怎会当着人家的面如此放肆!

  元越泽哪有心思去想尚秀芳在想什么,开口问道:「我离开几日了?这几日
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独孤凤腻在元越泽怀里娇声道:「今日离大哥暗中出城提高修为,已经过了
四天。这几日有几件大事,凤儿只说第一件,大哥离开当天下午,王世充发动兵
力袭击皇宫,嬷嬷与爹爹战不过他,从皇宫秘道出逃了。」

  尚秀芳在一旁只知聆听,见独孤凤说起自己家族的事,竟然丝毫不担心亲人
们的安危。这究竟是女生外向,还是全身心沉浸在情爱中的女儿家自然反应呢?
旋即尚秀芳又想道:世间哪有永恒的情爱,只有艺术才是永恒的。

  只是眼前这公子初见之下还觉一般,但越看越神秘。自己向来自负姿色,可
如今这屋内,只有独孤凤姿色不如自己,其他三女皆在自己之上,还有一个美得
根本无法形容的商秀珣!这公子到底有哪些魅力,可以让这些个个如天仙的女子
整个芳心都系在他身上?美仙阿姨变化也太大了,看起来比自己都要小,问她却
总是神秘一笑,难道如是这公子的功劳?

  尚秀芳在一旁胡思乱想,元越泽点头道:「第二件事该是关于城外战争开始
一事吧?」

  商秀珣点头道:「昨晚秀芳姐在辟……荣凤祥府献艺后,美仙姐便接她来我
们家里小住。路上恰好遇到一场血战,李密派来高手偷袭王世充,王世充被击伤。」

  元越泽惊讶道:「王世充会被李密算计?那我可真是高看他了!」

  旋即见到身边的尚秀芳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中略带惊恐之色,元越泽好奇
道:「尚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尚秀芳摇了摇头:「公子不必客气,秀芳无事,如公子不嫌弃,唤妾身一句
『秀芳』即可,唤『姑娘』未免生分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单美仙插口道:「秀芳厌恶战争,从未见过血腥场面,昨
晚是第一次见,几百人生死搏斗,自然杀气与血腥不小,秀芳该是后怕。」

  元越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尚秀芳可以弹出刚刚那种糅合沙场血光场景
的琴曲了,应该就是昨晚所见场景的影响。只看几百人搏杀就可以弹奏出那般犹
如千军万马相冲的曲子,可见她的悟性有多高!

  商秀珣复又开口道:「昨晚时,瓦岗,独孤阀的十万联军就已经兵临洛阳城
南十里,今日拂晓时分,联军就开始攻城。王世充以自己的大儿子王玄应为统帅,
王玄应力排众议,不以高墙坚壁为守,下令两万军队由南城墙三个城门出击。」

  元越泽想到那个丑鬼王玄应,典型的纨绔子弟,贪生怕死,自高自大,刚愎
自用,随即笑道:「出城应战倒也算个好法子,第一战可保不输气势。没想到王
玄应那软蛋居然也有坚强的时候。」

  商秀珣白了元越泽一眼,继续道:「洛阳城南平原这一战,直由清晨激战至
中午,再由中午火拼至下午。死伤遍地,尸骨成山。不过王玄应显然不是李密的
对手,李密午后只出一万兵马,佯装不敌,引诱王玄应上当,王玄应果然主动追
击,却遭到李密埋伏军队的攻击,大败而逃。」

  元越泽沉声道:「那为何我刚刚摸进城来时,城门似是并未被破?」

  商秀珣笑道:「夫君请继续听人家说,就在李密追击王玄应一万多兵马至南
门一里多处时,王世充亲自率领的八千精兵由西侧杀出,要一举歼灭李密一众首
脑人物。」

  元越泽不禁拍案叫绝,大嘴直接点了独孤凤樱唇一口后笑道:「这王世充果
然不是简单人物!我还纳闷他怎么就会被李密给刺杀受伤呢!原来一切都是他的
计谋!」

  独孤凤羞得『嘤咛』一声不敢抬起头来,其他几女早习惯了,根本没半丝不
自然。倒是尚秀芳在一侧霞飞玉颊。

  商秀珣娇笑道:「事情还没完呢!王世充与李密,独孤……阀主,尤老夫人
正面火拼,王世充以一敌三,功力强到可怕,完全不落下风,而王世充手下有两
个极邪气的人,夫君该记得吧?」

  元越泽想起当日杨广归天时跟随在王世充身边的两个怪人,便点了点头:
「难道那两人也上了战场,围杀李密?」

  卫贞贞接口道:「王世充似是极有把握将李密的全部首脑干掉,所以连一直
隐藏着的那二人都派出场。但是他算来算去,仍旧是败了。」

  见元越泽着急的表情,卫贞贞又笑道:「李密竟然秘密调来了镇守梁都的宇
文伤,宇文伤一直都打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子,在最关键时刻,全力偷袭王世充,
结果王世充诈伤就变成真伤了。两个手下亦被宇文伤与李密联合杀掉一个,另外
一个拼死护他突围回到洛阳。」

  元越泽眉头紧皱:「你们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好像你们当时就在场似的!」

  单美仙笑道:「那是贞贞去探望受了轻伤的杨公后,听杨公亲自讲解的。」

  元越泽依旧不放心道:「既然王世充能第一次诈伤,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次
诈伤?杨公卿的话能保证准确吗?」

  卫贞贞横了元越泽千娇百媚的一眼,嗔道:「疑神疑鬼!杨公今日与妾身说,
夫君回来后,请亲自过去一趟,有些话他要亲自对夫君说。但去的时候一定不要
让任何人发现。」

  元越泽点了点头,眼角瞥了不知垂头在思索什么的尚秀芳一眼后问:「那为
何今日只有你们几个在这里?」

  单美仙开口答道:「君婥昨日恰好是该回高丽打听消息的日子,所以离开了。
而玉真正在后院休息,红拂妹子则在打坐。」

  元越泽明白到为何门外那些暗探们还在了,因为傅君婥并不在家,他们拣了
条小命,随后问道:「琲儿去了哪里?」

  卫贞贞开口道:「由于洛阳大战已经开始,周围几大势力蠢蠢欲动,窦建德
正欲挥军南下,萧铣亦要北上,这二人似是达成了秘密协议,如此洛阳便真的危
矣。萧铣怎么说都是琲姐的晚辈,琲姐决定独自去会他一会,即便不能说服他,
也可以拖缓他的计划。因为此时并不是岭南出兵的最好时机,所以能不动还是不
动为好。」

  元越泽点头道:「琲儿的本事我也放心,江都难道就没有动静?李子通既然
被寇仲那两个小子干掉了,辅公祏掌握江都,总该有点动作吧?」

  单美仙摇头道:「最近依旧没有消息。」

  元越泽沉思半晌,抬头道:「如今并不知王世充到底是不是诈伤,而我也在
怀疑以王世充的本事又怎会敌不过宇文伤及李密呢?他的邪功明显不低。」

  卫贞贞笑道:「夫君把他看得太高了,你该记得宇文阀与那红衣法后的关系,
宇文伤本就是高手,如有那法后指点,其功夫又怎会弱呢?」

  元越泽点了点头:「这些事,我晚上与杨公卿见了再说吧。对了,如今洛阳
城内还有那些势力的代表没有离开?」

  独孤凤抢着开口道:「沈落雁在夫君离家那日来看过夫君,闻听夫君不在后,
失望地走了,当晚就带着瓦岗军的人一起出了洛阳。而其他各方势力的人几乎都
在。」

  元越泽并没言语,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直沉默着的尚秀芳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原来公子与美仙阿姨真的不是只
为享受生活而来!」

  从刚刚的话语中,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刚刚那番谈话根本不
是普通人家该谈的事情。

  元越泽也不欲瞒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尚秀芳突然有些激动地娇躯轻颤:「公子是要还一个太平盛世予万民吗?」

  见她突然激动起来,不明所以地元越泽机械地点了点头。

  尚秀芳美眸中满是惊异与欣喜:「那公子为何要隐瞒着外人呢?」

  元越泽无奈笑道:「我如此低调都惹得众人不安,一旦高调那还了得,不成
众矢之的才怪。」

  尚秀芳讶道:「以公子本事该不会怕那些人吧!直接扫平天下,坐上皇位,
以公子的性子,肯定会是个好皇帝。」

  元越泽笑了起来:「我并不怕那些人,但是有些更可怕的人隐藏在暗中,不
停对我们下手,所以我们也只有守株待兔。至于皇位,我才无兴趣,做皇帝多累,
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只要平定天下,我们一家人就会消失在世人眼
前,回深山过些清幽日子了。」

  尚秀芳半晌后叹道:「秀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如此为
百姓着想,又不贪功劳。公子的确非凡人。」

  元越泽老脸一红:「秀芳勿要笑话我,我没有那么伟大,更没觉得是为了万
民,只是为了不愧对良心吧,有一些能力,就尽量使出来。」

  尚秀芳待要继续夸奖元越泽,单美仙打断她,笑道:「秀芳若喜欢他,把他
带房间里去好了,我们先说些正事儿。」

  尚秀芳登时大窘,白了单美仙一眼,迅速垂下头去。

  「夫君认为洛阳一战的结果会如何?」

  单美仙复又问道。

  元越泽沉声道:「如今这一切早已脱离历史,推测的话太难了。王世充不简
单,李密更不简单。这背后就是大明尊教与那红衣法后的对决。」

  商秀珣突然神秘一笑道:「让秀珣来为这场战争占一卦。」

  众人立即点头。

  商秀珣左手抓起一小把茶叶,放在手心上。

  但见数十根大小长短不一的茶叶腾空飞舞,旋转不停,落在圆桌正中心处时,
似是组成了某一具有意义的卦相。

  众人都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又见商秀珣正皱着眉头盯着茶叶。

  半晌后,商秀珣开口道:「这是泰卦,下卦为乾,上卦为坤,九三爻变,主
吉凶难定,福祸交替。」

  元越泽听得一头雾水:「那你这卦与没占卜也没区别啊!」

  商秀珣横嗔了元越泽一眼解释道:「九三爻是卦象的最后一阳,表示末路穷
途。三爻本身就是阳位,爻变成阴,不祥中却又隐约带着生机。」

  众人依旧不明,元越泽干脆不在意这一卦,继续垂头冥思起来。

  独孤凤突然嚷道:「我知道了,这卦象只预示两种结果,第一就是王世充必
败,但他不一定会死。第二就是两方和解,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一听,稍加思索便表示赞同。元越泽更是得意长笑一声:「还有第三种
可能,那就是王世充与李密两败俱伤。」

  眼见元越泽进屋后仿佛不停的变换角色,从淡雅的儒生,到无为的智者,再
到自信的强人,看得尚秀芳内心惊叹不已。

  单美仙几女自然明白元越泽话中意思。

  望向窗外,发现时间已晚,元越泽正欲起身与杨公卿相会,却见单美仙白他
一眼道:「夫君答应亲手给秀芳做顿饭,难道忘了吗?」

  元越泽一愣,现在哪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尚秀芳亦大窘道:「美仙阿姨勿
说笑了,秀芳怎敢有如此架子。况且如今有要事去办,先去忙大事要紧。」

  「明日我给你弄顿好吃的,今天就对不住了,实在没时间。」

  元越泽亲切地拍上尚秀芳香肩后,走出房门。

  第一次被个男人碰到自己身子,尚秀芳更是羞涩不已,却又觉得元越泽刚刚
的动作让她起了去世的娘亲,那种家人的亲切感竟然还没被自己完全忘掉!

  眼角瞟过周围几女怪异的笑容,尚秀芳不敢再抬头,直接端坐下去,心忖今
天到底怎么了,自己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怎么多少年都难得红一次脸,今日却
连连受窘,连连害羞?

  元越泽走出宅院大门前行三百丈左右时,突然顿住身形,高声喝道:「何方
鼠辈,还不出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元越泽周围顿时多了上百人。

  这些人似乎早就隐藏在附近破旧的草屋中,如今元越泽这正主一现身,他们
也要出来相对了。

  缓缓打量一周,几乎都是老相识了,李世民为代表的天策府众人,曲傲为代
表的铁勒人,伏骞为代表的吐谷浑人,突利为代表的东突厥人,拓拔玉为代表的
毕玄门人,以及他们各自所带领的手下。王薄这老家伙居然也在。

  突利身旁站了一个散发着与祝玉妍,婠婠极其相似诡异妖冶气息的年轻女子。
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衬得她漂亮的脸庞胜雪,美得异乎寻
常。她无论打扮装束,都是淡雅可人,予人庄重矜持的印象,可是那双含情脉脉
的明媚秀眸,配合着她宛若与生俱来略带羞涩的动人神态,似是天生的祸水。她
的姿容虽缺少了那种使人动魄惊心的震撼,但反多了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觉。

  元越泽似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只盯着那女子问道:「请问这位姑娘高姓
大名?」

  突利抢先答道:「这位是襄阳钱城主的妾室,清儿夫人。」

  元越泽轻笑一声,暗忖原来是她。

  这女子便是阴后二弟子白清儿。

  白清儿被元越泽一打量,浑身上下不自然起来,好似被他直接看到了心里,
又好似身前再无一块遮羞布,尤其是元越泽刚刚那看起来略带诡异的笑容,更让
她内心有些慌乱,忙把眼神扭想别处,强压心神。

  元越泽深呼一口气:「众位今日又有何事?为何不到元某家中小坐?」

  王薄似是恨透了元越泽,语带恼怒地喝道:「快把和氏璧交出来,饶你不死!」

  元越泽莫名其妙地道:「师妃暄不是早就说明和氏璧不在我手上吗?你们还
来找茬?」

  曲傲亦开口道:「师仙子近日来神情不大对,你莫要以为我们都是瞎眼人,
你这魔门中人在洛阳横行霸道,欺压正道,以为靠武力便可逼师仙子服输,我们
可不会怕了你!」

  伏骞也开口附和道:「元公子,伏骞当你是个朋友,你这几日神秘出城,定
是钻研和氏璧中的力量了吧!敢做就要敢承认!」

  元越泽面色一冷:「你当我是朋友?我还不当你是朋友呢!」

  随即转向一直以后背对着的李世民:「世民兄可否说清楚来意,元某今日还
有急事要做。」

  「啊!」

  李世民面色不变,正欲开口,他身侧却有一人不知为何地失声惊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那身材高大的男子。

  元越泽盯着那男子,觉得有些面熟,脑子里却又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兄为何如此失态?」

  李世民望着那男子,开口问道。

  那男子脸色略带尴尬,镇定心神后开口道:「原来『御剑仙子』的夫君便是
元公子!」

  元越泽眉头紧皱,正欲开口问他时,曲傲直接窜了过去,按住那人肩膀,狠
声道:「你敢肯定吗?」

  那男子似是对曲傲的动作略有不满,用力挣脱后道:「那日杜总管与任少名
在丹阳大街上遇到的就是元公子与那蒙面的『御剑仙子』,李靖当时亦在场,对
于元公子的长相,做梦都不会忘记!」

  元越泽突然记起,原来是李靖,几年前偷看过他一眼,看来他现在还是投在
李世民手下了。但前几次都未见到他,难道是这几日才来投靠的?

  曲傲与其几个弟子各个愤慨,此次前来中原的第一目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儿子
报仇。勾结其他势力之事倒是次要。如今一听元越泽竟然是传闻中『御剑仙子』
的夫君,曲傲哪还能忍受得住!那『御剑仙子』被传得神乎其神,根本无人能发
现她的行踪,但曲傲怎么说也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了,如今元越泽看起来比从前要
弱上许多,身边这些人又都是不杀元越泽不罢休的帮手,这等机会打着灯笼都难
找!

  元越泽暗忖该露的事儿还是得露了,他们不想活,自己也没必要留手。但目
下他更需要注意的是这伙儿到底为何要来找自己麻烦,说什么和氏璧,那完全是
借口!故他要询问李世民,以李世民的作风,即便是假话,说得也会让人很难察
觉到明显的漏洞。

  「的确如刚才几位所说,世民今日迫不得已,只是替师小姐讨回和氏璧。」

  李世民苦笑道。

  娘的,你要干掉我,还装得迫不得已,真是人才!

  元越泽暗骂一句,随即心念急转,愈发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但眼下却不是
细细思索的时刻。

  「小娃娃,今晚你插翅也难逃了,交出和氏璧吧!」

  突利身后走出一个魁梧身影,沉声道。

  此人年过半百,相貌苍老,最奇怪的是头发,眉毛,呼吸,连眼珠都是灰色
的,诡异中显露着强横的气势。后背背着三根怪异的短棍。

  元越泽都懒得问他名字,仰天淡淡道:「你们一起上吗?」

  狂妄嚣张!

  曲傲自然要上,至于其他人,会不会顾及面子与武林名声,那就不一定了。

  王薄与那灰发老者并没回答,但观他们狠厉的眼神,元越泽大概也可推想到
他们的意图了。

  沉寂片刻不到,曲傲纵起身形,落至元越泽身前两丈处,怒喝道:「姓元的,
你倒伪装得真好,老夫在洛阳这数日,竟然从没察觉到你就是与老夫有杀子之仇
的大敌!妻债夫偿,今就还我儿命来!」

  元越泽转向曲傲,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任曲傲如何狂妄,却也不敢小觑元越泽,立时收摄心神,『凝真九变』剎那
间提升至巅峰状态。

  曲傲一生的修为过程,可以七,八,九这三个字来总括,分别代表了他三个
阶段的成就。

  一般习武者,能练至运气发劲,收发由心的地步,已可称高手。但若要超越
其它人,则必须在其中寻求变化,用以克敌制胜。而变化之道,则在于体内作为
经脉枢纽的窍穴的修练,其难度自不可与一般练气相提并论。到能以窍穴作控制
真气输发的泉源,始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曲傲乃武学的天才,二十三岁便练成功了七个窍穴,创出『狂浪七转』,可
是要到十年后才可多练得一个窍穴,为『暴风八折』。其中艰苦,可想而知。到
四十一岁,全身窍穴均可随意控制,再名之为『凝真九变』,『九』并非是指九
个窍穴,而是因『九』乃数之极,而取其无尽之意。若不是其后败在毕玄之手,
恐怕其今日修为将更高绝。

  曲傲一脸凝重,毫无征兆地离地斜起,向十多步外正一脸淡然,仿佛不会武
功一般的元越泽扑去。

  飞临元越泽头上,曲傲化繁为简,右手往他头盖抓去。这一抓看来没甚出奇
之处,可是势道强凝凌厉,令人生出不敢硬碰之念。最骇人是同时包含了吸,刺,
卸,封,割等五种从各指发出的真劲,变化莫测,教人难以防御。

  元越泽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他搏命一击,更要担心周围观战的人会否偷袭,当
下迈着横移的步法,剑往上斜挑。

  五声爆响连串生起,就在剑爪相触时,曲傲以快得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速度,
五指先后以按,撞,扫,刺,劈等精奥绝伦的手法,击中长剑。

  元越泽被震得后错半步,曲傲却借方往上腾升两丈,在空中像飞鹰般一个盘
旋,组织第二轮的攻势。

  那边的长叔谋等人见元越泽锐气受挫,落在下风,立时爆出一阵喝采声。

  曲傲忽然加速,以雄鹰搏兔的劲势,在三丈的高空滑翔而下。双手化成万千
爪影,劲气狂窜中,笼罩着以元越泽为中心的三丈方圆地面,便旁观者无不知道
这是迫令对手只有硬拚而没法闪躲,威猛无比的凌厉招数。曲傲活像一头灵动莫
测的飞鹰,凌空作出各种姿态,或盘旋扑击,或侧飞斜上,似是完全没有重量般。

  同一时间,王薄大喝一声,脚踏奇步,倏忽间直击元越泽右侧,右手猛缩,
同时袖内飞出一截白色的影子,以波浪似的怪异路线,点向元越泽右肋,迅若灵
蛇,且像可随时改变方向,含蕴着诡毒奇幻,莫可抗御的霸道威势,劲气侵迫,
寒意大作。

  那灰发老者亦取下背后兵刃,三合一连接而成一根长约九尺的三戈戟,动作
快过闪电。几乎与王薄同一时间出手,戟尖抖动处,化做万点火星,招式排山倒
海,让人无法分请漫天的戟影到底哪一根才是真的,内劲炽热无匹,直取元越泽
左颈。

  三人分上,左,右三个方向以不同力道的猛招袭向元越泽,元越泽无暇多想,
步法随意如行云流水,飘逸若天外飞仙,剑势猛起,于剑寓情,细密连绵。那淡
雅雍容仙子形象隐约间一闪即逝,却给众人留下极深的印象,予人似若隐身在浓
郁芳香的兰丛,徘徊在深山幽谷的超然感觉,怪异得叫人不可思议。

  三道白光连闪,竟交织而成的柔韧剑网好似无强不挡,轻盈荡开三方攻势。

  「这是什么剑法?以命相搏的场合下,这剑招中不带半丝杀意,反倒透露着
丝丝柔情蜜意?」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变成了一个女人,怎么回事?」

  「我也有这样的错觉,但明明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用剑……」

  围观中不乏武道高手,对元越泽这一招大感新奇,连连惊叹。

  清脆的兵器交击之声连续响起十来下。上,左,右合击三人招式一老,元越
泽轻柔剑劲顿发,笨拙地刺出似慢实快的三剑。看似是软绵绵的剑势,实则只有
局中人才明白其中包含的雷霆之威。曲傲首当其冲,被逼得吐血飞退,另外两人
亦是勉强后退稳住身形,恢复气息准备再度发起攻势。

  元越泽收招一瞬间,毫无停歇地一剑直取王薄,誓要好好重创一下这老贼。

  前奔势中的元越泽心头突然一凛,莫名地恐惧感随之而来。

  身后一道快如闪电的黑色身影,手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如月华倾泻一般偷袭元
越泽后背。

  元越泽被迫放弃王薄,抽剑回挡背后的攻击。哪知对手狡猾无比,第一剑只
是为引元越泽上当,双剑还未交击,对手的剑招已变,在如鬼魅般快捷的身法支
持下,长剑颤抖着向左横削,仿佛鸣唱着微微的龙吟之声,剑锋之上更隐隐的散
发着暗黑可怕的杀人剑气,直取元越泽腰部。

  「喝!」

  祸不单行,本是攻击头顶的曲傲此时早被徒儿们抬起跑路,但空中赫然出现
了一道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鬼魅身影,只见来者双拳对轰,一触即分,双拳上聚起
震人心神的杀气,震撼苍穹的暴喝声中,双拳作出连续不断的精奥动作,直压元
越泽头顶。

  王薄与那灰发老者在元越泽收剑瞬间亦一同夹击,更强的招数由四方袭向元
越泽。

  蓦地,元越泽突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则是一形象虚实不定,须发皆白,
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形象一闪即消,围攻几人精神受扰的一瞬间,在外人眼中也许是微不足
道的,但在这样的战局中,却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失误。

  众人只觉元越泽站在那里,似是在等死一般,但高明者却知元越泽实乃似动
非动,似静非静。目的自然是不想让外人把握住其下一步动作。

  攻向元越泽的四人却察觉元越泽长剑疾飞,沿某一神妙路线划出四个直径半
丈的美妙圆弧,有形无实的气环好似是带着无尽的吸引力一般。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方强猛的招数被四个气环吸住,劲道皆被卸开。

  「咤!」

  怒喝一声,元越泽招式再变,刹那间剑身光华大盛,直指头顶上的最强偷袭
者,剑势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足可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大有洞穿宇宙之势。
看似简单的一剑,仿佛包含无比玄奥的天地至理,剑势似缓似快,使人难以把握
其速度,剑身震颤不休如有生命,仿佛一条随时可改变攻击方向的灵蛇。

  电光激闪,剑气漫空,一剑骤化四剑,分别攻向四方敌人。每一剑均是朴实
古拙,偏又有若空山灵雨,轻盈飘逸。所刺方向既是已经要淡化至无形四个气环
的圆心,也是四方偷袭者的最弱一点。

  这攻守兼备的可怕剑法看得周围众人瞠目结舌。

  猛然间,豪光暴绽,一闪即逝。

  「锵!」

  头上偷袭之人落地的一刹那,元越泽鬼魅身影猛的出现在那人身后五尺处,
长剑同一时间回鞘。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惨叫声才接连响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王薄与那灰发老者飞速后退,好像连伤都没受。

  后方偷袭之人本就是只用八分力,是以在力尽之时足以再抗元越泽的反击,
他受伤似是很轻,毫不耽搁地两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

  而头顶上的来者,正是此次围剿元越泽的核心人物,只见他站立元越泽身后
六尺处,二人以背相对,那人身形微微颤抖,脚步却一动也不动。

  元越泽同样如此,气血狂涌,面色苍白,鼻孔中滴滴鲜血流下。

  刚刚的对拼中,他不但要承受其他三方压力,更察觉到了头顶上袭击者的强
悍。

  周遭一片死寂。

  「你……这是什么……」

  那人似是用尽全力,慢慢吐出几个字,话未说完,只见他身体暴胀,劈啪之
声接连响起。

  骨裂,肉碎。

  全身如被开了无数小孔的容器一般,射出数不清的强烈白光。

  「砰!」

  瞬间爆作漫天精血碎粉,身体神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越泽强猛的剑气有九成被轰入此人经脉之中,无法容纳这些剑气的身体自
然会爆炸破坏。

  这也正是其他三人并未受重创的原因。

  元越泽突然有些后悔,这人应该重创后抓起来逼问才好,等他嘴硬再干掉也
不迟,哪知自己临场再悟一式剑意,不自觉间用上了巅峰功力。

  抬头环顾,元越泽失笑不已,在他错愕的那一刹那,刚刚还喊着要围杀他的
人此时全都跑没影了。只留白清儿俏脸煞白,毫无血色地站在十几丈远处。

  元越泽擦干血迹,一个纵身来到她面前。

  望着略微发抖,眼神中极力在压制着的恐惧之色,元越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
笑意,伸出手掌放在她香肩上。

  白清儿一愕,想躲却发觉身子似是不听使唤。但一瞬间,她察觉到元越泽正
在输给自己沛然的元气。当下不做多想,抱元守一,吸纳起来。

  白清儿半晌后仍无停手的迹象,的确贪得无厌,但她自己的身体的容量却是
有限,元越泽的元气亦损耗巨大,当即轻咳一声。

  白清儿似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贪婪,慌忙收回气息,断绝与元越泽的联系。

  真气运转半晌,白清儿睁开双眸,精光连闪,立即对元越泽抛了个媚眼,盈
盈一礼后娇声道:「多谢公子。」

  元越泽站在她身前,仰望星空叹道:「你敢对我用媚术,不怕我杀了你吗?」

  已经听出元越泽声音转冷,白清儿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低声道:「请公
子恕罪,一切皆是清儿不由自主而发。」

  元越泽好奇道:「我现在很虚弱,你不想试着来擒住我吗?」

  白清儿一愣,但他察觉到元越泽刚刚真气澎湃,加上元越泽在世人心中都有
一个阴影,宛若大山一般,是以白清儿亦不敢妄动。只听她笑道:「公子说笑了,
公子本事哪是清儿可比的。」

  元越泽刚刚爆发后的确很是虚弱,为了避免白清儿的纠缠,当下以助她恢复
为理由,再次将更大的阴影印入她的脑海里。其实眼下的元越泽,的确是在硬撑
着,那一剑后已是强弩之末。

  这一招虚则实之,果然迷惑住了狡猾的白清儿,元越泽又笑道:「你们派内,
大概都习惯随时用媚术了吧,只要对上有利用价值的男人,所有女人能用的手段
都尽量用上。」

  白清儿面色丝毫不变,开口道:「公子说的什么派内,清儿听糊涂了。」

  元越泽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和婠婠一样,都是『影后』的最佳人选:「现
在只有我们二人在这里,还隐瞒什么,阴后的二弟子。」

  白清儿身形微颤:「公子果真是无所不知呢!是美仙师姐告诉你的吗?」

  元越泽也不答她:「我还有事要做,后会有期了。」

  白清儿慌忙开口道:「公子同为我圣门中人,不知有何打算?」

  元越泽回头道:「也没什么打算,先好好教训一下那些白道的虚伪之人,再
争取给门人一个与其他门派同等的生存空间吧!」

  语毕,不理白清儿的呼唤,元越泽急奔杨公卿府邸而去。

  行至远处,元越泽探查到白清儿没有跟踪过来,立时松了口气,看来刚刚的
战术成功了。

  调息半个时辰,恢复几成功力的元越泽收敛精气,潜入杨公卿府邸,进入书
房,但这约好的会面点中却没有一个人。

  元越泽心头思绪乱了起来,正在怀疑是否杨公卿在骗自己时,外面传来时断
时续的哭泣声。

  偷偷摸了过去,发觉一个大型卧房内,几个妇人与丫鬟皆一脸凄苦的流泪。

  元越泽望榻,原来杨公卿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地上的长席上,亦躺这一个
身材娇小的女子。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元越泽破门而入,吓得屋内几人一脸恐慌地护在床前。

  元越泽的样子几乎被洛阳大部分人所熟悉,看清楚后,几个妇人与丫鬟跪倒
悲声道:「是元公子,请你快救救老爷和娇小姐!」

  元越泽安慰她们几句后,为免受到打扰,着所有人退到门外,只留自己在房
内。

  「你……是元……公子?」

  长席上的那娇小女子似是伤得不太重,勉强望着坐在床头的元越泽,断断续
续地开口道。

  元越泽正在用真气探查杨公卿,发觉其短时间内死不了,只是体内多了一股
邪异真气与怪异的药力。

  元越泽决定先治疗那女子,当下来到长席边,轻轻扶起她,点了点头后,真
气直接渡入她体内。但她腿骨几乎全部断裂,眼下亦不是动用脑中奇力的时候,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保持最后一分警惕。

  半刻钟后,那女子面色红润了一些。

  「谢过公子再造之恩。」

  那女子勉强笑道。

  元越泽笑着摇头:「姑娘该是玲珑娇?」

  那女子正望着元越泽发呆,听元越泽提问后连忙别过眼神,点了点头。

  元越泽见她那一双微蓝的双眸很有吸引力,体内更是隐藏着一股说不出的野
性美态,随即又开口道:「有事情稍候说,先为杨公治疗。」

  再半刻钟,杨公卿终于恢复一些力气,睁开眼后,连忙道谢。

  元越泽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公卿深望了脸色苍白的元越泽一眼叹道:
「公子一直都对老夫有些怀疑,不怕老夫害你吗?」

  元越泽一愕,刚刚只想着救人了,倒忘记了这事儿,本是恢复许多的体力再
次消耗掉大半,尴尬一笑道:「我信任贞贞,自然也信任杨公。」

  杨公卿听后亦是一愣,随即轻笑道:「老夫把贞贞当成亲女儿一样,又怎会
害他的夫婿,再说也没能力害你们!」

  元越泽心道人心难测啊,能力不单单指力量的强弱。

  「先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吧,怎么差点死去?」

  元越泽感叹后立即问道。

  杨公卿开口解释道:「是有人来偷袭老夫的,倒是害了玲珑,她本是与贞贞
约好,今晚与公子一同商谈大事的,哪知早来了半个时辰,却正好遇上偷袭者。」

  玲珑娇忙摇头。

  元越泽眉头一皱:「可知道是谁派人来偷袭的?」

  杨公卿几乎与玲珑娇异口同声道:「王世充!」

  元越泽大讶:「王世充派人来偷袭你?现在不正是用人之际吗?」

  杨公卿长长叹息一口气道:「公子万不要被王世充的表面给迷惑了,此人与
大明尊教关系密切,如今重伤后,不把有私心将领的军权收回,他怎能放心交给
他的儿子带领?」

  元越泽又是一呆:「我还以为杨公看不出王世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那
么说来他的重伤是真的?」

  杨公卿摇头道:「这老狐狸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想耀武扬威一把却把自己赔
进去了。他隐藏实力,又有秘密高手,以为可以一战杀掉李密,哪知李密不但也
有高手,而且还是他的十几倍!」

  元越泽似乎是听懂了一些,又追问道:「那如今大战不断,他打算将兵权交
给谁?王世充的伤情又如何?」

  杨公卿答道:「他的功力一直都隐藏着,老夫数年来从未见他出过手,这次
出了全力,却被李密,独孤峰,宇文伤,尤楚红四人夹击,恐怕天下只有公子才
有能力以一敌过他们四个了。王世充这次要恢复的话,最少需要两个月。他日后
该会将兵权交给王玄应那不学无术的混蛋吧。」

  元越泽笑道:「他把军权交给王玄应那笨蛋?王世充是不是茅坑里点灯,找
死了啊?」

  杨公卿与玲珑娇听元越泽说得如此粗俗,便笑出声来。

  「他无论多么阴险,多么足智多谋,却已改变了太多,如果是十五年前的王
世充,那李密绝对不是其对手,如今的王世充,虽然机智不减,但官场上的东西
已经把他腐化了。比如他现在用人唯亲,多疑等等。」

  杨公卿解释道。

  元越泽暗忖那我还真把他看高了。随即转向玲珑娇道:「闻听贞贞说玲珑姑
娘一直都在外办事,元某到洛阳来还从未见过你理!」

  见玲珑娇扭捏地点头,杨公卿莫名其妙的大笑,随后道:「能让玲珑害羞的
男人,你可是第一个。」

  元越泽尴尬地挠了挠头:「按元某的理解,你们二位应该都忠于王世充才对,
尤其玲珑姑娘。但为何又……」

  杨公卿摇头苦笑:「正如刚才老夫所说,王世充变了太多,唉……这样实在
让下属们心寒呐!」

  玲珑娇亦默默点头。

  元越泽讶道:「玲珑姑娘不是也同是大明尊教的人吗?」

  玲珑娇笑道:「果然如贞贞姐所说,公子知道的隐秘事情有很多。不过我本
是为报恩,却被王世充以药物控制,一年不拿他的解药便要毒发身亡。后来贞贞
姐助我化去那种毒药,我对王世充简直恨死了。」

  元越泽从卫贞贞口中听说过她们关系很要好,便也点了点头道:「稍候休息
片刻,我回家叫来美仙与贞贞,她二人可助你们完全恢复。」

  玲珑头道:「贞贞姐上次帮我解毒后,好像虚脱了一样,吓死人了,还说最
少需要休息数日方能恢复。不过那力量真的很强大。」

  元越泽轻笑一下,随即想起刚刚自己在路上被围攻一事,说给二人听。

  沉默半晌,杨公卿开口道:「如老夫所猜不错,该是李世民与王世充在背后
答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而且公子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威胁的人,说什么取和氏璧完
全是借口,而公子所说那灰发老者该是李唐第一高手李神通,他躲在突利身后,
似是怕被公子认出来,这也说明李世民不想与公子闹得太僵。而其他势力就不好
说了,或许与李密,王世充分别有秘密协议,共同对付公子。而他们本来该害怕
公子的,今日选取围攻时间上,似是与来偷袭老夫的人有关,这也该是王世充那
老贼的计谋。一边拖住公子实施其他计划,一边来杀老夫夺军权。至于公子所说
来历不明的两个偷袭者,一个该是『影子刺客』杨虚彦,此人与王世充,李世民
关系密切。另外一个按照公子所描述,该是李密的手下,因为他的真气特性与今
日击败王世充那群神秘怪人很相似。」

  现在元越泽对城内城外都有威胁,王世充怕他搞内乱,李密怕他帮王世充。
结果双方本是敌人,现在竟然一同想到办法来对付元越泽,敌我关系实在混乱。

  元越泽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后道:「眼下主要敌人还是王世充与李密,也没
过多时间理会李世民那些人,不过总被他们算计,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
们该如何算计一下他们呢?」

  杨公卿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表情:「老夫体内本来也有战前王世充逼我们吃
的药丸,但稍候贞贞可助老夫化去,老夫明日再见王世充,就说今日偷袭老夫之
人被老夫装死唬走,王世充没办法下,外敌又在猛攻,他还是无法夺老夫兵权。
只要时机掌握好,将他与李密一起干掉,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元越泽喜出望外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详细计划还要再斟酌一番。」

  玲珑娇在一旁插口嗔道:「你们把计划都说得这么清楚,就不怕人家出去泄
密吗?」

  元越泽正乐得忘形,随便开口道:「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也抢回家做夫人,
嘿嘿!」

  屋内登时一片寂静,杨公卿眼神中带着些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人,玲
珑娇本是豪爽女子,却也经不起他如此挑拨,当下窘迫不堪,羞得不敢抬起头来。

  元越泽亦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王世充的秘密手下有多少?」

  杨公卿沉声道:「就这些年来老夫所知,只有两个是高手,武功与王世充一
样的邪门。但今日一死一伤,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很难。」

  「听说公子已经找好了一个将来的『洛阳王』,到底有是哪位?」

  杨公卿复又问道。

  元越泽并未开口,只是神秘一笑。

             第047章洛阳战争

  翌日清晨。

  洛阳战争进入第二天。

  强装无恙的王世充召集重要将领,下达正式军令。

  洛阳城以郎奉为主,王玄应,王玄恕为副。另派宋蒙秋率一万五千人马分批
暗中奔向偃师。而一身重伤的杨公卿的任务则是带领两万兵马强攻金墉城。

  众将虽不知如此强军压境下,为何做出这样的安排,但也知王世充的确称得
上兵法大家,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遂领命各自离开。

  军事会议完毕,天色渐明,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小雨持续一个多时辰,天色大变,乌云遮日,雷行电闪,小雨瞬间转变为暴
雨!

  得大雨之助,地面泥泞不堪,这一日,双方只是发生了零星的散斗。

  杨公卿府邸。

  书房内的密室中,几人围坐,似在商讨着什么事情。

  杨公卿,卫贞贞,另外一个人竟然是宋师道。

  杨,卫二人都是脸色不太正常,似是大病中的样子。

  宋师道依旧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只是其眸光中多几分往日不见的智慧与豪
气。

  杨公卿讲述半晌,叹道:「老夫本以为王世充糊涂到将兵权交给他那大儿子
呢,结果交给了郎奉,看来他还有一丝清醒。」

  宋师道沉静片刻,似是理清了头绪,开口道:「如此说来是要杨公做饵,引
李密屯居于金墉城的兵士。说到底,那里并不是主战场,他还是信不过杨公,目
下他最忌讳的人应该就是你。如果杨公这一招真的起到作用,那宋蒙秋更可守好
偃师,随后出击兵力空乏的金墉城。进而打乱李密的阵脚,只是为何会给你这么
多的兵马呢?难道只是为了诱敌?」

  杨公卿笑道:「那怎么可能,如今洛阳被围,他那种多疑之人也不可能给老
夫这么多人马做诱饵。因为这两万人马皆是老夫的心腹,王世充如昨夜计划成功,
那么这些人马被迫就得认命,但老夫还没死,那王世充的计谋就无法得逞。他派
走老夫及亲兵,一是做诱饵,二则是想间接削弱老夫的兵力,与敌人两败俱伤。
这老狐狸,只剩一口气了还如此狡诈。」

  宋师道点头道:「如今城外李密十万人马围在外面,实在想不通王世充为何
还敢兵行险着。」

  另外两人同样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半晌后,杨公卿开口道:「现在说那些也没有用了,看天色,大雨也快要停
了,稍候黄昏即到,我们也该出发了。」

  卫贞贞接口道:「杨公不等玲珑妹妹了吗?」

  杨公卿尴尬一笑:「今日做戏太多,忘记了玲珑一事。」

  旋即又想到王世充看见自己重伤样子后眼中闪过的狠毒之色及告诉王世充玲
珑娇为救自己而被分尸时,王世充竟然也只是一脸失望,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安慰
的话。杨公卿恨声道:「老夫与玲珑多年来为他卖命,他最终也只是拿我们当棋
子而已。这趟他不单要赔掉夫人,还要损兵折将,甚至连自己的老命与大明尊教
侵入中原的计划也要葬送掉!」

  宋师道听后亦苦笑一声:「师道也成了妹婿的棋子了。」

  见杨,卫二人不解的神色,宋师道又解释道:「妹婿心怀天下万民,最终却
只是平天下,而我却要等到日后他理想中的改革成功后方能恢复自由之身,这不
是棋子是什么?」

  杨,卫二人不觉莞尔,他们自然听得出宋师道那份玩笑之意。

  杨公卿叹道:「你们的计划大到可以将人吓破胆!日后老夫定当尽力辅佐师
道,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卫贞贞亦娇笑道:「二哥该清楚夫君性子,非他不愿,实是不能。」

  宋师道大笑,待要接话时,门外轻轻传来微弱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杨公卿大喜,低声道:「是玲珑回来了。」

  一声低喝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面容丑陋,身材娇小,披着蓑衣的身影闪
了进来。

  卫贞贞起身帮他脱去蓑衣,玲珑娇扯下脸上的假面具,来到桌前坐下,一脸
倦色,其中又夹杂着丝丝欣喜。

  喝了几口茶后,玲珑娇开口道:「今日收获颇丰。」

  三人亦一脸期待地望向她,玲珑娇继续道:「李密已经偷偷地将大批人马移
向金墉,本来只有一万左右兵力的金墉,恐怕明早就会拥有五万以上兵力!」

  杨公卿脸色大变,如真是如此,那么他与两万部下恐怕真的一去难回了,于
是慌忙问道:「查清楚移向金墉的人马头领是谁了吗?」

  玲珑头道:「是李密。」

  杨公卿颓然坐下:「元公子昨晚曾警告老夫说,李密最爱用『奇兵』,在重
重的布置之下,还会暗中准备一支奇兵,准备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迎头痛击,
这才是李密真正可怕之处。现在看来他城外的布置只是引人耳目只计划罢了,老
夫还在纳闷他为何不从东方直接攻来,而要绕到南城门那里。」

  宋师道开口问道:「玲珑姑娘查到这些消息可否会被王世充知晓?」

  玲珑娇摇头道:「昨夜元公子嘱咐我诈死,今日易容后出去查探,并未发觉
任何嫌疑人也在打探消息。本来我有几个秘密手下,但这次事情重大,并没有告
诉他们实情。而王世充在洛阳的情报来源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青蛇帮,但帮中行
踪一向隐秘的二十几人在数日前全部被人干掉,如我所料不错,定是李密或其手
下干的。这一手成功地断绝了王世充的洛阳情报网!而他本来还能依靠我,但此
时连我都已经『死』了,他还能依靠谁?」

  卫贞贞捏着她小巧的瑶鼻嗔道:「什么死了活了的,多不吉利!」

  玲珑娇亦是娇笑还击,看得出二女关系极为密切。

  宋师道却摇头道:「此事大不简单,需知任何时候『军情』都是最重要的。
王世充绝不可能如此大意。」

  杨公卿突然开口道:「老夫记起来了,昨夜老夫说起玲珑被人杀掉后,你那
些手下似是都被王世充招揽去了。」

  玲珑娇柳眉紧蹙:「如此说来,李密的行动最晚在今日夜里也会被王世充知
晓了。」

  宋师道又道:「如今李密并分两路,一东一南,东方才是他的主要兵力。」

  卫贞贞亦道:「贞贞闻听杨公说过宇文伤也在李密阵中,那为何只有他一人
呢?」

  言下之意,宇文伤手下也有人马的,按理说也该配合李密谋取洛阳才对。

  宋师道沉静片刻,沉声道:「如果我所猜测不错的话,李密定会命令宇文伤
从梁都调来兵马,只是过于隐秘,而没被我们察觉罢了,如此一来,李密在东方
的主战场上将威风八面,胜算亦大了许多。」

  杨公卿叹道:「如今已经要出发了,多想亦无用。只是洛阳南的攻势,恐怕
威胁都不小。」

  卫贞贞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我们本以为王世充太过狡猾,是以从
来不轻易去探听他的府邸,但昨夜得知王世充伤势为真后,玉真姐偷偷去打探了
一下,偷听到王玄应不满的发泄,似是说郎奉此人阴差阳违,不似真心对待王世
充。而王玄应更是与他不合。」

  杨公卿惊讶道:「真是如此?那老夫的怀疑便有些头绪了。」

  见三人疑惑地望着自己,杨公卿继续道:「郎奉此人阴笑狡诈,善于阿谀拍
马,与老夫一直不合,老夫从前听过此人是外族人,颇有些意见,但他逢人一套,
背后又一套,老夫那时便怀疑此人不简单。」

  「不管他是哪个势力派来的奸细,对于眼下的洛阳来说,都不是好事。王世
充不知为何如此信任他?」

  宋师道问道。

  杨公卿答道:「其实王世充应该也有过怀疑,但他眼下只能如此安排。洛阳
内的部署并不是最重要一步,他的最大部署在于宋蒙秋那一块。没想到他与李密
斗智斗力,最终想法都碰到一起去了,决战场表面在城南,实际上转移到城东去
了。」

  宋师道开口道:「如此我们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引李密去斗宋蒙秋,
我们渔翁得利。」

  杨公卿半晌后点头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随即又长笑一声:「老夫一生从未违背过军令,没想到这一次还真的违背了,
但这一次却是值得!」

  宋师道点头道:「偃师是洛阳东面的最大门户,同时也是洛阳的最后一道防
线,因此若是偃师失守,洛阳将立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王世充在未知李密移动
兵力前的如意算盘一是使奇兵,二是是守稳偃师,伺机攻占更东的洛口与虎牢,
如此一来便能威胁瓦岗军大本营的荥阳。而李密大军压境只是表像,陈智略把守
金墉城,单雄信率军向偃师进攻,洛口让邴元真率另一支军队驻守,三方的兵力
都足以对偃师造成威胁。更何况还有暗中潜伏的宇文伤部下!而王世充再笨也不
会察觉不到这些。是以才有今日的部署。」

  杨公卿点头赞赏道:「师道不方便露面,不知有没有兴趣暗中陪老夫去当一
次土匪,将偃师抢到手?」

  宋师道点头大笑。

  宋师道为何在这里?元越泽又跑哪里去了?

  且说昨夜元越泽与杨公卿,玲珑娇详谈一个多时辰,随后又叫来单美仙与卫
贞贞为杨,玲珑二人医治。天色很晚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宅院。

  翌日,习惯睡懒觉的他还在做着美梦时,就被一道淡黄色身影给揪着耳朵吵
醒。仔细一看,元越泽是分别个把月的宋玉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么久,元越泽一把拉住佳人就是一顿乱啃,
只把宋玉致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被对方几乎剥了个精光,元越泽正欲扬鞭上马
时,门外传来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窘得春- 情泛滥的宋玉致发起娇嗔来。

  元越泽忙止住荒唐,二人收拾妥当后跟随脚步虚浮,窃笑不已的单美仙来到
大厅。

  厅中有一男二女,男的竟然是宋师道,一女是素素,另外一女长相与宋玉致
颇为相似。

  几人分别介绍见礼后,元越泽得知那陌生女子原来是宋缺的大女儿宋玉华,
是宋玉致接来做客的。而宋师道则是在竟陵附近与宋玉致几人偶遇,宋玉致遂邀
请他也来见见元越泽。没想到宋师道恰好在洛阳风起云涌之时到来。

  元越泽见宋玉华一脸冷漠,只是淡淡打过招呼后便不发一言,虽心里有疑问
却也知眼下不是询问时刻。便与宋师道胡吹起来。元越泽将最近所有形势讲给他
听,亦要求他多与杨公卿打打交道。宋师道则讲起在江湖这小段日子里的遭遇。

  二人不管周围几女的存在,正侃得口水互喷时,云玉真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手上拿着一张纸条。

  「夫君,出事了!」

  云玉真呼吸紊乱,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般冷静。元越泽心头登时一凛。

  云玉真递过纸条,开口讲道:「云芝今早到北码头去取情报,哪知一去不回,
快一个时辰后,我在门口发现了这张字条。」

  元越泽一脸冰冷地盯着手里的字条,上书:阁下夫人与在下路遇,笑谈几句,
甚为投缘,遂在阁下没应允情况下被在下邀请至西平做客,阁下若不放心,可顺
路寻来,夫人是为在下贵宾,在下定当以礼数相待,请勿担心。

  「砰!」

  元越泽面色大变,星眸含煞,一掌将圆桌拍碎,对云玉真怒声道:「我不是
让你们小心吗?这个时候还要云芝出去做什么?难道不清楚我们满地都是敌人吗?」

  众人都是头一次见元越泽发火,当下噤若寒蝉,云玉真更是委屈地哭出声来。

  单美仙责怪地看了元越泽一眼,众女夜夜与他狂欢,早晨起床都无多少力气,
按时取消息的事自然由云芝来做了。只是如今被人拿住把柄,元越泽急火攻心,
失去理智,才有刚刚的表现。

  拉着云玉真的手,示意众人坐下,单美仙皱眉道:「夫君错怪玉真了,这些
拿住云芝的人似是早就有奸计,否则不会如此轻松便抓走她,云芝这几日来也习
到些本事了。发火也解决不了事情,还是冷静下来吧。」

  元越泽闭目半晌,复又睁开,点头道:「美仙说得是,我自己都乱了阵脚,
还拿什么去与那些险恶之辈争斗。」

  随即拉过依旧轻声啜泣的云玉真,歉然道:「玉真莫要哭了,是我不好,你
要不解气,打我几下吧。」

  云玉真知他心情烦躁,此时还顾及自己心情,哪还会责怪他,低声道:「是
玉真不好,本该亲自去的,但怎奈……」

  话未说完,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宋玉华刚刚冷漠的表情已经开始精彩起来,亲眼见到这传闻中的妹夫后,亦
是心头暗赞果然是人中之龙,刚刚大发雷霆那一下,完全不似外表那般温文尔雅。
随后更是毫不顾及面子,当中对云玉真道歉,甚至为了讨她欢心而放弃男人的尊
严的让她去打他。在这种年代,男人的地位是占着绝对主导的,莫说男子被自己
的妻子打,就是向自己的妻子道歉已是极为难得,那还要夫妻之间感情极为融洽
而妻子又极受恩宠。元越泽这种男女平等的观念看在宋玉华眼中有一丝不解,更
多的却是欣赏,无论这时代女人被古代三从四德思想毒害得多严重,内心里还是
期望得到男人平等地对待与尊重。

  元越泽进屋后也只是与宋玉华简单见礼而已,此刻注意力全在云芝被掳之事
上。

  单美仙接过纸条沉思片刻后道:「他们该是那红衣法后派来的人,定是担心
夫君会阻碍李密夺得洛阳,用此计将夫君引开。」

  元越泽在一旁奇怪地道:「这纸上的确有一丝怪异的气息,似是他们刻意留
下的,但美仙如何肯定对方的来历?」

  单美仙笑道:「夫君与他们交手次数也不少了,你平静下来好好感受一下。」

  元越泽点头后轻抚上纸片,半晌后点头道:「的确如此,我曾与那大明圣尊
教过手,他们两方势力的气息虽然都很邪异,仔细分辨下确实有不同之处。」

  素素在一旁替云玉真擦干泪痕后感受一下那道气息,脸色古怪道:「似乎不
像是那种穿乌金铠甲怪人的邪气。」

  元越泽道:「这恐怕是他们掩人耳目的法子,要我们相信是被大明尊教的人
所要挟。因为他们这种气息更像大明尊教之人所发。但假的始终是假的。如果说
大明尊教的邪气是魔气,那么那法后手下的邪气便是妖气。」

  随即元越泽又道:「他们的目的只是引开我而已,只要云芝没大碍就好,我
立即追去,你们各自小心,二哥最好与杨公打一下交道吧,于公于私,他都是个
值得交的人。」

  简单与几女道别后,元越泽独自一人偷偷潜出城,沿路上对方分路段留下的
气息与暗号追了上去。

  洛阳战争第三日。

  杨公卿一部人马行得缓慢,来到金墉城外五里安营扎寨。而金墉城内的瓦岗
军似是毫不在意他们一般,只将城墙重重把守,也不出击。如此一来,正好双方
得利,瓦岗军的主要目的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偃师。而杨公卿更是不想与对方硬
拼,否则便是便宜了王世充与宋蒙秋。

  李密以四支部队对偃师进行布置,真正进行攻城的是单雄信的部队。不过有
著丰富行军经验的宋蒙秋却从部队扬起的烟尘察知这其实是一支乌合之众,应该
是老弱或是新兵所组成,因此该部队显然是个诱敌之计,若宋蒙秋贸然出兵,真
正的奇兵便会攻击偃师,让宋蒙秋首尾难顾,进而败北。

  宋蒙秋按兵不动,目下便是见招拆招,以静制动。

  而洛阳城南方面,李密亲自带兵数万,疯狂打击郎奉。郎奉亦不是蠢人,双
方斗智斗力,互有损伤。

  但李密带领城南军队一事由玲珑娇传到杨公卿耳中后,杨公卿与宋师道都糊
涂了,根本分不清到底李密是在哪个战场。

  战争持续到第七天。

  转机出现。

  一直躲在偃师中的宋蒙秋查知李密在金墉城的部队有异状,似是在每天后半
夜偷偷将大批部队秘密移往金墉城北的邙山,若从邙山出击,可从偃师东北方直
接冲杀而下。宋蒙秋得坛子回报后并没有下命令,如同未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一
般依旧一动不动。

  杨公卿大营。

  宋师道坐在杨公卿对面,仔细地查看着桌上的地图。

  只见洛水横贯正中,上方接近图顶处是与洛水并行横流的黄河。东都洛阳以
一涂黑了的方格作代表,置于洛水西端处,往东依次是偃师,洛口,虎牢和萦阳,
后两者分别筑在泛水和索水之旁,由黄河把洛、泛、索三条河流连接在一起。

  宋师道指着位于洛阳和偃师之间稍北处代表城池的标致叹道:「金墉真是个
绝妙的战略城池。」

  杨公卿点头道:「目下我们与金墉城,宋蒙秋成三角之势,加上单雄信与潜
伏着的宇文伤下属,则成为一个更为复杂的五角战阵。大家都在忍,但暗中部署
不断,宋蒙秋倒也老道,并没有被李密瞒天过海一计所吸引。」

  宋师道亦道:「但宋蒙秋一定担惊受怕,兵力上他绝对敌挡不了外面的几股
强大势力。而在现今的情势下,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随时可攻袭江都,随后北
上,窦建德则意图南下,李阀亦要应付西面薛举父子的大军,李密能否及时夺得
洛阳,实争胜天下的关键。所以李密欲得洛阳之心,比镬上的蚂蚁还要焦灼难熬。
如今只看金墉方向与宋蒙秋谁先出手罢了。」

  杨公卿沉思后道:「不知城南战况如何,等玲珑回来后便知晓了。」

  宋师道笑道:「看如今形势,城南结果已经无关痛痒,但李密的真身到底在
何处?而我们也要好好策划一下如何谋取偃师。」

  杨公卿冥思片刻:「最好当然是他们拼得两败俱伤,我们也好渔翁得利,但
这想法太过理想。金墉方面并不知晓我们的目的,定会留下最后一手防备我们。
而如果结局已定,宋蒙秋落败的话,那我们就要硬拼。而金墉方面落败的话,那
就要理想许多,宋蒙秋此人喜好功名,老夫甚至以为可以劝他归降。但关键点在
于洛阳城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上。」

  帐外突然有人来报玲珑娇归来,杨公卿立即请她来见。

  尚书府。

  书房地下的密室内,虽然装饰华丽,但湿气颇重,有种凄惨恐怖的感觉。

  王世充气若游丝,怒瞪跪在身前的大儿子王玄应,咳了半晌才静下来:「你
这畜生,杀了郎奉有何好处?你目下得了兵权,洛阳一旦被破,你我都是奴隶!
你还是个狗屁的将军?」

  王玄应左脸上红红的手指印尚未消失,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抬头哭道:「爹,
你不要信谣言,郎将军被宇文伤与李密夹击,能活着退回军营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后来传给孩儿帅印,才咽下最后一口气,真不是孩儿杀他的!」

  王世充闭目摇头,万念俱灰道:「不用再说了,你下去吧。」

  王玄应慌忙道句身子要紧后退出秘室。

  半晌后,王世充气息逐渐平复,猛然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艰难开口对屏风
道:「荣轩,如今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了,你会不会支持我?」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身材瘦弱,面色惨白,只听他语带惊讶道:「难
道圣使打算使用《八脉回天大法》」

  王世充勉强坐起,苦笑道:「我王世充一生算计人,没想到只被人算计了一
次,就几乎失去了一切,《八脉回天大法》你我都知,乃我圣教无上大法,可起
死回生,但行功之法是要借助另外一个人的全身精气贯入受法者的奇经八脉,这
个人还必须是习我圣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方可,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否则
我圣教在中土将会大败。」

  荣轩似是在疑虑着什么,并没有回答。

  王世充又道:「我这些年来的确在官场中改变了许多,但也是身不由己。对
圣教之心,从未改变过。」

  荣轩沉思半晌后答道:「圣使勿要怪我多嘴,你这些年来的确改变了太多。
不过《八脉回天大法》一旦使用,将折损你最少三十年寿命,以圣使目前的情况
看,恐怕恢复正常后最多也只能活上一年。荣轩为圣教牺牲亦不难,但圣使一去,
又如何在中土振兴我圣教?」

  王世充叹道:「眼下已经不容许我们想太多了,如不恢复,可能几日内洛阳
就将沦陷。」

  荣轩点了点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王世充语带凄凉地道:「荣轩跟在我身边几十年,也辛苦了,以后你将活在
我的体内。大法运行后需要一日静养,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荣轩默默点了点头,脸上毫无即将死去的哀愁,反倒是带着几丝荣幸与欣喜,
缓步来到王世充身前,单手抵上他的天灵盖……

  一日后。

  宋蒙秋接到一则神秘消息,偃师西南五十里,有数万瓦岗军精骑扎营。老谋
深算的宋蒙秋当下派探子找寻,探子飞速查询后回报消息属实。宋蒙秋略一思索
遍猜测到这些骑兵定是瓦岗军的核心力量,第一时间发动偃师九成以上兵力偷袭
对方营。突如其来遭到偃师军的猛烈攻击,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整个瓦岗军变
成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呈现围剿之势的偃师军与瓦岗精兵硬碰硬。直将这一片
宽广战场便成人间地狱,修罗屠场。

  生命在巨大暴力的互相撼击下,显得卑微无助,成王败寇,胜利就是这地狱
战场的唯一真理。

  虽然宋蒙秋处于主动,掌握优势,但他没有想到,瓦岗军的头领李密竟然就
在阵中!几个回合下来,宋蒙秋命丧黄泉。冲杀数个时辰后,天色已近黄昏,剩
余不足一万的瓦岗军在李密领导下直冲偃师。

  取得偃师这一关键城市,虽然损失惨重,李密却依旧兴高采烈,正与独孤阀
众人及部下们畅谈时,门外有探子回报。

  李密端坐主座,身旁一众将领与伙伴皆在座。

  探子跪地道:「密公,有两个重要消息,第一个是昨日上午宇文阀主阵前强
杀王玄应,今日王世充不知为何竟然恢复如初,与宇文阀主及密公的替身大战良
久,最终两败俱伤,密公的替身战死,双方仅剩下的万余兵马也拼得天昏地暗,
最终收兵后,双方几乎都失去了战斗力。宇文阀主亦不知去向。」

  屋内众人喜出望外,似是对宇文伤这个合作伙伴的生死毫不关心,李密更是
开怀大笑:「那第二个消息又是什么?」

  那探子略一迟疑后道:「金墉城被杨公卿鸠占鹊巢,本来留下的两万人马皆
被他们下了,醒来时只有投降,留守的陈智略将军亦被擒住。」

  李密心头一凛,心念电转,大笑道:「杨公卿居然还会来这一手,明日我军
就先拿洛阳,待单将军到来后再剿杨公卿!」

  沈落雁秀眉轻蹙,开口制止道:「密公请三思,我军的确携大胜之威,可王
世充此人向来诡计多端,只说可以恢复那伤势就让人匪夷所思。杨公卿行动怪异,
会不会是出于王世充的指使?如果杨公卿在我们夺洛阳时再来鸠占鹊巢这一着,
我们该如何抵抗?眼下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而且宇文伤下落不明,恐怕他隐藏
着的兵力也不会再为我们所用。」

  独孤峰在一旁插口道:「的确如沈军师所言,我们一旦离开,而杨公卿偷袭
这里的话,就会将我们与单将军隔离开来,这是最致命的一点,密公万勿冲动。」

  李密正欲再开口,突听外面有士兵喊道:「报!王世充率大军在城外叫阵!」

  屋内众人皆是一愣,李密大笑道:「他不是又受伤了吗?竟然还敢自己来送
死?大家随我出去看看!」

  众人情绪激昂,点头应是。

  偃师城门下,双方对峙,军队都是只有一万多人而已,看起来有些寒碜。

  阵前的王世充一身盔甲,脸色红润,似是完全没受过半点伤似的,但他眼中
满是悲愤,提刀怒喝道:「李密,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还我儿命来!」

  李密军阵中人才鼎盛,李密,独孤峰,尤楚红,这三大高手外,还有如程知
节,徐世绩,裴仁基这等武将,还有长白双凶这样的高手。

  而王世充这边,只有他,杨公卿及其他几名小将领。

  李密望了一眼杨公卿,轻蔑一笑道:「王尚书,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如
何?想我李密自负,却也从未尝过!」

  李密简单一句话就将对手战场上最该保持的冷静心态打乱。

  瓦岗军已经笑做一团,王世充老年丧子,伤疤再一次被戳痛,怒火滔天喝道:
「那你就还我儿命来!宇文伤那老贼命长,但吃我一掌,最少也要休息半年,如
今你们阵中再无一人是我对手!」

  王世充计划打得好,目下就吃准了对手爱面子这一点,否则对方一旦一起上,
他还真的不一定能赢,但他还有最保险的一招。

  程知节五大三粗,瓮声瓮气地喝道:「老匹夫,休得猖狂,待某家与你大战
三百回合!」

  李密喝道:「程将军万勿冲动!此时我们稳赢,阵前无所不用其极,哪有那
么多门道,一起上!」

  王世充待要再骂时,对方已呈品字形方阵冲杀过来!

  血战拉开序幕。

  两阵对垒,鏖战不休。箭飞如雨,骑兵冲锋,步兵互砍,血肉横飞,尸堆如
山。

  惨烈,壮阔,狂暴的场景尽现眼前。

  王世充一人独斗李密,独孤峰,尤楚红,长白双凶,逐渐开始落于下风。

  杨公卿亦与徐世绩及沈落雁混战在一起。

  不远处的一座大山上,宋师道立于山头,运功凝聚目力,关注远处的战斗。

  宋师道心头暗笑:「王世充这一辈子不知道算计倒了多少人,最终被李密给
算计了一次,想不到还要被杨公给算计一回!」

  宋师道想起接到昨日玲珑娇的消息所言,王玄应与郎奉遭宇文伤击伤,王玄
应与郎奉二人回帐片刻,王玄应就手执大印宣布郎奉已死,临终托付自己带为执
掌大军一事。以杨公卿与玲珑娇对王玄应的了解,自然都想得到是王玄应干掉了
郎奉。而后杨公卿又命玲珑娇暗中将最机密的情报送给宋蒙秋,期盼双方拼个你
死我活,结果倒还满意。而这期间,正是宋师道密谋下药,将留守金墉城的新兵
弱兵饮用的井水中暗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金墉。

  今日王世充突然恢复生龙活虎,杀子之仇不报不休,阵前硬撼宇文伤,受伤
也不轻,而宋师道与杨公卿密谋,第一时间派去送信人,将半真半假的消息回复
给王世充。王世充闻听偃师落于李密手中,登时心头一冷,又闻杨公卿收得金墉
两万人马,手中已有近四万兵力,当下命令杨公卿与之联合,掌握主动,立即动
兵诛杀元气大伤的李密。

  王世充不是傻子,眼下杨公卿想要反他,他将没一丝办法,于是开口承诺只
要洛阳保住,必定封做大将军云云。杨公卿也是做戏做到底,彻底稳住王世充。

  双方人马互相冲击,喊杀之声震天。

  王世充本就是压着的伤势已经开始复发,虚晃一招回头便退,哪知却被李密
料得先机,吸纳多时的地气渐渐充沛丰盈,大吼一声,罡拳带起凛冽气势以雷电
之速急捣王世充背门。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王世充挥掌回挡,一声巨响后,王世充如纸片一样飞退,
大喊道:「杨将军,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李密一个愣神间,杨公卿昂首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啸。

  后方烟尘大作,似是上万骑兵驾驭雷霆之势突入战圈。

  转瞬间,形势大变。

  原本剩余的瓦岗军与降军也只有不到两万而已,李密更是担心降军的心态,
自然不敢立刻派出场,是以双方兵力差不多时,李密有完全把握拿下王世充,对
方突然再来强兵,李密不多做纠缠,连忙收兵回城防守。

  王世充心头大笑,只要这些兵士在手,在李密帮手来到之前,定能击败他。

  王世充身体有些虚弱,却也挡不住那份兴奋。不料本是扶着他的两个士兵突
然用力擒住他,王世充心头一寒,运功反抗,刚震开两人,杨公卿突然出手,制
住他一身大穴。

  王世充心头那个最可怕的念头再次浮现,依旧强装冷静喝道:「杨将军,你
这又是为何?」

  杨公卿也不答话,挥手使手下人将王世充押下去。

  王世充残余的部下本就对杨公卿信服,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投降认命。

  残阳西沉,夕阳赤彤彤的触目惊心,就似被无数伤亡战士的鲜血染成的红色。

  李密等人已回到城头上,正准备对抗大军攻城时,却看到一出好笑的戏剧,
杨公卿阵前造反。

  李密等人心头暗笑:杨公卿此时手里的军队不过几万而已,如单雄信到来,
再招集一些洛口的军队,那洛阳就将改姓『李』了。但目前最让众人心怕的是杨
公卿不顾死活的攻城,结果最好的情况下,也就是两败俱伤而已。这显然不是李
密想看到的结果。

  李密老奸巨猾一笑:「杨将军果然是老谋深算,不过此时洛阳城更值得你去
夺取吧!」

  杨公卿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亦大笑道:「洛阳老夫不惧怕任何一个人,连
元越泽都不在城中,老夫先强攻下偃师,再回洛阳又如何?」

  提起元越泽,李密心头一凛,那可怕的家伙自从洛阳开战就只露过一面,自
己这一方派出的高手也没再回来,定是已死。

  沈落雁听到元越泽的名字,脸上表情开始复杂起来。徐世绩见沈落雁的表情,
则是妒火中烧。

  心思一转,李密大笑道:「你该不会是将洛阳城打下来送给那魔门中人吧!」

  杨公卿冷哼道:「这个还用不着你来管。」

  李密镇定道:「那就来攻吧,最后看看到底会便宜了谁!」

  杨公卿竟然真的下令攻城。

  李密这一方准备并不充分,但是依靠着坚固的城池与高耸的城墙,却依旧可
做抵抗。而杨公卿一方似是早有准备,各种攻城道具,冲车,云梯等皆在二人对
话间准备到位。远处更是隐约可见投石车在被推上前线。

  城墙上众人心头大惊。

  攻城战中,往往是守的一方最有优势,但李密眼下的兵力几乎都是骑兵出身,
而对方人马虽然不算多,可各种器具齐全。所以对方只要远攻,那李密将没有任
何优势。

  杨公卿似乎是死心眼儿了一般要将李密攻退,远程攻城武器开动,大石块,
火油等可怕道具砸上城墙,瓦岗军在对方还未靠近就已经开始死伤惨重!

  李密心头大狠,执意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城池,沈落雁眉头紧皱:「密公,杨
公卿似是怕回到洛阳再被我们袭击,誓要夺回这座城池。而我们如今刚刚站稳脚,
援兵未至,可以先退出,等与单将军相会后卷土重来,那时到手的将不单单是这
小小的偃师,而是整个洛阳!」

  李密的担心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如今各方蠢蠢欲动,如果不尽快拿下洛阳,
无人能保证明后日这前年古都会改姓做什么!可眼下的确如沈落雁所说,杨公卿
心志不移地猛攻,最终吃亏最大的还是瓦岗军。

  虽然心头不甘,李密依旧叹了口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048章末路枭雄

  元越泽望着路边小树上特殊的记号,心头再次泛起无力感。

  连追五日,一路西行,京兆,河池,天水,陇西,金城。路途上所遇的皆是
对方留下的记号,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涌上脑海,元越泽失去冷静,只想仰天怒
吼。

  发泄半晌,缓缓平静下来,元越泽再次起身上路,数百里之外,就是对方约
定的地点,西平了。

  逐渐接近西平,大西北的风沙逐渐浓重,狂风吹起元越泽一头长发,沙尘拂
过那俊美的脸庞,元越泽目光坚定地疾速奔驰。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如何,只是担心连累了云芝这个丫头。

  云玉真本来目的是好的,带来个从前的好姐妹,住在家里,安静地享受生活,
过一阵子就出去收集一次消息。元越泽忙得根本没怎么注意过这个腼腆羞赧的女
子。

  而对方的凶残,元越泽是知晓的,毕竟交手多次。元越泽担忧那些人会侮辱
了云芝,如此一来,给她心灵上将带来无以复加的创伤。

  如今惹上最大的两方敌人就是大明尊教与那红衣法后,大明尊教还好,但那
红衣法后却太过神秘,使得元越泽不由自主生出好奇感,加上他们总来找麻烦,
更让元越泽对他们的恨意急剧上升。

  胡思乱想间,元越泽沿着记号走入一个偏僻的山谷,抬眼望去,元越泽浑身
剧震。

  前方树林中,云芝长发凌乱,螓首低垂,衣衫不整地被绑在一棵大树上。

  顾不上这是否是敌人的陷阱,元越泽腾空跃起,一个起落便跃至云芝面前,
手刀顺利割断绳索,云芝娇躯顺势倒在元越泽怀里。元越泽心头大惊,手指伸到
她的鼻孔前,才放下心来,原来还有气息。

  精纯真气渡入体内,半晌,云芝逐渐恢复知觉,感受到有人正抱着自己,云
芝慌忙睁开双眼,望了过去。正与元越泽那双满是担忧之色的眼眸对上。

  「哇!」

  云芝刚望向元越泽的大眼睛力满是恐惧,看清是元越泽时,恐惧便化为惊喜,
随即又转做委屈,紧紧抱住元越泽,大哭起来。

  元越泽知她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心头大恨,可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只有
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替她整理还凌乱的秀发,轻抚香肩软语安慰。

  哭得浑身无力,心头委屈发泄得差不多时,云芝只觉脖子有些痒痒,随即睁
开双眼,发觉元越泽正在以下巴轻轻蹭着自己的玉颈。云芝俏脸通红,赧声唤了
句公子。

  元越泽正在享受与她那滑嫩肌- 肤擦碰所带来的舒爽感时,听得她在唤自己,
忙抬起头来,柔声道:「不用怕了,我来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云芝前几日到来后一直以为元越泽不近人情,因为从不多看自己一眼,哪知
他竟然追了千里来救自己,当下秀眸再次泛红,低声道:「公子不值为奴婢来这
里。」

  眼见元越泽目光转冷,云芝发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忙垂头道:「奴……云
芝说错话了,请公子责罚。」

  元越泽知道她被尊卑思想毒害得很深,心里虽明白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多少改
观,却依旧固执地改变她。

  「我说过了,你不是奴婢,我们也没当你是奴婢,你就是云芝,知道吗?再
敢说错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元越泽直接香了她一口笑道。

  云芝已经惊呆了,他哪敢奢求眼前这等天下闻名的男子会亲上自己一口。虽
知按照礼法,小姐嫁过去,自己定当也得陪嫁,但过去都快一年了,小姐自己嫁
过去都没再会帮派,听帮主说,小姐早就脱离帮派,嫁给天下闻名的那个元公子
了,那时云芝就在想小姐真有福气,但没有带上自己,应该是自己还不配吧。继
续做个丫鬟一年多后,云玉真突然将自己带到洛阳,见到这公子后,云芝更是心
头暗赞,恐怕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他了。而且他有不拿自己当丫鬟看,更
让云芝芳心暗许,但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事只能想想罢了。其后数日,夜夜被
那种魔音骚扰,云芝虽是处子之身,却也明白一些事情,内心不由得酸酸的。

  这次被人掳来,听那些怪异妖邪之人的口气,是在以自己要挟元公子,云芝
心头大惊,一方面不期望元越泽为自己来冒险,因为听小姐说洛阳的争夺是公子
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另一方面却又期盼着心上人能来解救自己。再想到自己卑
微的出身。小丫头芳心大乱,说不出的矛盾与凄苦。

  今日终见他来解救自己了,所有的委屈都一扫而光。

  元越泽见她呆呆地望着远方,伸手捏了一下她的瑶鼻:「在想什么?他们有
没有害你?」

  云芝一听此话,大眼睛里又是水汪汪的,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元越泽
立即发现自己这话说得太不是时机,忙将她抱住道:「我不问了,只要你还活着,
其他都是次要的。」

  云芝腼腆羞涩,怯生生地道:「因云芝而耽误了公子的大计,云芝真是罪责
不轻。」

  元越泽大笑道:「什么大计小计的,和那些比起来,你更重要。」

  这不啻为一个表白,云芝心头大喜,小脸更是红扑扑的,欢喜异常地将螓首
垂了下去,仿佛要埋入那对雪兔之间,声若蚊呐:「多谢公子。」

  元越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阵阵大风吹过,云芝却毫无清冷的
感觉,只觉温暖舒服,仿佛趴在元越泽宽广的怀抱里,一辈子也不满足似的。

  「公子定是急着知道那些坏人的来历吧?」

  半晌后,云芝开口道。女儿家细腻心思,怎会感受不到元越泽内心的焦急,
当下银牙一咬,率先打开话匣子。

  元越泽点了点头:「不过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只要当是做了个梦好了。」

  云芝娇羞一笑道:「他们的来历,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去城北码头路上时被
他们抓住。」

  见元越泽正在细心地听着,云芝继续道:「他们样子丑陋,面色煞白,白得
有些不正常,好似云芝从前听过故事中的白无常一般。一路上他们似是有许多联
系人手,不断靠轻功带着云芝西行,一个人累了,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接应她。不
过他们轻功再高,也没有小姐的轻功好。」

  说着说着,云芝已露出可爱娇俏的模样,小嘴更是不屑地撅了起来。

  元越泽哑然失笑,云玉真的强项就是轻功,连自己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你这小嘴儿都能挂一个茶壶了。」

  元越泽轻轻一点,大笑道。

  呀!公子又亲人家了,感觉真怪,却又好舒服。

  云芝心忖道。随即一股异样的麻酥感迅速走遍全身,顿时让她浑身燥热,面
红耳赤。清明的眼神亦朦胧起来。娇躯轻微地有些颤抖。

  元越泽见她春- 心荡漾,当下点了下她光滑的额头道:「先说事情,说完了
再想其他事情。」

  语气重重落在『其他事情』上。

  云芝回过神来,羞涩不已,赧然道:「一路上大概有十几个人分别带着云芝,
最后到了这里,本来还在远处的镇子上住了几天,但今日凌晨,便将云芝绑在这
里,他们随后全离开了。应该是怕了公子吧!」

  元越泽眉头紧皱,从云芝所说的话推测,这些人的目的只是想引自己脱离洛
阳战场而已,但竟没杀掉云芝,真是让元越泽想不出其中关键所在,突然,元越
泽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拉起云芝藕臂,挽起衣袖,见光洁小臂上守宫砂完好如
处,元越泽更感莫名其妙。

  云芝见元越泽动作,眼中又隐约泛起泪光。元越泽见状以为她误解了,忙开
口道:「我不在乎这些,刚刚是怕那些奸人们害了你。」

  云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泪却依旧掉了下来。

  元越泽开口问道:「他们……他们竟然没有伤害你。按照我与他们交手的经
验看,他们都是极恶之人,怎会轻易放过你呢?」

  云芝再度哭出声来,断断续续道:「他们……他们都不是正常人,他们……
是……阉人……」

  元越泽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片刻后开口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芝如鸵鸟一般将螓首埋在元越泽怀中半晌后才低声哼哼道:「他们中竟然
有一人在云芝面前脱光衣服,还说人家的身子不如他们……」

  元越泽听后哭笑不得,却又担心这些变态们会给云芝心里带来阴影,忙问道:
「不要再想他们了,这种人都是些不可理喻之人。他们有没有,嘿,轻薄你?」

  云芝微不可察得摇了摇头:「他们多碰云芝一下似乎都觉得厌恶,一路上都
是用席子包着人家的。」

  元越泽失笑道:「好好的不当男人,当什么太监?」

  云芝『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吧!」

  元越泽干笑一声,在云芝一声轻呼声中吻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素素与单美仙,云玉真,商秀珣端坐客厅内,认真分析着如今洛阳及周围各
大势力的情况。

  「这一年来与小姐联系不断,终于在最关键时候起到作用了。」

  素素笑道。

  单美仙亦轻笑一声:「李密必败,夫君与沈落雁的赌局早就是在我们掌握之
中的。」

  商秀珣柳眉轻蹙道:「只怕到时洛阳城内空虚,周围几方势力会乘虚而入。」

  单美仙点头道:「杨公将大半兵力放在偃师一带,洛阳城内空虚,即使再征
新兵,也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素素笑道:「要说威胁,不过是西边的李唐,北边的窦建德罢了。东边的李
密注定失败,而宇文伤虽有那红衣法后支持,却因力量薄弱而不可能有大作为。
南方有琲姐震住萧铣,萧铣周围本就是危机重重,李密一败,他也无法来拣便宜。」

  单美仙沉思后道:「的确如此,李唐有薛举在牵制,而窦建德却没有任何阻
力,将会是洛阳眼下最大的威胁。」

  素素道:「我已与大小姐商量好,洛阳稳定后,大小姐的部下将会归顺洛阳,
这样就可填补上万人马,窦建德亦不敢轻易乱来。」

  几女皆点头。

  见云玉真这几日来愁眉不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单美仙有些心疼地拉过
他的玉手:「不要再自责了,夫君出马,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商秀珣亦一脸正容道:「就是,如果玉真姐怕以后耽误正事儿,那最好夜里
不要与夫君欢好啦,否则早晨起来时浑身酸软,怎么做正事儿?」

  云玉真白了强忍笑意的商秀珣一眼。扭头给了单美仙一个感激的笑意。

  李密率领残余不到一万的骑兵,与一众部下及独孤阀众人火速撤离偃师,奔
向东北方向那批人数过万的步兵埋伏点。那里本是计中计的一步而已,没想到在
这个时刻居然会成为救命稻草。

  沈落雁担心那据点已被杨公卿发现,一行人遂将马蹄以软布包裹,逐渐靠近。

  与那队步兵会面后,发觉一切正常,李密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兵贵神速,
如今要以最快速度与单雄信率领的数万兵马会合,以图直取兵力空虚的洛阳城。

  逃离途中,沈落雁暗暗思索过去战斗的每一个场景,元越泽一直不现身,更
让她胡思乱想,因为二人有洛阳这一赌。

  「等着瞧吧,谁输谁赢还没定呢!」

  沈落雁暗忖道。

  遥遥地望见黑压压的人马,李密内心欢喜不已,放弃偃师这一局,实在让他
脸面丢尽。

  沈落雁却觉不妥,当下隐讳提醒李密不要太相信单雄信。

  李密杀掉翟让篡位,对翟让的独生女翟娇自然也是毫不留手,万幸的是翟娇
得以躲过大灾,但李密心思缜密,对所有曾与翟让有密切关系的将领都生出疑心,
不让他们参与这次攻打洛阳的军事行动,更将他们调守其它地方。

  与单雄信会合后,李密与一众手下开始了策划。

  如是平时的李密,定当后退避至安全地方,以图东山再起。但如今形势不同,
洛阳空虚,乃是个最好的进攻时机,是以无论他多么地怀疑单雄信,心里却依旧
希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集结兵马,继续进攻洛阳。

  最终,单雄信在李密的安排下十分配合,退后十五里安营扎寨。

  如此一来,李密与沈落雁也算是放下心头上的大石。

  直到几个时辰后,大家各自散去,回营帐内休息。

  身心俱疲的众人不多时已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修为高绝的李密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坐起身形,但见天色
已晚,营帐外火光大作。冲出帐外,衣衫不整的瓦岗残军士兵哭喊之声不断,四
处抱头鼠窜,许多营帐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李密身躯剧颤,拉住一个士兵喝道:「怎么回事?」

  那士兵连盔甲都没穿齐,对李密哭道:「单将军……与……与大小姐……谋
反了……」

  李密当即呆立在原地,手中那士兵连滚带爬地起身逃跑。

  看眼前的形势,李密心中最担心的局面终于出现了,本以为单雄信后退十五
里就不会再有作乱的机会,哪知李密却依旧被算计了。很可能是单雄信早就提前
安排好人马埋伏在附近了。只是李密没想到对方计划得如此精密,连己方的探子
都被隐瞒过去了。

  「密公,我们中计,我军阵脚大乱,必须重整方可再战!」

  徐世绩急促的声音在李密身后响起。

  李密来不及细想,恨声道:「可恶!下令全军撤退!」

  怎么撤退?近三万人马中有两万是新兵弱兵,不堪一击,原本那八千多精兵
亦死去不少,如今跟随李密后撤的只有不到六成而已。

  单雄信大部队赶到后,狂追不舍,李密与部下一路奔向西南,直退了快二十
里的路程,终于进入一座深山,算是甩开了单雄信的追击。

  李密眼见己方节节败退,残兵委顿地上,遍野的哀鸣呻吟,满目疮痍的惨状,
大生穷途末路,英雄气短的愤慨。

  威胁暂消,众人得以喘息时机,坐于地上修整。

  李密胸中恨意难平,仰天长啸:「想我李密出道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打下大好的基业,数天下英雄,除李世民以外,唯我有力一统中原,但我竟败在
内鬼手中!」

  「密公……」

  沈落雁在一旁心头酸楚,开口道。

  李密伸手打断她的话语:「如果是更坏的消息,就不要说了,给我闭嘴!」

  沈落雁固执道:「事已至此,我军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从外面脚步声可判断,
单雄信的亲兵已经快要搜进山来。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密公还
是及时撤出这座荒山,以便日后卷土重来吧。」

  众人亦是开口劝慰,半晌后,李密长吁一口气:「撤吧!」

  随后,在沈落雁的调度下,一万多瓦岗残军有秩序地向深山更深处撤退。兵
败危机时刻,沈落雁反倒打起了精神,指挥若定,尽现巾帼英雌超卓本色。

  胜券在握的单雄信与翟娇联军怎可能就此罢休,数万大军火速进入深山,对
李密穷追猛打,不斩敌首绝不罢休。

  一个多时辰后,单雄信一部人马全部摸出深山,未见到李密人马半个身影。

  单雄信突然望向山脚下:「白天为何要点起火把?」

  只见山脚下的瓦岗残军似是察觉到单雄信出山速度不慢,遂以烟火迷惑追兵,
更是分做三股,朝三个不同方向有条不紊地撤退。

  翟娇一身肥肉颤抖不停,怒喝道:「李密真是狡诈,他到底会躲在哪个队伍
中?」

  单雄信沉思小片刻后道:「化整为零,尽可能的保证实力,这该是沈婆娘的
计策。不过李密虽败,却有余威,有他在阵,兵士想逃也不敢,所以队形最为完
整的一路,便是李密所在。」

  一众大小将领随即望去,只见三股逃兵中逐渐有两股已经现出溃散鼠窜的现
象。只有左方一路,正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翟娇如水桶般的身躯第一时间冲下山坡,提刀喝道:「还不快追!」

  单雄信一部数万人马狂猛追杀,锲而不舍。一败再败,李密心胆俱寒。

  形势已是一面倒,气势如虹的单雄信部队风驰电掣,如狂风过境一般横扫瓦
岗残军,撑不过一个时辰,瓦岗残军非死即伤,或是求饶投降。

  李密与一众部下皆在后面残兵的掩护下逃出数里,算是甩开了单雄信的追击。
失魂落魄地狂奔一昼夜,一行人终于来到一道山峡小路前,止住身形,疲累交加,
坐在谷中歇息。

  李密眼光扫视,如今只剩下几十个残兵,跟在身侧的还有徐世绩,长白双凶。

  身体的疲劳无法抗拒,即使再惊恐。

  沉沉睡去的几十人突然被阵阵脚步声惊醒,草木皆兵的众人吓得围在李密身
边,想逃也逃不出去了,因为背后是死胡同!

  「密公,是我!」

  独孤峰的声音传来,随后与沈落雁,程知节一同进入谷中。

  李密放下心神,颓然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放弃李密了。」

  沈落雁亦是无奈道:「密公万不可灰心,落雁与阀主那两路人马没有被追击,
尤老夫人亦走失了,我们也打算找寻密公,没想到会又在这里遇到。」

  程知节一身鲜血,手提板斧道:「某家与沈军师那一路在半路上发现一个小
山洞,内里竟然放着近百桶埋藏好的土制火药,也不知是哪个人放在那里的。」

  李密没有答话,这种土制火药威力的确巨大,但也无法将失去的一切拿回来。

  徐世绩不知是受失败打击,还是因其他情绪而发狂,冷声问沈落雁道:「你
怎么还回来?今日这结果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沈落雁大怒:「你把话说清楚点,我沈落雁哪里有愧于密公,哪里有愧于瓦
岗军了?」

  程知节亦是不忿道:「徐将军可不要血口喷人,沈军师什么时候做过亏心事?」

  徐世绩看也不看程知节,指着他怒声道:「你给我闭嘴,此事与你无关!」

  独孤峰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穷途末路中人性所掩埋的疯狂。

  李密喝道:「够了!」

  徐世绩咬牙怒视沈落雁,沈落雁亦是不服地回瞪他。

  「落雁,你做过什么,当我们不知道吗?当我李密是傻的吗?」

  李密缓缓道,话语中不带任何情感,又让人感觉如坠冰窖似的。

  沈落雁愕然,这话说在别人口里她可以不屑,亦可以反对,但说在李密口中,
却让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沈落雁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李密开口道:「杨公卿行为反常,单雄信密
谋造反。这两点有何共通之处?」

  沈落雁柳眉紧蹙,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干脆答道:「探子
回报杨公卿与元越泽的一位夫人关系密切。单雄信与翟娇谋反,而翟娇情同姐妹
的素素嫁予元越泽。」

  「你离开洛阳最后一晚还去了元越泽家中,当时你撇开所有随从,这件事是
不是真的?」

  李密紧盯沈落雁,又问道。

  沈落雁面色无愧,点头道:「当时落雁是怕消息传到密公耳中,引起误……」

  李密怒喝一声,打算她的话语:「不用说了!你在晁公被杀后也去见过元越
泽吧?这你又如何解释?」

  徐世绩接口讥讽道:「你该不会是与那姓元的谈些儿女私情吧!」

  沈落雁没有开口,秀眸中写满了失望。

  徐世绩可以妒嫉,因为自己的确不时地会想起元越泽,表现偶尔也有些失常,
在眼前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失败结局中,一个承受能力弱的人可能早都疯了,徐
世绩只是发泄长久以来压抑的不满,已属难得,所以沈落雁并不怪他。但李密不
同。当年自从辅佐李密开始,李密在她眼中,就是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叱咤
风云,威震江湖,席卷天下的不世枭雄。但今日,在这里,李密成了一个彻头彻
尾的失败者后,竟然会说出侮辱自己的话来。如是拿自己撒气,作为下属倒也认
了,但李密的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沈落雁是与元越泽勾结谋害李密。

  世上有一种人,顺风顺水之时可以掩盖住他所有的低劣本性,可一旦陷入到
了困境之中,特别是这种困境是万劫不复那一种时,他的本性就会被困境彻底地
撕碎伪装,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徐世绩也好,李密也罢,他们都是这种人。

  而一脸愤慨的程知节则不是这种人,一旁一脸冷漠的独孤峰内心究竟在想些
什么,没有人知道。

  沈落雁内心虽然失望,却依旧双膝跪地,声音中满是倔强地道:「落雁至今
一心辅助密公,不曾有愧于心,密公如有怀疑,此时大可结果落雁的性命。」

  一旁的徐世绩大笑不已,声音凄厉:「杀了你又如何?姓元的好计谋啊!一
个美男计,将瓦岗军的所有基业都毁在一个甘心为他送命的女人手里!」

  沈落雁再也忍受不了徐世绩的疯癫,银牙一咬,开口怒咤道:「徐世绩,你
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我沈落雁虽为女子,却也不是任你随意看扁的!」

  「我不能侮辱你?你他娘的有了我这个未婚夫,还去勾引别的男人,我怎么
就不能侮辱你?怎么就不能看扁你?」

  徐世绩盯着沈落雁道。

  沈落雁待要还击时,李密伸手止住她的话语,沉声道:「我李密有此一败,
全是元越泽所赐,落雁你说我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沈落雁心中泛起一种荒唐的感觉,兵败的确有对手的责任,但更多的责任该
是在自己身上寻找才对。如今的李密已是穷途末路,本性中的狭窄气量与刚愎自
用显露无疑,如果沈落雁否认他的话,就代表沈落雁真的与元越泽有一腿了,但
不否认他,却代表沈落雁失去她向来坚持的自主。

  李密见沈落雁并不回答,似是知道了答案似的,轻声道:「落雁既然回答不
上来,我也不勉强你,你对我李密,对瓦岗军都大有功劳,我也不会杀你,但你
可愿做一件事来证明你的忠心?」

  沈落雁聪慧机敏,只听这话又怎会猜不到李密的想法,当下笑道:「落雁如
皱半下眉头,就不姓沈。」

  本是笑靥如花的俏脸上,有无奈,有苦涩,有恨意,有凄凉。话语中却依旧
满是倔强与豪情。情景说不出的怪异。

  这一刻,她无半分悔意,败在元越泽手上,她心服口服,元越泽连人影都没
出现过,仅靠杨公卿这个只有两万人的将军与看似是根本不会卷进这场战争的单
雄信与满腔仇恨的翟娇这三人,就将沈落雁所有精心部署打碎。

  这一刻,她对李密亦无恨意,自始至终,她都是全心全意的辅助他,如果说
到底错在哪里,沈落雁只认为是自己选错了人罢!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头
了。

  这一刻,她也无半丝惧意,脑海中浮现出了元越泽那一袭紫色长衫,一头永
不束起的长发,英俊的面容,深邃的双眼,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的洒脱,甚
至还有两人那一次『亲密接触』。

  只是沈落雁并不知道,如果论机智,一百个元越泽也不是她的对手,元越泽
强就强在他背后的智囊团。

  「好!好!好!」

  李密连道三声。

  一旁的徐世绩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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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9章东都新主

  河东郡北的一处风景如画小树林。

  元越泽一脸满足地躺在直接铺在地上的软被上,回想起过去几天的事情。

  自从与红衣法后的手下第一次交手,到最近这一次,元越泽对他们的恨意已
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招惹自己,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
元越泽亦是心有无奈,用尽办法也找不到这群妖人的所在。

  那一日,一个热吻就将怀中小丫头的芳心彻底融化,早习惯夜夜抱着美人入
睡的元越泽憋了数日,终于在那一晚在云芝的半推半就中与其成了『好事』。想
起小丫头看似腼腆,实际热情如火,初夜时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狂迎合自己,手
口并用地炼化身体后,更是幸福得如同一只小鸟一般整天只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闻听自己的全部身世后,小丫头竟然只是惊呆片刻而已,似是对这些事完全不放
在心上,只认为能有元越泽这样的人爱就无限满足了,元越泽失笑不已。

  距离自己离开洛阳已经九天了,追到西平的路上花费数日,这几天来带着云
芝放慢行程,主要目的还是带她散散心,身体上虽然没被亵渎,心灵上却被那群
变态给折磨得很惨,如演化成心病可就不得了了。

  瞧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云芝,元越泽不由得回忆起当天的情形来:救下云芝三
天后,二人已返回进入得关中。当晚,用完晚饭,元越泽出去洗碗,云芝独自一
人呆在小帐篷里发呆。等她回过神来,发觉元越泽不知何时已坐在她身侧,正似
笑非笑地看着她。一直在想着他的云芝脸上露出一抹羞红,娇羞不已地垂下头去。

  元越泽大力地吸了一口她少女独有的淡淡的体香,赞道:「好香!」

  云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最是腼腆,闻言「嘤」的一声,扎到他怀里,秀
丽的脸蛋火一样烧了起来。

  元越泽顺势伸出手臂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把脸贴在她秀美的的额头上,阵
阵热烫感立刻传来,便微微一笑,轻声说:「芝儿愿意嫁给我吗?」

  如小鸟依人般伏在他怀里的云芝娇躯一震,仰起通红的俏脸,骇然道:「奴
婢不敢高攀……」

  元越泽立即低头吻上她因羞涩而红得如春花般娇美的面庞,喃喃地道:「你
再这样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云芝心中欢喜得要命,竟流出两行情泪,轻轻点头。

  元越泽吻干她的泪水,彻底将小丫头的芳心融化。再吻上她香甜的小嘴,云
芝以不太熟练的技巧回吻,情欲渐渐高涨起来。

  二人的舌头在对方的口腔里搅动纠缠,体温不断上升。元越泽更可感到了云
芝娇躯的滚烫,大手温柔地伸进她衣内。云芝象征性地推就几下,没起到任何效
果,元越泽的手已经潜过她的肚兜。

  坚翘挺实的玉乳突然被元越泽仿佛带有电流的指尖触到,云芝浑身一颤,身
体紧紧地偎在他怀里,小口中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娇吟。

  元越泽将她坚实的乳房握在手中,轻轻揉捏着。动了真情的云芝的少女情欲
已被燃起,她微闭着秀目,任由元越泽爱抚,身躯不断轻颤着。

  元越泽将她轻轻按倒,慢慢地褪去上衣和肚兜。云芝玉脸羞得绯红,紧闭着
眼睛,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着,动人之极。

  少女白晰粉嫩的身体瞬间出现在元越泽面前:如玉石般纯洁,如山泉般清纯。
她的玉乳虽没有单美仙几女丰腴,但与她们一样圆翘坚挺。元越泽趴在她的身上,
去吻她雪白的脖颈,如天鹅绒般光润的胸脯,吻她坚挺结实的少女的乳房。再用
嘴噙吮着着如樱桃般小巧的乳头,另一支手揉捏着另一支乳房,云芝颤抖得越来
越厉害,身体也开始扭动,面色越发的酡红。她不由自主地伸出纤嫩的手抚上元
越泽的头,好似想他用力一些似的。

  元越泽再褪去她的亵裤,一具少女的赤裸裸的身体完全展现在眼前。与单美
仙等成熟美艳的丰腴不同,她自有一种风韵,娇小纤嫩,圆润迷人,同样的魅力
非凡。

  元越泽微微分开她浑圆的大腿,只见她胯下那片神秘的小花园上,阴毛稀疏
清淡,如萋萋芳草恰到处地遮覆着微微隆起的阴阜;鲜嫩的大花瓣把肉洞口包隐
得严严实实。这正是熟女与少女的区别,熟女一般性生活多了,小阴唇会在动情
时保持着一种微分开的状态,可以隐约看见肉洞口。

  在会阴下,云芝小巧的菊花蕾紧紧凑凑的,在雪臀的映衬下分外迷人。元越
泽被大自然这绝美的造物深深地迷住了,把脸埋在云芝两股间,贴着少女贞洁的
花园,深深地吸嗅着少女阴部那迷人的、沁人心脾的体香。

  云芝的圣地热呼呼的,她那蓬松的、柔软的阴毛拂撩着元越泽的脸,使他忍
不住去吻她的花瓣。大嘴碰触到她的大花瓣瞬间,云芝的身体颤栗得更加厉害,
嘴里呻吟声转高了一些,玉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元越泽吻着她红润雪腻的大花瓣,再用舌尖分开粉红的小花瓣,灵活地挑逗
着她少女地的每一块敏感的区域。云芝扭动娇躯,剧烈喘息着,把一支手放在嘴
里,轻轻咬压抑,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小花瓣因主人的兴奋而充血滑润起来。
元越泽舌尖终于舔触到她的肉洞口的处女膜。

  她的花道里淫水越来越多,元越泽的舌头双唇很快便沾满了浓浓的少女甘露。
他再用舌尖去舔触着那小巧的如豆蔻般美丽的阴蒂,用双唇裹吮着。云芝已被吻
舔得魂飞天外,满面绯红,娇喘吁吁,嘴里发出迷人的呻吟声。

  元越泽温柔地把她的双腿分开,坚挺的巨物触上她湿润滑腻的洞口。云芝微
微睁开了眼睛,柔情万种地、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无限娇羞
地轻轻说:「公子……请轻一些……」

  元越泽动情地吻着她,道:「不要怕。先改口叫夫君!」

  云芝心中又涌起幸福感,羞涩的喊了一句。

  枪头已沾满了花道里分泌出来的爱液,元越泽扶正长枪,慢慢地向云芝紧窄
的花道里插去。处女的阴道紧紧的,枪头抵上处女膜的瞬间,云芝微皱起眉头。

  元越泽慢慢刺了进去,云芝秀眉越蹙越紧,如受惊小鸟般颤栗着。

  元越泽用力向前一送,立刻突破处女膜。云芝疼得叫出声来,紧闭的双眼流
出两行泪水。

  处子破身的血迹触目惊心,缓缓滴上床单。桃元越泽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
动。双手搂抱着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爱抚安慰半晌,云芝才算缓过来。随后,
元越泽又开始进入。云芝分泌的淫水渐多,少女的阴道紧裹巨物,多皱润滑的肉
壁不断抚摩着枪身,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娇躯随着元越泽的抽插而颤动,从破
瓜的痛楚变成痛苦快乐难分的快感。

  元越泽动作渐快,巨物完全没入她诱人的花道内,枪头一下下触上花心。

  被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冲击,云芝香汗淋漓,满面酡红。花道深处流溢出的爱
液渐多,将二人的阴毛都粘在一起。随着元越泽有力地抽插,小腹一下一下撞击
着她的会阴,云芝失神地高声呻吟,娇躯开始剧烈颤抖,终于到达人生第一次高
潮。

  怀中的云芝似是醒了过来,打断元越泽的思绪。她朦胧的大眼睛缓缓睁开,
见元越泽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云芝满足道:「夫君,我们别耽误了,姐姐们定是
等得急了。」

  这数日来在元越泽强迫下,她终于逐渐放开了一些,否则他绝不敢如此称呼
元越泽的。

  想起这数日来小丫头要靠一个人来应付自己变态的能力,回回都要手口并用,
口活儿更是越来越熟练,元越泽指着她樱桃小嘴边依旧未干涸的乳白色印记,道:
「味道如何?」

  云芝大窘,小手不停拍打元越泽的胸口,玉颊飞红,白了元越泽一眼,嗔道:
「夫君好坏!谁叫你那么厉害,人家都累死了。你还笑人家。」

  元越泽亦是不忍道:「我都说了你一个人不行,你却非要坚持,我还不是怕
你难受,伤了身子?」

  云芝忙正容道:「人家和夫君说笑呢!人家怎能只顾自己呢,再说……再说
……味道好像……还……还可以……」

  见她俏脸越来越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声音亦越来越低,最后简直都听
不到,元越泽大笑道:「那是,这可是帮破茧重生的琼浆玉液呢!你看你现在,
不就是个小仙女儿吗?」

  云芝虽然羞涩,却也点了点头,因为自己的变化连自己都不敢想像,但确是
事实。

  「不知姐姐们会否嫌弃云芝。」

  云芝伏在元越泽胸口,蚊呐道。

  元越泽知她又起了自卑心,立即抚慰起来。

  二人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进入洛阳。

  此时的洛阳城,比战时景气了一些,但路上行人依旧不多,各个行色匆匆。
元越泽飞檐走壁,拉着云芝奔向自己家方向。

  进入宅院时,元越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心头登时泛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砰!」

  直接推门,除了红拂,所有人都在。

  诸女几乎都是一脸欣喜地看着元越泽,扑上来左抓一把右捏一把,只留座上
的尚秀芳与宋玉华表情不大对劲。

  元越泽慌忙制止几女:「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呢?」

  宋玉致正拉着羞赧得不敢抬头的云芝小手,开口笑道:「二哥如夫君一般,
去留随意,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密前日终于失败啦!现在洛阳城都是杨公
在作主。」

  元越泽微笑点头:「沈落雁终于败在我手上啦!哈哈。不过这些都是你们的
功劳。」

  沈落雁三字一出口,屋内气氛立变,众女表情大不自然。

  元越泽好奇地问单美仙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密被翟大小姐与单将军谋反后,逃往襄阳方向,今日清晨有人送信来,
要夫君单独去相会,否则就要杀了沈落雁。」

  「扑通!」

  元越泽夸张得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屋内几女一愕,随即娇笑不已,连坐在一旁的尚秀芳与宋玉华亦是掩口轻笑。

  元越泽讶道:「李密杀与不杀沈落雁,与我有何关系?他凭什么肯定我会去
见他?」

  云玉真见自己的小妹子终于成了真妹子,心头高兴,当下横嗔了元越泽一眼
道:「夫君与沈落雁关系不明不白的,李密拿她来威胁你又有何不可?」

  元越泽一脸冤屈地叫道:「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亲了她一下吧,其他什么
都没干过。」

  傅君婥亦笑道:「什么叫『只亲了一下』?你还打算亲几下?这还叫『什么
都没干过』?」

  一直没开口地宋玉华亦黛眉轻蹙,接话道:「妹夫不该如此始乱终弃,还是
该去救人家姑娘一把。」

  元越泽见她表情太过严肃,心里有些敬畏的感觉,但自己怎么就成了始乱终
弃呢?元越泽皱着眉头走到宋玉华面前坐下,一脸不解地道:「大姐说话的确该
听从,但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了?」

  宋玉华见他坐得如此近,不禁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

  除尚秀芳外,几女皆知元越泽性子,但宋玉华毕竟被封建思想毒害得很深,
这种年代一个男子别说亲一下,就是碰一下未出阁的女子,那都是莫大的非礼之
罪。虽说沈落雁也算个江湖儿女,并不重视这些礼法,但宋玉华出身大家,礼教
甚严,怎么说都是元越泽的长辈,该教训的地方自然要教训。

  宋玉致忙拉起元越泽,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元越泽点了点头,淡淡道:「刚
刚太过失礼,请大姐勿怪,我这就去见见李密。」

  安慰几女几句,拿起宋玉致准备好的布包,按照单美仙所描述路线,元越泽
飞奔出去。

  一路行向西南方向,元越泽哭笑不得,人家都为家国,民族,百姓而奋斗,
自己倒好,被两个女人的事儿就给牵扯得东奔西跑。

  那群阉人没逮到,这次干脆就拿李密撒撒气吧。

  元越泽暗想道。

  伏牛山北麓。

  伏牛山东与嵩县毗邻,西与卢氏接壤,南与西峡抵足,北与洛宁摩肩。一直
有『洛阳后花园』的美称。

  但今日,这里似乎注定了不会太平。

  放开气机探索的元越泽,终于察觉到几百个人的气息。辗转腾挪间,元越泽
落在一块孤立高耸的岩石上。向下望去,一块方圆百丈的空地上,五个人手执长
刀站在最中央,沈落雁正一脸麻木地被这些人围在中间,后面林立的石峰间更是
隐约折射着森寒的光线,似是有人埋伏其中。

  沈落雁本是麻木的表情见元越泽手中提着包裹而来,神色突然凄然起来,这
英姿飒爽的蛇蝎美人儿终于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发红秀眸紧
盯元越泽,似是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李密何在!」

  元越泽猜她该是被点了穴道,当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大喝一声,山中
阵阵回音不断。

  「嘿嘿!」

  一阵奸笑回响,笑声未止,对面突兀林立的岩石后晃出了许多的魁梧身影。

  李密与独孤峰站立中央,身后几十个身材粗壮的汉子闪电般分散站开,保护
在二人身侧。

  元越泽不屑地瞟了李密一眼:「你倒是好兴致,约元某来这里是想喝茶吗?
在这种情景下?」

  一丝阴冷的杀机在李密本来就铁青色的面庞上一闪而过,弥漫着阵阵杀气的
漆黑瞳孔似乎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冷哼道:「姓元的,你使的好手段,与沈落
雁这贱- 人勾结,谋害于我,妄我李密将大权交给她,她却被你着小白脸儿勾引!」

  沈落雁俏目中闪过一丝疾厉。

  她现在心头悔恨万分,昨天还认为自己对李密一向最为忠心,李密错怪自己
也就由他了,哪知如今却连累了元越泽,李密此时丧心病狂,把失败的责任全部
推到自己与元越泽身上,更是侮辱自己与元越泽勾结。沈落雁第一次生出了自己
是愚忠的想法,但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他与云芝之前的想法很相似,一边期盼着
元越泽不要来冒险,因为李密在这里几乎步下了神鬼都难逃的阵势,另一方面又
隐约企盼这元越泽能来解救自己脱离苦海。

  但她目下口不能言,惟有不停地使用眼色,争取让元越泽离开,哪知元越泽
根本就不理会自己。

  元越泽亦冷声道:「李密,你要记好刚刚你侮辱我与落雁的话语,千万不要
忘记了。」

  李密早如丧家之犬一样,性格中最深处的险恶全部显露出来,狂笑道:「做
了就别不敢承认!你们两人毁我基业,我今日也要索取些利息!」

  独孤峰亦附和道:「夺女之仇,岂能不报,否则我独孤家的后人又如何抬起
头做人?」

  元越泽嗤之以鼻:「李密,我与落雁根本没有什么勾结,是你自大,又接受
不了失败的打击,将对你一向忠心耿耿,立下大功无数的女中豪杰逼上绝路的!
元某的确对落雁有情意,本打算如她不嫌弃元某已有家室,那就等她理想实现后
追求于她。你如果恨我,就放了她,我替她接受你的所有惩罚!」

  沈落雁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元越泽的话已经足够露骨了,她此刻觉得死在这
里亦知足了。但内心那种连累了元越泽的罪恶感却再度涌起,使她饱受煎熬。

  李密大笑道:「黄口小儿,说话也不知羞耻,这里岂是你卿卿我我,郎情妾
意,大诉衷肠的地方?」

  元越泽摆摆手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

  李密奸笑道:「就是因为你们,我才失去一切,如今我只要几样东西,和氏
璧,杨公卿,单雄信,翟娇的人头!信中该已写清楚了,你可千万别说没拿来,
否则沈落雁可就真要变成一堆白骨了!」

  李密话音刚落,围在沈落雁周围的人将刀全部架在沈落雁玉颈上,刀刃上闪
着怪异的蓝芒,似是喂了剧毒。

  沈落雁仿佛被挟持的人不是她似的,看向元越泽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似在求
他快点儿离开这里。

  元越泽柔声道:「落雁莫要怪我如此唤你,今日要走就一起走,要死便一起
死。」

  说完,将手中包裹扔向李密身前。

  李密老奸巨猾,命手下人打开包裹与其中的木匣。

  沈落雁面色复杂,有幸福,有凄凉,有不可置信。

  李密与独孤峰盯向包裹中的物品,目光稍一停顿,李密转向元越泽,怒喝道:
「小子,你当我是傻的?」

  李密眼神停住的那一片刻,元越泽早就飞身而起,如闪电般直逼沈落雁与周
围几个挟持她的壮汉。

  「杀!」

  李密回过眼神那一刹那,元越泽的身影已经飞起,话语刚喊出口时,元越泽
长剑已刺出,以无法想像的角度连刺如羚羊挂角的五剑,剑光闪动时,那五人顿
觉刚刚就压得他们心跳难受的气势猛涨数倍,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下
能做的就是看着把柄透明的剑越变越大。

  「噗!」

  只发出一声,五人脖子处同时鲜血喷发,死状骇人。

  而元越泽飞身而起的那一瞬间,李密身后隐藏着的敌人亦发出如暴雨般的飞
箭,直取元越泽与被绑在地上的沈落雁。

  元越泽倒不担心自己,但沈落雁毕竟无法硬接这些箭,当下大喝一声,剑势
再起。

  密不透风的剑势挡住射来的第一波乱箭。

  第二波箭射来前,元越泽电目疾扫,发觉李密与独孤峰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远处第二波箭已经要发射了。

  元越泽迅速解开沈落雁的穴道,刚要拉她飞速逃离战场,却发觉他的脚是被
埋锁在地下,正待将功力灌注她体内时,突起异变。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沈落雁惊骇不已,语带哭腔悲鸣:「你快走吧,他们早在地下埋了大量炸药,
在后面就点燃了,不要让落雁死都不放心!」

  隐藏山石后的许多气息亦开始紊乱四散,元越泽刹那间明白到,这完全是李
密布置的陷阱,那些士兵们什么都不知道,遭遇突变,只有尽力逃跑了。

  元越泽此时再无法多想,猛然间放出所有元气,形成一道若隐若现,有形无
实的气团,将二人罩在其中。

  「轰隆!」

  震天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山北麓坍塌一大片,碎石乱飞,黑烟腾起。

  半晌后,似是察觉到周围已经平息下来,沈落雁缓缓睁开一双红肿的秀眸,
见元越泽正紧紧地抱着自己,而二人身体周围则被一曾真气遮住。

  元越泽松了口起,体内一片虚浮,轻轻将沈落雁拉出,使出最后一丝力量破
开她手脚上的铁链,再次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都结束了。」

  沈落雁无声抽泣,她眼下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但兴奋的心情却是
最明显的。

  「落雁差点害了你,你为什么要来!」

  沈落雁抬头看了一眼似乎连抬手力气都没有的元越泽,喃喃地道。

  元越泽闭目调息一刻钟后,恢复了一些,随即笑道:「我来救我家娘子,又
有何不对,这该是被人表扬称颂之事才对!」

  沈落雁见元越泽静静调息,也就无言地盯着他,见他脸色逐渐红润,当下心
中一喜,再闻元越泽的话,双颊立刻飞红,低声呸了一口:「谁是你家娘子,在
哪里?」

  对上元越泽的星目,半晌后,终于抵不过那灼灼目光,沈落雁率先垂下头去,
只听元越泽不胜凄凉地叹息道:「看来落雁还是嫌弃我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呐!」

  沈落雁大急,抬起头再次对上他的目光,俏脸通红,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
解释。半晌后才自怨自怜地低声道:「落雁怎敢高攀,你家中娇妻哪个都胜落雁
百倍,不要再戏弄落雁了。再说,落雁这次害你这么惨,又哪有脸面再……」

  元越泽笑道:「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自己的心情,我是一定要表达
的。不过我从没觉得你害我或是连累我。你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更是有着宏大的
理想,不该就此放弃。」

  沈落雁眼神中闪过失望之色,苦笑道:「你是第一个理解落雁心思的人,更
是个男人。落雁此生有你一个知己已满足,其他事情也不敢强求。」

  元越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那如果我强行把落雁抢回家做夫人,你说如
何?反正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做过!」

  沈落雁羞赧得垂下头去,芳心欢喜异常,却觉得挺翘的香臀上似是传来一股
麻酥的热流,浑身开始燥热起来。这才察觉到原来元越泽那双怪手已经在抚摸着
自己了。沈落雁大窘,却又不舍得让对方放手,只得轻微扭动身子,哪知那种酸
痒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如是平时的沈落雁,定然不会如此害羞,可眼前这男子与她关系一直朦朦胧
胧,敌友难分。可以说元越泽今日不来救沈落雁,她也毫无理由去怪罪元越泽,
可元越泽不但来了,还真的救下她,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倾慕之心,向来作风放
荡,性格豪爽的沈落雁芳心尽醉,完全成了一个沉醉在情郎怀抱中的小女人。

  「咳!」

  元越泽与沈落雁同时望去,只见独孤峰一手提着昏迷的李密,一脸玩味笑意
地看着二人。

  沈落雁心头一凛,见元越泽淡淡的表情,心念电转,苦涩一笑:「你们可真
会做戏,落雁被骗得很惨,心服口服了。」

  独孤峰尴尬笑,将李密提起道:「沈军师过奖了,我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是做
了这一件事而已。」

  元越泽讶道:「岳父如何擒住李密的?」

  独孤峰答道:「偷袭人还不容易?尤其是偷袭一个得意忘形的人。不过如平
时对上,我还真不敢保证可以擒住他。」

  元越泽点点头笑道:「岳父看来是认输了,不知下面有什么打算?」

  独孤峰道:「娘应该已与族人回到洛阳了,现在该去见凤儿了吧,我就尽自
己一分力助你们完成大计吧。」

  元越泽淡淡一笑:「岳父先回去吧,我与落雁再说些话。将李密交给素素即
可,她似是与翟娇有过什么协议。」

  独孤峰点了点头,没再言语,飞身而起,消失在远方。

  沈落雁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元越泽猜测到她的想法,开口劝
道:「你定是想为李密求情,但如今不行了。他该为他的作为付出代价。更何况
他刚刚出口辱骂你我,辱骂我,可能我心情好会放过他,但辱骂你,那就要为那
一句脏话做出百倍的偿还」沈落雁幽幽长叹一声,无力地点了点头,元越泽的爱
怜之意让她芳心欢喜到不得了,当下又好奇问道:「你与独孤阀主这场戏做得太
好了,能和落雁说说吗?落雁一直也是怀疑他,但又找不到任何证据,相反他还
一直在尽力帮助密……李密,使得落雁越来越相信他。」

  元越泽拉着她坐下,讲述起来。

  和氏璧失窃当天,元越泽击退大明圣尊后,与单美仙几女商量很久后才回城。
独孤凤则是一脸担忧之色,元越泽知道她心结所在,索性偷偷摸入皇宫,会见尤
楚红与独孤峰二人。

  他二人对于元越泽依旧是仇恨占主导的,安排独孤凤在元越泽身边本就是一
步计划。元越泽没与他们废话,直接表现出强横的实力,又将自己的身世,计划
等和盘托出,听的母子二人目瞪口呆,直消化了一个多时辰方清醒过来。二人第
一次为与元越泽这等人为敌而感到恐惧。

  其后元越泽送他二人两颗丹药。因为一直与李密有勾结,独孤峰将所有事情
告诉元越泽后,又认为如果元越泽不直接参加战斗,那么眼下李密的胜算还是很
大的,二人遂打了个赌,又上演了一出『强抢民女』的好戏。这也只是玩笑,主
要目的还是为了迷惑王世充。

  而今日,眼见元越泽在土火药的威力下根本不可能存活,李密为自己的计划
而庆幸,退走路上已经开始得意地与独孤峰筹划如何与钱独关合作,东山再起。
独孤峰则认为李密已经完了,于是不等元越泽追来,独孤峰出手偷袭正得意忘形
的李密,亲手了结这再无意义的赌局。

  因为元越泽的话里包含了元越泽的所有秘密,包括他的身世等等,沈落雁只
听得大气都不敢喘。元越泽讲述完毕后,待沈落雁自己慢慢消化。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落雁逐渐定下神来,望向元越泽,叹道:「今
天将是落雁一生都难忘的一日,因为听到了比梦还要虚幻的事情,这些事情却偏
偏就在眼前。」

  元越泽轻轻一笑:「那落雁会否陪伴我与一家人共同走过永无止境的生命之
路呢?」

  沈落雁面色复杂道:「你家里哪个娇妻姿色不在落雁之上?莫要再作弄人家
了!」

  元越泽见她又如此说,当下叹道:「不可否认,相貌的确是互相吸引的一个
因素,但却不是唯一,比如心地,机智等等都可以是一个人魅力的象征。而你吸
引我的地方不单单在容貌,落雁如炼完身体,定不会比美仙他们差的。」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沈落雁突然娇笑道:「那人家害你这么惨,姐妹们怎么
会让人家进门呢?不欺负落雁才怪呢!」

  元越泽见她转变如此之快,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心忖这俏军师也有魔女潜
质啊。

  坏笑一声,元越泽在黄莺出谷般清脆的轻呼声中,一把揽过沈落雁不堪盈盈
一握的小蛮腰,大嘴直接印上她那犹如玫瑰花瓣娇嫩湿润的樱唇,沈落雁大脑中
『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强行破开沈落雁的贝齿关,元越泽不断挑- 逗着怀中佳人那条湿滑香软的丁
香,沈落雁小巧的瑶鼻中娇哼连连,芬芳四溢的气息尽数打在元越泽脸上,让元
越泽陶醉无比,沈落雁逐渐地忘记了一切,只知将一双藕臂环在元越泽腰间,笨
拙的小舌与元越泽纠缠在一起。

  二人你来我往,学习本领异常强悍的沈落雁片刻后变反客为主,主动挑拨起
元越泽来,弄得元越泽心头暗爽不已。

  半晌后分开,沈落雁沉醉在热吻中,浑身滚烫的她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乱窜,
私密之处有了温热滑腻之感,虽未经历过这种事,却也再清楚不过了,不感也不
想离开元越泽的怀抱,只知伏在他胸口上,娇喘吁吁,似是在沉醉,又似是在回
味。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完全陷入爱河的女人是何等的幸福。

  见元越泽的魔手依旧在自己娇躯上抚摸不停,私密处似是越来越湿润,沈落
雁扭动着腰肢,按住元越泽的怪手,嗔道:「急色鬼,你要作弄死落雁吗?」

  元越泽干笑一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落雁一愕,随即『扑哧』一声笑地花枝乱颤,横了元越泽千娇百媚一眼后,
神情略带黯然:「不知道姐妹们会不会嫌弃落雁,毕竟我们之前一直都是敌人。」

  元越泽捏了捏她水嫩的脸蛋道:「你该与她们都见过几次,她们什么样,你
应该有所了解了吧,再说这种话不但是对你自己没自信,更是对她们的侮辱。」

  沈落雁媚笑道:「人家知道啦。还是说说正事吧。」

  元越泽又满足了一下手足之欲后,正容道:「的确,我们该说说关于赌局一
事了,落雁说过输了后会任我处置,对吧?」

  沈落雁一脸不解的神色,点了点头。暗忖这不是都任你处置了吗?

  元越泽笑道:「你我感情之事皆是发自内心,不属于这个赌局范畴内。」

  沈落雁讶道:「那你要落雁答应你什么呢?」

  元越泽神秘一笑:「我要落雁坐上洛阳城主的位置。」

  「什么!」

  沈落雁原本偎依在元越泽怀中的娇躯登时坐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050章落雁春情

  沈落雁呆望元越泽半晌后『扑哧』一笑,媚眼中波光流转。

  「你家里众位姐妹才华都不在人家之下吧?还是你看准了要利用落雁给你当
小兵,你做太上皇?」

  元越泽本来一脸淡淡的笑意在这一句话后立即消失于无形,眼中射出无比的
失望之色。

  「唉!」

  仰天苍凉一声长叹。

  沈落雁的笑脸亦僵硬起来,垂首低声道:「落雁说的不是事实吗?」

  元越泽转过头来盯她半晌,点点头,语气冰冷道:「是,那你我就后会无期
了,请!」

  言罢,抽身就要离去。

  沈落雁大急,用尽力气拉住他的胳膊,焦急道:「人家和你闹着玩儿也不行
吗?」

  「闹个屁!这种事你可以拿来玩,老子没那份心情陪你!」

  元越泽双目喷火,大骂道。

  沈落雁心里一委屈,刚刚精明的样子全不见了,眼圈一红又嘤嘤抽泣起来,
却依旧不敢松开元越泽的胳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底线,也许沈落雁的心里可以拿这种事情来开开玩笑,
也许是元越泽不懂情趣,但这恰恰是他性格中的特色,沈落雁玩笑之话,听在他
耳中仿佛是侮辱了他对她的那份感情一般。

  事实上沈落雁的话并没有哪里说错,现今形势下看,无论是谁,第一想法几
乎都会与沈落雁一样。

  可元越泽的心中,别人谁都可以说三道四,唯独沈落雁不行,因为他认为以
沈落雁的精明,早可以弄懂他的那一份心情。正是因为沈落雁在他心中高高的地
位,所以才不允许她随意玷污自己的情感。

  剧烈呼吸平复下来后,元越泽深呼吸一口,替她擦去不断滚出的泪花,望上
那双通红的秀眸,语气冰冷地道:「我元越泽在许多人眼中都是块死木头,我自
己有什么优点,缺点,自己也比较清楚。刚刚算是我错了,你放手吧。」

  这本是一对小情- 人间打闹说笑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到了元越泽身上,完
全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沈落雁哪敢放开他,直扑到他身上死死将他抱住,语无伦次地道歉。

  稍用力道狠抽几下她的翘臀,元越泽又拉他坐在自己怀里,擦拭掉泪水,将
宛如受惊小鸟一样瑟瑟发抖的沈落雁螓首贴在自己胸口,喃喃道:「你说其他什
么都没关系,但千万别侮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和我对你的心意啊!」

  沈落雁自然明白元越泽心中对她的爱意有多深,当下芳心大喜,刚刚的委屈
一扫而光,呜咽着用力点了点头。如受气小媳妇儿一般低声道:「吓死人家了,
人家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元越泽再叹息一声,平静下来,托起怀中沈落雁的下颚,轻轻吻了一下她可
爱的瑶鼻道:「我没有说你一定要当洛阳城主,只是在与你商量。你该都知道我
的所有秘密了,我与二哥,其实象征大一统的两条支线,我主暗,二哥主明。暗
中势力不但可怕,还凶险,更让我忌讳的是他们行踪太过神秘,在没有将他们主
力消灭前,我不能太高调,美仙她们对这位置丝毫没有兴趣。而目前还不是二哥
真正露头的最好时机。」

  沈落雁点头后又低声问道:「是……是因为落雁更冷血无情,心如蛇蝎,狡
猾奸诈,行事不择手段,所以适合做城主的位置吗?」

  眼见元越泽眉头紧皱,沈落雁芳心又慌乱起来:「我……我……」

  元越泽轻摇了下头道:「不用怕,一开始是我不解情调,你一个玩笑话都当
真,以后再也不对你发火了。」

  沈落雁紧贴他的胸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落雁也有错,明知
你心意,还怀疑你对人家的感情。」

  元越泽摇头笑道:「你说的那些,是你在政治或者战场上的特点,这些是必
须的。我的确也是出于这些原因才想让你当城主。」

  沈落雁螓首埋在元越泽胸前,红肿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但我认为你所讲的并不对,你该是一个有情有义,通人情世故,知审时度
势的巾帼红颜,至于你刚刚的说法,该是你的敌人或者憎恶你,嫉妒你的人对你
的评价才对。」

  元越泽轻轻抚上她那一头如瀑般的青丝,柔声道。

  沈落雁喜出望外仰起俏脸:「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人家很受用哩!」

  元越泽嘴角微翘:「我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要是按照你的说法,落雁岂不是不能……不能……」

  沈落雁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就听不到了。

  元越泽坏笑道:「不能什么?」

  沈落雁抬头正对上他那yin邪的眼神,当下大窘,白了他一眼后嗔道:
「讨厌,你明明知道……」

  元越泽紧了紧双臂道:「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但落雁做城主的同时,也
要做我的小妻子。否则你的功夫实在让我不放心。」

  沈落雁当然也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实力的重要,当下点头道:「那样的话,其
实与你做城主又有何区别呢?」

  突然察觉到似乎话题又回到最初的观点上了,沈落雁慌忙偷瞟元越泽表情,
见他并无情绪波动,当下心头暗松一口气。

  言下之意,外人眼中看来,就是沈落雁做傀儡,元越泽做背后掌权之人。

  「除了我刚刚说的理由,还有一点你该明白,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能力,比
如应酬各种人,驾驭各种性格的手下等等。至于外人怎么想,就随他们。但我绝
不会插手落雁的任何决策,因为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如果觉得累了,可以请美
仙她们帮帮你,否则我可会心疼哩。」

  元越泽轻声道。

  沈落雁抿唇思索,半晌再无声音,最后问道:「那你定是早就与众姐妹商量
好如何将落雁捧上城主之位了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叹息一口,歉然道:「现今天下形势大乱,落雁可能想好
好享受生活,却又被我推到风口上,只几年时间就好,到时我们就彻底脱离这尘
世了。」

  沈落雁挺起高耸的胸- 脯,媚声道:「姐妹们都为郎君出力,落雁有些本事,
自然也不能空闲下来,你这么体谅人家,落雁就再好好地闹腾一次!」

  见元越泽一脸感激,沈落雁咯咯一笑,送上一个香吻后道:「那就给落雁详
细说一下扩张大计吧。」

  元越泽大笑:「你可真是个小妖精,还敢来挑拨我?」

  随后不理沈落雁的白眼,当场取出一张世界地图。

  元越泽用手指圈了一下图上的中原,对正一脸好奇地左右查看大地图的沈落
雁道:「这就是你们经常说的『天下』,现在觉得自己眼界多么小了吧?」

  沈落雁刚刚就已凭地图上的黄河,长江,秦岭等标记大体明白了这一点,点
头叹道:「原来大家争来争去的中原竟然是这么大的一块地方。」

  元越泽拉她坐下后指着地图道:「中原由于历史悠久,有地理优势,有文化
背景,所以算是现今世界上最富庶的地带。」

  沈落雁讶道:「『世界』就是这图上全部土地的意思?」

  元越泽想到此时『世界』一词还只是存在于佛家经文中,其意义与后世的
『世界』相差甚远。而且这一词汇是唐朝时才随佛教传入中原的,是以沈落雁不
懂并不奇怪。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仔细观看,不住的惊叹。

  元越泽指着地图一一为她解释道:「如今这世界上,我们居住的中原是最富
庶的区域。而其余地带虽然广袤,但真正富庶又有文明的区域却很少。」

  「中原以外,这里的大秦,也就是东罗马,称得上是这一大片区域的政治,
经济,文化中心。」

  元越泽指着地中海一圈道。

  沈落雁点头道:「落雁幼时曾读过魏鱼豢撰写的『魏略』,依稀记得其中有
云『大秦国一号犁靬,在安息,条支西大海之西,从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
西,遇风利二月到,风迟或一岁,无风或三岁。其国在海西,故俗谓之海西。』」
元越泽又继续指点道:「就是这里。然后还有如天竺,波斯,都是不比大秦逊色
的国家。而这一块大陆上的人几乎都是刚刚脱离了野人的生活,最富庶的地带就
是这里的一个国度,阿克苏姆王国。」

  「中原附近这些突厥之类的外族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这块小岛上,日
后必须将男人全部干掉,女人全部作为发泄工具及奴隶。」

  元越泽指着东北某小岛道。

  沈落雁吓了一大跳,脸色古怪道:「这么大点儿一个小岛上能有多少人,他
们惹过你?你的想法太毒了吧,男人也抓来做奴隶不是更好?」

  元越泽神秘一笑,指着大海东侧大陆道:「这种事日后再与你细说。这边的
一大片陆地上虽然有一些拥有自己文明的人,但大部分地带几乎还是尚未完全开
化的野人,」

  沈落雁查看半晌,叹道:「这些地区这么遥远,想攻占太难啊!」

  元越泽笑道:「其实这正是我的想法,如果单纯统一中原,那鼎盛时期一过,
还会被外族所窥视,而我与二哥,岳父他们商量过,认为直接就来一个全球大统
一,以汉族为主体,来吸纳,融合其他各族,这样日后就不会再出现什么『分久
必合,合久必分』之事了。而这些遥远的地带,的确要军队攻陷,可攻击他们之
前,我们还可以使用其他办法……」

  大秦,君士坦丁堡。

  雄伟气魄的索菲亚大教堂左侧,一座造型怪异,以埃及的斑岩,色萨利的绿
色大理石,博斯普鲁斯海峡地区的黑石及叙利亚的黄石为材料,以弗所阿耳忒弥
斯神庙的古希腊圆柱为基础建成的圆塔顶端,一个相貌俊美,身着灰色长衫,身
形颀长,长发披散,随风轻飘的年轻男子卓立于窗前,如宝石般闪亮深邃的双目
紧盯不远处的索菲亚大教堂。

  塔下似有若无的传来各种叽里哇啦的怪声,虽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却可
听出语气中的尊敬。

  俊美男子肩膀一松,长呼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娇媚的轻
呼,口音不算十分纯正地笑道:「我给你炖了些汤,快些喝吧。」

  那男子无奈地坐在造型考究的圆桌前,凝望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年约二十六,七上下,身段高佻,丰- 满诱- 人,一头卷曲的披肩长
发灿如黄金,高鼻深目,碧眼中绽放着一股说不出的勾人野性。此刻她却是一脸
柔顺,手中托着一个金盘,坐于男子面前。

  「你怎么还来找我?」

  男子喝掉金碗中的汤,没好气地道。

  女子表情愤怒起来:「你们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你做过的事情就打算
不认账了?」

  那男子苦笑道:「怎么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吗?若不是你用那邪门的巫术来迷
倒我,我又怎会……算了,如不是看在你还有着一半汉族血统的话,我早杀了你!」

  金发女子腻到男子身侧撒娇道:「人家就是喜欢你嘛,去努力争取自己喜欢
的有什么不对?还是因为你是大家的『真神』,而看不起我?」

  见她脸色委屈,男子语气转柔:「喜欢并无错,但你的做法太偏激了,哪有
一个女儿家迷倒男人,随后硬来的呢?」

  金发女子对男子话语嗤之以鼻:「人家一直以为你这人只是长相和医术,学
识还可以罢了,没想到被人们称为『真神』的你竟然可以在斗兽场中挥手间破掉
大帝所创的『五龙缠』,人家一下子就爱上你了嘛!」

  随即又担忧道:「大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把他的子民几乎夺走了一半,
你一定要小心,有事情我再来通知你,记得想我噢。」

  语毕,『啪』的一个香吻亲在男子脸上,看着男子无奈的表情,金发女子发
出银铃般的娇笑,收拾好盛汤器皿,抽身走向门外。

  那男子突然察觉这热情如火的女子也有些可爱,转过头目送她的背影,眼中
闪过一丝柔情。

  走出不远的金发女子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即回过头来轻呼道:「看,
你也开始爱上我了吧!」

  男子苦笑摇头,不耐烦地摆手道:「快走快走!」

  金发女子丝毫不介意,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去了。

  男子站起身形,再次望向窗外,良久,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喃喃道:
「希拉克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对手!鲁师,你可真是个混蛋!」

  飞马牧场后山。

  安乐窝。

  「阿嚏!」

  正捧着本厚厚的书仔细研读的鲁妙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揉揉鼻子,鲁妙子嘟囔道:「肯定又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你做的恶还少吗?」

  一阵香风吹过,商青雅已坐入鲁妙子怀里,语带嗔怪地道。

  鲁妙子尴尬一笑:「好像还真不少,嘿嘿。」

  商青雅又白了鲁妙子一眼道:「珣儿有消息已经传来,这几日,洛阳的归属
应该就定下来了。」

  鲁妙子听后严肃地点了点头:「宋智那里可有最新消息传来?」

  商青雅答道:「萧铣派人去过山城,似是被周围势力呀得喘不过气来,打算
与宋家结盟。」

  鲁妙子道:「如果能暂时出一小部分兵,借机掩人耳目,先将南方海域拿到
手就好了。」

  商青雅点头道:「山城那边也是如此打算的。目前我们还是只管好自己就可
以。」

  鲁妙子又问道:「西域那个奸细的事,查得如何?」

  商青雅颓然道:「根本不知他去了哪里,只能肯定他一定还活着。」

  「不要紧,他定不会放弃的,只要他再来,我们就绝不放过他!」

  鲁妙子安慰道。

  商青雅长长叹息一口气,再未开口。

  元越泽滔滔不绝,讲得口干舌燥,长呼一口气后道:「大概就是这些。」

  沈落雁听得不住地点头,元越泽拉她起身道:「走吧,杨公应该已经安排好
所有事情了,我们先回去见他一面再说。」

  沈落雁扭捏道:「你可要在姐妹面前为人家说几句好话。」

  元越泽刮了她脸蛋一下道:「知道了,先回去再说。」

  抱着沈落雁飞奔的元越泽片刻后便到达南城门外,浓重的血腥味道依旧漂浮
在空气中,与城内充盈着大胜后的气氛形成一道怪异的风景线。许多士兵都在打
扫着战场,须数人方能推动,载满尸骸的手推车来回行驶于战场间,远处浓烟滚
滚。

  连沈落雁都不忍多看,将螓首埋在元越泽怀里,二人直奔杨公卿府邸而去。

  客厅中,杨公卿,独孤峰,张镇周与其他几员外地城防大将皆在,见元越泽
与沈落雁并肩而入,众人慌忙起身迎接。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结束时,时间已近黄昏。

  与众人道别后,元越泽带着沈落雁回到家中。

  几乎所有人都在客厅里谈笑,连一直打坐的红拂都难得跑来凑热闹,尚秀芳
不知去了哪里。

  见元越泽出一次门就领一个夫人回来,宋玉华的脸色愈发冰冷,红拂则是眼
神深出闪过丝丝的不屑。

  元越泽哪有闲心理会她们,为自己的妻子们介绍完沈落雁后,让扭捏的沈落
雁与众女大谈经历,自己迷迷糊糊地直接睡在单美仙极具弹性的玉- 腿上。

  时间紧迫,为第一时间内提高沈落雁的实力,当晚元越泽就必须要为其炼化
身体,否则坐上城主之位时,定当不会被各方心怀叵测的人士放过,阴谋,刺杀
等等手段都可能会用上。

  拥坐了良久,二人渐起反应,元越泽开口道:「怪不怪我太唐突了?」

  沈落雁并没答话,只是温柔的摇了摇头。

  「我元越泽在此立誓,如日后对落雁有半分辜负,就让……」

  元越泽话未说完,沈落雁芬芳柔软的香唇已经贴上元越泽的嘴唇,一回生二
回熟,精明聪慧的女人总是这样可爱,这不,已经开始用那条柔软的在挑- 逗着
元越泽的追逐了。如捉迷藏一般,你追我赶,你来我躲。元越泽情急之下,一把
将其按住,掌握起主动来。

  迷糊间,沈落雁只觉胸口一凉,睁开春水朦胧的秀眸时,自己已经是地躺在
床榻上了,元越泽则同样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玲珑优美,绵延起伏的美景。沈落雁
下身的毛发并非整齐的倒三角形,有些类似方形,不多不少,很是诱人,元越泽
为之失神。

  眼角向下一撇,沈落雁没来由地芳心巨颤,轻轻闭上双眼,暗忖那东西太可
怕了吧!

  元越泽一双坏手已经开始抚上眼前的象牙白玉,敏感的窍穴似是都被他把握
得一清二楚。元越泽手指每接触她一下,沈落雁都觉得体内多了一股热流,似是
有规律,又似是杂乱无章的游走在她的经脉及血肉内。沈落雁强忍着不让自己发
出那种让人害羞的声音,可最终,在私壑处遭到对方舌尖轻微的触碰后,她的大
脑中不复清明,娇羞地一声声不由自主地娇啼轻哼。

  元越泽一个热吻吻遍她的全身,再大过手足之瘾后,双手停在那对美丽娇挺
的白兔上,嘿嘿一笑道:「请问美人儿军师,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呢?」

  沈落雁本是春情勃发,早就在扭动着水蛇腰,想要开口让元越泽快点来填补
自己的空虚,又觉得羞涩万分,不好开口。突然听到元越泽的邪笑声,当即睁开
朦胧的双眼,桃腮绯红,丽色娇晕,无力地嗔道:「不许那样唤人家,还不快…
…快来……」

  她此刻哪里还有平时掌管万千瓦岗军的那种威严,完全一副媚死人不偿命的
跳脱精灵模样。

  「得令!」

  元越泽缓缓压到她雪白诱人的身体上,坚硬灼热的巨物正好顶着沈落雁的小
腹,又低下头去吻她的脸。沈落雁脑中一顿混乱,滔天欲潮奔腾泛滥。且她本就
是豪爽女子,在心爱男子的挑逗前,她放开自己,探出丁香小舌,与元越泽纠缠
起来。

  同时大手开始游走在她细致白皙似绵雪的玉臂、如瓷器般光滑的裸背、纤细
小巧不堪一握的柳腰、嫩滑无比却弹力惊人的雪臀、娇挺饱满的双乳和上面充血
挺起的两点嫣红、最后来到那片流出滑腻淫水的小森林中。

  沈落雁热情被点燃,娇躯剧烈颤抖扭动,藕臂死死地搂着他的后背。不知天
高地厚的迎合着。

  两人互相吸吮,热烈的吻含吸吮着对方的唾液,那里包含着彼此亲密无间的
之爱。他们使劲的拥抱着对方,抵死纠缠。沈落雁娇哼连连,身体各个敏感地带
不断传来的那种酥软麻痒的快感正令她无法招架,脸泛上红潮更浓,呼吸由急促
变得沉重。

  前戏充分,沈落雁幽谷中早就是流水潺潺,润滑无比了。元越泽的枪头终于
抵上她春水泛滥的肉洞口,准备直捣黄龙。

  长枪顶破那曾象征处女的肉膜,开始向沈落雁滑腻紧窄的动人身体更深处前
进。梅花初放,钻心疼痛袭遍全身的沈落雁略显苍白的玉手死死扣住元越泽的后
背,柳眉紧皱,贝齿用力咬着樱唇,眼泪在眼圈中打着转,却依旧没哼出一声。

  元越泽知她一向要强,所以才没喊出声来。便怜惜地停下动作,逐一吻去她
流出眼眶的泪水。

  「都……都进来了吗?」

  沈落雁疼痛感渐消,颤声问道。

  元越泽撇了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沈落雁向下望去,心头大惊,那壮硕的巨物至少还有一半在外面。

  「第一次是这样的,一点点适应了就好,宝贝别紧张。」

  元越泽安慰道。

  沈落雁自己试着掌握主动,秀眉紧蹙,轻轻扭腰吞吐那凶器,破涕为笑道:
「谁是你的宝贝!人家都被你戳……戳裂了!」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元越泽摇头晃脑地吟道。

  聪明如沈落雁哪还能听不出意思,『扑哧』笑出声来:「这是谁作的淫诗?
噢!」

  趁着转移她注意力的档儿,元越泽终于一枪到底!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走遍全身,沈落雁的空虚终
于得到填补。

  元越泽继续挑逗着她,在她疼痛感渐渐消失后,才由慢至快的抽插起来。长
枪在花道内不断地进出着,粉嫩的小花瓣被带得翻进翻出,泛滥的淫水不断随二
人的激烈动作射出,二人下身和床单湿得一塌糊涂。沈落雁被快感弄得神智模糊,
呻吟声越来越高,由起初的有节奏变为疯狂的呐喊,身体亦扭动迎合得更厉害。

  她的花道很深,与云玉真像是两个极端。无数褶皱组成的肉壁按摩着长枪,
令元越泽深深迷醉其中,舒爽无比。他一边动作着,一边亲吻着她的小嘴和玉乳,
大手则向下按在她的柔软饱满的花阜,最后摸上花阜下方摸到一颗小小红豆般的
阴蒂,沾满滑腻淫水的手指开始在那上面揉动起来。沈落雁浑身玫瑰色更浓,乱
扭香汗淋漓的娇躯,隆臀狂摇,红润檀口中的仙乐更嘹亮,卧房内一片淫糜气息。

  「哎!」

  国色天香,貌美如仙,香汗淋漓的俏军师芳心一片眩晕,大脑一阵空白,柳
腰拼命弓起,鲜红诱- 人的柔嫩樱唇一声娇媚婉转,高亢嘹亮的娇啼,终于第一
次爬上了的极乐巅峰。她的花道开始一阵急促的抽搐,花心节奏最猛烈,并狂喷
出大股阴精。

  沈落雁的战斗力大大出乎元越泽意料之外,第一次竟然可以坚持到大半个时
辰,望着娇喘吁吁,媚眼如丝,玉肤粉红的佳人,元越泽柔声细语抚慰起来。

  恢复力气半晌,伏在元越泽胸前的沈落雁感受着下面那依旧在蠢蠢欲动的
『小小泽』,面红耳赤地低声道:「夫君,我……我还……」

  元越泽接口笑道:「还想要,对不对?」

  沈落雁大窘,刚刚欲仙欲死的滋味蚀骨销魂,让她忍不住想再尝试,又怕元
越泽笑话她,是以期期艾艾,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落雁是不是太放荡了?」

  沈落雁小声问。

  元越泽咬着她晶莹如玉的耳珠笑道:「在自己夫君面前放开胸怀最重要,在
外人面前是贞女,在床上是荡- 妇,你那些姐妹都是这样的,嘿嘿。」

  「那你还不快来?」

  沈落雁一个媚眼甩给元越泽,娇声道。

  「来就来,我还会怕你?」

  「不要,这次人家要在上面!」

  「哇!小心点儿啊,你刚破了身!」

  「宝贝,你今年多大?」

  「二……二十一啊!怎……怎么了?」

  「你怎么好像三四十岁的样子,太『凶猛』了!」

  「哎!轻点,人家要被你捣……捣散了……」

             第051章李唐之邀

  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经渐亮。

  元越泽扭过头,忘向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昔日瓦岗军中的红粉军师,
『蛇蝎美人』沈落雁。

  只见她秀发凌乱披散,俏脸眉梢春情未消,玉容更胜往日,俨然多了一层从
未有过的圣洁之色。这正是炼化后身体的最明显特征。

  元越泽昨晚就已是惊讶万分,初夜中可以力敌元越泽的,目前为止,只有沈
落雁一人。

  沈落雁早就醒来,仰卧着瞪大那双澄明深邃的美眸,盯着屋顶。

  察觉到元越泽的细微动作,沈落雁扭过头,以单肘支撑起上半身,似笑非笑
地望着一脸猪哥相的元越泽半晌,开口道:「落雁其实不是败在你的手里,对不
对?」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将螓首贴在元越泽胸口:「那人家和你的赌局就算作废了。」

  元越泽愕然:「那怎么成哩,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沈落雁心一虚,登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天与单美仙几女谈了数个时辰,大概弄懂了眼下的形势。以沈落雁这般巾
帼英雌,都没信心能好好坐上洛阳城主的位置。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
想法。她一方面想为女性争一口气,另一方面又深深被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所禁
锢着,正好造就出她的矛盾想法。今日醒来许久,她反复思索,越想越没信心,
尤其是元越泽说得很清楚,就是所有事都由沈落雁自己作主,元越泽不会做出半
点扰乱她意志的事情。刚刚谈起赌局,并非是沈落雁为难元越泽,只是想找个理
由拒绝掉这个城主的位置,哪知元越泽却不干了。

  娇笑一声,沈落雁媚声道:「休要用激将法,人家才不上当呢!」

  元越泽抚着她的秀发,叹道:「如今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假如没有暗中那些
可恶的势力,我们完全可以将二哥捧起来。但形势并非那般,所以才要靠你。有
美仙她们在背后帮你,你还怕什么?」

  沈落雁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嗔道:「人家也是个人嘛,自然也有软弱的时候,
是需要身边的人来鼓励的,谢谢夫君。」

  元越泽隔着被子轻抽了一下她的香臀,失笑道:「拿出往日的瓦岗寨军师的
风采来,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沈落雁极其配合,夸张地『哎哟』一声,又道:「昨日与姐妹们谈了许多,
你们几乎将落雁的所有计划全算计好了,却没有算计到一点。」

  见元越泽好奇的表情,沈落雁笑道:「其实杨公卿,王世充的所有行动,都
被人家掌握在手中,只是没想到姐妹们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的人,真正策划所有事
情的并非杨公卿或者王世充。」

  元越泽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安排了一个非常隐秘的细作在王世
充身边?」

  沈落雁点头道:「玲珑娇手下有一个叫任郓的人,是她的心腹,但你们谁都
想不到,人郓其实是我们的人。比如贞贞姐与杨公卿走得很近这种极其机密的事,
都是任郓秘密告诉人家的呢。」

  元越泽惊讶道:「那我必须快点通知玲珑娇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落雁哩。」

  沈落雁笑道:「李密如今一败,任郓哪里还敢再留下去。」

  元越泽正要再说话,屋外卫贞贞敲门声响起:「夫君起来了吗,有人来拜访
了。」

  卫贞贞已经算这一家人中最有礼貌的了,还知道敲门,听到元越泽声音后,
进得屋来,眼神望了一眼变化明显的沈落雁,呆滞一下后,对元越泽笑道:「外
面来了一些客人,都要见夫君,美仙姐着我来通知你。」

  沈落雁对卫贞贞羞涩一笑,将脑袋埋在元越泽胸口。

  元越泽坐起身形,问道:「都有谁?」

  卫贞贞坐到床头:「有东平的王通,欧阳希夷前辈,还有伏骞,李世民及李
秀宁,另外还有突厥的那个与夫君比试过的跋锋寒。」

  想起前几日他们还围攻自己,如今又来拜访,元越泽失笑道:「这些人来得
也真够快,除了跋锋寒外,其他人到此该都是与政治目的有关。」

  卫贞贞答道:「夫君和落雁妹妹起来准备一下吧。」

  语毕,轻笑着抚了一把沈落雁的长发,出门去了。

  元越泽就要下床,沈落雁忙也坐起来,秀眉猛地一皱,开口道:「落雁侍侯
夫君更衣。」

  元越泽回头望了她一眼,将她按倒笑道:「扯到伤口了吧?我有手有脚,不
用别人侍侯。习惯被人侍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就乖乖躺着吧。恢复好以后,想
再好好休息就很难了。」

  沈落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休息好后,落雁还要尽量去找到瓦
岗军从前的一些忠义将领,尽量在他们投靠其他势力前将其劝降。」

  随即又羞涩地低声道:「夫君能帮人家拿镜子过来吗?」

  元越泽知她定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当下利索地穿好衣服,将镜子放递给
沈落雁前开口道:「劝降的事不用勉强,而这镜子,你要等我出去后才可以照。」

  沈落雁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快步走出门外,果然,屋内传出沈落雁的一声喜悦中夹杂幸福的高声
尖叫。

  元越泽住的这所宅院本来就不大,几方来客皆被分散安排到不同的客厅内,
按照卫贞贞的指点,元越泽率先进入重要的主客厅。

  王通与欧阳希夷正在单美仙的陪同下品茶闲聊。

  元越泽推门而入,屋内三人皆起身迎了上来。

  边走边伸出右手,元越泽笑道:「二老从何而来?今日为何有兴趣到我家中
做客。」

  这时代握手还不如拱手施礼流行,但王,欧阳二人只是一愣后便上前握手。

  「希夷兄想来拜访公子,老夫就厚着脸皮跟来了,希望公子见谅。」

  王通自嘲道。

  单美仙并没像寻常女子那般作福身,只是轻点头告了声罪后走出门外。

  元越泽三人端坐好后,见茶几上居然放着一些香烟,想起自己来到这个空间
后,都没再尝过了,定是刚刚单美仙为招待这两个客人而拿出来的。当下三人各
自点火,开始吞云吐雾。

  「一别近月,二老过得可还好?」

  元越泽深吸一口后道。

  欧阳希夷显然对这后世香烟很感兴趣,沉醉其中猛听到元越泽开口,忙笑道:
「我们两个老头子还好,公子的修为看来又有长进,真是不服都不行!」

  元越泽亦笑道:「欧阳前辈见笑了,两位今日所为何来?」

  真正让元越泽心甘情愿以『前辈』相称的只有欧阳希夷。从第一次见面起元
越泽就如此称呼他。

  王通道:「公子如此直接,老夫亦不拖泥带水,老夫想问问王尚书的现况如
何?」

  元越泽好奇道:「这问题不该来问我吧?洛阳现在不仍然是皇泰主在主持吗?」

  王通笑道:「公子性格直爽,眼下只有我们三人,当知老夫话中含义。老夫
刚刚已与尊夫人谈过,只不过是想与公子确认一下而已。」

  元越泽想起单美仙刚刚走时的安心眼神,该是已经与王通二人谈过些什么,
王通之所以要见元越泽,正是他不敢确认单美仙所说的话,毕竟男人当家作主的
情况在这个年代还是最普遍的。

  见元越泽的表情古怪,欧阳希夷亦笑道:「元小兄弟不必猜测了,王兄所言
的都是事实。其实现在有心人都清楚,洛阳最有说话分量的就是你,杨侗的确又
被独孤阀捧了起来,可独孤阀与你是什么关系?再想想你们从前在皇宫那场打斗,
结果不就很明显了吗?我们二人要问王尚书的消息,皆因数十年好友交往,不忍
心看他下场惨不忍睹而已。」

  欧阳希夷所言句句在理,元越泽点了点头笑道:「美仙该已经与二位说过了
吧,问不问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家里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作主的,她们任何一个
人的话,就等于我的话。」

  王通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后脸色不自然道:「不知公子可否着我
二人与王尚书见一面。」

  元越泽皱眉道:「二位与王世充交往多年,我冒昧问一句,二位对他的所有
事情都了解吗?」

  欧阳希夷道:「老夫只知他的心机与武功深藏不露,其他的倒真不知晓。公
子意思是他还有什么秘密?」

  见王通点头附和欧阳希夷后,元越泽将所知关于王世充的所有事情讲了出来。

  惊呆半晌后,王通率先道:「如不是清楚公子的品性,老夫定认为你是在含
血喷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域外邪教的上一代『原子』。」

  欧阳希夷亦叹道:「这次洛阳之战前,他本派人邀请老夫来相助,老夫当时
正在闭关,出关时才发觉到信函。没想到他隐藏得如此好,几十年都将我们蒙在
鼓里。」

  元越泽道:「二位如此轻易便相信我,看来很不适合从政。」

  王通大笑自嘲道:「老夫只是个酸儒,希夷兄只是个乞丐,哪里和政治会扯
上关系。」

  元越泽同样笑道:「说得好,元某人也是个懒散人,最不适合搞政治,今日
就请二位留下做客,元某好好与二位喝几杯。」

  欧阳希夷讶道:「公子既不喜欢政治,为何又要趟上洛阳这片混水?」

  元越泽答道:「说来话长,让美仙与二位细说吧。二位不要见外,我还要去
见见其他客人。」

  告辞出得客厅门口,元越泽呼了一口气,还好有单美仙,卫贞贞几女在,否
则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步入西厢的小客厅,正在陪着李世民兄妹及一个丫鬟说笑的商秀珣眼中闪过
一丝解脱,见到元越泽这救命稻草,直接起身告辞。

  落座后,李世民大方拱手道:「前几日事出有因,世民身不有己,今日特来
向元兄赔罪。」

  李秀宁则与那丫鬟垂首而坐。

  元越泽想起李世民的作为,心头虽然不爽,却也轻笑道:「所谓『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过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李世民大概清楚了一些元越泽的行事风格,如他今日不带李秀宁来,那元越
泽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眼下李秀宁在这里,元越泽虽对她情绪说不太清,却也
有着丝丝顾忌。而李世民开场又毫不避讳地公开承认错误,使得元越泽即便想说
他的不是,此刻也不好开口了。

  李世民脸色不自然道:「唉,说来好笑,世民都觉无脸面再见元兄,可想到
元兄曾救秀宁与危难之际,不来亲自感谢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提起这事倒还好,一想起李世民的计谋,元越泽就心头冒火,看李秀宁的
样子,定是将所有苦果都憋在自己心里了。但以李世民的心思,又岂会察觉不到
什么?所以不管李世民到底清楚不清楚他的计谋已被识穿,他都不会放弃用李秀
宁来与元越泽扯上关系。

  仅凭开场几句话,李世民更清楚把握到元越泽对李秀宁的心意。

  元越泽淡淡道:「世民兄不必客气,令妹当时的处境,我想只要是个有良心
的人,都不会不理的。」

  语气重重地落在『良心』二字上。

  李秀宁闻听后香肩轻轻一颤。

  李世民脸色依旧不变,赞道:「元兄万事皆由心意所发,真是值得我辈学习。
今日秀宁要亲自来道谢,世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元兄多保重。」

  元越泽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一句,望着李世民起身告辞后,心思飞转:因为正
如刚刚欧阳希夷所说,独孤阀如今大张旗鼓地再捧杨侗回来作城主,那元越泽与
独孤阀作的那场戏就肯定瞒不过有心人了。李世民竟然半句都没提到洛阳的事情,
这有点太离奇了。须知眼下有李秀宁在一旁影响元越泽心神,李世民还是有机会
打探到一些事情的。

  李世民走后,屋内只剩下元越泽,李秀宁,还有那个丫鬟。

  元越泽好奇地看了那丫鬟一眼,没说什么。

  李秀宁更是端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不发一言。

  屋内气氛逐渐有些尴尬,元越泽终于开口了:「秀宁这几日过得如何?」

  李秀宁终于抬起头来,看得元越泽心头剧颤,她憔悴了好多。

  终是不忍心,元越泽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李秀宁疲累的玉容上飞起两朵红云,毫不犹豫地伸出苍白的玉手,搭在元越
泽大手上,一股极具生机的元气如小溪般流入体内,运转几周后,李秀宁的精神
好了许多。

  抽回手,李秀宁低声道:「多谢公子。」

  元越泽望了那个依旧垂头在一旁的丫鬟,笑道:「秀宁留下该是有其他事情
要说吧。」

  李秀宁抬起头,苦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刹那,她内心的激烈斗争仿佛写在了
脸上,苦笑中更是带着说不出的凄美。

  元越泽不忍看她如此,开口道:「不用自责,你为了你的家族,一切都是天
经地义的。」

  李秀宁低声道:「公子如此刻强行赶走秀宁,远比说这些理解秀宁的话更让
秀宁安心。」

  那垂头的丫鬟终于轻轻动了一下,似是在偷偷拉扯李秀宁的衣角。

  这种小动作岂能瞒过元越泽,元越泽已猜到定是李世民有话要询问元越泽,
自己不好发问,便着李秀宁来询问,而她身边的丫鬟,则明显是李世民派来监视
李秀宁的。由此可以看出李世民已经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妹妹了。

  元越泽也想知道李世民到底托李秀宁来打探什么,当下笑道:「不是我理解
你,而是你有这个魅力。我不会赶你走的,但是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要离
开了。」

  李秀宁忙开口道:「不要……秀宁其实是闻听公子一家人喜欢游历的生活,
想……想……想邀请公子与尊夫人半年后到长安作客。」

  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元越泽哑然失笑:「这又有什么难的,不给别人面子,
也要给你这个面子。」

  话虽如此说,元越泽心思却不停运转:这定是李世民的意思,去长安,还要
带上媳妇。在外人眼里将是碍手碍脚。而『杨公宝库』在长安的消息,知道的人
少之又少,难道是李世民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引我去踩陷阱?李世民也正是
看清了李秀宁可以钳制元越泽这一点,才让李秀宁来邀请元越泽。

  但元越泽真的会束手束脚,陷入被动?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下间只有一种人可以限制元越泽:那就是讲道理的人。

  政客是不讲道理的,李秀宁在个人感情与家族利益的夹层中苦不堪言,元越
泽对她却有些动心,但更多的只是同情,可怜而已。

  爽朗一笑后,元越泽再道:「秀宁如没有其他事,可以留下来吃一顿饭,我
正好要下厨招待一下今日的宾客。」

  李秀宁从前来过元越泽家中几次,还真的没有被邀请过同席用餐。元越泽的
厨艺远在他的武功之上,这个说法于岭南大婚后就传遍江湖,今天李世民交代她
的任务也完成了,虽然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元越泽,注意力此刻却被吸引到美食
上,立即露出天真少女的娇态,笑道:「那秀宁就不客气了」再客套几句,着商
秀珣来陪她,元越泽再去面会其他几方客人。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是为了洛阳之事而来。元越泽家中几女分别应付了
他们,但他们却依旧要见元越泽,主要就是不认为哪个女子可以作得了一家之主,
更何况是元越泽这等闻名天下的人的主。

  让元越泽高兴的是,他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再与那些人周旋,因为几女已
经将那些客人应付得差不多了,元越泽只需去点头确认即可。

  只有跋锋寒是纯粹路过探望,与元越泽倒是相谈甚欢。

  亲手做了一顿大餐,招呼一众宾客后,众客逐一离去。

  忙活一天,夜色逐渐深沉,元越泽独自站在墙头吹着习习凉风,听着不远处
小池塘里的蛙声。

  「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

  素素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阵淡淡的香风吹过,人影已飘上墙头,来到元越泽身侧。

  元越泽侧头望了一眼,问道:「这是素素的作品吗?」

  素素白了元越泽一眼,嗔道:「夫君又来戏弄人家,素素还没有那么高的才
气呢!」

  元越泽眉头轻皱道:「那是谁的作品?李白的还是杜甫的?」

  素素娇笑道:「夫君读了那么多书,不会脑子里已经糊涂了吧,是贾弇的。」

  元越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我是读了许多书,可也不可能全部都记住
吧,诗词那么多,只能记住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而已。」

  素素抱上元越泽的胳膊道:「今日真是忙怀了,姐妹们逐一应付那些客人,
没有哪个是简单角色。」

  元越泽问道:「仔细说说。」

  素素答道:「首先是王通他二人,欧阳老前辈还要好说一些,毕竟是江湖中
人,为人又仗义,可是依旧觉得夫君是魔门中人,眼中总是有不信任的神色。而
王通算是个儒家的代表,如能将他说服,对日后实行改革大有裨益。」

  元越泽点头道:「他们在我面前还说了解我的性格,我当时一听就觉得那些
都只是客套话,其实真正了解我的,除了我们一家人外,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素素点头道:「美仙姐果真不一般,给王通讲了好多儒家,法家的大道理。
又给欧阳老前辈讲了一些正邪皆在乎一心之说。虽然短时期内还无法改变他们的
固有态度,却也算开了个好头。而且最重要一点,就是夫君虽然是魔门中人,却
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他们想拿话柄都没机会。」

  元越泽想起了婠婠,当下哭笑不得道:「我是稀里糊涂间被骗进魔门的,还
有那什么『邪皇』,完全是我一时胡乱开口编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可倒好,外面
传得风言风语,即便我说实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素素当即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后又道:「至于李世民的事情,该是像夫君所
想像那般,我们日后只要兵来将档即可。而伏骞他们就更不在话下了,贞贞姐与
他们相对完全不落下风,就让他们先与铁勒斗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揽上素素道:「真是苦了你们了,说来惭愧,我除了立个
大志愿外,连最基本的以身做则都不会,事情几乎都是你们姐妹们在忙前忙后。」

  素素笑道:「为夫君尽力,是姐妹们的荣幸。再者,夫君其实已经变化很大
了。想从前夫君只为了自己自由自在,再到后来一点点参与到与人斗智斗力,这
对夫君这样一直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来说,已算难得。素素相信夫君还会更进一步
融入这俗世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素素所言的确不假。他的确在变,只是变化速度慢得惊人。
当下惭愧道:「我随性过头了,明明是入世,却在自命清高,真是虚假,今后还
得多多学习才是。」

  素素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洛阳如今已定,杨公再无法继续封
锁城市,明日各方代表该会离开洛阳了。」

  元越泽沉声道:「应该有许多人认为洛阳其实是我在作主的吧?眼下还是杨
侗在位,他们就如此放心离去?不想看看我有什么动作?」

  素素笑道:「夫君有什么动作又有何关系,人人都相信洛阳城主无论是谁,
都会与夫君关系最密切,只这一条就足够了。离不离开又有何妨?」

  宋玉致的声音也在后方响起:「的确如素素姐所讲。」

  二人回头,跃下墙头,望着宋玉致手里的纸条,元越泽道:「致致可是有最
新消息?」

  宋玉致点了点头,递上纸条。

  三日后。

  寿县南,安丰塘畔。

  本是环境清新而幽雅。良田万顷,水渠如网,绿柳如带,烟波浩淼,水天一
色的风景附近,却有着一副与之格格不入的画面。

  二十几个脸色疲惫,衣衫不整的人在烈日下向东前进着。他们中有男也有女。

  这些人似是累坏了,刚刚准备坐下拿出水袋喝上一口,突然发觉后方烟尘隐
约可见。

  其中一个看似是小头领地慌忙起身道:「还是甩不掉他们,我们继续上路!」

  他身侧的女子却喘着粗气道:「不行了,走不动了,还不如被他们捉回去好。」

  此女虽然脸带风尘,却不损其眉目如画的出人姿色,衣着更是简单暴露,玲
珑曲线尽显无遗。

  那小头领当下急道:「我们答应过人家的诺言,拼死也要实现。再说如被捉
回去,他们一拿到消息,定会叫我们生不如死的。」

  其中另外一个脸色苍白,白得瘆人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众位义气相助,在
下感激不尽,不可因为在下而连累了众位。」

  那小头领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没有谁连累谁一说,后面有抓你的人,也
有抓我们的人,我们同病相怜,哪有连累与不连累一说?」

  说话间,烟尘大作,急剧的蹄声飞速逼近。

  仔细一看,原来是八十多骑凶猛大汉。

  眨眼间,二十几人慌张起身要继续逃时,那八十多骑已经逼近至十几丈内。

  为首的一名容颜冷峻,双目神光闪闪的大汉伸手搭弓,一箭猛射向远处勉强
起身的面色惨白男子。

  箭势强猛,如出海怒龙般射出,那男子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嗖!」

  一道白色流光从远处射来,正挡在那箭矢尖端。

  「铛!」

  清脆的声响过后,众人目光全落在射来的那道白光上。

  一把带鞘的透明长剑,正插在地上,微微抖动着。

             第052章邪教隐秘

  「这把剑,是……是……」

  凭空射来的长剑特征明显,分散在长剑两侧的许多人似是想到了传闻中某人
的佩剑,脑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传闻中的人。

  显然,逃跑的二十几人脸上一片兴奋,相反,追击的八十多骑则有些慌乱,
惟有领头的二人还算镇静。

  「什么人!」

  刚刚射箭的大汉在马上怒喝一声。

  「哈哈!」

  两声轻笑,那大汗脸色立变。

  第一声明明在几十丈开外,第二声却犹如在眼前,耳边一般。但眼前却没有
任何人,那种诡异的感觉直叫人惊骇万分。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道淡紫色身影正飘忽地逼近战局。

  那身影动作看起来随意无比,甚至有些懒散,但几步间竟然已经由数十丈外
抵达战圈中央,双手抱胸,站在插入地上的长剑后两尺处,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
骑兵。

  被来人那如宝石般深邃锐利的目光一扫,一众骑兵只觉心头仿佛被压上了千
斤巨石一般,随着越来越困难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敲在心灵最深处,一股
软弱失望感顿时蔓延至全身。

  「呔!」

  为首右侧那大汗见情形越来越不妙,来者只凭眼神就可以制造出如斯力量,
当下强守心境,以内气推动声音,喊出一句,惊醒众骑兵。

  众骑兵猛然间打了一个冷颤,就在刚刚,如有人要取他们性命,他们此刻绝
不会还有呼吸心跳。但他们都是日日过着到头舐血的日子,岂会轻易认输。当下
散发出所有气势,策动战马跳蹄狂嘶,紧紧锁住悠然站在前方之人。

  队伍左侧的年约五旬,手执狼牙棒的老者双目电光暴射,缓缓开口道:「如
老夫所料不错,阁下该是名震天下的元越泽元公子吧。」

  来者正是元越泽。

  元越泽淡淡一笑,隔空捞起长剑,双手负背后点头道了声「兴会」眼见元越
泽如此无礼,那老者面色更冷,闷哼道:「不知阁下为何阻拦我等行事?」

  元越泽回头环顾一眼那狼狈的二十几人,见他们眼中都闪过希望的光彩,轻
轻点了一下头后对那老者道:「路见不平有人踩,仅此而已。」

  那老者冷笑道:「阁下威名已成过去,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我们的事为好,否
则……」

  话还没说完,元越泽就摆手不耐烦道:「你们为何抓他们?你们又是何人?」

  那老者话被打断,脸色更显难看,沉声道:「他们是老夫仇家,老夫米放。」

  元越泽低头沉思,暗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似的,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线索,
便回头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

  就在那老者脸色已经青白相间时,元越泽身后的二十几人放声大笑。其中小
头领拱手道:「回元爷,这米放横行东北数十年,人称『狼王』,不过很久以前
就投靠契丹人了。」

  元越泽指着他笑骂道:「不许再叫我『元爷』,否则我第一个宰了你。」

  那小头领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

  回过头,元越泽面色冰冷道:「我看你还像个汉人,没想到却投靠契丹,宁
做民族败类,你该就是那什么『窟窿哥』的手下吧。」

  这话一出,元越泽身后又发出一阵爆笑。那老者风度尽去,气得直哆嗦。元
越泽身后那艳女笑得花枝乱颤后媚声道:「公子记错了,不是『窟窿哥』,是
『窟哥』。窟哥是东海盟现在的盟主,契酋摩会的长子,擅使双斧,武技强横,
我们二当家亦丧命于他手下。」

  元越泽心头狂汗,大唐里这种龙套他哪能全记得住,刚刚也只是略微想起来
一点儿而已。回头问那艳女道:「请问这位大姐芳名,你们二当家又是哪位?」

  那艳女还未说话,米放当下对身旁的大汉怒喝一声:「兄弟,你抓你要的人,
我抓我要的人,一起上,这姓元的童子身早破,大家不必怕他,他一个人又如何
保得住后面那些人!」

  同一时间,米放身后疾电般射出六骑,分左右交叉般朝元越泽合拢过去。这
些契丹马贼面相凶狠,身形彪悍,露出臂膀的都载有护臂或护腕的铁箍,更添其
雄猛之态。

  元越泽双眼一眯,头也不回道:「你们快撤十丈,小心弓箭。」

  逼近元越泽周围一丈的六骑猛勒马缰,战马立时人立而起,离地的双蹄朝元
越泽头顶方向乱蹬。十二只马前蹄就要落在一动不动元越泽的头上,退到不远处
那些人眼中闪过不忍,实在无法相信元越泽如此简单便丧生。

  突然,人喊马嘶,六匹健马倾山倒柱般的往外侧抛,马上本是悍勇无比的契
丹骑士却毫无抗力,浑身软绵绵地和战马向外飞去。

  「砰!」

  六人六马同时落地,尘土扬起,接着便动也不动,立毙当场。

  米放震惊当场,他根本没看到元越泽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就在他这一愣神儿的档儿,元越泽眼角已瞥向从八十多骑队伍中侧向跑出的
十几骑,他们正绕过元越泽,扑想身后不远处的众人。

  元越泽眼中闪过狠色,因为隐约间,他发现领头大汉身上带着的气息与大明
圣尊有些相似。

  那领头大汉手上的硬弓已经拉满,一收一缩间,送出箭矢,疾取不远处面色
惨白男子身边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咽喉,既准又辣。

  肩膀略一抖动,元越泽化做一缕轻烟,下一刻正好出现在那一脸麻木少年的
身前,挥剑横挡,劲箭应手横飞。

  元越泽右手一阵酸麻,对方这一剑力道非同小可,身形却也不停,前跃间连
刺三剑,直取那领头大汉。

  那大汉心头大讶,刚刚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一箭如此就被元越泽挡开,自己旧
力未复之际,正好被元越泽抓到这个空档。但他也非等闲角色,抽刀硬生生一个
空翻,躲过元越泽的剑势,跃起三丈,回旋后顺势下扑。

  哪知在他回旋后的刹那,他却发现元越泽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二人同处空
中。

  「锵!」

  清响过后,元越泽与那大汉空中错身而过,后者『扑通』一声栽到地上,便
动也不动了。

  周围十几个马贼却不慌乱,与米放身后的马贼一同攻了上来,元越泽左手负
背,右手随意间挥剑出招,剑法若行云流水般舒展写意,视对方刀矛剑戈戟如无
物,见矛破矛,逢枪破枪,挡者披靡。

  电光石火间,元越泽长剑回鞘,转身走向身后十余丈开外,几乎全是一脸错
愕的二十几人。

  「元爷,米放跑了!」

  眼见元越泽朝自己一方走来,其中一个眼尖的立即指着元越泽身后的方向,
大叫道。

  元越泽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不许再叫『元爷』吗?」

  那人机械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指着米放逃跑的方向要提醒元越泽,却发现跑
出快百丈的米放一头栽下战马。

  众人当下心头一惊,显然米放早就被元越泽干掉了,只是让他多喘了几口气
而已。

  望着周围的二十几人,元越泽指着不远处的水塘,开口道:「众位先去将尘
土洗一下,稍候我们再说说话也不迟。」

  众人眼下危机一去,脸上虽然满是尘土,眼中闪过的那份喜悦却是异常显眼,
立即点头称是,呼呼啦啦到水塘边洗漱。

  只留下那面色惨白的男子拉着那面色麻木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元越泽。

  元越泽察觉到那少年还算正常,但中年男子身上的气息很古怪,是一种介于
生人与死人之间的气息,便也上下打量起他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首我等一拜。」

  中年男子拉着少年一同拜了下去,元越泽慌忙扶起他。手一接触的瞬间,元
越泽脑中思路更加确定,眼前这男子体内有三成左右的血肉已是坏死状态,刚要
开口询问时,水塘边众人已经洗好陆续走了过来。

  「元……公子对我等救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远追随公子,请公子随意差
遣。」

  在那恢复艳丽的女子带领下,二十几人一同拜倒在元越泽面前。

  元越泽慌忙扶起他们,走到百丈外的树林中,围坐在树荫下。

  刚刚元越泽已经猜测过这些人的身份了,虽然有些线索,却依旧不敢确认,
于是率先笑道:「元某如猜得不错的话,众位该是彭梁会的人吧。」

  那带头的艳女一愕,媚笑道:「公子竟会知道我们小小的一个帮会,真让奴
家受宠若惊。」

  元越泽大笑道:「大姐客气了,可否先为元某介绍一下。」

  那艳女点了点头分别为元越泽介绍,她就是从前彭梁会的三当家,「艳娘子」
任媚媚,那小头领样子的人是彭梁会智堂香主陈家风,其他的都是些下属。

  元越泽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们,当下好奇道:「你们为何
会在这里,又为何会被契丹马贼追杀?」

  陈家风苦笑一声,开口答道:「我们本是在梁都落脚,哪知却被马贼们盯上。」

  元越泽道:「梁都不是一直都被宇文阀所控制吗?马贼们与宇文阀勾结了?」

  陈家风沉声道:「这真是一言难尽,如今的梁都如死城一般。宇文阀本来占
据这里,却遭受窦建德与徐圆朗,契丹马贼的三方夹击,最终因兵力不足,只有
舍弃梁都,转而去取彭城,减缓北方的压力。」

  见元越泽在聆听,任媚媚接口道:「现在河北,梁都,彭城的势力乱成一团,
尤其是李密新败后,窦建德攻徐圆朗,徐圆朗打宇文伤,马贼又来去如风,哪里
有便宜便到哪里。眼下的梁都成了个乱城,几方势力都有人在,但都因人手不足
而只能和平相处。」

  元越泽点头道:「看来宇文伤投降李密是假的了,背后定是有着自己的秘密
计划。」

  任媚媚不屑道:「宇文阀的军队大概有三万多,去到那里便抢到那里,残害
百姓,妇女,所以他们一到彭城,百姓都争相躲往附近乡间避难。他们的狗腿贼
兵,简直比阎皇勾命的鬼差更骇人。」

  元越泽又问:「那众位为何在这里,又为何被马贼追杀?」

  陈家风眼角瞥了一下呆坐一旁的那中年人与少年,答道:「我们本来有上千
人马在彭城,却不是宇文阀上万人马的对手,血战过后,大当家本是有伤在身,
阵前与宇文成都交手,最终惨死当场,只剩下几十个兄弟一路逃了出来,哪知契
丹马贼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在彭城与梁都之间几个乡镇屯积了大量粮草,便要问
出个粮草所在,是以一路追击我们数日。」

  元越泽点头沉思半晌,刚要开口再说话,却见任媚媚在偷偷对他使眼色,心
念一转,元越泽笑道:「原来如此,几位如不嫌弃,可到洛阳居住如何?李密大
败,洛阳危机已去。」

  任媚媚忙开口道:「多谢公子,奴家与一众兄弟日后就听从公子的使唤了。」

  元越泽失笑道:「我是个懒散人,不需要使唤人,众位都有些本事,我给众
位每人百两黄金,以做谋生之用。」

  言罢,手腕连续翻转,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黄金分了下去。

  望了一眼木然做在身旁的中年男子与那少年,元越泽开口道:「刚刚任大姐
并没介绍到两位,两位从何而来,又为何与任大姐走在一起?」

  那中年男子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家风开口答道:「我
们两日前遇到的,这两位是亲兄弟,与我等遭遇相同,都是被人追杀,大家便一
路逃了出来。但这位兄台话一直很少,所以我们知道的事情也很少。」

  那中年男子挤出一丝苦笑:「多谢公子赠送黄金,如今危机已去,在下也要
告辞了,各位多保重。」

  元越泽双眼一眯:「如果我猜测无错的话,阁下该与大明尊教有着密切的关
系吧,追杀阁下的人也是大明尊教的人吧?」

  那男子刚要起身,身躯一震,那面色一直麻木的少年双眼猛然间射出恶毒无
比的愤恨神光,看得周围众人心里猛地打了个结。

  元越泽又道:「你们该知元某人与大明尊教势成水火,所以不必忌讳,你们
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那男子垂头半晌,再抬起头时,虎目中满是泪水,语带凄凉跪地叩头道:
「公子如能为我报得大仇,我兄弟二人发誓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回报公子大恩。」

  元越泽忙扶他坐好,细细询问。

  那男子面色不在麻木,开口道:「我本姓武,名守廉,在家中排行老大,这
是我三弟,武守义。十六年前,我们一家本居住在武都郡,算得上是当地的一个
小有名气的家族,哪知一夜之间,一切大变。」

  众人见他眼色已经转为苍凉,当即用心听下去。

  武守廉继续道:「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蒙面人将我家上下一百七十九口
人杀得一干二净,将我与二弟武守礼,还有三弟一同抓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元越泽眉头紧皱,继续听下去。

  「我与二弟那时早已成家,妻儿借被杀害,是以醒来时,我们都无心再活下
去,哪知又有一个黑衣带面具的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以三弟的性命做要挟,要
我们为他卖命。」

  元越泽双眼一眯:「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说的那个要挟你们的人,该是大明
圣尊吧?」

  武守廉一愕,开口问道:「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数年前我也听过公子震惊天
下的声音,但那老乌龟做事向来谨慎,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他亲自出手,公子难
道见过他?」

  元越泽不答反问,好奇道:「你又为何如此了解那大明圣尊?」

  武守廉苦笑道:「因为三弟要做他的嫡传弟子,而我与二弟则都是被那老乌
龟安排在身侧,我负责与外面细作交接,而二弟则负责账目。」

  元越泽望了一眼那表情麻木的少年,又问道:「老实说他没必要留下你和你
二弟吧,只要强抢来你三弟不就可以了吗?」

  武守廉答道:「公子如此说是因为不了解那老乌龟,更不了解我三弟。三弟
性子倔强无比,如没有我们兄弟在一旁,三弟定会自杀的。而那老乌龟显然是注
意了我们一家良久才动手的。」

  元越泽虽然不会完全相信武守廉的话,但想起大明圣尊的狡诈,当下也点了
点头表示赞同。

  随即元越泽又想到他与大明圣尊交战一事,知道的人甚少,为了确认武守廉
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又开口问道:「大明尊教不是在回鹘吗,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武守廉答道:「大部分人都是在外域,但那老乌龟已经安排了许多人在中原
各个势力内,比如慈航静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十几年前他就安排了
一个细作进入慈航静斋。」

  元越泽愕然,再次开口问道:「如此机密之事,你怎会知晓?」

  武守廉笑道:「公子忘了我刚刚所说我是一直负责联系各方细作的吗?」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一直都是藏在中原?具体在哪里?为何又
能逃出来?」

  武守廉长叹一声道:「老乌龟一直安排我们在彭城,地点极其隐秘。他每年
都要派最亲密的手下来找我们,给我们解药,我们身上被种了一种毒,只有老乌
龟手里才有解药。至于这次为何能逃出来,其实说来简单。老乌龟当年将二弟留
在回鹘,将我与三弟派来中原,就为了互相牵制而已。而我们在个把月前将来送
药的秘使灌醉,听其说我们二弟其实早就被老乌龟害死了,他只是找了个替身在
牵制我们而已。我与三弟再也不想这样活下去了,索性直接逃了出来,一路上杀
掉许多追击者,我如今的武功几乎全部废了。如不是得遇公子,今日实难活命。」

  元越泽点了点头:「我看你三弟的武功也是平平,他又是如何做大明圣尊的
传人?」

  武守廉道:「公子并不了解那老乌龟,他的传人只需要一副好的身体便可,
据他所说,他有一种可以将自身灵魂灌入别人身体内的功法,说三弟是接班人,
不如说是肉身傀儡才对。」

  元越泽又道:「那你们对那圣尊了解多少?大明教就我所知,根本就没有这
个圣尊的。」

  武守廉点头道:「我这么多年来,私下里查找了许多资料,本来的大明尊教
源于波斯『祖尊』摩尼创的『二宗叁际论』,讲的是明暗对待的两种终极力量,
修持之法是通过这两种敌对的力量,由明转暗,从暗归明,只有通过明暗的斗争,
始能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而回鹘的大明尊教是
波斯摩尼教的叛徒哲罗所创,首领被称做『大尊』,目前的大尊是回鹘人修古司
都。但老乌龟,也就是你们说的大明圣尊,他来历很神秘,我偷偷查找了许多年
也无线索,只知他武功高强,将摩尼教的七部镇教经典中的五部《御尽万法根源
智经》《净命宝藏经》《律藏经》《秘密法藏经》《赞愿经》融合为一,创出一
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可令其无敌于天下的武功。」

  元越泽想起大明圣尊的武功,的确非同小可。而他既然拥有五部摩尼教经典,
这显然是超出回鹘大明尊教所拥有的经典数量,想来定是与波斯的总教有着密不
可分的联系。

  但,元越泽不确认的是:眼前武守廉的话到底该相信几分才好?

  武守廉看出元越泽眼中的不信任神色,勉强笑道:「公子相信与否都不重要,
但我已将所知道的都告诉给公子了,公子日后如能遇到那老乌龟,就会知道我说
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告诉公子这些并无其他目的,只想公子日后与那老乌龟一战
时胜算更大一些而已。」

  元越泽想到武守廉刚刚所说的都是大明尊教的秘密,这些绝非常人可知晓的,
而且与元越泽所了解的也完全一致,便脸色尴尬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只是要考虑一番。你的意思是那圣尊武功高强,天下连能伤到他的人都没有了吗?」

  武守义终于开口了,语调中与他稚气未褪的面容完全不符,满是沉稳地咬牙
切齿道:「老乌龟每次都要我好好保养身体,他曾隐约说过,练他的武功,最怕
肉身的五处关键穴道破损,一旦破损,精气外流,他就必须要实行那套精元转移
的邪术了。」

  元越泽身形一顿,又问道:「你可知是哪五处?」

  武守义想也没想就答道:「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他的武功名叫《五极灭元
手》是将五部镇教经典合成一部,练气时,分别将神门,太冲,太白,太渊,太
溪五大俞穴练至完全失去知觉。而这五处就正好是他连接整体气与气的交接点,
一旦被破,那他也就等于完了,所以他定要确认出手时就十成把握才会真的现身。」

  元越泽心头大惊,眼前的消息显然比圣尊当日亲口对元越泽讲述的事情还要
详细。他也明白了大明圣尊当日为何一受伤便什么也不顾的逃走。于是笑道:
「我如果告诉你们我半个多月前亲手将大明圣尊的手指打断,破了他的太渊穴气
门,你们信还是不信?」

  「什么!」

  武家二兄弟那种兴奋的神色绝非可以装出来的,加上刚刚所谈的事情,元越
泽不禁对他们也多信了几分。

  从刚刚的消息推测来看,武家兄弟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他们所说
的一切都是真的。第二就是他们是大明圣尊派来的奸细。

  元越泽即使对他二兄弟相信了几分,却也依旧不敢大意,尤其是很难想像圣
尊那种人会随意将自己的武功及死门告诉给别人。便又问道:「按理说圣尊为人
不可能疏忽大意到将自己武功的死门告诉给外人听的,怎么你们会知道?」

  武守义恨声道:「因为他要我从小就练习他武功的最基本窍门,而他那武功
异常复杂,是以要详细解释给我听。」

  元越泽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为何圣尊受伤后没有立即来找武守义呢?

  暂时想不通这个问题,元越泽只好放下不去想。安慰了兴奋不已的二兄弟后,
武守廉跪地拜倒:「日后希望公子可以报仇雪恨,我武家的仇也能得报了!」

  言罢,起身就要告辞。

  元越泽一愣,忙开口道:「你们二位要去哪里?不怕大明尊教的人来捉你们?」

  武守廉洒脱笑道:「我们兄弟体内的毒最多半年后必定复发,如今有人能为
我们报仇,我兄弟二人寻得个安静的地方等死即可。」

  元越泽摇头道:「按你们所说,那圣尊肉身虽破,却可转移精元,这与他依
旧活着也没多大的区别!说大仇得报尚早。」

  武守廉愕然道:「他最好的转移目标就是三弟,如今三弟在这里,老乌龟被
迫只能临时传给其他人,那么实力必定大减,还有什么可怕的。」

  元越泽此时更相信武家兄弟所言了,不忍心见他们白白死去,便开口道:
「我家里有擅长医术之人,两位可到洛阳隐姓埋名居住,看后亲自将他斩首。」

  武家兄弟对元越泽的信任感激莫名,再次施礼。

  彭梁会的二十几人像听故事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日吧,明日赶回洛阳,大家好好吃一顿,酒足
饭饱大睡一通!」

  元越泽站起身形,在众人呆头鸟般的注视下,开始取些帐篷与炊具。

  吃过后,劳累的众人都钻进帐篷大睡,元越泽独自来到水塘边思考今日所发
生的事情。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元越泽回头笑道:「大姐早些时候定是有话要说,现在
没有外人,可以说了吧。」

  来人正是任媚媚。

  向来烟视媚行的她,此时腼腆拘谨,站在元越泽身侧,从怀中取出一张丝泊,
递了上去。

  元越泽打开一看,眉头紧皱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接到消息当天就出发,
还是没能赶上。」

  任媚媚轻声道:「公子不必自责,宋公子也是尽了全力,无奈以千人守城,
根本无法抵抗万人的攻势。分散前他只要我们来洛阳秘密找公子,将事情说清楚
即可。」

  元越泽点头道:「二哥如此相信你们,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希望大姐定要约
束好手下,万不可随意将此事说出去,我与二哥的关系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任媚媚拘谨渐消,抛了个媚眼给元越泽道:「奴家都明白,这件事只有奴家
与家风才知晓,其他兄弟并不知道。」

  元越泽见她敢对自己使媚术,当下眼中闪过两道寒芒,紧盯她的双眼。

  任媚媚香肩轻颤,不由自主地开口道:「请……请公子见谅。」

  轻笑一声,元越泽扭头望着湖面,叹道:「大姐不要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
更不要对我用媚术,否则我真的会一不小心杀掉你。」

  任媚媚全身猛然间仿佛被一片寒冰所笼罩,呆立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元越泽又开口道:「抱歉,小弟说话有时候没分寸,如有得罪请大姐勿放在
心上。」

  任媚媚哪里还敢接话,此时像个温驯的小猫似的连忙摇头。

  半晌后,又好奇问道:「如今梁都正是大乱,为何不出兵拿到这一位置优越,
控制水路的城市呢?」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这些事情我都不太懂,不过眼下洛阳的守兵十分有
限,最远也就只能保到荥阳了。」

  任媚媚点了点头道:「说得也对,梁都这种城市,一旦到手,可以增加势力,
也可能成为拖累,尤其是现在东北方形势混乱的情形下。」

  稍一顿后,任媚媚又道:「奴家说句多余的话,公子万勿轻易相信别人,尤
其是武家那两个兄弟,须知人心隔肚皮。」

  元越泽笑道:「大姐所言甚是,小弟定当注意。你们逃亡几日,请回去歇息
吧。彭城是你们的家乡,日后夺回来后,大姐与手下兄弟们就可回故乡了。」

  言罢,飞快扫了一眼任媚媚丰盈婀娜的身段,目光在那高耸得几欲裂衣而出
的双- 峰上一停,元越泽摇头走向帐篷。

  留下任媚媚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第053章星空为被

  夜初静,人已寐。

  独自躺在几个帐篷不远处,听着里面传出的震天鼾声,元越泽将目光转向天
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彭梁会的二十几人逃亡数日,心神俱疲,精神上松懈下来,疲累感自然袭上
心头,许多人甚至从中午就开始蒙头大睡。

  元越泽却再一次的仔细与武守廉兄弟二人作了一次长谈。

  在无法确切对方的确切身份时,尽量去打探消息,无论真假,打探得越多,
可供推理的线索就越多。

  从他们二人口中,元越泽得知了更多大明尊教的隐秘。

  当然,许多事情都是关于大明圣尊的,这完全是超出大唐原著的事情。

  遗憾的是,元越泽问起关于突厥那红衣法后之事,武家兄弟眼神皆是一片茫
然。

  按照武家兄弟所言,圣尊年龄至少百五十岁以上,回鹘大明尊教真正知晓其
存在的人并不多。因为回鹘大明尊教只是其控制势力的一部分而已。

  其手下两大圣使,两大神将,五大主持。

  武守廉虽负责与圣尊安排在中原各势力中的细作联系,但细作们行事异常谨
慎,是以武守廉只知两大圣使早年在中原扎根,两大神将一个擅使枪,一个擅使
斧,名字则完全不被别人所知晓。五大主持的身份更是神秘,武守廉亦只知他们
早年潜伏在中原各大势力中而已。

  此时无暇去细想武守廉所提供的这些资料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元越泽姑且
全当它是真的,仔细一番推敲,察觉出许多线索。

  如不出所料,王世充定是两大圣使之一,至于另外一个,那就完全无法去猜
了。狂雷该是两大神将之一,但其人却有着魔门的气息,很让元越泽猜不透其中
详细。而且那狂雷为人看起来像个豪爽之辈,实难想像他会与圣尊那种狡诈之人
为伍。

  圣尊曾明言他志在天下,再结合武守廉提供的线索,元越泽明白到这只是一
种宗教侵略而已。最终圣尊的目的也只是个背后说话的太上皇,治国毕竟不是他
们那种人可以作得来的。

  再想起武守廉的身体血肉坏死,武守廉则讲述那是圣尊的一种邪法,简言之,
就是将人的身体炼化成死身状态,切断窍穴与血肉的联系,而是用一种诡异的行
气之法来维持肌体的正常运转,进而达到在战斗中忘却肉身受伤所带来的情绪恐
惧等等一系列麻烦。这让元越泽惊叹不已,完全是将活人炼成僵尸!

  推想归推想,元越泽依旧不敢完全相信武家兄弟。并非他天生多疑,只因这
大明圣尊实在不是寻常角色,一个失误就很可能损失甚大。只看其将细作于数十
年前便插入中原,当知此人并非目光短浅之辈,他该是预料到了隋后的大兴局面。

  这意味着元越泽以后也要更深入各势力的政治斗争之中了,否则又如何去查
知圣尊安插在各势力中的奸细?

  无论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大计出发考虑,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

  最初的元越泽完全与世隔绝,其后立志平定天下,再到如今,很可能需要更
进一步的深陷到势力纷争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小地发了一个感叹,元越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该对自己『炼心』大有
帮助才对。

  回过神来,细想一下,元越泽又觉得『武家兄弟是大明尊教派来的奸细』这
一说法有些牵强。

  那圣尊神出鬼没,他受伤后,就算真是要实行那什么元精转移大法,也犯不
着派人来接近元越泽。要拖元越泽?完全没必要,元越泽根本就找不到圣尊的藏
身之处。要迷惑元越泽?那就更没可能了,如果他把元越泽想得太简单,那元越
泽都觉得太高看了他。

  那么武家兄弟的真实身份就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
他们所讲的每一条都在情在理,元越泽甚至特意将精神力提至巅峰去探测他们的
内心,完全没有半丝异样。

  但元越泽又不敢真的相信他们。

  因为那大明圣尊想来就是个狠角色,尤其元越泽还亲自对上过他,见识过他
的手段与智谋,怎可能见一面后就将其打到需要用压箱绝活来保住最后的精元,
使用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转移打法。这不等于舍弃自己的肉身吗?

  简直太荒谬了。

  矛盾又复杂的心态催使下,元越泽精神上亦有些疲惫。

  缓缓闭上双眼,元越泽吹着清凉的夜风,听着不远处水塘里传来的蛙声,渐
渐沉入梦境。

  静谧祥和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朦胧的白色身影,犹如穿梭在夜空的鬼魅一般,
以一个优美的动作轻盈地落在元越泽的席子边上。

  醉人的月色下,一袭单薄的白衣亦包裹不住来者那钟山川之灵气所孕育的完
美曲线。朦胧的月光特别强调了她那双赤着柔如无骨,洁若象牙的玉足,似不堪
抵挡红尘中的牵绊。任谁千挑万选的穷尽词汇,亦难以形容出眼前这一双纤小秀
巧得完美无暇,惑人心智的玉足。

  女子轻柔地坐在元越泽身侧,长长如瀑的黑发垂下,半遮住她那天颜娇容,
即便如此,亦让人的心怦然而动,更是魂魄颤动,神为之夺。她坐在那里,静静
得盯着呼吸绵长的元越泽那张英俊脸庞。

  周围的轻风声,蛙叫声仿佛都在渐渐淡去,女子所带来的那份宁静,仿佛让
天地瞬间亦变得温柔起来,惶恐惊动美人的静思凝视。

  她,只属于黑夜。

  凝视元越泽半晌,她吐气如兰,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将螓首靠上元越泽因双
手搭在脑后而撑向两侧的臂弯,光滑洁白的藕臂半露,搭上元越泽的胸口,闭上
美目,横陈的娇躯起伏有致,秀丽的玉容尽显。

  元越泽亦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通过那熟悉的气息,更是早在远处便知晓了她
的身份,腾出一只大手,按上她那纤细柔韧的柳腰,轻抚几下,低头望去。

  不是婠婠尚有何人?

  见她如小猫一般腻在元越泽怀里,呼吸渐渐平缓,星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宛
若交织着轻柔的梦,玉容上映射着皎洁的月光,不但没有半分诡异之色,反倒圣
洁异常,恰似来自最幽深天外的精灵。

  似是被元越泽的轻抚弄痒,婠婠略微扭动小脑袋,香唇微张,舒服地轻声呻
吟一声。

  白天的婠婠总是有几分不真实,会使人生出一种梦幻般的奇异感觉。

  元越泽脑海中倏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对着婠婠光滑嫩白的秀额蜻蜓点水一吻,元越泽开口道:「丫头这些日子可
好?」

  婠婠没有睁开那双美眸,只用玉手轻轻拍打元越泽胸口,语带慵懒,口齿不
清地道:「不许捣乱,人家要睡觉。」

  元越泽啼笑皆非,另一只手也腾出来抚上她的秀发,柔声道:「睡吧,睡吧,
这里最安全了。」

  婠婠猛然间睁开那双朦胧的眸子,瞳孔中映着洁白的月光,望向近在咫尺的
元越泽开口道:「现在洛阳应该是冤家手中之物了吧。」

  正在沉醉地大力吸着少女清幽体香的元越泽闻言一愕,婠婠娇笑一声,又闭
上双眼,轻轻道:「只看你的表情,婠儿就知道答案了。」

  轻笑一声,元越泽答道:「不错,不过确切的说以后洛阳主事人并不是我,
我又不擅长那些事。」

  婠婠复有睁开那双翦水双瞳,好奇道:「不是你又是谁,难道会是师姐?」

  元越泽眯起双眼,他已经大概弄清楚婠婠的来意了,无非是为争取魔门的利
益而已。

  想到这里,元越泽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恼,语气转冷道:「你骗我入魔门,还
敢来找我?」

  婠婠并不害怕,只是用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摩娑着元越泽的衣衫,开口道:
「你占了婠儿那么多便宜,婠儿为何不能讨点利息?」

  元越泽气愤道:「我和你互相捉弄,这些都不关其他事,你拉我进魔门,就
是有私心,不对吗?」

  婠婠撇了撇嘴道:「谁没有私心,你整天欺负人家,还不就是为了你自己开
心?」

  元越泽无力道:「你说得也对,不过别指望我会为你们争取什么利益。」

  婠婠仰起头,语带娇嗲道:「冤家的性格最适合我们圣门了,随口说出的邪
皇都是那么的有气势。人家知你不会不管婠儿死活的,对吗?」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元越泽早将被骗进魔门的事忘到脑后,无奈道:「这
怎么又关系你的死活了?」

  婠婠泫然欲泣道:「师尊前些日子新拟了一些制度,要门人以后遵守,然后
自己闭关去了。派内其他人都不服婠儿,被师妹拉了过去,他们联合对付人家呢。
现在人家功力不进反退,你不帮人家,婠儿可真的没路可走了。」

  元越泽眉头紧皱,试探问道:「阴后闭关去了?」

  见元越泽根本不关心自己,反倒问起祝玉妍,婠婠气不打一处来,嘟起小嘴,
将身子转过去,只把后背留给元越泽。

  道歉半晌,婠婠才算恢复过来,像是在对元越泽讲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
道:「不知是否因为《天魔秘》大成的缘故,师尊这几年变化有些大,具体地又
无法形容。她这次说去闭关,实际上婠儿都知道,她是去与言帅单独会面。」

  对于祝玉妍变化的最主要原因,元越泽再清楚不过了,却依旧沉声道:「
『魔帅』赵德言?」

  婠婠一愣,点头道:「他本事来图谋洛阳的,欲与我派合作,但师尊似是拒
绝了,其后应该还会打斗一场。」

  元越泽倒不担心祝玉妍,明白祝玉妍定是为他缓解压力,毕竟当时窥伺洛阳
的势力实在太多了。

  「你和我说了这么半天,无非是要我帮你提升功力吧?为什么不直接说?」

  元越泽好奇道。

  婠婠神情一黯:「冤家的元气能够帮婠儿提升幅度有限……」

  元越泽目光一冷,把握到婠婠又要提起『邪帝舍利』一事,便开口道:「你
的天魔大法如能尽情吸收外来功力,当可提升至接近巅峰状态,我的元气与别人
的元气有差别吗?」

  婠婠秀眉轻蹙道:「你的元气很古怪,与任何人都不相同,怎么说呢,该是
最纯的先天元气。而正常人体内都是后天真气中带有少量先天真气,所以婠儿一
旦过多吸取你的元气,定当功力尽废。」

  元越泽这才恍然大悟,婠婠说得的确有道理。

  又想起嘎多,元越泽酸酸道:「嘎多不是也功力深厚吗,你怎么不利用他来
提升?」

  婠婠听出元越泽语气中的不对劲,俏脸又摩娑元越泽胸前几下,娇笑道:
「师尊说嘎多的真气怪异,提醒过人家不要动他。」

  长叹一口气,在婠婠震惊的神色中,元越泽坐起身形,取出装着『邪帝舍利』
的铜罐子,伸手取出舍利道:「以你目前的经脉广度,只能承受一成半的元精,
把手抵在我后背,准备吸纳吧。」

  婠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舍利,闻听元越泽话语,立即照办。

  元越泽早忘了曾经说过婠婠一旦功力大进并不是好事的话,心软的毛病又犯
了。

  片刻后,元越泽收好舍利,继续躺下,看着婠婠盘膝运气,消化元精。

  一个时辰后,婠婠长呼了一口气,睁开美眸,精芒连闪,一种脱胎换骨般的
舒爽感油然而生,天魔大法已突破至从前祝玉妍的水平,第十七层。当下兴奋不
已。

  「不给我来个香吻奖励一下吗?」

  元越泽懒洋洋地道。

  婠婠玉颊飞起两朵红云,眼中妩媚神光一闪即逝,轻柔地俯身将芳香柔软的
樱唇印在元越泽的大嘴上。

  元越泽照收不误,你来我往,唇舌激战半晌,婠婠娇喘吁吁地伏在元越泽胸
口道:「冤家把舍利也送给婠儿吧。」

  眉头一皱,元越泽笑道:「贪多嚼不烂,你现在身体里已经多了近百载功力,
只是需要时日去消化,不久后你也可达到天魔大法的大成境界。但你目前修为提
升太快,心境不稳,其实与师妃暄的实力还是没多少差别的。至于舍利,你该是
要拿去收买人吧,这个我明白,但绝不会给你,日后你就知我此举的用意了。」

  婠婠眼下哪有心思听他唠叨,注意力早就都放在舍利上了,心思电转间,意
识到强抢恐怕也不成,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眼光中闪过狡黠之色,唇角逸出一
丝甜蜜迷人的笑意道:「人家刚来时,见冤家情绪略显低落,可是遇到了什么麻
烦事情?」

  元越泽长叹一口气道:「我有几个问题,不是与你胡闹,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我。」

  婠婠从没见过元越泽如此郑重其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那个骗我的戒指是哪儿来的?美仙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那是人家小时候,自己仿照师们典籍亲手做的呢!当然是假的。」

  「手艺还挺高的!那后来我是魔门中人的事也是你故意传播的?」

  「是。」

  「我第一次与师妃暄,李世民在天津桥上的对话,也是你传播的?」

  「不是,冤家可不许诬赖婠儿。」

  问清楚这三个问题,元越泽点了点头,抚上婠婠秀发柔声道:「丫头放心,
我以后是不是魔门中人都不要紧,正道那些虚伪的家伙们,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婠婠欣喜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冤家与师妃暄那些对话传播得很快,其
实奴家早就知道是谁干的。」

  见元越泽好奇的表情,婠婠道:「洛阳城内许多地方都有偷听的铜管,是王
世充消息的一个来源。天津桥下更是隐藏着许多细小管道,人家早都查清楚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将自己今日的遭遇,与怀疑大明尊教之事都说给婠婠听,
希望她能出个好主意来分辨武家兄弟所讲之话的真假。

  见婠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异,元越泽想起早就与祝玉妍商量好对付大明尊
教明面上之人的对策,轻笑一声道:「丫头勿要隐瞒我,你们与大明尊教的一切
合作关系我都清楚,上官龙,荣姣姣是大明尊教的人,这些我都知道。」

  婠婠愕然半晌后道:「你好像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似的。」

  元越泽又道:「大明尊教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刚刚对你说的许多事情
都是真的,比如大明圣尊,还有那个狂雷,王世充的身份等等,这些你们该都不
知道吧。」

  婠婠点了点头,贝齿轻咬上唇,秀眉轻蹙,沉思半晌后道:「婠儿一时也想
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过你可以将他们安排住在洛阳,暗中仔细观察,时间一久
该会有些线索的。何况那个大明圣尊与你结仇之事,天下人皆知,婠儿实在想不
出他有何理由派人来迷惑你。你暂时该可放下心吧。」

  『暂时』二字加重了语气,足见婠婠善解人意。

  元越泽无奈地点了点头,的确除了婠婠这个办法外,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
办法来了。

  婠婠盯着元越泽右手手镯半晌后好奇道:「冤家一直都可以凭空取物,东西
都放在这里?」

  元越泽点了点头,婠婠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一笑后,元越泽找出一条镶满各种宝石的链子,上嵌的几颗小型夜明珠
更是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动作轻柔地亲手为她系在手腕上道:「这些事情说起来
太长了,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婠婠抬起手腕,夜明珠异芒与月光映照下,玉容仿佛笼罩上一层曼妙轻纱,
充满秘不可测的朦胧美态,娇艳得不可方物。

  温柔地抚上那条链子,婠婠神色凄迷,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婠儿永远都不
会失去它。」

  元越泽微一错愕,随即笑道:「这种身外之物没必要计较,不靠外物装饰的
美才是最纯真,最无瑕,最原始,最动人的。」

  婠婠柔美一笑,眼角一挑道:「怪不得师姐不着半分脂粉,不带任何饰物呢!」

  旋即又好奇道:「婠儿有两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元越泽道:「说来听听。」

  婠婠道:「一是师姐的武功,似天魔大法又像糅合了其他武功,很是怪异,
你可否为婠儿解释一下?二是师尊和师姐的关系你该知道,师尊为了帮人家,将
你重创,师姐为何从没有半分恨师尊或者是婠儿的神态呢。」

  元越泽心道这本来就是作戏,于是开口胡诌道:「第一的问题你得自己去问
美仙,第二个问题嘛,你知我身体恢复力很强的,那点伤在别人眼里也许很重,
在我眼里只恢复半日即可。」

  婠婠紧盯元越泽,仿佛察觉到他在说谎似的,娇哼道:「你在撒谎,不说就
不说,人家才不稀罕。」

  元越泽耸耸肩,躺下后闭上双眼道:「和我一起睡吗?」

  婠婠倏地霞生玉颊,直红透至耳根,急呸一口,身形下意识地闪离席子一丈
开外,呼吸急促地娇嗔道:「不许你欺负人家,否则婠儿再也不理你。」

  再欲说几句时,察觉元越泽的呼吸已经均匀绵长起来,婠婠气得玉足轻跺,
踯躅片刻,飞身挤进元越泽的怀中。

  大地为榻,星空为被。

  天色大亮。

  元越泽睁开双眼。

  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左右环顾,早就没有了婠婠的倩影。

  但她的体温,她的娇躯所散发的淡淡幽香,以至她的如花笑靥,一言一语,
却好似依旧鲜明动人地存在于四周的空气中,直渗入元越泽的心灵内。

  回想一下,元越泽头有些疼,昨天被大明尊教的消息搞得头昏脑胀,再后来
为婠婠抵抗着舍利杂气,弄得他精神上异常疲累,甚至连婠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
不知晓。

  叫醒彭梁会的众人,这些人睡了几个时辰,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在元越
泽带领下,一众人等轻装上路,奔向洛阳。

  日夜赶路四日,终于于这一日午后回到洛阳。

  这一路,元越泽从任媚媚与陈家风处了解了许多眼下彭城,梁都以及沿海的
形势。

  由于东门正在整修,所以元越泽便带领众人从南门进城,来到城门口,兵卫
一见是元越泽,问都没问其他二十几人的来历,便毫不留难地放他们一行人进城。

  甫进城门,彭梁会众人顿然眼界大开。一边暗叹元越泽威名,一边观赏起洛
阳城来。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一望无际。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夏日炎
炎之际,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
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元越泽数日前离开时,洛阳还有些冷清,没从战争气氛中恢复过来。但此时
洛阳城中人潮涌涌,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服饰特殊,显然是外
地的商旅。

  陈家风似是有所感地叹道:「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这城市刚刚经
历过险恶的战火。」

  行人中有许多都在与元越泽点头打招呼,元越泽一一回礼,闻听陈家风的感
叹,刚要接话时,不远处跑来一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杨公卿头号心腹年青大
将麻常。

  元越泽摆手打了个招呼,麻常一见元越泽,不由得喜出望外,又见他身边的
人全是陌生面孔,当下走到元越泽身边施礼后在他耳边轻嘀咕几句。

  元越泽点了点头,对任媚媚等人拱手道:「这位是杨公卿将军手下大将麻常
兄弟,就让他带各位去安排好的宅院休息吧,元某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彭梁会众人点头示意。

  元越泽转身向城南飞奔而去。

             第054章与美谈心

  一路奔行,左拐右拐,元越泽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身影没入人烟稀少的平
民区一间草屋内。

  屋内端坐几人,正在笑语晏晏,不知聊什么聊的那么投机。

  「大哥!」

  独孤凤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直传入耳,一道香风直扑入刚刚蹑手蹑脚关好房
门的元越泽怀里。

  自从独孤阀重回洛阳,在城中心购置了一所大型宅院后,独孤凤就回家居住,
元越泽这一趟出门又是近十日,对于独孤凤这等沉迷于热恋中的少女,也称得上
『如隔三秋』了。

  元越泽揽着她的小蛮腰,来到圆桌前,与众人点头示意后落座。

  桌旁坐着数人,卫贞贞,素素,沈落雁,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夷。

  元越泽润了润喉咙后开口道:「这几日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见元越泽与独孤凤如此亲密,连独孤峰都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道:「一切
照旧,落雁亦稳当被推上城主之位,而且还有个大惊喜。」

  元越泽望了一眼微微颌首的沈落雁后道:「大惊喜?」

  沈落雁点了点头:「王世充终于把能说的秘密都说了。」

  元越泽喜出望外道:「真的吗?如何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欧阳希夷爽朗一笑后道:「公子太过多疑啦,老夫可以保证他说的是实话。」

  元越泽挠了挠头道:「也不能怪我,那大明圣尊实在是个让人不得不加倍小
心提防的人物。」

  随即又好奇问道:「怎么今日只见夷老,而不见王大儒?」

  欧阳希夷脸色颇有些尴尬叹道:「王兄不满公子以如此方法得到洛阳实权,
加之世充兄又实是败在你手……」

  元越泽一家人早就拟定好的计划便是,当王世充失败后,独孤阀捧起杨侗这
个傀儡,继而由萧琲这个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出面去劝说杨侗退位好好享受生活,
再作出一场『皇泰主出题,有能者当城主』的大戏,进而将洛阳接手过来。

  百姓对谁当城主并无多少意见,只要得民心,体恤百姓的人在上位,根本不
会有多大的反对声音。

  但少部分的反对者还是有的,比如王通这个当今中原的儒生代表。

  元越泽对此毫无办法,只有靠单美仙这等智慧,才华皆高人一等的人去解决
此事了。

  点了点头后,元越泽笑道:「我亦知此事会惹到许多人不高兴,难道夷老就
没有不悦吗?」

  欧阳希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情道:「老夫更想看看中原大定后会是什么样
子,当然,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杨公所展示的那张地图中所有土地都统一,那
就真是不枉此生了。」

  元越泽摇了摇头道:「统一之路漫长艰辛,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惟有尽力去
作吧。」

  欧阳希夷笑道:「其实我与王兄更大的思想分歧在于,老夫更相信你这个人,
而不是因为你出身魔门。」

  他本就是豪爽之辈,加之出身于江湖,虽与王通,王世充乃多年好友,但想
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依旧会有所不同。再有单美仙在一旁讲道理,更使欧阳希夷
像老年开窍了一般。

  杨公卿与独孤峰又开始讲述这十来日内发生的其他事情,大部分都围绕在权
利交接这一块儿。

  沈落雁几乎没睡过觉,硬是靠着强悍的身体,一边应酬,一边练气习武。

  元越泽离开洛阳第三日,『作弊』的沈落雁力压各方才气纵横的才子俊杰,
依靠『一份完美的答卷』,在杨侗的亲口宣布下,登上洛阳城主之位。

  一时间,天下哗然。

  这等乱世,洛阳如此战略大城,一个女人坐上城主之位,简直没有比这件事
更荒唐的了。

  但洛阳掌管军政的杨公卿,张镇周等大将皆全力支持,加上传闻中沈落雁又
是元越泽的娇妻,虽然许多官员及百姓都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是李密手下的军师,
今日怎么就成了洛阳城主,但他们隐约都察觉到元越泽必定是在背后支持她的,
或者更确切的说,元越泽才是洛阳真正的主人。

  即便元越泽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却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观念。百姓的想法倒还
简单,可有些官员那里却是沈落雁及几位心腹大将花费了大把精力才算稳住。许
多官员并不服气,但在幕后的单美仙几女帮助下,沈落雁无论文,还是武,皆将
所有官员镇服,使得他们再也生不出怀疑之心。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如再持续闹下去,恐怕官途难保。抛除各方面都不比男
人差的沈落雁不说,只说她与元越泽的关系,如这些官员再敢为难下去,那向来
行事就不讲理法的元越泽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接下来几日,沈落雁略微地改动了一下现有律法,将赋税再降低,刑法更明
确,洛阳便再度现出生机。此事流传甚快,许多附近乡村的百姓在乱世中饱受折
磨,都巴不得早日搬入洛阳,享受平静的生活。而那些本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官员
在事实面前也更信服沈落雁了。

  待元越泽要细细询问关于王世充交待的消息之时,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
夷已起身告辞。

  送走三人,元越泽重新坐下后,还未开口,卫贞贞就讲将王世充交待的全部
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元越泽皱眉半晌,开口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想到这个办法,这
比逼供要强上百倍。」

  素素娇笑道:「姐妹们正是想起夫君说过在东平时,王世充曾听青璇妹妹的
箫音而入神感慨,便推知其内心定有埋藏许久的悲惨经历,美仙姐在功力尽废的
王世充屋前连弹数日筝曲儿,再加上有王通与夷老在一旁相劝,王世充的神智终
于崩溃了,否则我们还真不知何时才能从他嘴中套出话来呢。」

  元越泽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自己这数日来的经历讲给几女听,人一多,自然
想问题就要容易和全面一些,远比元越泽当日在水塘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卫贞贞伸出中指,轻点茶杯,望着茶水泛起的丝丝涟漪道:「夫君得来的消
息,真假难辩,但王世充的消息却的确完全可信,他的寿命只剩一年,夷老请求
我们让他好好走完最后这段日子,我们也答应了。」

  沈落雁亦在一旁附和道:「贞贞姐所言不错。两方消息互补一下,还是可以
发现许多问题。王世充交待他是圣使,本来从大明尊教退出后十多年前被大明圣
尊强行又拉回教内,授其高深心法,委任其潜伏中原,准备作乱。但又埋伏其他
奸细在别的势力中,足可见那圣尊其实对王世充的能力并不完全相信。」

  元越泽以第二指节连点太阳穴数下后,直接躺在地席上叹道:「王世充所说
的圣尊名叫刘昱,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呢,哎呀,头
好痛!」

  独孤凤慌忙温柔地为他按摩。

  素素耸肩笑道:「夫君本就不爱动脑子,虽然读的书多,但近年来很少再摸
书本,一遇到复杂问题,自然会想得头痛。」

  元越泽枕着一只胳膊道:「素素是我们家大才女,可有以教我?」

  素素脸皮薄,被元越泽赞得俏面微红,嗔道:「人家也才读了一年多的书而
已。」

  随后又正容道:「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生有十九子,第十一子刘彧最终成为宋
明帝。」

  元越泽突然坐起身形,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刘彧在历史上没什么出名的
地方,却有一『借腹生子』的荒诞之事被后人广为流传。」

  略一顿后又道:「刘昱是刘彧的大儿子,是为宋后废帝。」

  沈落雁点头道:「刘昱,字德融,小字慧震,南朝宋明帝长子也。生于大明
七年正月辛丑,陨于元徽五年七月戊子,昱在东宫,年五六岁时,始就书学,而
惰业好嬉戏,主师不能禁。好缘漆账竿,去地丈余,如此者半食久,乃下。史称
其『穷凶极暴,自取灰灭,虽曰罪招,能无伤悼。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
封苍梧郡王。』是个丧国亡家之主。」

  元越泽不解道:「圣尊也叫刘昱,会不会只是与宋后废帝同名而已,须知历
史上的宋后废帝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

  素素摇头道:「本来姐妹们听到王世充的话后,也是如夫君所想这般,因为
王世充所言那圣尊年纪最多不过九十。但今日闻听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得来的消
息,按其年龄再一推测,真正的刘彧之子,很可能就是那圣尊,而不是史料上所
记载的那个昏庸的皇帝。」

  元越泽呆头鸟似的望着素素半晌,叹道:「他娘的,如果你们猜测是真的,
历史也和我们开了太大的玩笑吧!」

  四女头一次听元越泽爆粗口,当下笑得前仰后合。

  卫贞贞接口道:「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另外从王世充那里得来的
两个重要消息,一是关于另一个圣使的,一是关于那圣尊武功的。按照王世充的
说法,再结合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听来的消息,大明圣尊的存在的确不会被回鹘
大明尊教的教众所知,所以我们只要将直属其手下的人查找出来,破坏其颠覆中
原的野心即可,王世充并不认识另一个圣使,只知他潜伏在李阀。而关于圣尊武
功的消息则是,圣尊与向雨田曾经论过武,似是偷得了一些魔门心法的口诀。圣
尊当初为了招揽王世充,传给他的武学就是以魔门心法为基础,将身体死化后练
成的《光明经》」

  元越泽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就是说,我之前误打误撞下答应秀宁
去长安作客还是一步好棋,正好趁机好好找出那个圣使。我记起曾经在狂雷身上
察觉到魔门的气息,当初还在纳闷为何大明尊教中人会魔门绝学,如今听你一说,
倒也有了一丝线索。回鹘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娑布罗干》内含多卷,其中以
《光明经》为最,几可媲美十卷合一后的《天魔策》秘不可测,故历代大明尊教
中罕有人能够修成,没想到给那神秘的圣尊以歪门邪法悟出《光明经》的奥秘。
难怪狂雷那么强悍。」

  卫贞贞道:「王世充却要比狂雷差上一些,因为王世充还是血肉之躯,身体
并未全部死化,《光明经》亦只是知些皮毛而已。可见将好好的身体弄成死人,
真不是哪个人敢去随便尝试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道:「至于那武家兄弟,就按照夫君所讲,将他们治好后安顿下来,
偷偷观察吧。」

  元越泽点头道:「还有,要好好保护王世充,毕竟圣尊为了保密,难免不会
令手下来毁掉他。」

  旋即起身道:「落雁辛苦了,回家做一桌美味,犒劳犒劳你吧。」

  卫贞贞撅嘴佯装不悦道:「夫君就只顾着你的落雁,姐妹们哪个不辛苦?」

  元越泽大笑道:「贞贞居然也成了醋坛子了,我说错了,你们都辛苦了。」

  几女随即亦轻笑起来。

  回到那熟悉的小宅院,元越泽与仍然在家中忙活的几女打过招呼,就要下厨
时,单美仙忙拉住他:「夫君忘了曾说过要亲手为秀芳做顿大餐的事了吗?」

  元越泽这才想起尚秀芳以及自己曾保证过的事来,登时笑道:「她去了哪里?
这些天忙来忙去,早把说过的话忘了。」

  单美仙一愕后笑道:「夫君去救落雁那日,她见洛阳已安定,就回曼清院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道:「那就以后再去看她吧,今日要犒劳你们的。」

  单美仙没好气地道:「秀芳明日要离开洛阳了,夫君如不去的话,岂不成了
言而无信的人?」

  元越泽撇了撇嘴,无力的垂下双肩,嘟囔道:「去就去,天生劳累命,跑来
跑去的。」

  随后,在单美仙咯咯娇笑声中,元越泽走出家门。

  此时太阳快要沉没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铺已亮起灯火。

  元越泽穿过行人熙攘,热闹非常的街道,来到曼清院门前。

  守门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元越泽,立即奉承几句,直接请入楼内。

  元越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此时这里的主人却非上官龙,而是荣凤
祥了。上官龙在身份揭穿后,早被祝玉妍派到别的地方。荣凤祥做为一个极出色
的商贾,当初在王世充的支持下,自然接手了这座曼清院。沈落雁上位后,亦没
对他为难。

  曼清院作为洛阳最豪华的青楼,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方势力的霸主,富
贵子弟,或是享誉江湖的高手豪客。听着楼上楼下管乐丝竹之声不断传来,有的
清幽,有的活泼,元越泽一边与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应付着廊道上盛装往
来于各个厢房之间花枝招展的美妓俏婢频频送来的媚眼。

  在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一个美婢匆匆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元越泽的
身影后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后娇滴滴地道:「小姐已恭候公子多时,请公子随小
婢来。」

  跟着那个俏丽的小婢来到后院,直走想尚秀芳居住的小院,周围又是一番别
样风景,清雅幽静。院子里栽了不少绿竹,沿着小石路弯曲行走,绕过竹林,外
院的声音被很好的屏蔽,竟然丝毫不能听见外院的杂乱音乐声,和外面想比,这
里更像隐于闹事的一方清静出尘之所。

  元越泽跟随那俏婢跨上阶梯,隐隐闻听得到楼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及哀怨
缠绵,动人至极的婉转歌声。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元越泽呆立当场,这不是《葬花吟》吗?怎么尚秀芳也会唱?

  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单美仙送她的曲谱。

  就在他愣神的档儿,那俏婢已经通知尚秀芳元越泽的到来了。琴音与歌声亦
戛然而止。

  那婢女为元越泽推门,守在门外,元越泽独自走入房中。

  这是一间宽敞的闺房,房中并无豪华奢侈的装饰品,入目可见的只是摆放四
周的各种乐器,每件乐器都干干净净不带丝毫灰尘,而且油光磨亮,显然经常被
主人使用,而不是搁置一旁。

  尚秀芳端坐在茶几旁,动作看起来很是随意与慵懒,却将她那曼妙身姿与诱
- 人风情尽显无遗。不施脂粉,朴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的轮廓,乌黑柔
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一双乌
溜溜,顾盼生辉的翦水双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来到茶几前,察觉到尚秀芳似是略有些变化,具体变化在哪,又说不
出来,便开口道:「数日来过于繁忙,今日才来见秀芳,请勿见怪。」

  尚秀芳轻柔地道:「秀芳哪敢怪罪公子哩,公子忙的都是大事。」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在话下,最引人处是在语调中透出一种似是看破世情般
的洒脱和慵懒的味儿。透过她说话的顿挫和节奏,更令元越泽联想和回味着她刚
刚感人的歌声,忧怨中摇曳着落漠与低回的感伤,中间又似蕴含着一丝对事物的
期待和欢愉,形成非常独特的神韵。

  这简单一句话厉害无比,中间带着丝丝嘲讽与不满,完全与话语的意思相反,
尤其是语气重重落在『大事』二字上,顿时使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厌恶感。

  此人说话作事就是太绝,当下亦冷然道:「请你不要误会,元某来这里只因
美仙说过欠你一顿饭而已,有不满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对我冷嘲热讽?」

  尚秀芳的确对元越泽的迟来有些不满,但话语中除了暗讽外,更多的只是说
笑而已,哪会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世上哪个青年男子会对尚秀芳如此说话?尚
秀芳从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但事实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尚秀芳有些委屈:不就随意说笑一句嘛,至于这样吗?男人不该让让女人吗?
尤其是自己这种集世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元越泽闭目深呼了一口气,暗忖自己情绪还是太难控制了,万事随心是个好
现象,但正如单美仙告诫他那般,过犹不及,元越泽就是过于随心,才会有今天
这种场面。

  他刚刚的表现,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撒野。一瞬间,入世这几年的许多
场景飘过脑海,元越泽第一次自我反省:过去自己的确随性得过分了,虽一直以
『无视礼法,随心所欲』而自吹自擂,但如今再一细想,却觉得那只是幼稚。尤
其是人世间许多礼法的确繁冗,但许多基本礼节却是必须的,那是人与人之间互
相尊重的表现。

  他终于明白为何单美仙,萧琲那样饱览世情的人最多也只是告诫他一句过犹
不及了,因为单美仙二女深深了解元越泽的性子,亦比谁都清楚:真正能改变他
的,只有他自己。

  心境上猛然间做出突破,元越泽察觉到心灵上无比的舒泰。

  尚秀芳瞪大美目,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元越泽,此时的元越泽双眼紧闭,但其
身形看在尚秀芳眼中,却逐渐的模糊起来,仿佛就要消失了一样,只教尚秀芳觉
得不可思议,于是下意识地举起的宽松的衣袖,将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
雪般的玉手从中探出,摸上元越泽的胳膊。

  被尚秀芳的触摸碰醒,元越泽回过神来,望向尚秀芳,歉然一笑道:「刚刚
元某失礼了,真对不住,请秀芳随意责罚。」

  万幸的是,元越泽从不顾及什么面子,知错立即就改,倒让尚秀芳有些错愕。

  尚秀芳俏脸上飞过两片嫣红,赧然道:「是秀芳不好,忘了公子喜欢直来直
去,不过秀芳刚刚也只是在说笑,没有其他意思。」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各退一步中消失,尚秀芳这才发现自己的玉手还抓在元越
泽胳膊上,轻呼一声,慌乱地缩了回来。

  眼见她这般狼狈,元越泽摇头失笑:「秀芳可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动手为你
献上一顿大餐。」

  尚秀芳瞬间恢复平静,欣然道:「天下盛传公子的手艺比武功还要厉害,今
日秀芳就不客气了。」

  随后着外面的婢女带领元越泽下去准备菜肴酒品。

  两刻钟后,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好,二人对坐在桌前。

  待元越泽逐一详细解说后,尚秀芳深吸一口气,秀眸微闭,轻摆螓首叹道:
「秀芳在公子家中小住几日,贞贞姐的手艺已可称天下第一了,没想到公子的手
艺亦丝毫不差,真的让人难以想像男子竟然也有这般厨艺。」

  元越泽为她满上一小杯酒后笑道:「古时就有彭祖,易牙,皆是烹饪大师,
也是男人,我又有什么稀奇的。」

  对饮一杯后,尚秀芳国色天香的娇靥上飞过两抹红晕,开始逐一品尝起来。
片刻后问元越泽道:「刚刚公子好像就要消失了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元越泽想到她是指自己心境突破一瞬间的事情,当下为她细细解说。

  尚秀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道:「美仙阿姨前几日亦助秀芳洗髓伐毛,
传了一套口诀与剑法呢。」

  元越泽一愕,明白了为何刚刚进屋时会察觉到尚秀芳有些变化了,那是祛除
体内表层杂质,经脉拓展后的自然变化。不过更让元越泽吃惊的是,单美仙竟然
会动用奇力助尚秀芳洗髓伐毛。

  元越泽笑道:「秀芳如果舞刀弄剑,那还不知是何等风情呢。」

  尚秀芳因饮酒而现出红晕,娇艳欲滴的玉容上现出腼腆之色,低声道:「秀
芳本不喜好这些,但美仙阿姨所言有理,这乱世中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靠别
人,而是靠自己,所以秀芳也打算学习一些武艺。」

  元越泽点头道:「说得也对,秀芳该是只属于音乐。」

  尚秀芳眼中讶色一闪即逝,再享用佳肴几口,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自懂事
以来,秀芳立下决心把自己献予歌乐,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人世间所能寻到最有
灵性的东西,其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不怕公子笑话,秀芳一直以为自己的乐艺
是天下第一的,可真正再见到美仙阿姨后,秀芳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美仙阿
姨的筝艺才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元越泽道:「井底之蛙一说未免夸张,你们的人生经历不同,曲艺中自然会
将自己的感悟描绘在其中,所以有差别也难免。」

  尚秀芳淡淡一笑道:「公子又如何评论乐艺修养呢?」

  元越泽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
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种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
得人憔悴『,此第二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
珊处『,此第三种境界。乐艺亦如武道,讲究的总是那一句』万法归宗『。「

  尚秀芳天资聪颖,思索半晌后,欣喜道:「这话说得可真透彻哩,公子才学
真是非同小可。」

  元越泽一愣,随即笑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王国维的人所概括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叹道:「公子以为夫妻间互相保留些秘密,保持
些神秘感不是更好吗?」

  元越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道:「世间每个家庭
中都各有各的『道』吧,神秘感对于某些男女来说可能是必要的,但元某心中的
理想夫妻关系,却是互相间绝对信任,一向坦诚的。不过秀芳为何突然有此奇怪
的问题?」

  尚秀芳娇笑道:「公子勿怪,因美仙阿姨送了许多乐谱给秀芳,秀芳好奇之
下,一再盘问,美仙阿姨就把公子的身世说给了秀芳听。」

  元越泽愕然,呆呆地望了尚秀芳许久后道:「最初进来时,听到秀芳那曲
《葬花吟》我就知是美仙送你的曲谱,没想到她竟然会把我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尚秀芳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语带娇嗔道:「如不是亲眼见到事实,实
难叫秀芳相信哩,因为公子的来历听起来简直比梦还要不真实,秀芳足足数日没
睡过一个好觉。」

  看她的表情,似是对自己的好奇心很是后悔,这种事对她神经上的冲击太大
了。

  元越泽哈哈一笑后举杯道:「那我就自罚一杯以谢罪了。」

  尚秀芳深望元越泽一眼后,露出一个无比娇俏天真的笑容,轻声道:「公子
其实与这时代的男人完全不同,你知最大的一点是什么吗?」

  元越泽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尚秀芳如葱玉指掩上樱唇,轻笑一声后,语调转为苍凉,似是颇有感触地叹
道:「是公子对待女子的态度吧。秀芳见过太多的世人,十个已为人妇的女人中
有十个放弃了自己本来的追求,甚至彻底放弃自我。但公子家中众位夫人,看在
秀芳眼里,每一个都有着完全的自由。」

  元越泽道:「这完全是我的个人主张与习惯而已,出嫁从夫,相夫教子那一
套,我是完全不屑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欣赏的异彩,轻轻赞了一声后举杯示意。

  再干一杯后,元越泽好奇道:「秀芳读了千年后的书籍,有何感想?」

  尚秀芳歪着脑袋道:「秀芳昨日读到一书中写有长长的火车,速度极快,当
时便在想,它趴着都跑地那么快,如果站起来,那该跑得多快?」

  「噗!」

  元越泽一口酒呛了出来,干咳几口后,见尚秀芳强忍笑意,便大笑道:「那
你可知后世还有一种机器,就是把牛羊从一个入口送进去,另外一个出口处就会
出现制作好的烤肉。」

  尚秀芳一双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好奇得盯着元越泽,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越泽被她风采迷得一失神,随后道:「秀芳会否在想,如果烤肉不合口味,
再送回出口,那么入口处就会不会跑出活蹦乱跳的牛羊?」

  尚秀芳微一错愕,旋即明白过来,如刀削般的双肩轻抖,咯咯掩口娇笑不停。

  半晌后,尚秀芳平静下来,赧然道:「秀芳失态了。」

  见元越泽摇了摇头,尚秀芳又道:「感谢公子今日的美味菜肴,明日秀芳会
离开洛阳,闻听公子半年后会到长安做客,秦王亦邀请了秀芳,希望可在那里再
见公子。」

  元越泽点了点头,见酒菜已光,时间亦不早,起身告辞:「秀芳一路多加小
心,如今乱世,人人朝不保夕。你虽有身份,却也难敌心思险恶之人。危急时刻,
报出我的名号,想来该可震慑住一些小角色的。」

  见元越泽语毕径直离去,尚秀芳平静的玉容上出现茫然之色,眼中闪过一丝
迷乱。元越泽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劲头,尚秀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
入房中。

  吹着凉爽的夜风,元越泽步上新中桥。

  俯首河面波光粼粼,再仰望垂挂天幕的一轮弯月,元越泽只觉心中一片惬意,
迎风而立,闭上双眼,沉醉其中。

  「元兄好兴致。」

  一个沉雄悦耳的声音不知趣地在身后响起。

             第055章信念动摇

  元越泽顺着声音扭头望去。

  身后六丈开外站有一人,体格彪悍魁悟,脸庞修长秀气。

  不是宋金刚又有何人。

  最后一个猎人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元越泽暗忖。

  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代表几乎全部离去,但他们从前却因为两次围攻元越泽
而后悔不已。这短短十几日,洛阳城以一种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和方式更换了主
人,在这些代表眼中,洛阳战争收获最大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元越泽。即便后来
他们纷纷登门造访,将所有责任全推到落败的王世充身上,元越泽的表现却依旧
一如往日:既不责怪他们,也不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最终还算有些收获的也就是
李唐与伏骞。

  李唐邀请了元越泽,至于动机如何,连元越泽都搞不太清楚,只能独自猜测
与宝库有关。可李唐又是从哪里知道宝库在长安的?

  伏骞在单美仙那里得到了塞外各族的大仇人『裴矩』的真实身份。不过单美
仙言之凿凿,邪王的本事,即便是目前的元越泽,都不敢说可以敌得过,最终伏
骞会以何中方式报复,无人可知。

  宋金刚作为刘武周的代表,是唯一个个从未得罪过元越泽的人,所以他有资
格,也有本钱与元越泽探讨一些政治上的『亲密事宜』。

  回过头,元越泽拱手淡淡道:「原来是宋兄,久违了。」

  宋金刚在洛阳一直蛰伏不出,今日的到来,在思想上,必是『来者不善,善
者不来』。

  宋金刚大踏步拱手前行,长脸庞上那双聪明机灵,略带忧郁的眼睛奕奕生光,
爽朗道:「岭南一别,今日元兄成就无限,让人羡慕钦佩不已。」

  他指的当然是元越泽为洛阳『太上皇』一事。

  元越泽回过头,继续凝望星空,开口道:「宋兄客气了,不知所为何来。」

  已伫立在元越泽身侧的宋金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想到元越泽会如此直接,
当下压低声音道:「在岭南时,宋某就可看出元兄志向远大,今日一见更是不疑,
只是,请恕宋某口无遮拦,元兄『这一步』走得有失妥当。」

  简单几句话,意思亦很明显:元越泽于此时夺得洛阳,绝对不是一步好棋。

  元越泽神秘一笑:「宋兄以为岭南宋家真的会不理我的死活吗?」

  他的话其实是在自嘲,宋金刚的话里有话,包括真正确认元越泽与宋阀的真
正关系,又指出元越泽目前的困境,借以扰乱他的心神。不过目前来说,无论过
去宋阀与元越泽是否是在做戏,已经不重要。元越泽占得这中原战略大城,宋阀
一定不会不理他的死活,由于姻亲关系摆在那里,加上元越泽的个人威名,足以
让宋阀倾尽全力助他。

  可宋金刚却在岭南时亲眼见证了宋智不甘为人下的态度,是以到底这洛阳是
元越泽说了算,还是宋智说了算,他不敢确定,故出口以话语试探。但答案显然
让他很失望,因为元越泽的回答模棱两可,听得宋金刚更是糊涂。

  宋金刚讪讪道:「元兄所言在理。当今中原势力混杂,真正几方有势力的,
不过是巴蜀,飞马牧场,关中李唐,以及元兄罢了。」

  巴蜀与飞马牧场,如今可以说是自成一国,巴蜀有地理优势,飞马牧场却有
『科技』及人力优势,因为一方面有成名一甲子以上的高人鲁妙子坐镇,他发明
了太多守城的新工具,又凭借武力干掉四大寇,威名空前之盛。另一方面,商青
雅早于元越泽大婚后就对外宣布:「飞马牧场将恪守祖训,永久保持中立。」

  是以各方有野心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又因战马所需,只能眼看飞马牧场在
江北成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家。

  不过宋金刚刚刚提到元越泽也算有势力的一方,显然只是碍不下情面而已,
加上他又没提起刘武周,反倒更显出他的客观与实在。

  元越泽干笑一声道:「宋兄太客气了,眼下洛阳只是一个孤城,哪里算得上
真正有势力。」

  宋金刚正容道:「过去天下群雄中,论声势自要数战无不胜的李密为首,但
论实力则以窦建德和杜伏威不相上下,元兄是否同意在下作此谬论。」

  李密已成过去,不过也只是不久前的事实。

  元越泽道:「李密最终还是败了,他凭什么与窦建德和杜伏威相比。」

  宋金刚尴尬一笑,外人眼中,李密的确是败在元越泽手上,但也绝不是元越
泽所评价那般不堪,于是开口道:「李密和杜伏威的分别,在于一个要收买人心,
另一个则只求胜利不择手段。故前者采行募兵制,而后者则从一开始便强征平民
入伍。因此杜伏威每能在短时间内补足兵源,只要兵器粮马各方面应付得来便成。
此法的弊处是兵卒杂而不精,士气散漫。但在杜伏威严苛的手段压制下,在一般
的情况下是不会出乱子的。」

  元越泽隐隐把握到了宋金刚此行的目的,并不答话,继续仰望星空。

  宋金刚再补充道:「杜伏威声势虽盛,照我看却是个没有大志的人。有大志
者,眼光岂会如此短浅,只顾目前之利。」

  他本欲再给李密几句好评价,但李密早成过去,是以只有硬生生的将话题打
住。

  元越泽心念电转间,已猜测出宋金刚此行的目的:如今情势有些微妙,洛阳
虽是一座兵力稀少的孤城,但李密新败,本是投诚在他手下的宇文阀,徐圆朗皆
独自去占地称王,复又在鲁郡,彭城,梁都等地与窦建德,孟海公争战不休,以
图扩大战果,故无暇兼顾洛阳。西边的最大威胁李阀则有占据西秦的薛举父子和
李轨这两个后顾之忧,又有虎视眈眈,伺机欲动的刘武周和梁师都,即使李世民
能掀起滔天的风浪,一时也不会波及到洛阳。

  但这并不意味着元越泽与洛阳将会一直高枕无忧。盖因元越泽的名声摆在那
里,而且后面还有个宋阀。不过宋阀目前却可以无视,一是由于鞭长莫及,二是
由于宋阀的士兵皆为僚兵,其战斗力在北方会明显下降,最重要的一点是,宋阀
失去了威震天下的无敌统帅,『天刀』宋缺领导,其震慑力早已大不如从前。

  那么,眼下元越泽与洛阳的最大威胁只是来自与南方的几大势力,萧铣,林
世宏都因地处宋阀与元越泽之间,加上南方势力本就比北方混乱,是以他们并不
敢随意乱来。威胁最大的莫过于江淮的杜伏威,这也正是宋金刚为何在话语里反
复提起杜伏威的根本原因所在。以如今关中以东的形势来看,新秦霸王薛举上趟
被李世民所败,痛定思变,正密锣紧鼓准备大举反攻,那时长安将自顾不暇,那
有能力兼营关外,只能坐看杜伏威耀武扬威。至于窦建德,一天破不了宇文伤和
徐圆朗,亦不敢轻率南下,何时才轮到他兵迫东都。只要杜伏威取得江都,便会
沿运河北上。再由于杜伏威有整个江淮作后援,不虞有粮食不继之患,那时天下
谁还能与江淮劲旅争锋?

  宋金刚本就没打算真的从元越泽口中询问出宋阀的出兵意向,那并不重要,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宋阀不会放弃此良机,他最初只是要打开话题而已。他的
目的已经再简单不过:刘武周欲取太原,便以宋金刚前来游说元越泽,以『共同
的敌人』一说来打动元越泽,使他去对付杜伏威,而刘武周则可从容挥军太原,
进击关中。

  沉思半晌,元越泽摇头道:「宋兄的来意,我已完全明白,但如今洛阳只能
勉强顾及自身,包括募兵,练军等等,你该知一旦李唐或窦夏从眼下的危机中恢
复过来,那第一个将会对洛阳下手,更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会联合起来。」

  宋金刚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又怎会不明白元越泽话中的意思,洛阳兵力
只有区区六万,分别镇守在周围的几个下属城市。这一点宋金刚本来可以拿出来
作为提点元越泽与刘武周合作的本钱,可又因为这一点,元越泽完全可以以自顾
不暇为理由而拒绝出兵。是以最终宋金刚也没能拿这一问题要挟元越泽。

  但又听元越泽道:「不过我会考虑一下宋兄的提议,毕竟这世道下,谁能活
过明天都难说,与其担心未来的灾难,还是眼下更为重要,杜伏威的确称得上眼
下你我的最大敌人。」

  宋金刚听后大喜,点头拱手道:「元兄眼光的确高明,宋某知元兄定不会看
错形势,改日再行拜访,元兄请留步。」

  宋金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元越泽心头冷哼道:谁会和你这种民族败类合作,
不过敷衍你而已。

  旋即又想到眼下的形势,瞬息万变,洛阳的确到手了,境地却更加危险,最
危险的莫过于周围所有势力联合起来而已。还好自己家的几个大才女口才都很了
得,极具政治手段,所以一方面分化环伺的众敌,一方面洛阳并不扩张,保持低
调。应该可以过渡到最终统一契机出现的那一刻。只要那一刻到来,就无人可以
再改变中土的运势。

  但,真的如此吗?

  蓦地,元越泽突然想到,这里可是大桥上!来往该有许多行人才对,刚刚的
话虽然二人都是压低声音在密谈,可一旦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环顾左侧,元越泽察觉到如今桥上行人已经不多,稀疏的行人,最近的也离
自己有十丈开外。再看向右侧,元越泽心头一凛。

  离元越泽三丈处,站有一人。

  正是男装打扮,俊秀儒雅,淡雅如仙的师妃暄。

  似是察觉到元越泽猛然间由心平静气到杀机暴现的巨大变化,师妃暄只迈两
步,便来到如雕像般仰望星空的元越泽身侧,几乎与他并肩站立,柔声道:「妃
暄并非有意听得公子与别人的谈话,请公子见谅。」

  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于这略微带写嘈杂之
音的大桥上娓娓响起,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元越泽早就猜到她必定不会放弃纠缠自己的机会,但刚刚与宋金刚的谈话地
点选择在这里,已是一个巨大失误,无论二人声音压得多么低,很明显逃不过师
妃暄的耳朵。元越泽更是恨自己一专心想事情就把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忘掉了,甚
至师妃暄何时到来,自己都不知晓,而她第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诉元越泽:你与宋
金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心头暗骂自己一句,元越泽依旧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二人站在那里,许多行人都呆呆立在远处观望。

  明月,洛水,新中桥,宛若仙人的一男一女。

  这种画面使外人无法再前行,唯恐因自己的介入而破坏掉这个根本不属于人
世间的场面。

  元越泽仰望苍穹,师妃暄低头凝望流动不休的河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师妃暄终于开口了,只听她以堪比天籁的动人声音道:
「公子并不是魔门中人,又为何与魔门中人打得火热?」

  二人对峙,由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已经开始暗中较劲,精神层面上的战斗,师
妃暄自是不敌,只凭她率先开口便可推知。

  她打开话题的方式很巧妙,即便元越泽认为她定是因政治原因而来,却也没
有办法不理会她,因为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牵扯到政治。

  可师妃暄亦有失误,那就是她的后半句话显然是针对婠婠。

  元越泽看也不看她,淡淡道:「元某就是魔门中人,有何不可吗?」

  师妃暄清冷的玉容终于现出一丝不解,又开口道:「公子的气质,内息,真
气不带半分邪气,又怎会是魔门中人?」

  魔门的名声自从汉朝大逃亡以后越来越差,其中固然与魔门的行事方式越来
越暴戾乖张有很大关系,至如今的朝代,魔门的名声早就臭得不行,除了魔门中
人以外,还有哪个正常人会以身为魔门中人而自豪?

  元越泽就是那唯一的一个。

  「元某早说过关于正邪的看法,姑娘该不是忘记了吧。」

  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微地点了点头,复又恢复平静。半晌后,又以
充满悲国伤时的语调道:「自魏晋南北朝以还,洛阳屡成兵家争战之地,多次被
毁倾颓,累得百姓流亡,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陨,相填沟壑。」

  元越泽亦点头叹道:「古今兴废事,还看洛阳城。」

  师妃暄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望向元越泽道:「公子为何会令尊夫人坐上城
主之位呢?」

  言下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元越泽眯起双眼,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道:「不是我使落雁坐上去的,元
某可以指天起誓,洛阳的一切政务,我都不是主事人。而姑娘今日如果要谈论什
么天下大势,就请免开金口,因元某并不太了解,更不感兴趣。」

  师妃暄脸上现出错愕的神色,却依旧微笑道:「公子刚刚与宋金刚先生谈得
不是很合得来吗?又怎是不了解天下大势之人。」

  见元越泽依旧一副死人模样,师妃暄苦笑一声,无力轻叹道:「妃暄实是不
知公子为何对敝师门有如此大的偏见,妃暄可以感觉得到公子对敝师门以及妃暄
本人的厌烦。」

  元越泽暗自冷哼一句,好一个以退为进!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元越泽将双眼望向师妃暄,只见她那副气质,配上楚楚
可怜的神情,真的比世间任何媚术都更是勾人心神。更重要的是,这情形让人丝
毫无法与下三滥,被人诟病的『媚术』二字联系到一起!

  「哼!」

  元越泽岂是寻常人?

  修道之人心志坚如钢铁,元越泽并不是修道之人,但他的心志,却比修道人
只强不弱!

  冷哼一声后,元越泽道:「我对你并无厌恶,那日都对你讲过,你的情怀,
元某是佩服的,但你师门的做法,元某却是不敢苟同。」

  师妃暄对元越泽的不屑态度有所不满地道:「敝师门只是为天下的太平,百
姓的安定谋福,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元越泽道:「了空大师不是说过吗,想法与做法是两个范畴的事。」

  眼角瞥见师妃暄正盯着自己,元越泽继续道:「如果我说你们所行之事都是
为了维持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所代表的佛道两派的地位及利益,什么为天下百姓
选明君,都只是一个借口,你说对还是不对?」

  师妃暄秀眉轻蹙道:「天下有正又有邪,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劝人行善。道
家讲究为而不争,利而不害。魔门却提倡绝情绝义,泯灭人性,自私自利,不择
手段。即便公子所言敝师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也好过魔门中兴千百倍吧!」

  元越泽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望向师妃暄,他根本无法想像师妃暄会说出这
样的话来,因为她的话里已经等同承认了白道的虚伪把戏。只不过是靠着魔门来
反衬白道而已。

  被元越泽灼灼目光注视半晌,师妃暄终于敌不过他,垂下螓首。

  元越泽回过神来,淡淡道:「元某已说过,魔门过去行事方式的确不对,但
原因又不全在他们身上,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不等师妃暄开口,元越泽又叹道:「宗教是人类发展进程中的必然产物,它
是一种能够深刻影响信仰者个人的思维与生活方式,以及心理情趣和行为准则的
意识。同时,作为一种世间实体,各种宗教庞大的教团组织,广大信众构成的群
体,对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也都会发挥其独特的历史作用。但……」

  「但你可知佛学与佛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玄门以佛道合一的禅学为理念,
其实更确切的说,该是以佛学为主,道学为辅。中原大地上,有多少金碧辉煌的
庙宇?有多少每日只知吃斋念佛,从不劳动的僧侣?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
权利,但信仰是放在心里的,并不是非要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建造庙宇佛像,
尤其是在百姓的生活还没有彻底实现温饱的情况下!」

  「从元某过去与你的对话中,你该多少明白到,元某也算是小半个信奉佛学
的人,但元某只讲究修心,你或者你的师门则是与我完全相反,我为什么这么说,
你该有所了解吧。还有,南朝时期佛门兴衰变故的那段苦涩历史,你们完全忘记
了吗?」

  「元某理想中的天下该是各种有积极意义的思想,门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绝不允许任何一家思想攀附上政治权势而独大,因为任何一家思想都有自己的优
点及劣势。打个比方,道学讲究清净无为,只这一点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
缺点,缺点的说法就是使人的竞争意识淡化,人类进步将变得缓慢。佛学中有许
多朴素的唯物主义……噢,对不起,说了你也不懂,佛学中比如『诸行无常,诸
法无我』,『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等等都是值得提倡的思想。但本
是一个好好的学说,却因为利益的驱使,而逐渐偏离了佛门立门的初衷。试问既
然佛家怜悯众生,那么为何洛阳城边缘有那么多的贫苦百姓为三餐而烦恼,静念
禅院,白马寺等庙宇内的和尚们一个个的肚满肠肥地整日打坐念经?你们不是佛
家信徒吗?佛家不是讲究舍弃己身,成就他人吗?那些和尚们关心过贫苦百姓吗?
反倒是老子这魔门中人,半年甩出几十万两黄金,我承认我的做法的确是在姑息
那些百姓,每个人的生活都该靠自己双手去争取,但以眼下情形看,我起码对得
起自己良心,你佛门中人有几个对得起良心的?不怕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元某
比你们更对得起『佛』这个字!」

  随即又道:「西南方罽宾国曾经有一个很有名的和尚,奉行阿兰若处修苦行。
有天遇到寺庙中举行盛大的斋会,守门人见他穿得破烂,不肯让他进去,和尚试
了好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于是他向别人借了好衣服穿,这才进去。当他坐下之
后,人们供养他各种美食,可是都被他倒在衣服上。众人看了觉得奇怪,就问和
尚说:」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回答说:「我之前来了好几回,都不肯让我进来,
只因我换了好衣服,才能够进来。我能得到众人美味的供养,都是这衣服的缘故,
所以,让它先吃吧!』」眼见元越泽越说越激动,师妃暄清冷面容不复,道心终
于失守,心境再度崩溃。

  元越泽所言正是他最不满的地方,那就是宗教借王权而坐大,尤其是不顾百
姓生活水平而推广教义的做法,为他所不齿。最后更是通过一则佛家寓言来讽刺
师妃暄及现今白道那些目光短浅的『高人』们。

  师妃暄声音略带颤抖道:「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正是为天下苍生的未来命
运而选明君。」

  只听师妃暄的声音,元越泽感叹一句,她虽是师门的工具与傀儡,其实内心
还有自己的想法。她如今的表现,正是自我矛盾的体现。

  元越泽又道:「元某早说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哪个人或门派可
以决定的。你们的出发点只不过是统治者上位后,佛道两家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而已。以目前的形势看,你们为何会选择李世民,而不是李唐的现今国主李渊,
最起码也要是目前的太子李建成吧?」

  师妃暄此次前来的本意绝不是与元越泽探讨什么佛道学说,可目前在元越泽
的攻势下,她思维已经在混乱了,任她心志如何坚强,却也当不住有力的事实。

  元越泽伸手轻拍了她香肩几下,第一次察觉到她瘦弱的肩上其实承担着太多
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强行给她加上去的。亦初次察觉到,其实她与婠
婠在某种程度上遭遇是相同的,都是师门争斗的工具而已。她不被人喜爱的主要
原因还是因为道貌岸然,婠婠又做过什么好事?可以说她是心狠手辣之极,只不
过婠婠比师妃暄要更像一个活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师妃暄甚至都没机会去躲开元越泽的手,脸色略带麻木地望向元越泽,问出
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人性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的?」

  元越泽抽回右手,再次望向苍穹。

  这是个千百年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师妃暄为何有此一问,元越泽并不清楚,
但他依旧沉吟道:「自混沌初开时起,永远都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随即望了师妃暄一眼,微笑道:「答案,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师妃暄娇躯轻震,她刚刚强行镇静下来,问出这个问题,自信元越泽有很大
机会回答『人性本恶』,如果这样,那师妃暄的心态必定会完全恢复至最初的状
态,因为元越泽的回答将意味着他的虚伪。

  闭目扫视手镯半晌,元越泽发觉云机子准备的那些书籍几乎全拿出去了,送
人的送人,丢在家里的丢在家里。还好有几本唯物主义哲学以及十字军东征方面
的书籍,当下也不管师妃暄能否读懂,全部拿了出来,大约有十几本,直接塞到
目瞪口呆的师妃暄手中,转身离去。

  眼见元越泽走出几丈,师妃暄依旧不死心,最后问道:「可否请公子告知妃
暄答案?」

  元越泽头也不回道:「正邪同体,善恶共存,是好是坏,皆看本心。」

  望着元越泽的背影淡去,师妃暄秀眉紧皱,看了一眼怀中零散的书本,轻轻
叹息一口:本来听到元越泽与宋金刚的对话,正好可以借机来劝服元越泽归降李
唐,进而可以快一点结束乱世。因为目前洛阳周围的威胁处处,师妃暄有极大的
把握与优势,哪知稀里糊涂地扯到玄门两大圣地,最后又扯上佛道学说,师妃暄
亦体会到了李世民所讲过的那种『无力感』。

  可元越泽所说的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师妃暄虽然片刻混乱后恢复对师门的
信任,心头那颗怀疑的种子却已发芽,她更隐隐察觉到,自从第一次见到元越泽
起,那种莫名其妙,又无法言明的怪异情绪愈加地清晰起来,只教她担惊害怕不
已。

  尚书府。

  书房。

  书房内没有半丝灯火,一片漆黑,面容苍老的王世充坐在窗前,悠闲地仰望
着缀满星辰的夜空,似是在缅怀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很是清晰。

  王世充扭过头,声带不悦地轻喝道:「什么人!」

  门外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恰好一阵风吹过,带起门外猎猎之声,一道似人若鬼的模糊影子在月光掩映
下折射在门扇的薄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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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6章真假素素

  元越泽独自一人晃悠回家,几女亦吃过晚饭,正聚在一起说笑。

  扫视一遍,元越泽发觉红拂与沈落雁皆不在,当下问了起来。

  云玉真答道:「皇宫如今被弃用,落雁这些日子太忙,要住在新设的那所城
主府里,张姐姐去陪伴她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刚要强行拉过宋玉致来占些便宜,就见宋玉致粉面微红,
强行挣脱开,躲到一旁,又不停给元越泽使眼色。

  元越泽顺着她的眼色望过去,原来宋玉华也在,只不过她坐的位置偏远,加
上一直垂着头,所以才没被粗心大意的元越泽发现。

  尴尬地挠了挠头,元越泽拿起卫贞贞准备的糕点大嚼起来。

  接着又谈起关于如何稳定洛阳,如何找寻大明圣尊秘密之事。

  商秀珣突然插嘴道:「夫君,人家要回牧场一趟了,阿爹说娘亲怀孕了,秀
珣要回去看看。」

  鲁妙子人老成精,过去这一年多,对商秀珣关爱有加,每个月都要亲自跑一
趟洛阳,长时间下来,本就对他怨念已减的商秀珣哪受得了这等攻势,终于被他
感动,彻底原谅了他过去的行为。更是以父亲来称呼他。

  闻听此事,元越泽亦笑道:「如此甚好,秀珣以后可有弟弟或妹妹接替场主
的位子,你就可以继续快活自在了。不过便宜了鲁师,随便用了几手小把戏,你
居然都管他叫『阿爹』了。」

  商秀珣白了元越泽一眼道:「你以后也要随秀珣改口。」

  元越泽夸张道:「要是从玉妍那里论,我可是和鲁师同辈的人!」

  猛然间提起祝玉妍,元越泽心头泛起思念,她这一走就再无消息,为制止赵
德言的野心,最多比斗一场,早该结束回来了的,为何却到现在都没一点音讯?

  单美仙在一旁猜到了元越泽的想法,开口笑道:「如今的天下,还是三大宗
师最高,娘既然被尊为傅大师之后的又一宗师,夫君不用担心,她定是还有事情,
否则早回来了。」

  宋玉华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偷偷看了元越泽那深情思念的样子,再听单美
仙亲口叫『娘』。当下暗忖那岂不是一家三代都……

  几女亦是善解人意,在一旁岔开话题,气氛才算缓和一些。

  「王通这人如不能收为我们所用,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单美仙又叹道。

  元越泽赞同地点了点头:「要在异日掀起思想改革的浪潮,那么今日的准备
是必须的,儒家思想的确有一些利国利民的积极因素,却同样有很多偏激,不合
实际,误人至深之处。最主要的是儒家那种强调尊卑等级,以『仁』为核心的思
想体系早就深深地刻在这个时代人的脑子里,我敢说几十年之内都很难动其根本。」

  云玉真若有所思地附和道:「是故我们要循序渐进地慢慢来,而王通名享当
代,又是中原儒家学说的代表人物,他的确是走出思想改革第一步的最好人选。」

  单美仙银牙暗咬道:「明日我再去拜访一趟,上一次他与夷老来拜访夫君,
我与他谈论了一点儒家的问题,不过此人典型是受男尊女卑思想毒害至深,眼神
最深处总带着不屑,是以我也没与他谈论得很深,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夷老闲谈。」

  元越泽撇了撇嘴道:「装清高,男尊女卑本就是个最可恶的思想,美仙不必
太在乎他,他算个屁。」

  几女齐啐一口。

  单美仙当然不可能把元越泽的话当真,因为那只是气话而已。宋玉华倒是心
头暗赞。

  元越泽又道:「他还在洛阳吗?怎么没回东平?」

  单美仙笑道:「应该是与王世充叙旧吧,我猜他这几日该会离开了。如不趁
这几日努力一把,日后再网罗他可就难了。」

  元越泽点头道:「你也不必在他面前委屈自己,」

  单美仙并没言语,只是给了元越泽一个放心的微笑。

  书房外那模糊人影一闪,门即被推开,一道人影进入。

  王世充虽功力尽失,却依旧看得清,扭头继续观看星空道:「小妮妮来做什
么?」

  来者正是董淑妮。

  只见她一身夜行衣,突出那曼妙浮凸的身段,轻轻关好房门后来到王世充身
侧嗲声道:「大舅舅,人家来救你的,快走吧。」

  王世充表情不变道:「外面那么多守卫,你如何救得了我?况且大舅舅如今
活得很自在,为何要随你走?」

  董淑妮不解道:「二表哥都被人收买过去了,大舅舅为何还留在这里?元越
泽不会放过你的,否则为何派出那么多守卫?」

  王世充并未回答她,反问道:「你是怎么潜进来的?」

  董淑妮道:「人家轻功了得嘛。」

  王世充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那你告诉大舅舅,随你离开后,我们要去哪
里?」

  董淑妮笑道:「小妮妮已为大舅舅安排好了上等地方,在那里大舅舅才可以
好好享受生活,总比外面一群守卫看着要强。」

  王世充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先不说那些,大舅舅问你,曾经要把
你嫁到李唐去,你为什么不恨我?」

  董淑妮道:「人家也不知道,但是大舅舅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王世充摇头道:「大舅舅当初就是要害你啊,可是你如今,不也是要害大舅
舅吗?」

  董淑妮骇然道:「不会的,大舅舅不会害我,我更不会害大舅舅!」

  王世充叹息一口后,语带苍凉地答道:「趁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别再错下去
了。大舅舅就是到了没有回头的余地,才有今日啊,你走吧。」

  董淑妮不解地再次开口,王世充却如老僧如定般一动不动,对她更是不理不
睬。

  苦劝无果,无奈的董淑妮只好悄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王世充困意袭来,正欲起身休息,却发觉元越泽不知何时已
坐在身后不远处。

  王世充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走到元越泽对面,坐了下来。

  半晌后,王世充开口道:「这么晚了,不知公子所为何来。」

  元越泽叹道:「尚书大人为何不破口大骂?你该最恨我才对。」

  王世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成者为王是世间唯一的道理。如今王某不但
没死,还可安心过活剩下的岁月,已算难得。尚书之称就免了。」

  如今的王世充只是挂着个官名而已,他整日都是在府内生活。

  元越泽无奈笑道:「无论王老相信与否,元某确是个心软之人。洛阳这一步
确实必走的。这么晚了来到这里,是因刚刚在家中谈起王老说过大明尊教之事,
元某有些疑问,特地前来想再次询问。」

  王世充淡淡道:「人生之中,有些伤痛会随着日子的增长而逐渐消逝,但有
些伤痛,却总是追随着你,我王世充这次败得心服口服,死而复生,再临死关,
再次复生,两生两死,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也不必道歉,我知你的意向远大,
天下人皆小看了你。这几日来简单生活,王某更是想起了从前,一想起那些岁月,
就愈加的痛苦。」

  元越泽深知他定是心中受过极大的伤害,但也不好发问,只有默默地点头。

  王世充伤情一闪而过,复又叹道:「一夜开窍,说来简单,要做到可是绝不
容易,佛祖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就因为一夜开窍,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顿悟
也是在顷刻间。好了,你说说有什么疑问吧。」

  元越泽道:「关于王老可以知道圣尊姓名之事,请问该如何解释?我见过他
一面,见他头带面具,按道理说,这等人连真身都很少给人见,又怎会轻易泄露
出真实姓名?」

  王世充道:「那只是他最初为获取我投诚时所讲,刘昱是历史上的帝王,王
某只当他是在敷衍我而已,并未当真,公子莫非还当真了?」

  元越泽这才明白,原来是那圣尊随口胡说的,枉自己一家人还在根据历史胡
思乱想。

  便又问道:「王老可曾亲眼见过此人长相?又如何知此人最多不过九十岁?」

  王世充摇头道:「没有,王某只能通过他的内息,眼神,动作来推断而已。」

  随即又像记起什么事情似的道:「王某突然想起一事,那日对着尊夫人,是
以没说出口。」

  元越泽暗中对比武家兄弟所说的圣尊年龄与王世充所说的差别,武家兄弟亲
口对元越泽说曾听到过圣尊谈起一百多年前在塞外的往事,到底谁的说法更准确?
从目前情形看,王世充的说法最为可信。

  再听到王世充说尚有未说出的秘密,立即好奇地看着他。

  王世充道:「圣尊喜好奸yin年轻女子,又喜好亵玩十岁左右的男童,特
别是他玩弄过后还要根据兴趣而将那其阉割,甚至全凭兴趣而定那孩童的生死。
十多年前,他来到中原招揽王某时,在洛阳暂住过一段日子,王某专门为投其所
好而四处搜寻少男少女。唉,王某的……」

  元越泽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又见王世充突然间老泪纵横,好奇心起,又不好
问出口,只好苦苦等他恢复。

  抹干眼泪后,王世充凄然道:「王某有两个儿子,公子早就知道。其实从前
王某在外还有一私生子,结果就在圣尊招揽我投到他麾下那几日,我那九岁的儿
子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本来王某是派人暗中保护在外宅身侧的,但有本事可从
重重保护网中将孩子掳走,又当场将其他人全部灭口的人,其实不用细想也可猜
到……」

  元越泽震惊当场,始知这些邪道中人实在无法理喻,可怕至极。见王世充的
表情,也猜想到他对那外宅及私生子的感情有多浓烈。当臣服于圣尊驾下时还好,
如今一旦脱离圣尊,这种仇恨爆发开来,比山洪还要凶猛可怕。

  惊呆半晌后,元越泽开口安慰道:「圣尊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至于二公子,
他为人敦厚朴实,元某在王老面前对天发誓,日后绝不亏待他。」

  王世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道:「多谢公子了,王某最恨不能亲眼见到圣尊
死在你手里,他虽修为天人,王某却依旧相信天下只有你才是他的对手。而玄恕
什么样,王某最清楚不过,以后就都托付给你了。如今还有一事要拜托公子。」

  元越泽听出王世充语气中的不肯定,心中亦是无奈,却也没表现出来,忙开
口道:「王老请说。」

  王世充道:「王某如今只有两个亲人了,玄恕和淑妮。玄恕为人并不用我担
心,但淑妮为人天真,只喜欢强大有实力的男人,他已经被杨虚彦迷得分不清方
向。就在公子到来之前,她还来见过我,说得好听,什么救我离开,其实王某早
清楚,定是杨虚彦安排的好事,引我离开,随后杀我灭口。」

  元越泽心头一凛:「王老莫非是要我救下董淑妮?」

  王世充点了点头:「如此王某真的是死而无憾了,名利场上迷途大半生,最
终可返归本心,王某实际上还要多谢你。」

  元越泽心中暗叹,二人此刻好像忘年交的好友一般,王世充最后这个要求有
些过分,但元越泽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我尽量吧。」

  随即想到杨虚彦为何要杀王世充?按目前情形推测,杨虚彦应该还没背叛邪
王才对,眼下最想致王世充于死地的只有大明圣尊直接指挥的人才是。难道杨虚
彦此时已暗中投靠了大明尊教?

  元越泽已经保证会保他万全,王世充明白元越泽的更大目标是以他为饵,钓
出大明尊教的人,可王世充也不是蠢材,他明白尚书府是他活过人生最后岁月的
最安全舒适的地点,所以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离开,他更想亲眼看着来杀他灭
口的人死在元越泽一家人手中,甚至杨虚彦那神出鬼没的人,王世充盼望着可以
在告别人世前见到他死掉的一幕。

  安慰几句后,元越泽起身告辞,关门的刹那,王世充的苍凉声音传来:「秋
寒夜,清风冷,明月依旧,只是佳人渺……」

  一路想着王世充怀念亡妻的诗句,元越泽更确定承诺给王世充最安全的环境
活完人生最后一段日子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到宅院内时,只有东厢内还有微弱的灯火可见,其他几个厢房皆是漆黑一
片。

  摸入东厢卧室,原来是一身轻纱睡袍的宋玉致正慵懒地坐在床头,一对美眸
含情脉脉地望向蹑手蹑脚推门而入的元越泽,美艳得不可方物。

  宽敞的床铺里侧,隐约可见另外睡着的一人,以背向外,昏暗的灯光下,看
背影像是素素。

  元越泽轻迈几步来到宋玉致身侧坐下,如欣赏绝世佳作般细看她那秀丽无伦
的俏脸。目光一扫,最终回落在她那笔直丰隆、直透眉心的鼻管上,这是宋玉致
最引人的部位,既使人感到她坚刚不屈的性格,亦突出了她清秀高傲的气质。只
是眼前的宋玉致,再无半分高傲,有的只是柔情蜜意。

  与元越泽对视半晌,如宝石般漆黑的双眸中欲- 火渐盛,春水朦胧的宋玉致
终于不敌,「嘤咛」一声扑倒在元越泽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挤入元
越泽的身体里一样。

  元越泽一手揽着她的柳腰,隔着薄薄的轻纱,清晰的感受着那下面滑嫩的冰
肌雪肤。另一只手轻轻替她梳理略显凌乱的如瀑秀发,将最后一缕长发别向她那
晶莹如玉,因羞涩动情而变得灼热地小耳后,大嘴靠在她耳珠上,轻声道:「致
致这么晚了还不睡,在等我吗?」

  宋玉致对着元越泽地耳孔呵气如兰,呼吸明显急促地低声道:「人家和姐姐
在等你。」

  元越泽当即吓了一大跳,暗想难道里面睡的是宋玉华?

  宋玉致似是猜到了元越泽的想法,还没等他回头看过去,便死死地靠在他耳
边,声如蚊呐道:「大姐在南厢房,里面是素素姐。」

  元越泽这才放下心来,暗擦一把汗,老实说这家伙对宋玉华有一种畏惧感,
或许是因为她平时太严肃的缘故。

  知道了这些以后,元越泽坏笑一声,手口并用,开始挑拨起宋玉致来。

  宋玉致本就是春情勃发,娇躯各个敏感地带在他的魔手侵袭下轻扭不休,喉
咙咿唔作声,樱桃小嘴却仿佛找到宝贝般热烈反应着,一条丁香更是展转翻腾,
长期以来锻炼学会的各种技巧全部用上,只教元越泽魂为之消。

  里面的素素本是热情奔放之人,哪知今日却一动不动,但细听下去,她的呼
吸早就急促起来,只不过似是在极力压制装睡而已。不过遗憾的是,元越泽与宋
玉致正忘情地互相扒拉着衣服,压根儿就没注意到素素。

  元越泽的手法熟练,本就是衣着单薄的宋玉致瞬间便被剥成了赤- 裸羔羊,
肉光致致地娇躯滚烫无比,扭动间随手将床头那本就是昏暗到几乎可以忽略亮度
的灯火捏灭。

  灯火灭的那一瞬间,元越泽正好将香喷喷的宋玉致按倒,眼角瞥见素素侧卧
的身形正在轻微抖动,当下心头大乐,暗想今日素素还腼腆起来了,等下非叫你
自己受不了扑上来不可。

  「致致快松手啊,不松手我怎么进来?」

  元越泽由宋玉致那丰挺又有弹性的双- 峰一路吻上她修- 长的玉颈,最后落
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轻咬一口道。

  宋玉致意乱情迷间,忘记了何时已将自己一只小手握在雄壮灼热,坚如钢铁,
跳动不已的『小小泽』上。听到元越泽的话语,热情大方的宋玉致没有丝毫害羞,
反倒牵扯着『大家伙』来到自己桃源口处,自顾自地摩擦起来。

  元越泽突然想笑出声来,低头轻声道:「小妮子,你敢挑- 逗我?」

  此时除了窗外射进的几道月光外,屋内已是漆黑一片,宋玉致扭动娇躯,呻
吟娇嗔道:「不许那样说人家,夫君快来。」

  元越泽趁『开工』前最后一刻,凝聚起目力望想身侧几尺处的素素背影,只
见她香肩颤抖幅度已经加大,呼吸更是急促,只不过在宋玉致更为急促的呼吸掩
饰下,如不倾尽全力灌注耳力,几乎无法察觉到素素的呼吸声。

  素素居然还不主动,这让元越泽大为不解,但眼前并不是思考这个事情的时
候。力道忽重忽轻地噬咬着宋玉致白兔上的那点嫣- 红,沾满花露的『小小泽』
沿着泥泞不堪的小路直捣黄龙。

  空虚瞬间被填满饱胀的宋玉致发出一声无比满足的呻吟,一双耦臂搭上元越
泽的脖子,整个身躯更是开始配合他的『耕耘』。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上心头脑海,宋玉致由最初的压抑浅声轻吟发展为后来
的忘情高声娇啼。元越泽知她心头定是怕羞,担心影响到身边已睡的素素,开始
时才会那般压抑自己。但宋玉致全部心思放在元越泽身上,哪注意到素素其实根
本就没睡。

  泄过三次的宋玉致被元越泽翻转过来,再换姿势。这一翻转间,更将宋玉致
与素素的距离拉近,看似是不经意,其实是元越泽的坏心思,前后剧烈动作间,
元越泽更是分出一丝心神,故意用去有意无意地触碰纱背下素素的挺翘的香臀。

  素素似是不想认输似的,依旧不转过身形,只是微不可察地轻轻将翘臀提开,
远离元越泽可以碰撞到的范围。

  元越泽不可能分出多少心神,尤其是在宋玉致婉转娇吟的影响下。

  宋玉致算是众女中战斗力极强的一个,在不知泄了多少次后,伴随一声只靠
本能推动才发得出的嘹亮莺啼后,『小小泽』同志遭受舒适的肉被子剧烈收缩
『按摩』,再也无法持久地战斗下去,终于『交枪投降』。

  一同攀上灵感的最高峰后,漆黑的卧室内再度恢复平静,只余元越泽与宋玉
致剧烈急促的喘息声。

  伏在宋玉致羊脂白玉般的娇躯上,元越泽凑上香汗淋漓的宋玉致耳边,轻声
道:「致致怎么这么有耐力,是不是很刺激?」

  宋玉致浑身瘫软,舒服得仿佛魂儿都飞上了九天外,无力的紧了紧搂着元越
泽的双臂,喘着气道:「夫君太厉害了,人家不是你的对手。」

  元越泽嘿嘿一笑道:「素素该不是『那个』来了吧,我记得不是这段日子才
对,怎么她今日这么有定力?」

  宋玉致贴着元越泽的耳朵轻声道:「夫君把姐妹们『那个』日子都记的很清
楚,又怎会错呢,素素姐该是等你去挑拨她呢!」

  元越泽想想也是,身子一歪,躺到素素与宋玉致中间,拉起床上仅有的那张
长长的纱被,为宋玉致盖上,另一只胳膊直接揽过素素螓首,大手顺过她的腋下
滑腻的肌- 肤,直接覆在只着亵衣的素素胸口上。

  拉过素素的瞬间,素素的身躯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元越泽倒还有些纳闷,不
过入鼻的体香却是与往日有所不同。右手灵活地绕过肚兜,直按在大小适中的玉
- 峰上,一点樱桃正夹在两指间。

  由于屋内的气息受元越泽与宋玉致的『大战』影响,弥漫开来的都是yin
糜无比的气味,如今与素素靠得太近,所以元越泽才注意到素素体香的微妙变化。

  一口香上素素娇嫩的脸蛋,元越泽只觉滚烫非常,素素全身更是在剧烈的颤
抖着,元越泽轻笑道:「今日是不是换了什么沐浴香水,怎么体香都变了?」

  一边说话时,手上已经在增加力道。

  黑暗中,本就是离元越泽脸庞异常近的素素已经被刺激得樱桃小口微张,呼
吸沉重,如兰似麝的湿润香气直打在元越泽脸上。

  元越泽见她早就是情动不已,大嘴直接印上她的呼吸急促的香唇,另一手抚
上她挺翘的圆臀,揉捏起来,但元越泽却总觉得与往日的素素有些不同。

  此时素素的回吻明显地生涩至极,有些笨拙,甚至还在欲拒还迎。身材上的
确与素素相当,却有那么一两分的差异。刚刚元越泽没有注意到是因为欲- 火影
响下,失去了平时的判断力。直到亲自体验后才可察觉到这些极其微妙的差异。

  脑子里虽然在想着这些,元越泽双手并没停下,素素却已经开始发出不由自
主的轻微呻吟声。

  元越泽正欲回头询问宋玉致时,发觉她早已呼吸均匀地酣睡过去。再猛地听
到呻吟声,元越泽身躯一板,聚起目力低头望去,当下失声道:「大姐!」

             第057章蝴蝶效应

  无论元越泽怎么和宋玉华说话,她都死死地将螓首靠在元越泽臂弯处,一句
话也不说。

  元越泽见她平时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如今却像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当即
调皮心起,落在宋玉华前后两块『高地』上的怪手一用力,便在她的一声轻呼声
中,将只着亵衣亵裤的她提到元越泽身体上,二人正面相对,娇俏丰挺的两座玉
兔一下子被压成了肉饼。

  漆黑的环境下,宋玉华只是将脑袋靠在元越泽结实宽阔的胸膛上,本已平复
不少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但她依旧不开口,这无疑刺激元越泽更加卖力。

  元越泽搭在宋玉华香臀上的怪手沿着宋玉华雪腻的溜入亵裤内,缓缓行进到
她的双股之间那片最神秘的地带。

  被元越泽手指一触到那洪水泛滥的幽谷口,宋玉华大脑中「轰」的一声,甚
至连条件反射地收拢双腿都忘记了。她刚刚听了许久宋玉致与元越泽大战的声音,
本就已春- 情泛滥,快要到崩溃边缘,全凭过人的意志在苦苦压制,哪知元越泽
与宋玉致刚刚结束战斗,她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元越泽已经开始挑- 拨她了。

  「呜……」

  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声从宋玉华喉咙里传出,在这漆黑寂静的卧房中,还是
很明显。宋玉华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元越泽没料到宋玉华一被触摸到敏感地带就会直升极乐。随后才明白,定是
刚刚与宋玉致肉搏时,她就已经被影响得不行。

  元越泽最初虽然只是为了一下宋玉华,可眼下的情形看,根本停不下来了。
现在回想起所有事情,他已猜到定是宋玉致给自己和宋玉华下了一个套,也就是
宋玉致没事总念叨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过元越泽这么长时间来,最多也只是与宋玉华打招呼敬礼而已,根本没深
入的谈过些什么,加上宋玉华是解晖的儿媳妇,虽然元越泽对宋缺拿女儿当政治
筹码的做法并不满意,也可以直接强行要了宋玉华。可宋玉致说过,宋玉华性格
极其保守,元越泽明白还是先与她多谈几句的好。

  「大……玉华,你觉得我怎么样?」

  元越泽见宋玉华呼吸声已经平缓,但贴在自己胸前的脸蛋依旧火热,当下开
口问道。

  他内心其实对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子还是十分喜爱的。

  宋玉华还是不开口,元越泽只好继续道:「你如果认为我元越泽还是个值得
托付终生的人,以后就留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吧,怎么样?」

  宋玉华一生中再没遇到过比眼前情景更尴尬的一刻了。

  她没学过武,所以对外界事物感应并不强烈,加上晚饭时喝了几口红酒,头
晕忽忽地就睡了过去,哪知被周围奇怪的声响惊醒时,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
出那是元越泽与宋玉致在她身边亲热的声音。宋玉华早知元越泽的荒唐,可如今
这情景下,生性保守的宋玉华也不知该不该起身逃出去,就在她犹豫时,元越泽
与宋玉致已经开始了『大战』,那诱- 人销魂的声音传来,宋玉华只觉骨酥体软,
甚至元越泽还不时的碰到她的,让宋玉华又羞又恼,却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
听完了二人的『魔音』,宋玉华暗松一口气,心头却突然泛起一种失落感。

  要说对元越泽这般除了性格不太成熟外,几乎再无任何缺点的男人不动心,
那绝对是骗人的,关键点只在于芳心究竟动了多少。一小段日子相处下来,宋玉
华亦不可避免多多少少地被元越泽所吸引。加上元越泽家中除了傅氏三姐妹外,
还有一对母女,宋玉华更是知晓他连人家外婆都不放过,所以姐妹同夫之事在元
越泽眼中实在再平常不过了,宋玉华那份矛盾心态亦无形中缓和了许多。故以她
外柔内刚的性格,才会强行压抑身体的欲- 望,也对元越泽的轻薄并未阻拦。

  听到元越泽直接的表白,宋玉华又羞又喜,可她依旧不敢开口,因为即便这
小段日子读了一些元越泽的那些书籍,可思想改造岂是那么简单的?

  见宋玉华依旧不动,元越泽心念电转间,已把握到关键,咬着她的耳垂道:
「那我就冒犯了,要怪就怪我吧。」

  片刻后,雄伟的『小小泽』破体而入,撕心裂肺的疼痛袭遍全身,宋玉华痛
苦地尖叫一声,将俏脸紧紧压上元越泽胸口,哭出声来。

  元越泽彻底傻掉了,刚刚的感觉异常明显,宋玉华怎么可能还是个处子之身?
难怪她刚刚回吻的动作都是那么生涩,很有可能是初吻。可她不是早就嫁到独尊
堡了吗?

  停下动作片刻,吻去她脸庞上的泪珠,元越泽虽有疑问,却也知此刻并非询
问的时候,开口安慰几句后,缓缓开动起来……

  云消雨歇。

  漆黑的卧房内只余yin糜的气味与宋玉华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体质柔弱的宋玉华只坚持了不到半刻钟就再次领略了魂飞九天的动人滋味。

  「我……我好像……死……死了一回……」

  宋玉华伏在元越泽胸膛上,如梦呓般喃喃道。

  元越泽见她终于主动开口了,爱怜地抚摸她如锦缎般光滑的粉背,柔声道:
「第一次是这样的,刚才是我不好。以后就留下来吧,不要担心巴蜀与宋家的人
如何看你,交给我就可以。」

  见他说得如此直接,宋玉华能感受得到其中的爱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以宋玉华的兰质蕙心,又如何猜不到定是宋玉致安排的这一切,心里却不知
该谢她还是该恨她。谢意自然是与元越泽有了夫妻之实,恨意自然是宋玉致不顾
礼法胡来。

  元越泽知她保守,又开口道:「其实我对岳父把你们当成联姻工具的做法非
常不满意,你的性格我明白,但一个人如有心结是不可能好好享受生活的,你看
家中每个人,哪个不是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心结。」

  听出元越泽话语中的意思,恢复一些体力的宋玉华轻声道:「也不能怪爹,
你没有做过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不明白其中的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
不是单凭爹的一句话便可起作用的。」

  元越泽隐约明白到可能是宋阀高层的意见迫使宋缺不得不如此,只有讪讪地
点了点头道:「我们家里没有任何限制,你这段日子该清楚了的,以后你就是你,
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只要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就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

  提起这件事,宋玉华欣然地语带欢喜道:「玉华都看到了,你对待女人与其
他男人都不同,姐妹们都有自己的自由,人家最初也很羡慕呢……」

  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元越泽调笑道:「以后就不用羡慕了,我知你爱好和平,
你可以自由自在,亦可以参与我们的大计,争取早日实现,我们也好去享受完全
属于自己的逍遥日子。」

  宋玉华欣喜地点了点头:「姐妹们都在暗中尽力为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而努
力,我又怎能自私地只想独善其身呢。」

  复又黯然道:「可是……可是我是嫁过人的……」

  元越泽见她依旧放不开,只好再次开解起来。许久后,又问道:「玉华怎么
可能还是……嘿。」

  宋玉华知道他在问什么,低声道:「由于爹与公……解伯父的关系,我们三
姐弟与文龙自小就认识,从小到大我们四人建立起很深厚的友情,我与文龙年龄
相近,在六年前,受不住家族的压力,爹把我嫁入解家联姻。他又怎会不明白文
龙与我的关系,那中间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文龙自小就喜欢家中的一个叫怜儿
的婢女,可解伯父却总骂他不分尊卑,最后更是把怜儿给卖到青楼,文龙不敢反
抗解伯父,那之后便开始自暴自弃,每日到青楼去看怜儿,晚晚喝得烂醉如泥。
等我嫁过去时,文龙的心就像死了似的,我们之间还是互相尊敬,更没有同过房。
解伯父又怎会看不出这点,大怒之下派人将怜儿毒死,哪知恰好被文龙收买暗中
保护怜儿的人发现,所以才可保住她一命,但毒药很难解,怜儿的寿命也在慢慢
被侵蚀。上天仿佛都察觉到其中的不公,最后是小妹用体内的神奇力量救回了怜
儿的性命。」

  元越泽听得内心感叹:宋玉华说得没错,他没坐过大家族家主的位子,又怎
会明白其中的无奈,这种事情绝不是『旁观者清』,而是『当局者清』。可笑的
是整日喊着『理解万岁』的他从前还对宋缺的某些做法暗中瞧不起。还好他一辈
子都不用面对这种烦恼与无奈,否则以他的性子,早晚会疯掉。

  至于解文龙,还真是个重情之人,蓦地想起一件事情,元越泽开口道:「去
年在岭南大婚时,我在酒席间说了一个『世间最贵』的故事,当时解文龙表情异
常痛苦地说,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当时我便猜他可能是
有着伤感的过去,今日听你一说,倒也明白了。」

  宋玉华声若蚊呐地赧然道:「小妹最初就要劝我离开解家,可是我还是放不
开,后来素素妹妹将我点晕,等醒来时,已经快出了巴蜀的地界。路上她们也给
我讲了那个故事,虽然不太明白为何会讲那故事给我听,可如今都明白了。」

  元越泽明白她是在隐讳地表达心意,当下抚上她柔顺的秀发道:「傻丫头啊,
按照自己的内心去生活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以后谁敢再强迫你,我拼了命也要
劈了他。」

  宋玉华慌忙伸出小手捂上元越泽的嘴,嗔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见惯了她一向的严肃,今日一见她如此天真的口气,元越泽嘿嘿一笑,复又
问道:「原来致致所说是将你请来作客,都是骗我的。她带你出来的事,独尊堡
还有人知晓吗?」

  宋玉华轻摇头道:「只有文龙知道,以小妹和素素妹妹的轻功,外人根本无
法察觉到她们。文龙应该也会找个理由到外地去与早就被偷偷送走的怜儿享乐去
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他倒不怕被谁发现宋玉华,但此事若被极爱面子的解晖知
晓的话,日后元越泽想和平争取巴蜀难度将陡然增大,甚至会惹得千万人流血死
亡。不过元越泽家中各女外出时都习惯以轻纱覆面,加上炼化身体后的变化显著,
一般人还真的很难认出宋玉华。

  半晌后,宋玉华又道:「前几日看了那一堆书本,为何里面记载许多这个年
代的人,但事情却有所差别呢?」

  元越泽知她说的是原著,当下笑道:「可能是蝴蝶效应吧。」

  宋玉华好奇道:「蝴蝶效应是什么?」

  元越泽见她初承恩泽后依旧不累,暗自感叹一句后,在宋玉华一声诱- 人的
轻吟后,缓缓将仍连在一起的二人分开,越过正像一头小猪般呼呼大睡的宋玉致,
将床头油灯点起,火苗调到最大后,回身将模样相差很小的二女一左一右揽回怀
中,拉好纱被。

  低头失神地盯着俏脸上红潮未褪,眼角眉梢春- 意十足,整个人都娇艳欲滴
的宋玉华半晌,在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下,元越泽答道:「蝴蝶效应是指在一个动
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是
一种混沌现象,就好像蝴蝶在中原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突厥很可能造成一
场风暴。」

  宋玉华秀眉轻蹙,檀口微张,羞涩道:「玉华太笨了,听不太明白。」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的秀额道:「这是千年后的说法,还是怪我没说明白。打
个比方吧,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比如你的这些姐妹,而与
她们有关的人们也间接受我的影响而改变了命运,比如岳父,傅大师,鲁师,二
哥,寇仲,徐子陵等等。再往远了说,席应过早被干掉,四大寇也提前归西,李
密,王世充兵败等等,间接原因都是由于我的出现。」

  想到席应那个短命鬼,元越泽都觉得好笑,不过他死在傅君瑜手中也算是值
得自豪了,目前连元越泽家里人都不了解具体战斗过程,正常比斗的话,可能元
越泽都不如傅君瑜,因为傅君瑜最大的优势在于她那让人无法想像的御剑术,对
于任何高手来说,初见时,心理上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宋玉华点了点头。

  元越泽又道:「那书里面的东西,只有人与人的关系,以及尚未发生的事情
还可勉强一信,但也不能完全相信。」

  宋玉华接口道:「是因为大明圣尊与突厥法后吗?」

  元越泽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来历太神秘,书中也没记载,所以我们
现在所处的空间,并不是与书中所记载的完全相同。」

  宋玉华贝齿咬上玉指道:「夫君下一步又如何打算呢?」

  元越泽又香了一口后笑道:「终于管我叫夫君啦。」

  随即在霞生玉颊的宋玉华不依声中,沉吟道:「我的打算是这样的,洛阳有
落雁在明,你们姐妹在暗,加上杨公,张将军,独孤岳父等人的帮助下,我可以
完全放心离开。」

  宋玉华惊讶道:「去哪里?」

  元越泽笑道:「你要是舍不得就随我离开也好,只是出去一段日子,毕竟答
应了李唐冬天要去长安作客。刚刚我想到了王世充所说圣尊与向雨田曾有过交情
一事,而向雨田有四个徒弟,我要亲自抓住他们拷问一番,任何一个可以探得到
线索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宋玉华点了点头道:「可天下这么大,要去哪里找?这么短的几个月里,能
找得到吗?」

  元越泽道:「这段日子该是向雨田的四个弟子完成誓言,重新入世的时候。
而且我这次出去,还可以顺路打探一下其他各方势力的动向,尽量在暗中破坏他
们意图谋取洛阳的计划。」

  靠在元越泽结实的臂弯里,宋玉华道:「长安之行,夫君恐怕会被牵扯到更
多的明争暗斗中。」

  元越泽答道:「这是一定的,李唐内部权利纷争,外来的其他中原各方势力,
白道,魔门,邪教,外族,都很可能会参与其中。」

  宋玉华叹道:「很难想像夫君这样推崇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人会身入争霸
的泥潭中。」

  元越泽望了一眼一脸可爱睡相的宋玉致,笑道:「我虽是追求自在,可自在
亦分『形』与『神』,从前我是形神皆离世,如今为实现理想,虽身入泥潭,思
想却依旧如故。今日还要感谢你的好小妹,否则我怎能又得到一个温良贤淑的妻
子?」

  宋玉华羞涩万分,玉手轻拍元越泽胸口,娇嗔不已,轻声道:「夫君不是还
……还……」

  顺着她的视线,元越泽知道宋玉华是指元越泽还没尽兴,当即压下欲- 火,
开口道:「你身子柔弱,加上又是刚破身,日后要尽兴的机会多的是,我怎能如
此自私,今晚就先睡吧。」

  随后,在宋玉华一脸幸福的笑意中,元越泽手指打出气劲,熄灭油灯。

  再说几句悄悄话,二人也分别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洛阳城北一座规模不算宏伟,更无丝毫奢侈豪华,却别具一股朴素中见威严
气派的府邸。

  府中后院的小花园中,一袭素白劲装的沈落雁正在练武。

  她原本是使用那支夺命簪,后化去全身功力后,元越泽为她选了一杆以南北
奇铁所铸,重七十斤,长六尺三寸的银色长枪『寒星冷月枪』。堂堂一城之主,
用簪做武器实在拿不出手,枪却不同,用在女性手中,更显示出其英姿飒爽。

  枪法乃是华夏大地独有的一个套路,其高深层次与剑法并无两样,可以说是
脱自剑法。沈落雁的枪法就是由卫贞贞的『素女剑法』演变而来。

  习武的众女皆以元越泽的练气法门为基础,除了傅家三姐妹外,其他几女要
么学习单美仙改良了的天魔大法,要么学卫贞贞的那套剑法。

  但见施展开枪法的沈落雁翩若惊鸿,矫似游龙,人枪逐渐合为一体,招式如
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其中所蕴含的并非霸道的阳刚气息,而是一股阴阳兼备,
刚柔并济的味道。这在一个女性手中使出来,的确教人忍不住为之喝彩。

  长枪抖动,枪尖泛起点点寒光,宛若漫天星辰,拦,拿,扎,刺,搭,缠,
圈,扑,点,拨,各种愈加熟练的手法下,沈落雁化做一团肉眼无法分辨出其真
身所在的银色球体,在五丈范围内的空间内上下翻飞,左右腾挪,看得不远处的
几个守卫瞠目结舌。

  十数日来,沈落雁进步虽没有最初的元越泽那样疯狂的进步速度,却也比寻
常人练气快上数倍。过去的元越泽自领悟出朦胧并不完整的行功练气之法后,因
为过于贪婪,才有了如今进步极慢的现象。后来,经过与单美仙几女的分析总结,
再结合傅采林及宋缺自创的行功法门,将元越泽的功法修改至完整许多。

  一方面,在吸纳外界之气时极为小心,不冒进,不贪功,讲求循序渐进。另
一方面,将聚气谷催运转的穴道由一百零八个精简为十八个,这十八个皆是人体
最主要的穴道,分别是躯干上的天池,巨阙,章门,气海。头颈上的神庭和天突。
双臂上肩贞,天泉,曲池,少海,阳池,太渊。双腿上的阴陵泉,阳陵泉,三阴
交,三阳交,太冲,太衡。一套真正的练气之法才算基本成型,正式命名为『天
地归元功』。

  摸索的道路艰辛漫长,付出的代价亦不小。元越泽与其他几女算是开路者,
而云芝以后的人,诸如沈落雁,都将是受惠者。

  枪势倏收。

  银色球体如爆炸般化成万点寒光激射四方,那几个守卫下意识地抽出兵器去
格挡。哪知这些光点没有丝毫杀伤力,皆是透体而过。几人再抬起头时,见沈落
雁在不远处正肩抗长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几个大男人倒是有些尴尬地老
脸通红,心头却不约而同的赞叹: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巾帼红颜。

  转身走向书房,在书房前二十几丈处的小亭内,手挽篮子的素素正笑盈盈地
等着她。

  「贞贞姐做了糕点,要我送来,辛苦了。」

  素素上前笑道。

  沈落雁伸手抓出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后答道:「你们还不是一样。恩,贞贞
姐的手艺太好啦。」

  素素失笑道:「你有点城主的样子好不好?」

  沈落雁吐了吐舌头,见素素将篮子递过来后转身欲离去,当即问道:「不进
去坐一会儿吗?」

  素素道:「大小姐要去北方,今日就走,我得去送送她。」

  提起翟娇,再联想起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的单雄信,沈落雁俏脸上一片黯然,
低声叹道:「是因为我吧。」

  素素拍上沈落雁香肩安慰道:「过去的事都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大小姐
脾气火爆,你也知道,她要离开就随她吧。」

  沈落雁无奈地点了点头,素素再没言语,微微一笑后摆摆手离去。

  步入书房,沈落雁开始评阅厚厚的宗卷。自她上位后,只以才能的高低来分
配职务。

  军事方面,以杨公卿和张震周为最高将领,将兵力分配至襄城,虎牢,怀州,
南城,费城,东城,合嘉城,曜仪城这八个洛阳周边大城。洛阳城中则留有独孤
峰,独孤峰身为一阀之主,也是个能争善战,善于练兵之辈,颇有大将之风。不
过,让沈落雁遗憾的是,除了单雄信,邴元真,高自明和詹功显外,其他过去瓦
岗军中有能力大将都失散了,很可能早就投到其他势力中了。

  财政方面,元越泽半路救到的任媚媚因精明细心,长于计算,事事照顾得周
到,加上对她的了解,所以在刚到洛阳便被沈落雁提升为总管,举凡金钱收入,
粮饷筹备,沈落雁坚信她都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任媚媚则是受宠若惊。

  内政方面,虽然外人眼中看来,人才的匮乏,但幕后几女的知识,经验皆丰
富,是以这方面反倒是沈落雁感觉最轻松容易处理的。

  目前洛阳即便是以守为主,却依旧缺少一个在明面可以与沈落雁随时商谈军
政要务,类似于『一国之相』的人物。

  放下宗卷,闭上双眸,沈落雁开始品尝起卫贞贞的手艺。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未等敲门声响,沈落雁已开口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任媚媚,身旁还有两个男子。

  右边那位三十许岁的年纪,书卷味极重的儒生。气度雍容淡定,双目藏神不
露,显是精通武功,还有相当的功底,长得眼正鼻直,还蓄着五绺长须,配合他
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左边那位同样三十来岁,其貌不扬,身
形瘦长,像个地道的乡巴汉,但手足特长,两眼精灵,显是沉着冷静,脑筋与身
手都极端灵活敏捷的人。

  沈落雁起身安排三人坐于书桌前。

  任媚媚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宋二公子特地派来辅助城主的虚行之先生。而
这位是我们从前的仁堂香主洛其飞,人称『鬼影子』,因二公子帮我们守彭城时,
其飞负责去探听江淮军与李子通的消息,所以失散,昨日才给我们在外的探子遇
上,其飞不但轻功高明,还精通易容改装之术,由他当探子,绝不比玲珑小姐差。」

  眉清目秀的是虚行之,其貌不扬的是洛其飞。介绍虚行之只一句,是因为她
从前根本就不认识虚行之。

  沈落雁喜出望外,真是盼什么来什么,虚行之不就是坐上军师之位的最佳人
选吗!

  真正清楚元越泽与宋师道关系的外人极少,宋师道为了与虚行之交心,应该
会透露一些消息给他,否则他今日又怎会来洛阳。而彭梁会的几人及洛阳掌管军
政的几位大将军,也只是略知一点而已。加上这些人全部发过誓言效忠,所以他
们并不会走漏消息。

  目前还不是公布元越泽与宋师道,宋阀之间关系的时候。

  想清楚这电点,对洛其飞点头示意后,沈落雁道:「洛先生到来,亦可缓解
玲珑的压力了。」

  洛其飞不太敢正视魅力四射的沈落雁,忙垂头连道不敢。沈落雁微微一笑,
对虚行之开口道:「先生大才,我家夫君总念在耳边,常称先生为『再世武侯』,
今日有先生前来相助,真让落雁受宠若惊。」

  屋内的其他三人都是知晓元越泽不干预洛阳的一切政务之事,所以对沈落雁
的权力绝不怀疑,虚行之有些尴尬道:「在下何德何能,敢教名震天下的元公子
记在心上,在下也在二公子处听到许多元公子之事,前些日子随二公子出来行走,
到飞马牧场时遇到鲁大师,相谈甚欢,一直留在那里,直到前几日,二公子到牧
场通知在下前来洛阳。」

  沈落雁笑道:「先生又是如何得遇宋二哥的呢?」

  虚行之答道:「在下原本是竟陵人士,原于独霸山庄右先锋方道原下任职文
书,哪知当时竟陵外有江淮军枕重兵于城外,截断水陆交通,内则有神秘妖女迷
惑庄主,弄致兄弟阋墙,互相残杀。在下知大祸难免,正欲偷偷离开竟陵时,宋
三爷突然出现,将在下带到岭南,后与二公子长谈许久,引为知己,又获赠许多
珍贵书籍。」

  沈落雁听他说『带』字时稍微停了一下,猜测可能是宋鲁强行把他带到岭南
的,而他说的妖女很可能就是婠婠,心头暗笑,表情依旧不变道:「那先生该知
晓我们的计划了?」

  虚行之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点了点头。

  沈落雁又道:「不知洛先生可有何最新消息?」

  洛其飞正容道:「现在杜伏威屯军于丹阳之东,离江都只二十里远,与沈法
兴儿子沈纶驻于毗陵之北的大军互相呼应,曾先后对江都城发动三次猛袭,双方
互有死伤,但却以李子通稍处下风而结束。毗陵本是李子通的,于月前才给沈纶
攻陷,令李子通尽失江都南面所有郡县。」

  沈落雁好奇道:「李子通不是死了吗?」

  其他三人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沈落雁这才想起寇仲二人杀掉李子通之事根本无外人知晓,刚刚自己是说漏
嘴了,忙道:「那李子通应该是没有本钱了才对,怎么还能在两面攻击下保住江
都?」

  任媚媚答道:「李子通还有其他本钱,诸如江都以北的十多个城郡,其中以
东北临海的东海郡和淮水的钟离郡最重要,前者是他的老家和后防根据地,后者
则是他通往内陆的交通枢钮,任何一地的陷落,均会做成对他致命的打击。」

  沈落雁想起元越泽告诉她宋金刚诱使自己出兵去对付杜伏威之事,杜伏威是
眼下唯一可以威胁到洛阳的势力,显然江都越晚失陷,对洛阳的发展越有利。而
以此时洛阳的实力,连梁都都无法顾及,更远的东海,钟离,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于是转向虚行之道:「先生对洛阳下面该如何走又有何高论。」

  虚行之道了句『不敢』后道:「二公子有言元公子一众夫人皆是才华横溢,
熟读诗书之人,想必早有计划了吧。」

  任媚媚与洛其飞皆是心头一惊,盖因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惟一知道的也
就是元越泽家中女子都美过天仙而已。

  沈落雁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虚行之的话,开口道:「落雁家中姐妹只是偶
尔提些意见,最终作主的只是我一人,而且,她们并不方便随时与落雁交流想法,
是故才有刚才一问。」

  虚行之道:「在下以为,此刻的洛阳,第一是鼓励生产,巩固根基。第二是
精简军队的编制组织。第三是调整税收与往来限制,用以促进经济和贸易。第四
是律法方面,相信城主早已制定好。而根据形势变化及洛阳自身的稳步进程,可
以在最恰当时机出兵夺取襄阳,襄阳西接巴蜀,南控湘楚,北襟河洛,故每有战
事,必然烽火旌垒相望。三国时,魏,蜀,吴三方便力争此城,害得关羽都死于
此地。其后西晋伐吴,东晋桓温北伐,均以襄阳为基地。所以鲁大师数日前亦对
在下说过『六朝之所以能保江左者,实赖有强兵雄镇于淮南,荆襄之间』。」

  他的话点出了鲁妙子,沈落雁明白定是他二人对眼下形势做出了最准确的判
断,这与单美仙几女的论断完全一致。唯一需要把握的,只是出兵的时机,否则
一个不好,必定引来周围各个势力放弃仇恨,共同围攻洛阳。

  对沈落雁来说,中原最终可以称得上难攻的地点,也就只有占据地理优势的
关中与巴蜀,对付巴蜀,还可以有其他策略,而要进军关中这块宝地,竟陵与襄
阳最具战略意义,二城之中,尤以襄阳更重要,襄阳虽非像洛阳这样的通都大邑,
可是因它位于汉水中游,乃鄂,豫,川,陕四省的交通要冲。若想从中原南下或
从江汉平原北上,都要经过襄阳。可以说襄阳即可做为对抗南方各势力的有利屏
障,又可防止东方势力的入侵,最重要的是,襄阳一旦入手,那么洛阳将不再是
死城,反倒变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城市,加上洛阳自古以来就是坚固无比,所
以襄阳必是沈落雁要下手的第一目标。而梁都以东的纷乱局面,其实并不是她目
前该去注意的。

  沈落雁点头赞道:「先生所言几点的确高明,关于赋税一事,我已决定几日
后完全取消赋税。至于襄阳的论点,先生与鲁大师的论断果然准确无比。」

  三人面现惊讶之色,负责财政的任媚媚皱眉道:「不过募兵,建设城主所要
求的设施都要花钱,若赋税只是减少还好说,如取消赋税,我们目前的钱财恐撑
不到三个月便花个清光。」

  沈落雁神秘一笑道:「今晚就请三位到落雁家中吃个便饭吧,到时候任姐姐
就会明白,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三人皆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第058章襄阳巧遇

  黄昏时分。

  襄阳。

  城内最大的酒馆家香楼后门外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隐约传出奇怪的声响。

  角落里,一衣衫破旧,披头散发的少女正如受惊小鹿一般瘫坐在地上抽泣,
长发后的一双眸子中满是惊骇之色。

  站在她身前的是四个满脸横肉的黑衣劲装大汉,为首的壮汉恶狠狠道:「本
以为你是个小白脸,没想到还是个小娘们,样子倒还不错,兄弟们今日有福了。」

  那少女似是抽泣至再无力气了,便低声哀求道:「几位大爷,请你们放过我
吧,我实在是……」

  那壮汉打断她道:「你偷了老子一锭金子,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少女骇然道:「请大爷恕罪,我本是饿坏了,再说金子不是已被你取回去了
吗?」

  壮汉走到少女身前,一把强行捏住她的下巴,yin笑道:「那是大爷我有
本事,才能在你摸我荷包时有所察觉,否则那金子早被你到手了。来,还是伺候
伺候大爷们吧。」

  少女惊怯欲绝,她又怎可能是眼前四个壮汉的对手,复又开口喝道:「这里
后方不远处就是大街,我大声叫喊,你们的暴行必会被人察觉!」

  后方依旧站着三人中的一个开口大笑道:「钱城主早就立下规矩,只要不损
及他的利益,对任何事都采取中立态度,何况即使要管,也管不得这么多呢。」

  「哼!」

  一声缥缥缈缈,如从万里外传来,又似是在耳边喃喃细语般的冷喝声猛然间
传入在场五人耳中。

  四男一女询声望去。

  五人后方不到三丈处的泥墙头上,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正半靠在上面。看其
服饰与气质,该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贵族中人才对,斜坐在墙头上的姿态怎
么看都是那么的引人发噱。

  不过这四个壮汉显然被刚刚那一声冷喝给震慑到了,但面子事大,为首那个
脑海中瞬间过起电影,发觉襄阳城中绝无这么一号人,阴险一笑道:「阁下好功
夫,竟能无声无息间靠近咱们兄弟,不过最少少管闲事,我们兄弟乃襄阳……」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本是坐在那里的中年男子慢慢站起身形,走了过来,
同时拍出一掌。

  这一掌没有任何骇人之处,甚至连气势,掌风也没有,可四个恶汉惊骇地发
觉,明明只有一掌,却好似都是对自己袭来的,这怎么可能?手掌行进间角度更
是变化不休,似乎所有的变化都被凝聚在这一掌上。

  更让四人不敢相信的是,一方面那中年男子已与气机完全被锁死至无法动弹
的四人擦肩而过,施施然走向那衣衫被扯碎的少女,另一方面四人却清晰地发觉,
眼前那手掌依旧在缓慢地变化前拍,仍碰到四人的身体,这种让人无法分辨快慢,
如真似幻的情景极其诡异。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少女已不知所错地站起身形,莫名其妙地望着只说了一
句话后就缓缓来到自己眼前的中间男子,再望一眼那四个恶汉,竟一动不动的背
对自己而立。

  中年男子长相并不出彩,眼神却带深邃幽深,加上身上所散发那种淡雅的气
质,显得极具魅力。

  来到少女身前,那少女已将凌乱的长发整理好,中年男子深望了一眼,赞许
地点了点头,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虽衣衫破旧,脸上有些污痕,却依旧不损其
眉清目秀的长相与天真无邪气质。

  拍了拍呆望自己的少女的肩膀,中年男子探手入怀,取出一大锭足有好几斤
重的金子放到她手上,柔声道:「不要在这个城里了,兵荒马乱,你自己又如何
保护自己?拿了金子找个安全的地方去生活吧。」

  说完扭头就要离开,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忙开口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他们……他们……」

  中年男子回头见他指着那依旧呆立的四个恶汉,便轻笑一声,随手一推,四
人如烂泥般倒下。那少女前行几步,仔细一看,才发觉四个恶汉七孔流血,显然
早已毙命。

  少女大惊,刚刚连半丝声音都没传出来,这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又见中年
男子要离开,慌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先生如不嫌弃,我愿跟随先生,
任先生使唤。」

  中年男子笑道:「这么简单你便相信了我?不怕我是来害你的?」

  少女亦笑道:「先生仗义出手救我,连姓名都不问随手送我这么多的金钱,
这样的人我才不相信会是坏人呢!」

  中年男子摇头失笑:「我只是路过襄阳,你确定要随我走?你还有家人吗?」

  少女脸上一黯,轻轻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知道定是触及她心中的伤疤,忙道:「这前面就是酒馆,我看你也
饿了吧,进去先吃些东西。」

  少女赧然一笑,忙不迭地点头。

  家香楼三楼全是贵宾厢房,清幽雅静,若非熟客或当地的有头脸人物,根本
不接受预订。中年男子本欲到三楼用些酒菜,哪知客栈的掌柜就是不卖账,中年
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正打算订个二楼和楼下的台子时,一个柔媚地声音在身后
响起:「掌柜的,这位先生是妾身的朋友,可否卖个脸面给妾身?」

  中年男子与少女,掌柜的一同向后望去。

  不远处盈盈俏立着两个打扮庄重,面遮重纱,美得异乎寻常的女子,同样乌
黑发亮的秀发,含情脉脉的明媚秀眸,欺霜赛雪的肌- 肤,玲珑浮凸的身段,使
人神迷心痒。

  不过周围用餐的许多人都只是偷偷瞥了一眼后立即垂头继续喝酒,仿佛没发
生过什么事一样。

  中年男子望见二女,双眼一眯,并没开口。那掌柜的望了二女一眼,又望了
一眼中年男子,忙走出柜台,鞠躬赔笑道:「原来是清儿夫人,小老儿怎敢不卖
您的面子,楼上请。」

  说话的女子正是对外身份乃襄阳城主钱独关的小妾白清儿。

  那少女只是紧紧抱着中年男子的胳膊,好奇地望向那气质妖艳得近乎诡异的
二女,随着中年男子来到三楼中一个幽静的厢房。

  中年男子命掌柜的带少女下去梳洗一番,掌柜的又去准备酒菜,屋内只余中
年男子与面覆重纱的二女。

  「外面传闻公子一个月前就已闭关,为何会大驾来到襄阳?」

  白清儿似笑非笑地盯着中年男子,缓缓开口道。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元某只是路过这里,日落前便会离开。你们真是厉害,
我易容成这副模样,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真是佩服。」

  不理中年男子的嘲讽口气,另一女娇笑道:「公子的相貌,服饰方面的确做
得很好,但你的气质方面掩饰得并不好,特别是你在楼后杀掉那几个恶人时,瞬
间就将原本压抑着的气息散发出来,妾身碰巧路过,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中年男子冷笑道:「如我没记错,你该是在余姚时偷袭过美仙的人之一,要
不是美仙告诉我不要为难你,今必死在元某手上,元某对家人以外的人,可从没
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那女子丝毫不惧,媚笑道:「那日是妾身不对,多谢公子与美仙能体谅我。」

  中年男子正是易容改装后的元越泽。

  白清儿见元越泽依旧冷冷地望向乱抛媚眼的女子,忙开口介绍道:「这位是
清儿的师叔,也是派内的长老,闻采婷。」

  她语气重重落在师叔二字上,似是在提醒元越泽:闻采婷乃祝玉妍的师妹,
又是长老,元越泽曾败在祝玉妍手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一方面打击了元越
泽锐气,一方面是想将二人从前恩怨皆化去。

  元越泽摇头道:「其实也没多大的私人恩怨,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下
三滥的媚术好不好?」

  闻采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梳洗干净的少女正好回来,身着女装的她虽容貌
上比另外两女差上一些,可骨子里别有一种活力与阳光,朝气蓬勃的清纯气息,
特别是那双极其诱- 人,修- 长匀称的美腿,直让元越泽赞叹不已。少女腼腆地
坐到元越泽身旁,小二亦开始跑前跑后的端上酒菜。

  半晌后,酒菜上齐。白清儿二女取下面纱,露出使人动魄惊心的娇容,看得
正开怀大嚼的少女一阵失神。

  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白清儿眼角瞥了一眼少女,传声给元越泽道:「公
子冬天要到长安拜访,实际上则是为了杨公宝库吧?」

  元越泽早知道白清儿定是有目的前来,当下传声道:「眼下不方便说,等这
小女孩吃完再说。」

  白清儿点了点头。

  那少女显是饿坏了,吃饱后,直接被元越泽安排到客房中大睡,元越泽与另
两女留下品茶。

  抿了一口茶水,元越泽道:「我是受李唐公主邀请前去作客,与宝库有什么
关系,你们又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白清儿笑道:「是从关中传出来的,传得太快,就越来越像真的了。」

  元越泽皱眉道:「那你们二人又有何目的,还是直说吧,元某对于勾心斗角
并不在行。」

  闻采婷道:「公子果真直爽,我们只是想与公子合作一次,公子取宝藏,我
们要宝库内的一件东西。」

  元越泽断然道:「是邪帝舍利吧?」

  二女同时一愕,没想到元越泽会说出来。

  元越泽又道:「你们忘了我也是魔门中人吗?」

  白清儿掩口轻笑:「公子说话可真有意思,魔门都是那白道的虚伪之人的叫
法,我圣门中人又岂会有以魔门自居的?」

  元越泽愕然道:「上次在洛阳,你不是已经相信我是魔门中人了吗?」

  白清儿答道:「虽然传得很真实,但事后清儿与师叔想了许久,才发现很多
漏洞,第一,圣门从来就没有过『邪皇』这个名头,第二,传闻公子师从上一代
邪帝,那你为何不是这一代邪帝?为何拿不出邪帝的信物,圣光戒?」

  元越泽头疼了起来:婠婠的假戒指拿来骗外人还行,对于眼前这两个从小长
在魔门的人来说,一眼就会看出真伪。

  但他又不愿意被眼前这两女纠缠着,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便摊开双
手道:「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是魔门中人,现在你们又说我不是,那我该怎么办?」

  白清儿娇笑道:「只要公子应了婷师叔的合作要求不就好了吗?」

  元越泽失笑道:「我为什么要与你们合作?我到关中,哪个人敢对我阻手阻
脚?」

  白清儿低声道:「公子不是要带家眷一同去吗?清儿可负责暗中保护她们。
再说大明尊教不是公子的仇人吗?清儿正好与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打交道。」

  元越泽不屑道:「姑娘,你该已知道连『御剑仙子』都是我夫人,加上你婷
师叔是见过美仙武功的,她们修为绝不比你们差,凭什么要你们保护?至于大明
尊教的人,与你们在打交道的都是小杂鱼,我才不会在意,我在乎的只有大明圣
尊而已。」

  白清儿与闻采婷眼中同时闪过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

  半晌后,白清儿又问道:「公子得到洛阳已近两个月,听说如今的洛阳一派
欣欣向荣之象,可你突然离开,不怕周围势力的威胁吗?」

  元越泽明白她有是在讲条件,无奈道:「洛阳城主是落雁,不是我,你们看
我这么笨,又不懂谈话技巧,像是个能当城主的人吗?」

  两女几乎同时「扑哧」一笑,犹如怒放的鲜花般娇艳可人。

  元越泽看得一走神,对闻采婷竖起大拇指赞道:「没有掺和媚术的这一笑,
是最美,最自然的。」

  随后转头对白清儿肃容道:「我就不多废话了,请问姑娘一切作为的目的究
竟是要报复灭情道的尹祖文,还是真的对权势的渴求?」

  面首无数的闻采婷双颊之上竟然各飞起一朵淡淡的红晕,而白清儿则是娇躯
剧颤,失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元越泽做了个痛苦的表情:「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拐弯抹角的说话,你们难道
不觉得那很累吗?」

  见白清儿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元越泽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为
了报复尹祖文,那我在冬天入长安时可以顺便帮你弄垮他,如果你是为了争权夺
利,那我就帮不上忙了。」

  元越泽本打算再问一下祝玉妍的行踪,但想来她们二人也不会太清楚,观白
清儿泫然欲泣的神态,定是被元越泽说中了,这样也好,省得与两女勾心斗角。
于是起身拱手道:「大明尊教绝不简单,为了你们的自身安全,万不可轻易相信
荣姣姣等人,言尽于此,告辞。」

  白清儿忙问道:「公子……为何要帮清儿复仇?」

  元越泽一愣,他刚刚只是不想与白清儿周旋而已,头也不回地道:「日后尹
祖文垮台,你就当是个陌生人帮你报的仇吧。」

  元越泽的脚步声渐去,闻采婷无奈道:「我们本是想取舍利兼打听他的下一
步行动,哪知道被他反客为主。」

  白清儿脸色复杂道:「因清儿失态,我们才会落在下风,请师叔责罚。」

  闻采婷幽幽叹了口气,抚上白清儿的俏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该是真诚
的,并不是外人所说城府极深之人,清儿这次遇到贵人了。」

  白清儿讶道:「这么说,外人的想法一直都是错的?」

  闻采婷眼中闪过古怪之色,答道:「师叔也只能靠这么多年阅人经验去感觉
而已,并非有什么证据,我们以后与大明尊教的人尽量少来往吧。」

  白清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房,元越泽见那少女在内间睡得正甜,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暗笑:自
己连这少女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只有等她睡醒后才离开了。

  独自坐在外间桌前,元越泽思考起襄阳的事情来。

  自杨广死后,激化了各地的形势。本已霸地称王称帝的,故是趁势扩张地盘,
原为隋官又或正采观望态度的,则纷纷揭竿而起,成为一股股地方性的势力,保
障自己的城乡家园。

  像襄阳的钱独关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双刀』钱独关乃汉水派的龙头老大,人介乎正邪之间,在当地黑白两道都
很有面子,做的是丝绸生意,家底丰厚。杨广死后,钱独关在众望所归下,被当
地富绅及帮会推举为领袖,赶走了襄阳太守,自组民兵团,把治权拿到手上。

  钱独关虽自知没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但际此风起云涌,天下纷乱的时刻,亦
可守着襄阳自把自为,不用看任何人的面色。在沈落雁,杜伏威,李子通等各大
势力互相对峙,相互制约的当儿,他更是左右逢源,甚至大做生意,换取所需,
俨如割地为王。

  而白清儿则是阴癸派渗进襄阳的最好奸细。在祝玉妍的帮助下,想得到襄阳
就会简单许多,关键问题在于祝玉妍此刻不知去了哪里,只教元越泽干着急而没
办法。今天给白清儿的承诺倒是在无意插柳的情况下拉近了两方的距离,如在沈
落雁打算对襄阳下手前祝玉妍还没有出现,那元越泽也可以与白清儿谈些合作条
件了。

  突然,元越泽哑然失笑:自己越来越像个政客了,不过对于如李世民那等人
来说,此刻的自己,还只像个不会说话的孩童般稚嫩。

  正想得入神,门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敲门声。元越泽好整以暇,低声道:
「请进。」

  人影一闪,屋内多了一个身着华服,面相精奇,背负一把厚布层层包裹兵器
的男子,房门好像没有开关过似的。

  二人对视一愣,元越泽试探道:「二哥?」

  来人揭掉做工精细的面具,坐到元越泽面前,原来是宋师道,只不过同元越
泽一样,是易容而来。

  元越泽亦摘下面具,二人相视而笑。

  品了一口茶后,元越泽好奇道:「二哥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宋师道道:「你易容的衣服是小妹准备的吧,腰带是宋阀特有的,寻常人看
不出来,我昨日到的襄阳,刚刚你进城时,被我们探子发现,我就猜到该是你来
了。」

  元越泽低头看了看腰带后问道:「真是要感谢二哥派虚行之来助落雁。这一
个多月你去了哪里?」

  宋师道答道:「自从在彭城帮彭梁会守城失败后,我便接到小妹的信函,言
及岭南高层很可能有大明尊教的奸细在,于是回去于二叔,三叔细谈了一番。」

  元越泽明白到定是王世充交代所知邪教之事后,宋玉致便紧急传消息给宋师
道。便又问道:「过去这一个多月,你就一直在岭南呆着了?」

  宋师道干笑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在练《长生诀》算是小有成就。」

  元越泽好奇道:「寇仲那两个小子给你看的《长生诀》他们还留在山城吗?」

  宋师道摇头道:「他二人半个月前伤势已完全恢复,随后就离开了。我也是
偶然间翻看了一下《长生诀》加上按照书本里的经验,很自然地便将第七幅图练
得入门。」

  他所言的经验自然是大唐原著中双龙的经验,二人能修成《长生诀》的最主
要经验还是在于练出体内乱闯乱窜的真气后的动作,一般人会视之为走火入魔,
轻则瘫痪,重则经脉爆裂而亡。一试不妥下,便不敢再练下去。这是固有的成见
在作怪。而双龙最初由于根本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一心认为就该如此:心无旁
骛下,死马当了活马医,反得到图像的真髓。没想到宋师道更是走了一条最简单
的捷径。他习的心法乃是宋缺所创,但那套心法与剑法很难做到最佳配合,现在
开始修习长生真气,日后定当成就不小。

  元越泽点了点头:「那真是恭喜二哥了。」

  宋师道笑道:「你应该也看过那书吧,作为『四大奇书』之一,的确不简单,
你没想过要修炼《长生诀》吗?」

  元越泽一愕,挠了挠脸道:「我看过一次,不过从没想过去练上面的图。」

  宋师道叹道:「你的身体与我们不一样,理应练你自己那种我们都不敢练的
心法。」

  元越泽痛苦地将自己从前练气不知节制,导致如今进步停滞,经脉内又有圣
尊留下的邪气作怪,以及这次出来的目的等事一一为宋师道解释清楚。

  宋师道渭然道:「你这一个多月来,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方法逼出那道邪气
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几乎日夜都在淬炼元气,虽然淬炼速度还
不慢,可经脉上那些邪气仿佛附骨之蛆一般,不经过长时间闭关是没办法驱除净
的,而我眼下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独自闭关。」

  宋师道点了点头:「只要多加小心即可,不是圣尊那个级别的人物,应该对
你造不成威胁的。圣尊那级别的人物,天下才有几人?」

  元越泽笑道:「说得也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师道答道:「山城有二叔,三叔在,我本打算到洛阳看一下大姐与小妹,
然后在江湖上易容匿名,继续修炼《长生诀》与剑法。」

  元越泽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闭目片刻,宋玉华与独孤凤二女便被强行拉
了出来。

  宋师道一见变化巨大的宋玉华,当下不怀好意地反复打量起来。

  元越泽请二女坐下后,宋玉华被宋师道给看得窘迫不堪,小手在桌下连连按
摩元越泽的腰部。元越泽呲牙咧嘴地岔开话题后,四人谈起天下大势及南北方最
新消息来。

  独孤凤在一旁一脸幽怨的表情。她回家住的那一小段日子,元越泽直接领进
门三个女人。那日见到宋玉华都抢先与元越泽有了夫妻之实,独孤凤都要气晕了,
等她要献身时,又发现元越泽闭关练气去了,可把她郁闷坏了。闭关了一个多月
的元越泽一出关便要外出打探圣尊的消息,独孤凤嚷着要一起来,最后单美仙便
着稳重爱静的宋玉华与她陪在元越泽身边。

  谈了许久后,宋师道笑道:「那我们这就分手吧,万事小心。」

  元越泽与二女一同起身,准备送行,宋师道摇头摆手后,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在门外。

             第059章邪帝何在

  送走宋师道,为等那少女睡醒,元越泽便与宋玉华二女闲谈起来。

  见到内间那熟睡的少女时,独孤凤这敏感的小醋坛子再次打翻,元越泽只好
为她详细介绍,她的醋海才算平静了一些。

  那少女醒来时,天色已晚。

  坐在桌旁,元越泽细细盘问少女的名字,身世以及未来打算。

  少女见不知从哪冒出两个大姐姐,其中一个更是美得不像话。而取下薄薄面
具的元越泽亦英俊无比,还好她根据声音与服饰判断,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黄昏时
救自己的中年人。愣了一会儿后,她便讲述起来。

  这少女竟是小鹤儿。

  元越泽点头道:「你真名是叫阴小纪,有一个亲哥哥叫阴显鹤,以前有两个
好友,一个叫小尤,一个叫小倩,对不对?」

  小鹤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元越泽,宋玉华忙为她仔细解释。小鹤儿有些不敢相
信地叫道:「原来大哥哥就是元越泽!」

  元越泽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与宋玉华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她送到洛阳那
种安定的地方生活,总比日日在襄阳当个扒手,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强。

  小鹤儿一听要被送走,当下表情不自然起来。

  元越泽安慰道:「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你们三人是从香家魔爪下逃出生天,
离开江都后,你们辗转流落至襄阳,得襄阳最出色的名妓收作干女儿,你平时扮
成男装到街头混,另外二人则被训练成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后来那名妓收山嫁人,
你与小尤留在襄阳,另一人则到长安碰机会。」

  小鹤儿麻木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又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你那个叫小尤
的朋友,我们稍候可去为她赎身,你们到洛阳居住便可。你们另外的那个好友与
你哥哥都还活着,日后我会尽力帮你找到他们,让你们重逢。」

  小鹤儿先是一呆,随即娇躯猛颤,双目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没可能的!
大哥早被人打死了。」

  安慰半晌,小鹤儿才算平复下来,元越泽亦觉得多说没什么效果,日后他们
相见自然就明白一切。

  独孤凤在一旁恨声道:「巴陵帮的人真是罪大恶极,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

  元越泽失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眼下还是先救人,离开这里再说。」

  小鹤儿忙不迭地点头。

  元越泽再次易容与小鹤儿出门,赎回了那个妖艳的小尤后,元越泽将四女收
好,独自一人连夜离开襄阳。

  他这次的第一目标本是向雨田的四个恶徒,只有从他们四人身上,元越泽才
有一点点机会打探到向雨田又或者是圣尊的秘密。

  不过由于无法确认那四个恶徒究竟会在何时出现,加上元越泽对齐云观的具
体位置及伏魔洞的忌惮,他便策划好此行先到飞马牧场探望了一下怀有身孕的商
青雅及照顾在一旁的鲁妙子与商秀珣,顺便可以从鲁妙子那里打听一下向雨田的
过去以及齐云观下伏魔洞的秘密,毕竟鲁妙子是伏魔洞的建造者。

  来到飞马牧场,元越泽递上信物。不多时,鲁妙子与商秀珣便迎了出来,跟
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双龙。

  进得飞鸟园,问候完商青雅,留下宋玉华几女陪伴商秀珣,元越泽与鲁妙子,
寇仲,徐子陵来到外面,坐到小亭中品茶闲谈起来。

  元越泽对寇仲道:「你们身体恢复得如何?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寇仲开口道:「我们在山城修养一段日子,伤势完全复原后,宋二哥说如果
我们渴望获取知识,就不能错过鲁大师,我们是四天前到的。」

  每一次见到双龙,他们都有不小的变化,性格越来越成熟稳重,修为亦越来
越高深。原书中,双龙之所以在中后期发达,除《长生诀》与其他奇遇外,鲁妙
子临终前交给他们的各方面书籍与知识作用最大,这一点在寇仲指挥军队时尤为
明显。由于元越泽的到来,双龙直到最近才遇到鲁妙子,不过这也说明,他们的
将来,注定了是不可限量的。

  鲁妙子赞道:「这两个小子的确是不世之才,学习速度与天分高得惊人。」

  元越泽点了点头:看来寇仲必定是要踏上那条争霸之路了,不过他倒不担心
这些事情。将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说明后道:「鲁师可否给我说一说你所熟悉的
向雨田,还有,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后半句自然是对双龙说的。

  寇仲挠头道:「听说梁都那一带很乱,我们两个想再与大师学习一段时日后
过去瞧瞧。」

  徐子陵没好气道:「过去浑水摸鱼才是真。」

  寇仲干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就听鲁妙子皱眉道:「我与雨田认识了
快六十年,回想起来,他从没提到过半点和大明尊教或大明圣尊有关的事。」

  徐子陵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插嘴道:「向雨田到底是什么人物?我们怎么从未
听过?这『邪帝』的称号真够威风的。」

  鲁妙子笑道:「这些都是魔门的秘密,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各门各派的
学说,宗教争鸣,各有各的道理与法统,孰高孰低,莫衷一是。及至汉武帝时期,
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和佛,道两教,受排挤的宗派渐走偏锋,行事诡秘激烈,慢
慢形成魔门,魔门以『四大奇书』之一的十卷《天魔策》为最高秘典,魔门中人
自诩推祟真情真性,鄙视满口仁义道德,侈言孔孟佛道的伪君子。由于各自为政,
加上受到统治者的打压,所以魔门很快转为衰落,继而分裂成两派六道,分别是:
阴癸派,花间派,邪极道,补天道,灭情道,天莲道,魔相道,真传道,其中真
传道又一分为二:道祖真传与老君观。邪极道的宗主便是以『邪帝』为名,传至
第十三代,也就是最后一代『邪帝』便是向雨田,除魔门中人外,知道雨田的人
少之又少,当今世上曾亲眼见过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了。三十多年前他便退
隐潜修魔门最秘不可测,无人敢练的功法《道心种魔大法》其后走火入魔而死。」

  双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寇仲突然问道:「这个什么『邪帝』与『阴后』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元越泽知他定想起了前段日子元越泽与祝玉妍作的那场戏,便笑道:「向雨
田肯定要比阴后厉害不止一筹。」

  寇仲作了个夸张的表情,正要再开口时,却见元越泽皱起眉头,沉声道:
「向雨田不是依靠汲取『邪帝舍利』中的元精去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吗?我
一直忘记询问为何舍利会落在鲁师手上?鲁师又是如何确定他的死讯的?」

  寇仲插口道:「『邪帝舍利』又是什么东西?」

  元越泽被他连续打岔给逗乐了,却依旧耐心解释道:「『邪帝舍利』原本是
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
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其奢华,
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
非常之高。

  谢泊虽因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时代,致愤世嫉俗,行为怪异,本身却
非什么十恶不赦的邪人,独寄情医道,希望能通过医术,破解魔门最神秘经典
《道心种魔大法》之谜。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
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
差异。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蕴涵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
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

  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
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
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
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
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
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
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
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
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
元精的方法。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

  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邪极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
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力,千方百计,
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
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

  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
这亦成为邪极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

  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
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
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直至
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的『练精
化气大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鲁妙子伸手打断他道:「我并不知晓雨田到底以什么方法去修炼《道心种魔
大法》的,但他只闭关两年,便因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出岔子,又见四徒中没
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他找到我,把舍利交于我,又告知我提取其中元精的
『练精化气大法』,嘱托我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便可统一魔
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随后他说要死在齐云观下的伏
魔洞内,其后便离开了。而我看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杨
公宝库之内。再后来,我便将『练精化气大法』与『邪帝舍利』的下落都告知给
你了。」

  徐子陵好奇道:「他生前就为自己选好了死后的安息之所?」

  鲁妙子答道:「所有的宗教,不论古今中外,或正或邪,皆有洞天福地的观
念,亦即是所信奉的神或魔灵气汇聚之处。伏魔洞正是魔门的洞天福地之一。五
十年前,雨田根据魔门典籍记载,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一座赤岩奇山,辗转摸索,
终于在地下发现了伏魔洞的所在,后来,他请我对伏魔洞的天然迷宫进行扩建加
工,以防止门人内乱或外敌入侵。伏魔洞最终也成了他的坐化墓冢。」

  元越泽又问道:「那就是说鲁师并没有亲眼见到向雨田断气?」

  鲁妙子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反复以手指关节敲打太阳穴,闭目狠狠地靠在座椅上。

  对于这个时空的其他人来说,向雨田之死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
本身他就过于神秘。但对于元越泽来说,向雨田之死实在是疑点重重,若将这个
时空中的说法与《边荒传说》中的说法总结起来,元越泽便有了一些明悟:向雨
田骗过了包括一生挚友鲁妙子在内的所有人,他其实还没死,只是很早就参透了
生死,随时可破空而去。

  但这个说法目前也只能是猜测,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去探查一番。

  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鲁妙子后,并不了解《边荒传说》的鲁妙子当下大惊,忙
将齐云观的位置及伏魔洞内所有机关秘道都详细说给元越泽听。

  元越泽不想过多耽搁时间,最后与几女商量后,只带不依不饶地独孤凤上路。
宋玉华则留下来,一边与商秀珣共同照看商青雅,一边给洛阳送信,等候沈落雁
派人来接她们与小鹤儿二女到洛阳居住。

  双龙则是要继续留在鲁妙子身边学习一小段日子,只是简单与元越泽告别,
并约定日后到洛阳作客。

  自觉亏欠了独孤凤的元越泽本想带她一同施展轻功,怎奈独孤凤又没炼化过
身体,气息的浑厚与绵长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元越泽相比,元越泽干脆抱起她,一
路沿着长江向东飞奔。

  途上不时遇上了荒废的村落,满目疮痍,瞧得元越泽黯然神伤,按照鲁妙子
所提示的最近路线,穿过荒僻无人的山野,翻山越岭,在他脚下,穷山绝谷如履
平地般方便。

  际此夏末秋初时节,长江流域依旧是处处鲜花盛放,风光绮丽。不同种类的
树木组成大片树林,覆盖山坡草原。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
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

  一路不眠不休地奔了五天四夜,这天中午,元越泽终于来到新安郡休宁县西
万岁山下的一个小瀑布前。

  此时,齐云观已经近在咫尺了。

  放下独孤凤后,元越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坐在小瀑布旁的一块大
石上。

  独孤凤忙为他揉捏肩膀,歉然地低声道:「都怪凤儿任性,否则大哥一定不
会累成这样。」

  元越泽喘了几口气后大笑道:「怪你什么?改日榻上好好补偿我一下就好。」

  独孤凤大窘,怎么说她如今也还是个处子。

  白了元越泽一眼后,独孤凤望向远处方大概数里外的那座奇山,岩色赤如朱
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幽奇。半山处隐见庙宇,便指着那庙宇,兴奋地
高呼道:「大哥,那里定是鲁师所说的齐云观了吧?」

  元越泽微笑着点了点头。

  独孤凤秀眉轻蹙,玉手托着下巴道:「也不知道尤鸟倦那四个恶人有没有出
现?」

  元越泽无奈道:「不去亲自看一下又怎可能知道?」

  独孤凤点头道:「大哥先休息片刻,我先去看一看。」

  元越泽的确很累,便同意道:「切记运功收敛全身毛孔,不要让气息外泄,
只要窥视一下齐云观的大概后便回来,万不可鲁莽胡来。」

  独孤凤信誓旦旦保证后,飞身朝奇山驰去。

  靠在大石上,感受着轻风吹起瀑布水气偶尔打在脸上的舒爽气息,元越泽暗
忖在这时代里,真是无处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见奇景,秀峰罗列,万
象纷陈,奇巧怪石,碧水流经其间,飞瀑彩池,随缘天成,水动石变间,在阳光
下百彩交织,使人怎么看都不感厌倦。倾听着飞瀑注入清潭的悦耳声响,看着岸
旁绿草翠树,浮波荡漾,水娇色艳,充盈着无限生机与欣欣向荣的意象,元越泽
只觉心旷神怡。

  一时间神驰物外,睡意猛地袭来,元越泽缓缓闭上双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元越泽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独孤凤一去便是几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元越泽
心头猛然生出极不安的感觉。

  站起身形,左右环视,没有丝毫线索后,元越泽元气已恢复大半,提气飞奔
向奇山。

  不片晌,元越泽来到山脚处,一道河涧蜿蜒流过,竟有桥跨河,连接盘山而
上的幽径。渡过小河,元越泽踏上登山之路,展开脚法,半盏茶不到便抵达半山,
奇松异枝横撑下,有座八角小亭,靠山一边有道小泉,清流涓涓,另一面是崖缘,
可西瞰落日苍莽虚茫,变幻多端的美景。

  元越泽并无心情观赏风景,但心头猛地跳动了一下,内心突然泛起一种说不
出的玄妙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或事物在召唤着他一般。

  跃入亭内,察觉不到半丝独孤凤的气息,元越泽继续起身踏上登庙的山路。

  窄路忽地开阔,在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
蜿蜒而来,潺潺流动。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
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寺庙的唯一林间通
路处。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着山外广阔无尽
的空间和落日雄壮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
剧烈的变化,令元越泽震撼不已。

  继续登上去,山路斜斜深进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
庙门。古庙大门上的牌匾已碎,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
况,野草蔓生,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元越泽一方面担心下落不明的独孤凤,一方面又被那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所
吸引,惟有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

  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里黑沉沉的,透出腐朽的气味。元越泽没有丝
毫犹豫地跨过门槛,踏进庙内。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寺外远方地平的远处,死寂的荒庙内漆黑一片,元越
泽聚起目力,环视周围,但见佛台上供奉菩萨像残破剥落,尘封网结,四周在无
它物,一片萧条冷寂的气氛。

  「凤儿!」

  此时,在庙外让他感到玄妙的感觉已经变成了一种心头上的重担,元越泽只
觉心跳越来越压抑,呼吸越来越困难,只好站在菩萨佛像前,强行运功大喝一声。

  回音倏响。

  在这样狭小的庙内如何会有回音?

  回音是由佛龛后方传来,元越泽绕了过去,只见佛龛后面,有一道已被推开
的活壁,一道深进地下的石阶隐约可见。

  元越泽已可猜测到这下面大概就是鲁妙子所建造的伏魔洞,心中也推测出独
孤凤可能是好奇心作怪,才进入洞中。由于担心她的下落,元越泽迅速回想一遍
鲁妙子指示的行进方法,沿着石阶迅疾腾挪闪跃,左弯右曲,不住下降。

  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元越泽在一个明显经由人手开凿出来的圆洞停下
来,集中目力往洞口瞧去,洞口上方雕刻有三个大字:伏魔洞,两旁亦凿有字样,
左边是『灵秀自天成』,右边是『神工开洞府』。

  「咳!」

  一声极其细微,飘忽无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元越泽耳内。

  元越泽只觉耳鼓发麻,心头那种恐惧感再度袭来,一个跃身,退后两丈,强
行压下心跳,暗自运劲,集中目力望了过去。

  洞穴口处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一道身披长披风,雄伟朴实的身影,正负手观看
着洞口的对联。

  这意味着他刚刚与元越泽是并肩而立!

  但元越泽根本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元越泽察觉到对方实力的深不见底,嘴角逸出一抹笑意,拱手朗声道:「敢
问前辈可是向雨田?」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一瞬间,元越泽只觉整个天地颠倒逆转,胸闷得几乎要吐血。

  这只是一种纯感官上的感觉,修为如元越泽这样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只是
在气机牵引下,对方发出的精神气势。

  现实中,那男子仅仅是做了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转身动作而已。

  抱元守一,元越泽心态瞬间平息下来,仔细望向身前的人。

  只见那人年纪在三十许间,长相清奇特异。脸盆宽而长,高广的额角和上兜
的下巴令人有雄伟的观感。他的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眼耳口鼻均
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修长的眼睛时而神采飞扬,有如闪电,时
而带着些嘲弄的笑意,既使人感到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众生的骄
傲自负。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兼之他宽肩厚胛,
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更使人感到他
邪异得近乎诡异与淡雅得予人高山仰止之感的复杂气质。

  那人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元越泽,元越泽只感到自己的薄面具和衣服一点
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显露在他的观察下。

  等元越泽再次凝聚起气势时,对方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教元越泽无奈地摇头
一笑。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人并不答话,反倒低头在洞口前数丈空间内缓缓踱步
走了一个来回,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最后又停在初始站立的地点上,侧身
对着元越泽,依旧一副沉思的模样。

  元越泽心头大惊,此人踱步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被他看在眼里,但
感官却更清楚地告诉他,所有这些看似缓慢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内完成的。

  魔门高级心法修成后,在运用精神攻击时,都或多或少带有这种彻底在时间
里对立的快慢极端韵味。元越泽从前在单美仙处习得一些天魔大法的精义,故他
平时的某些招式亦带点儿这种韵味,但显然眼前男子无论修为还是运用,都远在
元越泽之上,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元越泽几乎已可肯定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为何又是上下打量,又是踱步
思索,就是不开口。

  他越着急,越在与对方精神对峙中越落了下乘。

  蓦地,与生俱来的灵敏直觉告诉他,危机袭来。

  心境已被焦急引发失守的元越泽只觉猛然间周围一切事物都消失了,魔森之
气骤然弥漫全场,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当胸压至,使他无法继续呼吸。

  而那男子像是站在不远处,又像是出现在元越泽身前数尺处,眼中闪动着奇
异的神光,正一拳当胸袭来。

  距离上的错觉,使得本就已落了下乘的元越泽境况愈发不堪,心境上的波动
一发不可收拾。

  前后两道无形气劲牵扯着元越泽,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耳边亦是异响
大作,宛若地府中的幽灵鬼魂在颂唱安魂曲一般,此时如换作任何一个心境修为
不够的人,必是心悸神精,不战自溃。

  已亲身感受到对方精神修为的超绝,元越泽倏地闭上双眼,心境立即静如止
水。

  迟了!

  就在元越泽心境恢复的那一刹那,那男子似缓实快的一拳已印在他的胸口。

  元越泽只觉得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猛然间破入他的体内,拉扯压迫不休,使
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如何抗拒。

  「嘿!」

  轻笑一声,元越泽以自身元气为引,导着另外两股正反真气运转向两只手臂。

  他对自己身体的坚韧度已经不如最初那般有自信了。

  尤其眼前的敌人绝对是强大至前无古人那种。

  电光石火间,那男子神色平静地后掠,再次回到原地站里,一动不动地紧盯
元越泽,完美得如一尊供世人膜拜的圣像。

  元越泽心头惊骇万分。

  体内的两股魔气强行拉扯下,他惊觉自己的胳膊竟然在龟裂解体,瞬间便已
化做无数微粒尘埃,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这种不带半分疼痛感的解体趋势没有丝毫减弱,正缓缓由双臂
处发展至肩膀。任他如何运功抵抗,都毫无效果。

  元越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他从来都没想过的问题。

  「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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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0章破而后立

  终南山,帝踏峰。

  慈航静斋后山。

  一大片地势豁然开阔的花园尽头,一个小亭坐落在在一方突出的悬崖危岩处,
险峻非常。亭子下临无底深渊,烟雾缭绕,群峰环伺脚底,峰峦间雾气氤氮,在
淡蓝的天幕下,让人几不知人间何世。对面峰岭磋琢,险崖斧削而立,际此夏末
秋初之际,翠色苍浪,山花绽放,宛若人间仙境。左侧远方俨如犬牙陡立的峰峦
处,一道飞瀑破岩而出,倾泻数百丈。奔流震耳,水瀑到了山下形成蜿蜒而去的
河溪。奇花异树,夹溪傲立,又另有一番胜景。

  梵清惠与师妃暄面对面盘坐于蒲团上。

  宝相庄严,玉容静若止水,不见半点波动变化的梵清惠缓缓翻看着一本厚厚
的书籍,她与师妃暄的中间,另有十书本摆放整齐的书本。

  师妃暄的表情岁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眼神中却不时闪过茫然之色。

  一刻钟不到,梵清惠放下手中那本书,嘴角逸出一丝令人倍感温暖的笑意,
柔声道:「妃暄可是因这些东西而乱了道心?」

  师妃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苦涩,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梵清惠又道:「你刚刚所说的全部事情经过,为师早已收到消息,只是不如
你亲自讲起来详细罢了。你可否与为师详细说一说你心乱的经过?」

  师妃暄面带愧疚,轻声道:「弟子初次下山,不但失掉和氏璧,更是没能把
握住统一契机,劝服元越泽归顺秦王,实是愧对师门的教诲,愧对师傅的期望。」

  梵清惠摇头失笑:「你的年纪毕竟还是太轻,又是初入尘世,对世事的险恶
奸诈还是认识不深。谁的人生中都有第一次,谁又能担保事事都做得尽如人意?」

  随即秀眉轻蹙叹道:「你这次的对手过于可怕,为师由于最初失算,也该负
上一些责任。」

  瞥见师妃暄似乎依旧在为和氏璧之事耿耿于怀,梵清惠又开解道:「天下之
事,莫不有数,像和氏璧这种千古以来,经过无数贤人圣士殚思竭虑都解不开的
其秘的稀世奇物自有其气运定数,丝毫勉强不来。我们支持秦王的心意只要送达
就可以了。以后更多的是通过行动。」

  师妃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一大沓书本上,开口道:「可是……师傅对这
些书不好奇吗?只为了读明白第一本,妃暄就用了五天的时间。那里面写的许多
东西,比如『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天地的本原是物质,精神是物质的产物
和反映』这种思想虽然怪异,可仔细想想又有些道理。」

  梵清惠摇头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
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依旧点头轻声道:「是妃暄着相了。」

  梵清惠拿起一本书,微笑道:「这并不怪你,不过有一点,却是妃暄的失误。
你看这上面的年月,是比现在还要晚的日子。这意味着我们在今天,看到了明天,
后天才会现世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与荒谬吗?」

  师妃暄愕然,脸上飞过一抹红晕,赧然道:「妃暄只看了其中的第一本,师
傅所持那本,妃暄尚未读过。」

  梵清惠和颜悦色道:「妃暄如何评价元越泽此人?」

  师妃暄黛眉皱起半晌,随即平缓下来道:「弟子与他接触数次,却无法摸清
他的底细,看出他的深浅。他有时正气凛然,有时略带疯癫,有时巧舌如簧,有
时语无伦次。而且,他似是对我们静斋颇有成见。」

  梵清惠道:「为师当日在岭南时,曾远远地望过他几眼,当时只觉此子心性
单纯如稚子,哪知如今却给他猛然间窜起,还得了中原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的洛阳。
现在回想起来,此子非但不是性格单纯,反而是城府极身,心机绝对的可怕。」

  师妃暄接口道:「师傅的意思是说他过去的一切行为全是表面装出来的?但
洛阳在易主后各种政策实施很全面,百姓暗地里也在赞颂着沈落雁。」

  梵清惠从容的玉容上终于出现不悦之色,淡淡道:「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任
何一个人一旦上位,都要为获取民心而努力。元越泽收买人心的手段绝非一般。
而且,从他离开岭南归隐,到风起云涌时现身洛阳,再到于无形中使王世充与李
密这两个当世枭雄拼得两败俱伤,而他却从中获利。乃至将沈落雁推到最高位置,
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你刚刚说他闭关在家不见客,还不就是为了更方便在沈
落雁背后指手画脚?加上他给你这些记载古怪说法的书本,上面记载的都是些妖
言惑众的思想,目的就是要扰乱你的心境,攻心为上,妃暄难道还想不明白这些
道理吗?按你所说,此子一口咬定他是魔门中人,他的心机深沉,阴险毒辣,自
私自利性格不正与魔门妖孽相同吗?至于那个『邪皇』一说,完全没有必要去在
意。」

  见师妃暄眼中再次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梵清惠脸色一沉,声音已经转冷:
「况且,具你所讲,此人对我佛门似是不满,只怕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一
个高度后,就会成为第二个拓跋焘或宇文邕,我佛门的『法难』之日很可能会再
次到来!」

  从两晋时期开始,国家出于政治,经济,军事和人心稳定等方面的考虑,根
据当时佛教发展的状况,相应对佛教采取或扶植或限制的政策。随着佛教僧侣人
数的增加,经济势力的增强,在社会各阶层中影响力的扩大,也会与封建国家,
世俗地主阶级发生矛盾。以皇帝为首的朝廷如果不能用和平手段消除矛盾,就会
采取十分激烈的行动。

  历代王朝针对整体佛教进行武力镇压的事件,总共发生过四次,这就是习称
的『三武一宗灭佛』。『三武』指的是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
唐武宗李炎,『一宗』则是指后周世宗柴荣。『灭佛』就是毁灭佛法,打击佛教,
打击佛教。佛教典籍一般称之为『法难』。

  此时,佛门已经历过两次噩梦洗礼,梵清惠一说此话,立即惊醒师妃暄。

  师妃暄蓦地一惊,垂头道:「师傅教训得是,妃暄受孽障所扰,心境退后,
实是修为不够,肯定师傅让妃暄重回后山修心定神。」

  梵清惠微微一笑道:「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一心不
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以妃暄的悟性,难道还不明白吗?」

  师妃暄娇躯一震,气势猛然间一收即放,美眸中再无半分迷茫,而是异彩涟
涟,射出无上的智慧光芒,面带喜色地点头道:「弟子终于明白师傅的苦心了。
现今天下,大唐雄踞关中,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是能够最快结束乱世,一统天下
的最佳选择。加之秦王雄才大略,兼爱如一,更是未来政通人和,文治武功的一
代明君。为了天下百姓早日结束颠沛流离,早已结束家破人亡的惨状,我们静斋
选择支持大唐和秦王。不管外人如何看带我们,如何贬低妃暄的作为,妃暄都会
一往无前,问心无愧!」

  元越泽蓄意送她的几本书不但没能改变师妃暄的思想,反倒更坚定了她从前
的信念。如果这件事被元越泽知道,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亲眼见到师妃暄的心境修为的提升,梵清惠赞赏地点头道:「争霸天下的确
不允许有妇人之仁,但元越泽此人不但是魔门中人,兼且心机异常深沉可怕,无
论他表面上掩饰得多么好,做得多么的良善,也改变不了他骨子与灵魂最深处的
邪恶和自私。」

  随后又继续道:「《慈航剑典》上『破而后立,颓而后振』的口诀,妃暄该
有更深的理解了吧?」

  师妃暄点头道:「大道体宽,破易立难,经不起考验磨砺的人,均难成大器。
弟子今日多亏有师傅的开导与点化。」

  梵清惠笑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经此一事,妃暄的『心
有灵犀』再无丝毫破绽,已达圆满,下一次再突破时,将会迈入『剑心通明』的
境界了!不过目前你还需巩固心境修为,去后山静坐一段时日吧,你的时间并不
多,因为眼下形势变幻莫测,天下百姓还需要你。」

  师妃暄欣喜道:「弟子定当为苍生之福而努力,不负师傅的期望。」

  目送师妃暄的背影消失,梵清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反复地翻看着地上的书
本。

  就在此时,一女尼来报『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求见。

  梵清惠嘴角露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着女尼请了空来见。

  就在他被那怪人一拳轰中当胸,企图将两股正反之气由双臂迫出,却因不得
法而使双臂报废之时,元越泽猛地睁开双眼。

  元越泽气喘如牛,浑身冷汗湿透,头痛异常,眼前金星四冒。冷静下来后,
元越泽发觉此时的天色只比他睡前过了不到一刻钟而已,他依旧是坐在小瀑布边
的大石旁,身体更是完好无损。

  对于修为到他这等地步的人,是很少做梦的,就更别说噩梦了。但很明显的,
刚刚的那个梦很可怕,更是逼真到家。

  元越泽猛然间想起了狂雷,那种因高手间精神与气机相互感应吸引而出现的
怪异场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刚刚的梦,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与上一次的遭遇相似?

  正在思索时,独孤凤的窈窕身影飞奔过来,扑到元越泽身边平复气息后道:
「齐云观外没任何人影和打斗过的痕迹。」

  元越泽将自己刚才的梦讲给独孤凤后,拉起依旧一脸惊讶的独孤凤,边奔边
道:「我们先去看看。」

  一路上的风景,路线与元越泽梦中完全相同,只教元越泽暗暗称奇。

  此刻夕阳已沉,元越泽随手弄了一把简易火炬,点了起来,二人迈入破庙内。

  独孤凤受周围的阴森恐怖瘆人的气氛影响,有些害怕地紧紧抱住元越泽胳膊,
左右张望。

  来到佛龛后,按照记忆打开活壁,那条出现在元越泽梦中的地道口出现在眼
前。元越泽与独孤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一把将独孤凤背起,手举火炬跳了
下去。活门则自动关上,不露一丝痕迹。

  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后,伏魔洞口出现,与梦中完全一样,只不过,那
个神秘人没有出现罢了。

  元越泽在进来时就已经放开气机探索,却没有察觉到半分异样。

  左右环顾半晌,依旧没什么发现后,元越泽飞身飘往洞内更神秘莫测的空间
去。

  在火炬的映照下,元越泽与独孤凤置身于一个像放大千万倍蜂巢般的奇异天
地里,在这个巨洞的前方,分布着七个洞口,各洞主支连接,其间洞洞往下深延,
左弯右折,曲折离奇,洞内有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通,令人如入迷宫。

  元越泽依旧四处打量时,独孤凤在他耳旁呵气如兰地道:「大哥,鲁师不是
告诉你迷宫的走法了吗?」

  点了点头,元越泽调笑道:「凤儿平时胆子最大,怎么今日像个柔弱的小姑
娘?」

  独孤凤嗔道:「还不是有大哥在嘛!」

  干笑一声,元越泽回想起鲁妙子所教的路线,进入其中一个宽达丈许的洞穴。
突然立住身形道:「这下面应该住了以千万计的蝙蝠,凤儿可要多加小心了,一
旦把它们惊动,那情景绝不乐观。」

  独孤凤轻声道:「看样子青璇姐姐和那四个恶人还没出现吧?」

  元越泽道:「青璇已答应我不理这件事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我要将火炬
熄灭了。」

  独孤凤点了点头,火炬已灭。独孤凤先是眼前骤黑,接着斜下方竟逐渐亮起
来,且色彩缤纷,以白色为主,伴有浅黄,棕黄,土黄,石绿多种颜色,光泽虽
暗,但功聚双目时,足可清楚视物,登时大为放心。

  洞穴层层深进,洞壁长满锺乳石、石笋、石柱、石花,有些从洞顶垂下,有
的立于洞床,或托于洞壁,变化多端,类形千姿百态,闪闪发亮,熠熠生辉。二
人彷如置身一个光怪陆离,富丽堂皇,虚无缥缈的天宫神话世界里。更妙的是洞
内并不觉特别气闷,显有穴口透往外间,并非密封的死洞。

  俯身弯腰进入一个小洞后,二人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广似上面庙堂般巨
大的空间,上方却是黑麻麻一片,细看才知是倒挂着的数以千万计的蝙蝙,瞧得
二人头皮发麻。洞内的一切都依比例较其他洞穴为大,粗大的石柱,百笋,石幔,
构成错综复杂的形势。四壁百枝有花密布,作针状或团状,一簇簇,一丛丛的依
附于各方石壁,如花似锦,绚丽多姿。

  托了一把独孤凤的香臀后,元越泽低声道:「不用害怕,我的元气放出后,
足可将所有蝙蝠挡在身外。我只是心头有些奇异的感觉,与梦中被吸引到这伏魔
洞外时的感觉一样。」

  独孤凤知道他是心神无法宁静下来,于是传声道:「我们到那个角落里去,
大哥也好再想想鲁师交代的机关密道。」

  元越泽心忖这地方到底如何设计的,能设计成这样复杂,鲁妙子真是个人才。

  来到角落处一个巨大的钟乳岩柱旁,元越泽放下独孤凤,皱眉地望着脚下数
丈的空间,轻声道:「我感觉这下面还有空间,好像……」

  「轰!」

  他还没说完,就见独孤凤侧身依靠着的一个突起的岩柱受外来力量影响而动,
二人立足的地面突然崩裂塌落。

  二人下落的瞬间,元越泽勉强在黑暗中抓住惊呼一声的独孤凤。

  洞内有洞,下方似是个无底深渊。二人无处着力,失形随着乱石往下直坠跌
去。

  连续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元越泽借力下冲,四周的空间亦开始明显变宽。
眨眼间,二人已落下数十丈。目光所至,深穴的底部告诉迫近。

  元越泽紧楼独孤凤,担心她承受不住反作用力,当下紧提一口气,在距离穴
底丈许处,硬生生凝住身形,顿了一顿。

  随后二人终于平安着地。

  出现眼前的是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画面。

  他们置身的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洞窟,四周堆满金银珠宝,奇珍异玩,书册典
籍,洋洋大观,泛射光华。

  洞穴正中央,赫然盘坐一人。

  凝神细看去,此人与元越泽梦中出现的人一模一样!诡异的是,那人一直都
在埋头读书,眼见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男一女,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微微笑了一
下。

  被那随意一眼扫过,元越泽只觉已被对方看破自己的所有优点与劣势,惊呆
片刻,拉起一脸茫然的独孤凤来到那男子面前,拱手道:「多有打扰,我们又见
面了。」

  那男子身上不带半分气势,只是淡淡一笑,伸手道:「坐。」

  元越泽与独孤凤坐在他的对面,急着开口道:「在下元越泽,敢问前辈可是
『邪帝』向雨田?」

  那淡雅朴实的男子终于色变。

  了空与梵清惠对坐在小亭内的蒲团上。

  了空叹道:「没想到错有错着,和氏璧的丢失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梵清惠淡淡道:「如今李世民在家族中受太子党与嫔妃党迫得太紧,当日若
妃暄真的将和氏璧交到他手中,那么他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单要面对外界
的各方势力,还要面对李唐内部敌对势力带给他的更大压力。他只要清楚我们支
持他的意向便可以了。」

  了空点了点头道:「贫僧这两个多月来一直为佛门在洛阳的声势而奔走,元
越泽太狠毒了,暗中一直在打压我佛门。这一路上听到一则消息,说是大败唐军
后,薛举忽然得病暴死,由其子薛仁杲继位为秦帝,屯兵折庶城。斋主可曾收到
消息?」

  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答道:「了空师兄辛苦了,道统之争,我们绝不
可输给邪门歪道。一个半月前,薛举亲率大军攻打泾州,沿途纵兵掠虏,直杀至
豳川,歧州附近,震动关中。李渊遂封李世民为西讨元帅,以刘文静和殷开山两
人为副,领兵前往对垒于高庶。结果李世民突然抱恙,只由刘殷两人指挥大军,
给薛举以精锐的轻骑从背后包抄掩袭,激战于豳洲的浅水原,结果唐军损失近半
兵将,失去高庶城,李世民被迫退回长安,自晋扬起兵后,李世民尚是首次吃败
仗。而薛举,则是被李世民派出的『影子刺客』杨虚彦刺杀而亡。薛举之子薛仁
杲武功高强尤胜其父,大将宗罗喉更是智勇双全。薛仁杲长于速战速决,当得上
将骁卒悍,兵锋锐盛的赞语而无愧。不过薛仁杲最大的缺点就是赋性骄横,与诸
将不合,薛举之死就是西秦军由盛转衰的开始。」

  了空皱眉道:「李世民究竟为何突然染病?如今战况又如何了?」

  梵清惠摇头道:「染病只是对外公告的话,实情是李世民离洛阳回关中时,
路上遭到宋金刚率领来历不明的高手突袭,受到重创,一直未能痊愈,领军西抗
秦军时触发伤势,才有此败。自薛举死后,李阀开始联结李轨,派人专程到凉州
招抚,李轨欣然答应,被册封为凉王,并可分得西秦国部份土地。去此后顾之忧
后,身体康复的李世民再次督师出征,薛仁杲仍占尽优势,先败唐军秦州总管窦
轨,再围重镇泾州,屡败唐军大将,到遇上李世民大军,薛仁杲大将宗罗喉迎战,
岂知李世民坚壁不出,如今应该已经对垒了十几日了,薛仁杲军粮一旦被耗尽,
败亡将成定局,我们亦不需要为李世民担忧。」

  顿了一顿,梵清惠又继续道:「关中情形更为复杂,了空师兄可有什么高见?」

  了空道:「窦建德,徐圆朗,宇文伤这三个势力混战不休,谁也无法压制住
另外两方,可暂且不提。洛阳在元越泽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根据行
使的各种与民生息,募兵练兵的政策也可知其野心。而江都一带一直是打打停停,
江都三面临江海,港口深阔,要围城谈何容易?兼且李子通在另一大城钟离置有
重兵,不时从水道来偷袭围城的敌人,所以杜伏威和沈纶每次于轮番攻城后,都
要退军重整生息,好恢复元气,否则李子通怎能捱到今天?南方的萧铣以手下头
号大将董景珍为帅,派出近三万精兵进驻夷陵,还征用民船,随时可渡江北上。
不过萧铣除顾忌杜伏威外,尚须应付洞庭的林士宏,一天未平定南方,他也难以
全力北上。」

  梵清惠叹道:「他们最多也只能算一方枭雄罢了,杜沈两军如能抛弃各自猜
疑,联合攻城,江都早已易主了,洛阳更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安稳。」

  了空道:「贫僧只是担心宋阀的行动,一旦李世民出兵关中,唯一可敌得住
他的也就只有元越泽,而元越泽背后势力太过复杂,虽说飞马牧场早宣称保持中
立,可宋阀依旧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开口道:「宋阀走了一个宋缺,声势已去大半,
加上宋缺独子离家出走,对宋阀的声誉影响更大。宋智此人远逊于宋缺,虽然谁
都可以肯定他会在合适时机出兵相助元越泽。可声势又低,士兵水土不服,又无
可用大将,从未真正参与隋亡后争逐的宋阀,最终能做的也就只有重施杨坚得天
下的伎俩,凭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不论谁做皇帝,都要以优厚的条件安抚他们。」

  了空点了点头。

  梵清惠又道:「元越泽此子好毒的心机,妃暄的道心差点被其动摇。不过她
也因祸得福,颓而后振,修为再做突破。待妃暄心境稳定几日后,我会再派妃暄
下山。一方面游说江南几方势力,这几方势力位于洛阳与岭南之间,在对待宋阀
的观点上,一旦联合起来对抗其北上,那么宋阀就真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了。另一
方面,尽力争取巴蜀支持李唐。」

  杨广死后,隋政解体,四川三大势力的领袖,独尊堡的解晖,川帮有『枪王』
之称的范卓和巴盟的『猴王』奉振,举行了一个决定蜀人命运的会议,决定保留
原有旧隋遗下来的官员和政体,改蜀郡为益州,以示新旧之别,由三大势力为新
政撑腰,不称王不称霸,等待明主的出现。此事正是由『武林判官』解晖一力促
成,可见其卓有见地,知道四川受山水之险所阻,兼且民风淳朴,热爱自给自足
的生活,偏安有望,无缘争霸,于是干脆自成一国,等待中原大定,跟随个好皇
帝继续享受生活。

  了空道:「李世民邀请元越泽到长安作客,『杨公宝库』在长安一事到底是
真还是假?可有把握使其无法运走宝藏?」

  梵清惠轻轻一笑:「应该是真的,李渊有几个神秘仆人,他们当日跟踪高丽
的罗刹女时,发现过此女自离开长安便传出宝库消息。至于元越泽到时能否运走
宝藏,我们也只有尽力阻止他了,要想运走,必须大批人手,而他一旦只顾自己,
那么他掩饰许久的自私性格将立即被天下人知晓,他也彻底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
了。」

  了空眼中闪过明悟之色,又道:「妃暄该与斋主说过洛阳城外遇袭一事了,
那批怪人来历神秘,斋主可否想过去问一问……」

  梵清惠瞳孔一缩,断然举手道:「师兄不要说了,清惠自有分寸。」

  了空默默地点了点头。

                 -

               第061章

  男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元越泽,那双完全不属于人间的空灵眼眸中闪过赞赏
之色,随即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元越泽与独孤凤都是紧紧地盯着他。

  男子缓缓开口了:「你与鲁妙子是何关系?」

  虽然答非所问,话语中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这男子十有八九就是最后一代『邪帝』向雨田。

  元越泽忙将自己与鲁妙子的关系说了出来。

  男子听罢,淡淡道:「没错,老夫就是向雨田。只不过,你是因何而怀疑我
依旧在人世?老夫当日做戏时已可肯定全天下的人都被我骗倒了。」

  元越泽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从书本中推测向雨田依旧在世的消息讲
了出来。因为眼下根本没有任何顾及。

  讲述半晌,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听完后亦惊呆住了。

  不过仅仅片刻而已,向雨田就恢复正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的来历
如此神奇,以老夫的见识,都不敢想像,难怪你当日可声震天下,而我发出精神
力与你进行『神交幻战』时,却发觉你的修为绝做不到以内力将声音传遍大地,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随后顿了一顿,又道:「那你认为破碎虚空后会不会就到达令师所说的上界?」

  看他的轻松神情,加上元越泽亲自体验到他的修为的可怕,几乎已猜测到此
刻的向雨田的修为早就到达了随时可破空而去的地步,于是道:「这个问题宋岳
父当日也问过我,可我没法回答,一来我从没去过上界,二来破碎虚空这种事情
实在是过于玄异,更不是哪个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可以胡乱猜测的。」

  向雨田点头叹道:「老夫在人世间太久了,修为早就达到大圆满境界。但想
起当日一位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方法,并且亲眼目睹有人穿过仙门的好友所
讲,到底穿过那道门后,对面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府?没有人知道。而
且,他还说过,『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
本领如何高强,以他当日所见穿过『仙门』之人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
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
天福地,则没有人知道,包括他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讲述那边究竟是
何光景。」

  如果对面真是个地府,我还不如好好在这世上乐得个自在。「

  独孤凤诧异道:「当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及至时,就可以看到那象征破碎
虚空的『仙门』吗?」

  她还没读过《边荒传说》所以有此一问。

  向雨田微微颌首,却又摇了摇头,语带自嘲地道:「这个问题很难解释,老
夫竟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独孤凤也在思索着破碎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亲
身经历过的人,任谁也只能是胡乱猜测而已。

  元越泽见向雨田早已悟得大道,言谈举止无不具有自然及至的风范,就比如
刚刚独孤凤的问题,放在另外一个有身份或者名声旺的人身上,即便不知道,也
会死撑着,又或者找个借口,因为那关系到面子问题。

  可这世间一切,在此刻的向雨田眼中,无不是幻象与过眼云烟,是以他才不
会介意什么面子的问题。元越泽于是指着独孤凤道:「如果前辈不介意,晚辈由
鲁师那里论起来,就称呼您为向老,您就叫我小泽,这是我的未婚妻独孤凤,你
可以叫她凤儿。」

  元越泽头一次对人这么尊敬的说话,因为眼前的向雨田,无论气质,修为,
都会让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向雨田点头,同时右手闪电般地扣上元越泽肩膀。

  元越泽下意识地想躲避,却发觉向雨田的速度至少比他快出一倍。微一错愕,
元越泽放松下来,先不说向雨田到底会不会害他,只说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想
怎么玩死元越泽都可以,根本不需要刚刚说那么多废话。

  独孤凤亦是一怔,刚要拔剑,瞬间也明白到如今二人的实力实在不够向雨田
看的,于是静静地看着放松身体,闭上双眼的元越泽与向雨田。

  果然,一股浩瀚至无法形容的真气从肩膀上传入体内,元越泽紧守灵台,心
境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配合着向雨田的纯净真气,元越泽以意导气,将那股真气从泥丸宫经由两耳
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通,沿胸腹正中直抵丹田气海,穿会阴生死窍,再贯
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返抵泥丸宫,行了一个小周天。

  向雨田低喝道:「运大周天!」

  小周天运气时只走任督二脉,而大周天则是要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通调。

  元越泽依言而办,三十六个大周天后,他只觉体内真气竟然变得从未有过的
纯净,不单将经脉内暂时无法排除的邪气化掉,体内本就不纯的元气竟然也一并
被向雨田的真气引出体外。

  独孤凤呆呆地看着头上冒着极其微薄烟气的元越泽。

  睁开双眼,元越泽突然觉得很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真气自动运行一
周,发觉虽然变得极为纯净,却远没有从前那般雄厚了。但只要按照改良后的心
法继续修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进步停滞不前了。

  对面色略显苍白的向雨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元越泽开口道:「多谢向老
相助,您的身体……」

  向雨田只瞬息间就恢复正常,淡淡笑道:「我没事。」

  独孤凤好奇地道:「向老对大哥做了什么?怎么他看上去要比刚才虚弱了一
些?」

  向雨田叹道:「几年前我就听到你与刘昱结下梁子一事,当时还在想那妖孽
这次真是遇到敌手了,哪知你还是中了他的妖法,你刚刚很冷吧?因为体内那股
阴寒邪气排出后,自然会有这种反映。」

  元越泽点头道:「向老可否给我说一说你所知道关于那圣尊的全部事情?我
这次来找您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此人实在阴险到极点。」

  向雨田目光转向另一侧,长叹一声道:「此人不是阴险到极点,而是可怕到
了极点。」

  独孤凤道:「难道向老也不是他的对手?亲眼见过向老,凤儿才知当今天下
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的敌手,当日于岭南决战的宋阀主及傅大师亦要较您差
了不止一筹。」

  向雨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道:「当年刘裕攻入边荒集后,我
就独自到西域游玩。因那时我已领悟到提取圣舍利中元精之法,所以究竟可以活
多少年,练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的目标却并非那么简单。按照你们刚才所讲,
你们早就清楚圣门最高心法《道心种魔大法》的一些事情了吧?」

  元越泽二人点头后道:「但还是听向老亲口讲述起来要更真实一些。」

  向雨田道:「无论是佛或道的修练过程,由入门开始,直至最高深的层次。
无不有前人的典籍可察:比如当世人人皆知的『四大奇书』,惟有这能超脱生死。
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或者叫『仙门』的开启之法,却不见于任何典籍。圣
门的《道心种魔大法》就是针对这『最后一着』竭尽无穷智能人力凭空想出来的
伟大功法。」

  独孤凤插口道:「向老不是说你从前有位朋友可以开启『仙门』了吗?怎么
又说没有记载?」

  向雨田微笑道:「你这丫头净问我极难回答的问题。」

  顿了一顿后又肃容道:「我那位朋友所用的方法严格说来并不是纯粹的武学,
他是无意间受一些药物影响,加上从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所知,将天,地,
心三佩合一而开启『仙门』这一方法启发,使用了一种与我们略有差距的方式才
达到破空的境界。而我们现在所讲的,则是最纯粹的武道,不包含其他任何东西,
比如药物,道具等等。」

  元越泽二人点头后,向雨田继续道:「说《道心种魔大法》是一门武学其实
并不正确,严格说来,这心法更重修炼精神力。本来心法分上,下两卷,百多年
前已被我亲手毁去。上卷讲述的是如何练出魔种,下卷讲述的是如何将魔种与道
胎融合为一。按下卷所讲,欲修炼此法,有两种途径:第一就是要找个天资卓越,
道心晶莹洁净,禅心坚定的正义之士,作为练功的『炉鼎』,使用下卷所记载的
『锁魂术』把两个人的元神锁起来,时刻与『炉鼎』心灵相通,利用其心灵露出
空隙的刹那,以精神秘法潜进对方心灵深处,播下魔种,进入假死状态。历经种
种变异,播下魔种,身为『炉鼎』者,必会精枯血竭而亡,鼎灭种生,种魔者便
吸收『炉鼎』死亡时三魂七魄散离释放出的庞大能量复生,由无至有,超脱生死,
离凡入圣,大法始成,此法为『由魔入道』。但问题在于,人的心灵虽有层次高
低之分,广窄之别,俱是在茫不可测中,风光无限,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
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修练大
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
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辈出,凡修此法
者,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第二种办法则是完全相反,由道入魔,舍弃种魔人自身,以移神转魂大法,
将毕生凝聚的精气神转嫁于『炉鼎』,以成全『炉鼎』。但此法之所以从未有人
敢试,正在于没有人肯作此最大的牺牲,兼且炉鼎难求,最终会否成功都还难说,
寻常人等根本不会选择这个法子。

  而我在西域游历三十多年,最终发觉这两种方法都过于危险,苦思下想到了
第三个从未有人试过的办法,那就是再次吸收圣舍利中的纯净元精,以自身为容
器炼道胎。「

  说到这里,向雨田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但此法
一试之下才发觉不妥,或许你这种非凡身躯可以在拥有完全魔种的情况下,另行
培育道胎。而我那是差点全身化为精血消亡。一直在西突厥恢复了近二十年方恢
复六成功力。

  元越泽听得暗暗咋舌,向雨田还真是惊才艳艳,第三种办法危险度明显高于
前两种办法。

  向雨田继续道:「然后我又回到中原,打算找一处清静之地,再思索如何练
成种魔大法。在四处搜索福地时,一日走到都城建康,因一时贪嘴,竟然在夜间
偷偷摸进御膳房,一看吓一跳,他奶奶的,里面居然摆放皇帝吃剩下的最少四十
多道菜,真是『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

  元越泽二人不觉莞尔。

  独孤凤更在偷笑向雨田的顽皮心性,以他那样的身手,想摸到皇宫刺杀皇帝
也不算什么难事。

  「随便吃了一些美味菜品,突然有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摸进御膳房偷嘴,
我藏在暗中以圣门秘法『观心辨人术』一看,当下心头大喜,此子内心晶莹剔透,
心志极坚。日后培养起来是最好的『炉鼎』,当时我被种魔大法折磨了几十年,
也没多考虑,直接将那孩子掳出皇宫。」

  向雨田说着说着,脸色不再平淡,而是有些无奈地道:「那孩子又哭又闹,
说是太子刘昱,我也没放他回去,而是将他带在身边。想我向雨田虽不是出自名
门,又何时作过这等下作之事。」

  元越泽二人已猜到他是因为修炼种魔大法七,八十年都无所成,又被折磨得
太惨,心魔早生,一见上好『炉鼎』,哪还记得其他事。而且向雨田本就是不守
规矩,无视一切礼法之人,所以这等行为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向老可以从另一角度去想,史料上记载的刘昱才活了十几岁,那定是在真
正的刘昱失踪后,刘彧找来的接班人,实际上你的行为还是救了真正的刘昱呢,
南朝后期宫廷太乱,皇帝几年就换一个,如果你当日没有掳他,恐怕他早死在宫
廷内斗里了!」

  元越泽开导道,随后继续道:「不过这也太荒谬了,本来还以为只是同名之
人,哪想得到真正的『后宋废帝』竟然还活着,原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向雨田恢复平静表情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掳他出来,吃亏的是我才对。
此子跟随我两年后就开始沉稳下来,平时什么话都不说,甚至都不问我为什么掳
他出来。因为要依靠他的道心练成种魔大法,所以我不能传他《道心种魔大法》
的心法,就将当年朋友随口对我说的几句『日月丽天大法』口诀传给了他,哪知
此子天资聪颖,举一反三,竟然将那套口诀填满,成为完全适合他练的心法。」

  元越泽忙觍着脸笑道:「向老干脆把『剑圣』燕飞的那套口诀也传给我们吧。」

  向雨田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道:「我也只是偶尔听他说过一次而已,只说了
几句。稍候再谈此事。」

  元越泽忙点头,独孤凤这小『武痴』亦兴奋非常。

  向雨田继续道:「我们之间关系一直很冷,但他也知道逃不掉。经过『锁魂
术』连接元神十几年,就在此子二十四岁的一天夜里,我运起了『种魔诀』上的
心法。哪知功亏一篑,大法就要成功之时,此子摆脱了我的精神锁,逃掉了。」

  独孤凤讶道:「他能逃出向老的『锁魂术』?向老又怎会让他白白跑掉?」

  向雨田道:「这就是报应了,事后我推想起来,此子十多年一直都在隐忍,
他的心志坚实,加上暗中提防。而我得过于得意,马失前蹄。当时我如果动身去
追他将很容易把他抓回来,不过他那时几乎已是废人,而我一动,则功力大减,
最终我选择恢复功力。时间又过了六十年,因『炉鼎』未亡而带来的大法破绽已
被我静养心境所修补完好。而刘昱亦被我忘到脑后了。有一日他突然出现在我面
前,不知修的什么武功,已可称为当世数得上的高手。出奇的是,他竟没提起当
年的任何事情,我们没说一句话,斗了一场,他落败而逃。而直到过了两年,我
才发现当日他竟在我经脉内留下一道与我体内魔气极相似的邪气,通过心灵感应,
我惊骇地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正在窥伺我的内心活动。而那两年正好是
我打算收几个恶徒弟的时候,后来我猜测他很可能已经将我分别传给几个弟子的
《道心种魔大法》的内容窥伺了许多。于是我开始闭关,用了一个多月,才算将
那股隐藏极好的邪气排出。而我亦找到这里,请妙子为我建了这座上有观,下有
迷宫的庙宇。教好几个徒弟后,我乍作走火入魔而死,偷偷找寻过几次刘昱,一
次在回鹘无意间听到他意图夺取中原之事,当时他敌不过我,却依旧发现了我在
偷听,直接溜掉了,后来我又找了几次,始终不得。此子心机,智谋已超出了我
的想像。如今有你们这一家奇人,我也可以不去为难他了,享受一段日子,我也
要去见识一下破空的对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画面了。无论是仙境,还是鬼域,我
都要去走一遭。」

  独孤凤终于明白向雨田为何杀不死刘昱了,因为他太狡猾阴险了,连向雨田
这等人都要被他给算计。

  元越泽哭笑不得,看来向雨田一直没打算放过刘昱,但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
兼且无论公,还是私,都与刘昱有了仇恨,最终结果自然是要等一方失败才行。
向雨田刚刚淡淡的一句话,已经相信元越泽定能胜过刘昱了。

  突然间想起王世充与武家兄弟分别讲述的事情,元越泽明白到,武家兄弟说
的都是真的,枉自己还一直怀疑他们。于是将王世充与武家兄弟的话重新对向雨
田讲述了一遍。

  向雨田听后沉思片刻道:「我当年也到过波斯,但语言不通,只是见过摩尼
教的建筑。没想到刘昱竟然将种魔大法上半卷与摩尼教经典糅合在一起,虽然不
甘心,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真的很高。」

  随即伸了个懒腰,缓缓开口道:「明月当空,清夜无垠,日月为有,天空为
无,以有照无,明还日月,暗还虚空,虚实相辉,无形无相。以无衬有,明当虚
空,暗当日月。」

  元越泽二人记下后道:「后面应该还有吧?」

  向雨田笑道:「我只听到这几句,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你可知我刚刚为何
把种魔大法对你讲述得那般详细?」

  元越泽挠了挠脸道:「不会是您老人家要传给我吧?先说好,我可受不起,
我有自创的心法。」

  见元越泽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向雨田亦莞尔,没好气地道:「大法卷宗已被
我毁掉。但它一直被视为圣门典籍中最高的心法,绝不能失传,以后就只有代代
以口相传了。家师临终前,命我不论能否修成大法,必须把本道心法传下去,否
则我真的会让大法失传。现在回想起来,此法始终是师门传下来的东西,我更不
愿如此宝物毁在我向雨田手上。它代表着圣门的道统,至我而绝,那我岂非成了
罪人?我将上,下两卷心法分别传给那四个孽徒,想来以他们的自私性子,是不
会主动凑在一起将大法还原的,这也代表着大法将失传在他们手上。而我与你极
投缘,这短短个把时辰,相当于与别人认识几十年,加上我们与妙子的关系,你
又毫不忌讳地说出你们的所有秘密与计划,如异日圣门真的能发扬光大,那九泉
之下的先祖们必定可以开怀大笑了。」

  元越泽点头道:「今趟出来本是要问你那四个徒弟的,没想到得遇向老,了
解了许多刘昱之事。如向老不介意,日后你那四个徒弟遇到我时,我就要亲手干
掉他们,以防止他们再害人。」

  向雨田微笑点头。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有的人,相对一生数十载,互相间内心却是陌
生的。而有的人只相谈半晌,就可以引为知己。元越泽与向雨田就是后一种。

  一对年纪相差了二百多岁的忘年交。

  当然,其中亦有他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做基础。

  元越泽明白向雨田不是盲从死规矩的人,虽出自魔门,但从不把自己当作魔
门的人,更没有兴趣宣扬圣统,甚么以『圣恩泽披天下』。他就是他自己,他至
要紧是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元越泽所讲述的计划里,魔门中兴只是以一
个正当的武林门派出现在江湖上,是无法参与到政治中的,向雨田再怎么无兴趣,
听到圣门可以从近千年压迫下复兴,又有元越泽一干人等代劳,他又怎会不乐得
点头同意?

  向雨田一字一句的将口诀心法传给元越泽,独孤凤亦在一旁用心记着。

  半晌后,向雨田讲述完毕,元越泽道:「我已经为种魔大法选好了下一代主
人,必不辜负向老的期望。」

  独孤凤笑道:「向老打算何时『离』去,凤儿还想亲眼看一看『真正』破碎
虚空的情景呢。」

  向雨田失笑道:「我现在可以随时离开,但还不愿离开。刘昱这些年来一直
都是我心里的魔障,如今一除,我突然又感觉到活着的生趣和意义。以后再出去
走走看看中原的名山大川是多么的美丽,这个人间世是多么令人留恋。况且,破
空这等大事,不装得神秘一些,不就变得很无趣儿了吗?」

  三人对视,一同大笑。

  十日后。

  与向雨田谈天说地,极为尽兴的元越泽带着独孤凤告辞。向雨田亦打算出去
走走。『按照向雨田所讲,这段日子该是四个恶徒重出江湖的日子,但他一直没
察觉到有人来,元越泽呆在洞中的这小段日子里,亦没发觉到地面上有任何风吹
草动。

  这一趟收获不小,亲眼见到了向雨田,证实他假死的消息。又从他那里听到
许多武学知识,再得向雨田相助,将体内的元气恢复至最精纯的地步。

  但也有些不适应的地方。

  首先是最让元越泽无法理解的,向雨田依靠『囚神法』将元越泽的一部分受
刘昱邪气损害的经脉暂时封了起来,元越泽更发觉自己的心思已无法正常连接空
间手镯,连连接右手上那只都有些困难。向雨田解释说『囚神法』的副作用,只
要异日负责神经系统的经脉完全恢复正常后,『囚神法』将自动解除。听得元越
泽二人惊讶不已,种魔大法在精神层面上的作用已经超过了他们可以想像的范畴。
同时也明白到在近一百五十年的斗心斗力中,向雨田无形中对刘昱防备极严,他
如此做,就是为何防止哪怕是一丁点儿意外的发生。

  其次,功力降低了,但自己的修为终于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了。

  离开赤岩奇山,元越泽与独孤凤商量去巴蜀看望一下石青璇,正好还可以打
探一下巴蜀的内部动向。

  独孤凤很享受与元越泽二人东奔西跑的日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一路不停地赶了五天四夜的路,这一日黄昏时分,元越泽背着早累得睡着了
的独孤凤到抵达大巴山东的一座县城,便再支持不住,只好投栈歇息。

  自古以来,进入巴蜀的道路便以难行著称,因其被群山环绕,重峦叠嶂,山
高谷深。其间大江如带,汇川联流,既是气势磅礴,更是险阻重重。入川之途,
陆路须通过大娄山和大巴山上的盘山栈道,水路则有三峡天险。所以无论川外的
地方如何纷乱,只要能据川称王,凭其境内稠密的河道,且有都江堰自流灌溉的
系统,农业发达,必可暂得偏安之局,致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蜀郡虽以汉族为主,但却聚居了四十多个其他羌、彝等少数民族,极富地方
风情。

  元越泽二人打算落脚的县城是房陵郡堵水之北的上庸城,是往蜀郡主要路线
的其中一个大站,只要往西多走半天,便可进入大巴山的山区地带。此城的控制
权名义上是落在『迦楼罗王』的朱粲手上,实质上却由旧隋官员和地方帮会结合
的势力把持,因而侥幸没有被朱粲的迦楼罗军的蹂躏祸害,只受其有限度的剥削。
而巴蜀和附近一带的帮会均奉『川帮』为首,『川帮』是已属独尊堡外最大的势
力之一,帮主『枪王』范卓武功高强,擅使长枪,与『武林判官』解晖亦是平起
平坐,备受武林推崇。

  订了间上房,将还在大睡的独孤凤剥了个溜光,为她擦拭一便后,元越泽到
楼下大厅内准备吃点儿东西。

  此时他并不担心在公共场合被人认出来,因为他与独孤凤二人都是带着鲁妙
子巧夺天工的薄膜面具的。加上他那把特征极明显的剑已经被他学习宋师道那样,
以厚布包裹起来,插在后腰上。

  元气几乎耗尽,他实在是太累了。

  尤其是一路上背着个人,又没有一丝休息的空档,换做别人,早累趴下了。

  一屁股坐下,等着伙计准备饭菜,元越泽点了壶烈酒。

  刚刚倒满酒杯,尚未有机会喝第一口时,元越泽心生警兆。

  下意识地朝入门处瞧去。

             第062章蛛丝马迹

  只见酒馆门口处,出现一女四男五条人影。

  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秀发垂肩,身形匀称,风姿绰约,双眉细长入鬓,肤
色如玉,颜容如画,煞是好看。她环顾了一下酒馆大厅,带领身后四个青衣配刀、
满脸横肉的大汗走向大厅西北角的一个席位,五人围坐点菜。

  那几人功夫只能算是中等,是以元越泽只是眼角略微瞥了一下他们,开始品
酒。

  一杯还未完全下肚,门口又出现十几条人影,他们每一个都身穿白色武士服,
身配各种兵器,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带点凶神恶煞的味儿,酒馆内有些正在吃
饭的被他们眼神一打量,当即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们对视。

  元越泽眼角一瞥,心头一惊。

  为首那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趁着端
酒杯的当儿,眼角再瞥见起腰间缠了几转、节节相连、别出心裁的软钢鞭。立即
明白过来。

  这可是非常难使得好的奇门兵器,乃以打造兵器名震天下的东溟派出品,元
越泽数年前在东溟派时,已经听单美仙为他介绍过,只是眼前这男子到底叫什么
名字,他早给忘了,都四、五年前的事了。元越泽在立志平天下时,也有些后悔
当初劝单美仙放弃东溟派,但最初他只是个懒散,追求自由自在的人,又怎可能
料到日后的机遇与思想转变?

  自从元越泽与单美仙几女离开东溟派后,东溟派便离开了中原,返回琉球。
这几年来,元越泽也会时不时地惦记起留在东溟派内单系一族的人,不知阴险的
尚公会怎样对付他们。他也有些内疚,当日为了逞威风,很可能牵连很多无辜人
受苦。

  但东溟派一向专事兵器买卖,从不直接介入中原纷争之内,尚公的退走就是
一个很好的信号,虽然元越泽也知道自己和他有杀子之仇,尚公不可能轻易放过
自己,但数年来东溟派无一点动静,使得元越泽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今日一见
这几个明显是换过中原服饰的琉球人来到此地,心里亦开始猜想起他们到此的目
的来。

  元越泽胡思乱想,为首的那白衣男子目光倒是停在正面向门口而坐的白衣女
子身上,甚至有些走神儿,最后在那白衣女子不满的眼神中方尴尬地收回目光,
一行十几人分两桌坐在距离那白衣女子五人不远的席位上。

  「看什么看?」

  一声怒喝声猛然间响起,酒馆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厅内所有人目光全随着声
音传来方向望了过去。

  元越泽亦扭头望了过去,只见白衣女子同桌的一个壮汉正不满地盯着距离很
近席位上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当下心里明白:那一群很可能与东溟派有关联的人
似是对那白衣女子产生了兴趣,白衣女子的手下自然不满意。

  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这位兄台怎么说?在下只是环顾大厅而已。」

  语气亦转冷,他身边的十几人亦目露凶光,手都按到各自的兵器上。

  气氛僵持,一场冲突已经无法避免。

  其他客人立时感受到那异样的气氛,纷纷结账离去,连店伙计都躲到不知何
处去了。

  那白衣女子眼中闪过寒芒,起身冷声道:「奴家是『长江联』的郑淑明,各
位好汉有何指教?」

  元越泽暗自点了点头,原来是她。

  郑淑明乃是结合了长江附近宜春派、清江派、苍梧派、江南会、明阳帮、巴
东派等十多个大小门派的『长江联』盟主。她亦是前大江联盟主江霸遗孀。原本
江霸该是死在跋锋寒手上的,但元越泽几个月前听郑淑明的闺中秘友宋玉华说,
江霸是死在一个南方并不太出名的剑客手上,当时元越泽还在感叹事情太过离奇。

  郑淑明以低姿态面对面前来者不善的十几人,是看清楚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绝对不是她这一方可以抵挡得住的,所以先拿出名号,看看是否可以镇住对方。
毕竟『长江联』在这一块区域内,怎么说都还是有些威名的,但那为首的中年男
子只是一愕后便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个轻佻的大汉闷哼一声,表情满是
不屑,似是不把『长江联』放在眼里。

  郑淑明与其他四个大汉脸上立即罩起寒霜。

  「这是否就叫做『见色心起』?又或者叫『恃强凌弱』?」

  元越泽品着烈酒,淡然道。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大厅内每一个人的耳内。
这种情形下,他必须要帮上一把,虽然他从前并不认识郑淑明,但凭其作为宋玉
华好友的身份,元越泽就有义务出手相助。

  所有人皆向元越泽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以背对人,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谁
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大厅内再无其他人,更显得元越泽有些高深莫测
的味儿。

  那中年男子拱手傲然道:「这位兄台好说,在下可否有荣幸一睹尊容?」

  元越泽转过身来。

  众人只见他原来是个三十许间的粗犷汉子,一张线条硬朗的古铜脸,略带一
点儿胡茬子,配合着他俊伟的体型,有种难以形容的狂野味儿。而桌面放了一壶
酒,几碟小菜,但看去那些菜显是全未碰过,他只在自斟自饮,一派悠闲自得的
高手风范。

  郑淑明秀眸射出动容之色,显是被元越泽粗豪野逸的容颜体型震撼了。而中
年男子那一伙人被元越泽锐利得如有实质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时,无不心生寒
气,暗呼厉害,想不到会遇上这种罕有的高手,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那中年男子面色一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左右立刻扑出四条人影,长刀幻
起点点寒光,从不同方向攻向元越泽。

  元越泽亦有些纳闷,对方居然不说几句就敢如此大动干戈,嘴角逸出一丝诡
异的笑意。

  四声惨号声猛然响起,四条飞起的身影只前进不到半丈就口喷鲜血,如闪电
般疾退。扑倒地上时,众人才发觉他们每人额头都插着一支竹筷,当场毙命。

  那中年男子心头骇然,以他的修为,竟然看都没看到对方的动作,心怯之下,
一声暴喝,虚晃后撞开墙壁,飞快溜走。

  元越泽心中冷笑,看来该给洛阳传信,告诉单美仙几女开始着手调查东溟派
的活动了。

  郑淑明与那四个大汉呆了一呆后,恢复过来,着四人将已死的尸体抬出埋掉,
自己走向元越泽。

  见她站在自己对面,不等她开口,元越泽喊了一句:「伙计,捣乱的人走了,
再来几个拿手小菜。」

  随后伸手笑道:「请坐。」

  郑淑明坐下后,美目生辉,好奇地端详元越泽好半晌后道:「多谢先生出手
相助,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异日奴家也好回报先生的恩情。」

  元越泽倒满一杯酒后,递了上去道:「既然相遇就是缘分,管他姓什名谁,
郑当家请。」

  郑淑明一愕,旋即浅浅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进,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晕,
那种成熟少- 妇有点不胜酒力的风情,使她看来更是娇艳欲滴。

  处理过尸首的四个大汉亦回来了,散住四角,望向元越泽的眼神中满是尊敬
之色。店伙计出来打量一下,见灾难已过,便开始继续营业。

  元越泽不习惯自己吃菜,边上有人站着,强拉那四个大汉坐下喝酒,那四人
倒是一阵的受宠若惊。

  不消片刻,酒馆又开始热闹起来,元越泽与同桌几人亦是不断对饮,只是从
不开口,气氛颇显尴尬,几人皆是埋头喝酒吃菜。

  元越泽当然想问郑淑明来巴蜀的目的,但此种情形下,无疑是在为难对方,
而对方亦可随意说出一个理由搪塞自己,于是干脆什么都不问,继续思索在哪里
见过刚刚那中年男子。

  感受到一阵细微却又明显的气流波动,元越泽抬起头来,只见一人大步走来,
来只听来人足音之轻,便可知此人至少在轻功一项上,可置身于一流高手之列。
此人衣着有点不伦不类,在文士服之外却加穿一件武士的罩衣,散发披肩。年纪
在三十许间,相格粗放狂野,样貌大致上也算不错,留了一撮山羊须,别有种不
修边幅的魅力。

  来人站在桌前,先望了郑淑明一眼,再望向元越泽,眼中闪过不解之色,长
笑道:「在下河南郑石如,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元越泽点了点头,油然道:「闻『河南狂士』郑石如之名久矣,今日终于得
见,小弟名子实不方便告知,请郑兄见谅,请坐。」

  郑石如坐在郑淑明身侧,还特意将距离与郑淑明靠近许多,似是有意在表达
二人的亲密关系似的,看得元越泽内心失笑不已,郑淑明亦颇感尴尬。

  听郑淑明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后,郑石如以酒谢过元越泽,开始对郑淑明献
起殷勤来,酒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突然,大厅内静了下来,只有郑石如的声音还在回荡。他见所有人都望向酒
馆门口,便回头望去,当即呆住了。

  只见酒馆门口站着一背负长剑的女子,她身材高佻,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
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极具风韵,玉脸如花,明亮漆黑的双眸冷酷
无比,内穿绛红武士服,外盖纯白披风,衬得肌- 肤胜雪,艳光四射,冷傲逼人,
连郑淑明都要逊色她几分。

  那女子似是对众人的眼光毫不在意,环顾大厅后,找到一处空闲席位坐了下
来。

  她背后那把长剑古朴高雅,看得元越泽亦点头暗赞。

  众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吃喝,二楼楼梯处,又出现一道身形纤美,腰
肢挺直,身材娇小玲珑的人影。众人望过去,只见那女子穿着一套非常讲究的黑
色的武士服,还以黑带子滚边。外披红绸罩衣,玉容虽谈不上很美,却在其一身
气质衬托下显出一种冷若冰霜的线条美,而她的脸孔即使在静中也显得生动活泼,
神态迷人。有种令人初看时只觉年轻漂亮,但愈看愈令人倾倒的奇怪气质。

  只见她盈盈巧步,风姿优雅地下得楼梯,来到元越泽身旁坐下,态度颇为暧
昧亲昵,众人心中一阵失望:原来是个有主的『花』。

  这黑衣女子正是易容后的独孤凤。

  独孤凤来到元越泽身边,对桌上几人一抱拳后,小手掐了元越泽腰部一下,
似是在埋怨他把她剥个精光。

  元越泽却无丝毫反应,面色沉冷地继续望着酒馆门口。

  桌上几人顺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只见门口走进一身着蓝色长袍,年龄约五
十岁许,留着一撮山羊须,眼角额际满布皱纹,佝偻着身体,一脸凄苦的老人。
带点蓬散的苍苍白发,配上清矍而威严的脸容,这老人予人的形像颇为引人注目,
他背上还背着一把以厚布包裹着的兵器,俨然是个仆仆风尘的老江湖。

  这老者只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力:元越泽,独孤凤,郑石如。其他人最多只
是扫了一眼便继续享用酒菜。

  元越泽与独孤凤见到那人背后的包裹,已知道那里面包的乃是宋师道的配兵,
但眼前这老者身材却与宋师道颇不符合,难道那包裹只是个巧合?那老者见到元
越泽与独孤凤时,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郑石如则是脸色古怪地上下打量那老
者数眼,直到他找到席位坐下后方收回目光。

  元越泽为几人介绍独孤凤,只说是他的小妹子,并未说出姓名,倒是让郑淑
明有些失落,谈了大半天,连对方名字都还不知道,却又对对方的强大实力很感
兴趣。

  郑石如对元越泽道:「兄台请稍候,石如先告辞片刻。」

  元越泽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石如端着酒杯,走到那老者席位处坐下,压低声音道:「老丈高姓大名?」

  那老者先是从鼻孔喷出一声闷哼,目光望上郑石如时,却呆滞了一下,片刻
后方沉声道:「郑汉堂是你什么人?」

  郑石如一呆,聚声成线道:「郑汉堂正是家父,这里说话不方便,石如稍后
再拜会。」

  那老者点了点头。

  郑石如有意无意地望了不远处那冷艳女子的婀娜背影,一脸欢喜地回到元越
泽的桌上。

  大厅内气氛热闹,刚刚郑石如与那老者说话时都是尽量压低声音,是以并不
担心会被外人听见。但元越泽早就功聚双耳,把注意力只集中到那老者与郑石如
处,周围的喧吵声低沉下来,他二人的对话自然是被元越泽听个一清二楚。

  用过酒菜后,各人分别散去。

  陪独孤凤散步许久,二人才回到客栈。

  元越泽也憋了大半个月了,独孤凤更是春情难奈,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坐在窗边,看着怀中娇羞无限,融化在热吻中的独孤凤,元越泽将头探到她
的玉颈间,大力地吸了一口,歉然道:「让凤儿苦了这么久,我真惭愧。」

  独孤凤意乱神迷、娇躯滚烫、面红耳赤、媚眼如丝,如葱玉指按上元越泽的
嘴唇,樱唇轻吐道:「大哥有事情要忙,凤儿又怎能任性呢?」

  元越泽大手轻抚上她柔若无骨的香肩,爱怜地道:「凤儿不要担心练功的问
题,其实你被化去的只是真气。招式、经验这些东西还是在你的脑子里的,以后
只要勤加练气,很快就可以恢复到你现在的水平,然后就是无极限地提升了。」

  独孤凤眼中闪过颠倒迷醉、兴奋异常的色彩,紧了紧早已缠在元越泽脖子上
的藕臂,用力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长身而起,抱着怀中的诱- 人少女,走向床边,在她晶莹的小耳边深
情无限道:「凤儿怕不怕?」

  早从姐妹们那里打听到许多理论知识的独孤凤终于盼到这一刻了,既兴奋又
紧张使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坐在床边后,元越泽的大嘴再次找上独孤凤的红唇,两人的热情似熔岩般由
火山口流出来,烧焦了彼此的身心。

  两个年青的躯体剧烈交缠,耳鬓撕磨。

  元越泽贴着独孤凤火热的俏脸轻声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
兮,思之如狂。凤飞翩跹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衣衫几乎尽褪的独孤凤声音颤抖着接着道:「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
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噢!」

  小嘴再次被堵个正着。

  当独孤凤只剩下白肚兜和亵裤时,元越泽有力的胳膊紧搂上她犹若无骨、滑
溜溜、香喷喷的胴体,大嘴由她因情欲而染红的修长玉颈吻回那娇艳欲滴、吐气
如兰的性感红唇上。空着的那只手则解开肚兜后的丝线,扶起她那双滑腻、入手
欲酥、但弹力强、手感甚佳的玉乳,把她们往中间挤在一起,用手指轻轻的摩擦
那充血突起的粉红色乳头,并轻轻的绕圈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独孤凤情动不已,神志也模糊起来,玲珑娇小的动人身躯不断扭动着,红红
的小嘴连续发出「恩……啊……」

  的呻吟浪叫声。

  她理论知识确实学了很多,久侯的爱宠来临,哪还有腼腆的功夫,而且这也
不符合她的性子。

  慢慢地,元越泽的大手已拉上她唇白亵裤,独孤凤提起隆臀,下意识地配合
着。

  元越泽继续吻着她呼吸急促的小嘴,大手由乳头处滑向她微鼓起的圆润花阜。
那上面的毛发很多,更令元越泽刺激。他猜出是由于独孤凤生性好动,自然激素
分泌上可能和一般女子有些差异。于是在那上面轻轻地揉慢地抚摸,然后再伸向
她胯下直接抚摸那湿滑的阴毛直到达水淋淋的洞口。

  独孤凤两只雪白浑圆的玉腿自然分开,元越泽的大手得以与她的茂密小花园
做起了最全面的接触。他轻揉着她两片娇嫩敏感的小花瓣,抚摸阴蒂。独孤凤被
刺激得直哆嗦,本能地往后弯腰仰起螓首,秀眸半张半闭,失神地呻吟娇喘着。

  爱抚半晌,元越泽才将弄的她平放在床上,独孤凤配合地张开她那双修长滑
腻细致雪白的美腿。元越泽用双手分开那令人血脉贲张,毛茸茸柔软乌黑的浓密
草丛中的肥厚淡红大花瓣和鲜嫩娇艳的小花瓣,发觉她鲜红的肉洞外已溢满淫水。

  元越泽伏在她两股间,随着独孤凤的一声销魂蚀骨的娇吟,他将脸埋向她的
股间,吻向她的小花瓣,用他湿润粗糙的舌尖小心插入她粉红色的裂缝去。并吸
吮她的香香的小花瓣。

  独孤凤动情的抬起她的雪白粉嫩的玉股随着他舌头的动作而上下起伏不停,
元越泽也随着她上下的韵律用舌尖抽插她诱人的屄洞,却不破坏她洞口那层处女
膜,同时贪婪的吸吮她柔腻的小花瓣以及汨汨流出乳白色的淫水。

  就在元越泽品尝得津津有味之际,独孤凤突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呻吟,整
个娇躯突然激起一阵颤抖,有力的浑圆玉腿夹住元越泽的脖子,差点令他断气。
一股香喷喷,充满美艳女人肉香、诱人射精而浓稠的淫水从她少女的肉洞深处喷
出,溅了元越泽一脸。

  独孤凤大口喘息着。元越泽则淫荡地将她依旧在抽搐的洞口的淫水吸干,再
来到她身上,与她对视。

  尝到高潮快感的独孤凤娇靥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又明白元越泽对她的爱意,
呻吟着又献上小嘴,将自己分泌的咸咸液体吸到口中,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刺激
感。

  一番口舌纠缠,元越泽再次起身,扶着那硬胀得发痛好似要暴裂的巨物,轻
点着对准独孤凤的肉洞,并不急于马上直扣玉门关,轻柔地用枪头抚摩独孤凤从
阴蒂到肉洞口的那条粉嫩迷人、湿腻腻的细缝。大小花瓣都被分到两边,一颗粉
红色的小肉芽凸现在最上方,大量淡白色、黏黏的透明蜜液右从独孤凤的肉洞中
淌出。

  刚刚从高潮中回落下来的独孤凤情欲又高涨起来。本来就是这样,不经过男
女性器的结合,任何方式的宣泄星欲都是下乘的。她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的抓住床,
不断扭转着。水汪汪的媚眼虽然还未全睁,但不断上下来回起伏的玉股已将她此
时的身体状况完全出卖。每当元越泽的枪头触上她敏感的阴蒂和泛滥的肉洞口时,
她的娇吟浪啼声就会高出许多。而枪头行进在这两点中间时,她就相对的安静少
许。

  摩擦半晌,元越泽腰部一沉,大龟头顿时挤入独孤凤少女狭窄湿溜溜的花道
中。独孤凤从小爱武,身体素质很好,加上一直接受着男女性爱的理论教育,故
破身的疼痛并不强烈,只是发出一声娇媚地轻呼。

  元越泽紧搂住她浑圆的雪臀,巨物渐渐前进,很快全根没入独孤凤的紧凑灼
热的花道中。花道中的一圈圈粉嫩肉壁摩擦着棒身,层层褶皱裹着巨物,充涨挤
逼狭窄的感觉冲击独孤凤的神经,她忘情地呻吟呢喃:「大哥……凤儿难受……
痒……」

  元越泽一面欣赏她娇艳妩媚的美态,一面慢慢的挺动着长枪,细细感受着内
里的颤抖。随着他耸动臀部频率的加快,独孤凤娇嫩的阴户中又涌起阵阵甜美的
快感,那与刚刚被他舌头挑逗到高潮是完全不同的。

  独孤凤情欲高涨,大声呻吟。元越泽的动作也快得惊人,大起大落地抽插起
来,每一次的撞击都顶在俏脸含春的独孤凤花心上,软软酥麻的感觉让她忘形地
呻吟阵阵,欢愉呼叫声连连不绝于耳,闻者皆血脉贲张,性欲高涨。她的花心绽
放,一波波的淫水如潮涌出,让元越泽更加卖力地抽动。

  猛插了一阵后,元越泽突然将独孤凤拉了起来,让她骑跨在自己身上,喘息
道:「凤儿身体真好,想试试这姿势不?」

  娇慵无力独孤凤被他拉起来,清醒几许,含糊不清地点头,断断续续道:
「落雁姐……曾告诉过……人家呢……」

  说完双手按在他的胸前,粉嫩玉臀上下颠簸,一次次的将巨物吞噬入体内。

  两人的呻吟喘息声交织成一片,不住在客房内回荡。

  独孤凤的动作越来越狂野,她粉红色的小花瓣向外翻出,贪婪的吮吸着粗长
枪身。肉欲彻底获得释放,她情不自禁地发出销魂摄人灵魂的呢喃与呻吟声。

  元越泽也在下面耸动抽送,配合着独孤凤的动作,枪头疯狂地撞击着她娇嫩
的花心,一波波香气浓郁的花蜜不断激射而下。

  两人的下体紧贴,吻合得天衣无缝。耻骨相碰,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

  独孤凤性欲很强,只见她媚眸半闭、粉靥酡红地扭腰甩臀,迎合着元越泽上
下猛烈抽插的动作,蜜壶中香喷喷的汁液涌溢横流,让元越泽的长枪更加顺利的
次次顶到她动人身体的最深处。独孤凤魂非天外,只凭本能地狂摆螓首,秀发飞
舞,娇语呢喃。

  在元越泽耐力超凡的狂插猛捣之下,独孤凤少女的紧狭娇嫩蜜壶终端逐渐松
开了一道裂隙,并且逐渐扩大,终于在元越泽一次又一次的全根插入的时候,将
浑圆的枪头纳入其中,花心钳着枪头,肉壁的圈圈嫩肉纠缠着枪身,扭转挤压。
无穷无尽的快感让元越泽都呻吟起来,他一下子拉倒独孤凤,下身飞快挺动,大
嘴狂吻上她那雪白光滑、柔腻微翘的乳房,仔细湿吻着鲜嫩细腻的乳肉,用舌头
圈住那淡红色的蓓蕾,不停的用牙齿细磨、拉拔那肿胀的乳珠,立时刺激得它更
加挺起。

  独孤凤发出一阵似泣实爽的销魂娇鸣,花心分泌出一大股黏滑淫液。体内的
情欲之火烧得她粉面通红,乌黑的眼瞳上也蒙上了一层凄迷的水气,显得格外娇
艳迷人。

  花道分泌的淫水越来越增多,让巨物在花道里面的活动更加无阻顺畅。随着
独孤凤忘形不停的前后起伏迎合,她胸前那双雪白细腻坚挺微翘的玉乳荡漾起一
波波的乳浪,拍打着元越泽的脸,两颗浅红色的坚硬乳珠被刮得如同石头。

  独孤凤娇媚淫荡的呼叫着「啊……恩……好舒服……」

  她雪臀快速套弄着长枪,肉壁在墙身的摩擦下温度直线上升,一波又一波的
透明香汁充斥在花道间每个空间。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独孤凤娇媚撩人的浪态,元越泽一手一个握住她娇美坚
挺的玉乳,用力向里挤压,让两颗娇柔充血变硬的乳珠贴在一起,然后开始上下
晃动。两颗乳珠相互撞击着,摩擦出激爽的火花,酥麻快感的电流冲击着独孤凤
的身心,让她的娇呻浪吟声更趋高亢销魂,肉香扑鼻黏滑的淫水从阴道中源源不
绝涌泄出来。

  元越泽抬起上半身,右手仍搓揉把玩一个乳香绕鼻的玉乳,继续揉搓着饱满
突起的乳头,空闲的左手则绕到独孤凤的雪臀后面,竖起食指,捞起菊花穴口的
淫水,旋转刺激着她。同时用舌头如品尝美味佳肴般舔尽她雪白撩人的胴体上那
层薄薄的香汗。

  全身各处敏感的部位同时遭到不同程度的性挑逗和侵袭,独孤凤瞬间到达真
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高潮。似缺堤般乳白色的淫蜜从她粉嫩多汁的蜜壶中汹涌而出,
元越泽的阴囊、大腿内侧和股间都沾得湿漉漉的。随着一声忘形欢乐的娇呻浪吟,
独孤凤像触电似的,微微张开了她那双勾魂的媚眼,心胸急剧起伏,喷着芬芳热
气的娇喘呻吟,整个雪白滑腻如羊脂般销魂的胴体不停的轻微抖动着。半晌,才
软绵绵的伏在元越泽身上,大口气大口气的娇喘痉挛着。

  元越泽紧紧抵住独孤凤娇柔酥腻花心的巨大枪头正被猛烈的吸吮着,肉壁内
的圈圈嫩肉正不断扭箍枪身,带给他阵阵酥麻销魂的快感,舒服的全身毛孔都像
是活过来在呼吸一般。

  独孤凤雪白滑腻如维纳斯女神般诱人的胴体伏在元越泽身上,不住的娇喘颤
抖,浪态妩媚撩人。高潮的余韵让她回味不已:她性感湿腻的小嘴喷出芬芳热气,
令人欲醉。胴体散发出那种成熟和青涩相间的女人致命体香,似乎比催情春药还
管用。元越泽潜藏在她蜜壶里的巨物更显粗壮暴长,把她紧狭湿窄的花道胀撑得
饱满澎胀,看起来更加诱人。

  奇怪的是,她明明是第一次,却感觉到体内的欲火似乎还没宣泄干净,元越
泽深明她压抑太久,便待她恢复得差不多时,上半身挺起,二人瞬间换了一个姿
势。

  独孤凤仰卧着,把修长圆润,肌肤细腻光滑,足趾蜷曲并拢的玉腿紧紧地挟
在他腰间,一双粉嫩圆润的藕臂搂上他肩头,细腻浑圆粉嫩的玉臀不住的左右旋
摩,美艳刚健、浪态销魂蚀入骨子里的媚态令人销魂。

  元越泽双手紧抓住她滑腻饱满的丰臀,掌握主动地前后抽插起来,长枪一下
下重重的撞击花心上。独孤凤两片粉红色娇嫩的花瓣一次又一次被肉棒掀翻,乳
白色黏滋滋的淫水如河堤崩缺似洋溢四方,沾湿了不停合合分分的二人下体。阵
阵催情般的女人体香令元越泽欲焰狂燃,他的动作越加快速,力度亦一下比一下
猛烈。

  独孤凤双眸紧闭、呼吸粗重、媚呼浪啼。一对纤纤玉手紧勾住元越泽的脖子,
娇躯完全往后仰去形成了非常性感诱人的弧形。她那对骄人微翘的玉乳正因胴体
不住的抖动而跌宕乱颤,乳花闪闪,乳香令人欲醉。元越泽又用嘴去追捕这两团
雪白滑腻的肉球,只见他又吻又咬又啜又用牙齿细嚼变硬突起的乳头,活像个想
吃奶水的婴儿。

  独孤凤那堪如此挑逗,身体各敏感之处传来阵阵酥麻的快感令她忘形娇呼浪
叫:「大哥……大哥……快……要死……了……」

  元越泽动作更加激烈,一时间「噗哧、噗哧」之声大作,乳白色淫水溅得四
处皆是。独孤凤被刺激得娇体翻腾,双修长光滑圆润美腿高张起来。「死……死
了!啊!」

  独孤凤猛地又发出一声沙哑的尖叫,红彤彤的动人肉体掠起剧烈痉挛,玉壶
中大股潮水疯狂的涌出,达到第二次高潮。

  元越泽让独孤凤伏在自己身上。独孤凤对他的细心和体贴欣慰不已,软软伏
在他胸口,喃喃道:「真是像姐妹们说的那样呢,魂儿好象都飞到天上了,舒服
得没法形容。」

  元越泽把玩着她挺翘的粉臀,嘿嘿笑着。独孤凤意识到留在她体内的巨物依
旧没有软化现象,心中兴奋,稍恢复一些体力,二人又激战起来。

  窗外的明月好似也被房内的羞人场景所迫,躲进了淡淡的云朵后,害羞得不
敢露出头来。

  绣床上,沉重的喘息和婉转的娇吟声激烈地共鸣着,身体柔韧度极佳的独孤
凤在高涨的欲- 火及销魂的快感冲击下,白皙无瑕的胴- 体剧烈地作着各种曼妙
勾魂的扭动娇姿,忘情呼叫,用尽力量和热情迎合着元越泽的冲击。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元越泽猛地一阵颤抖,停了下来,独孤凤亦是一声沙
哑地娇呼,羊脂白玉般的动人身体一动不动地软伏在元越泽身上。

  屋内只余逐渐平稳下去的呼吸声。

  元越泽爱不释手地抚着独孤凤浑圆的隆臀,笑道:「凤儿耐力几乎可以与落
雁相比了,真是不简单。」

  独孤凤眯着双眼,有气无力地道:「人家可是暗中偷偷学了很多东西呢!」

  元越泽干笑一声,望着身上被一层淡淡光晕所笼罩的独孤凤道:「凤儿有什
么感觉?身体已经开始炼化了。」

  独孤凤轻呼一声,欢喜地望着被光晕笼罩着的胳膊,满足地闭上双眼,用尽
力气抱住元越泽。

  在元越泽轻哼的小曲儿声中,提不起半分力气的独孤凤昏沉沉进入甜美的梦
乡。

  时间尚早,这间规模并不算小的客栈内灯火通明,许多客人都还未休息。郑
石如的身影出现在一间客房的门口,左右张望几眼后,身形一闪,进了房内。

  宽大的椅子上,那老者气度沉稳,一脸冷酷地盯着郑石如。

  郑石如上前施礼后恭敬道:「晚辈郑石如,见过岳老。」

  那老者冷然道:「你是如何认出老夫的?不怕有人冒充老夫吗?」

  郑石如道:「只凭您可以说出家父的名字,石如就已经可以猜出你的身份:
四十年前名震陕北的『霸刀』岳山!」

  岳山冷笑一声:「老夫亦是看出你与汉堂有几分相似,才有了那一问。汉堂
可还好吗?」

  郑石如黯然道:「家父在十年前去世,前辈当然明白他老人家为何难得善终。」

  岳山眼中神光暴射道:「汉堂定是想退出了,对吗?」

  郑石如颓然道:「正是如此,否则爹怎会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岳老今次重出
江湖,不用说都是冲着宋缺和席应两人而来,前辈这刻为何突然现身成都?难道
您还不知宋缺已经破碎虚空而去,席应亦早被人杀掉了吗?」

  岳山道:「贤侄以为老夫只有宋缺和席应这两个仇家吗?」

  郑石如愕然道:「难道是阴癸派?」

  岳山冷笑道:「老夫闭关几十载,《换日大法》不日即将成功,昔日的仇恨,
又怎会轻易忘记?老夫探听到阴癸派几大元老高手刻下全在成都,尚有祝玉妍的
得意弟子婠婠,这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弃?」

  言罢,与其年龄绝不相称,雪白纤长的大手轻拍身边厚布包裹的兵器,包裹
内猛然间射出强烈的白光,发出一声悦耳的轻鸣之音,宛若九天龙吟。

  郑石如目瞪口呆。

  见其眼中依旧有些怀疑的神色,岳山又道:「老夫自有分寸,贤侄万勿挂念。」

  顿了一顿后又道:「你我总算有缘,今日老夫就把这数十年领悟得来的一得
之见,传授给你,可以使其流传下去。」

  郑石如心忖这岳山难道真的练成《换日大法》了?其气质变化太大,从前的
岳山是孤独寂寞,少言寡语的,更不会说什么『有缘』这样的话语,眼前他的行
为表现,的确像是练成传自天竺神功的证明。于是恭敬道:「岳老请讲,石如定
当一字不落的记下。」

  岳山扭头望向窗外,沉静半晌后方开口缓缓道:「天地之间,莫不有数,而
万变不离其宗,数由一始,亦从一终。」

  郑石如暗叫怎么岳山这几十年还开始研究《易经》了?脸上没敢表现太过分,
只是讶道:「数由一始,这道理简单易明,但由一终,却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岳山满是皱纹的眼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平静地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
四十有九。这两句乃易经系辞中的两句,术家一向视之为教人卜筮之法,皆因卜
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却不知天地之理,尽在这两句之中。古
圣先贤,每说及有关术数之事时,因碍于天机不可泄漏的戒心,总是藏头露尾。
因为接着那句『分而为二以象两』,便是起卦之法,使人误入歧途,不知上两句
用中藏理,理中藏用,实术数最深层的意义。」

  郑石如奇道:「石如也曾钻研《易经》却从没觉得这两句包含着什么天地的
秘密,请岳老赐教。」

  岳山淡然道:「五十乃完满之数,当数处五十时,天下万物各处其本位,无
有动作,可是若虚其一数,生成四十九时,便多了个虚位出来,其它四十九数便
可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无有穷尽。所谓遁甲,遁的就是这个『一』,什么河图
洛书,说的无非是先后天八卦,由先天而后天,天地易位,扭转乾坤,变化始生。
天下间无论哪种学问,至乎武功、人生,其最高境界,都在怎样把这个失去了的
『一』找出来,有了这个『一』,始可重返天地未判时的完满境界,这就是老夫
在练《换日大法》的同时,钻研数十年《易经》苦思偶得的最大发现。这『失落
的一』又或『遁去的一』随着天地周游不息,流转不停,同时存在于万物之中,
老子名之为『道』,释迦称之为『佛』,佛正是觉悟的意思,千变万用,尽在其
中。」

  郑石如不住点头。

  岳山又道:「如果放在武道上,这就是武道中最厉害的心法,就像生死对决
中,这『遁去的一』亦随招数流转不停,只要能准确掌握,便能决定对方的生死。
以决斗者本身而言,气发则为窍,而气发的至本原处,则是活的生死窍,若此窍
被破,任是宁道奇之辈,亦必死无疑。倘真气游走全身时,此窍亦不断转移,就
像这『遁去的一』随天数不断变化那样子,则敌人便无从掌握和破解。」

  半晌后,郑石如拍案叹道:「岳老当真是惊才艳艳,武学上的绝世天才!」

  岳山道:「如今你可还会怀疑老夫的身份?」

  郑石如一愕,低头尴尬道:「岳老请恕石如无礼,却又不得不谨慎行事。先
闻听岳老同过石如面相想到家父时,石如就已经信了大半,如今亲耳聆听岳老前
无古人的高见,石如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敢怀疑半分。」

  岳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你可打算为汉堂报仇吗?老夫定会助你。」

  郑石如慌忙摆手:「不了,三年前石如就不再与阴癸派有任何关系了,家父
的死的确与阴癸派有关,但祝玉妍几年前曾亲口对石承诺不再干涉石如的生活,
这几年来石如生活得很惬意。可是岳老如果真的要去找他们的麻烦,恐怕不会有
什么好的结果,祝玉妍就如岳老一样,她亦练成了《天魔大法》的无上境界,整
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邪恶嗜杀,如今更被尊称为继傅采林后的又
一位武学大宗师。」

  岳山闷哼道:「哼,那就请贤侄将我到来的消息散布到成都。」

  郑石如惊骇道:「这如何使得!石如知岳老决定的事,谁也不能阻拦,但如
此岂不是还没开战就落了下风?」

  岳山冷笑道:「偷偷摸摸岂是老夫的作风?老夫的目的就是要引出祝玉妍,
更证明给她看《换日大法》绝对强过《天魔大法》」

  没有人比郑石如正清楚岳山固执的性格,于是颓然道:「唉,石如一定完成
岳老交待之事。」

  岳山又道:「贤侄今次到成都,所为何事?」

  郑石如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有位朋友要来成都办些事情,石如也想帮
上一把。」

  岳山听不明白,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不想说,老夫也不多问了,你去吧,
异日你我有缘还会再见的,老夫这就要离开了。」

  郑石如见他神情坚决,劝说无从,无奈轻叹后,才举步维艰地走出房门。

             第063章帝星得妻

  客栈以西三里,一道小溪旁。

  皎洁的月光洒下,仿佛为树木和前方横亘着一列连绵起伏的山脉上披了一层
银色的薄纱。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与潺潺的清澈溪流水气混杂,给人一种静至
及至,如梦如幻的感觉。

  星月映照下,溪边两道在夜风中衣袂飘飞的人影并肩而立,男的潇洒俊逸,
女的冷艳清丽,与整个天地背景构成了一幅唯美至极点的画面。

  这二人正是宋师道与黄昏时进入酒馆的冷艳女子。

  元越泽的身形落在二人后方两丈的瞬间,宋师道正好回过头来。

  那女子反应稍慢,却也及时扭过头来,一双朦胧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没带面
具的元越泽。

  元越泽对宋师道笑了笑,望向那女子,语带调侃地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该叫嫂嫂了吧?」

  明亮的月光下,宋师道与那女子同时羞红了脸。

  宋师道忙岔开话题,指着小溪边一堆沿溪散布的大石处道:「先坐下说。」

  三人各选一块平滑的大石,写意坐下。

  见元越泽促狭的眼神,宋师道知道必须在谈正事前为他介绍身边的女子,长
吁一口气道:「这是文卿,姓侯。而他就是我妹夫,天下人皆知的元越泽了。」

  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元越泽暗忖二哥还真是对这类冷艳的女子情有独衷。随后开口道:「你怎么
会想起扮岳山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下午时见你的身材好像矮了一
些,是我的错觉吗?还好当时听到了你的传音。」

  宋师道答道:「问题要一个一个地回答,扮岳山是我与美仙阿姨她们商量后
决定的。」

  元越泽道:「那就请二哥说说个中缘由。」

  宋师道道:「第一个目的,自然是为了争取巴蜀,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你日
后你到关中做准备。第三个目的则是为了文卿。最后一个目的嘛,就算是为了磨
练我自己吧。」

  元越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师道解释道:「西秦的薛举与李唐斗得热火朝天,你出来时该已知道李世
民坚壁不出,正与薛仁杲对垒之事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

  宋师道继续道:「双方对垒数十日后,薛仁杲军粮已尽,一向不服他的手下
纷纷降唐,李世民觑准对方军心动摇,施计诱宗罗喉决战于浅水原,结果大败宗
罗喉,斩敌数千,其中惨烈情况可想而知。接着李世民亲率二千精骑,赶到薛仁
杲拥兵坚守的折庶城,稍后唐军各路队伍纷纷赶至,把折庶城围得水泄不通。入
夜后,守城者趁黑争相下城投降,薛仁杲无路可逃,亦只好率众投降,令李世民
尽得其过万精兵,除薛仁杲被斩首外,余皆获赦。现在关中已定,李轨只是跳梁
小丑,纵使背约,亦绝不能为祸,兼之有慈航静斋为李家撑腰,天下望风景从,
平凉的张隆、河内的萧瑀,以及控制扶风、汉阳两郡的地方势力均先后依附李家,
至于巴蜀的去向,很可能会在未来这短暂的日子内决定。师妃暄恐怕也已亲临,
谁都不敢疏忽怠慢。我与你分别后,几日后赶到洛阳,在洛阳只呆了一晚,与美
仙阿姨他们商量妥当后方出来为你报信,你在外面应该对天下大势知道得不是很
清楚,我们稍候再商量如何争取巴蜀,爹当日留下两封信,一封是给解堡主的,
一封是给梵清惠的,我先尽快把爹的信暗中送到解堡主手上。」

  见元越泽点头后,宋师道道:「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假扮岳山,与阴癸派冲突,
又因为岳山与爹爹有仇,很可能会祸及到你的身上,尤其是你现在在外人眼中,
乃是雄居一方的霸主。岳山对于白道来说,将会是个好棋子,美仙阿姨猜测他们
会在适当时候暗中助我对付你,那时我便将计就计,打入他们内部,窃取一些机
密情报。而来巴蜀更可顺路看一下可否遇到那个真言大师,如能学得『真言手印』,
对我将来隐瞒身份,提升自身实力都没一点坏处。」

  「第三个原因,为了文卿。你可能没听过她,但是你应该知道她的亲姐姐,
侯夫人,你可有印象?」

  宋师道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元越泽眉头一皱,开始在脑海里过起电影,仔
细搜索关于这个『侯夫人』的线索。

  半晌后,元越泽道:「莫非是作有『砌雪无消日,卷帘时自颦。庭梅对我有
怜意,先露枝头一点春。』一诗的侯夫人?」

  侯文卿闻言,俏脸煞白,紧咬下唇,热泪盈眶地扑到宋师道肩膀上,低声抽
泣起来。

  宋师道慌忙抚慰。

  元越泽摇头长长叹息一口。

  侯夫人是何许人也?

  隋炀帝杨广在位期间广造高楼,并网罗天下美女数千名纳于迷楼中幽闭,侯
夫人就是这几千名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隋炀帝的宫女之一,最后自缢而死,臂悬锦
囊,左右取进,得自感诗三首。

  她死后颜面艳若桃花,美貌异常,臂系锦囊,中藏宫怨诗,引发杨广无限悲
伤,令选美失职渎职的宦官自尽。她是历史上少见的死后才得到帝王无限宠爱并
且美名、才名俱满天下的美女。侯夫人大约十六岁进宫,二十四岁左右自杀,存
诗十三首,为初唐四杰先声。

  没想到眼前这个外表冰冷的女子竟会是已死去多年的侯夫人亲妹,元越泽望
月低吟道:「人生最苦是伤心,心到伤时苦莫禁。酸入肺肠犹可转,痛沉骨髓更
千寻。香魂已断愁还在,玉貌全销怨尚深。试吊长门风与月,悲悲冷冷到如今。」

  宋师道亦悲声附和道:「仇仇造物恨苍天,玉美如何不保全!既是合如云影
薄,不应颜比月华鲜。闲追旧中真堪痛,细读新诗更可怜。谩道君王能好色,宫
中失却小婵娟。」

  顿了一顿后又道:「我曾经最是痛恨多情之人,总认为他们只是为自己的好
色找借口,但小泽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你家中虽妻子众多,却不亏待其中
任何一位。可世间毕竟私心重的人还有许多,将来定要实行一夫一妻制,就从我
作起吧!」

  元越泽想起云机子给他的批言,苦笑道:「这些都不重要,我认为其实还要
看当事人如何去看待自己肩膀上的责任。」

  略一思索后道:「为杨广征集全国各地美女的该是巴陵帮的恶行吧?」

  侯文卿哭过后好像心情好了许多,恨声道:「姐姐比我大十四岁,等我略微
懂事后,父母才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就是巴陵帮的恶行,而当时帮凶就是成都的
『川南赌坊』,爹和娘在姐姐被掳后抑郁不解,在我八岁那年就病死了,我为了
报仇,到『黄山派』学艺十载,出山时打听两年才知道原来姐姐早就……这次师
道既来成都,我又岂能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江湖土一直盛传巴陵帮不但曾为杨广在中士和域外搜索美女,又暗中从事贩
卖女子的可耻勾当。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对巴陵帮很了解的,比如阴癸派的人,
再比如与元越泽关系亲密的人,他们都知道,关于巴陵帮的传闻完全是真的。他
们贩卖人口的事之所以能做到保密,是因为他们有两种保密的手段,首先就是不
让人知道那些赌场或青楼是属于他们旗下的。其次就是专在偏远的地方,以威逼
利诱的手段,贱价买入稚龄女子,再集中训练,以供应各地青楼。以前有隋廷的
腐败官僚为他们掩饰,现在则是天下大乱,谁都没闲情去理他们。而川南赌坊,
表面上与香家没有关系,事实上却是巴陵帮在巴蜀的负责人,专营妓院和赌场。

  宋师道按上她的香肩,对元越泽道:「小泽莫要笑我荒唐,我与文卿只认识
半个月而已,出得洛阳南下时,我在长江北将正受巴陵帮高手围攻的她救了下来,
再往后,你也知道了。」

  元越泽想起小鹤儿亦是巴陵帮的受害者之一,而宋师道在江湖行走这么久,
加上受元越泽与双龙性格感染,也豪爽了许多,便摇头笑道:「这有什么荒唐的,
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否则又怎会有『一见钟情』一说?这次就让我们
好好在成都大闹一场。嫂子亦可放心,我从前虽然与巴陵帮并无怨仇,但如今仇
恨已结了,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恶行付出血的代价。」

  随后又道:「听二哥的意思是要大张旗鼓地以岳山的身份进入成都,但岳山
的性格孤僻,又怎么样成都武林知晓这见事呢?」

  宋师道长笑一声道:「自然通过郑石如,以他的影响力,还是可以起到一点
宣传作用的!」

  元越泽略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又问道:「师妃暄该是知道真正的岳山早就
死去了的,你又如何打入他们内部探听消息?」

  宋师道道:「这个的确有些难度,不过也难不倒我,你下午见到我时,是我
从文卿那里学到的缩骨功,虽然每用一次都大耗元气,但在恢复极快的长生真气
面前,还是很简单。而白道高人中真正见过我的,也就只有梵清惠,她在一般情
况下该不会亲自见我,我们亦不用担心什么,鲁师已在为我特制一张几乎可以以
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了,到时候我就带两层面具面对梵清惠。恐怕真到面对他的时
候,李唐的大势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元越泽挑起大拇指道:「还是计划周详的好啊!」

  宋师道苦笑道:「为了不使郑石如怀疑我的身份,我先把祝宗主说成攻击目
标,又把鲁师『遁去的一』那个理论拿来当成自己的东西去蒙骗郑石如了,不知
道鲁师知道后会不会吐血!还好读过书本,我首先用他老爹的名字诓了他一下。」

  想起宋师道也算小半个穿越人,元越泽与他对望一眼后,一同仰天大笑。

  侯文卿似是也被二人的豪爽所感染,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半晌后,元越泽望向星空,眼神中带起丝丝柔情道:「至于如何争取巴蜀,
我们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认为岳父的那两封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作用,岳父
如果还在的话,会对他们有一定的威慑力,关键是岳父现在『不在』了,所以二
哥还是不要对岳父留下的信抱太他信心。另外,你们应该是马上就要进入成都了
吧?」

  宋师道知他是想起了祝玉妍,便点了点头。

  元越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包,从其中一个布包中
取出一卷书递给宋师道道:「这是岳山晚年武功尽失的数十年间,闲来把霸刀和
换日大法记录下来的心得,还旁及对一些人事的批评。本来青璇留给我时,我是
不想要的,没想到当日随手收下的东西竟也会起到大作用,二哥拿去练一练换日
大法吧。另外我觉得二哥和嫂子也该考虑下吸收一部分邪帝舍利中元精了,目下
舍利中尚有五成多的元精,你们二人每人只要一成就足可迈前一大步了。」

  元越泽是不吸收邪帝舍利中的元精的,因为他死心眼儿,非要自己练气。而
从前元越泽亦提到过让宋师道吸取一些元精,毕竟他练气速度与元越泽是无法相
提并论的,但当时都被宋师道拒绝了,似是不甘心输给元越泽似的。

  宋师道明白元越泽的意思,以后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更可怕,提升实力还是最
重要,点了点头后,又惊讶道:「你不会和石青璇大家也……」

  石青璇的名声传遍天下,连侯文卿亦有些吃惊地望着元越泽。

  元越泽有些尴尬地给了宋师道一拳后道:「我们只是朋友,你可别多想。」

  宋师道做了个『信你才是鬼』的表情,看得元越泽无可奈何,只好转移话题,
从另一个布包中取出一颗丹药,递给侯文卿道:「我这里只有三颗丹药了,这颗
就送给嫂子,等一下我再为嫂子洗髓伐毛,日后修为提升将更快。」

  侯文卿被元越泽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异常羞赧,但她见到丹药时还是激动
异常,接时的手亦有些颤抖。元越泽心道这二哥很可能把我的所有老底都给说出
去了。

  宋师道有些担忧地道:「那你岂不是要休息一段日子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凤儿正好亦要重新练气,我又不着急先入成都,可以在
后面慢慢逛几日。」

  又将怀疑东溟派之事细细讲给宋师道二人,着二人在成都时也小心观察一下。

  再闲谈几句,动用奇力为侯文卿洗髓伐毛,将练精化气大法传给二人,各自
吸取一成元精后,宋师道二人连夜向西南方向行去,几近虚脱的元越泽打坐两个
多时辰方独自奔回客栈。

  摸进屋内,见到床上脱胎换骨,犹如小仙女一般海棠春睡的独孤凤,元越泽
将她露在外面的藕臂与粉腿拉回薄被内,掀起被子的刹那,洁白的床单上那触目
惊心的落红还是吸引了元越泽的注意力。

  呆望良久,睡意袭来,元越泽弹灭灯火,钻入被窝。

  其后的数日内,元越泽与独孤凤几乎都是在入定练气,每日行走的路程不过
数十里,直到这一天,二人来到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横亘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脉。
在星罗棋布的夜空下,宛似放下的一座庞大屏障。若通过大巴山的盘山栈道,可
抵达有天府之国称誉的巴蜀境内。

  山风吹来,二人衣衫,长发随风拂扬,猎猎有声,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
图画。

  独孤凤娇憨地道:「大哥体力已经恢复了,凤儿进步也不慢,我们还是快些
进入成都吧,也能尽快帮上宋二哥与嫂嫂一把。」

  元越泽笑道:「终于不用我再抱着你一路飞奔了。」

  独孤凤气道:「大哥说凤儿太重了吗?」

  元越泽哈哈大笑,率先奔着大巴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午后,二人终于踏足大巴山内险象横生、名闻今古的栈道上。

  这种盘山迂回而筑的人工险道,主要是在悬崖绝壁间开凿石孔,孔中嵌入梁,
梁上再着木板而成。人走在其上,一边是岩着凹凸的崖壁,一边是直落千仞的山
崖,山风吹来,感觉上更是摇摇晃晃,立足不稳。胆子大的,也觉步步惊心;胆
子小的,则是寸步难行。

  元越泽是第二次来成都,但上次走地却是山间小路,而独孤凤则是初历奇景,
心情更是开朗。沿途只见奇景层出不穷,悦目之极。二人抱着游山览胜的心情,
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云杉、冷杉、红杉、铁杉等各式杉
树,夹杂着银杏、香果树、桐树,做成千变万化的自然生态。不但是禽鸟栖息的
乐园,更有金丝猴、猕猴、牛羚、毛冠鹿出没其间,生气盎然。

  拐一个弯后,景物又变。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着栈道空间不住开阔,
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
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壮人观止。二人看得
心神皆醉,停步负手静观,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无限腾升,与万化冥合,再无内
外之分。

  人是自然,自然是人。

  良久,元越泽方收回心神,叹道:「周显王在位之时,秦惠王欲灭蜀,却苦
于不知由何处攻入,遂命人作石牛五头,将金粉涂在牛尾,伪称牛能屎金,把牛
送与蜀王。蜀王大喜下命人筑栈道以迎金牛,秦军终沿金牛栈道攻入蜀中,灭掉
蜀国。于是有人说此道是为川人带来祸害的罪魁祸首。后来诸葛亮『六出岐山』,
姜维『九伐中原』。亦沿此道输遣兵员,可见罪不在这金牛道,而是在其人。」

  独孤凤接道:「可现时我们所立的栈道已经过多番改道修筑,最古的金牛道
起于陕西眉县,经斜谷、褒谷栈道入汉中,再西出勉县,经阳平关入川,过青川、
剑阁、梓潼、绵阳而抵成都。现在汉中入蜀一段已改为由宁强越七盘关,应该就
是我们脚下的这一段。」

  元越泽不可思议地望着独孤凤,惊讶道:「凤儿看来也读了不少书啊?」

  独孤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听得远方一阵银铃似的娇笑声隐
约传至,接着是连串兵器交击的鸣响。

  元越泽已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招呼独孤凤一句,二人向前奔去。

  栈道行进非常困难,元越泽感觉快要接近战圈,索性与独孤凤窜上一座小山
峰顶端,聚集目力望了过去。

  「叮叮!」

  前方数十丈开外的狭窄栈道上,婠婠的天魔双斩刹那间先后点中师妃暄的色
空剑,间不容发的荡开只差半寸便搠入胸口的利器,然后行云流水的往一侧飘退
小半步,罗袖疾射出天魔带,撤出一片绵密的带网,令师妃暄无法乘势追击。

  婠婠美目瞳仁中泛起一圈奇异的蓝芒,正是天魔功运行至颠峰时独有的现象。

  只是这一挡一退,元越泽已可看出婠婠的进步不小。婠婠最高明处在于每一
招都能把天魔双斩迅猛若闪电的两记挡击,于瞬眼间变化便成缠绵不断有若绕指
柔的天魔带网那种浑然天成、无隙可寻的奇招,实已达入微的境界。更难得是她
可把心内的意图和情绪,都在其中表露无遗,故虽是数招之间,且纯是动作和声
音,竟若似写成一本书般可令人清楚明晰,实非是亲眼目睹,怎都说不明白。

  婠婠不但招数变化间全无破绽,更厉害是从至刚转到至柔间的浑然天成,若
师妃暄以同样剑招继续追击,必会吃亏。所以表面看她虽似处于下风,事实却是
随时可抢回优势。

  出乎意料之外,两条带子无声无息间像灵蛇般钻回罗袖内,婠婠露出似嗔似
笑的神态,咯咯笑道:「妹子,我们今日就此作罢,如何?」

  「锵!」

  的一声,师妃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却依旧还剑入鞘,左手轻拂一撮吹
乱了的浏海,像从没动过手般气定神闲微笑道:「那妃暄就告辞了。」

  婠婠婷婷袅袅地退往一旁,让师妃暄走过去,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的瀑
布。

  师妃暄走的方向是离川,而婠婠则是要入川。

  看着青衣儒服,淡雅空灵的师妃暄走了过来,山头上的元越泽二人立刻封闭
全身毛孔,进入龟息状态,虽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面对天生灵觉敏感
之人时,就更需要加倍小心了。

  师妃暄身影消失许久后,元越泽二人方跃下山头,重新踏足栈道之上。望想
师妃暄消失的地方,元越泽自言自语道:「她怎么会离开成都?难道巴蜀已经被
她游说完了?」

  正在他走神儿的当儿,婠婠身影飘了过来,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独孤凤,
又对元越泽甜甜一笑,娇声道:「冤家怎么跑来巴蜀了?」

  元越泽知道瞒不过婠婠,遂俯首凝望山崖下由飞瀑形成的山流,先是汇为大
大小小十多个层层而下的水潭,潭底布满彩石,在阳光下荡漾的水波里斑烂绚丽。
微笑道:「那你又为何来巴蜀呢?」

  婠婠给了元越泽一个大白眼,不发一言地向前走去。

  元越泽忙与独孤凤跟上,问道:「婠儿可有发觉师妃暄哪里不对劲儿?」

  婠婠点头道:「奴家功力提升了许多,没想到个把月不见,她也做出突破,
已经有迈入『剑心通明』的迹象了。」

  元越泽摇头失笑,暗忖什么剑心通明,刀心通明的,我是想问师妃暄来巴蜀
的目的。转念一想,婠婠可能也是刚入川,二人在栈道遭遇便斗了起来,问也问
不出什么来,干脆就不再问了,三人一同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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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4章百岁神僧

  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

  宋师道出现在成都城外一所寺院外的树林里,只见前方古柏叁天,竹树葱笼,
红墙环绕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

  这就是他沿路打听到的大石寺所在地。

  与元越泽,独孤凤分别十数日,宋师道与侯文卿二人为了融汇『邪帝舍利』
的元精,赶路速度并不快,指导今晚才赶到成都城外,宋、侯二人各有任务,于
是分开行动。

  迅快而小心的翻过院墙,只觉刚刚在寺庙外就已察觉到的死寂气氛更加清晰,
宋师道剑眉一皱,顺手脱掉面具。

  这所名刹规模不小,由山门殿起,接着是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
楼等,殿堂重重,也称得上结构复杂、造型优美、宏伟壮丽。在主殿群成行成阵
之旁,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高塔,份外具有气势。

  寺庙内全无灯火,气氛阴森恐怖,宛如鬼域,宋师道暗忖就算所有和尚都已
就寝,也该有佛灯香烛一类的东西吧?而大石寺的最大仇家『天君』席应半年多
前就死在傅君瑜手里,按理说来,此时的大石寺内该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象才对。

  宋师道虽有不解,却依旧顺步前行,感受到在宗教的征召下,建寺者那种殚
精竭虑的热忱和精神。不论门,窗、檐、拱,均雕刻有翎毛、花卉等各类纹饰。
庙脊上则塑置奇禽异兽,栩栩如生。殿堂间有长廊贯通,左右大石柱林立对称。

  一步步前行,宋师道只觉空气中所残留的死亡气息愈加地浓厚,于是目光如
炬往四周扫视搜索,果然,他在一所规模宏伟的罗汉堂前发现了一些被沙土掩盖
住的干涸血迹。他俯身以指尖去触摸那些血块,顿时如遭电击,那恐怖的感应更
鲜明,更具体,更强烈。

  习得半部《日月丽天大法》、《凝神诀》、《长生诀》又吸得一成邪帝舍利
的元精后,宋师道的『心灵之眼』早变得异常清明,『天人合一』的感应力亦敏
感异常。在他的『心灵之眼』内,出现了一个身着劲装,背负皮包,皮肤,长发,
眉毛皆为紫色,气息邪异,高大魁梧的人影残杀过百大石寺僧人的恐怖景象。

  那人长相精奇,面部冷酷至无一丝表情,最让宋师道吃惊的是此人浓密的眉
毛下那对份外引人注目的眼睛,内中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眸珠更带一圈
紫芒,诡异可怕。

  收回手臂,心眼内恢复澄明,宋师道长吁了一口气,心道这人难道与席应有
些渊源不成?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毫不把成都几方大势力放在眼里,如此公开
行凶杀人?但此人行凶后,断无清理现场的需要,而原本大石寺的僧人早已死光,
那又是什么人收拾这血腥的残局?

  一边想,宋师道一边步入罗汉堂内,一时不由呼吸顿止,被塑像如林,布满
大殿的奇景所震摄。

  大殿塑像罗列,分作两组,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於殿心的千手观音
最为瞩目,不但宝相庄严,且因每只手的形状和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生出神
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纵横相通
的巷道。徐子陵仿似置身另一个有别於现实的神佛世界,身旁的塑像在透进来的
月色掩映中,造型细致精巧,色泽艳丽,无论立倚坐卧,均姿态各异,仿若真人,
神态生动,疑幻似真。

  当他来到千手观音座前,四周尽是重重列列的罗汉佛像,有若陷身由塑像布
下的迷阵中,那感觉实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万一。

  再望向左右各两座座高约六尺,全身镂金,俨若真人,姿态截然迥异的罗汉
塑像,只见左边的那尊瘦削长颈,笑容可掬,一手按膝,身往前俯,另一手往后
搔背,姿态漫不经意,合适自然。另一座却是眸珠突睁的怒目金刚,右手筋突肉
张的握拳前方,精足神汇,威武生动。

  卓立于两尊塑像之间,宋师道首先摆出右边塑像的闲适姿势,接着又变换作
右边怒目金刚的姿态,均维肖维妙,在殿外金黄的月色掩映下,几疑是他忽然化
身为护佛的罗汉,更似是其中一尊罗汉活了过来,那种感觉确是怪异无伦。

  当模拟出某一罗汉的姿态时,宋师道察觉到体内的真气竟似天然发生的随姿
态而涌动,舒爽至极。

  自从与元越泽告别后,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宋师道将岳山的遗卷看足了不下十
遍,早将遗卷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卷内除对岳山生平特别深刻的人事的叙述外,主要是晚年对霸刀刀法的反思
和尚未练成的换日大法的反覆推敲,其中充满令人读之心酸的无奈和伤情。虽志
在千里,却时不我予,奈何!

  专走偏锋,狠辣无伦的四十九式霸刀,完全不对宋师道的胃口,他的注意力
全放在换日大法上。这套奇异的功法是他以霸刀的奥秘向一个天竺苦行僧交换回
来,本有个天竺名称,岳山改称其为换日大法。假设岳山能练成,他将脱胎换骨、
洗筋易髓的重生过来,不但伤势尽愈,且能在短时期内功力尽复。可惜直至身死,
岳山仍是一无所成,致含恨而终。

  透过遗卷,宋师道亦首次接触到石青璇的生母,慈航静斋现任斋主梵清惠的
师姐碧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见岳山,很多时会助他推敲研究奇异的换日
大法,而岳山则把她部份的看法记录在遗卷里。总而言之,换日大法可分为『六
合成就修行』,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而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
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

  其中最吸引岳山的是『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可惜他虽既破且败,
始终一无所得。此中玄妙,连智慧过人的碧秀心亦百思不得其解。宋师道却在看
第一遍时已掌握到其中关键,皆因他不但细读过原著,又有经奇力拓展过的经脉
与神奇的长生真气。可以说,此刻的宋师道,比原本的徐子陵只强不弱。

  看过岳山的遗卷后,宋师道对这些罗汉有另一番更深入的看法。岳山曾引碧
秀心对佛家手印的解释。碧秀心指出手印『外则通宇宙,内则贯五脏六腑,奇经
八脉』。只是区区三句话,足以使人无限地扩阔对手印的认识。

  以往他与人对敌时,自然而然会为发挥体内真气而结合出各式各样的手印,
当时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到得详阅岳山遗卷,始知有所谓『身、口、意』
三密秘修法。手印正是『身印』中最重要的一环。手印从小指往拇指数是『地、
水、火、空、风』五大,右手为『慧』,左手为『定』。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外的
贯连为经,修练体内的『气、脉、轮』为纬,进行『六部成就修行』,便是『换
日大法』的精义。『日』指的是大日如来,换日就是与大日如来互换之意,暗含
即身成佛的深义。

  这天竺传来的秘法最妙是能天衣无缝的切合他自身修习武道的途径。岳山惯
用霸刀,学习手印自是困难得似隔山观牛,况且要改变自身内功路子的习惯岂是
容易。但在这方面宋师道则是驾轻就熟,优而为之。

  换日大法中的『气、脉、轮』指的是五气、三脉、七轮,乃天竺的内功修练
系统,与中原武林的奇经八脉异曲同功,亦迥然有别。五气是命根、上行、平、
遍行和下行五气,指的是内气外气行经三脉七轮的途径。三脉是中、左、右三脉,
中脉由海底至头顶,以脊髓连接,等若中土的督脉。左、右二脉均起自睾丸宫,
与中脉平行,贯通七轮。七轮等若中土的窍穴,由上而下是顶轮、眉间轮、喉轮、
心轮、脐轮、生殖轮和海底轮,最后的海底轮即中土的会阴穴。

  这些复杂玄奥的修行方法,宋师道一看便明,只余实践的问题。

  这罗汉堂内的塑像乃是依圣僧鸠摩罗什的画像卷设计,自是与换日大法有微
妙的契合。鸠摩罗什乃天竺来中土传法有大德大智的高僧,广究大乘佛法而尤精
於般若性空的精义,武技更是超凡入圣,却从不以武学传人,只论佛法。来中土
后在长安的逍遥园从事翻译佛经的工作。

  宋师道收回刚刚的姿势,缓步来到另一尊罗汉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
手,两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顶上。另两手握拳交叉胸口处。余下的一对手置于眉
眼间,使大拇指触到眉心。脸相现出冥想的状态。

  若在以前,他只会当这是一种佛像的造型,现在当然知道是透过不同的手印,
贯通眉间轮、心轮和顶轮的三气。最精采是清楚明白点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窍轮的
关系。近三百尊罗汉,因其中有十多个是多手罗汉,印结达四百种之多,无一相
同,看得宋师道神为之夺。

  此刻,换日大法已沦为一种入门的基本功夫,又或开放某一佛门秘窍的锁匙,
这些罗汉才是真正的宝藏。不自觉地他把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
接著两掌仰上相井,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
手印。

  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法
轮逐一转动,长生诀、凝神诀和换日大法借着不同手印融合为一。

  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宋师道倏地醒来,微睁双目,原来天已大亮。那即是说他在罗汉堂坐足整整
一个夜晚,在感觉上却只是弹指的光景,令人难以相信。而用『醒』来形容实在
不大妥贴,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那是无法形容,与以前练《长生诀》有别的一
种精神状态,浑体舒泰,静中见动,时间像完全停止推移。他之所以『醒』过来,
是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一丝祥和的精神波动。

  侧过头,宋师道惊讶地发现身旁两丈外站立一雄伟挺拔的灰袍老僧,他正双
手和什,眼带赞许地望向宋师道。

  这老僧没有丝毫的老态龙钟之态,只见他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
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使人直
觉感到他乃极有道行的高人。

  宋师道缓缓长身而起,目光环视一周,只见太阳已快升到佛塔顶处,于是微
微一笑道:「晚辈见过真言大师。」

  不瘟不火,慢丝条理,气度洒然的老僧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啊嚏!」

  元越泽鼻孔痕痒,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原来是正伏在他身上的独孤凤用
发梢在作弄他。

  一把搂着独孤凤,将她压在身上,挤压着她的敏感部位,婪地痛吻上她娇艳
欲滴的红唇。猝不及防下,独孤凤被他挑- 逗得神魂颠倒,咿咿唔唔,也不知在
表示快乐还是在抗议。

  元越泽虽荒唐透顶,却也不是很习惯在早上刚刚行来就开始做这种事,停下
动作威胁道:「还敢不敢再胡闹了?」

  独孤凤咯咯娇笑,连道不敢,元越泽这才放过她。

  仰躺在席子上,元越泽双目略带茫然地望向洞外。

  他们二人昨晚才到成都西门外,在独孤凤的坚持下,找了个位置隐蔽的小山
洞,荒唐了一晚。

  独孤凤又贴了过来,轻声道:「大哥有心事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皱眉道:「自从与刘昱斗了一场后,我的心绪总是时不时
地出现紊乱的现象。起初我还以为是受刘昱那股邪气所扰,只要保持心境澄明,
等彻底逼出那道邪气后就不会有事了,哪知当日向老助我驱除那股邪气后,我发
现紊乱的心境没有半分好转。再到昨日遇到婠儿,我突然有了点线索。」

  独孤凤亦是秀眉轻蹙地歪着脑袋道:「婠婠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这次见
到她,她的话很少,又像是在躲着大哥似的,同行片刻便告辞走了,大哥问她的
问题,她一个也没回答。大哥所说的线索,会和她有关吗?」

  元越泽叹了口气道:「婠儿来成都的目的是什么,我已不关心。我隐约觉得
可能玉妍出了事情。」

  独孤凤讶道:「怎么可能?以玉妍姐的本事,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谁想杀
她也是不可能的吧,只要她想逃,没人能拦得住她。」

  元越泽点了点头。

  独孤凤又道:「凤儿猜该是受刘昱影响,大哥心境才会有如此变化。那人不
但阴险恶毒,还狡猾无比,以向老的二百多年的人生经验,尚要栽在其手上,就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元越泽摸着下巴道:「说得有道理,对我们有威胁的不过就是刘昱与那法后
而已。刘昱被我弄残,眼下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突厥的红衣法后这数月来
竟像消失了似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独孤凤笑道:「刘昱自然是要找人进行移魂转精大法,一个不好,他很可能
直接元神俱灭了呢。而那突厥的法后的确让人猜不透,向老亦说从没听过突厥有
这么一号人物在。」

  元越泽起身道:「先不管他们了,我们饱餐一顿,先进城与二哥他二人碰头
再说。」

  独孤凤忙点头应是。

  用过早点,辰时之末,元越泽独自缴税入城。

  独孤凤因忙于练功,故与元越泽商量一番后,决定先留在城外的山洞中修炼
几日,一方面固然是要提升实力,另一方面也为了不使二人太过招摇。毕竟二人
已经在上庸城时露过一小脸了。而他们每人只有两张面具,元越泽在襄阳见白清
儿时带的是一张,在上庸城义助郑淑明时带的则是另一张。眼下他只能带后面那
张古铜脸的面具进城了,就算遇到郑淑明或郑石如,他也不怕被认出来,盖因他
们连元越泽乔装后的名字都不知道。

  甫入城门,再次感受到蜀人相对于战乱不息的中原,那升平繁荣,与世无争
的豪富奢靡。

  几年前来成都那次,因元越泽自身经历不足,远没有这次的感受深刻。首先
入目是挂在店铺居所的宅门外数之不尽的花灯。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人人打扮得
像过节一样,那些充满异域风情,花枝招展的少女们更是惹人注目。

  元越泽这才记起,今日该是中秋节了,遗憾的是不能与一种娇妻一同度过。
转瞬又时效暗骂自己不分事情轻重缓急,胡思乱想。

  沿路前行,按照宋师道告诉他的路线,元越泽奔向城东平民区。在一所毫不
起眼的房子前,顿住脚步,从窗口跃了进去。

  屋内设施简陋,小几上以茶杯压着一张字条。上面以清秀笔挺的字迹写着:
师道已去大石寺,我要去给川南赌坊找些麻烦,文卿留字。

  迅速看过字条,元越泽身形一晃,消失在窗口。

  老僧凝视宋师道半晌,缓缓道:「老衲与施主该是第一次见面,施主为何知
晓老衲叫真言?」

  宋师道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解释说是从书中知道的吧,只得心虚地转移话题
道:「敢问大师可知是谁人杀害了大石寺内的所有僧人?」

  真言答道:「老衲几日前方到这里,只见尸横遍地,却不知是谁人在此行凶。」

  宋师道暗忖定是真言大师收拾的残局,随即又问道:「就晚辈所知,只有一
人与大石寺的大德圣僧有些仇恨,那人就是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第四位,一向非
常低调,行藏诡秘的『天君』席应,但此人半年多前已经死去,又会是什么人来
此作恶呢?」

  真言双手合什道:「施主连席应之事都知晓,老衲佩服。」

  顿了一顿后又道:「老衲将所有尸体火化后,在主持院内暗阁中找到一封大
德留下的信件,他早在四个多月前就已油尽灯枯。信上讲当日他在这寺内与找上
门来的席应恶斗一场,眼看要丧命在席应手上时,突然出现四个女子,其中一位
更是以一套神奇的御剑之术将席应斩杀当场,随后离去。而大德却因重伤不治而
失去生机,写下那封信件后就圆寂了。」

  宋师道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傅君瑜干掉席应的事一直被传来传去,什么
版本都有,而且越传越夸张,搞得连元越泽这些熟悉她的人都分不清到底哪个版
本才是真的,加上傅君瑜带领单琬晶三女到海外游玩,真实说法一直都是个谜,
今日听真言一说,宋师道才算明白过来。

  正想得入神时,耳鼓忽地传来『轰』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宋师道脑际一
片空白,除此声外再无他物,更奇怪的是整条脊椎督脉像随着喝音振动起来似的,
极为受用,感觉怪异无伦。

  宋师道望向真言大师道:「这莫非就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

  真言大师淡淡道:「施主真是无所不知,那施主又是否知道此咒的关键之所
在?」

  宋师道闭目道:「我猜关键处应该是大师手结的法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
能振动晚辈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吧。」

  真言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慈祥答道:「施主真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

  宋师道有些尴尬,忙摇头道:「大师谬奖了。」

  真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具有大智慧,还与佛有缘,与真言有缘。今早
老袖来此,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于施无
畏印,令老衲有悟于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宋师道皱眉道:「无畏印可是这样?」

  言罢结迦跌坐,闭起双目,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搁在膝盖处。

  真言大师点头道:「施主是否对我佛家的手印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
主想听吗?」

  宋师道大喜,却依旧保持平静心态道:「大师可是要传晚辈佛法?晚辈虽对
佛门心存敬意,却从没有入门或修行之心。」

  真言大师柔声道:「只要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
是出世,入门便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宋师道数年来手元越泽熏陶,佛法禅理,道学玄机亦掌握不少,当下恭敬答
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著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
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真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高声道:「说得好,百多
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十二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
《九字冥言手印》内,今见施主有缘,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尘心,确为异数。」

  宋师道道:「大师请恕晚辈无礼,晚辈以为俗心动否都不会影响一个人的修
为,正如喝酒吃肉的和尚中也有身具大智慧的存在。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
心中留』。」

  真言大师一愕,随后双手合什,宝相庄严地道:「老衲由施主此语突然有所
明悟:现在所流传的禅已或多或少地失去了达摩祖师西来之意,迦叶尊者『拈花
而笑,问而不答』的玄妙之处了。」

  宋师道见他气势猛然间发生变化,便顺势道:「请大师赐教。」

  真言大师道:「达摩祖师之禅,是超越之禅,是心性之巅峰,是实证和禅机
的完美统一。达摩祖师曾面壁十年,身不离座,影印石壁。他的修养功夫深之又
深,但却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所有的一切皆源于通天达地的慧和慧
后的执着。由此可见达摩祖师笃实禅修的作风,由此也可见禅的实证和禅机。」

  真言大师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他顿悟后,明白到达摩祖师所传授之徒一代不
如一代,禅之深意渐渐失真,所授之徒亦只知道『禅机不可泄,禅机不可言,禅
机不可传』,以神秘为悟境,以虚无为悟道,以不可求、不可证、不可知为至知,
全然不知禅之有路可循,禅之可证。一个个沉溺于『自证自悟』、『顿悟成佛』
之中去了,全然忘记了禅之宗旨是强调无执的,无执即不固守的。

  见宋师道呆望着自己,真言大师露出一丝予人温暖,平和的笑意,淡淡道:
「老袖于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受得起九字真言手印的有缘人。而今日更
是在施主的相助下悟得大道,超脱轮回,往生极乐。老衲知施主有大智慧,又与
佛有缘,兼且是仁义之人,就将这真言手印传予施主,在异日对付妖孽时也可多
一份助力。」

  宋师道疑惑地道:「九字真言手印既可用之于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
的问题?」

  真言大师道:「九字真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契而不舍致舍本逐未,
终生难有所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
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衲明晚撒手西归
时,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语毕,双手再度合什,手掌轻拂过的空间带动奇异的引力,空间亦稍显扭曲。

  宋师道心头一震,恭敬道:「大师请说。」

             第065章赌场风云

  时间已近晌午,元越泽独自一人晃悠在大路上,路过一个当街杂耍摊时,见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当下也来了点兴趣,凑了过去。

  边走边环顾时,蓦得发觉十几丈外的两条怪异的人影。

  借着低头的当儿,元越泽眼角瞥向他们,仔细打量了一下。

  其中一人最右边一人脸如蜡黄,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
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但身量极高,竟可与元越泽媲美。他的鼻子既高且弯,嘴
唇肥厚,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
脸容不相衬,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
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栗。他所穿的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有种衣
不称身的别扭感,背后还挂着一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人,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
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而另一人劲装疾服的大汉,背插
特大铁戟,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好路数的人物。
最古怪是头上戴着个帝皇始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这两人正向元越泽这边走来,但他们注意力却都在围观杂耍的一群少女身上。
还好元越泽为人谨慎,否则一旦正眼注视他们,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元越泽的不
平凡与其所在位置。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元越泽发觉吸引两人注意力的那群少女的确是颇有姿
色,她们穿的均为具有民族特色的彩衣,配色艳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小领斜襟服
饰的两袖以红、黄、绿、紫、蓝五色彩布,拼接而成。下摆边子缀以宝石。又在
长衫外面套上以紫红、深蓝镶花的坎肩。腰间扎着长彩带,彩带两端以盘线的刺
绣方法绣成花乌纹饰。绚丽多姿处,仿似天上的彩霞,化身为明媚动人的美女,
现身凡间。其中一女只是身形略高,腿儿特别长,笑容更是甜美,不知如何却能
令人有艳压群芳的深刻感觉。

  这群少女不时发出高声的尖叫,似是在为人群中心献艺者喝彩,的确比中原
腼腆女子要更有活力与吸引力。

  元越泽目光只在那群少女身上打了一个转,迅速收回,若无其事地跟在刚刚
那两个人的身后。他已经猜出前面十几丈外招摇过市两人的身份:背挂独脚铜人
的就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逆行派的派主,邪道八大高手末榜的『倒行逆施』
尤鸟倦。而背插特大铁戟那位则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霸王谷的谷主丁九重。

  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被称为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派主分别
为向雨田的四位嫡传弟子。元越泽纳闷尤鸟倦与丁九重怎么会到了成都,又混在
一起。更想不懂赤手教的教主周老叹与媚惑宗的宗主『媚娘子』金环真怎么没出
现。

  收敛毛孔跟随二人良久,二人来到成都南街一个极繁华的商业区内,宽敞的
街道两旁,青楼赌馆林立。尤鸟倦与丁九重大摇大摆的进入一大组建筑群中,元
越泽抬头望去,大红匾额上书四字:川南赌坊。当下心头暗喜。

  川南赌坊规模宏大,主建筑组群是处於中轴线的七座木构建筑,以走廊贯通,
廊道两边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较小型的房舍院宅,众星拱月
般衬托起中心处的七座主堂,周遭以高墙围绕。面向主街的外墙则是挂满灯笼,
元越泽心忖今晚定会亮如白昼。主堂入口处挤满人群,川流不息。

  入场的费用实是抽给当地政府的一项赌税。际此在在需财的时刻,各地治权
抽税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巧立名目。一般赌场的入场税由政府派驻的赌官宜接
收取,然后拨入政府库房,不经赌场。

  自战国时期开始,由於赌博为祸甚深,往往令人倾家荡产,又引致种种破坏
社会秩序和风气的弊端,故有禁赌的法律。始皇一统天下,由李斯制定禁赌的法
律,轻则「刺鲸纹脸」重则「挞其股」汉代亦续施赌禁。至魏晋南北朝,士族兴
起,法禁松弛,虽有禁法条文,却名存实亡。隋朝未年,政治弛废,官吏好商遂
同流合污,大兴赌业,联手发大财。隋灭后此风更变本加厉,各地政权乐得收入
大增,于是转为官商合作的局面。

  川南赌坊却不同,一来因为巴蜀地理位置特殊,远离战火,享受太平,所以
不会出现官员榨取赌场提成的现象出现。二来川南赌坊是成都最有规模的赌场,
大老板『金算盘』霍青桥,乃巴蜀有数的高手,声名仅次于解晖、范卓、奉振等
一方霸主之下,兼营青楼生意,商业地位极高,连解晖都卖他们的账,自然更不
存在哪个人敢来问川南赌坊提成之事了。

  以元越泽这一身高档的服饰与阔绰的出手,入场税不但交足,小费亦多得吓
人,守门的八个大汉立即眉开眼笑,众星拱月地将他请入指定的贵宾堂,也就是
他跟踪尤鸟倦与丁九重,亲眼见他们所走进的主堂。

  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一、二百名赌客,但却丝毫不觉挤迫气闷,通明的灯火
下,绝大部分均为男宾,女宾虽占少数,但都长得异常漂亮,有些赌得比男人更
狠。

  尤添春意的是在赌厅内穿梭往来的女侍,无不是绮年玉貌的美女,且酥- 胸
半露,玉臂纷呈,媚眼乱飞,性- 感迷人。

  元越泽无视所有媚眼,跟随领路人进入最大的中心贵宾堂。

  只发出少许气机,不用抬眼看,元越泽已探知尤鸟倦与丁九重的位置。但他
依旧抬起头来故作寻找赌桌。

  左侧一个大赌桌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元越泽心头暗笑,走了过去。

  大桌上围坐四人,除了庄家外,另外四人中最显然的莫过于女扮男装的侯文
卿,只见她玉脸朱唇,既娇艳又青春焕发。秀发乌黑闪亮,在头上扎了个男儿髻,
把皙白的肤色更是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之极。而她的古剑却没带在身边。

  左侧的男子年纪在三十五岁许间,个子高瘦,脸庞尖窄,只下颌留有一撮山
羊须,看上去那张脸就像马和羊的混合体。坐在椅子上似力图把本是弓背哈腰的
体型弄得挺胸突肚,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更活像个四处胡混的江湖骗子。身上
衣著光鲜,无论用料手工,均是贵价货。他的眼神沉着而机敏,像不断在找寻别
人的弱点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
的现象。两手修长整洁,只露第一指节在衣袖外,纵使在夸张的动作中,仍予人
有力和敏捷的感觉。另一个男子则是五短身材,相貌平凡,眯缝着的一双小眼睛
不时射出诡异的神采,不但不给人机灵聪慧的感觉,反是惹人厌恶。

  剩下那个就是庄家了。

  围观人群中有一站在侯文卿身边女子引起元越泽的兴趣,只见她脸庞明艳照
人,深嵌在两弯秀眉下的一对明眸,像两潭香冽的烈酒,充浴惊人的吸引力,撩
人遐思。在娇巧鼻梁下配的是温软而充满性格的红色樱唇,锦上添花地添多了一
点淘气。最夺目是却她栗色的秀发和棕色的眼睛,使人一照面下晓得她确非中土
人士,一袭鹅黄色紧身武士服更是将她美好的线条显露无遗,充盈着活力和生气,
令人感到这迷人的内流动的定是野性的血液,绝不会轻易向任何男人屈服。

  侯文卿察觉到有人到来,扭头一望,眼中闪过欣喜之色,暗暗给元越泽使了
个眼神。

  元越泽扫视赌桌,只见侯文卿与那中年高瘦男子面前的金银已经不少,而包
括庄家在内的其他两人面前则几近『弹尽粮绝』。

  元越泽最初只为跟踪尤,丁二人,半路才想起侯文卿留下的字条,最终尤,
丁二人也来赌钱,元越泽正好一边监视他们,一边寻找侯文卿。来到侯文卿身边
后后第一时间对侯文卿拱手道:「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看他这低劣的『演技』,侯文卿心中暗笑,淡淡道:「兄台也有兴趣玩几手?」

  元越泽暗叫我的娘,我根本不懂这些玩意儿,却依旧装模作样道:「各位
『战果』都如何?」

  那栗发女子上下打量元越泽数眼后带着外国囗音的汉语娇笑道:「这位先生
与这位姑娘刚刚赌完骰宝和双陆,公子来得正是时候,下面该赌番摊了,最后他
们会赌牌九,你有兴趣也参加吗?」

  此女所说的『先生』与『姑娘』自然就是指那中年高瘦男子与侯文卿。这些
个专业词汇听得元越泽头都大了,一边分出精神注意尤,丁二人的动作,一边淡
然道:「我先看看再说!」

  番摊、牌九、骰宝、橙蒲、叶子戏等等赌博方式在这个时代极为盛行。

  番摊又名摊钱或掩钱,玩法是由赌场方面的人作庄家,赌时庄家抓起一把以
短小竹筹做的『摊子』,用碗盅迅速盖上,使人难知数目,待人下注,然后开摊
定输赢。算法是把摊子四个一数扒走,余数成一、二、三、四的四门。押一门是
一赔三,叫「番」押二门中一门是一赔一,叫『角』。

  元越泽见侯文卿的得意模样,恍然大悟:侯文卿既然这些年来立志报复香家,
那么只有两种事情是她会努力去学习的,其一自然是武功,其二就是赌术了。任
谁都知晓巴陵帮的香家是以青楼和赌场为生的。而宋师道也很可能在这段日子里
将鲁妙子的赌术书籍传一些给她,所以使她多了正面赢对手的机会,如此一来,
不但解气,还可打击对手气焰。

  番摊开赌,元越泽心不在焉,装模作样的将注意力放在赌桌上,实际上却把
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角落里的另外一桌上,尤,丁二人不时发出喊骂之声,显然
赌兴正浓。

  侯文卿与那高瘦男子你来我往,也算平分秋色,可是庄家却是吃了大亏,因
为每一摊都是庄家在输钱。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元越泽依旧注意着尤,丁二人。那栗子发女子歪头
好奇地看着他道:「你在想什么?来到赌桌上还不集中精神?看一看他们现在的
手法,也好为下场做准备呀,孙子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连围观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赌桌上,难怪莲柔回好奇为什么元月则如此
心不在焉。

  元越泽倒乐了,暗忖这外域女子似乎对中土文化还颇有了解,于是饶有兴趣
地盯了她半晌道:「你是否叫莲柔?对中土文化了解还不少嘛?」

  栗发女子愕然道:「你怎会知晓奴家的名字?」

  突厥乃一个游牧民族组成的政权,讲的是强者为王,且因经济的分散性、流
动性和不稳定性,争权夺利从不间断,於隋时分裂为东西两大汗国。

  东突厥现时大汗是颉利,宠信汉人军师赵德言,『龙卷风』突利可汗为他的
侄儿。『三大宗师』之一的『武尊』毕玄,属东突厥的人。隋朝式微,义军四起,
其中梁师都、刘武周之辈的「北连突厥」连的正是东突厥。

  比起来,西突厥便较为低调,这可能是由於地理远近的原因,现在他的魔掌
也终于探往中原来。西突厥的大汗叫统叶护,在波斯人云帅的辅助下,声势直迫
东突厥,云帅的女儿叫莲柔,被统叶护收为干女儿,宠爱有加,就是眼前此女。

  元越泽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巧夺天工的薄膜面具做出极真实的表情,并没有
回答她道:「你的汉语说得不错嘛,怎么不赌上几把?」

  莲柔露出一个娇憨得意的表情道:「我只是来随便看看啦,并不会赌。」

  说完继续转头望向赌桌上正满头大汗数着摊子的庄家。

  元越泽也不再理会她,继续佯装观赏赌博,实际注意尤鸟倦二人。

  桌上几人中,高瘦男子与侯文卿显然是主角,五短身材的男子则是与庄家暗
中配合的同伙,但在两个主角面前,他们根本使不出什么诈来。

  最普通的番摊骗术有『落株』和『飞子』两种。落株是在摊子做手脚,必要
时摊子可一分为二。飞子则是把摊子以手法飞走。无论任何一种方法,均有同伙
在旁『撬边』,以喷烟或其他方法引去被骗者的注意力,好使主持的老撇施术。
像川南赌坊这种大赌场在寻常时候自然不会用下作手法,但在街头巷尾临时摆的
番摊档,大多是此类骗人的把戏。而今天桌上赌的几人,想要赢就只有靠实力:
庄家把摊子洒在桌面,以碗盅盖上前,凭目视耳听判断。

  又开出一个二摊,庄家对那五短身材的丑汉使了个颜色,丑汉心领神会,告
了声罪辞去。摊官也悄悄地离去了。

  再一次开出二摊,庄家就要崩溃之时,一把柔和却又低沉的声音响起:「我
道是谁,原来是在八陵赌坊间名头大盛的侯姑娘芳驾光临,两位可有兴趣与我赌
上一局?」

  桌上几人询声望去,但见从后厅内走来三人,中间一人年约五十,相貌中等,
皮肤铁青,其中还透出苍白之色。明显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症状。左手扣着一
个明晃晃,闪着金光的算盘。他见到侯文卿的身影时,眼中飞快闪过阴森恶毒的
神色。他左边是一个表情麻木,身形雄壮,太阳穴高高鼓起,目不斜视的配刀大
汉。右边哪个则是一典型的纨绔子弟,脚步轻浮,面色青白,一副虚不受补的模
样。

  侯文卿秀眸中疾厉的仇恨之色一闪即逝,淡淡道:「能有川南赌坊大老板
『金算盘』霍青桥相陪,小女子必舍命相陪。」

  那高瘦男子比较谨慎,起身施礼后坐下,依旧不开口,任谁都知道他是绝不
会退缩的了。

  元越泽暗忖原来着就是川南赌坊的首脑,霍青桥必是来者不善,以他和香家
的关系,也不可能不认识一直与香家作对的侯文卿。

  霍青桥看了一眼赌桌,庄家几个时辰内,至少已经输了上千两黄金,川南赌
坊从没有如此狼狈过,须知即便在贵宾堂内,一般赌客的赌本也就百多两白银而
已。

  霍青桥坐下后道:「霍某斗胆,说一个好提议,可赌得更为痛快。」

  另外两人皆点头。

  霍青桥傲然道:「我们就以一局小牌九定胜负,赌本就是每人两千两黄金,」

  看来他不但对自己的赌技很有信心,还想一次将庄家输掉的本利全部捞回来。
否则今天之事必将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川南赌坊的面子也将丢尽。

  瘦高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没意见。侯文卿亦是轻撇了一下小嘴,表
示同意。

  霍青桥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但他身后那个纨绔子弟显然心性修为很差,
一脸的得意,仿佛还没开始赌,霍青桥就已经胜了似的。

  霍青桥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三黑一白四颗骰子,随意把弄转动,如变戏法一般
灵活翻飞,随手一甩,随心所欲地掷出四个六来。莲柔显然不懂赌博,只看得眼
花缭乱,惊呆住了。其他几人却没什么表情,皆因他们知道这是霍青桥在造势而
已。霍青桥扫了一眼依旧还在席位上的侯文卿与瘦高男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侯文
卿身边,关系似乎并不陌生的元越泽,淡然道:「这位朋友可是候姑娘的朋友?
可有兴趣凑足四人玩一把?」

  元越泽点了点头,并没开口。霍青桥身后的轻佻年轻人见元越泽点头后,得
意道:「看阁下的装扮,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想来该不会在意这两千两黄金吧!」

  一句话就把元越泽逼到绝境上,更可气的是他的话中隐含元越泽必然回输的
意思。

  侯文卿脸色一冷,似乎她已经从宋师道那里知道了元越泽的所有事情,当然
也肯定知道他不懂赌博这件时,还没等她开口,元越泽抢先道:「人生如赌博,
胜负转头空,顺逆莫可料,得失寸心知。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霍青桥一愕,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粗犷男子刚刚还一副懒散模样,突然就变得
精明起来了,一股事情发展脱离了他预料的预感涌上心头,元越泽望向侯文卿道:
「可否为我解释一下牌九的玩法?」

  霍青桥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这混蛋原来是个只会装样子的家伙,但表情不
变故作大方道:「解释起来该会花费一些时间,就让霍某为朋友解释一番。」

  元越泽举手打断他道:「不必麻烦,只要将稳赢的几种牌与大概玩法说出来
就可以,费不了多少时间。」

  霍青桥脸色终于微变:眼前家伙神叨叨的,实在让人摸不懂。元越泽刚刚的
一句话意思也很明显:他只想知道最大的几种牌,然后必会拿到手中,最后获胜。

  没时间理会霍青桥在想什么,侯文卿见元越泽不理会她的眼色,也明白他的
神通,只好无奈一笑后,为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牌九是以两骰的点子组成合共三十二张牌子、二十一种牌式,九种为单数,
十二种为双数。一般赌法是二至四人,据掷骰的点数,各领六张,庄家多领一张
并率先打牌,接著依次模牌、或碰吃或出牌,凡手中的牌能组成两副花色加一夷
牌,可推牌得胜,按花色的系数和夷牌的点数计算赢注。在三十二只牌当中,有
十一种牌有两只,这种成双的牌称文牌,文牌中最大的几副组合牌分别是天牌:
红六白六。地牌:红二。人牌:红八。再往下就是鹅牌、梅牌、长衫、板凳。三
十二只牌中还有有十只牌没有成双,其中八只有点数相同,但图案不同的『对应
牌』,而两种只有单独一只,这种牌称武牌,武牌中最大的则是杂九:红四白五
或白九。后面是杂八、杂七、杂五、大头六等等。

  牌九有多种赌法,其中之一是以两张牌为一组,掷骰后,根据点数各拿自己
的一份,拿后宜接摊出以决胜负,也就是霍青桥所说的小牌九。这种赌法颇受嗜
赌之人欢迎,因其简单直接,富有刺激性。

  元越泽虽然懒,可一旦用起心来,其专注力绝非等闲,再依靠过人的记忆力,
只听一次就懂了,当然他懂的也只是规则与几副大牌而已。

  侯文卿的解说简洁,半刻钟不到就已经结束。最后她神秘一笑,故意提高声
音加了一句道:「牌九的要诀就在『赶尽杀绝』这四个字上。」

  瘦高男子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霍青桥的脸色则有点铁青,刚刚他造的势早
就消散了,再加上元越泽这人神神秘秘,更是扰乱了他的心境,还好数十年赌场
经验使他很快恢复冷静。

  四人坐定,霍青桥成了庄家,刚刚的庄家沦落为摊官。霍青桥对元越泽道:
「如朋友不介意,请洗牌。」

  如此一来,他既可表明自己不会使诈,也可以借洗牌手法稍试元越泽的本事。

  劈啪声连响,元越泽笨手笨脚地将牌子叠得整齐妥当。

  周围众人,除了在座的另外三人,皆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身后的年轻人眼中
更是流露出极不屑的神色。

  瘦高男子于霍青桥皆是一脸凝重:元越泽刚刚洗牌动作虽慢,中间却夹杂了
一声不太响亮的轻咳,正是这一声轻咳,使得他二人『听牌』失败,思绪甚至也
被打乱。

  元越泽同样因为分神去打乱对手心神,他自己也只是记住了七张大牌的位置
而已。最理想当然是记得全部三十二张牌,如果元越泽全身心的投入洗牌中,也
许他可以做到。不过此时由于与侯文卿合作,所以侯文卿可以不受阻碍的『听牌』,
因元越泽刻意只将咳声传近霍青桥与那瘦高男子耳中。元,侯二人记下的牌最少
也有十五张。

  元越泽微微一笑,对霍青桥道:「不若由霍老板掷骰,如何?」

  霍青桥暗暗叫苦,元越泽等于反将了他一军。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打断,记的
牌张有限,如今一掷骰,很可能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坑了。本来他还对自己掷骰
很有信心,却被元越泽这么一搅,弄得他信心大减。但眼下情景已不容许他退缩,
便同样露出一个大方的笑意,点头同意。

  围观众人当然也想押注,这方面由赌场的人负责,系数赔率一手包办,一旦
赢了,可就足够快活几辈子了,但这一铺赌本甚大,两千两黄金,寻常人哪里拿
得出手?

  一只光洁嫩滑的小臂突然伸到桌上,赌本是一支泛着皈依绿芒的玉钗,押的
是元越泽获胜。

  识货人只一眼就看出这玉钗乃西域的上品,价值至少在五千两黄金以上。

  眼望过去,下注人赫然是莲柔。

  莲柔起初只觉得这外型粗犷挺拔的男子是个富贵之人,兼且好男儿她见得多
了,所以就没怎么将元越泽放在心上。直到元越泽临场学赌,那份狂妄的自信使
莲柔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宣的感觉。这中年男子,虽与英俊沾不上半点边儿,却
是威武迫人,充满男性的魅力。兼之他声音悦耳,措辞温文尔雅,不亢不卑,举
手投足无不潇洒动人,又充满神秘的味儿,才使莲柔开始在一旁仔细地观察起他
来,她心中甚至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就是这一铺,元越泽必将大获全胜。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莲柔生在外域,作风开放,对众人眼含诧异地望着自己毫不介意,只是盯这
元越泽。

  霍青桥表情凝重,将骰子掷往桌面。

  所有人都压低呼吸望向转动中的骰子。

  元越泽猛地朝那正集中注意力望这骰子的瘦高男子瞧去,双目神光暴现。

  那男子猛然间心生警兆,猝不及防下给他望心神剧颤,一股强至无法想像的
压力如千斤重锤般砸上心头,他只觉呼吸愈发地困难,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因要避免赌客出千,所以所有人的手都必须离开桌面,但桌子下面,元越泽
却由脚尖输出一注真气,沿桌足上行,游往仍在桌面滚动的骰子处,能做到这一
手的,天下间绝不会超出五人。

  骰子停下,一、三、六向上成十点。

  霍青桥与那瘦高男子脸上现出骇然的神色。

  真言大师宝相庄严,脸泛圣光地悠然道:「佛家三密,是为身、口、意,实
践与思维并重。身等于口,口等于意,意等于身,名虽分三,实为一如。人的肉
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我的九字真言手印,正是通过三密,通过
人体而与宇宙沟通,达致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宋师道仔细听着,不停点头。

  真言大师又道:「九字真言就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只九个字,很容易记牢。」

  宋师道接口道:「这九个字该是来自东晋葛洪著的道家宝典《抱朴子》内卷
的登涉篇,原文曰:」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
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
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佛门中人借用道典,真是重神不
重形啊,晚辈佩服。「

  真言大师叹道:「真正值得佩服的是施主才对,真言窍妙处乃三密的运用,
佛道最后还是一家。」

  语毕,整个人气势猛然间变成崇山峻岭,任谁都不能动摇其分毫,同时两手
高举过头,紧扣如花蕾,无名指斜起,指头贴合,大喝一声「临!」

  见宋师道眼中闪现兴奋的色彩,真言大师继续道:「刚刚的是不动根本印,
手印虽千门万类,不动却是其中九种基本法式之一,所以今天老衲说的虽只是九
种手印,事实上等若把所有手印一并传你,看。」

  倏地升起,却仍保持盘膝而坐的禅修姿态,双手却作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
忽然大喝道:「兵!」

  使人知道他示范完不动根本印的百多种印变后,再展示另一基本手印。

  宋师道应咒顶轮一热,弹起来时,真言大师一个翻腾落往远方,道:「这是
大金刚轮印,能为人驱魔治病,至于如何用于降魔卫道,就要靠施主自己了!」

  宋师道看他双手不住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手印,开始明白为何真言大师到今天
仍找不到可传法的人。而事实上其中奥妙处,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明白就是明
白,不明白怎么解说出来也没有用。

  接著真言大师把其他各种基本印法逐一展现,依次是外狮子印、内狮子印、
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和宝瓶印。

  每种基本手印均有上百种不同印变,在宋师道目不转睛,如痴如醉中,展示
出超过千种以上的手印。如非他有早在罗汉堂参悟的经验,定会看得晕头转向,
不知其所以然。此刻却是心领神会,两手不自觉地随地结出不同印式。

  连时光转移,亦茫然不觉。

  霍青桥知道自己已在无形中落于下风,眼角扫了一眼同样神情肃穆的瘦高男
子,开口对元越泽道:「尚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元越泽漫不经意的答道:「在下岳思言」说完,不理脸色古怪的瘦高男子与
霍青桥,转向摊官道:「请代发牌。」

  莲柔刚刚也注意到了元越泽刚刚那一闪即逝的凌厉眼神,她的武功乃是云帅
嫡传,绝对不若,却由刚刚那精华内敛的目光推断出表面看来极平凡的元越泽实
际上功力极深,正是那一眼,使得对面的瘦高男子心神微分,来不及弄手脚。她
只觉芳心大动,不由得对他更为感兴趣。

  再看瘦高男子的额头冒汗的凝重表情,可知莲柔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刚刚是庄家,现在是摊官的男子到此刻才醒悟到元越泽是个中高手,还以为
他早先只是装蒜,忙为四人发牌。

  众人伸长脖子,全神注视。四周虽喧闹震厅,这处却是鸦雀无声。

  当每人各有一只牌时,元越泽忽然叫停,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
明珠,放在桌上,双目射出迫人电光,紧盯霍青桥道:「在下加押这颗至少值一
万五千两黄金的夜明珠。」

  这下连围观众人脸上亦现出惊骇的神色。

  这不啻于是在说他已经稳赢了。

  霍青桥还在思索这姓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时,看到那一大颗夜明珠,再听到
元越泽嚣张的话语,镇静之色不复,自从元越泽上桌,主动就全他给掌握去了。
但面子事大,只有勉强一笑后道:「当然可以,但霍某暂时拿不出这样多的赌本。」

  说得委婉,其实就是心虚。

  元越泽淡然道:「拿出不金银,还可以押其他东西嘛,比如这家赌坊,也可
以做赌本的。」

  周围一片哗然,这不明摆这来找麻烦的吗?

  莲柔眼中异彩涟涟,深深地注视这元越泽。

  元越泽正欲再开口,侯文卿在桌下轻轻给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如此。

  虽然搞不懂她的意思,元越泽还是笑道:「岳某说笑的,这夜明珠就当五千
两的赌本吧,霍老板以为如何?」

  话已至此,霍青桥如还不同意,那他将被人笑话死。只好一咬牙道:「好,
就按岳兄所说,继续发牌!」

  摊官再给没人发一只牌,凑齐一组两只后,元越泽率先取起那两张牌,大力
一拍,发出一下令人惊心动魄的脆响,再随手翻开,摊在桌面。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莲柔发出一声欢呼。

  翻开来一对红一,正是『地牌』,在文牌中,除『天牌』外,再没有其他组
合可胜过它,赢面甚高。

  瘦高男子亦伸出右手翻牌示众,由武子二和六组成的平八,虽不及元越泽的
『地牌』,但亦胜算极高。

  侯文卿的牌则是一对四的『人牌』,在文牌中仅次于『天牌』和『地牌』,
胜面亦不小。

  霍青桥长吁一口气,无奈地向摊官打个眼色,后者依命开牌,由武子三和四
组成的红七。

  围观者顿然起哄。

  红七不如平八,更不如人牌和地牌,庄家已经输了。

  霍青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没捞会本钱与利息,还反赔给元越泽,侯文
卿,瘦高男子,莲柔共计近两万两黄金。

  看着围观众人逐渐散去,元越泽等人也收好赢来的钱,起身就要离去。霍青
桥眼中闪过极其阴厉的神色,起身道:「敢问岳兄可还要在成都居住?霍某想改
日亲自拜访请教。」

  他当然看得出元越泽不是成都人,因为他本就是地头蛇,成都哪个有点本事
的人会逃过他的眼线?

  听他话语的意思,还是不服气,元越泽冷笑一声:「恐怕是想问清楚我的居
住点,找些人暗杀我,夺回钱财才是真吧?」

  此时天色已晚,贵宾厅内人去厅空,只有元越泽,侯文卿,瘦高男子,莲柔
及霍青桥赌场方面的几人还在。

  这毫不留情的话语,使得霍青桥面色更为沉冷,他身后的轻佻公子哥儿忍不
住了,前走几步喝骂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暗中使诈才赢了着一盘,给
脸不要脸,你难道想本公子现在就将你拿下?」

  说完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带起点点寒光,飞身直向元越泽后心处刺去。

  已经转身走向门口的元越泽暗笑,就连他这不懂赌博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十
赌九骗』,每个人都在使诈,关键就看谁的骗术更高罢了。这纨绔子弟灭口的借
口都找得这么瞥脚。

  看都不看,元越泽回身挑出一脚。

  这一脚速度奇慢无比,在场几人都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因为留在现场的皆
是修为不弱之人,却依旧觉得元越泽动作似缓似快,令人难以捉摸。更骇人的是
明明可在弹指间完成的迅快动作,却像漫无止境的漫长。而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
几人皆认为元越泽虽然后出招,出招速度也慢,但一定会在软剑刺到他身上前踢
中那纨绔子弟。

  那年轻男子做为局中人,又怎会体会不到这一脚的可怕,为了保住子孙根,
惟有收招后退,他可不会做与人同归于尽这种傻事。就在他自认可避过这招似是
缓慢笨拙的一脚,准备再组织下一招攻势时,他才发觉下- 体传来一阵剧痛,惨
叫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跌,直挺挺的躺到数丈外的地上,裆部染红。

  莲柔收完钱,本打算要走的,哪知见赌场人要行凶,就留下来看热闹了,正
好看到元越泽精妙无比的一脚,于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元越泽。

  霍青桥看出元越泽这一脚的高明,也不敢大意,但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还哪能忍耐下去?抓起金算盘,一声高喝后,于另外那名侍卫跃到元越泽身后。

  大厅另一个入口处突然出现十几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的壮汉,不说一句话
就向元越泽扑了过来。

  霍青桥站在原地,冷冷地打量着元越泽。

  元越泽不屑地笑了笑,双掌翻飞,连续做出万千变化,迎上周围攻上来的众
人。

  大厅内响过一声凄厉的号叫,十几人全部飞退,僵硬地栽倒在地上,不知是
死是活。

  十几人都发出号叫,却只有一声,这说明元越泽简单一手是在同一时间击中
所有人,这份功力绝非一般。

  霍青桥却没有时间去考虑能否敌得过元越泽,只在对手回气的当儿,他就飞
身抢上,金算盘幻化成一张金色圆盘,袭向元越泽周身各大要穴。

  这一招『金玉圆盘』的确有些看头。

  元越泽依旧一副洒然的模样,左手负后,右手捏指成剑,点上圆盘最中心的
一点。

  以力打力。

  最强的气点被破,霍青桥心中骇然无以复加,他近年来已经很少动手,加上
沉迷酒色,功力早不如从前,在成都能混得这么开,无非就是与各大势力都有利
益联系而已。

  元越泽动作不停,正欲抢身再上时,侯文卿低声喝止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侯文卿会放过霍青桥,元越泽也知她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停下动作,对几丈外勉强战立,口角带血的霍青桥道:「岳某还要在成都呆
一段日子,霍老板如果想报仇,欢迎到城东来找我。」

  说完,与脸带感激之色的侯文卿在莲柔与瘦高男子惊讶的目光中走向门口。

  走到一半,元越泽才想起来,他本来是要监视尤鸟倦与丁九重的,刚刚心神
全放在赌桌上,忘记了监视一事。

  想到这里,回头环顾。

  其他两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个一干二净。大厅内哪里还有尤,丁二人的
影子。

             第066章龙蛇混杂

  走出川南赌坊,元越泽于侯文卿才发觉太阳早已西下,一轮圆月正挂中天。

  二人几乎都没有说话,只是边走边欣赏成都的风土人情。

  时近中秋,城南商业区的大街上,入目皆是数之不尽的花灯,有些挂在店铺
居所的宅门外,有些则拿在行人的手上,小孩联群结队的提灯嬉闹,款式应有尽
有,奇巧多姿,辉煌炫目。

  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羌族少女的华衣丽服更充满异地风情,娇笑玩乐声
此起彼伏,溢满店铺林立的城门大道。在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声响不绝,
处处青烟弥漫,充满节日的气氛。许多羌族少女手牵手,娇笑着在二人身旁走过,
见到元越泽粗犷的仪容和轩伟的身材,均秀目发亮,秋波频送。

  元越泽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随后抬头望往被烟火夺去少许光采的明月,心
中涌起对家中娇妻们的强烈思念。

  侯文卿亦心有感触,如不是遇到宋师道,她的人生很可能不会有如此大的转
变,鼎沸炽热的佳节气氛中,她心中涌起亲切的感觉。整个人仿佛给卷进这洋溢
对生命热恋灯影烛光的城市去,随肩摩踵接的人潮缓缓移动。层楼复阁,立于两
旁,无不张灯结彩,大开中门,任人赏乐。更有大户人家请来乐师优伶,表演助
兴,欢欣靡曼,有种穷朝极夕,颠迷昏醉的不真实感觉。

  二人一路走向城西。

  成都的街道左曲右折,令人眼花缭乱,出了名的混乱,除了从皇城各门通罗
城十门的主要街道是东西向、南北向外,其他地区的街道多斜行曲折,错综复杂,
因势而成。元越泽树年前来游历成都时却被那色胚所打扰,最终一家人只在成都
呆了一晚,实际上他对成都还是很陌生的。好在侯文卿似是对道路极为熟悉,在
她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处荒废了的民房瓦顶,于屋脊处坐下。

  城西乃是少城,与城南连成一片,是为商业区,开店列铺,商业繁盛,设有
盐铁官收盐铁税,市官管理市场,主收商业税。好在此刻人们都将热情投入到节
日的喜庆中去,所以再仔细检查一番,发觉谈话不会被人偷听后,元越泽才放下
心来。

  接着,元越泽将分别后近半月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跟踪尤鸟倦二人,
最终跟丢的消息全部说给侯文卿听。

  侯文卿听后,沉默半晌道:「我与师道昨日刚到这里,成都城内现下暗潮涌
动,关中的李唐有齐王李元吉和平阳公主李秀宁于数日前到达成都。他们此行目
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得到的。再家上你说的尤鸟倦,丁九重也在这个时间
来到成都,目的虽不清楚,想来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元越泽点了点头:「下次碰到尤鸟倦他二人时,我必杀掉他们。至于李唐,
无非就是招揽巴蜀归降罢了,但李世民虽在朝中受太子党打压,可此时他携大胜
西秦的余威,怎么说都该派他来这里,哪里轮得到李元吉?」

  侯文卿显然对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不太了解,只有答道:「这些我就不清楚了。
两年前我离开师门下山后,调查清香家与霍家的关系后,就开始着力布置许多消
息据点在巴陵与成都,这些消息自然是他们打探到的。」

  元越泽暗忖怪不得她对成都这么熟悉。

  侯文卿见元越泽没开口,以为他在担心,便安慰道:「师道那边如果不出意
外,他将很快就将宋伯父的信送往独尊堡,你放心吧,李唐不回轻易得到巴蜀的。」

  元越泽摇头道:「这些事情还不到我来担心,嫂子刚刚为何阻止我大赢霍青
桥或者干掉他?」

  侯文卿微微一笑道:「杀他并不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正着力调查他们
内部的消息,比如他们的钱财都藏在哪里,他们买卖人口的机密帐本又在何处。
我要先将他们他们的黑心钱全部收回,再让他们的罪行最终为天下人所知道,使
香家,霍家遗臭万年。而且,我最近得到消息,香家与霍家背后似乎有着一个很
强的势力在支持着,你该记得我们临走出赌坊时,霍青桥那恶毒的眼神吧,他该
是自信有把握报复我们。」

  元越泽垂头不语。

  在他的劝说下,祝玉妍早在三年前就于香家彻底划清界限。从前因为祝玉妍
一心使魔门君临天下,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借助香家的才力与物力,而香家也
可以借助阴癸派的庇护,在江湖上混得很开。但这种利益结合解散后,还会有哪
个有势力的人去帮助香家?

  他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这是元越泽的个人原则。

  他对霍青桥会报复他一事没有半分担忧,甚至还盼望着背后支撑霍家的人来
找他麻烦,也好让他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仰天望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元越泽渭然道:「我突然想起三百多年后的一
位词人所作的词。」

  侯文卿道:「我听师道也说过一些,你想到的也说来听听嘛。」

  元越泽眯起双眼,缓缓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
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
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
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各有所思的沉默许久,侯文卿率先起身道:「这个词人真是才华横溢,好了,
我要回太城那所民房了,晚些时候师道应该会到你住的客栈找你。」

  为掩人耳目,他们都要分开居住。

  元越泽点了点头,侯文卿离去。

  半晌后,元越泽亦起身走向自己订了房间的客栈。

  一路上人声鼎沸,热闹异常,转进一条交错的大街,情况更是热闹,在锣鼓
暄天之下,有人在车马道上舞着灯龙贺节,行人道上挤满围观的人,气氛热烈。
中秋之前的气氛就已经如此,那么明晚的情景恐怕会比现在热闹数倍。

  来到一家面食店门前,只见此店大开中门,在台上摆满糕饼,店伙计正在忙
着招待游逛灯会的群众。此时灯会正值精采热闹之时,大群穿上民族服饰的彝族
男女约有百多人,齐集街上表演歌舞助兴,暄天的鼓音歌乐。

  元越泽来到店铺前,扔出一钉银子到伙计手上,顺手拿起一个月饼,大嚼一
囗,发觉入口酥脆松软,甜咸可囗,火腿香味突出,油而不腻,堪称极品,于是
点头赞道:「不用找了。恩,味道还不错。」

  店伙计见这么一大锭银子到了自己手上,忙不迭地赔笑道:「这是云腿月饼,
非常道地,客官您请随便享用。」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怎么还没到中秋,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伙计忙得差不多了,便来搭口道:「客官该不是成都人吧,虽然明日方是中
秋,但此次灯会是由独尊堡、川帮和巴盟三方联合主办,会持续三天呢!」

  元越泽笑了一下,暗道这三大势力表面是与众同乐,其实却是要对外间显示
他们的团结吧!

  转身望向对街的一座雄伟寺观,看得有些入迷。

  「啊!」

  一声熟悉的轻呼声,由元越泽背后传来。

  元越泽身形微颤,回头望去。

  独尊堡位于成都北郊万岁池南岸,坐南朝北,仿似一座规模缩小的皇城。全
堡以石砖砌成,予人固若金汤的气象。

  宋师道站在横跨护堡河吊桥的一端,仰天望月。

  一个时辰前,他告别真言大师,走出大石寺。虽未真的练过岳山遗卷上的
『换日大法』,但他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甚至元越泽告诉他的半部『日月丽天
大法』,他也可以凭自己的智慧,补充出下半部,当然,这下半部并不一定会与
燕飞所用的相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宋师道的下半部却是最适合他自己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辞别真言大师,步出大石寺门的一刻,他已身兼佛、
道两家至高无上的心法,奠定他日后在中原除寇仲、徐子陵外再无人可以比拟的
大宗师地位。

  至于元越泽一家则因他们非人非神的变态身体,暂时不被划在『正常人』的
行列里。

  宋师道此行学武的最大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亲自把宋缺的
信,交到解晖手中。他刚刚也路上也听到有人说李唐齐王与平阳公主到来一事,
所以没有赶回去与侯文卿见面,而是第一时间来见解晖。

  「二公子大驾光临,实是我独尊堡的荣幸,请这边走,堡主有请。」

  一把柔和的声音,将宋师道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来者是个衣服华丽的锦衣大汉,年纪四十许间,恭谨有礼。

  宋师道拱手回礼,微笑道:「先生如何称呼?」

  大汉恭敬道:「小人是管家方益民,二公子折煞小人了,叫我益民就可以。」

  宋师道一向以温文儒雅著称,最近一年来更是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对其侠肝
义胆推崇者不在少数,方益民今日一见宋师道,心中不由得挑起大拇指。

  客气一句后,宋师道跟随方益民通过吊桥,进入敞开的堡门。

  入门处是一座石砌照壁,绕过照壁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书「忠信礼义」
四个大字,接通一条笔直的石铺通路,两旁植有苍松翠柏,房舍藏在林木之间,
景色幽深。

  方益民微笑道:「我们堡主半个时辰前才知二公子光临成都,已经着人去请
二公子了,没想到二公子会亲自过来。」

  宋师道客气道:「解伯父与先父一向关系友好,师道来到这里,怎回不亲自
拜访他老人家。」

  心中却在庆幸,幸好是偷偷摸进大石寺的,否则必定早被解晖的眼线给发现。
而他话语中只提宋缺,不提宋阀,正好给人一种他不再于宋阀有关系的印象,与
他叛出宋家的身份极为符合。

  方益民领他经过一道横跨自西北逶迤流来的清溪上的石桥,见前方位与独尊
堡正中的建筑组群楼阁峥嵘,斗拱飞担,画栋雕梁。尤其是主堂石阶下各蹲一座
威武生动高达一丈的巨型石狮,更给主堂抹上浓厚的神秘和威严。

  方益民停在门前,施礼道:「公子请进,小人告退。」

  就那么躬身退返石桥去,消没在远处。

  宋师道刚要迈步,里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贤侄请进。」

  拾级而上,来到门前,刚要伸手推开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映入宋师道眼帘的,是解文龙闷成苦瓜的一张脸,眼中却闪烁着与其脸色绝
不相称的欢喜。

  宋师道刚要施礼,解文龙忙扶起他,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没说一句话,就那
么去了。

  宋师道有些莫名其妙的步入大厅。

  布置得极为考究的厅堂主坐上,端坐着一个雄伟如山的汉子,他自有一股睥
睨天下的霸道神态,皮肤黝黑,表情冷漠,额高鼻挺,与呈方形的脸庞合成硬朗
的轮廓线条,予人坚毅卓绝,主观固执的感觉,威严摄人。

  此人就是威震巴蜀的独尊堡主解晖。

  见到宋师道的到来,解晖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脸,起身相迎。

  宋师道深施一礼后,才坐入座上。

  解晖上下打量宋师道几眼,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望,后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意道:「贤侄近年来名声越来越大,数年未见就有如此大的长进,他日你的成就
必定超过宋贤弟。」

  他口中的『宋贤弟』自然就是『天刀』宋缺。

  问听旁人提起宋缺,宋师道神色一黯,伸出去拿茶杯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解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是老夫说错话了,贤侄勿怪。」

  随即目光掠过他的手掌,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惊奇道:「没想到贤侄小
小年纪,修为已入天人之境,真是难得,唉!」

  宋师道望向自己的手,只见他一向修- 长白皙的手,像脱胎换骨般变得晶莹
通透,明润似玉,正挥散著某种超乎尘俗的光泽。轻轻要了摇头道:「解伯父谬
赞了,师道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说完,从怀中取出宋缺的信,双手呈了上去。

  解晖一愕,随手接过信,看过信封上的字迹,眼神开始复杂起来。

  半晌后,长叹一口气道:「贤侄以为宋贤弟会在信中写些什么?」

  宋师道答道:「小侄怎敢看先父所写的信件,他当日在于傅大师比武前,就
将这封信交给我,可恨我当时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事后才发现那时先父就已经
抱着必死的信念了。」

  他越说表情越黯淡,声音越来越沙哑。

  解晖柔声安慰道:「老夫知贤侄一向以仁义孝顺著称,何况宋贤弟乃成仙去
了,你也不要悲伤了。」

  宋师道点了点头,恢复平静后,解晖盯着桌面上的信封道:「贤侄以为如今
天下大势的走向如何?」

  宋师道望向解晖,愕然道:「伯父该知我无心这种事情的。」

  解晖道:「老夫当然知道,但贤侄出身名望大家,老夫自然也想问问你的看
法。」

  宋师道谨慎道:「自古争天下,围绕的都是黄河附近的大城及关中,眼下看
来,能获得最后胜利的无非就是三个人,李唐的李世民,洛阳的元越泽,大夏的
窦建德。其他几方势力怎么闹也最多只是占地一方的霸主而已。」

  他直呼元越泽的名字,就是表明二人立场迥异,矛盾早就不可调和。

  解晖没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只是赞赏地道:「贤侄所说的也是老夫所想的。」

  宋师道又道:「小侄还是不明白伯父为何有此一问。」

  解晖望向窗外,淡然地答非所问道:「贤侄可知最近江南形势的变化?」

  宋师道摇了摇头。

  解晖道:「前日我们才得到紧急情报,李子通用反间计离间杜伏威与沈纶,
又暗地里借得萧铣五万人马,在杜伏威与沈纶两败俱伤后,大破杜伏威于大江之
上。」

  宋师道心道这个消息我还真没听说,不过双龙不是早把李子通干掉了吗?怎
么江都还可能没沦陷,反倒是杜伏威与沈纶大败而归。但他并没接口,只是静静
地听着。

  解晖继续道:「如果老夫所猜不错的话,宋贤弟这封信中必然涉及到天下争
霸战到关键时刻,巴蜀的选择。」

  解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宋缺一向是支持汉室光大的,而这封信
里很可能就是宋缺给解晖的『通牒』,用以警告他在选择支持哪方势力前,先考
虑一下利益得失。而眼下李唐已派高层入蜀,显然是为了争取巴蜀的支持而来,
作为巴蜀三大势力之首的独尊堡的抉择就成了重中之重。解晖当然想支持李唐,
李世民大败西秦后,如果再得到巴蜀的支持,那么李唐就将成为战国末期南拥富
饶物产及军粮,北据涵谷天险的强秦,其实力将倍增,得天下的机会自然变得更
大。但宋缺绝不回支持具有胡人血统的李家入主中原,所以他信中很可能会让解
晖考虑支持其他霸主,比如现在的元越泽,或者窦建德。而这其中,自然是支持
元越泽为上上之选。

  既然宋缺早已破空而去,他的信为何还对解晖造成如此大的压力?

  元越泽与宋师道曾不把宋缺这封信看得多重要,就是因为宋缺不在了。

  但解晖却不同,正因为他是亲眼见证过,亲身体会过宋缺的厉害手段,数十
年来,在心理上对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宋缺既然提前可以留信给解晖,自
然也可以提前嘱咐接任的宋智一些相关事宜。比如一旦巴蜀选择支持李唐,那么
宋阀就在生意场上不在于巴蜀合作,这不但是对解晖的打击,更会使解晖陷入万
劫不复的境地。须知宋阀乃是海盐贩运专业户,一旦终止生意,巴蜀自然会缺盐。
百姓一旦知晓是因为解晖选择支持李唐才会这样,自然恨死解晖,他的英明将尽
毁。

  而且解晖求的也不过只是跟随个好皇帝享受好日子而已,所以他才有了如今
的踯躅。

  宋师道开口道:「伯父其实不该有什么顾及吧,如果我是伯父,那必定选择
支援李唐,这是谁都清楚的。」

  解晖愕然道:「贤侄怎么不劝服老夫支持元越泽,照我看,此子并不比李世
民差上多少。」

  宋师道不屑道:「一个心机恶毒,只为私欲,冷漠无情,贪恋女色的人,有
什么值得我去欣赏的?」

  解晖失笑道:「原来我一直以为贤侄与元越泽只是闹闹小别扭,没想到你们
之间的分歧如此大!」

  看着解晖老奸巨滑的笑容,宋师道恍然大悟:刚刚解晖都是在作戏,他说来
说去,只是为了证实宋师道与元越泽的真正关系。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村自
己真的太会演戏了,刚刚咬牙切齿的样子,任谁都会以为自己是痛恨元越泽滥情
的。

  解晖继续失望了叹了口气道:「贤侄可知玉华在何处吗?」

  宋师道装傻道:「伯父此言怎讲,大姐嫁入解家数年了吧。师道亦想等一下
去见一见她呢。」

  解晖仔细地看了宋师道半晌,才缓缓道:「玉华不见几个月了,有可靠消息
称,她现在就在洛阳,还嫁给了元越泽。」

  宋师道浑身剧震,失声道:「什么!」

  站在元越泽身后的,赫然是玉手掩口,一脸惊讶,呆呆望着他的李秀宁。

  纵使在这所有女孩都扮得像花蝴蝶般争妍斗丽的晚上,但她如花似玉的俏脸
玉容与优雅曼妙的身形,仍使她像鹤立鸡群般独特出众。

  她轻减了几许,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幽怨,身着高贵的鹅黄色中点缀几处白
花的圆领长袍,雪嫩至近乎苍白的肌- 肤将她争得大大的美目瞳孔衬托地如夜空
中深邃明亮的星星一般,整个人似比数月前更为动人。

  熟识中,带着一丝元越泽也说不清的陌生。

  倏忽间,四周的嬉闹笑语,似在迅速敛去,附近虽是千百计充衢溢巷的趁节
游人,但两人却感到天地间除他们外,再无第三者。虽然他们被以百计的人和驶
过的马车分隔在近三丈的远处,但在他们二人来说,并没有任何隔阂。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他身后跟随着一个丫鬟与四个身形彪悍的带刀侍卫。他们都是一脸不知所措
地凝望从未失态过的李秀宁。

  元越泽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依旧硬着头皮对李秀宁淡淡一笑,继续
扭头欣赏远处的寺观。

  片刻后,李秀宁回过神儿来,按着额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匆
匆转身走掉了。

  宋师道走出独尊堡,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无暇欣赏成都美丽的夜景与热闹的
灯会,一边思索,一边向他与侯文卿约定的地点奔去。

  解晖是从李元吉处得知宋玉华在洛阳一事,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宋师道自然
不敢玩火去试探询问为什么解晖这么相信李元吉,只是觉得其中定有隐情。解晖
能把这么隐秘的事说给宋师道,无非就是因为他看到宋师道对元越泽的痛恨与不
屑,另一方面,也可以将这件事当成不支持元越泽,改支持李唐的一大理由。再
往深了想,解晖很可能还在算计宋师道,想以如今名头大盛的宋师道去对付元越
泽,毕竟儿媳妇被别人给骗去了,这对独尊堡来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耻辱。解
晖正可以利用宋师道表现出来的,痛恨元越泽的多情这一点来大作文章。

  宋师道庆幸数年前与元越泽作的那场戏,否则绝没今日的遭遇。那样的话,
巴蜀一定回选择支持李唐了,这对中原的统一来说,并非好事,百姓很可能还要
多受几年苦。

  宋师道心中更是失笑解文龙原来也是个作戏高手。在听到解晖说出宋玉华之
事时,想起刚刚进大厅时遇到解文龙,宋师道一度怀疑是解文龙出卖了宋玉华,
后来听解晖细说才发觉不是。宋师道更是明白了为何解晖会在看到他时连续叹气,
几次露出失望的神色,皆因解晖内心里在拿宋师道于解文龙对比,相比之下,望
子成龙的解晖当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但为了延续解家香火,只有两方各退一
步,容许解文龙娶怜儿,却只能为妾,因为宋玉华失踪这件事,整个独尊堡内,
也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知道。宋师道亦搞清楚了为什么在门口时,解文龙脸色愁
苦,眼带欢喜。

  正想得入神时,宋师道心生警兆,顿住身形,没入黑夜中的民房后。只见一
个身材高大,一身劲服,背负皮囊的人在上方流星般掠过。

  那人发出的死亡气息极其阴森可怕,收敛毛孔的宋师道可以察觉到他修为的
高超,从他背后的皮囊,宋师道认出了此人就是杀害大石寺僧人的紫肤男子。于
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那人在横街窄巷左穿右插,不片刻越墙来到一所普遍的民居,在墙头处迅速
绕墙疾走,最后更跃上屋顶,巡视数遍后,才身形一闪进入屋内。

  宋师道尾随而至,换了是别人,纵使武功比得上他,怕亦不能像他般大半凭
感觉追踪,令高明的对手也茫然不知露出行藏。他更惊讶于对手的谨慎,如果刚
刚他过于冒进,一定难逃过他的耳目。若与其争斗起来,宋师道赢面恐怕不会太
大。

  暗自庆幸一句后,宋师道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贴墙翻进宅子的后院,移往
屋后,功聚双耳。

  从屋内似有还无的气息判断,宋师道心中大惊,屋里至少有五个人,每一个
皆是高手。宋师道通过灵敏的灵觉,更是隐约感觉到其中两个修为绝对在他之上。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声音道:「安胖子那里已经无问题,我刚刚已与他谈过,
我们可以借助他们在明面上为我们办事,齐王与师叔祖的担忧可以放下了。」

  宋师道心想说话的人一定就是刚刚进屋,身被皮囊的人。他惊讶于李元吉竟
然在屋内,还与这种邪人勾结。更惊讶于那个『师叔祖』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
他口中的『安胖子』定然就是魔门两道六派中『天莲宗』的莲主,邪道八大高手
只一的『胖贾』安隆了。那么刚刚进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连安隆那样狡猾的人
都回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疑惑太多,宋师道没法多想,只有继续听下去。

                 -

             第067章月夜杀机

  屋内又响起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道:「席先生辛苦了,对与巴蜀,本王此次
誓在必得,先生功劳,本王当记在心中。」

  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道:「席风不敢,齐王客气了。」

  宋师道从前见过李元吉,当然认出说话人就是李元吉。而那『席风』,也就
是将大石寺僧人杀个一干二净的人,不但功夫与席应相似,姓氏还相同,一定与
席应有着某种关系。

  另一个悦耳柔和的声音道:「齐王对于此行事成有多少把握?」

  李元吉道:「未来前,本王只有五成把握,后来嘛,就有九成把握了。」

  那柔和声音又道:「哦?」

  显然是想知道究竟。

  李元吉道:「师小姐已经亲自去了一趟独尊堡,以他锋利的词锋及本事,本
王相信绝对可以影响解晖很深。嘿!」

  宋师道闻听『师小姐』三字后,心中一惊,他并不知道原来师妃暄早已抢先
一步劝说解晖,眼下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宋缺的那封信了,因为宋师道从解晖的
神态中看出,宋缺的信也绝不会只有很小的作用。

  李元吉刚说完,屋内同时响起两个不屑的冷哼声。

  李元吉忙道:「两位先生多虑了,本王绝无推崇师小姐之意,你们该知他是
支持二哥的,本王今次就借着她将功劳都捞到本王的手上。」

  顿了一顿又叹道:「关于如何争取川帮,还真的让本王头痛。」

  席风闷哼一声道:「齐王勿要以为席某是你的下属,我只是为了替师尊报仇
才与你们合作的。」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宋师道猜测屋内的李元吉一定是一脸尴尬,他头脑中的思绪已经开始清晰起
来,这席风很可能是席应的弟子,与李元吉合作,无非就是对付元越泽而已,既
然这样,他为什么不选择李世民呢?

  宋师道百思不得起解。

  而李元吉的话中意思也很明显,巴蜀三大势力中的独尊堡和巴盟,似乎不在
李元吉话下了。独尊堡不必说,有师妃暄做说客。巴盟则是当地少数民族的联盟,
以抗衡汉人的势力,以羌、瑶、苗、彝四族为主,四大首领分别是羌族的「猴王」
奉振、瑶族的「美姬」丝娜、苗族的「大老」角罗风和彝族的「风将」川牟寻。
李唐与巴盟勾结绝不稀奇,皆因巴蜀乃人人欲得的肥肉。利益则是双方勾结的最
好基础。那么,川帮为何不选择归顺呢?

  李元吉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生责怪得好,是本王的不是。」

  此子竟然能曲能伸,让屋外的宋师道叹服不已,他数年前见到李元吉时,只
觉此人心胸狭窄,器量很小,想不到性格变化还不小。

  另外一个柔和的声音又道:「齐王客气了,本座明晚就将范卓抓到你面前如
何?」

  李元吉有些迟疑道:「先生如此,本王感激不尽,可会不会引起巴蜀人的不
满?」

  那声音冷然道:「作大事者岂能拘小节,这样吧,本座就将他的宝贝女儿抓
来给你作人质如何?范卓如敢反抗,本座第一个杀他。」

  李元吉语带欢喜道:「先生这个主意好,明晚就有劳先生了。」

  宋师道暗暗心惊,范卓乃是在巴蜀武林八面威风响当当的人物,此人竟然毫
不将其放在眼内,难道这人就是席风口中的『师叔祖』,席应的师叔?怎么从来
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那声音又道:「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齐王只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情就好。」

  李元吉忙不迭的应是。

  随后,五人分别离去。

  为保险起见,宋师道在暗处又躲了一刻钟才敢出来,一边思索刚刚那人所讲
『答应我们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一边小心地找侯文卿去了。

  元越泽见李秀宁见到自己失态,随后又深望自己一眼后离开,心中那股不好
的感觉愈加地强烈起来。

  他最初出门时,经过单美仙几女提点,将自己的气息作出变动,通过改变真
气运行自然就可以做到。气息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发生变化,甚至他那深邃
幽黑,略带微蓝的瞳孔都变得平凡起来了,所以对于熟悉元越泽那淡雅气质的人
来说,此时的元越泽绝对是个陌生人。在与向雨田交流的十日内,向雨田亦指点
他如何将气质做更身层次的变动,所以来到成都的元越泽,绝不担心会被人认出
来。

  可仔细一想,他就有些明悟了。

  背影,动作。

  元越泽的身材已经算较为出众的了,对于喜欢他,心思细腻的李秀宁来说,
他的背影一定是令她难忘的。再加上元越泽时不时会做出下意识的动作,比如双
手负后观望风景,这个动作算是元越泽的招牌动作,配上他的背影,就是这两个
关键点,使他知道,李秀宁刚刚一定已经认出他来了,至于为什么没来打招呼,
元越泽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今后再易容,一定要改掉那些习惯动作了,单单通
过背影,应该不回轻易被人认出来。

  没有心情继续欣赏灯会,元越泽转身就欲回客栈等候宋师道。

  转身瞬间,穿过许多放鞭炮的孩童,目光如炬的他发觉远处的寺观里『滚』
出一个大圆球似的物体,正要惊讶哪来的这么大的球体时,细看才察觉原来是个
大胖子,只见那胖子两手不知是否因过多赘肉,似乎特别短少,腆着大肚腩,扁
平的脑袋瓜儿就像直接从胖肩长出来似的,大如圆盘肉饼,红光满面的脸上,长
了一双细窄的眼睛,左右环顾时,邪光闪闪,加上两片厚厚的嘴唇,一望而知是
讲究吃喝玩乐的人。

  以元越泽的感应能力,更可知其实际是修为高深,只是伪装成武功一般的样
子罢了。

  而那胖子身边,则偎依着一个眼角眉梢春意未消的女子,此女骨肉均匀,貌
美如花,一举一动间充满惹人无限遐思的诱人风情。但她脸泛桃花,眼带春水,
不用细看也可知他是个行为放- 荡的女子。

  这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地不协调,可能用『jian夫yin妇』
来形容他们都是对这个词的侮辱。

  元越泽扭头对正兴奋观赏灯会的面店伙计问道:「请问那寺观有名字吗?小
哥可认识那两人?」

  伙计望了一眼慢步走远观赏灯会的那对男女,答道:「那是成都名胜之一的
青羊肆,据传当年老君曾与人相约与此见面,青羊肆便名闻遐迩,成为道教胜地。
而那男的就是咱们成都城内名气极大,江湖人称『胖贾』的安隆了。那女的听说
是『迦楼罗王』的朱桀的女儿,人称『毒蛛』的朱媚公主了,他们二人经常成双
入对出现,成都哪有人不认识他们的?」

  元越泽暗忖原来是安隆与朱媚。而朱媚的父亲朱粲则自号『迦楼罗王』,据
说手下有十万人马,以冠军成为中心据点,游荡在淮南以及汉水附近。由于他的
手下并不参与劳作,所以整个军队的粮草全部都靠抢夺来维。开始还能满足他们
的需要可是几次下来,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差不多已经被他们抢光了,于是朱粲便
下令每攻下一个城池就将城中的妇孺全部抓起来蒸煮着吃掉,以人肉为食物,惨
无人道的兽性令整个天下发指。老百姓也曾自发的组织起多次对朱粲兵马的抵抗,
怎奈朱粲的手下各个残忍好杀,如狼似虎,寻常的百姓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所以
结果可想而知,每一次都是被朱粲用血腥的手段屠杀。南方拥兵自重的萧铣等霸
主自然也不愿意惹上这个魔头,平白无故的折损自己手中的兵马,反正朱粲又没
有在他们两人的地盘上横行。久而久之,朱粲更加的肆无忌惮,淮南、汉水一带
无人敢触及锋芒,而但凡有能力的老百姓都逃到了其他地方。

  面店伙计见元越泽深思的样子,便凑了过来,低声道:「小的多说一句,客
官别看她一副勾人魂魄的浪荡模样,其实狠毒到可怕,传闻朱媚那毒妇对男人生
厌后,便反噬一口,务要置诸死地,以免为别的女人所占。」

  元越泽失笑道:「小哥看我会瞧上那样的女人吗?」

  随手又塞给他一锭银子,在店伙计惊呆的神色中飞身追了上去。

  时间已经快到午夜,宋师道在依照侯文卿的指示,在客店中等了元越泽两个
多时辰,还不见他回来。

  一个轻微的响声后,元越泽的身影由窗外翻了进来。

  撕下面具,看了一眼宋师道后,元越泽坐到桌子边一口气喝赶一杯茶后道:
「二哥来了多久了?」

  宋师道忙将所有遭遇讲出,随后元越泽也把自己的遭遇讲出后叹道:「我跟
踪了安隆和朱媚一个多时辰,也没什么发现,最后他们都睡觉去了,我只好回来。」

  宋师道道:「为什么跟踪安隆?」

  元越泽道:「尤鸟倦二人来到成都,虽然目的我们还不清楚,但他们很可能
回找上安隆。」

  宋师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魔门自从传到『阴后』祝玉妍与『邪王』石之轩这一代,已经是近百年来人
才最鼎盛的一代,奈何『阴后』与『邪王』数十年前因性格,行事方式的差异,
在一度陷入情网后分手,随后二人仇恨日渐加深,魔门中人也分别选择自己认为
值得支持的人去归降。安隆就是支持石之轩的人之一。多年以来,安隆做事一直
很谨慎,处处以石之轩马首是瞻,任凭差遣,作为当世极少获得石之轩信任的人
之一,安隆从不怎么将祝玉妍放在眼中。而尤鸟倦四人作为『邪帝』向雨田的弟
子,由向雨田亲自传授了一种可以感应到魔门至宝『邪帝舍利』所在的功夫,祝
玉妍数十年前就曾为了获知这种功夫而对尤鸟倦四人进行追杀,最后闹得尤鸟倦
与阴癸派势成水火。元越泽如欲找到尤鸟倦与丁九重的所在,那么安隆就绝对是
个不容错过的线索。

  二人沉思良久,元越泽道:「李元吉怎么知道玉华在洛阳的呢?这事知道的
人极少,难道是他阴差阳错下胡诌的?」

  宋师道叹道:「这件事情太离奇了,而且看解晖的样子,对李元吉的说法没
有丝毫怀疑,我也很不明白。」

  元越泽道:「算了,这事稍后再说吧,大不了我过段时间后亲自见解晖说清
楚,只要我不承认,谁有办法?」

  宋师道挑起大拇指,失笑道:「说起耍赖皮,你绝对是这个。」

  元越泽嘿嘿一笑后又道:「我还道为什么在城外见到师妃暄离开成都,原来
她早已经与解晖会过面了,此刻出川,很有可能是去劝说杜伏威了,杜伏威今趟
攻击江都失败,已经再无竞逐天下的本钱了,为了李唐,她可真是不遗余力。」

  宋师道亦点头道:「你的猜测不错,按你说来,席风可能是席应的弟子吗?
席应的师叔又是谁?」

  元越泽摇头道:「按你的描述,那席风该是席应的弟子不错,席应的师叔我
没听说过,我所知道魔门辈分最高的人就是玉妍的师叔辟守玄了……」

  蓦地,元越泽脑海中闪过一丝线索,却又不甚明朗,转瞬消去。

  宋师道继续道:「他们明日要偷袭川帮,我们帮不帮一把?」

  元越泽道:「可以帮一把,也好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而我明日继续找尤鸟
倦二人的下落。」

  宋师道道:「你说李秀宁会不会出卖你?」

  元越泽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窗外,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许久后,宋师道打破宁静,起身拍了元越泽肩膀两下道:「我要潜出去了,
明日分头行动吧。」

  望着宋师道的身影飞快地消没在窗外,元越泽亦跃出窗口,带上面具,装模
作样地从客栈正门口再次上楼。

  翌日黄昏。

  宋师道正在城东一家客栈内静坐运气,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起身开门,发觉竟是独尊堡的管家方益民。只见他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奔
过来的,见到宋师道后就开口道:「打扰二公子了,堡主有紧急事情要与二公子
商量,着小人前来相请。」

  宋师道忙准备一下,与方益民一路奔向独尊堡。

  进入主堂,双目通红,一脸肃穆的解晖挥退其他下人,对宋师道道:「我刚
刚得到准确消息,元越泽来到成都了!」

  宋师道一呆,随即冷哼道:「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问问大姐的下落,如果
他不说,那就拼个生死!」

  解晖叹道:「他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这消息也是齐王今日下午方通知我
的。」

  宋师道道:「他来成都做什么呢?」

  解晖冷笑道:「无非就是不想我们归顺李唐罢了!」

  宋师道试探道:「管他作什么,就交给小侄好了。伯父只要继续支持李唐就
好。」

  解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从怀中掏出宋缺的那封信,递给宋师道。

  宋师道莫名其妙的打开。

  上面只有四行字。

  前三行是:筌者所以在鱼,蹄者所以在兔,言者所以在意。

  最下面一行则是:达子死,齐王走莒。

  宋师道只一想就明白其中关键,暗暗为自己老爹叫好。

  前三行文字出自《庄子》的外物篇,原文曰:「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讲的是一渔夫到河边捕鱼,他把竹器筌投进水里,全神贯注观看浮标,终于
一条红鲢鱼上筌了。他十分高兴取下鱼把筌抛在一边,快步回家吹嘘自己的功劳。
妻子说这是筌的功劳,问他筌到哪里去了,渔夫这才想起忘记带筌回家了。寓意
事情成功以后就忘了本来依靠的东西。

  而最后一行则是出自《吕氏春秋》的权勋,原文曰:「达子又帅其馀卒,以
军於秦周,无以赏,使人请金於齐王,齐王怒曰:」若残竖子之类,恶能给若金?
『与燕人战,大败,达子死,齐王走莒。燕人逐北入国,相与争金於美唐甚多。
此贪於小利以失大利者也。「

  意指为了小的利益,造成大的损失,因小失大。

  宋缺在前三行故意省去三句,意思惹人遐想:他是在警告解晖谨慎选择不回
过河拆桥的明主,还是警告解晖不要忘记了他如何才有今天?与最后一句结合起
来看,似乎后面的说法可靠一些。这封信的确很绝,一旦解晖选择有胡人血统的
立唐,那么巴蜀的对外贸易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以宋缺的手段,自然也可
以预料到这一点,到时候宋智把责任望解晖身上一推,不但百姓生活受到影响,
解晖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解晖无奈道:「老夫深知宋贤弟一心光大汉室的决心,但他这一手,真的太
绝了。这又是何苦来由?」

  宋师道道:「唉,先父的想法一直都是那样,还好小侄不参与这些事情,否
则也回难做。伯父有什么打算?」

  解晖怅然道:「我昨晚看了这四行字一整晚,也没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师道道:「伯父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思索,我要先出去找元越泽,我们之
间的帐也该算清楚了。」

  解晖点了点头,没再开口,眼看着宋师道施礼后退出堂外。

  置身于充满节日气氛,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声震耳欲聋,一盏接一
盏的孔明灯给升往天空,与天上的明月争辉。使用缩骨功,化身『霸刀』岳的山
宋师道却没闲心却看这些东西,他已明白元越泽的小弟定是李秀宁告诉李元吉,
李元吉再转告解晖,目的也可猜测到,就是借助外人之手,将元越泽在成都干掉。
但他又有些迷惑,按元越泽所说,李秀宁应该是偏向于李世民的,为什么会将这
么重要消息告诉李元吉?再者,宋玉致也说过,李秀宁心里是爱着元越泽的,又
怎可能回害他呢?

  但事实俱在眼前。

  宋师道突然顿住脚步,这才想起去要去帮助川帮一事。元越泽消息既然走漏
了,现在去通知他也没多大的关系了,而且以元越泽的本事,谁又杀得了他?

  想到这里,宋师道折身返回,向太城方向奔去。

  成都城东就是太城,为郡守、官员、有身份的人居住区域。作为身份高贵的
外来客人,李唐的人必定要住在太城位置显赫的住宅内。

  这是宋师道没办法的办法,昨晚他并没有探听到席风几人的住处,更是不敢
在后面跟踪,否则一旦被发现,几个高手围攻下,他必死无遗。

  今晚中秋佳节的月圆之夜,他很幸运。

  只在贵宾馆外潜伏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守卫森严的别院内走出一个清秀俊雅、
动作潇洒、手横铜箫的中年文士。只看他呼吸声极轻,走路动作的迅快轻松,气
度丰姿,宋师道立即断定此人武功之高。脑海中瞬即想起昨晚话语声柔和,说要
为李元吉擒拿范卓女儿的人。

  正要从横巷闪出跟踪,宋师道突然心生警兆,原地止步。只见别院内又飞出
一道如虚似幻的身影,正是身罩黑衣,背负皮囊的席风。

  席风与那中年文士一前一后,飞速离开。

  宋师道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

  行至一半,二人突然分开行走,中年文士走的是东面,席风走的是西面,也
就是川帮总坛所在的少城方向。

  中年文士难道是要回别院?还是二人发现了宋师道在跟踪,所以用计?

  宋师道没有时间多想,他一个人只能跟踪一个,眼下跟踪席风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二人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宋师道也只有认了,否则席风若真的是去偷袭川
帮,那不就什么都完了?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少城郊区。

  漆黑的夜色下,热闹的城区上空,升起许多孔明灯,与天上的星辰相互争辉,
异常美丽。

  席风突然止住身形。

  宋师道一直在席风身后几十丈跟随,他自认不会被对方发现,见对方突然站
住,他也立即停下,隐伏在树后。

  席风双手负后,伟立如山,淡淡道:「还不出来?你认为可以瞒得过我?」

  元越泽一整日都在跟踪安隆,在他自己都想吐的时候,终于跟着安隆来到他
在南市开的卖酒老铺子『隆和兴』。

  安隆谨慎地进入酒铺后面的四合院,左右查看一番后,身影没入东厢的一间
不起眼的房间内。

  元越泽的天人合一感应力较宋师道还要高明上许多,借着金黄的月色,功聚
双耳,刹那间通过视听的感官,把这方圆几十丈的小院内的一切把握得全无遗漏。

  屋内传出一声怪笑后,尤鸟倦的声音响起:「安胖子,你认为那姓风的人可
信不可信?」

  安隆道:「当然可信,但是不能全信,别忘了大家只是各有所图才走到一起
的。」

  丁九重则是阴恻恻地笑起来,慢条斯理的悠然道:「当日我们还未出山就碰
到此人,明白此人神通广大,咱们四人隐伏二十年,都能被他找上门来。可他要
算计老子,还差上一些。」

  安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笑声后道:「你们最好小心他只是想骗你们如何探察
圣舍利的法门,而合作后把舍利交给你们,则只是个骗人的把戏而已。」

  元越泽这才明白为什么没见到尤鸟倦四人出现在齐云观,原来被人提前一步
给截住了,那么他们口中所说的『姓风的』又是什么人?从安隆话语中,元越泽
猜到了他们合作一事,应该就是围绕『邪帝舍利』。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邪帝
舍利』都在元越泽手中好几年了。

  尤鸟倦冷笑道:「他的本事的确高过我们任何一个,但我们三人合在一起,
则有把握赢下他。」

  安隆感慨道:「若石大哥没有破绽,老子哪用与那姓风的合作!」

  元越泽知道安隆对石之轩有种近乎疯狂的崇拜,数十年来从没有改变过,一
直希望石之轩能一统魔道,对他来说,以前的障碍是碧秀心,现在的障碍则是石
青璇。那么他今次与外人合作,究竟是想还魔门一个没有破绽的『邪王』,还是
对『邪王』失去信心了呢?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是前者的话,石青璇将会危险
了,因为安隆与那姓风的合作,很可能要求就是对方杀掉石青璇。如果是寻常角
色,元越泽自然不用担心,但听尤鸟倦的口气,要合安隆,尤鸟倦,丁九重三人
方能胜过那姓风的,这种实力绝不是石清璇可以抵挡的。

  三人再聊一会儿,话语中不过就是联合对付阴癸派之事,元越泽再也听不到
什么有用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尤鸟倦二人率先离开,安隆则留下了,这对要击杀尤鸟倦二人
的元越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跟随一路走向东北方向的尤鸟倦二人良久,在人烟稀少的一块边缘地带。

  「站住!」

  元越泽冷喝一声,身形骤化鬼魅,瞬间消失掉。

  下一刻,他出现在丁九重身后,无声无息的一拳击向丁九重的后心。周遭的
空气似是被他的拳头全扯过去,一收即放,瞬间化成翻滚澎湃的气涛,排山倒海
般直卷向丁九重。

  丁九重大小战役经历得多了,在元越泽声音响起前,突然发觉危机临近,转
身抬手就挡。

  「啊!」

  「砰!」

  丁九重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的同时,连退数步,尚未站稳,抵挡元越泽的左臂
猛然爆开,化成精血。

  尤鸟倦则在元越泽出拳的瞬间飞身撤离战场,充分体现了他那自私自利,不
顾道义的本性。

  一击得手,元越泽毫不停歇,飞身一拳捣向准备弃同伴而逃离的尤鸟倦。

  尤鸟倦早已条件反射般的取下背后背着的独脚铜人,迎往元越泽威猛无比的
一拳。

  「砰!」

  尤鸟倦被他反击之力震得血气翻腾,往后跄踉跌退一步。

  早在左臂爆开的瞬间,丁九重的脸上骤现奇异的鲜红色,张口喷出一股血柱,
直刺元越泽左肩。右手同时拔出巨铁锏,照头往元月则砸去,这一击乍看只是简
单直接的一记强攻,实际上不但手法玄妙,且变化多端,宽厚的锏身不住摆动,
真劲迭有增长,速度亦在递升,锏法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元越泽右拳猛攻尤鸟倦,左手捏指成剑,沿某一玄奥角度划出一道优美的圆
弧,大小正好覆盖住血箭与巨铁锏的所有来路。

  一声闷响后,元越泽飞退站定,淡然望向一脸惊惧的尤鸟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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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8章命悬一线

  宋师道倒抽一口冷气,从容的走了出来,来到席风身后五丈处站定。

  席风依旧不发一言,甚至动不都动,仍以后背对着宋师道。

  在宋师道的眼中,席风转眼间变得犹如高山峻岭一般,整个人的气势猛增,
给予宋师道极大的压力。

  月为有,天为无,有照无,明还月,暗还空。

  宋师道微闭双目,迅速进入似有还无、无为而为、万念俱寂的无上心境。

  席风显然有些意外,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模样与元越泽通过在大石寺通过『心眼』所见的完全一样。只不过亲眼
见到他那带一圈诡异可怕紫芒,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的眸珠,还是使宋师
道心中一凛。

  尚未开战,宋师道已落在下风。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宋师道声音沙哑地一声狂笑后,冷声道:「你与席应是什么关系?」

  这一句正是他反击的开始,他更可以试探席风是在何时发觉到被跟踪的。

  席风一愕,仔细看了宋师道几眼后沉声道:「席应正是家师,老人家好深厚
的佛家修为,请问如何称呼?为何暗中跟踪我?」

  宋师道已明白席风一定是中途才发觉被跟踪的,正欲接口时,身后蓦地传来
一把柔和悦耳的声音:「这人就是你师傅的大仇家,四十年前威震陕北的『霸刀』
岳山岳小儿。」

  宋师道心中一惊,从声音中,他已分辨出,背后出现的人,正是昨晚自称
『本座』,并且要擒拿川帮帮主范卓女儿的人。却不表现出丝毫,更没有动一下,
只是淡然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

  岳山的晚年虽在幽林小谷渡过,但他数十年来从未-离谷半步,加上他成名
后从未到过成都,可以说是无人认识。但宋师道这一句可谓高明至极,从对方的
话语中,宋师道已经隐约听出对方认识岳山,于是干脆说出一句摸棱两可的话,
接下来,只看对方如何回答了。

  身后那声音不屑道:「岳小儿紧要记得尊重长辈,你死一百次,我辟守玄也
还是活得好好的!是了,你龟缩了几十年,凭什么敢出来?还大张旗鼓的叫人替
你宣传?」

  宋师道一震,辟守玄怎么会与席风勾搭到一起,照元越泽所说,阴癸派在过
去的五年里已经慢慢开始走上正途,辟守玄如此大胆,难道不怕祝玉妍的责罚?

  但时间并不允许他多想,再次大笑一声,宋师道道:「岳某人自是练成了
『换日大法』,祝玉妍又在哪里?老夫对你们这种杂鱼毫无兴趣。」

  席风与辟守玄同时拍腿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事情一般。

  笑声消去后,辟守玄道:「玉妍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而你,今晚也要死在我
们手里,也好教你知道『换日大法』不过只是天竺旁门左道的小玩意罢了。」

  宋师道转过身形,不解地望着手持铜箫的辟守玄。

  辟守玄似是心情大好,略带惆怅又有些兴奋地道:「我这个做师叔的要亲手
灭了自己的师侄,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但玉妍自从神功大成后,整个人都变了,
我圣门迟早要毁在她手里,所以为了圣门的将来,我必须要杀掉她。」

  宋师道心惊的同时,却冷冷地道:「岳某人闻听她已经修得天魔大法的无上
境界,凭你又如何能杀得了她?」

  席风接口道:「不得不说,祝玉妍的才华乃我圣门千年罕见,以非纯阴体质,
竟可修成天魔大法的大圆满境地。不过,老人家你也莫以为祝玉妍就是无敌的,
合席某人与辟师叔祖的功力,对付一个状态并不万全的祝玉妍,又有何难?」

  宋师道突然放声长笑,声音犹如可撼天动地,其中蕴涵着说不出的凄惨与苍
凉。笑声更是以长生真气推动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传入席风与辟守玄耳
中。他的真气对于席风二来的魔功来说,正是克星。但两人没有一丝不自在,足
可见他们魔功修为的高超。

  辟守玄摇头叹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岳小儿你依旧对玉妍爱恨难分,你
该清楚她是不爱你的。唉,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今日你就到地下去见她吧!」

  辟守玄误以为宋师道是在缅怀祝玉妍,他哪里知道宋师道是在替元越泽伤心,
因为宋师道十分清楚元越泽对祝玉妍的感情有多浓烈,不知道元越泽听到这一消
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辟守玄既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岳山了,那么宋师道亦没顾及了,准备放手
大干一场。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如有实质、亮如电闪、神光充足、凌厉无匹,冷冷
道:「你二人一起上,还是怎么着?」

  辟守玄摇头道:「唉,我四十年前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比现在至少高上两寸,
强壮上许多。但观你现在瘦骨嶙峋的单薄模样,我如果再出手,岂不损害了自己
名声?你就与小风将你与席应之间的恩怨彻底了结了吧!」

  说完,轻轻跃后数丈,原地坐下。

  宋师道当然不会相信辟守玄的话,他才不相信对方会放过自己,唯一能解释
的就是辟守玄要观察一下重出江湖的岳山实力如何。

  无暇多想,宋师道扭头对席风道:「来来来,让岳某人见识见识你从席应那
里学到了什么本事!」

  席风双目紫芒大盛,不屑地拍了拍背后的皮囊,轻笑道:「对付你,还用不
着我的宝贝,席某就以家师的『紫气天罗』来与你了结你们之间的恩怨。」

  元越泽背负双手,与尤鸟倦二人分开三丈站立。

  尤鸟倦借着月色,看清楚他的长相后,瞳孔剧烈一缩,阴声阴气地道:「原
来是元小儿,你为何卑鄙至只知偷袭我们的地步?」

  元越泽一愕,随即微笑道:「在下岳思言,你是否认错人了?」

  尤鸟倦怪笑一声道:「现在成都内有一小部分人都知道在川南赌坊闹事的岳
思言就是元越泽,你还在装什么?」

  元越泽脸色一沉,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人就是李秀宁。

  虽然婠婠也知道元越泽来到成都,但元越泽绝不相信婠婠会出卖他。而李秀
宁则不同,她是在爱情与家族利益之间挣扎的人,没人更够肯定她在这一刻,又
或者下一刻,究竟会偏向哪一方,很可能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一点。

  那么她将元越泽来到成都的消息告诉给李元吉,再由心思恶毒的李元吉宣扬
开来,宣扬对象也就是尤鸟倦所讲的『小部分人』,这部分人,自然是有权有势,
又与元越泽无友好关系的人,这是借刀杀人的最好办法了。

  元越泽并不怪李秀宁,谁让自己不会缩骨功呢!

  元越泽淡淡一笑道:「没错,就是元某,今日我就是来梭你们性命的!」

  尤鸟倦与已经点穴止血的丁九重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元越泽双目豪光暴绽,冷笑道:「尤鸟儿万不可留手!接下来可否让我见识
一下丁大帝的『五帝锏』第三十七式『襄王有梦』?」

  『尤鸟儿』乃是祝玉妍发明的叫法,被尤鸟倦所深深厌恶,但他面色沉冷,
因为元越泽的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接下来的一招,很可能就是分生死的一招。
丁九重则是老脸通红,他的强项就是借力卸力,哪知刚刚被元越泽密集的真气猛
然间灌注体内,竟来不及卸出,硬生生的撑爆了一只臂膀,冷哼一声,并未开口。

  倏地,尤鸟倦闪电冲前,毫无先兆的一拳隔空轰至。

  这一拳的确非同小可,凛冽的劲气排山倒海的涌过来,其中还暗含拉扯的力
量。

  元越泽失望地摇了摇头,右手探指朝尤鸟倦遥遥戳去。

  「砰!」

  指风猛刺在拳劲上。

  尤鸟倦发觉不妙,立时拳化为掌,画个圆圈,临时变招,收回劲气,改硬拼
为卸避,朝后飞返,巧妙至极。

  元越泽收指回气瞬间,尤鸟倦头顶黑影一闪,带起漫天锏影,赫然是与尤鸟
倦配合攻击的丁九重。

  元越泽收回一半的剑指猛然间撮掌成刀,左右切出,不论丁九重的铁锏从任
何角度攻来,均被他先一步挥掌劈中。

  尤鸟倦只后退一步,右手上的独脚铜人随着两个急旋,于气势蓄到满溢的一
刻,在离元越泽半丈许外,全力击出。独脚铜人带起暴风刮进峡谷似的呼啸声,
有若贯满天上地下,虽在短短一段距离下,铜人仍在速度和角度上生出微妙的变
化,令人不知它会在何时击至,取的是何部位。显示出这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上
的凶人,一身修为确是名实相符。

  他们二人的配合已经算是相当精妙的了。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元越泽。

  「好!你们有资格见识元某人的剑!」

  暴喝声中,元越泽背后闪出一道白练长虹,剑尖发出嗤嗤破风之声,画出一
连串多个方圆形状不一的气团,由大渐变为小,任二人招数如何变化,最后的一
圈仍套在他们击来的尺锋处。

  尤鸟倦二人招式一老,元越泽脚踏奇步,又如闲庭信步一般的潇洒自若,随
手劈出平实的四剑。

  尤鸟倦二人汗流浃背,想要叫娘的机会都没有,只觉每一剑皆快过闪电,劈
来的角度均刁钻至使他们无法以全力相迎,更使他们惊骇欲绝的是,挡第一剑时,
已觉对方剑逾万斤,第二剑还未挡就已通过气势察觉到其力道至少比第一剑强上
不止数倍。

  「锵!」

  长虹骤消。

  元越泽身影出现在尤鸟倦二人背后三尺处。

  丁九重再没有半分气息,直挺挺得躺在后方地上。帝冕甩脱,掉往一旁,额
头上出现一个手指粗的小洞,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尤鸟倦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手上的独脚铜人却掉落地上,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元越泽转身走到他面前道:「死前有什么遗言吗?周老叹与金环真哪去了?」

  尤鸟倦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缓缓开口道:「被姓风的杀……」

  「扑通!」

  一声栽倒地上,立毙当场。

  他的内脏经脉早被元越泽的浩瀚真气冲个粉碎。

  元越泽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这样最好,省得我再去杀他们。」

  突然,远处细微的喊杀声传来。

  元越泽忙奔了过去。

  岳山当年成名时席应尚是刚出道。席应因本门和岳山的一些小怨,登门溺战,
仅以一招之差落败,含恨下竟趁岳山不在以凶残手段尽杀其家人,由此种下深仇。

  而『紫气天罗』则是席应集西域诸家大成,创出的霸道魔功,被誉为石之轩
『不死印法』外魔门最精采的自创功法。『紫气天罗』共分十二层,一层比一层
艰深困难,以席应天分之高,亦要通过三十多年的苦修,方能臻至大成,当中难
度可想而知。『紫气天罗』重功劲修为,招式反属次要,只有撒、收、绞、割四
种基本的手法,收而不放,招出必杀,狠辣无比。『紫气天罗』发功时,能在敌
人周身像织布般撒下重重气网,层数越高,气网越密集,缚得对手如落网之鱼,
难逃一死。及至第十二层颠峰境界时,眼眸就会变成诡异的紫色,名曰『紫瞳火
睛』。

  从席风的『紫瞳火睛』推测,宋师道便知他『紫气天罗』已经大成。不过宋
师道目光却落在他后背的皮囊上,席风口中的『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

  席风前踏两步,嘴角逸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双目紫芒大盛,语气平和地缓缓
道:「老人家既然被称为『霸刀』,为何不见有刀在手?」

  感受着对方扑面而来的强猛邪异气势,宋师道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虚实
破绽,但他的剑早已埋在城外隐秘的地方,就算带来,也没法用,否则身份肯定
会暴露的。只见他虽没手捏真言印,实际上体内真气已结成大金刚轮印,稳如泰
山,虽不攻不守,却是不露丝毫破绽。随后表情木然道:「老夫『换日大法』已
成,用不用刀都不甚重要了。」

  席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远处的辟守玄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嘿,我看你的年龄比席应还要大吧,怎么拜他为师?先吃我这一招!」

  分散席风注意力的同时,宋师道缓缓举手,五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拳,
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

  席风一愕后,立即露出凝重的神色。连辟守玄亦面色凛然。

  如此功夫,不要说见所未见,连听都未听过。

  席风的神色越来越冷,只有他才明白对手每一下动作都是针对他而发的奇招。
紫气天罗或者可用一个以气织成的蜘蛛网去比拟,任何猎物撞到网上,愈挣扎愈
缠得紧,诡异邪恶至极点。假若对手率先抢攻,席风会诱对方放手狂攻,然后再
吐出丝劲,以柔制刚,直至对方缚手缚脚,有力难施时,才一举毙敌。

  岂知这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岳山有若看破他居心般,来一招似攻非攻,似守
非守,看来毫无作用的奇招,反令他完全失去预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
静待其变。

  这是宋师道根据自己的理解,再结合岳山在遗卷内虚拟出种种攻破『紫气天
罗』的方法而出的一个奇招。

  看到此招收效,宋师道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忽然大喝一声,拳头
合拢,真气如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拳作势,但
庞大凌厉的劲气竟透拳而去,重重击在席风无形有实的天罗气网最强大的一点上,
准确得教席风大吃一惊。

  辟守玄目瞪口呆地望着宋师道,他终于不敢再小瞧『换日大法』了,任他如
何猜也猜不到宋师道竟可如此运劲发功,整个人就若投石机般把真气形成的万斤
巨石发出去。

  一声沉闷的劲气交击之响后,席风肩膀微晃,横移一步。

  宋师道只是上身微晃,并非因功力胜过席风,而是在与集中和分散,拳劲与
网劲的分别,故占尽上风。

  席风面色更冷,知道若让对手这么发招下去,最后他只会陷进一面倒的挨打
局面。厉啸一声,席风脚踩奇步,脸泛紫气,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后,抢往宋师
道左侧,左手疾劈,看似平平无奇,实际掌劲之凌厉,大有千军辟易,无可抵抗
之势。

  只见宋师道竟闭上眼睛,应掌横移侧身,若能先知先觉般二掌竖合,十指作
出精奥无伦的动作,鲜花绽放般丝毫不让的先一步迎上席风惊天动地的劈掌。就
在席风避拳横移的刹那,宋师道清楚把握到整个天罗气网的移动和重心的移转,
索性闭上眼睛,不为其步法所惑,硬拼他这凌厉无匹的招数。

  「砰!」

  席风闷哼一声,往后飞退三步,肩膀轻晃间,身影完全消失在宋师道的视线
中。

  宋师道仍只是上身往后一晃,便回复稳如泰山的姿势,心中大定的同时,一
种莫名的恐惧感立即袭上心头。

  席风突然如从土里冒出来一般出现在宋师道身前,两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
掌影,随着前踏的步法,铺天盖地的往对手攻去,游丝劲气,笼罩方圆三丈的空
间,威霸至极点。他全身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紫气盈溢,更使人感到他天罗魔功
的诡异神奇。

  虽是在对方惊涛骇浪的全力进攻下,手结不动金刚印的宋师道心神进入万念
俱寂的『无念之境』,丝毫不为敌手所动,就在数缕游丝劲气袭体的一刻,他迅
速横移,朝虚空运续劈出三掌,击出一拳。

  无论是比斗的席风,还是观战的辟守玄,都无法想象得到他会以这种手法应
付『紫气天罗』。

  天罗气劲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游丝真气可以?绕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
宋师道的三掌看似劈在全无关系的虚空处,实际上却把席风的三股游丝劲切断,
最后那拳则重轰在他掌势最强处,封死他所有后招。

  「砰!」

  早聚集在掌心的长生真气猛然间爆发,由慢而快地钻进席风经脉去,这一招
更是大出席风意料之外,登时被对方破开因催发天罗气劲而难以集中防守的掌劲。

  「嗤!」

  席风连退数步跄踉跌退,青草泥土飞溅,右脚下出现一个土坑。

  此人的确高明,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就被宋师道震成五脏俱伤了,他却
可将五脏当成管道,疏通长生真气,最终卸于脚下,这一招风险极大,一个不小
心,五脏必碎。

  席风皱眉的瞬间,不远处的辟守玄却是另一种想法:作为亲身与岳山比斗过
的人,他发觉再无法了解眼前这『老朋友』的造诣深浅,以前岳山从来没有这类
充满创意,天马行空般的即兴招数。

  精神大振的宋师道不给席风任何回气的机会,欺近身形,全面抢攻。一时间,
拳劲掌风弥漫全场,失去先机的席风落在下风守势,不但无法展开天罗气网,还
要千方百计保着性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被动的抵挡对手似拙实巧,不著痕迹、
充满先知先觉霸气的狂攻猛击。

  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绝,更添此战风云险恶的形势,两道人影此进彼退,鏖
战不休。

  近身搏斗下,两人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在这样的情况下,席风更是吃亏。
重要原因在于对手的招数根本是毫无章法,举手投足均是随手拈来,针对形势的
创作,兼且真气变化多端,打得席风发挥不出『紫气天罗』五成的威力,无法扳
转败局。

  「轰!」

  又一声闷响过后,四掌相击的二人身影突然分开。

  宋师道身形未稳,就已手结大日轮印,惊人的气劲排空切向席风。

  「吼!」

  就在宋师道的灌注十二成功力的手掌就要印上席风胸口的时候,异变突起。

  一条如真似幻的金色巨龙张牙舞爪地直向他狂嗜过来。

  巨龙犹如携带九幽地气一般强大威猛,其来势已超出人类可以抵抗的范围!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生死关头,宋师道心念『九字真言』双手翻飞,如电变化。不动根本印、大
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
电光石火间,九印循环,无始无终,形成一个大圆满的神奇整体,与宋师道心意
相依,意兴神会。长生真气随着手印于宋师道奇经八脉中做出不同方式的集结,
凝聚成一堵有实无形、宝光四射的圆形气墙。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声中,金色恶龙形象消失于无形。

  周遭恢复平静。

  宋师道定睛望去,只见身前数丈外,席风背后的皮囊已经打开,其右手握着
一支闪烁着诡异金芒的长枪,目带惊讶地望着他。

  那是一柄不知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金枪,长约一丈一,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
盘旋于枪身,螺旋而上,龙头处与枪头完美的衔接在一起,形象狰狞恐怖,宛如
活物一般。那在月色映衬下明晃晃的枪头足有一尺半长,尾部还有一个做工精巧
的放血槽。

  最为吸引宋师道注意力的是枪身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足可令鬼也惧,神也惊的
死亡气息,那恐怕至少要吸食过上万人的鲜血,才会暴出如此可怕的死气与凶性。

  席风缓缓道:「老人家竟然可在眨眼间接下席某人『烈风八击』中的两击而
面不改色,虽死亦可无憾了,请再接席某剩下的六击。」

  宋师道心中暗暗叫苦,实际上他是经脉紊乱,真气翻涌,气血逆流,面具下
的俊脸痛苦得脸青唇白,全身似乎都要散架子似的,别说再接烈风一招,就是随
便来个九流人物,都可以轻松杀掉现在的他。

  烈风冷笑一声,气势再聚,道:「老人家准备好了吗?」

                ——

             第069章枪剑争雄

  元越泽奔了小片刻,就见前方现出一群人影。

  奔在最前方的是手持长剑,狼狈逃窜,发髻凌乱,衣衫破碎的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是本该在城外的独孤凤,另一个赫然是『长江联』的当家郑淑明。

  后面最少有不下几十人的男女狂追不舍,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在追杀独孤凤
与郑淑明。

  元越泽化作一缕青烟,直插入两拨人的中间,负手傲立。

  独孤凤一见元越泽,心中大喜,但她依旧没作声,因为她还以为元越泽的身
份尚未暴露。娇喘吁吁的郑淑明一见元越泽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再看到
独孤凤欢喜的表情,立即想起眼前这熟悉的背影就是半月前在上雍义助过自己的
陌生男子。

  后面追击的人势头较猛,前方突然拦路的,倒是引起他们一阵骚乱。

  元越泽冷眼一扫,发觉原来是阴癸派的人,其中大部分高手都在。

  站在最前方的是几个女子,其中几人是元越泽认识的,分别是婠婠、白清儿、
闻采婷、还有那个当日击杀边不负时见过一面的银发女子,另外还有两个年纪在
三十岁上下,艳光四射,面覆重纱的女子。这么多美人站在一起,只教天上的星
月亦为之失色。而这几女身后的几十个劲装配兵大汗,各个都是身材雄伟,太阳
穴高鼓,显然也不是弱手。

  对方一群人站稳,白清儿一见元越泽,当即一呆,随后娇笑道:「清儿见过
公子,襄阳一别,公子别来无恙?」

  元越泽眉头大皱。

  按照他从尤鸟倦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岳思言,也就是易容后的他的真实身
份的人,此刻应该还不多。既然阴癸派的大敌尤鸟倦知道了,那就说明李元吉勾
结上了安隆这一伙人,如此一来,李元吉就无法再去勾结阴癸派,那么,白清儿
是如何认出他的?难道是婠婠?

  这个怀疑绝对是有理由的,毕竟婠婠的最高理想就是中兴魔门。

  元越泽没理会白清儿,只是将灼灼目光转向婠婠。

  轻纱薄裳在夜风中飘舞,曼妙体态和动人曲线尽显无遗的婠婠盯着元越泽,
美目凄迷,神色幽怨,不复素常的冷静。

  元越泽皱眉正待再想,就听得白清儿又道:「清儿知公子怜香惜玉,但你身
后的二人乃是我们必杀之人,请公子勿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元越泽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缓缓道:「你知道她们是我什么人吗?」

  随即突然暴出一声大笑道:「竟然还有敢威胁我元越泽的,真是滑天下之大
稽。」

  对面几十人面色皆是沉冷地盯着元越泽,仿佛要吃掉他似的。

  白清儿又柔声道:「我等皆知公子本事通天,那清儿就自做主张,只要公子
答应我们在襄阳提的那个合作事宜,我们今日就不在追究她们二人,如何?」

  元越泽突然想明白了,原来婠婠并没有出卖他。因为如果婠婠要出卖他,那
么白清儿不可能不知道『邪帝舍利』早就在元越泽手中,否则哪里还用说什么去
长安后,允许她们从宝库中取走一物这种交易?

  元越泽歉然地望向婠婠道:「婠儿,是我不好,刚刚怀疑你出卖了我,对不
起。」

  婠婠勉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始终不开口。

  其他阴癸派的人倒是觉得元越泽莫名其妙,临开战了还调- 情?

  元越泽不答白清儿的问题,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谁指使你们的?阴后
在哪里?」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祝玉妍绝不可能主使她们做这种事。

  婠婠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身形一闪,飞快没入夜色中。

  元越泽只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脑海中却无缘无故地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对面几女皆是不语。

  独孤凤突然道:「大哥,就是她们要杀郑当家,你不要放过她们,如果不是
人家今晚想来城里找你,恐怕郑当家早被他们杀了。」

  元越泽扭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淑明刚刚听到元越泽自报家门,就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地望向他的背影。
突然被元越泽一问,忙回过神来道:「奴家本来要离开成都,在城外遇到一家三
口人被她们追杀,那家主韩泽南给了奴家一个帐本,要奴家快走,哪知却被她们
追上,手下全都死光了,帐本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她们还是死追奴家不放。」

  元越泽单手托起下巴,自言自语道:「韩泽南,韩泽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
熟悉?」

  良久后,元越泽才大叫道:「我记起来了,韩泽南是为香家管理所有往来账
目的人,他妻子叫什么来着,原本出身阴癸派,更是阴癸派指定与香家钱银上往
来的人。魔门的两派六道,大多与香家关系密切,香家要他们在武力和政治上的
支持,而魔门诸派则倚赖香家财力上的供养,形成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香家更
是魔门的耳目,助魔门诸派收集各方情报。他二人由于不时接触,日久生情,到
他妻子有了身孕,此乃阴癸派的大忌,他们只好立即逃亡,隐往巴蜀。」

  阴癸派众人一脸惊骇的神色,这么机密的事情,连派内地位不够的人都是不
清楚的,没想到元越泽竟然随口就说了出来。

  闻采婷接口道:「公子既是我圣门中人,为何处处与我们作对呢?大家合作,
光大圣门,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元越泽笑道:「我这魔门『邪皇』当然不是白道中人,但你们的行事方式,
我也不赞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了,韩泽南夫妇不会早被你们抓住了吧?
就我所知,香家与你们早脱离了关系,你们为什么还如此为香家办事?」

  对面没人回答他。

  元越泽无奈一笑:「元某有个不情之请,请将韩泽南一家交给我,日后我必
定重谢各位。」

  韩泽南位于香家这么关键性的位置,可令元越泽掌握香家整盘勾当的虚实,
再一举把香家瓦解。侯文卿的大仇更可得报,这么好的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

  白清儿身边蒙面女子冷哼道:「公子莫要欺人太甚了。」

  元越泽道:「那你们想怎样?」

  那女子道:「你如果可接下我们合力一击,答应你又如何?」

  元越泽笑道:「在下不会还手,各位请,千万不要留手!」

  那女子心头大喜,元越泽虽传闻厉害,但这么多高手合击,如果能除去他,
那日后阴癸派也会少一个大敌。

  白清儿却是秀眉轻蹙,她认为元越泽绝不可能轻易做出许诺,尤其当日他亲
眼见过五个当世高手围攻元越泽,都被元越泽打了个落花流水。可事情既已经定
下,也只有出手了。

  接连而起的娇喝声中,几女与身后的一众高手飞身而上,掌,指,拳,带,
剑,刀,斧,一起轰上了双手负后,悠然望月的元越泽。

  郑淑明不忍心地闭上双眼,独孤凤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巨响声不绝于缕,一轮狂轰滥炸后,众人飞退,呆立当场。

  元越泽依旧是那个悠然的姿势,除了衣衫破碎外,没一丝变化。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请带我到关押韩泽南一家的地方吧。」

  阴癸派众人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元越泽向他们的秘密据点走去。眼见元越泽
的强悍,他们哪里还敢反抗!

  阴癸派众人走在前头,元越泽与独孤凤,郑淑明二女跟在身后闲聊。

  问起郑淑明此次来成都之事,郑淑明吞吞吐吐道:「这乱世之中,谁都想傍
上一棵大树,奴家这次来本是打算要见多年好友,也就是宋阀的大小姐玉华的,
想托她帮忙说一下,奴家以后带着『长江联』归附公子,岂知解堡主三番两次以
玉华生病为理由拒绝了奴家,奴家没办法,只好回去,谁知遇到了这种事。」

  元越泽心中失笑,对她道:「郑当家怎么会想到归附我?元某现在的实力其
实算不上强的。」

  郑淑明道:「公子叫我淑明就可以了,奴家只是认为公子最终会得天下,至
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自己也不清楚。」

  元越泽贴上她的小耳边,轻声道:「那就多谢你的厚爱了,实不相瞒,玉华
现在就在洛阳,解晖为了怕消息走漏,只有放假消息不让你见她了。」

  郑淑明骇然地扭过头来,樱唇正好与元越泽的大嘴一擦而过。

  两人皆是一愣。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郑淑明羞得粉面通红,低垂螓首,一言不发地前行,元
越泽则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幸好在前方监视阴癸派众人的独孤凤后退几步,才把
话题扯开。

  不片刻后,一行人来到城东郊区的一处荒废了的房屋,在地下一连串密室中
的一间内,元越泽见到了被关押的韩泽南一家。

  白清儿打开牢门,里面走出一家三口,男的似是个读书人,女的秀丽端庄,
夫妻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带著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小孩生得唇红齿白,眉
清目秀,非常精乖,一双黑白分明,不染半点成人浑浊之气的大眼睛更是闪闪生
辉,好奇地顾盼。看他们的模样,显然只被抓近来很短的时日,否则定会很狼狈
的。

  元越泽简单交代几句,独孤凤不敢胡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先护送韩泽南
一家与郑淑明到飞马牧场,再转向洛阳。而韩泽南一家听到是元越泽救了他们,
当下磕头感谢,把元越泽闹得也很不好意思。

  所有人离开后,元越泽拉着不明所以的白清儿来到牢房一角,低声道:「你
师傅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清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显然不知道元越泽这一问的具体意
思。

  元越泽正要再开口时,长廊口处传来喊杀声,白清儿脸罩寒霜,不发一言,
飞身冲了出去。

  来到地面上时,只见在星月与灯火的照耀下,前方的一大块空地上人影晃动,
刀光剑影,乱成一片,你追我逐下,一时都弄不清楚来了多少敌人。定神望去,
元越泽才发觉原来偷袭者只有一个人,再看清楚点,此人体型魁梧中显出无限潇
洒,长发披肩,却是金光闪闪,腾跃挪移时像一片金云般随他飘扬飞舞,非常悦
目好看。从这里望去,看不到他的脸容,只觉他的轮廓突出,不类中土人士。此
人与阴癸派四大长老正混战在一起,地上被其杀死的喽罗已经有几十个。

  白清儿面色沉冷,柳眉紧皱,娇咤道:「几位师叔请助手,敢问来者是何方
高人?」

  阴癸四魅皆抽身而退,还有活气的几个喽罗亦马上退了回来。

  元越泽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他是那种能令人一见难忘的人,年约三十
岁不到,身形并不魁梧,却高挺潇洒,浑身含蕴非凡的力量,气质高贵。但他真
正吸引人处,是那对深且温柔而微微发篮的眼睛,与其高耸的鹰鼻与坚毅的嘴角
形成鲜明的对照,使人感到他兼具铁血的手段和多情的内在。

  那人像看不利其他人般,精光闪闪的眼神盯着白清儿身边的元越泽,以字正
腔圆的汉语冷然喝道:「西突厥云帅,特来为小女讨个公道。」

  元越泽亦在紧盯着那人,暗道一句原来他就是云帅。

  云帅的故乡乃是波斯,一个拥有着悠久历史、深厚文化、辉煌成就的文明古
国。但在神权干扰国政,加上腐败的贵族统治下,波斯国势之间走上下坡路。当
年,不满现状,偏偏又无力改变什么的年轻云帅,失望地远走他乡。经过多年流
浪,他的足迹几乎踏遍天下。华夏大地上博大精深的文化,尤使云帅着迷:孙子
的兵法、墨子的谋略、诸子百家的学说、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教云帅乐此不疲的
研习修炼。云帅最擅长轻功与腿法,集各家之所长,突破创造出空前绝后的轻功
与腿法,此外,云帅对刀法亦颇有研究,卓然成家。

  经历了多年的流浪,云帅终于在西突厥落地生根,因为他遇到了此生最爱的
女子。满腹经纶,身怀绝技的云帅,很快就成为西突厥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大
汗统叶护亲临拜访,以国士之礼诚邀云帅出山。一展抱负,实践所学的机会就在
眼前,云帅慨然应允。果然,在他的辅助下,西突厥国力日渐昌盛,短短十几年
内,就已经能与东突厥分庭抗礼。

  统叶护的野心随之膨胀,决心扩展版图,时中原大乱,云帅父女就是为此来
到中原探路。

  听他的话语,元越泽才明白,原来是阴癸派惹上云帅了。

  白清儿靠近元越泽,低声道:「公子如能为清儿解决掉此人,清儿就告诉你
师尊的事情。」

  元越泽大喜,乐极忘形下,完全没注意到白清儿那狡黠的眼神。

  但他也不是傻子,拱手道:「在下元越泽,请问阁下刚刚所说讨公道一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帅一听他自报家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道:
「这些妖女擒住了小女,阁下以为我该否讨个公道?」

  元越泽略一思索,扭头对白清儿道:「你们可是勾结上了东突厥?」

  白清儿娇躯轻颤,显然没想到元越泽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情,却依
旧镇定道:「这是敝派之事,与公子无关,如果要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请动手
吧。」

  元越泽断然道:「元某人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从不做损人利己之事,算了,
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吧,告辞。」

  闻采婷忙接口道:「人已经被他救走了,却还要回来报复,杀了我们这么多
人,还不够吗?」

  云帅冷声道:「当然不够,我要你们所有人的人头。」

  正欲抬腿走人的元越泽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要想动手,
我来陪你!」

  「如此甚好!让我也见识见识你这传闻中的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云帅右手一扬,手中多了把形如弯月,金光灿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
异兵器,仰脸往元越泽瞧来。

  元越泽的气机亦紧紧锁定云帅,接着左手缓缓伸出,猛地曲指成爪,背后厚
布包裹的长剑撑爆厚布,如有生命一般连鞘飞到左手上。

  元越泽一字一句地道:「闻听阁下有一套压箱底的刀法,名为『艳阳刃法』,
意即阳光般的刀法,像天上的艳阳那样君临大地,普照天下,灿烂光明,无可抗
避。整套刀法由一千零三式组成,每出一招,均有特别的心法、身法和步法配合,
自阁下四十岁创成此法,从未遇上敌手。最特异处是每提一口真气连续施出十刀,
然后才换气,所以刀法迅疾,宛似阳光,纵使对手功力比阁下更深厚,也要因速
度比不上阁下而败亡。今日元某有幸见识到这套『艳阳刃法』,何其庆幸。」

  云帅面色一沉,他没想到元越泽会如此了解他的这套刀法,却依旧淡然道:
「我也听说元兄弟空手,剑法皆是一绝,今日也好领教一番。」

  言罢腾身斜起,率先出手。

  二人在空中以迅疾无伦的手法交换十招后,落回地面,再作近身搏击,以元
越泽之能,仍被云帅如若鬼魅般难测的身法招数杀得有些狼狈。云帅不但功力深
厚,最难应付处就是他那难以捉摸的身法,配合他的弯月怪刀,每能生出意想不
到的变化,教人应付得极为吃力。

  弯月刀就像一片片夺命的金云,骤雨狂风的忽左忽右,可前可后地向元越泽
摇撼狂攻,使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更吃惊的却是云帅,要知他乃波斯的武学宗师,入事西突厥后兼采突厥武
学之长,岂同小可。中原虽对元越泽传得神乎其神,可偏偏云帅就是个无神论者,
他明显感觉到元越泽之所以在开局显得狼狈,就是战斗经验过少,对外域的奇怪
武器并不适应,可就在刚刚的十招中,他明显感觉到元越泽应付起来越来越轻松,
这是何等可怕的学习及领悟能力,目前此子已经是中原一方霸主,日后一旦给他
得了中原,外域的民族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云帅杀机更盛,决心全
力干掉他。

  心思电转间,元越泽的势如万斤的长剑已经当头劈了过来。

  云帅的弯月刀变为一道迅若闪电的金光,斜斜迎上。

  「叮!」

  云帅猛地剧震,往后摇晃倒退两步。

  元越泽却连动都没动。

  云帅心中升起一股恶寒,他刚刚这一刀看似硬拼,其实却是高明之极的卸招,
可借劲使劲,把对方迫走。哪知元越泽换气速度如此之快,硬生生的将两人的真
气卸到土里。反倒是云帅由于紧急借力的缘故,遭元越泽的浩瀚真气灌体,费了
四息时间方化去元越泽入侵的气劲。

  元越泽待他化去体内气劲后,开口道:「请再接我一招。」

  说完破空一剑刺来。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以云帅的修为,亦只可靠多年养成的感应
力去凭空感应剑气的所在。他只觉元越泽的力劲如暴发的山洪般狂涌过来,抽刀
挡格的瞬间,又惊觉元越泽的长剑由贯满气劲、重逾万斤突变为虚虚荡荡,不但
无力可卸,还使他用错力道,心中大懔,倏地后移,企图避过元越泽接踵而来的
另一剑,岂知就在他抽身后退的瞬间,元越泽的手中的长剑突然猛增长至数丈,
如影随形地迫向他,无奈的云帅只有将手上弯月刀化作万卷金茫,以水银泻地、
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来化解元越泽这看似简单,实际凶险万分的一剑。

  这就是先天剑气。

  一时间,火花四射,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人影倏分。

  元越泽长剑已经搭在云帅的脖子上,云帅颇为狼狈,嘴角带血,双臂下垂,
衣袖裤角伤口处处,却依旧冷冷地盯着元越泽道:「中原有句话叫『英雄出少年』,
云某认输了。」

  元越泽淡淡一笑,正欲收剑,只听得云帅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住手!」

  元越泽顺声望了过去,莲柔不知何时出现了,只见这美女两手紧握一把锋利
得亮晶晶的短匕首,锋尖抵在咽喉处,狠狠盯着元越泽,高耸有致的胸- 脯不住
起伏,以带着外国口音的汉语冷然道:「你敢动爹爹一下,奴家立即自尽,干爹
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元越泽神情一冷,目光紧紧盯着她,本欲收回的长剑突然指天,力道奇重的
一剑猛向尚未恢复过来的云帅天灵盖劈去。

  莲柔忙把匕首扔掉,凄然跪地道:「奴家认输了,请你不要伤害爹爹。」

  元越泽收回长剑,转身再欲找白清儿时,发觉身边早没有了半个人影,不禁
心头暗骂。随后对云帅道:「今日得罪了,云国师请了。」

  云帅苦涩一笑,任他如何想,也没想到进入中原第一战就输得如此的惨。

  莲柔上前扶住云帅,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瞪一闪的端详着元越泽,忽然露
出个得意的笑容,神态可爱动人,道:「你怎么这么凶,我们不是认识的嘛,原
来你就是人家在中原最想见的人,听说你是易容的,能给奴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元越泽理都不理她,只对云帅拱手道:「我还有急事,今日就此别过了,云
国师保重。」

  莲柔秀眉紧蹙,不悦道「人家长得不美吗?为何你都不看人家?」

  元越泽见云帅点头后,转身离开,行至十丈外时,才开口道:「姑娘看似天
真,其实狡猾如狐的性情手段,与元某实不是同道中人,后会无期了。」

  留下怔怔站在原地的莲柔与依旧在回气的云帅。

  若是在平时,元越泽也许不会这样,但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让
他难以承受,是以他的性子越来越急噪,说话更是什么都不顾及。从今晚的遭遇
推测,他已经察觉出祝玉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阴癸派绝不会如此的反常。

  这地点离他所居住的客栈位置极近,只奔了一刻钟不到,元越泽就进入客栈
大门。

  客栈老板忙迎了上来,递给元越泽一个信封道:「客官您忙了一天,可算回
来了,这是今日下午一个陌生的小姐托小的转交给您的。」

  元越泽找了张桌子坐下,店伙计为他倒上茶水,元越泽一边喝茶,一边打开
信件。

  里面只有一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纸片,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行似曾熟悉,
娟秀清雅的字迹:行藏已泄露,小心李唐、独尊堡、巴盟。

  端着茶杯的元越泽一边思索这会是谁写给自己的,一边踱步上楼。

  刚到自己房间门口,元越泽就隐约听到女子的悲泣,哭声断断从房间里传来。

  元越泽深呼一口气,将信件收入怀中,轻轻推开房门。

  温柔的月色从朝东的窗子透入,照亮半边卧室,另一半仍陷在暗黑里,婠婠
梨花带雨的坐在床头,香肩不住耸动,哭得昏天昏地,神情悲楚。

  元越泽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婠婠察觉他进入房间,悲呼一声,扑入他怀
里,哭泣道:「师尊死了!」

  「啪!」

  元越泽浑身剧震,英俊的脸上血色尽褪,一片煞白,手上的茶杯更是滑落地
上,摔个粉碎。只听他声音颤抖地道:「你说什么!」

             第070章恶魔降世

  元越泽脑海中一片空白。

  怀中的婠婠香肩依旧在抽动不停。

  泪水打湿了元越泽的胸口。

  良久,婠婠哭声渐小,抬头望上元越泽。

  只见元越泽面无血色,双目空洞地望向窗外,再无半丝神采。

  婠婠不知道元越泽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只得呆呆地望着他。

  元越泽轻声道:「婠儿能细说一下吗?」

  婠婠心中泛起一种极陌生的感觉,她发觉再也不了解身前的元越泽。他的口
气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无情,冷酷得让人心胆俱寒。但他依旧擦干眼泪,伏在元
越泽怀中,抬起手腕黯然道:「你该记得几个月前我去找你,你送我这链子的那
晚吧。」

  元越泽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般纹丝不动。

  婠婠继续道:「就在那晚的前几日,师尊因为不想与言帅合作而比斗一场,
与你分别十几日后,婠儿到洛水西岸的荒村一个荒村与师尊会面,婠儿的童年就
是在那个美丽的村庄渡过,到人家十五岁时,师尊放弃这村庄,别迁他处。但数
年前师尊又开始居住在那里。见到师尊时,婠儿发觉师尊受了点伤,那伤势绝不
可能是赵德言造成的,他还没那个本事,但师尊又不告诉婠儿是谁使她受伤的,
婠儿也不敢多问。照顾师尊两日不到,辟守玄与一个使金枪的人找上门来,后来
婠儿知道那用金枪的人叫席风,是席应在西域时收下的弟子。席风的功力深厚,
恐怕师尊万全状态下都不一定会赢,所以师尊在紧要关头将我推走,后来……」

  魔门向来最中尊卑与上下之别,只听婠婠直呼辟守玄的名字,而不称他为师
叔祖,就可知婠婠对他有多么的痛恨。

  元越泽身躯一板,他之所以要细问,就是不相信祝玉妍会死,但婠婠讲的话
却让他越来越心寒。

  蓦地,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欢喜道:「那就是说你没有亲眼见到玉妍身死之
事?」

  婠婠好奇地盯着他,想不通他为何如何亲热的称呼祝玉妍。顿了一顿后继续
道:「婠儿逃出没有多远,就被席风与辟守玄给追上了,婠儿连施展『玉石俱焚』
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擒下,半卷《天魔诀》也被他们夺去,还好婠儿早将另
一半藏好,所以他们也不敢杀我,否则永远也别想得到完整的《天魔诀》之后辟
守玄威逼利诱,门下的人几乎都认他为主了。但婠儿后来曾偷偷到那荒村去看当
时打斗的痕迹,却看到施展『玉石俱焚』后独有的凌乱场面,师尊为了救我,不
惜……」

  婠婠泣不成声,已经说不下去。

  元越泽如受雷击,雄躯又是一震,往后跌退三步,失魂落魄地坐到地上,喃
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但他的表现却将他的想法显露无遗。刚刚他的确还心存一点希望,听到婠婠
讲述完经过,他已经肯定祝玉妍身死的消息。婠婠是练成了天魔大法第十七层的
人,自然不会看错。

  他终于明白这数月来心绪总是不宁的真正原因了。

  还要再问婠婠为何不早点把这事告诉他,而辟守玄又为什么会如此凶恶,杀
害自己师侄时,窗口突然飞快闪进一个身影,正是一身劲装的侯文卿,她扑到元
越泽面前悲声道:「快救救师道,他快不行了!」

  元越泽又是一震,左手上的长剑几乎抓不稳。

  元越泽与婠婠在侯文卿的带领下,高起高落,一路飞奔。

  今晚本是中秋月圆之夜,几乎没一个成都人都在享受节日的气氛,可元越泽
一行人却没福气,也没时间去享受。

  一路上侯文卿简单交代几句,竟是嘎多在野外发现了不省人事,浑身经脉尽
碎的宋师道,却不知是谁将他重创至此。元越泽还有许多疑问要问婠婠,所以要
求她暂时跟着他,婠婠也没有拒绝。

  跟随侯文卿左窜右跳地来到一处极隐蔽的小宅子前,在卧室内,元越泽看到
了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宋师道。

  还好,他还有气息,那么在元越泽一家人独有的奇力下,就一定可以救回。

  对着坐在床边,久违了的嘎多点头示意后,元越泽强行压下因祝玉妍香消玉
殒所带来的沉重打击,开始凝神引动奇力。

  半个时辰后,宋师道睁开双眼,身体恢复如初,仿佛没受过什么伤似的,看
得屋里的几人皆一脸错愕。

  宋师道下得床来,深望了一眼虚脱无力,闭目调息的元越泽,眼中闪过一到
浓烈的哀伤神色,转头与嘎多几人聊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时间已近午夜,元越泽依旧在调息。嘎多率先离开,依依不舍
地望了一眼一直紧张盯着元越泽的婠婠,嘎多脸色一黯,转身去了。

  直到后半夜丑时之初,恢复一成功力的元越泽走出卧室,宋师道三人都没有
入睡,正在等他。

  见到元越泽时,三人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在过去的两个多时辰里,元越泽的黑色长发竟然变白了一半,花白的头发披
散肩头,加上毫无血色的俊脸,空洞的目光,宛若修罗再世,给人一种十分阴森
恐怖的感觉。

  宋师道一愕后,内疚地道:「都是我的错,如不是为了救我,小泽又怎会变
成这样?」

  元越泽见三人都盯着自己的头发,便伸手到后面抓过来看了一眼,对宋师道
道:「这与二哥无关,如要恢复,只要再动一次奇力就可以了。」

  只有婠婠相信他的话,因为婠婠隐约察觉元越泽之所以会有这样不正常的表
现,全是在听到祝玉妍死讯后才开始的。那他与师尊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婠婠
秀眉紧皱,暗自思索道。

  见宋师道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元越泽道:
「二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宋师道心虚地摆手道:「没……没有!」

  说完赶紧低头去喝茶水。

  他也发现元越泽有些不正常,刚刚想告诉他祝玉妍之事,又怕他受不了打击,
便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喝了一口茶水后,宋师道抬起头来,发现厅内气氛有些
沉闷,元越泽直直地望着窗外,眼中折射着浓烈的伤感之色。侯文卿与婠婠都是
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宋师道开口道:「小泽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了吗?」

  元越泽肩膀一晃,虎目中溢出两行热泪,如梦呓般地道:「玉妍死了。」

  宋师道手一滑,茶水直接洒在身上,失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元越泽转过头来。

  宋师道苦笑一声,把自己的遭遇全部讲出。

  原来宋师道在接下『烈风八击』的前两击后,就再无抵抗力,而随后的第三
击要击中他时,席风在辟守玄的喝呼声中,将力道强收回一半,宋师道这才躲过
必死的结局。但辟守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喝止烈风后,辟守玄亲自用真气将宋
师道这个假『岳山』的经脉全部震碎,这对一个学武之人,尤其对于岳山这中性
格孤僻冷傲的人来说,无疑是比死都难受。辟守玄的心理的确有够变态的。幸好
有路过的嘎多仗义将宋师道送了回来。

  元越泽听明白了辟守玄为何要杀祝玉妍的原因,却皱眉道:「辟守玄的本事
不该这么厉害才对吧?」

  婠婠摇头道:「本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几十年来很少走动江湖,一直
在闭关勤练武艺,照二公子刚刚的话与婠儿当日的亲眼所见推测,他很可能早就
与席风暗中勾结,席风也很可能会传给他一些高明的武功。但这席风真是让人难
以理解,他的年纪至少有七十以上,单论武功,完全可以与『三大宗师』相提并
论,却可以隐忍不发这么多年。」

  宋师道接口道:「婠小姐忘记了他是席风的徒弟了吗?我看他的长相就是西
域人,这趟到中原来必定不安好心。如果你推测他们勾结几十年是正确的话,那
么此人心机已经可怕到了一定程度。」

  元越泽摇头道:「按二哥所讲,我突然有了一点明悟,修为如此高,又是使
枪的,我想起王世充讲过的话。大明圣尊座下有双圣使,两神将,一个神将是用
斧的,我之前与他进行过比试,他叫狂雷,修为的确很可怕。而另一个神将就是
用枪的,会不会就是此人?他的功夫既然叫『烈风八击』,那么他的真名会不会
是叫与『狂雷』相呼应的『烈风』?」

  宋师道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元越泽又对婠婠道:「这个问题不是眼下我们该讨论的,日后再说吧。婠儿
为什么这么晚才对我说这件事,怎么不早来找我?」

  婠婠神色复杂地摇头道:「婠儿也不知道,起初婠儿也认为圣门这样下去,
很可能会毁在师尊手里。可辟守玄他们丧心病狂到围攻师尊,师尊是婠儿唯一的
亲人,婠儿绝不允许她死在别人手上,与同门人周旋了数月,我还是无法夺回那
半卷《天魔诀》这次任务正好遇到你,又想起师尊,所以就讲了出来。」

  元越泽长叹一声,语带苍凉地道:「究竟是什么人可以伤到玉妍?」

  婠婠想都没想就答道:「从师尊当日的表情看,婠儿推断很大可能是『邪王』
伤到的师尊。」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句话将会在日后造成多大的麻烦。

  一直失魂落魄的元越泽目光猛然间一凛,杀机暴放,恨声道:「好好好!石
之轩!席风!辟守玄!」

  说完,起身跃窗而去,没再多说一句话。

  留下屋内发呆的宋师道,侯文卿与婠婠。

  片刻后,婠婠回过神来道:「原来二公子与冤家一直是在作戏,如不是今晚
亲眼见到你们的关系,奴家也不会相信呢。」

  宋师道苦笑道:「请婠小姐为在下保密,在下感激不尽。」

  婠婠点了点头道:「看在冤家的面上,奴家也不会乱讲的。是了,二公子可
以给奴家说说冤家与师尊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心思机敏的婠婠早从刚刚几人的表情上看出宋师道知道元越泽与祝玉妍之间
的事,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宋师道摇了摇头,怅然道:「你亲自去问小泽吧,我不想说了。」

  婠婠无奈地点了点头。

  侯文卿道:「恐怕几日后,成都将有大灾难。」

  几日后,自然就是元越泽功力完全恢复的日子。

  宋师道面色沉冷道:「血债血偿,谁也阻止不了这场浩劫,小泽会用事实证
明一切。」

  三人望向窗外,明亮皎洁的圆月将夜色映衬地无比的凄凉,灿烂的星光亦变
得略显诡异,轻风拂过窗棱,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怪声,仿若地狱中受刑鬼魂在悲
号。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昭示着数日后的不太平。

  八月廿二。

  晌午十分。

  恢复了七天的元越泽出现在成都太城李唐客人下榻的贵气别院门外,婠婠跟
在他的左后侧。

  过去的七天里,婠婠日夜与元越泽相对,他却没开口说过半句话,日夜不停
练功,婠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元越泽身畔。

  跟在元越泽右后侧的是一个身材雄伟,面如紫金,长相精奇,目泛精光,手
握一杆黑色长枪的中年男子。

  这人就是巴蜀武林三大势力之一的川帮帮主。人称『枪王』的范卓。

  元越泽来到成都的消息最初是八月十五当天走漏的,第二日,不知在谁的宣
扬下,竟然全城皆知,登门拜访的人不计其数。但负责为元越泽护法的侯文卿只
接待了范卓,宋师道由于不方便显露真身,便一边练功,一边与解晖周旋。从范
卓那里,侯文卿得知川帮至今依旧不选择依附李唐的理由:半年多前,傅君瑜带
领单琬晶三女路过成都,干掉席应后准备继续南行,却在因缘巧合下,救回了身
染绝症的范卓之妻,更是将身份透露给了范卓,范卓为人仗义,当下发誓会尽全
力回报傅君瑜的恩情,这才有了日后川帮不选择依附李唐之事。而一听到元越泽
的到来,范卓自然亲自前来拜访,听到侯文卿透露的一些消息,范卓也将自家难
事说了出来,八月十五当夜,他的独女范采琪在外游玩时不见。侯文卿立刻说出
席风与李元吉勾结之事,果然,当日下午,范卓就收到了李元吉方面传来的消息:
范采琪与平阳公主一见如故,正在太城做客。范卓火气冲天,在成都这地盘上,
李唐居然敢如此猖狂,奈何另外两大势力皆不予理会。而范采琪之事多少也与元
越泽有些关系,侯文卿安慰范卓后,告诉他元越泽恢复功力的日子,于是今日范
卓为救爱女,自然也会跟来。

  恢复了素常装扮的元越泽左手握剑,一步步缓缓地走向别院正门口。

  这别院有护卫至少三百人,一部分是李元吉带来的,一部分是独尊堡、巴盟
派来的人。

  「站……」

  门口八个雄伟大汉见三人一言不发就要硬闯,立即怒声喝止,但说话那个大
汉只喊了一个字,脑袋就已经搬家。

  剩余七人一脸骇然,皆因对面三人动都没动,这边人就死了,这份武艺岂是
他们这些小喽罗所能相抗衡的?但职责所在,硬着头皮也得挡住他们。

  其中一人拱手恭敬道:「敢问三位如何称呼,这里是大唐齐王与平阳公主居
住的别院,请容许小的为三位通报。」

  李唐的名头或许可以吓唬别人,却绝对吓不住元越泽。

  范卓冷声道:「本人川帮范卓,可有资格见你家齐王?」

  几个守卫立刻一惊,他们都是李元吉带来的人,对成都的名人都不清楚,正
要答话时,元越泽突然高声喝道:「李元吉,席风,辟守玄,出来见我元越泽!」

  他的声音灌注无上真气,传遍整个别院。门口七个守卫当场被震得吐血,再
一听元越泽的名字,当时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范卓暗叹一句高深厚的内力,有这么个强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不片刻后,院子里同样传来一声不甘示弱,夹杂深厚内力的声音:「请进!」

  老谋深算的范卓刚要制止元越泽,警告他小心中计,一旦进了院子里,很可
能会陷入被动,成为瓮中之鳖。但元越泽想都没想,直接迈步进院,婠婠紧紧跟
在他身后。范卓亦只有无奈地跟了上去。

  进入院门,前行几十丈后,本来冷清宽敞的庭院四周,墙头屋顶上突然多了
许多士兵,各种武器,弓箭皆可入目。明晃晃的刀剑与搭上弓弦的箭尖透着诡异
的蓝芒,显然都是喂过剧毒的。

  肃杀登时弥漫在整个空间内。

  三人站住身形,元越泽双手负后,扫视一周,嘴角逸出一抹可怕的笑意。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过,主楼处走出一行百人,人人杀气腾腾,一副三言不
合,立要动武交锋的神态。

  为首者银衣劲服,肩抗长枪,在一众李家武士簇拥下尤为突出抢眼,只看他
脸貌有三、四成肖似李世民,不用猜亦知对方是李元吉。他体型比李世民更骠悍
魁梧,但眉目间却多了李世民没有的阴惊狠毒之气,所以他虽算长相英伟,但总
教人看不顺眼。气度沉凝处则无懈可击,横枪而立的风姿尽露真正高手的风度。
李秀宁则是垂着头跟在李元吉身侧。

  两伙人距离十丈远站定,互相冷眼打量对方。

  元越泽扫视一周,按照宋师道的描述,他认出了站在李元吉左侧,背负皮囊
的中年男子就是席风了,他背后的皮囊长只有三尺,想来他的长枪该是分段以链
子相接,使用时可以快速连成枪体。而辟守玄却没有出现,元越泽隐约猜测到可
能是李元吉为免遭人背后嚼舌头,只是暗地里与辟守玄在勾结吧,毕竟阴癸派的
名声很臭。从李元吉身后众人的气势推测,元越泽察觉对方至少有十个以上的人
堪称一流高手。

  但这些人,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威胁,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席风一人。

  眼见李元吉目光盯牢在婠婠身上,显是为她的绝世容色所摄,范卓一声大笑
后道:「范某见过齐王,得齐王款待,小女荣幸之至,今日范某就来亲自接回小
女,请问他在何处?」

  范卓语气重重落在『款待』二字上,语气中更是带着谁都听得出来的不屑。
李元吉一方的人皆是脸色不悦。

  李元吉更是面色阴冷道:「范帮主客气了,令千斤还想多住几日呢!」

  范卓故做惊讶地道:「那你们到底是请她,还是抓她?」

  「好胆!范卓你一介小小帮主,竟敢对齐王殿下出口不逊!」

  和范卓斗嘴,简直是自不量力,这不,李元吉身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被他冷
嘲热讽,直接爆发了。

  范卓丝毫不气恼,望了一眼元越泽后,微笑道:「这天下什么时候成了李唐
的天下了?」

  言下之意,李元吉这齐王根本不被范卓看在眼里。

  李元吉多少已猜测到范卓很可能已经决定支持元越泽了,当下冷笑道:「范
帮主做决定前最好多考虑一番,否则……嘿!」

  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在威胁范卓,要让他脑中充满投鼠忌器的感觉,毕竟他女
儿还是人质。

  「哈哈哈!」

  元越泽冷然看着他们,猛然爆起一阵狂笑,以十成真气推动的笑声向前方扇
形区域推进。

  「噗噗噗噗!」

  对面直接倒下大部分人,他们都无法承受元越泽的无上内力,几乎全部死掉。
墙头屋顶上的士兵更是十有八九直接被震得五脏俱裂,暴毙当场!

  对面只有李元吉与另外六,七个人依旧是可以站立的,七孔流血的李秀宁软
倒在李元吉怀中。

  喷了一口鲜血的李元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对面傲然
而立,面无表情的男子就如地狱里重生的魔鬼一般恐怖。他这次带李秀宁来到院
子中,自然想以李秀宁来牵制元越泽,岂料元越泽丝毫不留情,李秀宁此刻恐怕
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元越泽笑声倏止,高声喝道:「范小姐不必惊慌,我元越泽以项上人头担保,
没人可以伤得了你!否则李元吉与李秀宁将给你陪葬!」

  这一声同样可以传遍整个别院,就算元越泽暂时不知范采琪被关在哪里,也
可以先给她一记定心丸。

  脸色苍白,秀眸微闭,气若游丝的李秀宁听到了这一句,眼角终于滑出两行
清泪,混合着眼角的血迹,犹如血泪一般,看得人心痛无比,触目惊心!

  「喀嚓!」

  席风一脸冷峻,右手一探,长枪已经组合成一整体,紧紧地盯着元越泽。

  尚未开战,他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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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双邪初会

  席风冷冷地道:「好卑鄙的人,果然不负你的『邪皇』之称。」

  他这一句,自然是讽刺元越泽对女人都毫不留情。

  元越泽淡淡道:「我的眼中只有友人和敌人,从我男女之分。」

  随即面色更冷道:「何况对于一个出卖我的人,我没亲手杀她,已经算是她
的造化了!」

  躺在李元吉怀中的李秀宁娇躯一板,煞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凄惨的苦笑。

  席风正欲再开口相讥时,目光猛地一凛。

  元越泽的右手以慢至无法形容的速度,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的速
度下,其速度均衡不变地缓缓移向剑柄。

  这正是宋缺『拔刀式』的精髓。

  修为如席风者,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玄妙?

  抓上剑柄的瞬间,元越泽动作骤停,这对于席风心理上的打击实在太大,盖
因他已经预测到元越泽的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
合为一,本身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随他这
起手式而来的第一招,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的一剑!

  谁知元越泽突然就这么停下了,气机顿时变得紊乱的席风胸口突然压抑起来。

  元越泽漫不经心道:「狂雷是你什么人?」

  正聚精会神的席风一愕,随即答道:「什么狂雷,席某没听说过。」

  元越泽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从刚刚席风的表情来看,他已推测出席风
必定与狂雷有着某种关系。如不是趁着刚刚吸引对方的全部注意力,再在言语上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元越泽也看不出席风的破绽来。

  「铿铿锵锵!」

  一阵声响过后,李元吉方面的人全部持着各自的武器围上元越泽三人。面色
沉冷的李元吉则抱着李秀宁后退数丈,脱离战圈。

  婠婠抽出腰间的天魔双刃,与范卓做好一拼的架势。

  「住手!」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过后,走进来一队近五十人的
高手方阵。

  为首的是解晖,他身侧另有数个男女,只从气势就可推知这几人皆是一等一
的好手。

  解晖望着头发花白的元越泽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极可怕的阴森之色,拱手道:
「独尊堡解晖见过齐王殿下,见过席风先生。」

  他的话语里却不提元越泽,眼角更是看都不看范卓,足见其自高自大的本性
与独尊堡的抉择。

  他身侧的几人亦分别施礼。

  元越泽头都不回道:「解堡主今日所为何来?」

  解晖不屑道:「请公子勿要欺人太甚,此地乃是成都,齐王是成都的贵宾,
公子欲加害齐王,独尊堡与巴盟绝不能袖手不理!」

  元越泽转过身来,逐一打量了为首的几人一眼。

  解晖分别指这另外五人道:「这几位是巴盟的四大首领,这位是是族的『猴
王』奉振、这位是瑶族的『美姬』丝娜、这位是苗族的『大老』角罗风,这位是
彝族的『风将』川牟寻。这位则是合一派的『通天姥姥』夏妙莹。」

  元越泽瞥了几人一眼后,在几人咬牙切齿的神态中,转过身形,背对几人道:
「众位如不想惹火上身,最好不要插手,元某今日只为李元吉而来。」

  几声不屑的冷哼声后,夏妙莹中气十足的喝过来道:「老身敢问公子一句,
公子三年多前,可曾来过成都,并且在『溢香阁』酒楼内杀死过一个年青人?」

  元越泽直接答道:「是。」

  夏妙莹恨声道:「你可知那是老身的义子,数日前为你所伤的霍青桥的亲子
霍纪童?」

  这几年来,霍家耗费财力查找杀害霍纪童的凶手,询问过当日亲眼见过元越
泽模样的酒楼老板后,再打探许久,霍家终于获得真相,杀害霍纪童的并非宇文
阀的人,而是元越泽!霍青桥当日受伤后,在第二日听到原来岳思言就是元越泽
的消息后,直接选择归顺李唐,意图借助李唐的势力报仇。其后数日,他们都派
人暗杀元越泽,却都被婠婠与侯文卿击退。今日正在独尊堡中商议相关事宜时,
突然接到李元吉方面传来的消息,于是一行人匆忙赶了过来。

  元越泽冷然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一起上吧!」

  说完,左手擎天,长剑横在头顶,右手缓缓地拔剑。

  周围一片死寂。

  元越泽长剑逐渐出鞘,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周围不下二十名高手心中皆凛然,他们虽未出招,其实已联合发动了最强大
的攻势,催发体内真气,一波一披向元越泽涌去,甚至为了击杀元越泽,他们舍
弃了婠婠与范卓。哪知元越泽随意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已俨然同天地同化,
随着他拔剑所凝聚越来越强的剑气,已经反客为主,反侵周围众人。

  众人心叫不妙,他们势不可永无休止地发放真气,当气动中断时,若他们没
有新的攻势,在微妙的气机牵引下,元越泽本就在不断增长气势的剑将会在此消
彼长间,达到了最强的气势,出鞘后的那一剑将会是无人可以抵御的。唯一的方
法,就是所有人须乘势而攻,且必须是全力合击,以图一举粉碎元越泽的剑势,
在这种总无花巧的短兵相接里,双方以强攻强,胜败很可能只在数招之间。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与元越泽有仇的,所以动起手来,完全不用顾忌。

  席风是这些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他更明白如若让元越泽拔出剑,那么很可
能一切都完了,当下眼中神光暴现,大喝一声,金枪瞬间化做足可吞天食地的凶
兽,枪尖连抖,发出破风尖啸声,变成满天枪影,罩向元越泽。枪势连环而出,
绵绵不绝,气势直可惊天动地!

  同一时间,另外十几名高手一同扑了上来。

  婠婠对上解晖与奉振,范卓力抗夏妙莹、丝娜、角罗风与川牟寻。但显然婠
婠二人是敌对不过对方的。只一个照面,奉振、丝娜、角罗风与川牟寻就转攻元
越泽。

  元越泽拔了一大半的长剑突然顿住,双目射出浓烈的哀伤之色。

  他仿佛不是局中人一般,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同样望着他的李秀宁。

  只剩半条命的李秀宁,看在元越泽眼中,赫然化成了祝玉妍。

  天地间万事万物全部消失不见,只余元越泽与李秀宁。

  元越泽闭上双眼,心从变得平静宁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动不动的元越泽必死在乱枪之下时,奇变突至。

  元越泽全身长衫无风自动,下摆向上卷起,花白的长发逆风飞扬。

  蓦的,元越泽睁开双眼,所有人心神剧震。

  刚刚还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再也分不清眼白与眼仁,这是一对
绝不该存在世间的眼睛,其诡异与可怕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锵!」

  一声犹如修罗悲泣、厉鬼怒鸣的声响后,长剑出鞘。

  所有人眼中一花。

  一个曼妙多姿,虚实不定,如梦似幻的蒙面女子形象一闪即逝。

  元越泽手中长剑杂乱无章地来回削砍,看上去完全像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在耍
剑一般。可若隐若现的每一剑都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绝佳的位置,恰好挡住每一个
企图杀死他的来势。

  一挡得手,元越泽毫不停歇,森寒剑气猛然爆发。

  众人只觉被元越泽由兵器处传来的真气侵入体内而导致气血开始不顺畅,哪
知元越泽随之而来的一剑同样的可怕。

  顿时,剑气奔腾,漫天激射。

  众人接连发出不同程度的叫声后,纷纷后撤。

  席风却以枪化盾,挡住元越泽一剑后,肩膀微晃,后错一步,手中金枪再次
幻化出重重枪浪,由下至上,挑刺元越泽丹田气海。

  元越泽双眼一眯,长剑漫不经心地在金枪尖上连砍两下,身形前闪,剑刃顺
着枪身向席风滑去。眼力的高明,剑法的迅快,皆超出席风所能想象的范围。

  席风头冒冷汗,右手一震,长枪顿化三节,前两节如蟒蛇般缠上元越泽脖颈。

  元越泽毫不在意,继续前劈。

  任席风如何想,也想不到元越泽竟然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打法,右手松开长
枪,一脚猛踢向元越泽的命根子,狠辣无比。

  元越泽左手下按,对上席风看似简单,实则变幻不定的一脚。

  人影倏分。

  抢回仍在空中金枪的席风瞬化鬼魅,一闪就已消失不见。

  元越泽待要追击时,却听到婠婠急促的喘息声。

  回头一望,原来被元越泽一招迫退的几人全部改攻婠婠与范卓了,二人支撑
片刻就已经落在下风,越显狼狈。

  「吼!」

  元越泽断喝一声,飞身抢上,一剑刺向正在围攻婠婠的解晖四人。他这深沉
有力的一吼,像能触到解晖等人的灵魂最深处一样,几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
攻势猛然间一滞。

  更让解晖等人惊骇欲绝的是在仅只两丈不到的距离内,元越泽的剑竟生出数
种不同的变化,不但角度无法捉摸,力道上更是忽而重若万斤铁锤,忽而轻若翩
翩鸿毛,那种短时间,短距离内忽重忽轻的势道,只教他们胸口沉闷得想吐血方
可舒畅一些。

  震慑住四人的一剑划过一丈半的空间后,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漫
天的眩目光点。

  气势全失的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尽全身气力,迎上这古怪至无法形容的剑
招。

  『叮当』之声不绝如缕。

  『锵!』长剑回鞘。

  元越泽揽着婠婠的小蛮腰,面无表情地盯着解晖。

  退到五丈外,勉强站立的解晖四人面色如土。

  范卓亦很幸运,因为对方几人皆不敢当场杀掉他,围攻他的夏妙莹几人眼见
元越泽的神威,一时间竟愣住了,全部退回到解晖那一方。

  解晖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如从宋贤弟那里论,解某叫你一声贤侄也不过
分吧?」

  元越泽揽着婠婠来到呼吸紊乱,披头散发的范卓面前,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膀,以浩瀚真气为二人调理气血。开口对解晖道:「当然可以,但你既先来惹我,
就别怪我心狠,当日霍纪童就是在酒楼对我爱妻起了非分之心,所以我才动手解
决掉他,我元越泽做事只依据一句话,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百倍还之。』你们可曾听说过何时做过有亏良心的事?」

  解晖面色一沉道:「如此……」

  「啊!」

  解晖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望了过去。

  只见正欲舍弃妹子,偷偷溜走的李元吉被元越泽如有生命般的长剑钉在院子
里的一棵大树上。

  长剑正好刺进他的左肩胛。

  婠婠二人已恢复大半,元越泽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吹弹欲破的脸蛋儿,露出一
个数日来从没有过的笑容,向倒在远处的李秀宁走去。

  婠婠心中百感交集,就在刚刚,她发觉从前的元越泽又回来了,那个可以与
她打闹嬉戏,互相作弄的人。可惜,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须臾间,转身的一刹那,
元越泽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为李秀宁输入真气调理半晌,元越泽放开玉容憔悴、泪流满面的她,转身走
向李元吉。

  李元吉本就痛得冷汗直冒,见元越泽一步步走来,只觉每一步都像是在催命
一样,忙哀求道:「元……元兄,是本王做错了,本王这就放了范小姐,明日就
离开成都,你饶过……啊!」

  元越泽没等他求饶的话讲完,伸手拔出长剑,拔到一半时,还故意将剑身一
旋,彻底将其肩胛骨转碎。

  李唐的齐王殿下的左臂,就这样被废掉了。

  元越泽望也不望在跪在地上惨叫的李元吉,淡淡道:「连自己妹妹都利用,
关键时刻更是不顾她死活的人,废你一只胳膊,真是你前世福气大。」

  范卓过去一把捞起李元吉,在表情已转麻木的李秀宁带领下,找范采琪去了。

  元越泽来到解晖几人面前,对满头白发的夏妙莹道:「如果你们有兴趣报仇,
我随时欢迎你们。」

  不理会夏妙莹几人复杂难懂的目光,又对解晖道:「请问解伯父有何话要说。」

  这一叫『解伯父』,亲戚就搭上了,连解晖都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方尴尬
道:「解某听齐王说解某的儿媳妇,也就是尊夫人的姐姐玉华……在洛阳……已
……已与公子有了男女之实,所以……」

  他混迹江湖数十载,何曾如此尴尬过,家丑不外扬,可眼前他却觉得元越泽
虽被传为魔门中人,但其行事的确没有半分阴毒狡诈的作风,所以思量再三,决
定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元越泽立即做出惊讶的神色。

  连周围的几个巴盟首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元越泽讶道:「解伯父怎可轻易相信李元吉那种与贼人勾结的人?」

  见几人不解的神色,元越泽拉过婠婠道:「这位是阴后的嫡传弟子,让她为
你们解释一下吧。」

  解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怪不得刚刚她这么厉害,原来修的是当
不世魔功。

  婠婠无奈,黯然将祝玉妍已死,阴癸派全落在辟守玄与席风手上,他二人又
与李元吉相勾之事讲了出来,听的解晖几人目瞪口呆。

  末了,元越泽又加了一句:「我元越泽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劫走的大姐,
就让我天打雷霹!伯父该猜得到这是李元吉拉拢你们的手段而已!」

  这一个誓言,比千言万语更有实际效果。

  本来宋玉华也不是元越泽劫走的,更何况元越泽对发誓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解晖沉吟半晌道:「解某明白了,公子此趟前来成都,有是所为何事?」

  他当然不希望元越泽也和李元吉同样,是来招降的。

  元越泽淡淡道:「我只是路过成都,本来要到黄龙去看了故人,谁想到会遇
到这些事情!几位不必惊慌,元某绝不是来劝说各位归降的,成都最终选择归附
谁,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元某只想肯定各位,万勿再轻易信人,否则再遇到这
种事情,众位一个轻易的决定,很可能会害苦巴蜀的百姓啊!」

  奉振不屑道:「然则就是说你元公子是值得依附的人了?」

  元越泽愕然道:「既然听不下去,就算了,元某明日探过好友,也要回洛阳
了,后会有期了!」

  此时,范卓已经带着范采琪走了出来。

  元越泽看到她后一呆,原来她就是那日在街边被尤鸟倦和丁九重所注目的女
子。范采琪看到他后,吓了一跳,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的确很恐怖,随后却又仔细
地打量起来。

  与解晖几人告别后,元越泽与婠婠奔向城外宋师道隐藏的地点。

  婠婠略带紧张地道:「冤家,你这么冲动,废了李元吉一臂,李唐要是一怒
之下猛攻洛阳怎么办?」

  元越泽失笑道:「要是李渊也像我这般冲动的话,他根本没资格做一国之主。」

  婠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次行动收获太小,不但没见到辟守玄,连席风也逃掉了,元越泽无奈地叹
息一口气,准备继续下一步行动。

  酉时之末。

  『隆和兴』后方四合院西厢。

  卧房不断穿出yin声lang语,许久后方平息下来。

  朱媚媚笑道:「安哥哥真厉害,人家每次都被你弄得死去活来的。」

  安隆发出一阵怪笑后道:「嘿嘿,我安隆的本事……」

  突然,多年来过着刀头舐血的安隆心生警兆,赤- 裸着上半身跃到床下。

  朱媚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门口倚靠着一人,花白的长发,紫色的长衫,透明
的长剑。

  来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隆大笑一声道:「原来是元公子,没想到公子还有这种喜好。」

  他自然是在暗讽元越泽不请自来,还免费看春宫戏。但元越泽一动不动地站
在那里,不发出丝毫的气势,却在精神上给了安隆极大的压力。

  良久,元越泽方转过头来,对安隆道:「请安大老板告知石之轩的下落,元
某感激不尽。」

  一听到石之轩的名字,连拥被在窗上的朱媚都打了个冷颤,足见『邪王』威
名之盛。

  安隆眼中阴厉之色一闪即逝,闷哼道:「什么石之轩,安某人没听过。」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那元某就不用再客气了。」

  说完,空洞的两眼神光电射,一拳击来。

  这平实缓慢的一拳软绵绵的,似乎比花拳秀腿更弱,但划过空间时,却发出
荡人心魄的嗤嗤破空响声,行进过程中更是摇摆不定,安隆虽然清楚地察觉到这
一拳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哪一个部位,却生出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怪异感觉。

  在这一拳就要击上心口时,安隆抬手就挡。

  「砰!」

  一声闷响后,安隆被硬生生迫退两步。

  怪叫一声,安隆倏地前扑,陀螺般旋转起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
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往元越泽印去,玄机暗含,摄人心魄,奇诡
至极点,如此奇功,确是不负《天魔策》上所记载的魔功威名。可以想像,若在
群战之中,无论对方有多少高手,都变得要独力应付他的攻势。

  元越泽等的就是他全力出手这一刻。

  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作为『天心莲环』发端的首朵莲花劲气,拐个弯
绕过他的身子,朝他背心印去。

  天莲宗的『天心莲环』实是先天真气里的异种,诀要在以心脉为主,认为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心像尖圆,形如莲蕊,中有异窍,唯上智之
人有之』,『天心莲环』之名,由此而来。再配以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
搓、盘、弹、捻、循、扪、摄、按、爪、切』十多种指法,通过两手太阴、阳明、
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能把对手经脉灼伤破壤,
阴损非常,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其势虽凶猛霸道,却是极度损耗真元,难以持久,所以即使强如安隆,
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肯施展『天心莲环』的魔功大法,且必须在有十
足把握的情况下,才凭之以一举毙敌。

  只要其中『一环』奏效,安隆将乘胜追击,以其他杀手对付经脉负伤的敌人。
瞬息间,安隆拱拢如莲的一对肥手送出五朵莲劲,分取元越泽头顶、背心、胸囗
及左右腰胁间的五处要害。

  元越泽撮掌成刀,连劈五击。

  安隆心中大骇,这五刀所取的皆是莲朵的花蕊处最强气点,他的数十载内功
又岂会这么脆弱?

  五声爆音后后,劲气四散。

  安隆没时间去惊讶,飞速的来了一个空翻,足可称之为『飞天神猪』的胖躯
以一个灵敏得可今任何人目瞪囗呆的轻松姿态,跃到元越泽头顶两手或拳或刀,
忽爪忽掌,展开一套巧妙精致的手法,狂风扫落叶般向元越泽攻去,配合其胖体
错跌无常,忽重忽轻的劲道,确是千变万化,凌厉至极点。

  劲气横空,无一不是毒辣的夺命招数。

  元越泽双眼虚眯,在呼吸说话间闪电般连续刺出五指。

  剑指或开或合,上封下截,总是恰到好处地挡住安隆排山倒海,每都从意想
不到的角度攻来的手刀。

  「轰!」

  连拼五记后,安隆一声闷哼,口喷鲜血连退数步,肥胖的身躯直接将地上的
小几砸个粉碎。

  安隆回过神来时,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剑。

  元越泽冷冷地道:「说不说?」

  安隆硬气道:「说你奶奶……啊!」

  话还没骂完,元越泽的长剑赫然已将安隆肩上的肥肉削掉了至少一斤上下。

  安隆发出一声有如杀猪般的惨叫。

  但噩梦还没结束,不等他求饶,元越泽长剑一转,直接刺透安隆的手掌,将
他钉在地上。

  鲜血狂涌,连床上见惯杀人手法的朱媚都不敢再看下去。

  安隆疼得死去活来,忙道:「我说,我说,大爷饶命。」

  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

  安隆龇牙咧嘴道:「从时间上算的话,石大哥现在应该就在黄龙附近,但他
到底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元越泽当然也知道石之轩行藏隐蔽,要是安隆真的说出一个具体位置,连元
越泽都不会相信。

  看着元越泽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朱媚一边为安隆包扎伤口,一边
埋怨道:「原来你认识石之轩,怎么不告诉人家?你这样轻易把『邪王』的所在
之地告诉外人,不怕『邪王』报复你吗?」

  安隆冷哼道:「他再厉害,也不会是石大哥的对手,我告诉他,就等于提前
送他去地狱了,日后他若不死,我定要好好『回报』他!哎哟,轻点!」

  凤凰山位于成都东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起百余文,山势雄伟秀丽,婉蜒
数十里,四周蜂峦透这,群山环抱。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
飞的凤凰,故名『凤凰山』。

  穿过凤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一道河溪从西北境蜒而来,流往
东南,两岸长满枫树,际此盛秋之际,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
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

  徜徉在树林中,与宋师道几人告别,赶了几个时辰路的元越泽没有心情欣赏
蜀中不同寻常的自然美,他放出全部气机,探索周遭的所有异动。

  宋师道三人皆知他的心意,是以也没有阻拦。

  不知不觉间,他竟按照石青璇告诉过他的路过,走入一个小山谷内。

  他曾多次驰想幽林小谷是怎样一处人间胜地,直至此刻身历其境,始知是无
法凭空猜想的。

  顿住身形,元越泽环顾四周。

  在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内,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
见几间小石屋,若他推断不错,溪水该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
流往谷外去。

  谷内枫树参天,密集成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能
避世隐居于此,人生尚有何求?际此红日初升,小谷沐浴在晨曦之中,满山红叶,
层林如染,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池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
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

  元越泽耳听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绕过清池,踏着满枫叶的碎石小径,心神
出现无比的宁静,一切似幻疑真,就像在一个美梦中不住深进。

  林路弯弯曲曲,忽然豁然开朗,现出一间小石屋,屋旁有碎石道往前延伸,
左弯右曲的没在林木深处,看不见小谷入口。

  元越泽猛地止住脚步。

  他此行目的自然是为击杀石之轩而来,但亲手在石青璇眼前杀掉石之轩,元
越泽可能还真狠不下心。怎么说石之轩都是与石青璇有血缘关系的,无论石青璇
多恨他,也改变不了二人是父女的事实,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气机探索下,元越泽发觉石青璇竟然不在屋内,想来她该又是到什么地方游
玩去了。

  天气说变就变,不片刻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朦胧的秋雨萧煞凄愁,更添元越泽心中的寂寥感。

  站在水池边,元越泽周身半丈内没有半分湿润,以他的真气,要做到这一点
简直太容易了。

  随手抽出那把在天山顶就陪伴着他的吉他,一个人独自弹唱起来:「这是一
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曾
经为了爱而努力,曾经为了爱而逃避,逃避那熟悉的往事,逃避那逝去的你。这
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很痛苦的结局,
再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再也不知道你的秘密,只有那甜蜜的往事,只有那不在的
你。在那些黑色和白色的梦里,不再有蓝色和紫色的记忆,在这个没有把握住的
年纪,只留下雨打风吹的痕迹。为了那不复的爱情的继续,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
美丽,就让这擦干又流出的泪水,化作满天相思的雨……」

  完全沉浸在对伊人怀念中的元越泽物我两忘,等到恢复过来时,赫然发觉身
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人影。

  此人立在元越泽身侧两丈处,凝望池水,似在缅怀着什么,他身穿儒服,外
披长披风,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
质。但他的目光却是时而柔情完千,时而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
垂下的手洁白修- 长,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从他可以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再从对方侧面有几分酷肖石青璇的脸相,元
越泽立即认出此人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邪王』石之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元越泽站起身形,收好吉他,左手将长剑捞到手上,一字一句地道:「石之
轩,元越泽特来取你性命!」

  石之轩转过身来,正面望向他。

  缅怀回忆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至毫无感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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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2章硬撼邪王

  解晖望着床榻上脸青唇白的宋师道道:「贤侄何必去找他硬拼!我已知道玉
华之事都是李元吉的阴谋。」

  宋师道勉强道:「那解伯父为何不早说,小侄被元越泽收拾得好惨!」

  解晖叹道:「我亲眼见他出手,其功力不说可以以一挡万,以一挡千却绝不
在话下。而我这几日一边思索到底玉华失踪这件事是谁干的,一边在想巴蜀的将
来,忘记了知会贤侄。」

  宋师道咬牙切齿地道:「就算大姐的事与他无关,我也不会放过他,伯父您
不知道他出手时多么地无情。我已经将此事告知岳老了,恰好岳老对他也毫无好
感,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解晖惊讶道:「以我那日所看,元越泽虽然手段残忍,但只要没人去招惹他,
他该不会胡乱惹事的。岳老又是谁?」

  宋师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后道:「就是岳山老前辈,我八月十五那晚在郊区
遇到了全身经脉被废的他,然后救了下来,他现在在城外一处隐秘之地静养。」

  解晖瞬间已经明白定是宋师道因宋缺之事,对元越泽的看法到了偏执过激的
地步,所以对元越泽出手过狠,才使得元越泽重创他,于是道:「原来是岳山,
前几日我听说他要来成都的消息,后来又听到李元吉所讲,说他被席风所废掉,
想不到当年宋贤弟重创他,今日却是由你救了他,他的经脉还可以医治好?以他
的性子会让你救他?」

  宋师道摇头苦笑道:「当年是先父对不起他,岳老对我从没一分好颜色,但
我不怪他。至于他的伤,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但他的『换日大法』乃佛门绝
学,很是神奇,这几日来恢复得还可以。」

  解晖叹息一口气道:「岳山注定了是个悲剧人物。你好好歇息吧,要不是我
们的探子发现你,将你带回独尊堡,你可能要吃很多苦。」

  说完转身离去。

  宋师道长吁了一口气,暗忖自己和自己作戏真是够累的。随后闭上双眼,逐
渐进入梦乡。

  花间筹谋补天道,覆雨翻云弹指间。神魔同体不死印,盖世邪王气吞天。

  『邪王』石之轩,可以说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活生生的一个神话传奇。其
出身来历不为外人所知,慈航静斋曾耗费十载光阴,倾尽人力物力亦无法查得答
案。

  实际上他不但是魔门中人,更是身兼花间派与补天道两宗,可说是异数中的
异数。

  石之轩与碧秀心的恋情,可以说是极恶与极善的组合,既匪夷所思,又注定
充满了悲剧色彩。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见过他的人形容,其凶残嗜血,功力高绝,出手必杀,恐怖得有如来自地
狱的索命魔神。但另一方面,他化身旧隋重臣裴矩,能写出三卷《西域图记》巨
著,当然不会胸无点墨。故亦有人描述他是位文才风流,学贯中外的儒雅逸士。

  拥有如此复杂又相异的特质,石之轩若非最癫狂的疯子,便是最惊世的奇才!

  元越泽当然知道石之轩是多重性格之事,对于他,元越泽绝不敢小看。

  石之轩上下打量元越泽几眼后,淡淡道:「听说你也是我圣门中人,有个什
么『邪皇』的名头,可以为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元越泽冷哼一声,没有答他。

  二人对望,不发出一丝气势,情景却越发地诡异,气氛亦越来越紧张。

  石之轩又道:「是否你帮助青璇进入『心有灵犀』境界的?」

  元越泽答非所问道:「你知道玉妍已经死了吗?就是你害的!」

  一直平静的石之轩微微动容道:「谁可以杀她?莫非是你?」

  随即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充满人性化的表情,轻轻道:「我并没有杀死
玉妍,我是绝不会对她下杀手的,一错焉能再错。」

  顿了顿又点头赞许道:「看你的意思是爱上玉妍了?不错,很有我圣门真性
情的风范!」

  不等元越泽开口,石之轩表情突然变冷,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有如实质,强
大绝伦的气势,整个人雄伟威猛得犹如来自异域冥界的魔神,道:「但你不该破
坏青璇的心境,像你这般滥情的人如何配得起青璇?」

  说完,前踏一步。

  从石之轩的话语中,元越泽已经完全明白婠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就是祝玉
妍在与辟守玄与席风交手前,的确与石之轩打斗过,并且受了伤。元越泽没时间
理会就算祝玉妍没有受伤,是否仍可以敌得过辟守玄与席风联手,他只知道石之
轩是祝玉妍身死的一个间接原因,所以石之轩必须死。

  随着石之轩前踏的一步,天地骤生异变,整个空间扭曲变形,化成一个迷离
虚幻的世界。

  元越泽不动如山,甚至收回了所有的护身气劲,任凭逐渐转大的雨水冲刷着
脸庞,仿佛天地间再无他物,石之轩亦不存在了一般。

  以无化有。

  石之轩收回刚刚踏出的一步,所有空间幻觉立即消失。点头道:「你的修为
的确高明,若肯降服为我用,我圣门何愁大业不成?」

  元越泽不屑道:「你我非是同道中人,废话少说。而且你还敢提起青璇,请
问你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吗?」

  提起石青璇,石之轩突然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在顶上摇摆,就像
化身为人的魔王,忽然显露真身,诡异非常,一声「找死!」

  下一刻他出现在元越泽前方半丈处,一拳轰至。

  这一拳力可充天塞地,使人有种即使肋生双翼,还是避无可避的感觉。狂怒
下全力出手的石之轩实是威不可挡。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
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个一滴不剩,强如元越泽亦觉得整
个人虚虚荡荡,无处着力似的,难过至极点。

  「砰!」

  硬接石之轩一拳的元越泽俊脸上飞快闪过一道红晕,肩膀剧晃,连退两步方
立定,淡淡道:「邪王技止此耳!」

  石之轩凝立不动,呆看着自己的拳头。

  虽然强装无恙,元越泽实际上痛苦万分,石之轩这一拳轰入他体内的气劲竟
然转眼间化成完全相反的两股,一股是代表阳刚的灼热,一股是代表阴柔的冰寒,
在元越泽体内疯狂肆虐,若非元越泽有这具非凡的身躯,早已惨死当场!

  他已经对石之轩尽量高估了,却没想到眼前的石之轩至少身负一百年以上的
内功修为,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他过去所遇到的人中,向雨田毫无疑问的是修
为最高的,那是谁也比不了的破碎虚空级,其次就是比宋缺,傅采林还要高上半
筹的大明圣尊刘昱,但刘昱毕竟是以邪法练成的武功,所以严格说来,算不上真
正意义上的高手,但此刻的石之轩,最少也达到了突破后的宋缺那般的修为。

  而刚刚那一拳,只有石之轩能融会生死两个极端的『不死印法』始能办到。

  『不死印法』是石之轩融合了『花间派』与『补天道』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
法,以佛学义理中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际的战斗终与
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

  元越泽趁机迫出体内作祟真气的时候,却不知石之轩同样的惊讶,过了好半
晌,始垂下右手,往他瞧来,发衣回复原状,讶道:「你是石某人遇到过的最强
敌人,天下能以身体硬挡我全力一拳者,再无第二人。」

  恢复过来的元越泽淡然道:「元某人无非就是想证明给你看,你的不死印法
只是小玩意儿而已。」

  向来高傲自负的石之轩面色一沉,随即微笑道:「你自开始就想激怒我,对
吗?」

  元越泽亦是一愕,显然给石之轩说对了。

  石之轩又道:「我从噩梦中苏醒过来后,已将毕生所学融会囊括、化繁为简
于七式之内,名之为『不死七幻』,你有资格见识一下这七式!」

  言罢,整个人气势猛变。

  元越泽眼中的石之轩仍是神态悠闲的立在距他半丈许近处,但他既在那里,
也似不是在那里,正出入于有无之间,动中含静,静里生动。让人完全把握不到
他下一步的动向。

  没有破绽的石之轩,就该是这个样子。

  按道理来说,此刻的石之轩应该是身法归身法,不死印管不死印,两者只是
互相配合,可是眼前的石之轩,阔别十五年的两种功法,终重新汇合,结成完美
无缺的一个整体,再没有半点破绽瑕疵。

  石之轩本该是吸收过『邪帝舍利』中的元精后方能将破绽弥补,舍利早在元
越泽手中多年,石之轩又是靠什么将破绽弥补的?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石之轩又道:「这是第一幻法『以虚还实』。」

  一边说,一边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大
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接着洒然一笑,左手功
成身退似的重收背后,轮到右手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窜动般恰好
穿过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每一个的核心,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全给『挂』
在他的手腕处,用劲神妙得教人难以相信。随后右掌锋往元越泽眉心疾刺而来。

  那正是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

  「锵!」

  长剑终于出鞘。

  杂乱无章的剑势骤起,带不起半分杀气,却与杀气滔天的气环形成鲜明的对
比。

  「砰!砰!」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石之轩掌锋的劲气首先被荡开,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气环同样被轻灵的剑势荡
飞。

  二人皆后退数步。

  身形未稳的元越泽化做一缕轻烟,剑光暴涨,有若一道电芒般往石之轩疾射
过去,剑尖带起凛冽杀气与寒光,将两丈内的所有生机与死气全部收到剑尖上,
划出一道破空的优美弧线。

  从无转有。

  察觉到扑面而来,森寒迫人的先天剑气的凌厉,石之轩面上现出凝重的神色,
气势却猛然间完全消去。

  有与无之间的转换,在二人身上的对比越发的强烈。

  从有转无的石之轩右手探出中指,往剑尖处点至。

  同样的从无转有。

  短短的距离内,石之轩的手法却是变化万千,每一刹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
变,且每一个变化都造成一个幻觉,令人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指剑交击,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石之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连退三步,惊讶地望向元越泽。

  元越泽是清楚『不死印法』的奥秘的,『不死印法』是把生和死两个极端统
一,敌人攻来的是夺命的死气,而『不死印法』便是将这死气转化为生气,于是
死即生,生即死,『不死印法』实是一门最上乘的借劲卸力功夫,石之轩绝对对
得起『天才』这两个字,他这套别辟蹊径奇异功法,关键处在与能把两种截然不
同,分处极端的内劲合而为一,再加以出神入化的运用,始能成就这种永立不败
之地的魔功。

  元越泽对付他借劲卸力的手法亦再简单不过,就如数日前对付丁九重时那样,
在一瞬间将体内的全部真气灌入对手体内,要他来不及借劲卸力,当日丁九重都
要当场废掉一臂,强如石之轩只吐了一口血,已经算很难得了。

  一击得手的元越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错一步后,再行出剑。

  石之轩只觉对方长剑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分力道,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而
随着元越泽逼来的奇异身法,长剑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

  石之轩双目邪光剧盛,叉开食中二指忽然前插元越泽双眼。

  元越泽的剑没有半分的退缩,疾刺向石之轩胸口。

  石之轩猛招突变,手指一收,拇指下按,正按在剑身上。

  但他的表情立刻凝固。

  「砰!」

  的一声后,随着长剑下滑,元越泽力可贯穿宇宙的左拳已于无形无息间轰至
后退中的石之轩胸前一尺处。

  眼看一代『邪王』就要横死在这霸绝天地的一拳之下,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
也拯救不了他。

  一道清越出云,飘飘渺渺,似远若近的灵气箫音,仿佛无始无终地从不知何
方响起传来。

  「啪喇!」

  清脆的骨碎之声,与箫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石之轩再喷一口鲜血,飞退数丈,勉强战稳。他肋骨处出现一个恐怖的血色
拳印,却无暇理会,全身僵硬,面如死灰,眼神复杂地望向元越泽身后,嘴角微
微哆嗦,不知在呢喃什么。

  元越泽同样口喷鲜血飞退,站定后方扭身望去。

  一道窈窕柔美,纤巧动人的身影,从谷口处缓缓走了进来。秀发如云飘飞,
目光迷离若梦,玉箫横于樱唇之前,正在倾情吹奏,正是久违了的石青璇。

  看到满头花白长发,目光空洞,面无血色的元越泽后,石青璇娇躯剧颤。

  箫音倏歇。

  石青璇缓步走向元越泽。

  每一步仿佛都要费尽一生的力气方能迈出;每一步,都好似在宣泄着她心中
那积压十数年的悲痛;每一步都像承担着重逾山岳的生命枷锁,不堪重负;每一
步,仿佛都踏在元越泽与石之轩心中!

  来到元越泽身前,石青璇站定,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后,转而望向不远处的
石之轩。

  漫天雨粉,层层飘舞,降往大地,这一片空间仿佛融化成幻境般天地,水雾
把大地,青草,林木,水潭完全覆没!模糊了物与物,人与人间的分野,愈显得
三人之间气氛的凄清冷美。

  石之轩突然仰天唱道:「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
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
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
迹天涯无有着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
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

  石青璇猛地抓向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元越泽无力的大手,却没有说半句话,
花容转白,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雨雾迷茫中,仿佛欲乘风而去的石之轩。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
今日,明月前身。」

  歌声再转,石青璇娇躯微颤,心中暗叹,不论才情武功,石之轩肯定是魔门
第一人,没有人能超越他。若非与娘亲苦恋,大有机会振兴魔门,主宰中土。

  透过雨丝,石之轩双眼直勾勾地瞧着石青璇,双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伤神色,
仿佛是在问石青璇,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秀心是怎样死的?她死前
可说过什么?」

  石青璇软弱地靠在如死尸般全身冰冷,闭目仰面朝天的元越泽身侧,垂首咬
着下唇,好一会樱唇轻吐道:「娘到死前一刻仍没有半句怪责你的话,她……」

  接着泪水淌流,再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全身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
前后摇晃,双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突然又开口高歌,变得荒凉悲壮,彷似旅
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上命运终结的悲曲:「三十
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此曲正是石之轩自身的真实写照,而他终闯不过石青璇这唯一的破绽,向碧
秀心俯首称臣,表白衷情。

  雨越来越大。

  石之轩又摇头晃脑地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
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
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
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
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
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

  「哈哈哈!」

  一阵比厉鬼泣血还要恐怖的笑声从元越泽口中发出,说不出的愁苦与凄惨。

  雨点被震得四处乱飞。

  元越泽左手拄剑,右手按在脸上,仰天长笑。

  石青璇不知所措地望向他。

  「三十年来无孔窍,几回得眼还迷照。一见桃花不疑了。呈法要,无弦琴上
单于调。摘叶寻枝虚半老,看花特地重年少。今后水云人欲晓。非玄妙,邪王合
被桃花笑。」

  元越泽长剑横到颈后,双臂往上一搭,边吟边离去。

  大雨中,落寞孤单的背影,看得石青璇芳心剧痛莫名。

  极具讽刺的词意与口吻,听在石之轩耳中,却毫无反应,他依旧如雕像般站
在原地呢喃不休。

  石青璇略一迟疑,追着元越泽的方向去了。

  两人走了不下二十里路后,雨已经停了,石青璇面色复杂地道:「你究竟遇
到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先和你动手的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此行目的就是来杀他,你救了他一命。」

  石青璇身形一顿,好半晌才愕然道:「杀……他?」

  元越泽麻木道:「玉妍死了,就是他害的。」

  石青璇玉手吃惊地按上小嘴,失声道:「谁能杀得了她?她不是练成天魔大
法,成为『三大宗师』之一了吗?再说,你当日不是告诉我,曾传给她两成的
『邪帝舍利』元精吗?」

  元越泽遂将所有事情一并说给石青璇听,随后不等她开口道:「我要走了,
后会有期。」

  说完,不理呆立当场的石青璇,缓步消失在远处。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九月末。

  自从元越泽在成都废掉李唐齐王李元吉一臂后,就如元越泽预测那样,李唐
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巴蜀几方大势力最终商讨许久,决定暂时依旧保持中立状
态。

  每一方依旧有能力争霸的势力都在极力扩充着自己的实力。洛阳成为中原最
闪亮的一颗星星,城市开始扩建,用以招纳慕名而来居住的百姓们,许多从前没
人想过的设施,福利政策都在沈落雁与一众首脑的商谈下开始实行,飞马牧场处
又有鲁妙子发明的蒸汽机开始投入生产,战乱中的中原,开始迈入小规模的『工
业革命』时代。

  杜伏威在沈落雁派出的使者素素及玄门首座,代表李唐的师妃暄之间无法做
出选择,最终只好承诺洛阳最后落到谁手里,他就归附谁。加上巴蜀的中立抉择,
对李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皆因发展数月的洛阳虽然没有扩张,但各种制度开
始顺利实行,总兵力达到了十一万,姑且不说去攻击谁,只说死守坚城,天下间
恐怕无人能破。

  更让慈航静斋与李世民震惊的是,寇仲与徐子陵以乱城梁都为中心,靠仁义
的名声迅速打出一片天地,并且在十日内就完全将梁都控制在手中,四日前最新
消息传来,彭城的宇文伤因为一直以来与徐圆朗纠缠不休,虽然惨胜徐圆朗,却
被双龙趁机出兵,直至全军覆没,宇文伤只带几个高手杀出重围,逃向已经投降
了李唐,死守在黎阳的瓦岗军旧部,不用说,谁都知道宇文阀完了,以后想好好
活下去就只有投降李唐了。

  双龙与元越泽的关系,天下人皆知,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无疑代表着元越泽
实力的大增。洛阳以东的一大片宝地,几乎全被他控制住了。

  双龙似乎也走上了原来的轨迹。

  中原大势已经开始由复杂走向简单,只看李唐何日出关和元越泽,窦建德最
后如何抵抗,最终的结果就是中原花落谁家的关键。

  洛阳,元家小宅院。

  几女各忙各的,乐在其中。

  萧琲翻了几下书后道:「萧铣完全不看我的面子,他一意孤行,最终一定会
自食其果。」

  单美仙安慰道:「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种为了权利就忘记一切的人见得还少
吗?你也尽力了,别多想了。」

  萧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卫贞贞坐在单美仙对面叹道:「夫君怎么还不回来!真叫人担心,他还写信
安慰咱们,二哥的信中说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

  单美仙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无奈道:「我们姐妹有哪个不知道她对娘亲的
心的?我最初真怕他受不了会自绝,唉!他要是不担心我们姐妹的话,早就不可
能还活着了。师道不是说他过十几日就会回来了吗?」

  卫贞贞还欲再说话,就听见门外一声轻微的响声后,娇喘吁吁的婠婠出现在
屋内,风尘仆仆,小脸上却满是遮不住的喜色。

  黄昏时分。

  元越泽坐在一艘小船上,往竟陵方向而去。

  风帆顺流东行,元越泽迎风独坐船头,欣赏沿江美景。这段河道水深流急,
怒潮澎湃,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帆舟随著滔滔水流,直有一泻千里之势。

  侯文卿要去参加在九江召开的每年一度的赌会,宋师道则要自己作戏,为岳
山立威,所以元越泽独自一人赶回洛阳。

  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说白了就是心态的转变,祝玉妍这个人
的确是不在世上了,可她还活在元越泽心里,那么在元越泽眼中,祝玉妍与活着
并无区别。动过一次奇力后,他的长发已经恢复乌黑,甚至直接换件衣服,包起
长剑,走在大街上,恐怕一般人都不敢肯定他的身份,因为他一头长发花白的事
几乎已经传遍天下了,而寻常人又岂能轻易将头发在黑白之间转换?

  小船进入一截两岸山峡高起,水流湍急的河道,喊杀声随风飘至。

  小船拐了个弯,就见开阔的江面上有两方战船正在交锋,弩石,箭矢横空乱
飞,战况激烈。元越泽的小船已经驶入交战区域,许多流射箭石向他打来。

  以真气迫开箭石后,元越泽聚集目光,想要看清楚交战双方都是哪个势力。

  大占上风的那一方战船上,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的云帅。

  不知道那批战船和人马是他在中原找到的盟友,还是他原来就安插在中原的。

  元越泽无甚兴趣理会他们,脚下催动真气,小船瞬间冲出数十丈,把战场远
远抛离后方。

  「元兄别来无恙?」

  水声乍响,一道人影倏地从船尾翻上船来。

  元越泽淡淡一瞥,赫然是浑身湿透,却无丝毫狼狈之态的突利可汗,手上握
着一支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的短杆马枪。

  不用看,元越泽也可知此枪乃是由波斯名匠打制,全枪重达六十斤,钢质绝
佳,在突厥家传户晓,令敌人则闻之胆丧,标志着突利身份和武技的『伏鹰枪』
元越泽双手负后,猛地发出一股凛冽的先天剑气,像狂风般向突利吹打过去。突
利手中伏鹰枪颤震不休,发出破风枪劲,奋力抵挡元越泽发出的强大剑气。

  卸开元越泽的剑气后,突利的从容不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颓唐感,
他一屁股坐在船尾上苦笑道:「反正都是死,死在元兄手上,也比死在那些奸人
手上好。」

  元越泽微笑道:「突利兄曾经围攻过我,我随便试你一下,也不足为过吧?」

  突利苦笑着点了点头。

  元越泽思索片刻后道:「是否云帅因为他女儿的缘故在追杀你?你该是与阴
癸派合作了吧,他们要把云帅的女儿掳来,献给你做礼物。」

  突利身躯微颤,叹道:「唉,天下恐怕真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元兄。事实就
是如此。我知元兄心里会瞧不起我,但这些都是我们大汗和赵德言的主意,小弟
只是奉命执行,元兄定会以为我在推卸责任。但事实上表面看来我虽是有权有势,
却恰恰应了你们汉人位高势危那句话,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

  元越泽淡淡道:「我明白,突利兄请坐稳了!」

  小船在元越泽真气的推行下,如同离弦利箭般迅速,眨眼间依旧来到岸边。

  二人上岸,元越泽又道:「若元某猜想不错,赵德言正在附近某处等待突利
兄吧。」

  突利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元越泽决定救突利并非全为仗义,须知如果突利还活着,那么在内忧外患下,
颉利就无法快速一统草原,对中原的危害就会少一分,等中原大定之日,就是草
原诸族噩梦开始的日子。

  突利本来该是东突厥的可汗,他父亲始毕大汗正备南下进攻旧隋时,病发死
亡,那时突利仍年幼,给亲叔坐上大汗之位,是为处罗可汗。处罗嗣位后,以隋
朝义成公主为妻,赵德言就是她招揽来的,甫入东突厥,赵德言提议把旧隋齐王
杨睐的遗腹子杨政道迎至汗庭,其作用不用说也可猜到。处罗虽迷恋义成公主的
美色,但对超德言极有成心,只是在义成公主一再怂恿下,才勉强以超德言为国
师。后来处罗得病,吃了超德言以丹砂、雄黄、白研、曾青、慈石炼的五石汤,
不但不见效,还发毒疮而死,义成公主一夜间成了操控大权的人。那时群龙无首,
东突厥族内乱成-片,照理最该坐上王座的是突利和处罗的儿子奥射,岂知义成
公主和赵德言、颉利暗中勾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所有反对者镇压,而颉
利则坐上王座,还公然把义成再纳为妻,无耻至极。此事岂有侥悻可言,但突利
能活到现在,却很正常,他父亲在生时,英雄了得,声威远过处罗,而『武尊』
毕玄更处处维护他,想动他绝非易事。但若借云帅这个外人之手,则是另一回事。
虽然处罗和颉利都是突利的叔父,论实力,颉利绝不逊于处罗,但在突厥族内,
谁的力量强大,谁就可称王,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

  其实这整件事根本是一个对付突利的附阱,无论是真心助他去掳劫莲柔的阴
癸派,还是为女报仇的云帅,都被赵德言这个『借刀杀人』之计给算计了。

  对赵德言来说,所有人都只是可被利用的。他一向都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突利好半晌才叹道:「小弟服了。但是精明如云帅怎么可能上当呢?」

  元越泽沉吟片刻后道:「我猜是由于莲柔与安隆及朱粲父女勾结,只要安隆
与赵德言安插在突利兄手下的人暗通消息,那你的所有行动会全在云帅掌握中。
而云帅只会以为安隆神通广大,怎想得到竟是颉利和赵德言借刀杀人的毒计。」

  突利呆住半晌,才懂得苦笑道:「若非有元兄提点,恐怕我想破脑袋都想不
透其中的关键。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赵德言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定是康鞘利,我
们此前一行人全部到了关中,就是那小子一直怂恿说莲柔多情,会对我有兴趣,
所以我才着其他人都要留在长安撑住场面,孤身一人来此,皆因我不想李家的人
知道我溜了出来。」

  随后声音转冷道:「哼!幸好给我想通赵德言和颉利的奸谋,否则我休想有
命回去找他们二人算账!」

  元越泽嘴角逸出一抹冷酷可怕的笑意,看得突利心中直发毛,只觉得一定有
人要遭殃了。

  将要遭殃的人就是赵德言。

  在元越泽的脑海里,赵德言也成了间接害死祝玉妍的人之一。

  这叫什么事儿,虽然赵德言有可能在祝玉妍死前与她打斗过,但祝玉妍的修
为该是在赵德言之上的,她的死又怎会与赵德言有半分关系?

  元越泽脑袋一根筋,他才不管这些。

  「我就在中原杀掉赵德言,如何?」

  元越泽伸手搭上突利的肩头,微笑道。

  突利感受着元越泽的搭肩动作,他身体流动的本就是塞外民族好勇斗狠的血
液,闻言中由被激起万丈豪情。奋然道:「好!直到这刻,我突利才明白什么叫
英雄了得,就由小弟以自身为诱饵,引出赵德言!」

  以突利的智慧,又哪里猜不到元越泽话语中的意思:他简单就说能将赵德言
干掉,突利当然相信,但问题在于赵德言行藏诡秘,家上为人狡诈万分,他要是
不想现身,就算是元越泽,也毫无办法。突利简单一句话就要以身为饵,除了有
对赵德言的仇恨外,更多的则是对元越泽的信任。

  元越泽一愕后道:「多谢突利兄的信任,元某保证不让突利兄失去一根汗毛!」

  突利微微摇头后,叹道:「要是这番话是别人说的,我一定会笑死他,因为
就算在敝国境内,赵德言身边常有四个汉人高手作随侍,四人均是他的同门师弟,
跟他形影不离,我虽自负,但自问挡不住其中任何两人的联手。若再加上个很可
能已经出卖我的康鞘利,我们能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已非常幸运,何况他理该
尚有别的高手随行。但此话既然出自可以以一挡千的元兄之口,小弟绝对的相信,
这条命就交给你又如何!」

  元越泽点头后道:「此间事了以后,突利兄有什么打算?」

  突利道:「我的牙帐设在你们幽州之北,管治汗国东面数十部落,等若另一
个汗庭,有自己的军队。如果能到洛阳最好,因为敝国刻下有个庞大的贸易使节
团,正在洛阳作生意,稍后才转赴关中,负责者与我有密切关系,只要能与他们
会合,我可转危为安。到了关中后,在世民兄军队的帮助下,我该可安全返回草
原。」

  突利还没傻到以为元越泽会派军队保护他的地步,如果能直接从洛阳回草原,
当然再好不过了。

  元越泽道:「其实我可以回洛阳与落雁说一下,直接护送突利兄回草原的,
当然,前提是突利兄相信我。」

  突利面露喜色道:「小弟当然相信元兄。」

  他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绝不是平庸之辈,自然很清楚元越泽救他也有以他
牵制颉利的目的,所以他绝不怀疑元越泽不会杀他的心意,再者,以元越泽做事
从不讲道理的习惯来讲,就算元越泽要杀他,何必费那么多事!

  元越泽突然仰头,望着天空道:「那么我们就好好算计一下赵德言。」

  极高处的云朵间,正有一条鸟影在盘旋飞翔,忽隐忽现。

             第073章一无所有

  突利望着那鸟影道:「那是产自敝国,久经训练的通灵鹞鹰。能日飞数目里,
把消息迅速传递,既不怕被别的鸟儿袭杀,更不虞会被人射下来,且能在高空认
人,是我们在战场上最好的帮手。」

  元越泽尚是初次见到这等『古代卫星』,饶有兴趣地道:「它不会迷途吗?」

  突利傲然道:「训练鹞鹰有套特别的方法,没有人比我们更在行。若连山川
河流都不能辨识,怎配『通灵』的赞语。」

  元越泽暗道沙场决战时,要是有这么一头扁毛畜生的话,便能清楚知道敌军
的分布及部署,自然能大占先机,无往而不利,口中却道:「我们就用这鸟儿来
作点文章!」

  突利笑道:「小弟正是这个想法。」

  天色已晚,乌云遮月。

  一只负伤的野兔正躺在谷中,不断发出哀号。

  声音引来了猎食者,正是突厥人的『空中卫星』鹞鹰。

  鹞鹰收束双翼,闪电掠下,抓起野兔,翻身窜上百丈高空,转头望西北方向
飞去。

  直飞了六、七里,在一处小湖泊上,鹞鹰下落。

  湖水倒映着月光,四周景致清幽宁静。岸边树林中,立着九个营帐。

  鹞鹰一声鸣叫,往中心最大的营帐飞下。

  闻得鹞鹰的叫声,主帐门口的布帘无风自翻,一条高挺颀瘦,气势强横的人
影安步而出。

  此人就是鹞鹰的主人,邪道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东突厥的国师赵德言。

  鹞鹰双爪一送,将野兔丢到地上,在空中一转,安稳的落在赵德言的手臂上。

  赵德言对鹞鹰道:「仍未找到突利吗?反倒猎起野味来了!」

  声音低沉而雄劲,宛若鹞鹰是他多年好友,并能听懂人话一般。

  赵德言突然冷哼一声,像刀子般锋利的眼神透过眯成一线的眼缝朝右前方的
树丛瞧去,浑身散发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霸气和邪气,令人见之心寒。

  月色下的树丛中突然刮起一阵轻风。

  两道彪悍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元越泽与突利。

  突利的杀气逼人,鹞鹰受惊飞起。

  他深知鹞鹰的智性,以肉为饵,化被动为主动,进行反跟踪,成功找到赵德
言的所在。

  赵德言望了一眼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淡淡道:「突利
可汗为何与元兄弟同来,这算是通敌叛国吗?」

  与此同时,过百东突厥武士由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将二人团团围住。这批人
清一色夜行劲装,武器由刀、剑到重型的矛、枪、斧等应有尽有,战力绝非等闲,
看他们的样子也是一早就埋伏好了的。

  突利面色更冷,元越泽却双手负后,洒然而立,悠然地望着长空,深邃的目
光仿佛可以透过云层,看到明月一样。

  突利嘴角露出一丝充满挑战意昧的笑容,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道:「本来
我还想用点计谋算计你,现在没必要了,元兄亦想杀掉国师,国师自求多福吧。」

  赵德言脸上现出冷峻的神色。

  元越泽依旧看都不看赵德言,仰天轻声道:「想不到我们从未谋过面,『魔
帅』竟会认出元某人。」

  赵德言冷笑一声道:「公子大名,天下哪有人会不知道的?我赵德言当然亦
不例外。」

  突利突然对着赵德言身后不远处一个瘦高如铁,容貌清瘤,身子像长枪般笔
挺,右手执一把突厥人爱用的锋快马刀,左手持盾,颇有鹤立鸡群的高手气度之
人高声怒喝道:「康鞘利,你这个叛徒,竟大胆到敢与外人勾结害我,今天不是
你死就是我亡!」

  康鞘利脸色微变,却不发一言。

  赵德言继续道:「敢问公子今日所为何来,突利可汗该是你的敌人才对吧?」

  元越泽道:「我是为了你这条命而来,废话少说,动手!」

  突利心中一突,暗自苦笑道对方这么多人,说动手就动手,还真有『邪皇』
无法无天的风范。心中虽做如是想,突利手中长枪却凝聚起气势,准备接受围攻。

  就在元越泽大喝一声时,所有突厥武士已经开始行动,奇怪的是,他们中修
为最高的赵德言却没有与元越泽对上,反是扑向突利,而其他武士则在围攻元越
泽。

  只见两道黑黝黝粗如尾指的钢枪,从赵德言左、右袖内毒蛇般钻出,枪头是
菱形尖锥,疾如流星的向突利戳去,阴损毒辣至极点。

  这对奇门兵器在魔门与西域均名慑一时,名为『百变菱枪』,可软可硬、变
化无穷,有鬼神莫测之机,是赵德言仗以成名的兵器,非但不惧神兵利器劈削,
还是刀剑的克星,给他以特别手法缠上,几乎难逃甩手被夺的厄运。

  赵德言最厉害处,就是在突利绝想不到他会最舍掉元越泽,最先对付突利,
这一手占尽心理先机及谋略主动。

  这明显就是脱住元越泽,尽快解决突利的战术。因为赵德言来到中原的唯一
目的就是要将突利杀死。

  但他还是小觑了元越泽。

  那群不下百人,异常强悍的突厥武士们连元越泽的动作都看不清楚,就纷纷
归西了。

  突利挡了赵德言和康鞘利两招后就已经不敌,眼看菱枪照着自己的面门电射
而来,突利大脑一片空白。

  「叮!」

  元越泽的剑鞘及时挡下了赵德言必杀的一枪。

  赵德言飞身后撤,菱枪回收袖内。康鞘利慌忙跟在他身边。

  元越泽扶住脸色苍白的突利,将真气渡到他体内。

  察觉到元越泽正在对突利进行调息,赵德言眼中闪过一抹高深的阴狠之色,
一掌拍向元越泽。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乃赵德言毕生魔功精华所在。把敌手完全紧锁笼
罩,五指箕张,似缓似快,拙中见巧,变化无穷,乃赵德言压箱底的本领『归魂
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所谓『朱雀不垂者拒,如山高昂,头不垂伏,如
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元越泽握着剑鞘的左手捣出破空一拳,迎击赵德言这
凌厉无匹的一击。

  「砰」的一声后,元越泽后退一步,赵德言后退两步。

  元越泽心中大惊,眼前的赵德言实力绝非一般,似乎只比天魔大法大成的祝
玉妍只逊色半筹而已,这怎么可能!

  就在元越泽还在暗惊的时候,赵德言早怒叱一声,斜冲而起,两爪齐攻,施
出『归魂十八爪』的第一式『玄武悲泣』,其诀云:「玄武为水,衰旺系乎形态,
以屈曲之玄为有情,有是形则有是应。『忽然间他双手左爪变为直急冲射,湍怒
有声!另一手变得屈折弯曲,悠扬深缓。如此爪法,不是亲眼目睹,谁都难以相
信。

  元越泽目光一冷,将已恢复大半的突利轻拍向身后,以胸膛硬接上赵德言这
一爪。

  「砰!」

  元越泽一咬牙,恨声道:「果然非同小可,恐怕当日玉妍在你手下也没讨到
多少好吧!」

  语音未落,右手剑指化作一道凌厉的白芒,激射向赵德言双爪之间。

  这朴实的一指点的正是赵德言气势最强的一点。

  赵德言似是有所顾忌,双手猛收回胸口,再卷缠而出。从第一式『玄武悲泣』
变化为最厉害的第十八式『青龙嫉主』。就在他收手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骤变,
一股如干涸沙漠般的热浪突然爆发,疯狂奔流涌向元越泽。

  突利失声道:「炎阳大法?」

  元越泽却不这样认为,这股气息使他想起了曾经见过一面的突厥红衣法后。

  「锵!」

  长剑出鞘,随意好看的剑势赵德言凌厉无匹,连绵不绝的『青龙嫉主』,两
人你来我往,场面眩目异常,劲交击之声连串响起。泥土飞溅中,两条人影兔起
鹘落地展开激烈无比的剧战。

  「啊!」

  元越泽爆发的先天剑气突然刺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中。

  康鞘利口吐鲜血,怔怔地望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长剑,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他不相信的当然不是元越泽能杀他,而是赵德言竟会在危急时刻以他为挡箭
牌。

  「锵!」

  长剑回鞘,康鞘利瞪大眼睛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突利来到闭目的元越泽身边,数息后方见他睁开双眼叹道:「赵德言好狡猾,
竟一直将邪气贯入我的经脉,还故意作出不敌的样子。若非我对这中邪气顾忌,
他怎能逃走!」

  突利不解道:「赵德言怎可能会『炎阳大法』呢!『武尊』他老人家是不可
能传给他的。」

  元越泽摇了摇头,问道:「请问突利兄,突厥是否有什么神秘诡异的教派存
在?」

  突利沉思片刻后道:「我父在世时,似乎隐约听他讲过有一崇奉氏族或部落
祖灵的教派,好象本来是很好的宗教,与我们上层人物都有交情,后来出了邪气
的首领后,开始被汗庭所排斥,这些都是几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教派该已消失了
吧!」

  元越泽暗道这不就是萨满教吗?萨满教主张万物都是活的,万物相系,万物
皆神圣。是算不上邪教的,听突利所讲,那红衣法后有很大可能就是现在变质了
的萨满教的首脑人物。而赵德言似乎是与她勾结上了,否则又怎会使出那种相似
的武功?赵德言对魔门的忠诚度是较低的,他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与红衣法后沆瀣一气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突利道:「这次居然被赵德言跑了,真是可惜。」

  元越泽歉然道:「都怪我轻敌了,否则早干掉他了。」

  突利豪爽大笑道:「元兄不必如此。」

  元越泽笑了笑,二人一同消失在月色里。

  日夜赶路数日后,元越泽与突利终于回到了洛阳。

  此时的洛阳大变模样,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了四分之一的规模,处处歌舞生平,
繁华热闹的景象让人很容易迷失在其中,忘记了外面依旧战火纷飞的世界。

  一路上,突利充分体会到元越泽的魅力,路过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带着惊喜的
表情与元越泽打招呼,热情问好。元越泽亦是一一回礼,客气至极。

  路上遇到士兵,安排他们带领突利到安全地点休息后,元越泽独自奔回家。

  这次一出门就是两个月,精神上又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元越泽对家中娇妻的
思念愈加强烈。

  「通!」

  撞开房门后,屋内有萧琲、傅君婥、卫贞贞、素素、沈落雁、宋玉华、宋玉
致几女,正在闲聊着什么。一见元越泽进来,几女不约而同地露出喜出望外的神
色,宋玉致欢呼一声,直接扑了过来。

  元越泽张开双臂,老实不客气的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就寻上她激动得略带颤
抖、娇艳欲滴的红唇,像饿死鬼一样疯狂而又贪婪地吸吮着。

  周围几女虽然不至于像宋玉致那般疯狂,却也看得脸红心跳,想转身不看,
身体偏偏又不听使唤。

  一通热吻后,放开早已娇躯滚烫发软的宋玉致,元越泽按个补偿每一位娇妻。

  抱着生性腼腆,羞涩得不敢抬起头的宋玉华,元越泽刚要问起她们其他几女
都去了哪里,就听见门外遥遥地传来婠婠熟悉却又急促的声音:「萧姐姐,师姐
在吗?师尊要见她!」

  元越泽本来还在大占一侧娇羞不已的素素的便宜,闻言后身躯剧震,动作全
停了下来,望向门口。

  人影一闪,婠婠出现在屋内,见元越泽也在房中,登时呆住了,有些不知所
措地望向他。

  洛水西岸的一处荒芜人烟的小村。

  这个村的房舍结构和规模,均有别于一般偏僻的心村落,似是颇有家世的人
避世隐居的处所,路边两方约两重房舍,在前方延伸开去,贯通全村的大路野草
蔓生,一片荒芜。

  这条村子里只住着一个活人。

  祝玉妍。

  纵横天下数十载,杀人无数,冷血无情的魔门『阴后』脸上不复从前的光彩。
她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坐卧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晶莹如玉,肌- 肤仿佛初生
婴孩般水嫩的小臂上那一点豆大的猩红点痣。

  昏暗的光线格外突出了她清丽中夹杂柔弱的气质与那双凄迷闪亮的秀眸。她
的样子竟看起来比婠婠都要小上一两岁,可体内却无半丝真气流动的现象。

  要知道祝玉妍之所以能够青春长驻,靠的就是高深的内力,但她此刻非但武
功尽失,模样却更年轻,而且她小臂上的那一点猩红,则正是处子的象征!

  这怎么可能!

  种种现象都太过诡异,使人只觉不可思议。

  「唉!」

  良久,祝玉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声,憔悴神色足可教任何人为之心碎。

  「砰!」

  门被踢得粉碎。

  祝玉妍皱眉望了过去,随即表情凝固。

  元越泽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表情冷得吓人。

  婠婠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他身后。

  元越泽紧紧盯着祝玉妍的双目,一言不发地缓缓走到床前。

  「师尊,他……他非要来,婠儿拦不住,婠儿不知道他今日会回洛阳,不是
故意说给他听的。」

  婠婠慌忙解释道。

  但她却发觉屋内的气氛异常的沉闷与压抑,元越泽冷冷地盯着祝玉妍,祝玉
妍樱唇微一抽搐后,就面色苍白地垂下螓首,婠婠俨然成为了一个碍事的人。婠
婠深呼一口气道:「婠儿先去外面。」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后的婠婠心思电转,她早已察觉出二人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很有
可能是男女关系,但她想不通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出于对祝玉妍
的尊敬,婠婠又不敢问,而元越泽也从不谈起这种事,使得婠婠的好奇心越来越
重,走了几步后,轻轻退到门口的一侧,收敛毛孔,仔细听了起来。

  「夫君,我……」

  屋内沉默了不知多久,祝玉妍柔弱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婠婠心中剧颤,暗道师尊刚刚叫那冤家什……什么?

  「啪!」

  就在婠婠心中暗自惊讶的当儿,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元越
泽疯狂的怒吼:「住口!你答应过我什么!」

  婠婠早知道祝玉妍武功尽失一事,听到元越泽癫狂的吼叫,立刻明白他这一
巴掌一定一定不会轻,绝不是祝玉妍可以抗得住的。婠婠再无闲暇多想,直接冲
入房中。

  胸口剧烈起伏的元越泽坐在床尾,双目血红,宛若魔鬼。祝玉妍则侧头而坐,
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素白的中衣与薄被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凄美恐怖的
血花。

  婠婠连忙扶起祝玉妍,只见她的左侧脸颊肿得老高,眼中泪水狂涌。

  婠婠一边小心地为祝玉妍擦拭血迹,一边对元越泽不满道:「你凭什么打师
尊,你要再动手,奴家也不和你客气!」

  元越泽杀机暴绽,盯着婠婠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想活命,就不要再废话。」

  婠婠心中委屈,却依旧倔强道:「本来就是你错了,你还凶人家!」

  祝玉妍对元越泽的了解绝不比单美仙几女差上多少。她清楚地知道元越泽现
在就是魔鬼,此刻,在他眼中,除了他妻子外的任何人,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
掉,于是拍掉婠婠的玉手,轻声道:「婠儿出去吧,我和他有话说。」

  婠婠虽不放心,却只有走到门外,继续偷听。

  屋里又沉默了许久,祝玉妍的声音再次想起:「夫君,你……你听玉妍解释
……」

  婠婠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师尊真的与元越泽有男女关系,而且还绝不简单。
婠婠心中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好象一个小孩,被夺去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尚未等祝玉妍说完,元越泽冰冷的声音又打断她道:「闭嘴,你还要不要脸?
谁是你夫君?你多大了不知道吗?你都能做我奶奶了!我可高攀不起!」

  婠婠外屋外都开始恨起元越泽来,他说话实在太难听了,那完全是在侮辱祝
玉妍的人格。

  祝玉妍却不见丝毫愤怒地轻声道:「你听我解释完,再做决定不行吗?」

  「不行!」

  元越泽断然道,随后又语带凄凉地自言自语道:「我心爱的祝玉妍早死了,
他活在我心里,却不是你。」

  声音一顿后又冷冷地道:「我元越泽对你如何,你说!你对我说过大隐于世,
我认为你是对我好,就照做了。可你呢!我比女人还要罗嗦地三番五次提醒你不
要使用玉石俱焚,是在害你吗!你说啊!」

  祝玉妍深知元越泽对她的心意,元越泽本是个木讷迟钝,对感情不太敏感的
人,但从几年前开始,他每每面对祝玉妍时,都表现出狂热的样子,那非是他平
时虚伪,反而是他对祝玉妍的感情是如烈火一般炽热,他的爱是最疯狂的,同样,
一旦成恨,也是最疯狂的。

  祝玉妍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元越泽疯狂至不再听她解释,那样的话,祝
玉妍恐怕与元越泽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因为她太清楚元越泽对人对己,都是那么的绝。

  祝玉妍凄惨一笑后道:「是玉妍辜负了你,你听我……」

  元越泽伸手打断她后,长身而起,背对着她,平静地道:「祝玉妍,你记好,
我对你的恨有多深,你比谁都明白,告辞!」

  祝玉妍泪流满面,朦胧地目光中,元越泽的伟岸身影渐渐远去。同时苍凉的
声音响起:「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
世迁……」

  祝玉妍娇躯剧颤,喃喃道:「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情浓渺恰
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这正是从前元越泽对祝玉妍吟诵过的诗,本来表达的是一个倍受相思之苦的
女子的忧愁与哀怨,此刻,却成了元越泽的写照。

  婠婠迈步进屋,正好听到二人先后吟诵的诗句,眼神复杂地来到祝玉妍身边
站好。

  祝玉妍的眼神突然便得空洞,凄然道:「这就是报应吗?」

  随后有些发疯地笑了起来:「苍天何其残忍,难道我祝玉妍注定一无所有吗?」

  声音悲然,长发凌乱,看得婠婠心中都是一阵剧痛,慌忙抚慰。

  得而服失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元越泽的心情矛盾,在问清婠婠后,他喜出望外,可在赶来路上的半个时辰
内,他心中却涌起了恨意,恨祝玉妍随意使用玉石俱焚,恨她自做主张,恨她不
为他想想,恨她……

  「夫君!」

  失魂落魄走出荒村的元越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前方飞奔来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是一脸焦急的单美仙。

  元越泽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疯狂地吻上她的香唇,怪手更是四处游走在她玲
珑别致的娇躯上。

  单美仙当然也想与他亲热,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而且她也察觉到了元越泽
的不对劲,挣脱开后才试探问道:「见过娘了吗?」

  元越泽神情一冷,面无表情道:「不要再说她了。」

  单美仙一颗心直往下沉,刚要解释时,就见元越泽已经开始为她解衣服了,
大骇下慌忙按住元越泽道:「夫君不要乱来,你听我说……噢!」

  小嘴直接被堵个正着。

  单美仙热烈地反应着,她知道现在的元越泽需要发泄,这是从前的元越泽绝
不会做出的事,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的心,其实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天山
修炼二十载,却从未入世,不是孩子心性又是什么?其实元越泽的表现已经很好
了,换成其他人,恐怕真的就是个再世恶魔了。

  元越泽狠狠吻上单美仙方向丰润的朱唇,一只手摊在她丰满的胸脯前,拇指
与中指恰好隔着单薄的衣衫按在因情动而变硬立起的单美仙玉峰上的两粒相思豆
上,另一只手顺着她柔软的蛮腰滑向挺翘的圆臀,两下动作就将连成整体的纱裙
撩到腰间,入手的是滑腻如雪的肌肤,顺着她短小洁白的亵裤腰部,直接将大手
按在一个柔软有弹性的丰臀上。

  「噢!」

  多时未与元越泽亲热,又是处在对欢爱极沉迷年纪的单美仙喉咙中发出一声
醉人的呻吟。

  元越泽已经放开她娇喘吁吁的小嘴,大嘴游到她晶莹修长的玉颈间,一口又
一口地亲吻她每一个敏感的部位。上面忙个不停,下面却也没停,那只怪手的中
指顺着单美仙嫩滑的臀瓣缝隙缓缓下行。

  艰难地来到那最神秘的洞口,元越泽感受得到那喷着热气的花道口早已泛滥,
在指间走过她带有几丝杂草的的会阴,轻轻触碰到花道口的刹那,单美仙的勾魂
呻吟突然变得高昂,随着一声「呀!」

  后,单美仙颤抖的娇躯体开始略微后仰弓起,两只玉腿紧紧地夹住元越泽的
手指。

  下面的手暂时停止了活动,元越泽的大嘴已经移到单美仙被褪掉肚兜的一对
雪兔上,一只手挤压着左边的红润突起,灵活的舌头在右边的乳头上旋压舔噬。

  「恩!」

  单美仙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高。

  秀眸微闭,面泛桃花的单美仙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只小手抱住元越泽的头,
另一只手开始熟练地为元越泽宽衣解带。

  飞快地取出一条毛毯,铺在树林中青黄的草地上,元越泽将一丝不挂地心爱
佳人放在了上面。

  秋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更显惬意。

  「宝贝,腿分开些啊!」

  元越泽咬上单美仙晶莹中带点细腻汗滴的耳珠,轻咬一下笑道。

  单美仙粉面潮红,目光迷离,一只手搭在元越泽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在上下
套弄着那杆粗壮雄伟的长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大腿慢慢张开腻声道:「夫君,
人家要来了。」

  元越泽做这种事,从来不分地点,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在野外做,但每一次,
单美仙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得到元越泽心中对她的爱,甚至为了让她享受,元越泽
都很少顾得上自己的感觉,毕竟他的身体太过变态。在这种年代,如此疼爱妻子
的男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次欢爱,都让单美仙觉得她自己在
沉沦,沉沦在元越泽的魅力与疼爱中,更使她自己对自己有了自豪,她清楚知道
元越泽对她的依恋,那是谁都比不了的。而每次在野外,都会让单美仙在刺激下
显得特别地疯狂。今次又是『小别胜新婚』,是以在元越泽的挑逗下,不片刻,
单美仙竟已激动投入地就要达到第一次高潮。

  元越泽的中指缓慢地进入到那万千褶皱,虽生过孩子,又经过这几年二人无
数次的欢爱却也没有半分松弛的泥泞花道,指尖在花道上壁那略微突起的点上一
按,拇指在外面两片粉嫩的花瓣之间那突起的小肉粒上轻轻一旋,单美仙顿觉大
脑一片空白,甚至开始无法呼吸,一声尖叫后,双臂死死抱上元越泽,玉腿紧紧
地合上,娇躯与花道一同剧烈地痉挛起来,喷出一股冰凉滑腻的透明液体,将元
越泽的手掌打湿。

  平复片刻后,眼角带春的单美仙松开双臂,沉醉道:「感觉好美。」

  元越泽低头轻点一下她的秀额道:「你可美了,差点把我勒死。」

  单美仙玉脸更红,妩媚地横了他一眼,身形下挪,樱桃小嘴张圆,将那根八
寸左右的长枪头部轻轻含住。

  元越泽躺在毯子上,舒服得一阵哆嗦,单美仙虽然在嫁元越泽之前只有过一
次男女之事,就是被边不负侮辱的那次,但这几年来,除了女性月事的日子,他
们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欢好,各种姿势,方式都被他们试遍了,单美仙的口活亦是
越来越精。

  就见她那樱桃小嘴勉强能将硕大的枪头含住,灵巧的丁香小舌正在那马眼与
枪头棱角处打转,力度时大时小,正是元越泽最喜欢的感觉。

  再过片刻,单美仙开始缓缓将长枪一分一分地吞到口中,直吞进入了六寸左
右,抵到她的喉咙间,接着前后吞吐起来,带起嘴角的一丝香津与喉咙中的咿唔
声因,直让元越泽都忍不住的轻声哼了起来。

  「美仙不要难为自己了。」

  半晌后,元越泽拉起她枕到自己胳膊上。

  单美仙摇头道:「妾身喜欢这样服侍夫君,否则总觉得对不起夫君的深爱。」

  元越泽爱怜地道:「没有什么对不起与对不起,你以后都不许有这种想法了。」

  单美仙感动地点了点头,做出『大』字型躺下,调皮地道:「妾身今日特来
领教夫君高招!噢!」

  元越泽早在她躺下瞬间,已经飞快扑了上去,继续开始对她胸前那对『宝贝』
开始蹂躏,单美仙高潮刚过,刺激之下,又迷失起来,一只小手下伸,抓住长枪,
自己在自己漆黑的草丛中那条满是晶莹水渍的粉嫩肉缝上活动起来,枪头每碰到
最上面那粒小肉珠时,她都心神俱颤。

  「噗!」

  的一声,在单美仙将长枪活动到洞口的这一刹那,元越泽一挺腰,直接全根
没入佳人湿润窄小的幽深甬道中。

  单美仙痛得眉头紧皱,却知道元越泽需要发泄,于是配合地呻吟着。

  元越泽半跪半坐,胯下长枪在单美仙的花道中飞速抽插,每一下都顶到花道
与子宫接口处。

  「夫君……快点……」

  单美仙神智已经开始模糊,嘴中淫声浪语连连,「啊!」

  又一声高亢的尖叫后,元越泽只觉单美仙的花道再次开始了那熟悉的抽搐,
甬道中无数的鲜嫩肉芽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撩拨着枪身,一股冰凉的液体直喷在硕
大的枪头上,有一部分亦在二人紧密相连的下体缝隙中滑了出来,直打到二人乌
黑的毛发处。

  再次一枪到底,搂着娇躯不由自主颤抖的单美仙,元越泽一动不动,顶在子
宫口的枪头正被那环型的小口像婴儿吃奶般一下又一下地吸啜着。

  等抽搐渐渐平复,元越泽站了起来,一把将单美仙被浪水打地湿滑的香臀提
起,让她只有脖子与头部歪靠在枕头上,接着将她两腿平行舒展开,呈『一』字
状,正朝上方的阴户在被抽插上百次后,已经开始无法恢复紧闭的状态,不浓不
淡的长长毛发随着轻风而动,似在向元越泽招手,等他继续来做客,手握长枪,
在洞口轻轻摩了几下那鲜嫩的两片小阴唇,元越泽再次展开攻势。

  单美仙对这种姿势极为喜欢,娇媚淫浪地忘情呼叫着。元越泽的撞击没有什
么花哨,每一次都是一枪到底,进入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片鲜嫩小花瓣都
有一部分被拉扯进花道中,而出来时,两片可爱的小花瓣却粗暴地被分向两边,
花道中鲜红的嫩肉都被带了出来。

  淫糜的气味与醉人的『噗嗤』『噗嗤』声响,构成了一副大自然中最自然美
好的画面。

  再抽插了上百次,元越泽腰间一麻,忙道:「宝贝,我要不行了。」

  单美仙浑身皆是细密的汗珠,高声呻吟的同时叫道:「夫君,我……我也要
不行了!」

  「啊!」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嘶叫,单美仙收紧的花道剧烈挤压元越泽长枪的同时,
元越泽亦是一阵哆嗦,枪头再也忍耐不住,一刺到底,在单美仙体内剧烈爆发,
灼热的阳精混合着清凉的阴精全部灌溉在单美仙那成熟的蜜壶中。

  被元越泽如炮弹般的射击一打,单美仙再次硬攀上高潮,本是倒立的状态下,
阴精竟可从二人紧密连接的花道口强行喷出几丝,打到元越泽的腹部。

  一口气抽搐足有数十下,元越泽才平复下来,软倒在单美仙玲珑的玉体上,
二人下体依旧连接着,只知喘粗气。

  单美仙伏在元越泽胸口,慵懒地道:「夫君是讲道理的人,发泄完了,该听
解释了吧!」

  元越泽轻抚她滑嫩的粉背,歉然道:「是我不好,刚刚没弄疼你吧!」

  单美仙横了元越泽一眼后道:「先不说这个,妾身要说的是娘的事情,不是
你想的那样。」

  元越泽愕然地望向怀中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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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4章舍身为鼎

  婠婠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面色平静至可怕的祝玉妍。

  她的思想受到巨大的冲击,什么上界,剑仙,来自后世,长生不死等等离奇
事情,就这么从祝玉妍的口中讲了出来。婠婠不想去信,但事实却又容不得她不
信,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发生在元越泽及他身边亲朋好友们身上那些离奇古
怪的事情。比如世间怎会有透明却又无坚不摧的金属可以铸成长剑?再比如单美
仙诸女的巨大变化。

  当然,最让婠婠相信的自然是祝玉妍所讲的元越泽自从四年多前就开始夜夜
强入师徒二人的梦乡,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婠婠想否认都没有用,这也正是她在
吸收舍利元精前功力一直下降的主要原因。她曾不下千百次的思索这种怪事发生
的原因,今日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是那冤家没来到这里时,最喜欢的两个人就
是他们师徒俩。

  她的心境修为如何与饱经沧桑的祝玉妍相比?连祝玉妍在元越泽的锲而不舍
下都对其倾心,更何况人生经历才不过二十余载的婠婠?

  但婠婠内心却十分复杂,复杂至一片空白的境地。

  祝玉妍露出一个连婠婠都看不懂的笑意,轻轻将她拉到怀中,呢喃道:「婠
儿莫要像我这样,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你还记得我几年前对你说的你不要再将
圣门之事放在心上,一切只需顺着自己的心而行吗?」

  婠婠点了点头。

  祝玉妍抚着她的如瀑秀发,叹道:「是我害了你啊!」

  婠婠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师尊……师尊心里是怎样看那冤家的?」

  祝玉妍凄迷美眸中射出令人魂断神伤的异样光华,望着透过窗纱射进屋内地
上的几道昏黄光柱,缓缓道:「我只恨……唉,罢了,世间哪有后悔药可买!」

  顿了一顿望向呆望着他的婠婠道:「婠儿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下去,不要
再让任何东西束缚着你,你在我面前以圣门血誓起誓吧。」

  婠婠娇躯一晃,热泪夺眶而出,猛地扑到祝玉妍怀中,一双藕臂紧紧缠住她,
凄然摇头道:「师尊不要吓婠儿,婠儿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丢婠儿,婠儿只有
你一个亲人了!」

  祝玉妍脸上现出从没有过的母性圣洁光色,轻声道:「傻孩子。」

  声音虽然轻,听在婠婠耳中却是无比的陌生。

  那是舍弃了生存念头与灵魂追求的声音。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声音。

  婠婠哭得更是厉害。

  单美仙道:「其实娘没有死的消息,我也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师妹来找我,
我就到这村子里见了娘一面,她为我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当日洛阳战争开战前,
赵德言找上娘,要与阴癸派合作一起谋取洛阳,但娘早就不是几年前的她了,所
以干脆拒绝。其后,赵德言以圣门高手需要重新排行为理由,与娘斗了一场,娘
到达约定地点时,竟与神出鬼没的石之轩相遇,娘猜他该是为取得和氏壁而来洛
阳的,当时娘在冲动下,就与他战到了一起,却不知石之轩不知为何功力大增,
娘记起答应你的事情,在二人斗过数千回合,无法分出胜负后,就要离开,哪知
赵德言从暗中杀出,偷袭了力竭的娘,让娘惊讶的事情并不是赵德言会偷袭她,
而是赵德言的修为几乎可以与万全状态下的娘持平,在那种情况下,娘自然会受
伤。战力不足六成的娘只有到附近这个荒废了几年的旧村疗伤,她本可到洛阳找
我们的,却又怕给夫君添麻烦。结果就在娘刚刚入定,辟守玄与席风就突然出现,
联合对付娘,据娘所讲,他们二人联手的威力,恐怕天下间只有我们一家人这样
强横的身体才可以抵抗得住,在那种情况下,师妹又突然出现,为了保护师妹,
加上辟守玄与席风二人体内有一股一直在吸引娘魔气的怪气所存在,最终娘在压
抑不住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后,只有选择玉石俱焚。」

  元越泽本来还是在佳人翘臀上活动的怪手早已停了下来,皱眉仔细听着。

  单美仙玉手抚上元越泽的俊脸,又道:「夫君该知天魔大法第十八层是没有
人练成过的,但它的功效却也并非一无是处。娘将辟守玄与席风二人重创后,发
觉她的灵魂好象出窍了一般,随后的几天里,她都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因为她的身体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开始了重新组合,你见到娘时,应该已经发觉
出她与平时不一样了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沉声道:「她的变化的确很大,与过去有两三分的不同,
只觉得更完美了,更让我吃惊的是,她体内没有半分真气。」

  单美仙笑道:「那就是重生后的娘了,确切的说,她现在更像是娘的双胞胎
妹妹一样,而且她更是恢复了处子之身,你说神奇不神奇?但天魔大法的确还不
是完美的,只看重生后的娘武功全失,就知天下绝无完美的武功。」

  元越泽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冲动过头,误会了祝玉妍。从赵德言,到辟守玄,再到席风,加
上一系列所发生的事,元越泽已经大概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不出意外,赵
德言,辟守玄,席风这三人应该是早就勾结到了一起。而席风很大可能是刘昱手
下的神将,当年刘昱以邪法从向雨田那里偷听到《种魔诀》的上半部分,也就是
如何培育魔种,那么很可能也会直接传给席风,而席风也可以以之作为合作条件
传给辟守玄。祝玉妍显然是承受不住他们二人体内魔种的吸引的,那是来自同一
个精神和源头的魔功间相互吸引的特性。最终如不选择玉石俱焚,她很可能也会
走火入魔,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灭掉辟,席二人,对人对己,都是有百利而无
一害的事情。

  元越泽坐起上半身,低头香了一口单美仙道:「我明白了,都是我太冲动了。」

  单美仙轻笑道:「夫君虽胆大妄为,却有一个谁也比不了的优点,那就是只
要是有道理的话,对你就有作用。」

  元越泽嘿嘿一笑,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就要再次『开战』。

  单美仙呻吟道:「快去看看娘吧,我怕她会出事,夫君都要把人家折腾死了。」

  元越泽一想也是,起身穿衣。

  推开哭累了的婠婠,祝玉妍伸手平静地道:「婠儿把天魔双斩留下,先出去
吧。」

  婠婠骇然地连退数步,倔强道:「不!师尊请原谅婠儿的任性!」

  祝玉妍摇头苦笑,又道:「那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婠婠一愣,转身道:「婠儿就在隔壁,师尊有事情尽管吩咐。」

  说完,走到门外。

  一阵微寒的轻风拂过,带起端坐床头的祝玉妍长发,后面若隐若现的那双眼
眸中满是决绝。

  轻轻起身,缓步走到窗前,祝玉妍望想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凉景色。

  时近秋末,青黄遍地,萧煞的秋风不时带起几片枯叶,不知道它们将会落在
何方。

  就如此刻祝玉妍那颗心一般。

  她从未想到过横行天下的自己会有如此多愁善感,为了男女之间的爱情而自
绝的一天。

  但事实就是这样。

  苍白的玉手,缓缓伸向支窗的那根虽说不上锋利,却也不钝的铁棍。

  伸到中途的手突然停下了。

  她闻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新味道,那双熟悉有力的臂膀也箍在了她
盈盈不堪一握、柔软窈窕却又充满弹力的柳腰上。

  祝玉妍呼吸开始急促,微微抽动的双肩,显示出其内心的激动。

  但只是片刻,她就平静如初。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门口偶尔吹进来的秋风带起轻微的声响。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祝玉妍突然察觉察觉肩膀上湿湿的,仰头后望。

  未等她发出一声,元越泽的大嘴飞快地印上她芳香湿润的樱唇。

  祝玉妍身材足有五尺九寸,只比元越泽矮上一点点,后仰的动作,恰好将头
靠在元越泽肩上。

  元越泽如饥饿的婴儿一样疯狂的吸吮着祝玉妍的红唇。一双怪手更是上下活
动,无论是那两座珠圆玉润的高山,亦或是神秘诱- 人的圣地,他都像至宝一样
把玩品弄着。

  祝玉妍一下子就沉醉在热温中,双手主动举到脑后,抱住元越泽的头,瑶鼻
中娇哼连连,如兰似麝的幽香随着急促地呼吸尽数打进元越泽的鼻孔。

  「咳!」

  一声轻咳声不识时机地在门口响起。

  祝玉妍突然清醒过来,面红耳赤地奋力想要推开元越泽。

  她当然听出那是婠婠的声音。

  奈何元越泽蛮牛力气太大,祝玉妍又浑身发软,只好用眼角将哀求的神色传
递给元越泽。

  元越泽也不回头,一把将祝玉妍横着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转身坐在窗户上,
望向门口。

  婠婠看也不看元越泽,只对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祝玉妍道:「时间晚了,师尊
要吃点东西吗?婠儿这就去准备。」

  看她还在对自己使小性子,元越泽淡淡一笑道:「婠儿勿要忙活了,等一下
我下厨给你们做东西吃。」

  婠婠不屑地娇哼一声,依旧不看他一眼,转身去了。

  婠婠走后,元越泽伸手托起祝玉妍的下巴道:「刚刚是我冲动了,美仙把所
有事情都解释给我听了,玉妍能原谅我吗?」

  祝玉妍情泪汩汩地流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将螓首紧紧地贴在元越泽的胸
膛,聆听那熟悉而有力的心跳。

  良久,她方抬起头,深情道:「玉妍在引动玉石俱焚的瞬间就后悔了,后悔
自己为什么抵抗不住他们魔气的吸引力。最终可以重生,只感谢苍天的眷顾,但
从婠儿那里听说你为了玉妍而两个时辰头发白了大半,人如行尸走肉,到处找人
复仇,让玉妍心中惊惧,只觉配不上你这份深情。这十几日来,一直与美仙在商
量如何面对你,本想一走了之,心中却放不下。男女之间的爱情,真的是世间最
痛苦的事。」

  元越泽抚上她光洁滑嫩的脸蛋儿道:「却也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你说对不
对?」

  祝玉妍轻轻点了点头道:「痛苦有多深,那美妙感就有多强烈。」

  元越泽低头又吻了下去。大手更是从她单薄中衣领口滑了进去,轻揉那早已
突起的连点嫣- 红。

  得而复失,失而再得,强烈的情绪起伏将祝玉妍的情火全面引发。她只知凭
本能而迎合着。

  分开时,热泪盈眶的她早已迷失,只迷迷糊糊地察觉被元越泽抱起,不知走
向何方。

  一阵凉风再次吹进屋内,祝玉妍清醒了少许,才发觉元越泽正把她放在床上,
为她宽衣。

  祝玉妍一把按住元越泽的手,低声道:「婠儿还在隔壁……」

  元越泽才不管那么多,固执地道:「我只后悔没有早日将你娶进门,否则怎
会有今趟的变故?」

  祝玉妍横他一眼,将小臂送到他眼前道:「要不是今趟变故,玉妍又岂能因
祸得福?」

  元越泽不屑地看了那守宫砂一眼后道:「如果要这东西和你之间来选,我宁
可你没有遇到这次的变故。真正的『守宫砂』在一个女人的心里,而不该是表面
这种无意义的东西。」

  祝玉妍明白这是元越泽的观念,他在乎的是一个人的心,而不是这种无聊的
东西。幽幽地轻叹一声,祝玉妍放弃了抵抗。

  只将她的衣服褪去一半,元越泽开始温柔的挑逗起她那条十分生涩的丁香,
由贝齿,舌尖,再到舌底,上颚,元越泽缓缓地引导着祝玉妍,基于女性天生的
学习能力,祝玉妍很快就适应起来,一双胳膊亦抱上元越泽的头,忘情地开始享
受。

  元越泽压在她几乎完美得无法挑剔的身段上,大手开始上下游走,从祝玉妍
的呼吸及喉咙间发出的欢快声音,元越泽已知她情火已起。手上动作更快。

  看着眼前衣衫尽褪,如同象牙雕刻而成,美得过了头的身体,元越泽激动得
手都有些发抖。

  祝玉妍却像个受惊的小鸟般,将一双玉手按在脸上,瑟瑟发抖。

  许久后也不见元越泽再有动作,祝玉妍透过指缝一瞥,登时更是羞涩。元越
泽目瞪口呆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下面那可怕的东西正怒视着她,使得祝玉妍颤
抖得更为厉害。

  元越泽附身到她晶莹如玉小耳边轻声道:「今天就算天皇老子来,我也不会
再放过你了。」

  祝玉妍又怎会听不出粗俗话语中所蕴涵的情义,只有轻吟一声,表示不反对。

  元越泽由她的秀额开始,到微闭的美眸,再到挺秀的瑶鼻,红艳艳仿佛能滴
出水来的脸蛋,晶莹的耳珠,洁白修长的玉颈。再来到那对极符合元越泽审美观,
大小适中的挺翘圆乳。那一对玉峰随着祝玉妍在极力压抑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
两点粉色的乳晕,与那情动女子必然生理反应下竖起的鲜红乳头,实在无法让人
相信她是生育过的,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此刻的祝玉妍拥有的是一副重生的少
女身体。

  含上其中一粒带着淡淡香气的乳头,元越泽以熟练的手法开始了吮吸。另一
只手亦温柔地揉捏着她另一个玉乳。食指划圆,不停挑逗着那变硬的乳头。

  祝玉妍被元越泽的手法弄至快感袭上心头,但她竟是异常的保守,银牙咬着
嘴唇,不发出半分声响,只从她压抑的呼吸声中,可听得出她春情泛滥。

  那对浑圆柔软的玉乳快被元越泽蹂躏到麻木时,祝玉妍还未松一口气,就见
元越泽的大嘴已经移动到她平坦光滑,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腹上,又麻又痒的感觉
再起,祝玉妍瑶鼻中娇哼开始变重,两条玉腿死死地并在一起,任元越泽的舌头
与嘴唇怎样挑逗那露出一小半的倒三角形黑毛与大腿,她都只是娇躯颤抖,依旧
不打开双腿。

  元越泽向上动了一下,一边以手指调皮地梳理着祝玉妍微微隆起阴阜上整齐
的毛发,一边贴上以双手捂面的祝玉妍,低声道:「玉妍若还不想,就算了吧。」

  祝玉妍突然拿来双手,面红耳赤地望向元越泽,春水朦胧的大眼睛中闪过失
望道:「人家都……都这样了……你还……」

  随即看到元越泽一脸坏笑,立刻羞涩地拍了元越泽一巴掌,继续将手捂在脸
上。

  元越泽道:「那你把腿分开啊。」

  祝玉妍手指分开一条缝,羞涩道:「那里……那里……脏,不要亲。」

  她当然知道元越泽要吻便她全身的心意。

  元越泽道:「只要是玉妍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都是干净的,除非你讨厌我。」

  祝玉妍眼中闪过感动的神色,撅着嘴道:「好啦好啦!」

  一边说竟真的将双腿缓缓打开。

  元越泽吻上她芳香的红唇后道:「这才想样子。」

  另一只手却滑过那片草地,指尖按上前方的那颗小肉粒上。

  「恩!」

  敏感地带被袭,祝玉妍终于没法压抑下去了,快感一股脑袭上大脑,她只觉
一股电流正有她圣地上那颗肉粒传遍全身。那种美妙感觉,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
甚至想都无法去想象得到。于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发出一声细微有如小猫叫春般甜
腻的呻吟声。

  元越泽大手离开,祝玉妍慌忙紧闭小嘴,内心羞涩万分,她太过于保守了。

  不等她胡思乱想,元越泽的嘴已经开始由她敏感的玉腿内侧缓缓上移,指尖,
舌头仿佛都带有魔力似的,使得祝玉妍灵台越来越接近崩溃边缘,从她的加重的
呼吸及颜色已转艳红的肌肤,颤抖越来越激烈的娇躯上就能看出。

  除了最后那块圣地,元越泽已经将眼前这深爱的女子吻了个遍,最后,他趴
在祝玉妍被他强行分得大大的玉腿中央。

  长长的毛发整齐的覆盖在那最诱- 人的圣地上,接近会阴处,自然是毛发较
短较少的区域,在那里,元越泽看到了几滴晶莹通透的水珠,水珠后面,一条粉
红色的裂缝若隐若现。元越泽望上依旧有些颤抖的祝玉妍,笑道:「玉妍身体都
投降了,嘴却还不投降。」

  祝玉妍羞涩万分,她心中在高叫:我会和比我小四十岁的男人做这种事!他
是我外孙女的夫婿!我徒弟还在隔壁!

  心中虽然如此想,她的身体却显得更加兴奋,心中甚至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
刺激感。

  「噢!」

  祝玉妍的喉咙中不由自主又发出一声比刚刚响亮一些的呻吟声。顺着手指缝
望下去,就见元越泽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而他的手指却逆向将毛发拨开,中指缓
缓刮过那条粉红色的小溪,最终沾满透明液体的中指和拇指一同按在那流着潺潺
溪水的洞口与上方的肉粒上。

  紧咬着嘴唇的祝玉妍再也忍受不住快感上脑,檀口中飘出一段连续的呻吟声,
其中好似痛苦,又有些欢娱。

  似是被眼前这既美丽又诱- 人沉沦的圣地完全迷惑,元越泽拿开双手,直接
埋首在她两腿之间,一股幽香的热气传入鼻孔,元越泽兴奋地分开那碍事的毛发
与两片并不肥厚的鲍鱼,探出舌尖去舔压轻划两片粉红色的鲜嫩小花瓣最上方那
颗突起变硬的肉粒,那肉粒在其主人高度兴奋下已经翻出包皮,晶莹得如同一颗
最美的小宝石一般,元越泽轻轻而又仔细地挑逗着那肉粒,随后又大嘴下挪,以
鼻尖继续刺激那肉粒,嘴唇却与祝玉妍下面那张喷着香气与花汁的小嘴完全『吻』
到了一起,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入紧窄得似乎只能容纳下一根手指的花道前端,在
明显感觉到受到阻碍后,就停下动作,以舌头开始刮弄洞口,一边又以大嘴使劲
吸吮着越来越汹涌的香液。

  「夫君,不要……不要……好难受……」

  祝玉妍玲珑柔弱的身子使劲弓起,玉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失神地呻吟着。
她的确感觉怪异,但还不至于难受,那是种介于痛苦与快乐之间的感受,她无法
说得清,在神智不清下,更是口齿不清。

  但她重生过的身体的确很好,若是寻常处女,早被元越泽那灵活的舌头搞到
第一次高潮了。

  元越泽不知道喝了多少祝玉妍那圣地所流出来的芳香液体,本来这些液体虽
然带着女人的体香的,但由于生理问题,一定是咸的,只不过由于爱情影响,会
使人脑子里产生一中香的幻觉。

  抬起头时,元越泽望上螓首后仰,喉咙里喃喃不知在呻吟着什么的祝玉妍,
直接跪到她的胯间,以那可怕的枪头上下摩擦几下,沾足了足够润滑的液体后,
终于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

  元越泽那硕大无比,几乎可以将祝玉妍下体撑爆的紫红枪头已经顶在祝玉妍
柳腰下那从乌黑好看的芳草群中那两片嫩滑红润、闪着光泽的花瓣上。低头望去,
那湿淋淋的圣地直可教任何正常男人为只沉沦,将枪尖在两片粉红的花瓣间上下
摩挲几下,借着滑腻的香液刺入了祝玉妍的花道。

  「噢!」

  春情勃发、意乱情迷的祝玉妍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突然坐起上半身,
银牙死命咬上元越泽的肩膀。

  元越泽停下后,轻抚她的长发,安慰道:「还没进来呐,玉妍怎么这么敏感
啊?」

  祝玉妍眼角带泪道:「可是好……好疼!」

  抚弄半晌,她才平静下来,元越泽坏笑道:「玉妍刚刚不是说了,痛苦有多
深,美妙就有多浓烈吗?再说你之前不是……」

  他想说的是这又不是她的第一次。

  祝玉妍忙按上他的大嘴,不高兴地嗔道:「玉妍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为什么还说以前,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元越泽尴尬道:「是我的不对。」

  说话转移注意力的当,元越泽的枪头猛然前刺、祝玉妍的两片沾满黏滑液体
的水嫩小花瓣亦被引动,带到洞口中少许,元越泽只觉突破了那层肉膜后,枪头
被层层褶皱及小肉芽紧紧裹住,异常的舒服。低头望去,就见长枪只进去了一小
半,沿着那泛着水光的洞口,一大滴鲜红的血伴随着晶莹浓稠的透明液体流了出
来。

  破瓜之痛,对于祝玉妍这样敏感的女子更为难以忍受,一声痛苦的尖叫后,
泪水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哀求道:「停……停一下,好疼……」

  元越泽安慰她几句后,一边问头地亲吻她香唇,一边以温柔的方式时轻时重
地揉捏挤压那对丰挺而有弹性的玉- 峰,指尖更是不是地在那石化竖起的嫣- 红
上旋转,带起祝玉妍一声又一声忽高忽低的喘息娇啼。元越泽也再次开始在早就
泥泞不堪的狭窄小路中挺进。

  直到二人紧密连接,合成一体,祝玉妍又发出一声尖叫,只是这次明显不是
完全痛苦的意味了。元越泽没有动作,低头感慨道:「玉妍,我终于拥有了你,
元越泽对天发誓,以后若有半分愧对你,就请师傅下界亲自诛杀我!」

  祝玉妍秀额带汗,浑身酸软,已经抬不起手指,有气无力地道:「以后玉妍
就是你的妻子,再无其他……身份了……」

  元越泽紧紧贴在她滚烫的娇躯上,神驰物外。

  随后缓缓地动了起来。

  随着元越泽有节奏又温柔的动作,祝玉妍破瓜之痛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
从未有过的愉快与畅快感,随着巨物的每一下进出,祝玉妍都可以感觉地到自己
那被填得满满的花道壁受到元越泽那灼热坚实的枪头菱角摩擦,每多摩擦一次,
她就觉得快感增加一分,如电流般的快感让她开始有了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整
个人都好象进入了神游太虚的境界,她的檀口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婉转娇吟,情
火已经全面爆发,身体亦开始主动配合起元越泽来。元越泽前刺,祝玉妍不顾伤
口疼痛,下意识地提臀相迎。元越泽后撤,祝玉妍就将香臀尽量放低,准备迎接
下一次猛烈的冲击。

  「夫君……太大了……我要死了……死了……呀!」

  半个时辰后,忘情高呼的祝玉妍终于一声嘹亮的娇啼后,达到了高潮,她紧
紧地搂住元越泽,仿佛要将自己剧烈颤抖的身躯挤到他的身体里似的,嘴中更是
如梦呓般喃喃自语,花道里的褶皱与小肉芽如同具有生命一般痉挛蠕动起来,长
长的窄小花道终点,猛地喷出大股元越泽似乎都可以闻得到味道的芬芳凉滑液体,
全部浇在硕大的枪头上。同时,花心更是将枪头死死卡住,挤压收缩,那种刺激
感强到即使元越泽都无法抵抗。

  一声虎吼,元越泽长枪射出精华,一波又一波,仿佛没有终止地打在祝玉妍
的娇嫩子宫壁上。

  二人依旧连在一起,元越泽一边吻上目光涣散的祝玉妍呵气如兰的小嘴,一
边努力吸着她檀口中的香液,并再次挑逗着那根小丁香。

  祝玉妍还在回味着刚刚那欲仙欲死的美妙感觉,对其他事物全不理会。

  隔壁的婠婠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隔壁的每一丝动静,听到元越泽的话,她
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到底对元越泽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
知道,其中的确有男女之情存在,否则怎会生出嫉妒的心态。但倔强乃是婠婠的
天性,她心中冷哼一声:哼,你异日如果对师尊不好,婠儿一定不放过你!你也
休想婠儿对你臣服!随即婠婠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那冤家把师尊祖孙三代
全给收下了,这真的是前无古人了,很可能也是后无来者。天底下还有他这么放
肆的人吗?

  接着又暗忖女人第一次是什么样子的?听师尊刚刚的尖叫,好象痛苦得比死
都难受,后面的声音却是分不清快乐还是痛苦,再到现在,那明明就是欢娱的呼
喊声。

  婠婠听得入神,不止不觉间竟娇躯发软,直坐到椅子上。

  似乎是受激动情绪影响,元越泽有史以来第一次半个时辰不到就『交枪投降』。

  到了两次极乐之境的祝玉妍如烂泥一般蜷在元越泽怀里,一边平缓急促的呼
吸,一边看着周身上下淡淡的光晕。

  两刻钟不到,光晕消失。

  元越泽痴呆地望着怀中的佳人。

  此刻的祝玉妍,完全达到了炼化后的商秀珣那个级别。完美得无法靠语言文
字去形容,慵懒中带着清丽,淡雅中带着风情。

  祝玉妍第一次感觉到了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的美妙动人滋味。在使用了玉石
俱焚后,她甚至连当年与石之轩的事都给忘掉了。

  按住元越泽依旧在整理凌乱芳草的坏手,祝玉妍呻吟道:「不要了,好疼。」

  元越泽微微一笑,坐起身子,将不远处的衣衫扯了过来。

  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朵触目惊心、颜色鲜红的处子梅花正在怒放着。

  从衣衫内掏出一张纸片,元越泽递给祝玉妍。

  祝玉妍莫名其妙地打开后,看了一遍就惊呆住了,良久后方回过神来:「这
是『道心种魔大法』,夫君从哪里得来的?」

  元越泽将遇到向雨田一事详细地为她解释一遍,又在她镇静的神色中道:
「当日向老要将大法传给我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祝玉妍迟疑道:「女子可以练吗?」

  元越泽笑道:「应该没问题,我与向老谈了许久,就是关于如何让你快速练
成一事。」

  祝玉妍依旧皱眉道:「这上面记载了三种方法,哪种都不简单,前两种是传
统的,但要到哪里去找『炉鼎』,照你所讲,向雨田都要花费几十年方能遇到一
个上佳『炉鼎』,足可见『炉鼎』难求。」

  元越泽得意地抓了一把她的酥胸,随后拍着自己胸脯道:「不才区区,舍身
为鼎者正是在下。」

  祝玉妍骇然道:「不!那岂不是要你死吗?」

  元越泽大笑道:「你且听我细细道来。我与向老商量后,在向老丰富的经验
下,想出一招迅速培养魔种的方法,就是利用『邪帝舍利』中的杂气,那些杂气
足足相当于寻常人百年左右的修为,是培育魔种的上好材料。至于我这个『炉鼎』,
则是百年难遇的,不是我吹牛,如果说道心坚定,我是第二,恐怕天下没人敢说
自己是第一。而我也不需要死,只需要你将我的所有生机和功力全部吸走,死气
留在我体内就可以,向老已在我身上下了『囚神术』,我的元神是不会有事的。」

  祝玉妍依旧不同意道:「可是,按照这上面记载,大法要想臻达大圆满境界,
『炉鼎』就必须要死的啊!否则大法不是依旧有破绽吗?」

  元越泽道:「不会的,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我们之间有如海深的感情,向老更
是预言在你我灵欲交融,真气混合后,你的种魔大法不但是前无古人的,也绝对
是后无来者的,那是由魔入道而成就的『道魔合流』,至于那小小破绽,完全不
必理会。」

  祝玉妍朦胧的美眸中射去强烈的憧憬神色,突然又黯淡下来,伏在他胸前犹
豫道:「可是你的功力全失了该怎么办,还有两个多月,你就要去关中了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我可以重新再练,你知道我那套心法练气很快的,向
老也说过一旦你的种魔大法成后,我只要经过静修,很有可能会把把死气融入了
我的道胎里,对我恢复修为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分开,
你年纪虽然是家中的大姐,但无论处事,经验,交际都不如美仙,所以你干脆就
是名义上的大姐,真正的大姐,还是让美仙做才好。」

  祝玉妍当然知道元越泽说得不错,她的性格的确只能做名义上的大姐大,但
依旧佯装不悦地皱眉道:「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行了吧。」

  元越泽大笑道:「还敢作戏?你知我说话就是这样直的,并没有瞧不起你的
意思。」

  祝玉妍轻拍元越泽胸口几下,睡了过去。

  她的心里万分满足,以她的性子和经验,自然跟在元越泽身边是最理想的,
她甚至都不担心元越泽会在做客关中前恢复几分功力,因为她一旦大法得成,那
就代表着元越泽也不会遇到危险。

  元越泽望着怀中熟睡的昔日女魔头,感慨二人之间练『道心种魔大法』方式
的奇特,庞斑要是遇到个主动献身愿意做炉鼎的人,害哪用靳冰云牺牲?不过元
越泽与祝玉妍之间的情况太过特殊,这中情景只可遇,而不可求。本来向雨田也
曾向元越泽建议过要祝玉妍尝试一下他想出来的那个办法,就是自行培育道胎,
毕竟身体的韧性是可以抵抗得住压力的,但元越泽思索后却拒绝了,因为他当时
也考虑到了时间的问题,不久后到关中,不用想也能猜到将有许多有敌意人在等
着他们,杂鱼角色倒不用考虑,但如宁道奇,四大圣僧这些都没露过面的人,很
有可能会在关中现身,阻拦元越泽离开,他们的目的当然是不让元越泽取得宝藏,
尤其是日后他们如看到元越泽与祝玉妍成了夫妻,而辟守玄与席风勾结,必定使
本来已经开始走上正道的阴癸派再次变质,如此以来,就算祝玉妍在种魔大法大
成后,将阴癸派再收回,但正道那些人都会把责任推到祝玉妍身上,当然,与她
有最亲密关系的元越泽也同样不会被那些白道中人放过。

  思索片刻,元越泽暗下决心:尽快助祝玉妍练成种魔大法,这样自己恢复功
力的时间也会多一些。

  拉过被子,二人就这样敞着门,睡了过去。

                 -

             第075章阴谋不断

  梁都。

  寇仲与徐子陵聚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南北街中福生菜馆一个偏厅处共进晚饭。

  华灯初点下,街上人车争道,除了规模较小,其热闹可媲美洛阳的天街而不
逊色。

  寇仲顺着窗户望下去叹道:「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彭城、梁都握在手中了。」

  徐子陵没好气地道:「要不是贞姐送来九十万两银子,百姓生活还不知要多
久才会安定。」

  寇仲干笑一声,夹了口菜放到嘴里,口齿不清地道:「嘿嘿,所以说『天助
我也』嘛!」

  徐子陵道:「这样下去,早晚要和落雁嫂子对上,你该怎么办?」

  寇仲一愕,露出一个苦笑,没有言语。

  二人沉默了许久,寇仲方道:「若是统一契机已到,我就将这二城送给她又
如何?反正我们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混混,大不了再过回从前的日子。」

  徐子陵微笑道:「还好你有良心。」

  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寇仲。

  寇仲疑惑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惊讶道:「落雁嫂子怎会和我想的一样?
还有这上面说的宋二哥竟是一直在与元大哥作戏?」

  徐子陵道:「这是今天其飞送过来的,我看了一番,原来元大哥他们都是无
名英雄,而宋二哥似乎也不太想做皇帝,结果他们就想到了你,写信来说如果你
愿意,那么等契机一现,落雁嫂子就会把洛阳的一切都交给你,他们一家到山中
过快活日子去。」

  寇仲一把按住徐子陵的胳膊叫道:「子陵,他们这是在害我!」

  见徐子陵的古怪表情后,寇仲咳了一声道:「我知道无论元大哥,还是宋二
哥,抑或是你,你们都希望做遗世独立的高贤隐士,过那些淡出鸟儿来的日子。
而我和你们刚好相反,觉得生命悠长难渡,最沉闷是每天都是重复昨天的历遇,
所以必须找些新鲜玩意来解闷。我从前已说过,我只想享受争霸的过程,而不是
结果。坦白说,做皇帝确是非常闷蛋,据鲁大师说秦始皇于国事无论大小,他都
要亲自裁决,每日竟要用衡石秤出一定份量的文牍,非批阅完不肯休息。在帝位
的十二年中,有五年是在巡狩中渡过。所以就算最后我有能力一统中原,我都会
把帝位让出来给有德行才智的人,然后我们继续过回小混混无拘无束的日子。」

  「少帅说得好,妃暄佩服。」

  一把有如仙乐般悦耳的声音,温柔地从门外传来。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一震,朝声音来处瞧过去,只见身穿男装儒服,淡雅如仙
的师妃暄,盈盈俏立在门口。

  寇仲起身道:「师仙子,我们又见面啦!咦!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从容自若的师妃暄不禁被他的搞怪动作逗地轻笑一声,宛若百花怒放一般,
瞬间将偏厅变成仙境。

  还好,寇仲二人看元越泽一家看多了,对此刻的师妃暄亦有了抵抗能力,只
一呆后,将她请入席中。

  寇仲道:「师仙子所为何来?」

  师妃暄深望了一眼沉默的徐子陵,望向窗外,答非所问地平静道:「少帅在
两个月时间内崛起,先平梁都,再攻彭城,数日前又将下邳收在手里,北方的窦
建德虽收服徐圆朗,却是鞭长莫及,南方的李子通惨胜后已无法保住现在的领地,
少帅的下一步计划是否是沿海的贸易大城钟离呢?」

  寇仲苦笑一声道:「仙子果真非同常人,小弟的意向全被你猜中啦!」

  师妃暄清冷的玉容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少帅谬赞了,但妃暄并非什么仙子,
你可以叫我『师姑娘』或是『师小姐』,请勿再提『仙子』二字。」

  寇仲打蛇随棍上道:「那我就叫你妃暄好了,多亲切。」

  师妃暄依旧微笑,也不答他,又道:「少帅与徐兄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英雄人
物,你们二人不但战绩彪炳,且由于是于低层的市井出身,形象比之来自高门大
阀的隋朝旧臣宿将,又或凭黑道起家的枭雄,更获得人心,故附近一带的武林人
物,有志气的壮丁,纷纷前来归附。单说梁都,附近的十四个城镇,二百多条村
落,全部尽献所有向少帅投诚,足见少帅的魅力之大。如今的梁都,除了规模外,
真的不比洛阳差。」

  寇仲记起傅君婥与卫贞贞千叮万嘱二人一定要小心师妃暄,此女的言辞比她
的剑还要锋利。一套话下来,连寇仲亦听得迷迷糊糊,不知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
思。

  深吸一口气后,寇仲笑道:「师小姐若有话,请直说不妨。」

  师妃暄微微一怔后道:「妃暄绝无歹意,刚刚一番话尽是出自肺腑。最后听
到少帅那句『即使得了天下,也要让给有才能的人』后,妃暄更是感动不已。」

  寇仲收敛笑容,脸容露出凝重的神色,缓缓道:「这世上真能令我寇仲动心
的事物屈指可数,现时排在头位的就是能压倒其他所有竞争者,成为天下之主,
以我相信对百姓有利的方式,去让他们过幸福太平的日子。我或者不是治国的长
材,兼且懒散,可是此刻天下需要的并非一个有为的君主,而是像我们兄弟二人
练『长生诀』般,睡觉才是练功的最佳法门。我以为,隋朝已为新朝打下坚贯无
比的基础,无为而治才是最好的治国良方,只要能让人民休养生息,国家就可强
大起来。师小姐以为然否?」

  寇仲已从师妃暄的话中听出她来劝降的意思,而且她手握着一个关键:寇仲
并非是为了皇位而争天下。岂知机敏的寇仲未等她将来意说出,率先封堵住她接
下来的话,使得师妃暄积蓄的势力瞬间溃散。

  因其无所守,故而无所不守。

  师妃暄的剑道终于失灵了,她连守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好比师妃暄从进入厅内就开始缓缓拔剑,但就要完全拔出来时,被寇仲
抢先一把按住她的素手,长剑又被拍回剑鞘,而师妃暄无论如何再用力,都拔不
动。

  师妃暄终于愕然,良久后方露出一丝苦笑道:「少帅的话果然如你的刀一般,
锋利无比,一往无前。」

  随后又望了一眼徐子陵。

  徐子陵有些不忍地插口道:「师小姐今日可还有其他事吗?」

  师妃暄无奈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寇仲面前。

  ※※※婠婠回过头来,赫然见到淡雅的单美仙正坐在她对面,小口啜茶。

  婠婠霞烧玉颊,暗道刚刚听得太入神了,真丢人。

  二女一言不发地对坐半晌,婠婠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师姐,你以后和师尊
……」

  单美仙听出她的意思是想问母女同夫,日后怎么摆正位置的问题,于是轻轻
一笑道:「师妹向来以大胆著称,怎么今日说起话来都这么犹豫?」

  婠婠显然不敌对面的上一代魔门『圣女』,只有白了单美仙一眼,低头喝茶。

  单美仙道:「这有什么!我是我,娘是娘,就这么简单喽!」

  婠婠先是一愕,旋即露出释然的表情:单美仙与单琬晶跟着元越泽五年了,
也没红过一次脸,可见他们早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婠儿莫非是日后不敢面对玉妍?」

  元越泽的声音想起,话音未落时,他已经衣装整齐地坐在单美仙身边。

  不等婠婠开口,单美仙拍掉元越泽不老实的怪手,横了他一眼道:「我去看
看娘,她比谁都保守,你要是乱来,我可不饶你。」

  看着莲步款款的单美仙窈窕婀娜的背影走出门外后,元越泽对低着头的婠婠
笑道:「丫头怎么今日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刚刚听完了一整部春宫曲的婠婠大窘,任她再大胆,作风再开放,在没脸没
皮的元越泽面前,都只是小儿科。

  平复下来后,婠婠抬起隐约泛着某种秘不可测光辉的俏脸,平静地道:「婠
儿几年前得知师尊天魔大法大成时就惊骇万分,再后来师尊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她从前对婠儿也像亲生女儿一般,但她的眼中是看不出其他感情的,可就在
天魔大法大成后,她经常都对婠儿说不要让任何东西束缚婠儿,当时人家只以为
是天魔大法大成后,练者的气质会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才没多想,岂知今日
师尊竟会在你走后将你们的事情全部告诉人家,并立下死志,再想起当两个时辰
内黑发变白,婠儿才真的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浓烈。」

  说到这里,婠婠停了一下,又仿佛自言自语道:「在婠儿心中,师尊就是娘
亲,她是天底下最命苦的女人,苦到只有死,才能解脱。婠儿一直以为天下没有
任何一个男人可以配得上她,即便是石之轩,又或者是你,都不配。」

  元越泽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头,随后怅然道:「既然玉妍把我的事情都告
诉你了,你也该知我未到这里来时,最想见的女人就是她,那种感觉很炽烈,我
也不知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但你所说的配与不配,都是个旁观者的看法,感情的
事,只有当事人才是最明白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句并不适用在爱情
上。」

  婠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担心地道:「原来向雨田还活着,那你要是
为助师尊练成种魔大法,关中之行岂不是危机重重?」

  元越泽断然道:「我意已绝,不要说了。等我异日恢复后,再助你也练成种
魔大法,你也别怪我厚此薄彼,毕竟我这样的上好『炉鼎』只有一个。」

  婠婠愕然,呆呆地盯着元越泽。半晌后,闷哼道:「哼!人家又不像师尊对
你爱得那么深,你若不死,人家的种魔大法会有破绽的。」

  元越泽失笑道:「那就死呗,又能怎么样?」

  婠婠又是一呆,再娇哼一声道:「人家才不上你的当,你若想要人家自愿嫁
你,除非你到洛阳天街上跪地求我。」

  元越泽身形前探,一把扣住婠婠小手,起身就往外走。

  婠婠惊道:「干……干什么?」

  元越泽头也不回道:「到天街求婚!」

  婠婠用力挣扎,骇然道:「不!」

  寇仲与徐子陵呆望着桌上的信笺,落款是:秀宁。

  师妃暄早已离开。

  良久,寇仲托着下巴,匝巴着嘴道:「李世民不是只请了元大哥一家吗?怎
么还来请我们?」

  徐子陵面色复杂地望着师妃暄消失的方向,缓缓道:「听贞姐说,当日就是
李世民托李秀宁邀请的元大哥,他这一手对你来说也正让你无法招架。」

  寇仲苦笑道:「当日在洛阳一见李秀宁,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这一手真
的厉害,唉!」

  徐子陵犹豫半晌道:「听贞姐说,李秀宁好象……好象是对……」

  寇仲伸手打断他,颓然道:「不用说了,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

  徐子陵无奈道:「现在除了我们很少的人知道宝库早已被元大哥拿走了之外,
其他人都以为元大哥接受邀请就是走进陷阱,李世民看来还是不放心,所以也邀
请了我们,自然是要分化你和元大哥的关系,唉!试想你与元大哥被安排在李秀
宁的两侧,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难堪的事吗?」

  寇仲咬牙道:「居然还是让师妃暄来送信,就是要我无法拒绝,他娘的!」

  徐子陵道:「你都答应人家了,不去也不行了,你准备好怎样去面对李秀宁
了吗?」

  寇仲答非所问地道:「李小子休想我会落在被动,我不但要去,还要把他李
家闹个鸡犬不宁!是了,离去关中还有段日子,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师妃
暄的好,她锲而不舍的精神,连我都差点被感动了!」

  徐子陵望了一眼群星灿烂的夜空,叹息道:「天晚了,回去再商议吧。」

  婠婠挣脱不开,只好哀求道:「冤家,你放过婠儿吧。」

  元越泽趁回身,一把将她颤抖的娇躯抱住道:「连玉妍被我夜夜入梦骚扰了
五年,都承受不住,你这小妮子又怎可能坚持这么久?」

  婠婠提起赤- 裸的玉足,狠狠踩了元越泽一脚,没好气地道:「你还说!」

  元越泽贴向她的晶莹小耳道:「你只说有没有动心就可以,若你不愿意,我
怎会强迫你!」

  婠婠泫然欲泣道:「可是人家怎么面对师尊,你这样就来和人家说这些事,
对得起师尊和师姐吗?」

  她其实早被元越泽弄得六神无主,只是脸子上放不下而已。

  元越泽无奈一笑道:「玉妍嘱咐我要主动一些,否则以我的性子,怎会如此?」

  随手从怀中抽出一物,放在鼻前大力一吸,又在婠婠面前得意地一晃。

  婠婠看清楚后,小脸儿『唰』地一下红透,仿佛可以滴出鲜嫩蜜汁的水蜜桃
一样诱- 人。

  元越泽手中之物,正是半年多前从婠婠身上硬取去的洁白肚兜。

  素来大胆开放的魔女此际羞涩万分,美艳得不可方物,一愣后伸手就抢。

  元越泽岂会让她得逞,二人又开始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单美仙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二人叫到祝玉妍睡着的房间内。

  婠婠不敢看向祝玉妍。

  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就醒来的祝玉妍也不敢看婠婠,只是强装镇定道:「婠儿,
我把宗主之位传给你,待我种魔大法成功后,就将阴癸派再夺回来。」

  婠婠一生的最大目标是振兴魔门,此刻又坐上无人不羡慕的魔门第一大派的
宗主宝座,心中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半分惊喜。

  祝玉妍红着脸继续道:「你们两人的事,自己解决吧,不要……不要顾忌什
么。」

  越说声音越低,此话虽是发自真心,非但没能去掉婠婠心中的魔障,反是使
她更加下定决心不与元越泽走到一起,否则只会让祝玉妍难堪。

  四人用过饭菜,开始商量正事。

  时近腊月,冰天雪地,处处银妆素裹。

  点点雪花,徐徐飘降,填满整个天空,仿佛刹那间将刚刚的时空转化到另一
天地。每点雪花都带有飘移不定的性格,分异中又见无比的统一。襄阳主街上人
来人往,一副车水马龙的热闹情景,较远的地方全陷进白蒙蒙的飘云中,为襄阳
城增添了丰富的层次浓淡,有如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把一切都以雪白的颜色净
化。许多居民为此欢欣雀跃,以欢呼和微笑迎接瑞雪的来临。

  襄阳城主府。

  辟守玄、席风、赵德言、钱独关四人围着火锅,把酒言欢。

  对饮一杯后,席风凝望窗外的茫茫雪雨道:「这场瑞雪是个好兆头,只要我
们的计划不出乱子,中原必定掌握在我们手里,圣门中兴的日子就要到了!」

  钱独关却叹道:「石之轩又怎么办?」

  一提起『邪王』,屋内的几个绝世高手竟都沉默起来。

  窗外的雪花下得更大更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被浓得化不开白皑皑的冬雪
笼罩,茫茫一片。

  赵德言一双鹰目精光暴闪,闪起智慧的光芒,笑道:「根据圣门先祖遗训,
两派六道约每二十年须举行一次聚会,推举领袖,上一趟聚会在二十年前举行。
现在统一契机隐约已现,西有慈航静斋通过李家占尽上风,东有名为我圣门中人,
却不为圣门争取利益的元越泽,两派六道此时再不团结,待天下一统后,将重陷
沦亡之险。在这种形势下,圣门诸派的『二十年聚会』有再次举行的必要。其他
几道虽不承认辟师叔的身份,但我们三人若以灭情道,魔相宗,阴癸派的名义联
合起来,就有绝对的资格召集大会,石之轩必来出席,合我们三人之力,便有机
会杀死他。」

  席风嘿嘿一笑,脸带狡诈地道:「言帅可将召开地点选在成都,石之轩的女
儿就住在离成都不远的黄龙,到时候,嘿嘿!」

  屋内其他几人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蓦地,四人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一身素白劲装,长发披散双肩的祝玉妍仿佛从土里冒出来一样,凭空出现在
宽大的桌子一角,随意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在檀口中。

  席风四人表面虽无任何表情,心中却升起前所未有的惊惧感:屋内除了钱独
关外,哪一个不是修为天人的不世高手?却在毫无知觉下被祝玉妍潜了进来,看
她那淡雅中带着风情,随意嚼菜的慵懒诱- 人姿态,绝不是靠内功保持的十八岁
容颜,怎能不叫四人震惊!

  入鬓秀眉轻轻一蹙,祝玉妍为自己倒满一杯,举起对四人示意,以清越剔透
中带点诡异的甜美声音道:「为了今冬第一场大雪,干杯!」

  四人心中顿时又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玄之又玄,却绝非好事的预感。

  自顾自地饮了一小口,祝玉妍放下酒杯,美眸飞快扫过四人,瞳孔突然变得
神采飞扬,如若电闪,其中更好似藏着近乎妖邪的魅力,配合着有若天仙的曼妙
体态及幽雅气质,使人非但没有怪异的感觉,反是心生余悸。她的眼光利若刀剑,
修为如其他四人者,亦感到自己的衣服一点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
完露在祝玉妍的观察下。

  「哈哈!」

  席风率先发出一阵长笑,惊醒同桌其他三人。接着目射神光,紧盯祝玉妍,
缓缓道:「祝尊者不但死而复生,功力更提升至如斯强的地步,席某人即便不甘
心,也要向你写个『服』字,天魔大法,果真名不虚传!观人察物术亦是高明无
比!」

  『观人察物术』乃魔门秘传,但失传已久,正是向雨田将口诀传给元越泽,
再由他转传给祝玉妍。

  祝玉妍如葱玉指掩上檀口,轻笑一声:「过奖了!」

  席风四人顿时面色大变。

  天地骤然色变,周围一切消失于无形,四人只觉身处一个阴风阵阵,鬼哭狼
嚎,邪气铺天盖地的地狱中,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极真实,绝非天魔大法上所记
载的『天魔音』可以达到。

  周围一切再次恢复如初。

  修为最低的钱独关已经瑟瑟发抖,冷汗不住地流了下来。

  席风三人倒抽一口冷气,几乎异口同声地失声道:「道心种魔大法!」

  祝玉妍淡然一笑,若是元越泽在场,肯定会被勾走魂魄,可席风三人却是被
那一笑弄得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辟守玄强行压下狂乱的心跳,平静道:「玉妍若是有恨,尽管对师叔来吧,
虽不知你有何奇遇,但如今的你,一定可以光大圣门了。」

  祝玉妍轻摇头道:「玉妍再不孝,也不会让师尊唯一的师弟死在自己人手上,
师叔若是真的一心为圣门,玉妍绝不怪你,但你可知他们的背景?」

  她指的是席风与赵德言。

  辟守玄一愕。

  祝玉妍又道:「席风是大明圣尊手下两大神将只一,言帅亦与突厥邪教合作,
他们怎会一心为我圣门的前途而奔波?」

  就在祝玉妍还在以动人的声音娓娓讲述时,席风与赵德言眼中精芒连闪,仿
佛比雨天的雷电更能摄人心魄,二人一起出手,围攻祝玉妍。

  祝玉妍依旧端坐在桌角,目光深邃地望着二人,一字一句地道:「你们二人
若肯交代大名尊教与突厥邪教的秘密,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直把这一整句话说完,祝玉妍方抬起藕臂,轻轻拍出两掌。

  这随意的两掌,看在席风与赵德言眼里,以他们刻下足可位列天下前十名以
内的超绝修为,也是大吃一惊。

  祝玉妍在开口时,二人的攻势已起,可偏偏她那缓慢的语速讲完整句,二人
的攻击竟还没落在祝玉妍身上,而她分别向两人拍出的手掌更是突破了时间的局
限,使席风二人的灵觉发现在击中祝玉妍之前,必会先给她拍中。

  这太滑稽了,完全不合情理。后发的掌势怎可快过二人先至的攻击?但这感
觉却偏偏是那么地真实。

  震惊下的席风二人猛地收招,顾不上气血倒流带来的痛苦,再聚起攻势,左
右夹击祝玉妍。

  祝玉妍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从地席上缓缓站起,向前方的虚空处点出一指。

  直到她舒展挺直窈窕的柳腰前一刹那,一侧的辟守玄惊异地发现,她还是在
坐着。

  种种诡异却又无比真实的现象,在祝玉妍身上层出不穷。

  毫无花巧,所取方向莫名其妙的一指,正点在席、赵二人气机相连的位置。

  赵德言突然觉得有点冷,低头望去,右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婴孩拳头大的洞,
鲜血正汩汩地流出。辟守玄与钱独关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祝玉妍好象动都没动过地依旧坐在那里吃菜。

  席风早就不见了踪影。

                ——

             第076章妓女情结

  大雪既停,天地间一片银白。

  襄阳城主府内院大花园左侧的一所厢房。

  里面是个大书房,画桌上摆了文房四宝和写画的宣纸等物。四壁则挂满字画,
充满书斋的气息。

  祝玉妍悠哉游哉地半卧在大书桌后的卧椅上,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座下众人。
她一动也不动,庄严圣洁得仿佛一尊菩萨,但其身上所暗透的诡异气质却是魔门
心法特有的气息,又好似是妖冶的魔像。两种极端相反的气质,构成了慑人心魂
的玄异魅力。

  婠婠恭敬地站在她的身侧,低垂螓首。

  辟守玄、闻采亭、旦梅、云长老、霞长老、白清儿、钱独关一众人承受着祝
玉妍那仿佛可看透玄黄的目光洗礼,人人不期然心生颓然,只觉在座上不知有什
么奇遇方练成魔门失传了的『道心种魔大法』的祝玉妍眼前,心中再无半分可以
隐瞒的秘密的可怕感觉。

  座下几人皆是心神俱颤,要知道他们选择臣服在辟守玄之下,究竟是为了圣
门,还是为了自身利益,没人能说得清,祝玉妍若是怀恨在心,虽然为了魔门的
将来不会下杀手,却绝对可以将他们狠狠折磨一番,以做警告。

  气氛沉默至尴尬之时,祝玉妍轻轻叹息一声,收回凌厉的目光,仿佛从九天
外传来的飘渺声音响起:「你们都起来吧,这次事情就这样算了,下不为例。」

  祝玉妍在宗主位子上坐了几十年,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
悉。座下数人心中一松,如获大赦,暗自惊喜不已。几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日
后若再有异心,甘愿受宗主任何惩罚。」

  祝玉妍起身拉着面无表情的婠婠的素手,对几人道:「我早在一个多月前已
决定将宗主位子传给婠儿,你们日后要好好辅助她。」

  座下几人大惊,各有所思却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施礼后方站到一旁。

  祝玉妍望了一眼依旧低头跪在地上的辟守玄,眼中失望神色一闪即逝,淡淡
道:「师叔起来吧,我连言帅都能放,又怎会难为你,何况你已把所有事情都讲
清楚了,玉妍没对你说清楚那些改革的详细来由,我也有错。」

  辟守玄忙道谢起身。

  几人再次施礼后走了出去,只余书桌后的师徒二人。

  婠婠秀眉蹙起,轻声道:「师尊,师伯公他……」

  祝玉妍没有答话,放眼望向窗外的白雪,声音开始转冷:「我们已仁至义尽,
接下来就没什么顾忌了,哼!我就好好来一场『反客为主』给他们看看!」

  元越泽来到城主府,慰问了一番劳苦功高的沈落雁,当然,具体用的什么安
慰手法,恐怕外人是无法知晓了。

  出得清幽后院的拱门,元越泽正好遇到从拐角处出现,迎面而来的任媚媚。

  「哎哟!」

  任媚媚漫不经心,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一头扎进元越泽怀里,似是被撞痛了,
发出一声轻呼。

  元越泽顺势一把揽住她的水蛇腰,贴着她的小耳低声笑道:「任大姐怎么如
此不小心。」

  数月不见,她依旧艳光四射,但眉宇间却带着幽怨及一丝连元越泽也看不透
的复杂神色,她的身材依旧是那样的火爆,一身宽松的秋装依旧遮盖不住她那傲
人的曲线,特别是那对裂衣欲出的双- 峰,最是显眼,此刻,这对『宝贝』正与
元越泽的胸口做着最亲密的『接触』。

  任媚媚刚刚就要来与沈落雁谈论关于冬季城市扩建所需费用的筹划问题,哪
知侍卫告诉他城主正在后院沐浴,经过数月相处,她与沈落雁二人的关系已经变
得异常的好,又曾多次与元越泽家中妻子接触,所以也不再顾忌什么上下关系,
就这样直接闯入后院,哪知正好听了一整出『春宫戏』,任媚媚自从被元越泽鄙
视的目光看过一次后,又在那次家庭宴会上被元越泽不自觉的揩了几下油,不知
怎的竟变了性子,再无半分从前的浪荡作风。但她听到屋内二人的『激战』销魂
声后,明知道这样偷听不妥,脚步却不听使唤地如扎根般一动不动,直听了一个
时辰,才在沈落雁最后的一声长嘶声后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一口,立即准备离开。
谁知鬼使神差下,神不守舍的她所走的竟是沈落雁闺房的方向。

  被元越泽一句话说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任媚媚当然也幻想过嫁给身前这个抱
着她滚烫娇躯的男子,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惨花败柳,本来她也想过自
荐枕席,只图能与元越泽这等天下无双的男子有一夕之缘就满足了,却在偶然下,
听到他家中所有妻子有如今的风情及相貌,皆是因为那夫妻间最亲密的事儿而起,
是以任媚媚连一夕之缘都不敢再去想了。

  若是平时,她得知与某一男子一旦发生关系,就可以常驻青春,那么以她的
经验和手段,绝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虽然常驻青春这种事说来太离奇,但在单
美仙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前,容不得人不去相信。可任媚媚依旧打住了她的念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无形间,她心中最深处的爱念,已在元越泽出现后重新萌动
起来。

  用尽力气推开元越泽,任媚媚双颊似火烧,垂头道:「奴家见过公子。」

  元越泽望着她,不发一言。

  任媚媚突然抬起头,不顾元越泽的灼灼目光,焦急地道:「听美仙姐说公子
功力尽失,是真的吗?」

  说完之后,她才发觉,眼前的元越泽与数月前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在她
细腻的心思下,发觉元越泽的气息中似是带了一点微弱的邪异。

  元越泽也不顾他反对,拉起她温软湿润的小手,来到亭间坐下,把献身为鼎
之事详细讲给她听。

  任媚媚只觉天旋地转,虽然只与元越泽接触过数次,但他那熟悉的气息扑面
而来,拉起她的大手好似带有魔力似的,一股动人心神的的感觉在任媚媚心头油
然升起,她赫然发觉,原来她在紧张及不知所措下,手心竟然全是汗水。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元越泽索性将他的所有事情全告诉给任媚媚,接下
来,天地突然一片静谧。

  良久,任媚媚回过神来,低头道:「公子为什么会告诉奴家这些事情?落雁
都没谈起过这些,可见这些该是公子家中最机密的事了。」

  元越泽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望向亭边干枯的大树,道:「因为我发现任大姐
爱上我了,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你,你若不嫌弃我已有家室,那……」

  他的话没有说完,任媚媚突然变得热泪盈眶,她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份?任由
元越泽为她拭干泪水后,方哽咽道:「奴家有公子此番话,死亦足矣。但奴家还
有自知之明,奴家是人尽可夫的女人,公子勿要再提此事,否则不但是对奴家的
侮辱,更是公子不知自爱。」

  她的表情竟是那样的坚决。

  这的确可笑,一个放- 荡的女人,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却有是那样的真实。

  元越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任媚媚一咬银牙,继续道:「就像公子所说那样,奴家的确不知不觉间被你
吸引,本来我虽知与你不可能有什么名份,但我那时并不在乎,只想有一夕之缘
就可以了,谁知无意间听到少许你的事情,所以不敢再有此念头。」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半晌后才勇敢地对上元越泽有若星海般深邃的目光,
道:「公子是天下大势的主导者,也许日后无人会记得你,但你却是有实无名的
皇帝,皇帝的后宫庞大,有无数的妃嫔,但是皇后却只有一个。虽然公子家中姐
妹对奴家像亲姐妹一般热情,但奴家心中明白,论姿色,才气,能力,只有她们
才配做你的妻子,不瞒公子,在她们面前,一向自信的奴家都自觉不如。所以奴
家做梦没想到公子会这样坦诚待我,今日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希望公子明白我
的苦衷。」

  元越泽边听边点头,随后面现愤慨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过去的作风,
加上能力,所以才觉得我们不配?」

  将心中的话全说出的任媚媚松了口气,听到元越泽的问题后,黯然地点了点
头。

  元越泽好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若是因一个人过去所做的事情就将他的将来
否定,那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任媚媚道:「但是那些事情都是事实。」

  她不曾一次后悔过过去的作风,但正如她所说那样,那是谁都无法挽回的事
实。

  元越泽道:「某种程度上,我很支持古龙大师的『妓- 女情结』。」

  任媚媚愕然道:「公子怎会这样?奴家知道你从不在青楼过夜的。古龙大师
又是谁?」

  元越泽盯着她半晌,方笑道:「大姐似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你想的该是男人
若有这种情结,那该是最基本的钱肉交易,就是男人在青楼女子那里得到最大程
度的尊重,最大程度的满足。换句话说,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的道理。」

  任媚媚默然点头,她的确做如是想。

  元越泽摇头失笑道:「其实我所说的古龙大师的『妓- 女情结』与你所想的
是不同的。古龙大师是千年后才出来的人,靠写作而闻名。他曾这样写道:妓-
女的爱情是最真的,其意指看遍人生百态,内心历遍冷暖,受过伤痛的女人轻易
不会动情,可一旦动了真情,必是天崩地裂,至死不渝的。就像大姐这般,还哪
有素常的你半分影子?我元越泽从不在意一个人的外在如何,我只在乎一个人的
内心,可以这么说,若是一个外表纯洁的女人,内心却只是为了某种利益而接近
我,我绝不会对她假以半分颜色,反是大姐这样的女人,是更值得我去爱的。当
然,我并非推崇妓- 女,毕竟不是所有青楼女子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靠出卖
身体为生。」

  任媚媚梨花带雨,贝齿咬上上唇,身躯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第077章岳霸入关

  任媚媚只觉身处一个不真实的梦中。

  元越泽离开她丰润湿滑的朱唇时,她早已迷失了方向,只知伏在元越泽胸口
急促呼吸。

  她可以明显感觉元越泽两只怪手一上一下游走在她最诱- 人的两处宝地,她
亦很诧异,她的心中竟升起了早忘却多年的羞涩感,元越泽对她的爱怜之意,通
过他的指尖,一点一滴地传到她滚烫的身体上,再升入脑中,幻化成虚拟的景象。

  若这是个梦,就宁愿永不要醒来。

  完全迷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心中如是叫道。

  现实却是残酷的。

  元越泽待要再深入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任媚媚一个激灵,慌忙起身,
浑身发软的情况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地上,不敢再看元越泽一眼,急匆匆地溜
掉了。

  拱门处出现一个红色的婀娜身影,正是一直充当沈落雁贴身保膘的红拂女张
出尘。

  她衣着简单,俏脸不施半分脂粉,却更突出了她的清丽,就如她的性子那般,
仿佛寒冬中的一团火,在她的周围,没有人会感到寒意。眼角轻扫一眼发髻凌乱、
衣衫不整、满面潮红、脚下虚浮的任媚媚的窈窕背影,转向元越泽时,她已改为
面无表情,开口道:「沙家已为公子准备好了马车,他们的管家沙福在外面等公
子出去看一下,是否合心意。」

  沙家自然就是洛阳的首富,家族中更不乏人累世为官者,元越泽的岳父,旧
隋四大世阀之一独孤阀的阀主独孤峰就是沙家老爷的表弟。现在独孤阀在洛阳声
势比从前还要旺上数倍,沙家自然也跟着借了光,沙老爷子家中儿女众多,其中
四女儿的夫婿常何,不但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更是军中猛将,得沈落雁委任,
负责把守洛阳城四方大门,为沙家赚取了不少的声势。

  但张出尘的语调怪异,语气中带着不屑,弄得元越泽一头雾水。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元越泽很想问一句:你怎么似是对我很有敌意?不过终
究没开口,恨也好,爱也罢,这些事情在元越泽看来,完全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既然对方对他没好感,他若腆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那可真是犯贱了。

  微微点一下头,他同样以不带感情的声音道:「多谢张姑娘,辛苦了。」

  红拂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带路,二人向前院走去。

  行至半路,红拂突然回头开口道:「公子恢复得为何会如此快?」

  元越泽简单为她解释了一通。

  对于他做『炉鼎』一事,内部许多人都是知晓的,但在之后的两个月里,元
越泽就彻底消失在人们面前,除了他自家的一众娇妻外,无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又或是在干什么。实际上他只是通过向雨田总结的方法,经过静修,将死气转化
为他的真气而已,短短数月间,他至少已恢复至八成的功力,气质上也受死气影
响,带了一点诡异。但他的道心坚定程度已经超越了语言可以形容的范畴,所以
他死板木讷的性子实际上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红拂语带讥讽地道:「没想到公子竟可将名震天下数十年的『阴后』收做夫
人,真令人佩服。」

  元越泽一声冷哼:「姑娘勿要侮辱我的妻子,否则我真的怕忍不住杀性,违
背了当日对张兄承诺保你平安的诺言。」

  只一句话,二人间气氛骤变,红拂樱唇剧颤,眼角含煞地撇头望向另一侧。

  元越泽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单美仙曾说过,红拂的性格是刚烈如火的,她
很可能是看不惯元越泽家中女人越来越多,认为他是滥情之人,所以才对元越泽
有鄙夷的神色,不过出于曾经立下辅佐他的诺言,所以红拂并没有离去,只是对
元越泽不假任何颜色,但她依旧触动了元越泽的底线,是以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出得府门,元越泽当时吓了一大跳,宽阔的道路上,赫然有三驾豪华得令他
无法想像的四轮马车。顾不上与那四十多岁似管家模样的人打招呼,就仔细观察
起来,只见此车外形雕琢考究,车厢内外的遮帘尽是质地优良的上等丝绸,车厢
宽敞阔气,最少可容纳五人在其中舒适的睡觉。

  这样的马车想造一辆恐怕得百个工人忙上数月,此刻更是出现在元越泽眼前
三辆。惊呆片刻后,他方指着马车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管家恭敬道:「小人沙福,是沙家的管家。这三辆马车本是沈城主委托独
孤大将军,再由独孤大将军下传至沙家,由二百一十名工人花费五个月时间所制,
不知公子是否满意?」

  沙家富甲一方,许多领域的生意都有所涉及,甚至像武器制造这等领域内,
他们的名声亦是只比专门负责兵器买卖的东溟派差了一点点而已,只看眼前这三
驾马车,也可推知沙家的人力与材力。

  但独孤峰显然好心办了坏事,不知道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沙家想表示忠心,
元越泽皱眉道:「这得花费多少钱财?岳父真是胡来,有这些钱财,花在正事上
不是更好吗?去长安的话,步行就可以了嘛!」

  「哼!」

  一声娇哼传来,元越泽望了过去,正是一袭黑色紧身武士服的独孤凤,她身
边还跟着一个漂亮苗条的华服年青女子,正站在几丈外,以美丽的大眼睛上上下
下的打量他,似要把他看通看透,目光直接大胆。

  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腿上,沙福尴尬地一咳,对那女子道:「小人见过五小
姐。」

  独孤凤撅着小嘴来到元越泽面前,挽上他的胳膊嗔道:「我们还有十日不到
就要去长安了,到关中有上千里的路程,姐妹们都要去,当然不能丢了大哥的面
子。」

  元越泽摇头叹息,目光变得落寞。

  这种面子上的事情,是他最不在乎的,正如名与利都不会对他产生半分的吸
引力,正是由于这种性格,他才能获得云机子的赏识。

  独孤凤无奈撇了撇小嘴,岔开话题道:「福叔辛苦了,您先回去吧,改日凤
儿再到沙府道谢。」

  沙福连忙告退。

  看了一眼诧异地望着自己的红拂和好奇盯着自己的『五小姐』,元越泽说话
的心思都欠奉,转身回家。

  独孤凤看他与红拂分别走掉,对那『五小姐』道:「表姐认为大哥怎么样?」

  『五小姐』面带疑惑地一愣,随后道:「元公子果非常人,寻常人哪个看到
这等上好的马车不欣喜若狂?」

  独孤凤得意道:「大哥是忧国忧民呀!」

  『五小姐』并没接话,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元越泽消失的方向。

  扮成岳山的宋师道在这一天傍晚,终于来到位于黄河南岸的桃林。

  自李世民破去薛举父子的西秦大军,声威大振,很多接近潼关的本属中立的
城市纷纷归附李唐,为李唐军铺好出关的坦途。桃林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城墙悬
上李阀的旗号。入城后,宋师道在野外停下休息,好养精蓄锐明早入关。

  长安所在处的渭河平原区之所以被称为关中,因为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
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居四关之内,故称关中。

  潼关为四关之首,为战国时秦人所建。北临黄河,南靠大山,东西百余里,
开路于断裂的山石缝中,『车不容方轨,马不得并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
开』之险,本名函谷关,东汉后才改名为潼关。

  战国时期,六国屡屡合纵西向攻秦,但亦只落得屡屡饮恨于函谷的凄惨下场。

  双- 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就是这险峻的兵家必争之地,令长安稳如泰山,避过关外的烽火战乱。

  舒适地在野外住了一晚,天亮后再戴上岳山的面具,又用从途中购来脂粉染
料,依数月来从元越泽身上总结的经验及参考侯文卿的建议,把露在衣服外的皮
肤染成近似面具的颜色,以免被细心精明的人瞧出破绽。

  越接近关中,他越是小心翼翼。无论行住坐卧,都凭过人的记忆力,不住练
习乔扮岳山的窍妙法门,又反覆把岳川遗卷载下的大小情事反覆惦记。甚至连他
自己也生出已化身为岳山的古怪感受。

  进城后,他大摇大摆地到一家规模极大的食肆用早点。

  刚跨过门槛,立即感到饭肆气氛异样。

  摆了三十来张大圆桌的膳厅只正中一桌坐著一名华服锦衣的高大汉子,老板
及店伙计则垂手肃立一旁。

  那大汉见他来到,昂然起立施礼道:「晚辈京兆联杨文干,拜见岳老前辈,
特备酒菜一席,为前辈洗尘。」

  两掌一击,店伙计立时流水般奉上佳肴美酒,摆满桌上。

  杨文干亲自拉开椅子,请宋师道入座。

  宋师道的目光落在这可供至少二十人饮饱食醉的丰盛筵席,随即盯上杨文干。

  京兆联乃关中第一大帮,而杨文干则是京兆联的大龙头,人面甚广,无论关
西关东都同样吃得开。且更是建成元吉太子党一方的人,负责在关东广布线眼,
那么他为什么会阻止岳山入关?自己临入关前便给他截上,更得悉他岳山的身份,
可见背后动用过难以估计的人力物力,算是很有本领。

  纵使杨文干被任命为庆州总管,仍掩不住黑道枭雄的江湖味道。他的长相颇
为不俗,但神态举止,均有种自命不凡,深信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随
心所欲摆布别人命运的神态,彷佛老天爷特别眷宠他的。

  实际上宋师道知道杨文干乃是香家家主香贵的大儿子。当年香贵将他派往朝
廷贴身侍候杨广,供应他在yin乐方面需求的人。因而被杨广赐姓杨,由香文
干摇身变为杨文干,创立势力广披关中的京兆联。表面上看,京兆联是全力匡助
李建成,实则另怀鬼胎,只为自己打算。

  暗捏『不动根本印』,宋师道冷然道:「你这么曲意奉迎的设宴款待老夫,
究竟有何图谋?若敢胡言乱语,勿怪岳某人不客气。」

  杨文干先挥退侍从,从容自若的移到酒席对面,微笑道:「岳老火气仍是这
么大,何不先坐下喝杯水酒,再容晚辈详细奉告?」

  只看他的步法风度,便可知他绝对是一流的高手,纵使及不上宋师道,但相
差亦不该太远,不由心中惊异,冷哼一声道:「老夫正手痒呢!若再浪费老夫的
时间,恐要后悔莫及。」

  杨文干不答反问,好整以暇的道:「岳老是否想入关中呢?」

  杨文干如此自负,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得宋师道心中一动,注意力从他
身上收回来,搜索周遭方圆十丈内的范围,冷笑道:「竟敢来管老夫的事,怕是
活得不耐烦了。」

  杨文干忙道:「且慢!只要我给岳老看过一件物品,岳老自会明白一切。」

  探手往怀内去。

  就在他刚开口的瞬间,宋师道毅然前闪,堪堪避过从后射来的一道凌厉如迅
雷疾电的剑光。

  但就在他前闪的瞬间,数道旋转压迫拉扯的古怪气劲猛得围上他的全身,那
种气息非常熟悉。

  席风。

  黑色的魁梧身影由天棚处射下,金光漫空,数条恶龙分别以刁钻诡异的角度
刺向前闪的宋师道头顶。

  无暇多想,数月来完全融汇了舍利元精的宋师道再非吴下阿蒙,左手翻飞,
接连作出神妙的万千变化,最终化做一个拇指朝天的动作,将席风最强的一枪挡
住。

  「砰!」

  气劲交击,宋师道只退了一步。

  定下心来,他才发觉他身前身后分别站着两人,身前的是表情惊讶,手执金
枪的席风,身后的同样是黑衣的执剑青年,虽未交过手,但宋师道已凭其剑术及
修为推测出先出手偷袭者定是『影子剌客』杨虚彦。他二人这一前一后的夹击,
的确让宋师道也很不好受。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半月前他接到宋玉致的信件说杨虚彦在傅
君婥与卫贞贞的保护下,以调虎离山之计将只剩半月性命的王世充干掉。虽然信
上说得不甚清楚,但宋师道已知定是席风亲自出面,否则又怎可能拖住修为天人
的傅君婥与卫贞贞二女?虽不知道杨虚彦为什么没出现在成都,但此刻他该已是
背叛了石之轩,改投大明尊教,由于岳山熟知魔门及辟守玄当日得意下所泄露的
席风与李元吉合谋的事,所以席风这绝不能容他入关去见李渊,免坏了大明尊教
的好计谋。杨虚彦面带得意,其实他可能还不知道席风的真正身份,只是个可怜
虫罢了。

  天棚穿破一洞的厅堂下全无动静,但宋师道心知肚明目己正陷身重围之内,
撇开其他人,只是席风,已不容易应付。他又想起元越泽曾说过的另一个使斧的
神将也是实力惊人,若是那人隐伏在旁边,今日宋师道还哪有活路?

  但他却是一无所惧,凝起岳山的心法,双目自然射出岳山生前独有的神光,
木无表情的道:「好好好,老夫此行目的自然是要到关中找你算账,没想到能在
此地遇到,当日废功之仇,老夫必要讨回!」

  席风心中一突,这正是他心中的疑惑,按理说岳山全身经脉被废一事是他亲
眼看到的,但此刻怎可能完好地站在他眼前?不但如此,对方修为更好似是强了
几分。

  换日大法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席风心道。

  但他依旧冷笑道:「换日大法的确超出席某人的预料,但你今日必须死在这
里!」

  说完,双目杀机大盛,长发无风自动,四周的空气立时以他为中心点旋动起
来,由缓转快,劲刮狂涌,阴寒刺骨,威势骇人。

  知道对方出手在即,目下只是提聚功力的前奏,宋师道微微一笑道:「是了,
你那辟师叔祖怎么没与你一同来?」

  边说边暗捏宝瓶印,心神进入日月丽天大法的无有相生,静中寓动的境界,
灵台一片清明,灵觉立时扩展往四周广阔的空间去,把握到杨文干和杨虚彦两人
均伏在后方两侧暗处,此外再无其他敌人。

  他是知道祝玉妍力克辟守玄、赵德言、席风一事的,当日席风以阴谋借暗劲
利用赵德言才能逃脱出来,此刻心中伤疤被揭,聚集起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一分。

  但席风岂是易予之辈?只听他长笑道:「岳山你以为小妍真的爱上你吗?师
叔祖曾说她只是因你够讨厌,才选择你作她的传种男人。她早已委身你的孙女婿
元越泽了!」

  暴喝声中,当胸一枪刺至。

  若这番话是对真岳山说的话,也许会起到作用,可惜对面这岳山确实个名副
其实的『西贝货』。

  席风的枪刁钻无比,变化万千,而这朴实的一枪更是凝聚枪中精华所生,像
给正对抗波涛侵撞的岸堤轰开一个缺口,所有本绕著他旋转的劲气一窝蜂的附在
枪尖上,形成一柱高度集中的劲气,由缓而快的朝宋师道击至。以他为中心的方
圆数丈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滴劲不存,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枪全扯空了,可怕至
极点。

  宋师道冷笑一声,展开卸劲的功夫,先往左右摇晃一下,借护体真气散掉对
方首两波劲气,方才一指点出,以宝瓶印法刺出比对方枪尖最集中的真气,逆流
而上的往前破空击去。指劲一发即收,接着双手盘抱,送出另一股劲气,迎上对
方第三波最强的真气。

  「砰」劲气交击,带起一声沉闷而有刺耳的声音,宋师道气血上涌,暗道席
风的内家修为已近百年,的确可怕。于是凭本身独异的劲气,把对方充满杀伤力
的真气引得从经脉经由两脚涌泉穴泄出,屋内突然尘土飞扬。

  席风轻哼一声,反要往外错开,皆因指劲袭来,气势难御,使他难以连续刺
出另一枪。

  宋师道运动长生真气,闪电般跃空而起,长笑一声道:「小辈儿,你的枪技
越来越不精啦,长安再见!」

  席风的身影从尘土中闪出,接着是杨虚彦和杨文干。

  席风冷喝道:「想不到他会如此窝囊地逃走,快追!」

  杨虚彦伸手制止道:「尊者勿要追了,以他的本事,恐怕追也追不上的。」

  杨文干丧气地道:「他本欲找尊者复仇,哪知就这样逃了,定是被他看到我
们在一起这样的大秘密,若是将来转告齐王,我们该怎么办?」

  杨虚彦目泛阴光,冷笑道:「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做,他最多只会告
诉李渊,而李渊其实并不清楚我们最大的『优势』所在,所以知道了也无大碍。」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嘿嘿笑了起来。

  梁都,少帅府。

  清丽无双的师妃暄端坐在徐子陵对面,优雅地道:「若不是亲眼见到,妃暄
实无法想得到徐兄竟会学得真言大师的『九字真言手印』,不可谓与佛家无缘。」

  她仍是男装打扮,上束软头,粗衣麻布,外披棉袄,素白衬素黄,足踏软革
靴,背佩色空剑,挺拔的坐姿完美清冷地如天外玉石所琢成的雕像般。

  徐子陵脸带尴尬,这手印是宋师道一个多月前偷传给他的,当时还要他立誓
绝不可告诉其他人,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叫『真言大师』的人所创的法门。

  师妃暄又道:「徐兄知否『真言大师』的真实身份?」

  徐子陵茫然摇头。

  师妃暄微微一笑道:「敝师门多年前就开始有『山门护法』一职,此人不必
是精通武功的人,真言大师佛法精湛,禅境超深,他就是我们上一任的『山门护
法』。而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下一代的山门护法是由现任的护法觅选。妃喧
当日有急事要离开成都,没能亲眼见到真言大师入寂之事,但真言大师传你真言
印诀,其中大有深意,我等后辈实无法揣测其中玄妙的因果缘份。妃暄以为他该
是认定你为继任的『山门护法』。」

  顿了一顿后又道:「不过纵使徐兄并不认同这身份,敝师门亦绝不会介意,
就让这山门护法的传统由此烟没消失也没关系!」

  徐子陵心中难过,他现在两面不是人,既不能违背誓言说出真像,又无法狠
下心来欺骗眼前这悲天悯人,为万民着想的人间仙子,只得硬着头皮,答非所问
地道:「师小姐这段时间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寇仲投降李世民吧?」

  师妃暄以恬静的清澈眼神凝望徐子陵半晌后,轻声道:「妃暄为师门使命,
自幼钻研史学,理出治乱的因果。政冶从来是漠视动机和手段,只讲求后果。我
们全力支持李世民,是因为我们认为他是能为天下谋幸福的最佳人选。你的兄弟
或者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却缺乏李世民治国的才能和抱负。假设妃暄袖手不管,
天下统一和平的契机就此断送。李唐从强势转为弱势,塞外联军将乘机入侵,突
厥的颉利蓄势已久,有备而来,纵使不能荡平中土,造成的损害会是严刻深远的,
百姓的苦难更不知何年何日结束?中土或永不能回复元气。」

  徐子陵身形轻颤,沉默良久方沉声道:「师小姐所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我以
为寇仲或者不是当皇帝的料子,但却有冶好国家的本质,因为他没有任何私心。
以后只要选贤任能,武功又足以镇慑塞内外,大乱后必有大冶,所以我虽厌恶战
争,仍是别无选择地支持他。可若要牵扯到外域联军,恐怕事情就很难想像了。」

  师妃暄点了点头。

  徐子陵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疑惑道:「按理说来,小姐与贵师门该支持
落雁嫂子才对。」

  师妃暄清澈的秀眸中终于闪过茫然之色,脣角逸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道:
「我们不支持元公子理由有两个。第一,自然是他乃魔门中人,又在得势后,于
洛阳打压一向平和的佛门。第二则是最重要的,洛阳虽为坚城,却因地处平原,
无天险保护,试想若元公子最终纵可成功攻陷长安,亦会是元气大伤的局面。李
世民则仍可退守太原与陇西,发动太原和关内余军全面反攻,那时势必两败俱伤。
在天下谁属尚未可知之际,塞外联军突南下入侵。这后果谁想见到呢?而这正是
残酷的现实情况。」

  她话中只说元越泽,却不说沈落雁,足可见在外人眼中,沈落雁就是傀儡。

  「我呸!」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078章道魔合流

  二人望都不用望,就已经知道这是元越泽的声音。

  一身劲装的元越泽与祝玉妍出现在门口。

  师妃暄面上没有半分惊讶,行过晚辈之礼道:「妃暄谨代师尊向『阴后』请
安问好。」

  祝玉妍与元越泽之事,已经飞速传开,师妃暄一直都在梁都、彭城附近,自
然没理由不知道,相信数日后,天下人该都会知道了。

  祝玉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师妃暄,从容道:「原来是梵清惠教出来的徒弟,
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

  若不晓得慈航静斋与阴癸派的长期对立,数百年抗争不断,恐怕谁都会以为
师妃暄的师尊梵清惠与祝玉妍是多年知交。

  徐子陵这是第二次见到祝玉妍,尤其还是不再穿着长裙、蜕化重生的她,呆
了片刻后忙请几人入座。

  场面登时尴尬起来。

  「哈哈!莫非是上次将小弟吓了个半死的『阴后』来了?啊!对不起,现在
我辈分大了,与你是叔嫂关系了。」

  寇仲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将尴尬气氛瞬间冲淡。

  祝玉妍玉容上飞快烧起红霞,低骂了一声『死小鬼』后,就开始低头品茶。

  元越泽紧盯师妃暄道:「我什么时候打压过佛门中人,师仙子最好给我说清
楚!」

  这『师仙子』三字说在别人口中,远没有从元越泽口中说出来更让师妃暄觉
得别扭,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就要开口。

  「噢!我想起来了,落雁上位后,下令洛阳所有僧人都必须自己下地种田,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打压佛门』?」

  元越泽怪声怪气地道。

  这下连徐子陵都有些承受不住,忙给他打眼色。

  师妃暄表情依旧,缓缓道:「公子若有要事,妃暄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欲走,寇仲忙使眼色,徐子陵送她出去。

  元越泽这才对寇仲道:「二哥数日前传来消息说,关中局势混乱,大明尊教
的人似是下了许多陷阱,我过几日就要出发了,这次出来接玉妍,贞贞特地着我
顺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们到关中后,尽量少见面,让外人知道我们关系越僵越
好。」

  寇仲神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再闲聊几句,元越泽二人起身告辞。

  走在通向洛阳的大路上,祝玉妍道:「你对那两个小子那么有信心?师妃暄
的词锋及个人魅力绝不简单的。」

  元越泽答道:「问题在于我不想与他们牵扯过多势力纷争的问题,他们见识
多了,有自主选择和分辨是非的能力。」

  祝玉妍点了点头,随后道:「按你所说,尹祖文应该也是勾结上了外族,清
儿说你答应过要帮她复仇,所以这次向我询问可否带她一同上路。」

  元越泽一拍额头道:「哎呀,这事都让我给忘了,她要来就带上她吧。」

  祝玉妍百了元越泽一眼。

  元越泽恶狠狠地道:「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这个称呼,我就把你那对屁股
打烂!」

  祝玉妍玉面飞红,忙低声道了句『夫君』,这才一边推拒着元越泽大肆占便
宜的怪手,一边往前奔去。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文物荟萃,千秋帝都。长安位于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
周、秦、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于此。

  南是秦岭山脉中段的终南山,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
有『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礴气势。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梁
山等构成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与秦岭遥相对峙。

  在这些山岭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长安城雄据其中,泾、渭、刿、灞、澧、
涝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长安』之局。
这些河流犹如一道道的血脉,既给长安提供丰富的水源,也使长安充满活力。
『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种种战略和经济上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长安便得
到历代君主的垂青。

  秦始皇赢政以之收拾战国诸雄割据的乱局,开创出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局面。
到西汉张骞两次出西域,开辟了长安至西域的丝绸之路,促进东西方经济和文化
的交流,长安更升格为国际级的名城,联结中外文明的纽带。其况之感,只有东
都洛阳堪与比拟。

  隋朝建立后,创建新都,名为大兴。唐代继续沿用大兴为都城,更名长安,
取其『长治久安』之意,并不断修建扩充,使之更为宏伟壮丽。

  在几女的要求下,元越泽无奈投降,最终收下沙家的三驾马车,带着祝玉妍、
单美仙、萧琲、宋玉致、商秀珣、独孤凤、傅君婥、卫贞贞、云玉真、白清儿一
行数人经过半个月的路程,直到这日黄昏时分,方抵达长安城外。

  几女中除了因公务无法前来的沈落雁,暂时见不得光的宋玉华,同样爱静,
决定留下陪伴她的素素,和已经熟悉消息业务的云芝外,都跟了过来,连本是呆
在娘家的商秀珣都跑了回来,吵着要来。而对元越泽心存感激与崇慕的小鹤儿听
说当年好有小倩就在长安,也跟着跑了过来。

  站在城南主门明德门外,单美仙轻笑道:「夫君这几日来被骚扰得很惨吧,
现在是否有种解脱的感觉?」

  想起临行前几日周旋于关系暧昧的任媚媚,大胆热情的沙家五小姐沙芷菁和
龟兹美女玲珑娇,喜怒无常的张出尘几女之间,又要尽力安慰留在家中的几女,
元越泽头再次大了起来,苦笑点头。

  城门上的许多官兵都在偷偷打量下面豪华的马车与如谪尘仙子般的几女,暗
暗羡慕元越泽好福气。

  除李渊及与元越泽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齐王李元吉之外,太子李建成,秦王李
世民,平阳公主李秀宁兄妹三人带领大批军队,联袂前来迎接,场面颇为壮观。

  走在迎接队伍最前头,身穿太子袍服,貌肖李世民的人,不用说便是大唐太
子李建成。他的身材与李世民相若,只是脸孔较为狭长,亦欠了李世民凛然的正
气,但双目神采逼人,绝非等之辈。而李世民看来混得也还不错,满面红光,神
清气爽地与元越泽亲切施礼。

  简单客套几句,分别施礼后,李世民特别安排李秀宁与元越泽同行,他则与
李建成先为元越泽一行人准备住处。李秀宁衣着淡雅,玉容不施半点脂粉,苍白
得有些吓人,香肩只以斗篷棉袍遮挡风雪,更突出了她异乎寻常的高贵气质和令
人屏息的美丽。

  除了环顾一眼元越泽的几位夫人外,李秀宁只是勉强对元越泽笑了一下,从
未开口。

  路上已经挤出许多居民,争相看着这名动天下的奇人及他那些传闻中多么美
丽优雅的夫人。众女都没有带面纱,是以百姓一见只下,皆昏了头,清醒过来后,
无人心中不挑起大拇指。

  隋唐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
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
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各有布局。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长安郭城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
分为一百一十坊。其中贯穿城门之间的三条南北向大街和三条东西向大街构成长
安城内的交通主干,其中最宽敞的是等若洛阳天街的朱雀大街,阔达四十丈,馀
者虽不及朱雀大街的宽阔,其规模亦可想见。

  长安除朱雀大街外,最着名就是位于皇城东南和西南的都会市和利人市,各
占两坊之地。市内各有四街,形成交叉「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九个
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每区之内,尚有小的巷道,便其
内部通行。两市为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酒楼食肆不少更是通宵营业,为长安城
不夜天的繁华胜地。

  几年前,元越泽为见识杨公宝库而来过一趟,那时连观赏的心情都没有,这
次却不一样,一边微笑与路边百姓示意,一边欣赏着这不平凡且深具帝皇霸主气
象的都城的鼎盛局面。

  元越泽突然道:「我们住哪里?是秀宁的行宫吗?」

  本是若有所思的李秀宁苍白的玉容上倏地飞起两多红云,摇头低声道:「二
哥为公子安排的住处是『凌烟阁』。」

  元越泽点了点头,不理会一旁偷偷地『温柔』按摩他腰部的小醋坛子商秀珣,
对李秀宁道:「秀宁身子可有大碍?要不要我为你『检查』一下?哎哟!」

  商秀珣终于下狠手了。

  望了商秀珣大有深意的一眼,李秀宁客气一句,就继续沉默下去。

  沿着朱雀大街走到尽头,抵达朱雀大门时,天色已晚。就见有一个老年内侍
在恭候他们大驾,似是李世民安排来领他们到太极宫内的凌烟阁的人。

  那老公公一对似乎没精打采、黯淡无光,不论看什么都没半丝变异,像对世
上所有事物全然无动于衷,似乎非属于活人的,只是用来填补眼窝黑洞的眼珠趁
施礼瞬间,飞快地逐一扫过元越泽几人,目光在祝玉妍身上略一停顿,才恭谨地
施礼道:「老奴韦怜香,奉皇上之命,特来为公主、元公子及诸位夫人带路。」

  此人就是在深宫禁苑藏身多年,祝玉妍的师兄,阴癸派最隐秘的长老韦怜香。

  元越泽也不多看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凌烟阁的入口。

  月夜中的凌烟阁又是另一番情境,份外使人感到设计者工于引泉,巧于借景
的高明手法。作为园林楼阁,使人生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醉人感受。从
远处瞧去,楼阁在林木间乍现乍隐,彷如海市蜃楼,掩映有致,长桥小溪,假山
巧石,腊梅,芭蕉,紫藤,桂花于园圃精心布置,雅俗得体,风韵迷人。

  在韦怜香的带领下,长廊转折,广阔凌烟池映入眼帘,其情其景,看得元越
泽一行人为之一呆。

  飞阁流丹,苍松滴翠。

  凌烟阁非只一阁,而是环绕凌烟池而建的建筑群,每座建筑以楼、殿、亭、
阁簇拥,景中有景,凌烟池旁遍植老松。

  主阁座落池南,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楝雕梁,典雅高拙,仔
势非凡。

  一行人经由的长廊游走于主阁西面园林,直抵凌烟池。接连池心亭台联拱石
桥,造型奇特,从南端至北端分置小拱,大拱,再相连大拱和小拱,两头的小拱
与大拱成联拱之局,充满节奏和韵律感。桥面两侧各置望柱十五根,雕刻精细,
全桥直探湖心,彷如通抵彼岸仙境的捷道。

  凌烟阁造园手法不落常规,池水支流缭绕园林楼阁之间成溪成泉。临水复廊
以漏窗沟通内外,不会阻碍景观视野。

  主湖碧波倒映的树影,花影,云映,月映,接喋游鱼击起的涟,形成既直似
幻的迷离画面。楼阁烟池,互为供景,以廊桥接连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就在如斯景致里,池心方亭四角各挂三盏彩灯,亭旁临池平台处铺满厚软的
纯白地毯数十张,合成一张大地毯,把冷硬的砖石平台化为舒适且可供坐卧的处
所,地毯上摆于巨型蒲团,可枕可倚,使人感到一旦卧下,会长睡下去不愿起来。

  数十名素衣女子分成两拨,或轻弄乐器,或吟唱起舞,把湖心的奇异天地,
点缀得色生香,倍添月夜秘不可测的气氛。

  亭内大型可容纳数十人就餐的圆石桌中心放着一个大花瓶,插满不知名的红
花,弥漫着山野早春的气息,周围则是摆着数十道飘散着美味的美酒与菜肴,李
建成与李世民正坐在位子上说笑,见元越泽一行人到来,起身迎了过来。

  李世民来到元越泽身前的刹那,歌乐终罢,余韵仍萦绕平台上的星空不散。

  请入席上,李建成竭力控制死盯祝玉妍与商秀珣的欲- 念,举杯道:「今日
终见得元兄此等名动天下的人物,始知传言无半分夸大,诸位夫人更是如下凡仙
子一般,请干了这杯。」

  白清儿和小鹤儿稀里糊涂就被划入元越泽夫人行列里去了,不由得有些尴尬,
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有默默饮酒。

  李世民望了一眼垂头的李秀宁,再飞快扫了一眼狱容冰冷的祝玉妍道:「元
兄可听过数十年前名震陕北的『霸刀』岳山重出江湖一事?」

  祝玉妍眼中神光猛现,周遭空气似乎突然结了冰一样的寒冷。

  元越泽大手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对李世民笑道:「世民兄为何会有此问?」

  他本想提起说他去过成都,而岳山也在成都出现过,不过想起李元吉的胳膊
就是在成都被废的,一旦提起来,大家都难免尴尬。

  李世民望了一眼平静祝玉妍,道:「听说他是为了报在成都时被人废掉经脉
之仇,才与数日前来到长安的。」

  元越泽望了祝玉妍一眼,诧异道:「听说他的武功很高,谁能废了他的经脉?」

  李世民与李建成将元越泽的每一个神态都仔细观察后,方道:「听说是祝宗
主的师叔所为……」

  祝玉妍微微一笑道:「我早已不是阴癸派的宗主,秦王勿要再如此称呼我。」

  李世民尴尬一笑,祝玉妍传位一事早已轰动武林,但李世民一时竟找不出个
适当的称呼来叫她,只因元越泽家中人的辈分太过混乱。

  祝玉妍又冷冷一笑,道:「岳山,很好,我正好还想见见他。」

  李建成与李世民遍体生寒,只觉天下恐怕没人能敌得过这写意地端坐在对面
的美人儿。

  白清儿神色复杂地瞟了元越泽与祝玉妍一眼,暗道师鳟竟会和外孙女同嫁一
个男人,这种事情就酸在讲求真性情的圣门中,恐怕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随后
又想道我干嘛想这种事情,此行目的只要能报了大仇就足够了,那报完仇我该做
什么呢?

  白清儿在一旁胡思乱想,酒桌上的气氛却热烈起来。

  看着李建成狡猾得意的眼神,元越泽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他
如此高兴的事?

  李世民却是淡然自若地与元越泽推杯换盏,最后更是勾肩搭臂地互相敬酒,
宛若多年好友一般。

  酒宴结束时,已近午夜。

  送走半醉的李家三兄妹,元越泽与几女开始狂欢。

  ●●这段9P太难写,若要都写详细,至少得3万字,这些女单独时,小弟
都会仔细写的●●大床上一男几女,全是一丝不挂。

  元越泽正在亲吻着跪在自己跨间、喉咙中咿唔做响的商秀珣,商秀珣几月未
与元越泽欢好过,又早对这种大被同眠的生活适应,是以第一个钻到元越泽怀里,
要求得到宠爱。

  她美得惊心动魄的粉面上一片潮红,此刻她那如羊脂白玉般的玉体正以一个
诱人堕落的姿势跪在大床中央,柔顺略显凌乱的长发,迷离的美眸,泛着粉红色
的冰肌玉肤,那挺翘柔软的的香臀,构成了一副神仙看了都要流鼻血的惊心动魄
画面,那浑圆的臀瓣后面,云玉真正以她那樱桃小嘴及花样百出的丁香小舌挑逗
着商秀珣最神秘的那片花园。云玉真的舌头仿佛在品尝美味似的将商秀珣稀疏的
草从中微微张开的那一条裂缝从上到下细细品味着,如葱玉指更是刺激着她敏感
的会阴与突起的那一粒粉红色的小肉珠。

  元越泽坐在床中央,左手正以两根手指在仰面躺在他身边,浑圆玉腿分得大
大的萧琲那片浓黑的阴毛下的花道中进进出出,萧琲的身材丰腴,却没有任何人
会觉得她肥胖,只因比例搭配得太好了,此刻她双腿尽最大努力分到最大,臀部
更是在一前一后的迎合着元越泽的手指,元越泽以拇指揉捏着那颗肉珠,其他两
根手指撑开略显肥厚的大花瓣,或深或浅的在那颜色略微发黑的两片小花瓣下进
出着,每一下都要以微微弯起的指节去擦碰她花道上方那最敏感的地带。他的右
手则是在傅君婥那稀疏的阴毛下玩弄那颗突起的小肉粒,冷艳的傅君婥娇躯微微
颤抖,肌肤上一片红霞,骨子里略显腼腆的她总是在刺激过大时,不自觉地收拢
两条修长洁白,宛若白玉的大腿,如此一来,恰使元越泽挑逗的兴趣更浓。

  卫贞贞挺拔如雕像般的曼妙身材正虚坐在傅君婥那张秀美的脸上,而傅君婥
小口中一边发出畅快的呻吟声,一边以那条调皮的小舌头在卫贞贞短直的毛发间
游走,舌尖每触碰到卫贞贞的肉珠或小花瓣,又或神秘美丽的小洞口时,卫贞贞
都要发出一声格外悠长的呻吟声,傅君婥的嘴唇,脸上沾满了卫贞贞分泌出来的
香滑透明淫水。

  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的独孤风杂在接受着卫贞贞细心的服务,卫贞贞那修
长的纤手中指正缓慢地进出于趴在床上的独孤凤浓密毛发下的桃源口处,带出一
丝又一丝粘稠透明的液体,独孤凤不断地发出响亮的娇吟声,异常放纵。

  半跪的宋玉致则是接受着萧琲那经验丰富的舌头服务,只见萧琲那颗鲜红的
小舌正硬成一根小棍一样,在毛发并不浓密的宋玉致的肉缝中来回进出。一只玉
手轻轻揉捏按挤宋玉致那粒兴奋得翻开包皮后的粉得接近白色的小肉突,一只手
正捏着宋玉致玲珑的雪兔上那颗乳头。宋玉致虚眯双眸,呼吸急促,面色绯红,
呻吟不断。

  宋玉致俏脸的前方,正是同样与商秀珣做小狗跪伏状、一脸浪荡之色的云玉
真,宋玉致一边以小嘴去吸云玉真花道中分泌的芬芳液体,以从萧琲那里学来的
舌技挑弄轻刮着云玉真花道壁,一边以一只手挤压着她的那粒鲜红的小肉突。她
的小嘴周围,同样沾满云玉真流出的浪水,在灯光下,荧荧生辉。

  单美仙则靠在元越泽怀里,接受着元越泽对她胸前那对宝贝无微不至的按摩,
一边以红艳的小嘴含着元越泽胯下的紫红色巨枪,灵巧的舌尖或上下刮弄马眼,
或绕着巨枪枪头旋转,一边以一只闪着水光的纤纤玉指伸到自己的花道中,或挖
弄,或旋转,或挤按,从花道中带出一道又一道的水渍,打湿了那乌黑的毛发,
也打湿了洁白的床单,小嘴中不时发出荡人心神的呻吟声。另一只修长的手则在
元越泽的大手下面,于傅君婥那鲜红花瓣下的花道中来回搅弄着。

  屋内淫声浪语不断的情景完全超越了『淫乱』的层次。

  几女玉手乱抓,互相磨镜,互相搅弄花道,互相口交等等都已成为习惯,没
人会有不适。

  商秀珣媚眼如丝,离开元越泽的大嘴后,娇喘道:「人家想死夫君了!」

  单美仙坐了起来,将挖弄自己与傅君婥花道的玉手拿出来,在床单上擦赶上
面乌油油的水渍后,跪坐起来笑道:「今日就看你能坚持做久!」

  一边说一边将商秀珣如抱小孩撒尿的姿势抱起,将那神秘美丽、因大腿大开
而分开的花瓣中最诱- 人的粉线暴露在元越泽面前,看得元越泽血气上涌,差点
流出鼻血。长约一指的粉嫩肉缝两侧,最边缘是那两片薄薄的,长着柔顺毛发,
裂开的大花瓣内侧,则是水光致致的两片极小的美丽花瓣,花瓣上方,是那粒早
被元越泽开发至熟透的肉粒,再下一点,是那个佳人排水用的细小孔道,最下面
的,自然是紧紧闭着的花道口,此刻,那花道口处不时地会有一滴晶莹透明的水
珠滴出,轻轻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淡淡的印记。单美仙以指尖轻摩商秀珣
那倒三角下的裂缝几下,惹得商秀珣又发出几声娇吟后,元越泽的大嘴凑了上来,
将脑袋横过来,对准那诱- 人的肉缝,印了过去,大舌头来回扫了几下整个下花
园,又用嘴唇将那小小的花瓣轻咬住,向外拉扯,商秀珣低头正好将元越泽的所
有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羞涩中带着刺激,舒服得直哆嗦,呻吟几声后羞赧道:
「美仙姐快放人家下来吧,否则人家可能……可能会受不了小解的……」

  单美仙妩媚一笑,不待元越泽的怪手抓向她整齐勾人魂魄的毛发,以小脚一
下猜住元越泽的大腿,将玉壶中水滴越来越多的商秀珣那神秘洞口对准元越泽怒
视昂扬,朝天而立的长枪,一下子放了下去。

  趁着又滑又腻的蜜液,长枪一下子撑开了商秀珣的鲜嫩花瓣,顺着那狭窄的
花道往里挺进,硕大的枪头被一圈褶皱层层、轻微收放着的柔嫩肉壁紧密的包住,
元越泽舒服得轻哼一声。

  商秀珣同样满足的呻吟一声,娇媚道:「姐妹们可要看好人家能坚持多久噢!」

  周围几女一起娇笑,手中动作却是不停,云玉真、卫贞贞、独孤凤,宋玉致
与萧琲,单美仙与傅君婥,分成三组磨起镜来。

  商秀珣做半蹲状,一边吻着元越泽的大嘴,一边飞速的上下起伏,将那长枪
尽可能的吞吐在自己那既长且窄的鲜嫩花道内。浪水随着商秀珣越来越重的呼吸
及口中的胡言乱语而越来越多,一滴一滴地掉在二人连接的性器处,最后落在床
单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汗渍。她那完美的玉脸上一片淫荡的表情,随着她自主的
剧烈起伏动作而不断与元越泽胸口摩擦着的一对上下翻飞的美丽乳房上,经摩擦
后越变越硬的两颗鲜红的乳头,还有那那光滑的臀瓣一上一下,伴随着『噗嗤』,
『劈啪』的声响,配上她微微泛红的的冰肌玉肤与曼妙的曲线,将她化成了一个
传说中才有的淫荡女神。

  元越泽被商秀珣狭窄却嫩滑无比的甬道内那宛如肉被子般舒服的感觉弄的四
肢百骸都变得舒畅起来,随后两只手也不老实,一会帮这个按两下花园上方的肉
粒,一会帮那个抓几下乳房,要不就帮她们掏弄几下早已泛滥的花道。

  其他七女一边看着眼前的战斗,手底下更是用力,小嘴中不断吐出各种风格
的呻吟声。

  单美仙的叫声像大家闺秀一样,纯正且荡,却无淫的感觉,这与她丰富的人
生经历和出身江湖有关,美丽与智慧并存,高贵与大方一体;萧琲与单美仙差不
多,只是她的叫声要人性化许多,也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卧房』那
种传统式的贤妻良母类型,这与她曾在宫中生活几十年,又曾『母仪天下』二十
载有着直接的关系;傅君婥的叫声是最轻,最稚嫩的,她外表虽然冷,内心实际
是腼腆害羞的;云玉真的叫声虽纯,其中却带点天真,与她给外人的印象极不符
合,或许是遇到真爱后才能将她心中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卫贞贞的叫声是小
家碧玉式的,细腻甜美,楚楚动人,惹人怜爱,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想去怜惜她
的感觉,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众女笑称为元越泽家中叫声最好听的人;宋玉致
的叫声与她的性格完全相似,外刚内柔,开始时,她会叫得很大声,可一旦上了
轨道,立刻变得和卫贞贞差不多。独孤凤是最大胆的,叫声异常嘹亮,就如她的
性格一样,活泼中野性尽显。

  正在与元越泽共赴巫山的商秀珣叫声是天真少女类的,活泼中不失大方,狂
野中不失温顺,与其他几个,比如傅君嫱、单如茵是一个类型的。

  「夫君!秀珣……要……要丢了!」

  商秀珣是几女中战斗力最弱的,空旷久了,今日竟坚持了半个时辰,方在拼
命的一坐后,布满汗珠的肌肤剧烈抖动,上半身紧绷成弓形,连晶莹的小脚趾都
弯了下去,神智迷失至不由自主流出香津的檀口中发出一声醉人心神的娇吟后,
花道壁加速抽搐,将湿滑带着香气的透明液体喷在元越泽的长枪上,直接倒在元
越泽怀中,昏睡了过去。

  其他几女中虽然在互相磨镜,却最多只能勉强来一次高潮,那种高潮还是比
男女之爱差得很多那种,是以都没有满足。

  元越泽细心地为商秀珣擦好身上的汗水,将她放在床的最内侧,盖上被子,
对其他几女道:「夫人们,我来啦!」

  几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一字排开,或侧脸贴丝枕,玉腿分开,隆臀高
高翘起。或平躺劈腿,或端坐看活春宫。

  从左到右,依次是单美仙、萧琲、傅君婥、独孤凤、云玉真、卫贞贞、宋玉
致。

  元越泽从宋玉致开始,只见宋玉致正以小狗一样的诱人姿势跪伏在床上,那
娇小挺翘的两瓣圆臀中间,沾满淫水的阴毛乌黑油亮,比商秀珣略微肥上一点的
大花瓣下,粉嫩的肉缝亦在颤抖着,待元越泽的枪口刚接近那流水潺潺的小洞口,
里面突然像产生了吸力一样,将长枪一下子吸进去一半,元越泽顺势一顶,全根
没入她里面的褶皱细小且多,像许多小手一样,或重或轻地一下又一下揉捏着侵
入体内的火热长枪。

  一边的卫贞贞以小手不停地拨弄着宋玉致圆润乳房上那两点硬起的乳头,宋
玉致快感袭上大脑,失神地呼叫开来:「啊!夫君……再快点!」

  元越泽一边飞快抽插,一边着乖巧的卫贞贞来到宋玉致另一侧,两只手开始
活动在云玉真与卫贞贞的花道内。

  元越泽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前后耸动着,『噗嗤』
的声音连响,带起开始如小猫般发出细腻叫声的宋玉致花道中的浪水飞溅而出,
那巨大枪头刮得宋玉致的嫩肉壁好象要着火了一般,不住地将越来越强的刺激与
快感传到她的大脑及四肢,她只觉灵魂像出窍一般的舒爽,意乱情迷的宋玉致小
嘴乱叫,螓首乱摆,几丝香津亦划出几道水线,落在床单上,带得凌乱的长发乱
飞,突出了长发后的那一双迷离眼神与优美的轮廓。元越泽速度不减,干笑道:
「我的好致致上下两张小嘴都在流水啊!」

  宋玉致哪听得进去,小嘴依旧在乱叫着:「夫君,快!人家……人家就要…
…要丢……丢了!啊!丢了!」

  一声高亢的呼叫后,长发凌乱的宋玉致浑身颤抖,螓首拼命后仰,圆润的蛮
腰尽力地向下弓去,两片大小适中的粉色花瓣紧紧咬住元越泽那粗大的枪身,花
道中一阵收缩,喷出透明中混合了点淡白色的液体,浇在元越泽干了不下几百回
合的枪头上,使元越泽差点走火。

  『啵』的一声将长枪从无力趴在床上宋玉致花道中拔出,元越泽跳下床,一
把拉过卫贞贞,着他将两只手拄在床上,将腿伸直,元越泽用两只手抓住浑圆洁
白的修长玉腿,一招『老汉推车』,直接捣黄龙,卫贞贞的小嘴正在噬咬着云玉
真硕大乳房上变硬的乳头,快感一来,失神下差点趴在床上,这种姿势是她最喜
欢的,也是最容易到高潮的。元越泽低头看着那一条线型、闪着水光的阴毛,长
枪激动得猛然变大,胀得卫贞贞发出痛苦与快乐分不清的声音。长枪攻势没有丝
毫衰弱的迹象,反是越来越猛,猛烈地抽出来又如电般插进去,次次连根尽没,
被元越泽下面那两粒铁丸不断地击打着发红的圆臀,长枪次次顶到宫颈口,硕大
的枪头飞速地刮喇着柔嫩的花道壁,卫贞贞舒服地好象已经飞上天了。「呀!」

  的一声高呼,竟只在一百多下后就一泄如注,洞口一收一张,幅度极大,浪
水狂喷而出,咬着云玉真乳头的小嘴不自觉的用上力气,把云玉真差点痛得流出
泪来。

  将依旧没从高潮中恢复过来,娇躯在颤抖的卫贞贞放在等待恢复后继续上阵
的宋玉致身边,为她们轻柔地擦干身体,爱怜地亲吻两女红唇后,元越泽道:
「先好好歇息。」

  宋玉致恢复些力气了,娇声道:「人家等下也要夫君来刚刚这个姿势!」

  元越泽抓了一把她的酥胸,望了一眼已经在磨镜的单美仙三女和眼含春水看
热闹的独孤凤,元越泽抱过早就受不了的云玉真,贴在她耳边道:「玉真委屈吗?
连欢爱都要排号?」

  云玉真摇头道:「玉真喜欢这样的生活,甚至觉得与女人做这种事也很有意
思呢。」

  元越泽失笑不已,吻上她的红唇后,一手揉捏那对柔软的雪兔,另一只手伸
出中指探入她毛发稀少、一片滑腻的肉缝中。

  玉面飞红的云玉真眼神迷离,不住地扭动娇躯,配合着元越泽的手势,销魂
的声音从她喉咙中连续不断的发出:「夫君,快来,人家受不了啦!」

  元越泽放她平躺在床上,将她一双修长的美腿并拢,抗在肩上,顺着早已经
泛滥得不成样子紧紧闭合鼓起的大花瓣中隐约可见的的鲜红路口,粗暴的冲开里
面的那两片小花瓣,长枪一口气刺到她虽窄却短的花道内。

  「噢!夫君……又顶到人家……人家子宫……子宫里啦!」

  云玉真满足地叫道。

  本就窄小的花道,在并拢大腿的情况下显得更窄,花道壁与元越泽巨大枪头
的菱角摩擦更为严重,快感也更加地强烈。透明的液体由云玉真的泥泞小路中流
出,洒得二人连接处一片,二人毛发皆被打湿,她分泌的液体一直都是最多的,
润滑效果最好,元越泽继续一前一后地加速驰骋着,每一次的冲刺,都带出『劈
啪』的肌肉碰撞声,快感袭来的云玉真欲死欲仙欲死,口齿不清的小嘴中不断飘
出无人能听得清的叫声,全身开始加剧痉挛。

  几百下过后,云玉真足足来了三次高潮,最后一次高潮时,她搭在元越泽肩
上的两条玉腿都开始剧烈抽搐,娇躯紧绷,弯成弓形,仿佛患病一样地颤动着,
一双大眼睛变得无神,小口张得大大的,好象无法呼吸空气了一样,哭喊道:
「要……要死……死了!」

  接着,花道内的滑腻液体如同喷泉一样由她那动人的肉体最深处激射而出。

  这正好将她短花道的优势发挥出来,元越泽的枪头完全被裹在子宫内,不但
枪身,连枪头都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快感,元越泽终于投降了。被那凉中带热的淫
水一洒,元越泽再也控制不住,马眼直接发炮,几十波滚烫的阳精全部灌入云玉
真体内,差点将战斗力本是不弱的云玉真冲击得昏过去。

  将呼吸都觉得累的云玉真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正与宋玉致窃窃私语,不时往
交战中心看几眼,交流床第经验的卫贞贞身边,看着她花道口出汩汩流出的混合
了乳白阳精与透明淫水的液体,元越泽亲上她的额头道:「宝贝先休息,若没饱
等一会再喂你。」

  三女都含情脉脉地望向元越泽。

  只有这个细心体贴的男人,才真正让她们体会到了爱的乐趣,知道了肉与灵
交融的伟大与美妙。

  来到自摸了半天的独孤凤面前,元越泽笑道:「凤儿看热闹的感觉如何?」

  独孤凤妩媚地瞪了元越泽一眼,直扑入他的怀中,甜甜地道:「感觉很好,
现在到人家啦!」

  她与元越泽建立真正关系不过几个月,但由于元越泽嘱咐过她做真实的自己,
所以她做回自己,与其他几女第一次陪元越泽时,她就没有羞涩,每一次欢爱都
以疯狂的投入,换来无限的满足。

  元越泽嘿嘿一笑,将她娇小玲珑的身体抱在怀中,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大床
的床头靠着的墙壁。

  独孤凤愕然后挺了挺高耸的胸脯,笑道:「大哥又要来花样了,凤儿可不怕
你。」

  元越泽轻笑一声,将独孤凤挤在墙壁上,独孤凤双臂搂住元越泽的脖子,比
例适当的一双浑圆玉腿顺势盘在元越泽腰间,浓密的毛发下,那正滴着透明水滴
的花道口正好对上了元越泽斜指上方的长枪。

  元越泽扶正独孤凤娇小的身体,长枪一下子突破因浓密毛发而没有露出丝毫
的两小片花瓣,直接捣入她紧窄的花道中。

  「噢!」

  独孤凤舒服得一声娇吟。

  元越泽轻轻动了几下,一只手托住她沾上几丝浪水的圆臀,一只手梳理着她
那浓密的黑毛,笑道:「它们把凤儿最美的地方都挡住了。」

  被元越泽灼热长枪刺得舒服异常的独孤凤美目中春水涟涟,低声道:「大哥
若不喜欢,人家就剪了嘛!」

  将她挤在墙上固定住,元越泽开始了动作,随即道:「只要是凤儿的就好,
不要剪。」

  独孤凤花道不深,也不浅,恰好可以被元越泽顶到子宫口,麻酥的感觉随着
被元越泽枪头刮弄的花道褶皱而逐渐强烈,她颤抖着道:「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会
长这么多的……」

  元越泽没再说话,双手托着她两瓣隆臀,吻上她的小嘴,下身开始了飞快的
抽插,一波又一波熟悉的快感袭上大脑,独孤凤忘情的呼叫,声音大得几乎都可
以把那边熟睡的商秀珣吵醒了。随着一步步临近高潮,独孤凤花道口处的浪水开
始增多,有的顺着她乌黑的毛发滴到床上,有的顺着她那可爱的小屁股流到墙角。
这种体位对她来说是极刺激的,她不断地大声叫喊:「大哥……大哥……不行了
……哇!」

  一声尖叫后,她紧紧抱上元越泽,花道壁开始了剧烈的收缩,但她分泌的液
体却一直很少,只是足够润滑而已,远没有云玉真几女喷潮时带来的刺激感更强。

  为她擦干汗渍,放在云玉真身边后,元越泽来到磨镜磨到高潮,已经在另一
边躺下聊天的单美仙三女身边,道:「谁先来?」

  单美仙轻笑一声,对赧然的傅君婥道:「君婥不与夫君试试上次素素与夫君
来的那一招『仙女坐台』吗?」

  一边说,一边以轻柔手劲将白了她一眼的傅君婥以坐着的姿势拍飞,正好落
在同样盘腿而坐的元越泽身上,长枪一下子进入那长长的湿润甬道内,傅君婥本
就是分泌了许多的淫水一下子向四处溅射。

  元越泽手指摸上她那紧凑的菊花蕾,刺激着她的快感,道:「宝贝开动吧!」

  傅君婥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一上一下动了起来。元越泽抓住那对随她动作
而上下起伏的玉乳,一手一口地用力挑逗着上面那两粒硬化了的粉红乳头,傅君
婥的小口中开始飘出断断续续的轻吟声,她花道内的液体,经过长枪几度抽插,
更如泛滥的洪水一般,顺着二人交接的性器缝隙缓缓流下,最终落到早已经一片
狼籍的床单上。长枪被傅君婥狭窄而又悠长的花道包住,随着傅君婥起伏速度越
来越快,元越泽越可以感觉到被那狭窄小道的数不清褶皱刮过的枪头亦开始麻痒
起来,舒服得他连着哼哼。而被那长枪每一下都顶到子宫口,刮动花道肉壁时产
生的感觉在这种姿势下更为强烈,傅君婥快感飞速袭上大脑,脑袋乱摆,嘴中胡
言乱语地道:「还是……还是夫君好……用手的感觉……没有这种感觉……的十
分之一美妙……啊,要完了!」

  随着那一声叫声,起伏了几百次的傅君婥猛地将娇躯向后方弓起,一对雪兔
死死压上元越泽脸部,叫他呼吸都有些困难。随着她那更加润滑的狭窄花道地不
停收缩,已经快到高潮的元越泽一把将她按倒,疯狂地开始抽插。傅君婥小嘴又
开始乱叫:「夫君……夫君……」

  一口气过了几十下,麻木的傅君婥硬是再度攀上高潮,失魂落魄的嘶叫一声
后,『啪嗒』一声倒在床中央,一动不动。被她剧烈收缩的花道壁与汹涌澎湃的
浪水一打枪头,元越泽终于再次爆发,如机关枪一样连续不断地将子弹全部爆发
在傅君婥的子宫内,傅君婥已经麻木,被滚烫的子弹冲击下,亦只是轻微地抽动
了一下四肢,再无其他动作。

  元越泽射够了,拔出长枪,就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棚的傅君婥那依旧没有恢
复关闭的花道口处不断流出浪水与阳精混合的液体,滴在床上,为本就被汗渍,
浪水弄得一片狼籍的床单填上了一小副美妙图画。

  为她擦干身体后,放在独孤凤身旁,拉上被子后,元越泽来到单美仙与萧琲
中间躺下,将二个温柔贤惠,大方懂事的夫人搂在怀中,柔声道:「贤妻们,苦
了你们了。」

  二女先是一愕,随即娇笑起来,萧琲湿滑的玉手将那变小了的凶物握住,套
弄几下后,似笑非笑地道:「莫非是妾身们没有吸引力了?」

  元越泽一手握着二女一个高耸的乳房,失笑道:「若说魅力,谁能有你们两
个大?不但外表,还有内在的魅力。」

  单美仙咬了元越泽胸口一下笑道:「这话我可信,因为夫君又要使坏啦!」

  元越泽拉着萧琲道:「接下来就是我们三人的狂欢时候了。」

  说完,将丰腴美艳的萧琲推成侧卧状,将她的一只浑圆的玉腿高高举起,跪
在她腿间,再度搏起的长枪对着她浓密阴毛下的洞口缓缓探了进去,狭窄泥泞的
花道似在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地吸着元越泽的枪头,耸动几下后,早已春情泛滥
的萧琲就到了高潮。待她恢复些力气,元越泽将她放下,来到一手揉捏自己丰满
乳房,一手掏弄那水光闪闪的花道口,眼神已转迷离的单美仙身前,将二女面对
面地侧放在床上,同时着她们每人都把自己上方的大腿高高抬起,正好露出她们
自己的阴户。

  单美仙的毛发不浓不淡,整齐诱人,花道不但狭窄,又长,收缩起来很有力
度。萧琲的毛发浓密,却不凌乱,极具刺激感,她的花道并没有单美仙那样紧凑,
但一点也不松弛,二女的深度几乎差不多,只不过萧琲到高潮时,花道收缩得并
没有单美仙那样厉害,但是持续时间却特别久,二女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味
道。

  元越泽先来到单美仙阴户前,长枪轻车熟路地顺着早已不知湿了多久的甬道
刺了进去,一百下后,转攻萧琲. 三两个回合,二女已经开始浪叫连连,一边互
相亲吻着对方,一边以玉手胡乱的揉捏着对方的乳房。元越泽则在另一边依旧辛
苦得耕耘个不停。

  「恩!」

  萧琲终于支撑不住,在千百下后,攀上了灵魂颠峰。元越泽一看不好,一边
的媚眼如丝,呼吸急促,洞口流水开始明显增多的单美仙也快要到高潮了,立即
伸出两指探到她的花道内,在敏感点处一阵快速摩擦,同时弯下腰去,以牙重重
咬着她的阴蒂,两秒钟后,单美仙高声尖叫:「要……要丢了!」

  接着肉眼都可以看得到在剧烈抽搐的花道口像喷泉一样喷出香气四射的透明
液体,尽数打在元越泽脸上及床单上。最远的一波,足足喷到了近半丈远。

  二女身体抽搐,用力的亲吻着对方,玉手将对方洁白而有弹性的乳房都抓出
了淡淡地淤痕。

  萧琲的高潮期特别长,若别的女子高潮可持续十息,那萧琲最少都可以持续
二十息。元越泽动作不停,再来几十下后,受到依旧在高潮中花道痉挛不止的萧
琲的刺激,终于在她体内爆发,滚烫的阳精冲击在娇嫩的子宫壁上,萧琲亦在高
潮中再次攀上高潮,下身花道内的嫩滑褶皱更是死死夹住元越泽火热滚烫的巨枪,
开始了一阵大幅度的收放,仿佛是要把巨枪里的每一滴阳精都榨出来一般。那种
感觉,恐怕寻常女子是无法体会得到的。萧琲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白眼一翻,直
接昏了过去。

  元越泽拉过她们二人,望着媚眼如丝,一脸满足红晕伏在他怀中的单美仙,
吻她一下后,转眼看向其他几女,宋玉致几女又扑了上来……

  待到丑时之末,不堪挞伐的几女全部昏沉沉睡去,元越泽才摸进不远处祝玉
妍的房间。

  他们一行人只占了四个房间,分别是元越泽与几女的一间,祝玉妍、白清儿、
小鹤儿单独一间。

  祝玉妍虽是魔门领军人物,生性却是保守至元越泽无法想像,还好,在种魔
大法的影响下,她终于一点点敞开了内心。

  所谓保守者,天生之人甚少,许多保守之人都是靠过人的意志强行压抑身体
的冲动与渴望而已。

  蹑手蹑脚地摸黑进屋,丝帐内一丝微弱至不可察觉的紊乱呼吸还是引起了元
越泽的注意。

  甩掉披在外面的披风,元越泽赤身裸- 体地爬上床榻,如泥鳅般钻如被窝,
一把将假装熟睡的祝玉妍玲珑有致的灼热娇躯抱住。

  她只穿了一层淡薄的亵衣,未等她抗议,元越泽手口并用,直接对这被开发
了数月,敏感窍穴已异常熟悉的佳人进行挑- 逗。深入地引发出她的情- 欲和爱
火。

  舌头熟练地挑逗着动作已经不再生涩的祝玉妍,元越泽飞快地脱掉本就只着
亵衣亵裤的她的装束。互相吞食着对方的唾液,舌头纠缠许久才分开,元越泽道:
「玉妍,你穿这么少,一定为了方便我吧?」

  祝玉妍脸上一红,嗔道:「人家习惯了晚上穿得少,不行吗?」

  虽然黑夜里看不清她脸红,但心跳加速还是被元越泽听到了,元越泽干笑一
声,再次吻上她的樱桃小嘴,同时将一只胳膊从她颈下伸过去,让她舒适地躺在
他的胳膊上,大手却正好覆盖在祝玉妍那形状完美的乳房上,手法百变,不断地
拉挤按捏,食指亦不时地拨弄几下那已经变硬了的乳头,另一只手滑过她平坦的
小腹,穿过那茂密的树丛,来到潺潺流水的小溪旁。

  那快活的手指一会徜徉在水分充足的小溪口处,一会又调皮地来到小溪不远
处一座光滑的玉石上打转。

  上中下三点被倾心男子齐攻,听了几个时辰『魔音』而春- 情泛滥的祝玉妍
刚刚强压下去的欲- 火『腾』地一下子再度燃烧,失神的呻吟几声后,开始反客
为主地献上香吻,娇躯不住扭曲摩擦,意图获得更大的快慰之感。

  元越泽胳膊稍一用力,将祝玉妍放到他的身上,同时一转,二人一下子成为
六九式。

  枝繁叶茂的草丛,柔顺地覆盖在最诱- 人的那条喷着热气的裂缝上,元越泽
那熟悉的舌头轻松挑开捣乱的小草,轻咬一下那如黑夜中闪亮的宝石一般耀眼的
肉珠,在四肢颤抖的祝玉妍一声销魂而又诱- 人的呻吟声中,又开始爱怜地『蹂
躏』起她那片香气四溢,蜜汁不断的小花园。

  祝玉妍已经与元越泽来过几次这种姿势,虽然最初不适应,现在却已经好了
许多,被元越泽那熟悉的手法挑拨,祝玉妍失声地呻吟几声,随后立即抓起元越
泽那杆巨枪,张开小嘴,一下子吞进去一半,已经开始变得灵巧的小舌头亦环绕
着枪头大转,一边又开始吞吐起来,鲜红的小嘴不时上下起伏,带出一丝又一丝
透明的津液,那雄壮如铁棒的长枪枪身上亦满是她的口水,元越泽被她的紧凑的
小口和灵活的舌头挑逗得连哼数声,手口并用地在她的弥漫着芳香气息的美丽花
园最敏感的几处活动着,显然舒服异常的祝玉妍喉咙间发出咿唔不断的销魂低吟
声。

  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元越泽已经察觉到祝玉妍很需要填补空虚部位,于是
再一用力,二人变得以面相对。

  下体正好的对上,枪头已经有一半在花道口里了。

  一声轻呼过后,空虚的湿滑圣地终于被完全填满,那股熟悉的满足感涌上心
头,祝玉妍贴着元越泽的耳边道:「轻点,清儿就在隔壁。」

  「嘿嘿!」

  元越泽坏笑一声,直觉告诉祝玉妍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脑中突然一
片空白。

  元越泽疯狂的运动起来。

  祝玉妍只觉魂飞九天,檀口中娇啼连连,大脑的一分清醒在不断提醒她:自
己的徒弟就在隔壁,这么大的呼叫声一定会被白清儿听到的。可越是这样,她越
控制不住自己的高声呻吟,白清儿不但没成为她克制自己的人,反倒给了她心理
一股莫名的兴奋,一如当日明知婠婠在隔壁,她后面依旧忘情地呼叫,这其中固
然有刺激心理存在,更多的还是感受着元越泽对她无比的依恋,做出灵与欲最深
层次的交流时,大脑会做出做恰当的反应。

  在元越泽身上连续起伏,婉转呻吟的祝玉妍,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勾魂荡魄。
无论是那对既有弹性又柔软,随她动作而上下左右摇摆晃动的玉乳,还是她那荡
人心神的甜腻叫声,她的叫声与每一女都不同,是一种比小家碧玉还要保守的叫
法,极力地在压抑着自己身体的反应,或许是因为怕被弟子听到,或许是多年来
在魔门中养成了为师门就必须不能在乎自我的习惯导致的。

  已经失神的祝玉妍开始凭本能而疯狂地迎合着元越泽的抽插,她更是主动地
在元越泽的身上上下起坐着,羞涩中带着刺激,满足中带着渴望地接受着长枪对
她甬道及花心的冲击。黏滑浓稠的透明阴精越来越多,不住地由她二人的连接处
滴下,有的滴到床单上,有的则是溅到她光洁完美的大腿和雪白如玉的小腿上。
随着二人动作越来越默契,速度越来越快,祝玉妍只觉元越泽那杆长枪越来越烫,
使她那紧窄娇柔的花道也越来越热。但内里分泌的滑腻液体却是清凉无比,热中
带凉,凉中有热,给了她一种难以说出口的舒服感。

  娇嫩的花道褶皱壁在雄壮的紫红枪头的反复冲击下,已经本能地在收缩,祝
玉妍的肉壁开始变得越来越敏感。随着她动作加速,元越泽也开始配合,抽插的
速度越来越急,力道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急促的祝玉妍红艳的樱唇中不断发出
含糊不清的娇啼呻吟声:「夫君……慢……慢点……玉妍要被你……捣裂了……
啊!再快点!」

  元越泽的枪尖被祝玉妍重生后少女才拥有的窄路所包裹摩擦,已经完全投入
在这肉欲的快感中,呼吸亦是越来越沉重:「宝贝,你下面的小嘴太……太厉害
啦!」

  祝玉妍一上一下的飞快起落中,似是完全听不到元越泽的话似的,自顾自地
在胡言乱语着。冲刺了至少快半个时辰,祝玉妍美眸微闭,玉脸通红,入鬓长眉
紧紧蹙了起来,樱唇中的呻吟声亦开始变得高亢,恐怕半个『凌烟阁』的人都能
听得到了。这是祝玉妍快要到高潮的信号,只见她猛地提提已撞得通红的香臀,
将二人一下子彻底分开,与单美仙几乎同一个模子的黑长优美的毛发中,鲜红的
两朵小花瓣下,被长枪撑得太久的花道口依旧开着小小的圆洞,透明的浪水正一
滴接一滴地往下滴着,呼了一口气,祝玉妍猛地一坐,幽深紧窄的花道一口气将
元越泽挺拔的长枪吞没,再次被火热雄壮的长枪深入肉体的最深处深处,祝玉妍
完美动人的娇躯开始了一阵有节奏地颤抖。元越泽感觉得到只要他的枪头一进入
祝玉妍子宫口处,她就立即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敏感。果然,祝玉妍被那枪头插入
子宫口后,身体就产生一中无法控制却又舒服得无法形容的感觉,接着她的玉体
便开始更加剧烈的抽搐。

  元越泽猛地坐起身来,吻上她微微张开的小嘴。祝玉妍修长的玉腿极配合地
缠到他的腰间。元越泽一手顺着她的臀瓣滑到会阴与菊花之间,一边刺激这两个
敏感部位,一边托住她上下耸动,另一只手则加大力道地揉捏着她的动人双峰。

  祝玉妍已经不需要再出力,她开始进入完全享受状态,紧窄花道中的浪水越
流越多,她不禁俏脸后仰,将柔韧的柳腰弯成一个美妙的弧线,使花道口更加紧
密的与元越泽结合,方便他更加激烈的抽插。紧紧的菊花处被元越泽的手指轻刮,
一股说不出的刺激感涌上心头,使得祝玉妍又开始了胡言乱语:「噢……恩……
夫君……快……慢点……快……」

  你来我往至少两刻钟,祝玉妍玉手按上元越泽肩膀,再次开始掌握主动,翘
臀开始急速起落,狭窄花道开始了有力的收缩,元越泽清楚感觉得到祝玉妍那娇
嫩的子宫口也在剧烈的收缩着。

  「啊呀!呜……」

  祝玉妍动作突然变得疯狂,一声嘹亮的娇吟后,耦臂缠上元越泽的脖子,整
个身体都开始了抽搐,娇嫩的肉体最深出猛地激射出一股凉滑粘稠的体液,直接
洒在元越泽硕大的枪头上,湿润灼热的花道壁随着她依旧不停的疯狂起落动作开
始阵阵收缩,紧紧包住元越泽的长枪。

  祝玉妍终于在花道抽搐数次后停下了动作,一屁股坐下,将元越泽的长枪完
全吞到甬道内,花道不停的剧烈抽搐着,被多方面夹击,元越泽终于忍受不住,
随着祝玉妍最浓烈的一股阴精,将滚烫灼热的阳精一波接一波地射到她完美的肉
体最深处。

  二人四肢宛若天生般不可分割地绞缠,身与心都结合在一起。一股融合了变
幻莫测的魔种与守正不移的道胎的怪异真气顺着二人紧密连接之处缓慢游走于二
人经脉之间,数个大周天后,方散开,分别注入二人的泥丸宫。

  当难分魔道的怪异真气走完元越泽的经脉后,他知道死气已经完全转化为他
的真气,他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功力。而那真气进入祝玉妍的泥丸宫后,因其
具有魔道两种真气的性质,竟在泥丸宫内完美地融入祝玉妍的魔种内,由于这真
气不但带有道胎的性质,其中更是夹杂着二人之间毫无顾忌的依恋与爱念,竟在
魔种中生出浓烈的道胎特性。

  此时,魔种,道胎再无分彼此,但又明显地互有分别。就像向雨田所预料那
样,祝玉妍终于成就了古往今来,首次出现的『道魔合流』。即是道魔同流合污,
既统一又分离。祝玉妍只觉体内道魔二气,就似一阴一阳、一正一反,循环往复,
无边无际,形成了一个圆满的太极。

  睁开那双蒙胧的美眸时,对上一脸惊喜的她的,是元越泽深邃清澈的眼神。
他也成了『道魔合流』的受益者,虽然他练的并非种魔大法,体内却依旧出现了
道胎与魔气同流合污的现象。

  祝玉妍忘记了害羞,欢喜地道:「夫君,这就是你说过的『道魔合流』吗?
感觉真的很美妙,甚至用语言都难以去形容。」

  元越泽大手轻抚着她那那不满香汗的挺翘圆- 臀几下,轻轻一抽道:「恩,
我想应该是了。」

  祝玉妍靠着深厚的功力承受着一波有一波的快感冲击,早已到了极限,轻哼
一声,转移话题道:「终于来到长安了,不知道这段日子会有什么际遇,今晚我
看李建成那阴险的表情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元越泽注意力一被转移,本是高涨的欲- 火渐渐熄灭,感受着冲塞体内的
『庞然大物』开始变小,祝玉妍松了口气。

  元越泽思索后道:「只要让我们查到究竟谁会是大明尊教的另外一个圣使,
其他的都不重要,这几日二哥应该会偷偷过来,我再与他商量一下。」

  祝玉妍点头道:「韦师兄已经给我留下记号,明日我也去见一见他,他潜伏
在宫中多年,应该会有一些线索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调笑道:「玉妍,你怎么不和美仙她们一起呢?」

  祝玉妍本就红潮未褪的粉面一下子又变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哼!我才
不陪你胡闹!」

  停了一下后,又鬼使神差地低声问道:「美仙和琬晶一同与你……与你……
就没有什么难堪吗?」

  元越泽干笑道:「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你的女儿啦?咦,那我酸是你的夫君还
是你的女婿呢?」

  听着他这不要脸的话,那种羞涩与刺激的感觉再度袭上祝玉妍的心头,贝齿
轻咬元越泽胸口一下,伏在他身上缓缓睡去。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压抑的轻微呼吸声,元越泽坏笑一声,重重咳了
一下,方圆十丈内,顿时只余绵长的呼吸声。

                 -

             第079章扑朔迷离

  元越泽睁开双眼,就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鹤儿坐在床前的精致小几旁,一
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俊脸。

  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元越泽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见屋外已经一
片光明,昨晚与他共赴巫山,魔功得成的祝玉妍早就不见了踪影,于是笑道:
「小妹怎么如此看我?」

  过去的数月内,小鹤儿总来缠着他,他也将她看成自己的妹妹一样,二人遂
以兄妹相称。只不过在另一个小醋坛子独孤凤的抗议下,小鹤儿不许称呼『大哥』,
而要叫『元大哥』。

  小鹤儿回过神来,见到元越泽那裸- 露着的虽不强壮却极具美感的上半身,
小脸倏地一片嫣红,可爱至极,转过身去道:「人家是来叫元大哥的,皇上要元
大哥和玉致姐去参加早朝,在文武百官面前感谢元大哥对关中百姓的功劳。」

  元越泽略一思索,才明白过来。

  在大婚前一年,宋家以宋玉致的名义在长安开办了一家以贩卖海盐为主要业
务的商号『玉兴隆』,短短数年,『玉兴隆』凭借宋家的优势,以高品质,合理
价格的海盐而迅速打出名声,这其中当然有赖于关中老字号的盐商都想屯积居奇,
牟取暴力,正好被『玉兴隆』钻了空子。而在李唐的消息网下,亦可以很轻松的
就查出『玉兴隆』的背后势力,在知道是宋玉致与元越泽在背后支持后,许多攀
权附贵的盐商亦不敢明着暗算『玉兴隆』,只有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今年关中受
天气影响,收成并不好,而『玉兴隆』却免费分发上千斤的优质海盐给百姓度难
关,在关中百姓心中的形象越好越好,影响力越来越大。

  至于李渊请元越泽参加早朝,其中恐怕不会像他所说的只为了感谢那么简单
了。

  元越泽如是想道。

  随后一下子蹦到床下,就要穿衣。

  刚转过头来的小鹤儿一见一丝不挂的元越泽,当即一声尖叫,踉跄地跑出房
门。

  元越泽摇头失笑,暗忖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随便了,把小妹子给吓坏了。

  三两下穿戴整齐,来到另一处卧室,就见大床上,除了单美仙外,几女依旧
在呼呼大睡。乳波臀浪,肉光致致,看得元越泽一阵头晕。

  梳洗完的单美仙正好从内间走出,轻笑道:「姐妹们被折腾成这样,夫君是
否有成就感?」

  元越泽失笑道:「那可不是我的性子。」

  说话间,几女亦纷纷醒来。

  简单说了几句后,单美仙道:「现在这个时间里,该是韦师伯空闲的时刻,
娘应该是去见他了。今日的朝会绝不会简单,致致陪夫君去的时候,说话一定要
小心。」

  睡眼惺忪的宋玉致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云玉真的腿上,叫道:「人家才
不要去,美仙姐见惯了大场面,你去吧。」

  单美仙无奈地撇了撇嘴,点头道:「如此我就与君婥去好了,玉真陪你到
『玉兴隆』去看一看。」

  宋玉致忙不迭地点头。

  三人来到前厅,就见李唐公主李秀宁亲自来迎接他们。

  她依旧是那样毫无生气的样子,看得元越泽心中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简单施礼后,又说宋玉致早去『玉兴隆』探望下属,所以无法前来,几人便
向皇宫出发。

  『凌烟阁』位于皇宫内三清殿旁,距离皇宫很近,一行人一路无语。

  单美仙突然道:「早朝时间应该早过了吧?」

  早朝一般都是在寅时初进行,如今天都大亮,所以单美仙才有如此一问。

  李秀宁点了点头道:「是父皇与几位皇兄及重臣要亲自谢过公子,形式与早
朝差不多。」

  几人恍然大悟。

  不片刻后,几人跟随李秀宁来到一处距离太极宫尚有些路程的豪华贵宾堂外,
只见御卫遍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人人虎背熊腰,高挺膘悍。被元越泽在成都
废掉一臂的李元吉率领一群人正站在欢迎队伍最前方,目带友好地笑望元越泽。

  「元兄路途辛苦了,本王带父皇欢迎你一家人来关中作客」李元吉快步迎了
上来,边说边抬起左手,做握手状。

  见到元越泽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李元吉得意地一紧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低声
道:「多谢元兄的关照,小弟绝不会忘记此恩。」

  他说话时微笑的样子与听在元越泽耳中阴损的话语完全不相符,但元越泽也
是随意一笑,道了声「多谢」后,随其跨槛登堂。

  堂北有一排窗子,外面是冬雪下的园林。靠窗放置一排十多张太师椅,以茶
几相隔,正中坐着的是位身着青色便服的男子,肤白如雪,颜容清秀,看上去只
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定是大唐国的九五之尊,李阀的最高领袖
李渊。不但是因他所坐的位置,更因他身边穿着华贵官袍的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
世民及其他高官们都是站着的,将他群星拱月地捧起,正好突出他尊崇的地位。

  李渊的神情有点颓废,可是浓密的眉毛下,眼神仍是明亮清澈,且流露出一
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纵使坐在椅上,他
的腰仍是挺直坚定,显得他雄伟的体型更有逼人的气势。整个人散发着非凡魅力。
一阀之主,确是气概不凡。

  见得元越泽时,李渊的眼睛一亮,再望向淡雅雍容的单美仙时,他端着茶杯
的稳定大手明显地一颤。

  李元吉与李秀宁率先施礼后,站到李建成与李世民身侧。元越泽三人并未施
大礼,只是简单拱手道:「见过皇上。」

  这虽然是极大的无礼,可对于传闻中元越泽来说,这一举动已算是出人意料
了,加上他在外人眼中本就是一方霸主,与李渊的地位是平等的,是以周围高官
们也都没太大反应。

  李渊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神态雍容的放下茶杯,淡然道:「公子客气
了,论起辈分来,朕与尊夫人同辈,你是我大唐贵宾,以后勿需多礼。」

  元越泽心中失笑,和他谈辈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若是由祝玉妍那里论,
他岂不是成了李渊的长辈?表情却不变道:「多谢皇上体谅,元某人习惯了散漫,
多有得罪之处,请谅解。」

  三人被请到李渊对面入座,一众依旧垂首立在李渊身边。

  李渊渭然道:「公子对洛阳的管理,让天下人为之赞叹,兼且公子所做所为,
皆以百姓福祉出发,这一点上,朕自愧不如。」

  元越泽笑道:「这些都只是个人习惯问题,皇上这样亦无不可,毕竟作为领
导者,还需要讲究威严。」

  李元吉插口道:「元兄才是我等楷模,二哥曾说元兄的行事方法乃是无威严
胜有威严,百姓都是发自真心的爱戴你的。」

  他这不啻于阴了李世民一把,似在提醒李世民与元越泽关系不简单,要李渊
多加注意。

  李渊眉头先是一紧,随后舒缓。元越泽却正容道:「请恕元某无礼,洛阳军
政之事,元某从不插手,只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料子,众位勿要再将内子落雁的
功劳扣到我的头上。」

  随后由给了功劳不小的单美仙二女一个感激的眼神。

  二女一脸甜笑,看得本就把持不住的李建成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李渊仰天发出一阵长笑声道:「如公子这般洒然的人,天下少有。」

  未等元越泽客气,就见李渊身边的一个头戴法冠,身穿青色官服,修长的脸
庞留著五缕长须,年纪在四、五十间,长得仙风道骨的样子的官员开口道:「下
官想请问元公子,今日公子一家人身体可有不适?」

  他虎目生威的盯着元越泽,修为似乎不浅,话语更是不客气。

  元越泽愕然道:「这位大人为何有此一问?我一家人身体都很好,没有半分
不适。」

  李渊以凌厉的眼神望了一眼那官员,再转向元越泽,歉然道:「公子勿多心,
这位是朕的亲信大臣,尚书省封德彝,封爱卿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唉!」

  傅君婥皱了皱挺秀的瑶鼻,美眸中煞气隐现。单美仙却以清越动听的声音道: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众人只见单美仙一介女流竟敢在此等情景下插口,而元越泽亦无什么异样的
表情,立即明白这昔日名动江湖,身为一派之主的女子定在元越泽家中位置不低。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元越泽家中从无上下之分的。

  李渊多年前就与单美仙熟识,似乎还对她有些不一般的想法,但此刻重塑芳
华的女子显然已经与他是陌路人,苦笑一声后,李渊道:「今日早朝后,皇宫内
的女眷们在用过早膳后皆晕倒,醒来后便寒热交侵,痛苦万分。」

  元越泽几人默默听着。

  李世民接口道:「父皇的几位贵妃玉体柔弱,父皇心中难过……」

  元越泽听得直迷糊,暗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见他们三人不解的眼神,李渊另一侧的一位四十来岁,高瘦潇洒的儒生模样
的官员道:「整个皇宫的供水都是由『凌烟阁』边的人工渠道而来,加上皇宫内
用过早膳的男子无半分异样……」

  李渊指着那官员道:「这位是裴寂裴爱卿,一手『忘形扇』会尽天下英豪,
亦是朕的棋友。」

  裴寂虽未将话讲明,元越泽心中却已明了:他们无非是在怀疑自己在水中动
了手脚,这样可以按照性别不同而使人中毒的手段,的确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得到
的。而且又是元越泽一家人住到凌烟阁的第二日所发生的事。更重要的一点是元
越泽从不使用下人,连来长安的路上,都是他与傅君婥,云玉真三女亲自驾车,
住入凌烟阁后,所有李唐派来的下人都被他们打发回房间休息去了,这正是最值
得人怀疑的一点,因为没有外人知道元越泽昨晚究竟做过些什么。此刻虽然双方
和平相处,但谁都知道两方总有一日要分出胜负的,胜利的一方自是得天下,败
亡的一方则要家破人亡。所以元越泽的确有下毒的动机。

  发出一阵咯咯的轻笑声后,单美仙从容道:「此事绝非妾身夫婿所为,不过
妾身有一同闺姐妹精通医术,可让她来为宫中中毒之人医治。」

  李渊大喜道:「如此有劳夫人了,连贵妃,尹贵妃,张婕妤她们有救了。」

  元越泽眉头紧皱,真想开口大喝一句你的贵妃是人,宫女就不是人了吗?

  李世民显然误会了他,以为他对被人怀疑而有所不满,忙道:「元兄勿要怪
罪,世民亦认为元兄不会用出此等卑劣手段,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李建成亦插口道:「元兄若是第一次来长安,请放心外出游玩,本宫已着
『长林军』保护元兄及尊夫人们。父皇已决定三日后的晚间在『太极宫』为元兄
一家接风洗尘。」

  李建成为扩充实力,于长安及四方招募勇士二千人为『东宫卫士』,分屯于
左右长林门,故号『长林兵』。

  再客套几句,元越泽带领一雅一冷的两位娇妻在笑里藏刀的李元吉护送下走
出贵宾堂。

  由于皇宫内制度复杂森严,是以本欲逛一逛的元越泽在枪戈林立中也失去了
兴趣,而且单美仙也要转告一直钻研医术的卫贞贞前去后宫为中毒女子们医治,
所以三人匆匆赶回凌烟阁。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定是有人要暗中算计元越泽一家。

  刚刚回到大厅时,只见祝玉妍正在看书,而白清儿也端坐一旁,胡乱地翻着
一本书。

  见元越泽独自进来,白清儿脸上飞起红云,直接垂下头。祝玉妍为了防止在
徒弟面前丢脸,连给元越泽使眼色,要他注意影响。

  还是在弟子面前被元越泽占了一番便宜的祝玉妍强压羞赧,望了一眼不敢抬
头的白清儿,颤声道:「我刚刚去见过师兄,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元越泽忙停下手,等她继续说下去。

  祝玉妍闪到一旁,平复下来后道:「师兄本是对你不服,但这几年来还是被
我震住了,他说起皇宫内几乎没什么可疑的人与事,大臣中有许多都是表面上看
不出深浅的,所以也难说究竟谁会是大明尊教的人。」

  元越泽冷哼道:「转告你那师兄,他若不服,就挡我一剑,若能不死,元某
人亲自将头颅割下来送给他!」

  白清儿抬起头,望着眼前这魅力非凡的男子,前一刻,他还是那样的淡然,
眼下却狂妄嚣张至无人能敌,这份猖狂不是只靠嘴上说的,而是要绝对的实力支
持才可以。她也是刚刚才听到祝玉妍说起韦怜香之事,作为祝玉妍的师兄,本事
岂会平庸?但元越泽的话却使白清儿难以生出怀疑的感觉,盲目的认为元越泽此
话一定不虚。

  祝玉妍白了他一眼道:「师兄性子固执,你就别胡闹了。按他所说,最近皇
宫内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李渊新纳的连贵妃。这连贵妃是外域人,本是李世民在
大破西秦后在乱军中救下的俘虏,据说其貌赛天仙,气质更是出尘中带着难以驯
服的野性,连薛举都为之动心,不敢强来,一直将她养着,后来经由李世民献给
李渊,岂知这连贵妃一到皇宫,就把救了她的李世民忘掉了,转而支持太子李建
成。」

  元越泽笑道:「要说天仙,谁能与咱们家的玉妍相比?」

  祝玉妍显然非常受用,却依旧横了他一眼。一旁的白清儿忙不迭地点头,足
见重生后的祝玉妍的确如元越泽所说那般。

  祝玉妍继续道:「师兄还说自从前阵子宋师道扮『岳山』入关后,李渊就开
始遣人往寻岳山,但宋师道蓄意隐蔽行踪,所以李渊经常在师兄面前露出惆怅的
缅怀神色。」

  数十年前,李渊曾与岳山并肩作战,历尽生死凶危,最终尽歼肆虐北疆以
『小旋风』马俊为首的马贼群。二人关系自然很亲密,只不过由于都暗恋碧秀心,
兼且桀骜不驯的岳山对优柔寡断的李渊性格并不欣赏,所以他其实是痛恨李渊的。

  想清楚这些,元越泽叹道:「接下来就看二哥如何作戏了,他也太神秘了,
也不来见见我们。」

  白清儿娇笑一声,插口道:「我们昨晚才到,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吧。」

  元越泽干咳一声,煞有介事地仔细盯着秀眸略微红肿的白清儿道:「清儿姑
娘可要注意休息,哎呀!」

  祝玉妍知道他一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一听下果然如此,就在桌底下狠狠地掐
了他一下。

  想起昨夜的事情,无论是欲仙欲死的当事人祝玉妍还是听得入神的局外人白
清儿都面露窘色。

  祝玉妍却突然道:「若夫君能除掉尹祖文及其背后的邪教,不但对圣门将来
帮助甚大,也算是对清儿尽了份心,唉,想想过去,我真的对不起清儿。」

  白清儿愕然地望向祝玉妍,她做梦都想不到祝玉妍会向她道歉。自从成为人
人羡慕的祝玉妍二弟子以来,白清儿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以她的心机和手段,
她自认为远比容易情绪化的大师姐更能胜任统领阴癸派,可偏偏祝玉妍就是偏心,
所以白清儿心中对祝玉妍也是有一些恨的。今日突然听到这句道歉的话语,她只
觉所有的恨都没有了,祝玉妍短段时日内,身心经历过两次重生,变化之大,是
被细心的白清儿看在眼中的,她却从没期望过祝玉妍会高看她一眼,那是长久以
来形成的根深蒂固观念。

  拉过娇躯轻颤的白清儿素手,祝玉妍道:「若清儿也喜欢他,就自己争取吧,
不要多想什么。」

  白清儿粉面一下子变得通红,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只看她的动作,可知她对元越泽似乎也是动了春- 心。想想也是,若非看出
此点,人生经验无比丰富的祝玉妍又怎会说出刚刚那句话。她这句话倒是让元越
泽既惊讶又尴尬。惊讶的是这数月来,祝玉妍的内心一直都在变,变得更为忠实
自己,正视内心,她已经由保守向开放转变,昨晚『道魔合流』大成后,她的实
力已经突破了天人之境,或许战斗力十足的元越泽都不敢夸口说一定能胜得过她。
『道魔合流』同时也将祝玉妍的心境再度大幅度转变,今日所说的话,就是一个
最好的证明。

  祝玉妍又对白清儿道:「我本想将你许配给夫君的,但想想这些年来读那些
千年后的书籍,上面说每个人都该自己去争取所爱,所以将权利交给你,你认为
怎么样?」

  向来心狠手辣的白清儿竟流下两行清泪,面带欢喜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头扎
进祝玉妍怀中。

  「师妹也被这冤家给缠上了吗?」

  一把熟悉的动人声音响起,带过一阵清幽的香气,动人的婠婠从窗口飘了进
来。

  寒冬腊月里,她依旧是那身熟悉的装扮,洁白单薄的宫纱罩不住那前凸后翘
的鳗苗身段,晶莹如玉的赤足更让人怀疑她究竟怕不怕寒冷。

  对祝玉妍行了一礼后,婠婠坐在她身边,挑衅的眼神昂然迎上元越泽正上下
漂移,饱餐秀色的目光。

  白清儿多年与婠婠明争暗斗,早习惯了,坐起身来还击道:「师姐事务繁忙,
竟还要潜入皇宫来,莫非早对公子不能自拔了?」

  婠婠似笑非笑地盯着元越泽,答非所问地道:「师妹其实早对这冤家动心了,
我感觉连亭师叔似乎都爱上他了呢!」

  祝玉妍长叹一声,无奈道:「我们师徒真是可怜,竟都要被他糟蹋。师妹那
种心性,竟然也会收敛,上次我还在纳闷为何她的『姹女心法』会倒退,原来是
修心养性导致未成的大法反噬己身造成的。」

  望着眼前妖艳绝世的三师徒,元越泽不满道:「我除了家中妻子多一点外,
还有哪一点不好?再说我对她们哪个不是真心的?至于用『糟蹋』这种词吗?」

  婠婠娇哼道:「你又笨又懒,反应迟钝,这是优点吗?」

  元越泽恼怒之下,如电出手,即便在单美仙帮助下修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的
婠婠亦是抵挡不住,被元越泽揽在怀中,上下其手。

  祝玉妍与白清儿即使有些适应了他的荒唐作风,却依旧低头暗啐一口。

  在师尊和师妹面前被轻薄,就算是大胆的婠婠也受不了,忙呼吸急促地哀求
道:「婠儿知错了,你若不松手,人家可不告诉你消息啦!」

  挣出身来后,婠婠平复下来道:「人家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宋二公子,她要人
家转告你,他在来关中的路上,受到席风,杨虚彦,杨文干的偷袭,受了些伤,
再过几日方能恢复。他要你小心这几人。」

  元越泽眉头紧皱。祝玉妍问道:「婠儿来关中可是要告诉我们其他消息吗?」

  婠婠点头道:「师尊当日放过言帅,他已经回到突厥,我们探子说颉利对师
尊的做法很是恼火,欲派出毕玄前来长安,相信暗中肯定还有其他阴谋,所以婠
儿前来提醒师尊多加小心。」

  白清儿接口道:「其实并不需要师姐来通知的,但李唐安排我们住在皇宫中
却是个妙招,这样完全阻隔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系,毕竟像师姐这样可以在守卫森
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的人,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说到这里,白清儿幽怨地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元越泽。人的名,树的影,第
一次在洛阳见面时,白清儿就被元越泽那种傲然面对各路高手的风采和绝对的实
力所吸引,再到后来听其说出要为自己报仇之事,感激中更是带着她自己都可察
觉的爱意。这几日从祝玉妍口中听到元越泽的所有秘密,心中惊讶,爱意不由得
又多了几分。她这一眼明显是在怪元越泽只帮助婠婠提升功力。

  元越泽眉头缓慢舒展开来,与祝玉妍对视而笑,转而望向窗外,神秘一笑道:
「若我估计得不错,只要等贞贞从后宫回来,我们就会推出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飘起大如鹅毛的雪花。

             第080章山雨欲来

  婠婠望向祝玉妍,犹豫道:「婠儿出发前两天,师伯公还是偷偷溜走了。」

  祝玉妍目光转冷,道:「师叔虽然交出那半卷《天魔诀》但始终没有说出半
点他闭关不出这几十年来偷偷培育魔种一事,那时我已知他有反心,若不是考虑
到师尊,他怎可能还有命?」

  元越泽道:「他既敢隐瞒,定是别人给他的利益大到足够他去冒险背叛你,
比如这个人就是席风,你虽说出席风是大明尊教的人,但那时由于他们会认为是
我的谬论,所以并不一定会相信,若席风不但给你师叔好处,更承诺光大你们圣
门,你说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背叛性情大变的你呢?」

  婠婠不悦道:「什么叫『我们圣门』,别忘了你也是我圣门中人。」

  祝玉妍微笑道:「他没说『魔门』,已是在为我们着想了。师叔这件事,我
自有分寸,放他亦不全因情面,更可以以他为诱饵,深入调查那些神出鬼没的大
明尊教之人,若是能查到隐伏在李阀几十年的圣使,那就更值得了。不过这刘昱
不但是个武学奇才,更是政治上的一个好手,虽为对手,却不得不佩服他。」

  元越泽闷哼一声,正待接话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把清脆的声音道:
「玉妍姐所说有理,夫君嫉妒啦!」

  门被推开,单美仙与卫贞贞款款走了进来。

  互相问候几句,随意坐下后,元越泽对卫贞贞诧异道:「不是要你去后宫为
那些中毒女子医治吗?这么快就好了?」

  卫贞贞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单美仙道:「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已有了眉目。」

  呷了一口茶后,继续道:「后宫的贵妃宫女几乎都是不懂武功,身子柔弱之
人。经过一番推敲,我发觉那就是美仙姐曾说过的『焚经散』,只不过……」

  说到这里,她修- 长的眉毛轻轻蹙了一下。

  在坐几人都是知道『焚经散』的,这种毒散出自魔门的《五毒书》如论毒性,
则比书中罗列的其他毒药相差难以道里计,更要的一点是,它只能对不懂武功兼
体质虚弱的人产生功效,对女人特别有奇效,中毒者会因经气失调被大幅削减其
对抗疾病的能力。可无论任何毒药,中毒者多少也会露出中毒后的某些症状,惟
有这『焚经散』不但无色无味,更由于它只是间接影响人的健康,且过程长而缓
慢,所以即使第一流的大夫,也无法发觉患者是中毒。

  这显然与李渊所讲的有些出入,因为上午时,李渊已明确说过宫中之人都知
道后宫女人们中毒之事,想来也是太医之类的人检查出来的。

  几人目光聚向卫贞贞,想来脑中都有同一个疑惑。

  卫贞贞素手托着下巴,秀眉舒缓开来,继续道:「只不过通过检查几位贵妃
与宫女,我发觉他们中的毒并不算是完全的『焚经散』,那其中似乎还加了一些
连我读这几年医书都没听过的药物。」

  元越泽道:「那你如何脱身出来的?」

  卫贞贞道:「我胡诌了几句,说要亲自采药为几位贵妃医治,这才能出来将
事情快点告诉你们,一起想办法要比一个人乱想好得多。」

  一直沉没的祝玉妍接口道:「那些中毒人身上否带着外域的某种奇怪气味?
像野外的动物燥气,又像室内的鲜花香气?」

  卫贞贞立即叫道:「对,对!就是那种古怪的气味,完全让人摸不懂。玉妍
姐有了线索?」

  祝玉妍摇头道:「我也是听你说起外域,才记起十多岁时,听师尊偶尔说起
过一种奇怪的草药,随口就说了出来,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一些而已。」

  元越泽插口道:「若是那些中毒之人暂无大碍,你可以慢慢治疗,不必急于
一时,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出到底谁在背后算计我们。」

  卫贞贞点头道:「那毒虽是混合了其他毒药,其本质与『焚经散』差别并不
大,所以发病期漫长,她们性命并不大碍。」

  祝玉妍又道:「是了,贞贞看过那连贵妃了吗?可有发觉哪里不对劲?」

  卫贞贞一愕,随即摇头道:「那尹贵妃狐媚过人,面带阴色。张婕妤却是个
性格柔顺的娇滴滴美人儿。连贵妃生有媚惑众生的相貌,兼且带有极浓郁的外域
风情,而且又怀了龙种,是以很得李渊宠爱,她的情绪很差,那毒药很可能会使
她腹中的胎儿夭折。离开前我曾暗中输入真气到他们三人身体内检查,发觉除了
尹贵妃习过武外,另外两人体内无半分真气。」

  元越泽对婠婠和白清儿笑道:「要说媚惑众生,这两个师姐妹才是第一,玉
妍真是教出好徒弟来了。」

  白清儿与元越泽还没到十分熟悉的地步,是以有些尴尬。气鼓鼓的婠婠却娇
躯后仰,高耸的胸- 脯上挺,小巧精致的玉足直踹元越泽大腿而去。

  躲过这一脚后,元越泽笑道:「这件事情的确很古怪,你们不要这么沉闷,
我们先出去逛逛,说不定致致和玉真还会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呢!」

  几女心中明白,其实元越泽对此事也是没什么头绪,一两丝线索是无法推测
出整件事的,所以将沉闷的气氛故意搞得活泼一些,冲淡她们的焦急情绪。

  婠婠起身道:「婠儿要走了,以后再来看师尊。噢,我想起来了,我在路上
曾碰到过嘎多,我可以问一下他关于那古怪的西域药物之事。」

  元越泽立即拉长了脸道:「你都有夫君了,不许再找别的男人。」

  婠婠俏脸微红,强横道:「不要脸,婠儿才没有夫君。」

  说完跃窗而逃。

  单美仙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听说师妹都被夫君给看遍身子啦,不嫁他还能
嫁谁?」

  急速奔驰在皇宫房顶的婠婠身躯一晃,差点失去平衡。恨恨地望了一眼身后
传出阵阵笑声的客厅,飞快走掉了。

  祝玉妍皱眉道:「我去年就见过一次那个西域人,当时就觉得他体内的真气
有些熟悉的感觉没。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与魔种有几分相似的真气,会不会与大
明尊教也有些关系?」

  稍后又不知为何加了一句:「我最初已告婠儿不要与那人做过多接触,那人
来历不明,而且好象还喜欢上了婠儿。」

  元越泽摇了摇头,他与嘎多接触过的几次,可以察觉到对方是个光明磊落的
人,可听祝玉妍这么一说,他才发觉:直觉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于是起身道:
「我们也到外面去走走吧。」

  几女没有人愿意陪他出去,像耍猴一样被路人盯着看。单美仙便着白清儿与
他一道出去。

  大雪已经转为丝丝飘雪,纷飞的白雪把宽宏规整、肃穆庄严的的皇宫净化成
天地一片迷离的世界。

  李唐的皇宫,由皇城、宫城两个部份组成。前者是中央政府的一应办公机构
所在地。后者则为皇室治事起居之处。中间以一道宽达千余步横断东西的广场式
大横街分隔,所有改元、大赦、元旦、冬至大朝会、阅兵、受俘等全在这里举行,
故有『外朝』之称。

  皇城皇宫的主门是位于南北中轴线上的三道门,皇城正南是遥对城南主门明
德门的朱雀门,以长安第一大街朱雀大街连贯。

  宫城正南的主门是承天门,连接承天门和朱雀门的一截街道称为天街。玄武
门是宫城正北的大门,门外是宫城的后院『西内苑』。

  朱雀、承天、玄武三门,形成皇城宫城的主轴,有坚强的工事和森严的警卫。
玄武门更是宫廷禁卫军司令部所在地,兵力雄厚,谁能控制玄武门等若控制皇宫,
甚至整个京师。

  宫城由三个部份组成:中为太极宫,西为掖庭宫,东为东宫。

  太极宫是唐皇李渊起居作息的地方,东宫是太子李建成居处,西部掖庭宫为
李世民居处,李元吉的武德殿,位于东宫北的西内苑里。

  太极宫内共有十六座大殿,最主要的四座大殿为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和
延嘉殿,均建在承天门至玄武门的中轴线上。

  太极殿又称『中朝』,是大唐宫内的主建筑,每月朔望两日,李渊在这里接
见群臣,处理政务。

  太极殿北是两仪殿,为『内朝』,只有少数有资格作决策的亲信大臣才能进
出参与,国政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中朝」提出和讨论执行的
人选及方法。

  凌烟阁位于太极宫东北方向,为了绕过两仪殿,二人便向西南方向走了过去。
昨天到达皇宫时,天色已晚,几女几乎又都躲在车内,是以远没有大白天观赏雪
中长安来得惬意。走过月华门、孔子庙,二人一路无语地向兴仁门方向走去。

  观赏了都城内气势恢弘的殿、堂、营、门等建筑物与森严的守卫后,白清儿
望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元越泽,原来一离开祝玉妍三女,元越泽嬉皮笑脸就已消
失,取而代之的皱眉深思的神色。

  白清儿轻笑一声,藕臂主动挽上眉头紧皱的元越泽胳膊,将娇躯紧靠在他身
上,踮起脚尖、语带赞许地低声道:「公子定是怕师尊他们费神,为了不让她们
担忧,故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吧?」

  虽说严寒的天气对于修为如他们这等人来说,几乎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她火
热而又玲珑的身体依旧叫元越泽有些把持不住。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元越泽并没
答话。

  白清儿就这样亲昵地与他并肩而行。

  前方就是高大的兴仁门,右侧就是通往李世民所居住的掖庭宫的通明门,此
点正是位于皇宫守卫人数最少的地段,白清儿又尽力贴上他的耳边轻启樱唇道:
「按理说李渊既要我们住入皇宫,就是为了避免我们随时与外界联络,但又允许
我们随时外出游玩,这不矛盾吗?公子在想什么,清儿能帮得上忙吗?」

  元越泽低头望了一眼比他矮上一头的白清儿,大手顺势揽住她柔软又不失弹
性的柳腰,轻轻一摩挲,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我想他们或许会派人来跟踪
我们吧。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下毒事件目的何在,要知道既清楚『焚经散』又是
我们敌人的人只有席风、你师伯公、赵德言、杨虚彦这四个人。而这样大规模下
毒,若是只为了我们之间的私人仇怨,那他们真不配做我的对手。」

  白清儿感到他的大手传来一阵说不出的麻酥舒服感觉,想要推开他,却又浑
身发软,而且这美妙感觉她也很舍不得,于是只有面红耳赤地靠在元越泽身边,
颤声道:「现在我们线索还不齐,公子怎么想都无益的,三日后才是接风宴,这
几日足够我们收集到可靠情报了。」

  元越泽点头后微笑道:「清儿姑娘的机智的确不比婠儿差。」

  说完,那只怪手又在隔着单薄的丝衫在白清儿无半丝多余脂肪的平坦小腹上
动了几下。随后又好奇地道:「其实我并不太了解你与尹祖文的仇怨,我只知魔
门内各派为了加深交流,经常会有互赠弟子的事情发生,你就是灭情道的尹祖文
送给玉妍的弟子,现在想想,好象这算不上多大的仇恨吧?」

  白清儿没想到元越泽会问出这些琐碎之事,娇俏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清澈的目光亦变得如梦幻般的凄迷惆怅,整个人仿佛成了这冰天雪地外独特的一
个存在,良久后方道:「清儿只是尹祖文拣来的孤儿,若不是他,清儿早已死了。
当年清儿对他异常感激,那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最后的倚靠,可他说得天花乱
坠,说清儿资质好,又要为我找一个名师。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是他用来控制阴
癸派的工具,他甚至要要求我若可以一统圣门后,不但要将合一的《天魔策》献
给他,还要我奉他为『太上皇』。那时起,我对他的尊敬就转变成了恨意,尊敬
若有一分,恨就有两分。但我的目标却从未放弃过,公子该知若论心机与手段,
清儿绝不输于师姐,虽然师尊从前偏向师姐,但清儿比她更懂得韬光养晦与隐忍,
所以曾立誓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得到宗主的位子,哪知却离奇地出了你这么一个来
自千年后的人。在师尊宣布传位给师姐那一刻,清儿只觉人生的所有意义都已消
失,若非心恨被尹祖文控制那么多年,恐怕清儿真的会一走了之,隐居山野了。」

  元越泽叹息一声,大手移上她的香肩,第一次觉得身边这心狠手辣少女的娇
弱,虽有许多守卫都在偷看大庭广众下如此亲密的二人,元越泽却毫不顾忌,他
的心中没有半分男女之欲,怜惜地柔声道:「魔门这些怪思想害了你们多少代人!」

  稍微一停后低头笑道:「清儿恐怕不止为报仇才留下的吧?」

  不知不觉间,称呼都已改得更为亲昵。

  白清儿粉面微红,呵出的香气化成白色烟雾,将她美好的轮廓笼罩其中,别
具一番缥缈出尘的味儿,妩媚地白了元越泽一眼,呖声道:「你知道了还问人家!
是否以迫人家出丑为乐?」

  这就是作风开放,行为大胆的魔门女子,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情绪。

  接着甜甜一笑,玉容宛若绽放在寒冬中的梅花一样美丽,媚声道:「人家从
没想过可以自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师尊既已说要人家自己争取,那人家就
承认已经爱上了你,却绝不会在师姐投降前屈服于你,公子不要得意噢!」

  在白清儿诧异的目光中,元越泽突然仰天长笑,所有愁怀尽去。

  正要再说话时,白清儿娇躯像灵蛇般一扭,挣扎出元越泽的怀抱。

  抬头一看,元越泽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宫城与皇城共用的城墙中门承天门,
城门内和城墙上数千名守卫的目光都聚集在元越泽与白清儿身上,那些古怪的眼
神,即便是白清儿,也难免心生羞涩。

  简单与昨天就已见过他的城守打过招呼,再拒绝掉李建成派来的向导与护卫,
元越泽二人悠然地通过位于太常寺、大府寺、尚书省与太庙、少府监、都水监、
东宫仆寺等官署林立中间的承天门大街,走上门外宽达上百丈的朱雀大街。

  白清儿又凑了过来,低声道:「如此简单就可以进出皇宫,想来定是李渊早
就下达命令的。可竟然没有跟踪我们的人,李唐就如此放心我们外出?」

  元越泽也是不解,随即笑道:「不管那么多了,今日就当陪清儿逛街好了!」

  白清儿竟会露出少女的欢欣可人情态,拍手叫好。

  走上宽阔的朱雀大街,再次感受到名都大邑的通街闹市的繁华景象,二人在
第一个路口李唐太平公主的居所兴道坊左转,进入长安大街。

  长安城分三大部分: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宫城位于全城北部中心,皇城在
宫城之南,外郭城则以宫城、皇城为中心,向东西南三面展开,是平民与官僚的
住宅区和商业区。住宅区名坊,商业区名市,坊市分置。

  现在元越泽二人就是在外郭城的范围内。

  一路东行,经过务本坊和平康坊,二人进入东市,井字形布局的四条街道布
满各行各业的店铺,除了土产百货外,其他珍玩亦无不具备,酒铺食店,林立两
旁。行人肩摩踵接,好不热闹。

  在路边找了一家名叫『老孙羊羹』的铺子,叫了两碗特色肉汤后,一边观赏
长安城太平的兴盛气象,一边享用美味。

  白清儿动作幽雅地呷了两口热汤,长吁一口气后赞道:「这汤料重味重,肉
烂汁浓,香气诱- 人,口中余味无穷,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更有催汗暖胃的效
用。」

  一边刚刚送完一桌汤的小二恰好路过,陪笑道:「元夫人真是有见地,小的
佩服。」

  无论元越泽作风多么低调,那熟悉的紫衣,英俊的脸庞,左手上的透明长剑,
身旁完中无一的美子,都是那么的显眼,出得城门后,他们就被人认了出来。被
误会成元越泽的夫人,白清儿难免尴尬。

  喝光肉汤结帐后,二人来到位于东市东南的『玉兴隆』,就见这铺子俨然快
成了一个独立的『坊』,其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在下人的带领下,二人到宁静的后院,见到了正在与管理铺子数年的宋家老
班底,宋玉致的表叔宋爽。

  见二人前来,屋内几人都起来迎接,随后客套几句后,其他几个管理层人物
都退了下去,只余宋爽、元越泽、宋玉致、云玉真、白清儿五人。

  云玉真道:「夫君路上可曾被人跟踪?」

  元越泽摇头道:「没有,你们被跟踪了?」

  云玉真点了点头,撇撇小嘴道:「若不是有所顾忌,人家早当街砍了他们。」

  元越泽失笑道:「你们都快成暴力女了!只要我们不说多余的话,他们跟踪
又能如何?」

  云玉真点头后,元越泽又对宋爽道:「表叔这几年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宋爽对眼前这从无架子的年轻人异常喜欢,大笑道:「说起关内的盐商,只
有三家最大的,分别是咱们『玉兴隆』、『广盛行』、『兴昌隆』。这几年来,
我们一向竞争激烈。『广盛行』有唐室太子系撑腰,『兴昌隆』则与秦王李世民
一系关系密切。而我们『玉兴隆』虽在关内没有倚靠,却因低调的作风及你的名
头而一直没有什么麻烦。原本其他两家都在背地里搞鬼算计我们,可自秦王击败
薛举父子后,更招太子之忌,太子在居心叵测的齐王怂恿下,首先曲意奉承讨好
皇上的妃缤,借为内助。由于秦王常年将兵在外,远者疏近者亲,且秦王一向不
卖诸妃之账,此消彼长下,以张婕妤和尹德妃为首的妃缤,均心向建成太子,为
他在皇上驾前搬弄是非,中伤秦王,使皇上逐渐对秦王生疑。建成、元吉的太子
系势力由此大盛,『广盛行』的大老板顾天璋亦放恣起来,将矛头转向『兴昌隆』,
竟敢以武力威吓『兴昌隆』,甚至派人劫掠『兴昌隆』的盐船,务要弄垮『兴昌
隆』。『兴昌隆』的最大靠山就是秦王,李世民的起跌自是和他们忧戚与共。但
自李密余部归降,南海派更公然投向李建成,兼且突厥人又与他拉上关系,令李
建成的长林军实力大增,再加上跟杨文干的勾结,秦王的天策府登时给比下去,
『兴昌隆』亦在挣扎求存中。」

  只听宋爽此番话,不用想也知『玉兴隆』表面虽为商号,实乃元越泽放在关
中最大的一个消息据点。

  宋玉致娇哼一声道:「他们不敢再来惹表叔,自然也是听到了夫君要入关的
消息,一旦他们不老实,那没人能保得住他们性命。」

  云玉真接口道:「另外一个原因很可能是太子党明白目下最大的敌人是李世
民。」

  元越泽道:「听说李世民也献了个外域美女给李渊,怎么却没有造出多大的
势?」

  宋爽神秘一笑道:「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人极少,我也是与结交多年,在『兴
昌隆』任武师肖修明喝酒时偶尔听到的,据说那连贵妃并非完壁,但投降的薛仁
杲称其父从没碰过她,而且军中也有太子安排的探子说连贵妃曾于入长安的前一
天,在秦王帅帐中过了一夜,献给李渊后,只一个月不到,就出现梦熊之兆,甚
得李渊宠爱及其他嫔妃嫉妒。自从怀了龙种,连贵妃身价大涨,不知为何竟倒向
太子一方,肖修明醉酒后说是因为她怀了秦王的孩子,却被无情地抛弃,献给李
渊,由爱生恨。」

  元越泽听得眉头大皱,这都什么跟什么!沉思后道:「此行径不像李世民的
风格,而且他也没必要搞个便宜儿子给他老爹。」

  说到这里,元越泽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抬头道:「杨虚彦是这方面的行
家,原本这一手该是用在董淑妮身上的,但董淑妮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这连贵妃
会不会与他有关系呢?」

  白清儿蹙起秀眉道:「若按公子推测,那下毒陷害我们的人很可能是杨虚彦,
而贞贞姐说过连贵妃也是中了毒的,甚至胎儿很可能都保不住,杨虚彦再毒,也
不至于会害死那个孩子,若那未出生的孩子真是他的骨肉,就该是他最重要的一
个筹码。不是吗?」

  刚要答话时,屋外传来通报声:「禀姑爷,小姐,少帅与徐公子已抵春明门
外。」

  元越泽嘴角逸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

             第081章赌兴大发

  冬天里那的一轮红日已经转向西山。

  与徐子陵坐在贵宾极宾客方能入住,临近西内苑,太极宫西北角处的『紫烟
阁』顶层的豪华客厅内的寇仲站起身形,走到朝北而开的大窗户前眺望。

  这『紫烟阁』无论外型还是内部构造都精致奢华,就像寇仲眼前以镂空雕花
装饰的窗户,那上等散发着微微自然气息的上好木料,精雕细琢的美丽图案,在
日光下闪闪发光的丝缎窗纱,都使寇仲二人惊叹不已。

  目光凝聚在西内苑东侧的一处别致园林,寇仲心中再多一分感叹,只见从如
此高的地方望去,视线正好可以跃过西内苑与太极宫之间并不高的坚实城墙,将
那一片园林景致尽收眼底,只见那雅致清幽的园林院落造型独特,与周围的自然
环境浑然一体,让人丝毫感觉不出后天经过人工改造的痕迹,与皇宫其他殿院相
比,多出一份清新的气息。

  主建筑设在南端,北部叠湖设石山,其上有曲折小桥,人工湖来至厅堂处,
转化为曲曲溪流,点缀以奇石。水流绕轩西侧流入轩南的扇形湖,造成湖水泊岸
的荡漾效果,颇有原野意境,把水和建筑物的关系处理得异常出色,显是出于高
手构思。

  寇仲欣赏津得津入味,半晌后回头问恭敬立在一侧的俏丽婢女道:「请问姐
姐,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婢女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两个名声仅次于元越泽,一动一静,浑身散发着说
不出魅力的好男儿,闻言小脸羞红,赧然道:「少帅折煞奴婢了,只唤奴婢名字
即可,那里是我们平阳公主所居的公主府『宜雨轩』。」

  『平阳公主』四字入耳,本欲调戏那羞涩不已的俏婢一番的寇仲立刻宛若傻
了一般呆立当场。

  一直在旁边悠然品茶的徐子陵眉头皱起,对那婢女道:「姑娘请先下去吧,
晚间的宴会,我们已知晓,定会准时参加的。」

  那婢女恭敬道:「少帅与徐公子若有吩咐,请尽管使唤奴婢,奴婢就在下一
层的楼梯口处。」

  待那婢女退下后,徐子陵方叹了口气道:「还说什么闹得李唐鸡犬不宁,还
没见着李秀宁呢,只听名字就成了傻子,我看你没救了。」

  寇仲回过神来,苦笑着坐了下来,自嘲道:「幸亏刚刚迎接我们的只有李世
民三兄弟,要是李秀宁也来的话,我恐怕要出丑。」

  徐子陵没好气地道:「让那些崇拜你的百姓们看看他们心中的『少帅』的真
面目也好。」

  寇仲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道:「听说娘和元大哥就在不远处的『凌烟阁』居住,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子陵摇头道:「不可,我们尽量不要多见面,否则定会被动。」

  寇仲嘿嘿一笑道:「反正距离晚上李建成为我们准备的宴会还有一段时间,
要不我们潜……」

  话未说完,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响声。

  二人来到另一侧窗口,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半空,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策府书房。

  雄才大略的李世民居于上座,两侧端坐的都是深得他器重的一众心腹:房玄
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段志玄、庞玉、尉迟敬德、李靖。

  消息系统的庞玉率先报告这一日内元越泽的行踪:「今日自从皇上召见元越
泽后,他就与那钱独关的小妾白清儿一同外出,二人勾肩搭背,关系似是不简单,
最后到了东市宋阀二小姐名下的『玉兴隆』,秦王自从将少帅迎入城中,安排妥
当后,我们的探子有最新消息说,他带着白清儿与云玉真二人向『北里』方向逛
去,我认为他们该是去赌博。」

  长安所有青楼与赌坊均集中在平康里,因地近长安北门,所以也称『北里』。

  庞玉继续道:「随他而来的其他几位夫人中,『阴后』与『罗刹女』不知所
踪;独孤阀的小姐随后亲自拜会皇上,谈论的不知是什么事情;卫贞贞到西市药
铺为几位贵妃亲自抓药;东溟夫人、飞马牧场的千斤、萧皇后,还有那个叫阴小
纪的少女都留在凌烟阁内弹琴唱曲儿。」

  堂内几人心中都是一阵无力:元越泽家中诸女,几乎各个都有习武,随他而
来的几女中,除去小鹤儿、宋玉致、商秀珣外,哪一个不是超级高手?像祝玉妍、
单美仙、傅君婥等几女更是修为天人,在皇宫中随意进出都没有人能够察觉得到。

  再想起白清儿,本是一副淡然的李世民眉头突然皱了起来,道:「当日听元
越泽介绍,只说白清儿是他一个想来长安看看的朋友,众位认为此话真实度有几
分?」

  身材瘦削颀长,相貌清癯,一身书卷气的杜如晦起身道:「如晦认为此言定
是假话,白清儿乃是钱独关的小妾,怎可能与元越泽勾肩搭背?会否是钱独关怕
了元越泽,已经暗中归顺他,白清儿很可能就是钱独关送给他的礼物。」

  花丛老手段志玄附和道:「凭志玄的经验看,那白清儿分明……嘿!分明还
是黄花大闺女,老谋深算的钱独关与白清儿的夫妻关系或许只是幌子,实际上是
在必要时拿出来救命的,以她那种颠倒众生的姿色,的确可以迷倒任何人。更甚
者,自私自利的钱独关假意投降元越泽,实际上却在背地里策划着什么阴谋。」

  庞玉亦点头道:「不过元越泽绝非等闲之辈,洛阳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沈落
雁已亲率三万精兵南下,恐怕就是要给钱独关一个狠狠的打击,要他再也不敢心
生歪念。」

  李世民的眉头越皱越紧。襄阳乃洛阳以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乃每个势力都
垂涎的宝地。大半年前,李密为战胜王世充,曾亲身到襄阳游说钱独关,可见襄
阳的重要性。若落入李世民手内,则他不但可以牵制萧铣与朱粲,更可以前压元
越泽,后控杜伏威,甚至拿来做劝降的资本。可一旦落入元越泽手中,那就不妙
了,洛阳,襄阳连成一体,就算异日没有大夏军在侧翼的威胁,李唐想要攻下洛
阳都是难上加难。可眼下鞭长莫及,惟有徒叹奈何。

  李世民心中再叹一句沈落雁出兵机会把握得太好了,趁着元越泽入关,将李
唐所有注意力吸引过去,她终于可以不受威胁地开始实施扩张大计。

  长孙无忌面带难色地欲言又止,被李世民收入眼中道:「无忌有话请直说。」

  长孙无忌犹豫道:「柴绍公子刚刚亲自来过,对无忌说他要参加后日在太极
宫举行的宴会,要无忌请秦王务必答应。」

  李世民沉着道:「既然如此,就请无忌转告他,世民定为他争取一个席位。」

  长孙无忌刚要接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边跑边喊道:
「禀秦王,『凌烟阁』那边出事了!」

  堂内几人面色大变。

  元越泽与云玉真、白清儿三人走出东市,横穿兴化、崇德两坊,开始乱逛。

  皇宫左右最多权贵巨富,目的是易于攀附皇室,故而竞相修建宅第,兼有购
物方便之利,所以东四两市以北的几个里坊,都有金坊之称。来往于冬雪后宽敞
街道上的马车都极尽华饰,行人衣着光鲜。周围宅第院落重重,茂林修竹,楼阁
巍峨,一派金碧辉煌的腐败气象。

  云玉真与白清儿在一边挽臂窃窃私语,元越泽饶有兴趣地四处环顾周围的各
种店铺前琳琅满目的商品及热火朝天讨价还价的商贩与买主,随后扭头对不知道
为何而在娇笑的二人道:「你们在笑什么?」

  云玉真忙抛了个媚眼给元越泽,娇声道:「人家给清儿妹妹讲述当日夫君从
天而降,一剑将大明尊教的高手杀死的事情呢。」

  元越泽怀念地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白清儿插嘴道:「清儿看来没福分享受御剑腾空的感觉了。」

  云玉真素手轻捏了一下她可爱的瑶鼻道:「幸好你遇到夫君的日子晚,否则
定会像当日琬晶那般不顾一切地爱上他。当日我可是被那一剑把魂儿都勾走啦!」

  白清儿玉面微红,反手掐了云玉真一把,被她咯咯一笑,闪躲开了。

  元越泽摇头失笑,以单琬晶独立自主的要强性子,当然不可能轻易被他吸引,
那时他身上带着的是不属于人间的飘渺气息,连单美仙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单
琬晶。只不过现在那些气息几乎已经消失,是以白清儿在面对元越泽时才不会那
么容易迷失。

  经过延康坊后,他们转往永安大街,宽达十多丈的永安大渠横断南北,在前
方流过。一座宏伟的大石桥,雄据水渠之上。

  永安渠接通城北的渭河,供应长安一半的用水是水运交通要道,这座『跃马
桥』更是长安最壮观的石桥。笔直的永安渠与永安大街平行的贯穿南北城门,桥
下舟楫往来,桥上行以车马不绝,四周尽是巨宅豪户。

  白清儿兴趣突起,低声道:「听说『杨公宝库』就在这下面,师尊若不告诉
人家,人家还以为宝藏依旧动都没动过呢。」

  云玉真闻言秀眉轻蹙,不等她开口,元越泽扭头对白清儿笑道:「那改日我
带你到空的宝库中好好……」

  话未说完,就见一边的云玉真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元越泽哈哈一笑,一把挽
在她的藕臂上,大嘴香了一口她嫩滑芳香的脸蛋儿,赞道:「好香!」

  路上来往行人都望向他们三人,议论纷纷。儒生们鄙夷的目光,男人们惊讶
的目光,女人们羡慕的目光,孩童们不解的目光,几乎都可以把三人灼伤。

  元越泽贴在云玉真耳边给她传音道:「我察觉到了跟踪我们的人,这叫惑敌
之计,玉真配合一下。」

  白清儿见云玉真竟挺着高耸的胸- 脯,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不禁俏脸微红
地扭到一边,低声啐了一口。

  元越泽色- 眯- 眯地道:「清儿是否也想来一下?」

  白清儿大骇,飞快闪到一边,却见元越泽与云玉真已经往前走了,只有恨恨
地跺了跺莲足,跟了上去。

  不片刻后,三人已进入繁华的『北里』。

  本来只是无目的的逛街,竟然稀里糊涂地走到这种地方来。

  云玉真贴着元越泽的胳膊,将那对柔软的玉- 峰在元越泽胳膊上轻蹭着,媚
笑道:「我们要不要找个赌坊玩几把?人家听嫂子说过夫君的牌九技术,也想见
识见识呢。」

  元越泽失笑道:「我那都是临场……」

  「大哥,『凌烟阁』出事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在热闹的市集上,异常嘹亮。

  三人回过头去,原来是飞奔而来,娇喘吁吁的独孤凤。

  元越泽眉头紧皱,按上她剧烈起伏的香肩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元越泽一言不发地轻轻抚慰怀中抽泣的商秀珣,凝望着眼前残垣断壁的房舍,
浑身暴射出有若实质的森寒杀气,站在他附近的单美仙几女、双龙及李世民与他
们的心腹皆不寒而栗,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元兄,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李元吉那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点得意的味儿。

  回过头,元越泽冷冷地道:「你问我,我问谁?」

  李元吉面色阴沉,在元越泽气机压迫下,依旧咬牙道:「元兄私带火器到我
大唐皇宫来,意欲何为?本王是否可以说你居心叵测?」

  元越泽大手贴着商秀珣柔顺的长发,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只要把你们都
杀了,不就什么都不怕了吗?」

  所有人脸色大变,李世民干咳一声,对脸色铁青的李元吉道:「元兄怎可能
是这种小人?三弟勿要乱猜了,这火器定是有些来头。」

  顿了一顿后又对元越泽歉然道:「元兄消消气,因你可以凭空取物,三弟有
此怀疑也不稀奇,世民知道你不是这种小人,千万不要鹬蚌相争,好让渔翁得利
啊!」

  气氛至尴尬时,寇仲大笑一声道:「这么多火器,也不知道谁准备的,从哪
运进来的,还可以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埋藏得这么隐蔽!」

  他口气怪异,明显是在怀疑李唐搞鬼欲害元越泽的妻子,亦在暗讽李元吉反
咬一口。接着对李世民道:「小弟要先回去休息了,晚间还要喝酒。」

  说完,与卫贞贞点头示意后,与徐子陵往『紫烟阁』方向走去。

  李世民微笑着对元越泽道:「这种事情居然会在皇宫内发生,实是让人气愤,
元兄不若与尊夫人们到西苑居住如何?那里幽雅安静,该会合你的性子。」

  元越泽淡淡一笑道:「有劳世民兄了,今日之事,若被我知道是谁所为,定
将人间最惨的刑罚加到他身上!」

  李元吉面色阴冷,皮笑肉不笑地道:「元兄爱妻之美名,天下皆知。是了,
今晚太子欲设宴接待少帅及徐兄,因为父皇说了要亲自为元兄接风,所以太子并
未邀请元兄,若元兄有兴趣,也可参加。」

  元越泽出奇地没有气恼,笑道:「元某定会参加,有劳元吉兄了。」

  见表面关系终于不那么紧张了,李世民松了口气,稍后安排元越泽与几个虽
未受伤,却因爆炸受到惊吓的娇妻到西苑居住,还未交代完,就见韦公公前来,
表情麻木地对李世民施礼后道:「皇上有请秦王立即见驾。」

  看着李世民莫名其妙的表情与李元吉眼中一闪即逝的神色,元越泽隐约觉得
李世民恐怕遇到麻烦了。

  虚情假意客套两句,李元吉离开,元越泽一家人亦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向西
苑。

  他们居住的地方竟然是李秀宁公主府『宜雨轩』的隔壁贵宾院。

  除了祝玉妍、傅君婥外,这一大家子人都在场,奢华的大厅里,元越泽与商
秀珣和小鹤儿调笑许久,方将她们从刚刚的惊吓阴影中拉出来。随即对无半分异
样的其他几女道:「你们觉得此事会是谁干的?」

  单美仙答道:「定是李唐的人干的,至于是谁,可就难说了,而且必定还牵
扯到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势力,我们才来一天,他们就连算计我们两次,这次更是
阴险,他们看准了惹不起夫君,又知夫君疼爱我们,所以意图靠杀死我们来打击
夫君的心神,能想出这一招的人,的确不简单。」

  元越泽把睡过去的小鹤儿抱在怀里,冷声道:「所以我才答应晚上到李建成
的宴会去看看,若让我发现是他们干的,十个八个李唐都要覆亡!」

  卫贞贞赞许道:「夫君的确成长了,若在平时,只凭李元吉那句话,就足够
被夫君杀死了。」

  元越泽老脸一红,道:「李元吉的左手为什么还好好的?真是怪事!」

  白清儿接口道:「早晨的时候,师尊本欲把事情都告诉你,谁知后来说走题
了,又被贞姐打断。师尊说韦师伯这两年来在李渊身边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韦
师伯本想调查,奈何皇宫禁苑,防卫森严,是以即使他心有疑虑,却依旧不敢乱
动。据师伯讲,李元吉的手臂,在回到长安半个月内就恢复了,此事恐怕除了李
渊等极少数人外,再无人知晓详情。」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玉妍和君婥跑到哪里去了?」

  萧琲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君婥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夫君还记得人家呢!」

  语音未落,窈窕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见姐妹们都无大碍,傅君婥坐下来道:「我上午出去走了一圈,本来玉妍姐
嘱咐我出去找二哥的,结果你们猜我遇到了谁?」

  周围人都是一片茫然的神色,傅君婥低声道:「我遇到了当日在长江边偷袭
我的那个带头人,跟踪了他许久,发觉他最后竟进了尹祖文的国丈府,我费了九
牛二虎之力才偷偷摸进去,只听到尹祖文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成功就好『。「

  说完,傅君婥扁了扁小嘴,颓然靠在椅子上。

  厅内沉默了良久,精明的云玉真率先开口道:「从偷袭君婥姐的人,到尹祖
文,再到今天的事情推测,会否尹祖文也参与了此事?」

  元越泽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已从气息上记起当日偷袭君婥的人就是大
明尊教之人,嘿,这场游戏越来越复杂,剧情也产生了太多的分支,太有意思了。」

  萧琲提醒道:「宴会时,夫君定要主语言辞,虚虚实实,最好让他们越听越
想听,越听越糊涂。」

  元越泽点了点头。

  「呀!」

  受惊后睡过去的小鹤儿突然觉得身子发热,一种说不出的麻痒感在她体内乱
窜,向来干燥清爽的私秘处竟然变得湿润起来,于是睁开朦胧的大眼睛,就见元
越泽正一边与周围几女谈论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一边以怪手在揉捏挤按她那
对发育良好的雪兔,当即惊呼一声,面红耳赤地挣扎出来。

  看着周围几女那嗔怪的眼神,元越泽挠了挠头,对窘得小脑袋都要埋到玲珑
双- 峰间的小鹤儿道:「哈哈!习惯了……」

  华灯初上时,元越泽来到东宫『左春坊』内最大的豪华宴客厅,这客厅装饰
考究,宽敞的堂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酒宴采用单席制,宾客看样子已经坐上
了九成,寇仲和徐子陵亦在与周围的达官显贵们闲聊着。元越泽一进来,所有人
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李建成作为主办人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后,迎了上来,道:「元兄赏脸,
本宫荣幸万分,来来来,先罚你迟来几杯!」

  元越泽有种怪异的感觉,李建成因何心花怒放,竟像多年好友似的与他如此
亲近?

  刚走两步,就见右侧寇仲席位旁站起一人,此人身材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合
体的深蓝滚白花边的武士服,外披白色狼皮披风,背挂长刀。年纪不过二十五六,
洁白如少女般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乌黑闪亮的头发以白布扎着发髻,长
得英伟不凡,气魄慑人。他一对修长的眼睛具有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逮而严肃的光
芒,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他虽作汉人打扮,但元越泽从他身上察觉
出与突利异常相似的气息,那是塞外人才有的气息。只听他拱手道:「果真是闻
名不如见面,元兄真乃天下奇人也!」

  对寇仲二人点头示意后,未等他开口,李建成已经抢着介绍道:「这位是以
一手『狂沙刀法』名震大漠的突厥高手可达志可兄。」

  元越泽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有数,微微一笑道:「久仰可兄,可兄客气
了。」

  可达志一愕,显是没想到元越泽会如此温文有礼,接着道:「可某刚刚与少
帅相谈甚欢,已约定宴会后比试一场,而可某亦听说跋锋寒当日在元兄手下走不
过两招,是以也想试试自己能在元兄手下走几招,不知元兄会否赐教?」

  元越泽依旧那一副悠然的样子道:「没问题,但可兄该知元某人不动手则已,
动手则必要杀人,若你能够舍弃生死,我无任欢迎。」

  厅内一片死寂。

  可达志虽是与跋锋寒齐名域外的年青高手,但对手可是元越泽!当今天下,
高手排名分明,修为最高的自然是三大宗师:道家代表『散真人』宁道奇;魔门
至尊『阴后』祝玉妍;大漠苍狼『武尊』毕玄。再往下就是宋师道、寇仲、徐子
陵、跋锋寒、杨虚彦、侯希白这一批。惟独元越泽的位置不定,根据他过往的战
绩,有人说他既然败在『阴后』手上,那自然只能排在三大宗师之下,年轻一代
之上。又有人说他当初只是为了追求祝玉妍,故意输的,否则怎能在巴蜀大杀四
方?各种说法莫衷一是,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元越泽最差也要比年轻一辈高手
们高出不止一线。如今可达志既敢挑战,在元越泽不留情面的话面前,他若拒绝,
将再也无法抬头做人。

  可达志面色一沉,李建成却道:「元兄与可兄修为都非同一般,不过元兄似
是对武道太大兴趣,而只爱美人,哈哈!可兄只与少帅较量就好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更具有男人间特有的幽默感,让人无法生气。虽不是为了
讽刺元越泽而说,却起到了转移注意力的作用,须知追求武道的人,只有遇到同
样追求的人,才会视为知己,他这样一说,是在暗示可达志完全没必要与元越泽
比武,因为二人追求是完全不同的。他更怕性情古怪的元越泽一旦动手,若可达
志有个三长两短,最终吃亏的还是他李建成,于是以简单一句话化解二人之间的
尴尬气氛。

  元越泽淡然一笑后落座,对李建成道:「怎么不见世民兄与元吉兄?」

  李建成面色微变,叹了口气后歉然道:「父皇从二弟行宫中搜出一批火器,
与今日将『凌烟阁』炸毁那批火器残骸一模一样……」

  元越泽心中一震,脸色古怪地望向李建成。

                ——

               第082章

  走向西苑的路上,元越泽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觥筹交错间,太子党一派纷
纷以另一种方式向元越泽发起进攻,明显因尚秀芳曾在元越泽家中小住而嫉妒的
可达志、李建成;因故主之事而不满的魏征;因晁公错被杀之事而怀恨在心的梅
洵,让元越泽根本无法再呆下去,直接起身告辞,不给李建成丝毫面子,只因他
实是无法与密谋害自己的人一同坐下去。

  元越泽已隐约猜测到这定是李建成与李元吉的阴谋。

  他们兄弟间的不合,谁都清楚,难怪今天的李建成这么兴奋,李元吉此刻没
来,恐怕是在忙着添油加醋,好使李渊可以加重惩罚李世民。

  但元越泽却无丝毫想去救李世民的心思,他是人,不是政客,只想起当日在
洛阳,为了目的,连亲妹妹都要利用一事,元越泽甚至都觉得李世民若能明日就
被打成平民才好。

  李建成装模做样地感慨几句后,逐一为元越泽介绍来宾,原李密麾下谋士魏
征、南海派掌门人,李建成的大舅哥『金枪』梅洵、东宫侍卫统领冯立本、长林
军的通令乔公山一干人等,搞得元越泽完全没兴趣去理会他们或冰冷,或仇恨,
或好奇,或羡慕,或阴毒的眼神,简单招呼几句后,脑中飞速运转起来。

  李建成与李元吉是勾结在一起的,李元吉又与席风、辟守玄等魔门中人勾结
在一起,李世民在李唐内部受太子党及嫔妃党打压之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昨天下毒,今天爆炸之事应该都是李建成这一伙人所为,大批火器竟可无声无息
地运到李世民府邸,这怎么可能?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趁昨天中毒一事产生的宫
廷乱子才可将他们这密谋的毒计施展开。下毒一事的确是一石数鸟的好计谋。

  再想起昨天到达长安时,李建成那得意的笑意,元越泽就知道李建成这计谋
早已经策划太久,只差『入瓮』的『君』了。

  走在凉风拂面的夜色下,几个起落,从东宫直接跃墙回到西苑,他心中升出
一股颓然,对方针对此次自己入关,显是计划周详,而自己却一直落在被动的位
置,零星的几点线索却无法再深入地探察下去,那种想杀人,却找不到人杀的感
觉越发地强烈。

  贵宾院中一片漆黑,只有中间的客厅里还闪着灯火。

  元越泽轻轻推开房门,宽阔的大厅内竟只有李秀宁一人。

  她倚靠在圆桌边,以露出一小截,如白玉般精致的小臂托着下巴,出神地望
向窗外。

  她头梳双螺髻,额前戴着珊瑚制成的精巧头环儿,身穿高领、湖水绿色透暗
黄花纹的连身罗裙,外披洁白的裘皮御寒绵袍。华丽的衣饰不失其清丽脱俗的气
质。昏黄的油灯突出了她苍白的俏脸,憔悴得让人心碎。

  听到脚步声,李秀宁才回过神来,刚回头望上一眼,就见元越泽已经关好门,
走到圆桌前了。

  李秀宁慌忙站起,垂头道:「公子回来了,秀宁冒昧,前来拜访。」

  元越泽大手按上她柔弱的双肩,将脸色微微转红的她按坐下后,自己也坐下,
笑道:「万不可如此了,你是公主,我乃一介平民,别人看到岂不要笑死?」

  李秀宁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竟一头扑到元越泽怀里,低声抽泣,断断
续续地道:「秀宁好累,若有下辈子,定要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

  「哭吧,哭吧,有什么难过的都哭出来,都讲出来就好了!」

  元越泽一手按着她的香肩,一手穿过披风,缓缓抚着她的玉背,为她顺气。

  这一哭就是一刻多钟,委屈了太久的泪水将元越泽胸前全部打湿,元越泽摇
头苦笑:眼前的李秀宁与正史中英气勃发,统领千军,丝毫不逊男儿的平阳公主
差别太大了。

  待她哭累了,伏在元越泽怀中的娇躯已经明显转热,元越泽才道:「你二哥
怎么样了?」

  李秀宁身躯一板,不敢抬起头来道:「秀宁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公子为二哥
说几句公道话,父皇恐怕要重罚他了。」

  元越泽托起她的下巴,轻轻为她擦干泪痕,直视她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声
音轻柔,语气坚定地道:「对不起,这涉及到我的原则,无人可以改变。」

  李秀宁脸上一黯,凄然道:「为什么你们之间非要分出胜负生死不可呢!」

  说完,又流出两行清泪。

  元越泽虽然无奈,却不会改变态度,他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是多情?还
是绝情?李秀宁都无法说清楚。

  将灼热的俏脸贴在元越泽胸口,李秀宁喃喃地道:「二哥是李家最后的希望,
若他完了,李家百年的基业也完了。」

  接着不等元越泽反应,径直坐正,站了起来,轻声道:「公子几位夫人早已
入睡,秀宁多有打扰,告辞了。」

  言罢,缓步走向门口,弱不禁风的身子惹人怜惜。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呆了半晌,就向大卧室走去。

  第二日开始,整个长安城开始实行宵禁,皇宫发生爆发绝不是小事,许多士
兵也开始严密的搜查。

  黄昏时分。

  朱雀大街近皇城的东来客栈。

  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到东来客栈门外倏然而止。

  下午刚入城,依旧是岳山打扮的宋师道负手面窗而立,凝望客栈后园大雪后
的美景。马蹄声骤止后,整座客栈肃静下来,这突然而至的静默本身已是一种沉
重的压力,令人知道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宋师道沉声道:「进来吧!门并没有上锁。」

  门外的李渊微微一怔,先命手下驱走附近房间的住客,这才推门而入,来到
宋师道背后,抱拳道:「李渊刚得知岳大哥法驾光临,特来拜会问好。」

  宋石道冷笑道:「李渊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一统天下指日可期,该是
小民岳山向你叩拜请安才合法规。」

  倏地转身,凝聚起真言心法,双目精芒暴闪的与李渊目光交击。

  李渊仰天长笑,道:「岳大哥休要耍我,无论李渊变成什么,但对岳大哥之
情,却从来没变。大哥练成『换日大法』,今趟重出江湖,可喜可贺!小弟在长
安周围设置了无数眼线,只盼可以再见大哥一眼。」

  顿了一下后,双目射出奇光道:「闻听当日在巴蜀岳大哥曾被魔门妖人废掉
全身经脉,此事可是真的?为何小弟观大哥如今修为深不可测,浑然没有半分受
过伤的痕迹,更惶论经脉被废?」

  宋师道眼中射出可怕的电光,缓缓道:「此事的确是真的,想必你在怀疑祝
玉妍师叔的本事,当日实际上有另外一个宗师级修为的人与他围攻我,才会被废
去经脉,不过『换日大法』乃是天竺奇功,心法重的就是『破而后立』,两个月
后我不但恢复如初,功力更是再进一步。」

  李渊脸上现出一个无比真心的笑意,道:「小弟衷心为岳大哥鼓掌喝采。」

  随即面色一冷道:「大哥此次前来关中可是为了找祝玉妍的师叔复仇吗?若
是如此,小弟一定尽力助你。」

  宋师道心中明白:席风与李建成、李元吉勾结之事,李渊一定不知道,因为
李渊对岳山是无比尊敬和信任的,刚刚那个表情很可能是早就被李渊忘记,只是
在面对他这个『故人』时才会勾起往日的回忆与心底的思绪。接着闷哼一声道:
「辟守玄在哪里我不知道,但当日围攻我的另一人应该就在长安,听说祝玉妍嫁
人了?哼哼,我也该和她把恩怨都了结了!」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依旧道:「小弟定当全力协助大哥!」

  宋师道叹了口气道:「小刀莫要勉强,我们的事,只靠江湖规矩来解决,别
牵扯到你的子民,影响了你的声誉。况且我岳山一向独来独往,能称兄道弟的只
有小刀你一个,何需其他人碍手碍脚?」

  李渊摇头道:「我知大哥修为天人,但小弟手下也有几个跟了我二十几年的
秘密手下,他们修的是外域奇功,对我忠心耿耿,若单论实力,恐怕也仅比祝玉
妍差上一线而已,他们要是一起动手,恐怕天底下还真没谁能敌得住。」

  宋师道心中一惊,这显然是条极重要的消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然道:
「今日为何会全城戒严?听说皇宫出了乱子?」

  李渊苦笑一声:「想不到神功大成的大哥会关心这等琐碎之事,的确是皇宫
出了事情,唉!」

  宋师道暗叫好险,对于李渊这样熟悉岳山的人来说,一个极小的疏忽都很容
易被放大,还好二人多年不见,『岳山』又神功大成,气质改变是极自然的事情。

  平静片刻后,李渊竟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宋师道听,其心中对岳山的
信任,连宋师道都乍舌。

  宋师道道:「我重入江湖,不时听到有人说,大唐之能立国关中,皆因你次
子世民才具过人,且出生入死,屡建奇功所致。而小刀你曾数度许以皇位之继承,
后来只因受后宫盅惑,袒向建成、元吉而疏世民,酿成宫廷派系内争,是否确有
其事?」

  他与元越泽虽然性格上基本相似,细分下来却有不同:元越泽是那种原则性
过强、对人对己都绝到家的人;宋师道却更似一个『正常人』。这与他们不同的
人生经历有关,元越泽可以不帮李世民,宋师道却狠不下这个心,而且李世民若
真的出事,只会便宜背后摆布李建成、李元吉的邪人,这是宋师道无论如何都做
不到不顾李世民死活的主要原因。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事实当然与谣言颇有出入,小处我李渊不想辩驳,
只从大处着眼,建成位居嫡长。又无大过,功业虽似不及世民,皆因身为太子,
不宜在外带兵征战,非是不及世民。表面看世民才华骏发,勋业克隆,威震四海。
人心所向。事实上当年的杨广岂非亦是如此。废长立幼,伦常失序下,只会重演
前代的宫庭惨变。」

  李渊在他的立场这么去想也不无道理,所谓『父子之间,人所难言』。宋师
道却依旧失望地道:「你李家的事,小刀当然比我清楚。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当日与辟守玄合作的人是大明尊教的神将,修为近乎天人,我曾偷听到他与你三
子元吉合作,不用想也知他定也与你长子建成有些勾当吧!我半月前入关路上被
杨文干、杨虚彦及那个神将偷袭,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入关?而且大明尊教的人
以夺取天下为目标……」

  李渊终于色变,眼泛杀机道:「这些妖人莫非是要颠覆我大唐?」

  宋师道挥手道:「所有的事情,你自己想想吧,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回
去吧,我的事解决后就会离开,你我再我相见之期。」

  李渊身形一晃,嘴唇颤抖道:「大哥保重,小弟告辞。」

  语毕,扭头去了。

  第三日清晨,李渊突然下圣旨,解除戒严,接近年关的长安再度恢复繁荣。

  元越泽昨天一整天没有外出,只是与几女在房中聊天,祝玉妍一走就是两夜,
至今都还没回来,虽然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却也教元越泽一家人好生担忧。一
向稳重的单美仙都开始抱怨起来了。

  吃过早点后,独孤凤提议道:「我们正好去东市把致姐接回来,然后到街上
走走。」

  云玉真附和道:「好主意,前天正好想看看夫君的赌技呢,结果被凤儿给搅
合了。」

  两女打闹几下,几人一同外出,元越泽道:「会否是寇仲那两个小子帮了李
世民,为何李渊没怎么处罚他,只是简单地责怪了一顿?」

  卫贞贞皱眉思索道:「不可能,小仲他二人影响力绝没有那么大的。」

  独孤凤撇了撇小嘴道:「贞贞姐圣手回春,两天内就将后宫女眷的毒全除去,
又保住李渊的龙子,他竟没谢一句,真不明白爹为什么会要人家送那张价值连城
的『寒林清远图』给李渊。」

  元越泽笑道:「或许那张真迹与岳父和李渊关系都不一般吧,岳父这样做也
有隐含二人从此不再有友情之意,毕竟日后我们两方,只有一方能活得好好的。
岳父的做法甚合我意。」

  白清儿扁着小嘴道:「谁像公子那么无情呢?李唐公主的面子你都不给。」

  元越泽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后,探出那双『抓奶龙爪手』,色色地笑道:
「若是清儿的面子,我一定给。」

  白清儿吓得一声尖叫,躲到笑得前仰后合的单美仙身后。

  不片刻后,一行人出得皇宫,四散开来,只有元越泽与云玉真和小鹤儿沿着
昨天的路向北里进发。白清儿虽精明,却一直没有胡闹着要元越泽尽快帮她报仇,
这几日似是对这种平淡却真实的家庭生活很享受,沉迷其中。小鹤儿听说当年好
友就住在『北里』的『上林苑』,她也不愿与元越泽分开,于是顺路跟了过来。

  再次踏上『跃马桥』后,气氛较两日前有了一些变化,云玉真贴上元越泽身
侧,传音道:「夫君的惑敌之计成功啦,水下有许多气息,看来是在寻找宝藏入
口!」

  元越泽嘿嘿一笑,云玉真又道:「刚刚听路上人说,『岳山』昨晚入关了,
就住在皇城附近,李渊还亲自去见他了呢!」

  元越泽略一思索道:「会否是二哥为李世民求的情?」

  云玉真道:「也有这个可能,我们不方便见面,只有等机会了。二哥既然来
了,嫂子应该也会来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在北里的赌坊遇到她!」

  四下看热闹的小鹤儿回过头来,俏脸微红地撅嘴道:「元大哥不知羞,大庭
广众下还与玉真姐这么亲密。」

  元越泽摇头失笑,三人一拐,再次进入『北里』。

  天下赌场首推关中长安的『明堂窝』,位于最著名青楼上林苑之旁,主持的
是赫赫有名的『大仙』胡佛,乃『胡仙派』的掌门人,是赌门最受尊敬的老撇。
老撇是江湖术语,指的是以赌行骗的人。

  虽然谁都知道赌博『十赌九骗』,可没人会喜欢光顾老撇开的赌坊,胡佛出
道时以骗起家,发财立品,二十年前当众以整体猪羊上供胡仙,立誓不再骗人,
还保证在他的赌坊内绝不容人行骗,所以到他的明堂窝,比到任何地方赌更可放
心,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三人停在行人络绎不绝的『明堂窝』大门外几十丈处。

  云玉真提议道:「『六福赌馆』是香家『神仙手』池生春所开,既要赌,我
们就去他们那里吧。」

  元越泽点头笑道:「踢场闹事,我比较在行,不过我们还是先为小妹找她朋
友的好。」

  突然又想到阔别数月的尚秀芳此刻应该就住在这里,为免她惹上太多麻烦,
元越泽一直都没来看望她,犹豫一下,决定先与门口的守卫打探一番。

  『上林苑』之所以名闻全国,确有其独特的风貌,只一瞥之下,元越泽就发
觉它与众不同之处。它不像『六福赌馆』和『明堂窝』般那样用大量的彩色琉璃
的三采砖瓦作装饰,而是追求一种高贵淡雅、充满书卷气味的装饰。入门后的主
建筑物最具代表性,大片的灰砖墙,屋顶是黑色琉璃瓦绿色的剪边,檐下是青绿
的采画,支柱和隔扇栏杆都不施采绘而露出木材原色,柱上楹联亦以硬木制作,
温文尔雅,难怪诗人墨客颂声不绝。

  若是平常人,早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卫们骂走了,但既是元越泽这『流氓祖
师爷』,加上他又是李唐贵宾,那几个守卫眼带崇拜、必恭必敬地回答了他的问
题,楼上不时有几个媚眼望元越泽方向飘来。

  问清楚后,元越泽松了口气:当红阿姑纪倩此刻正在对面的『明堂窝』内赌
博,三人于是扭头走向『明堂窝』。

  『明堂窝』与『上林苑』毗邻并立,对面就是『六福赌馆』,这三组各自独
立的建筑组群,形成『北里』的中心区和重点所在,其他规模较小的青楼和赌馆,
众星拱月般更衬托出它们的气势。在这些青楼赌馆门外,有人大做买卖,有摆小
摊卖烧饼与脆麻花的,有炸油糕、卖鸡蛋的,热闹非常。

  还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他已被守门的认出,立即过来相请,三人挤在赌客群
中,缓缓进入『明堂窝』人声鼎沸、宫殿般宽敞的大堂。

  眼前景象让元越泽都有些吃惊。近千人分别围着五、六十张大赌桌,正赌得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是否防人舞弊出术,分明是白昼,堂内却点着许多特
别辉煌明亮的灯火。骰子在盅内摇撞得震天价响的清脆音,配合着男女的哈喝起
哄,高声拍掌,使人很容易生出抽离现实的感觉。

  守卫带路,穿过大堂,三人的目的地是贵宾堂。

  『明堂窝』的四个贵宾堂是四座独立的建筑物,以游廊把主堂相连起来,游
廊两旁是亭池园林的美景,环境清雅,与主堂的喧哗热闹大异其趣。

  由于历代君主不时有禁赌的措施,所以赌场有『明堂子』和『私窝子』之别,
前者是公开的赌场,后老则是以私人公馆作为赌场。明堂窝把『明堂子』的『明
堂』与『私窝子』的『窝』字撮合而成『明堂窝』,可见『大仙』胡佛在赌林的
威望声势。亦可见在天下尚未统一的纷乱形势中,各方赌豪赌霸争相竟起的热烈
情况,由于牵涉利益巨大之极,所以能出来开赌馆者,不但本身财力雄厚,在黑
白两道部吃得开,背后更必有权贵在撑腰。

  长安最大的两家公开和合法的赌场是『明堂窝』和『六福赌馆』,前者有李
渊宠妃尹德妃之父尹祖文撑腰,后者则有李元吉包庇,所以都站得非常硬,连主
张禁赌的李世民也奈何不了这两家赌场。

  『明堂窝』的四座贵宾堂以『大仙』、『天皇』、『地皇』、『人皇』命名,
除首堂的『大仙堂』不设走局,后三堂均各有所事,天皇堂赌骰宝、地皇堂赌番
摊、人皇堂赌牌九。都是广受欢迎的赌博种类。

  从不停介绍的守卫那里,三人得知纪倩正在专赌骰宝的『天皇堂』内,于是
也进到此堂。此堂只有主堂三分二的面积,但人数则是主堂人数的四分之一,宾
客品流较高,无不衣着华丽,剪裁得体,虽不橡外堂赌客的喧哗吵闹,但气氛依
然热烈。其中还不乏华衣丽眼的女性,占大多数为贵宾巨贾携来的青楼姑娘,人
人赌得兴高采烈,昏天昏地。

  元越泽三人进来后,堂内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聚了过来,男人几乎都
在看云玉真,女的则是不停打量元越泽,看得元越泽三人一阵不舒服,被人当猴
子看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忽然一把女声在他身旁响起道:「公子请留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后进来的姑娘身上,只见那姑娘作婢子打扮,年
纪不过不超过双十,眉梢眼角含孕春情,目光大胆,不像正经人家的婢女。在数
不清的灼灼目光下,那婢女也招架不住,走过来递给元越泽一张字条,二话没说,
飞也似地逃掉了。

  元越泽打开带着淡淡幽香的纸条,看了一眼后递给云玉真。

  「公子真是有魅力呢!」

  一把婉转娇媚,仿佛带着无限诱惑力的声音在堂另一侧响起,走廊口出现一
个婀娜身影,原来是一身着高领华服、肩罩御寒披风的年轻女子,此女长得眉如
弯月,眼似秋水,容貌皮肤均美得异乎寻常,比亭亭玉立的小鹤儿还要水灵几分,
特别诱- 人是她玲珑饱- 满的身段曲线。

  「大家请继续吧!元公子都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了。」

  那女子盈盈走了过来,一边开口道,好象与元越泽有多熟悉一般。众人虽偶
尔还是会望过来,但场内热闹气氛已经恢复。来到元越泽面前,那女子大胆地与
他对视后,施礼道:「奴家胡小仙,见过公子与两位夫人,欢迎公子来到『明堂
窝』。」

  此女就是『明堂窝』当家『大仙』胡佛的独生女胡小仙。

  元越泽只望了她一眼,待云玉真将那纸片叠好,放到他怀里后,就环顾大堂
道:「姑娘客气了,我们是来找『上林苑』的纪倩姑娘的。」

  胡小仙对元越泽不用正眼望她也不气恼,身边云玉真的姿色风情毕竟摆在那
里,自从云玉真出现,大堂内所有女人都好象失去了光彩。但听到纪倩的名字,
胡小仙眼中依旧飞快闪过一丝不悦,接着带着三人前行,一边将柔弱无骨、幽香
透鼻的娇躯凑到元越泽身侧,低声道:「奴家数月前在九江曾遇到赌术闻名天下、
曾与家父决战赌桌之上,仅以一局之差败走,与香贵并称『北雷南香』的雷九指
和近年来在江南冒起的赌界新人侯文卿姐姐,听他们说,当日在成都,公子轻易
就赢了他们,不知公子有否兴趣与奴家玩一盘?」

  元越泽脑筋一转,才明白当日在成都与他同桌赌博那个瘦高的人应该就是雷
九指,随后淡淡一笑道:「待为小妹找到失散多年的好友后,我们可以玩几把。」

  见胡小仙不解的表情,元越泽搂过小鹤儿的香肩,解释道:「纪倩姑娘就是
我这小妹从前的好友。」

  胡小仙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奴家还以为公子是来找纪倩陪你呢!
须知她性情古怪,寻常人恐怕她连眼角都不扫一下,若是公子的话……那就是纪
倩。」

  顺着胡小仙那光洁白嫩、柔若无骨的修长玉指望过去,就见前方几丈处一张
椅子上坐着位干娇百媚的女赌客,她长得如花似玉,艳光迫人,整个大堂内除了
云玉真,再每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她,只是她神态风- 流,目光大胆,下注重而狠,
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为紧张的赌局平添不少热烈气氛。

  当她还在催促着庄家快点摇盅时,浑然没有因为桌上人的目光聚到了元越泽
与云玉真身上而觉得怪异。

  「小……小倩?」

  小鹤儿那激动中带点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纪倩望向小鹤儿,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看元越泽与云玉真,望着小鹤儿几息,
立时轻皱眉头,神情仍是美丽迷人,充满醉人的风情,突然失态地掩口,讶道:
「你……你是小纪?」

  二女分开多年,这些年正好又是发育时期,模样,身材变化大是很正常的,
但还不至于将轮廓彻底改变。

  胡小仙与云玉真接连豪赌,云玉真也是有背景的人,赌术虽不简单,却依旧
不是胡小仙的对手。赌桌上只有二女了,其他人要么输得回家,要么站着看热闹。

  元越泽在一边打着哈欠。

  纪倩与小鹤儿相认后,第一时间跑回对面的『上林苑』谈心,元越泽二人就
在这里打发时间,一边等着小鹤儿回来。

  胡小仙有赢了一把,对无精打采,昏沉沉的元越泽娇笑道:「公子莫非受到
打击了?与奴家玩几把如何?」

  刚刚纪倩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元越泽,那种眼神周围的人都感受得到,胡小
仙以为元越泽受到打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云玉真秀眉轻蹙,不悦道:「不就是一妓- 女,我们没有蔑视她,她却来蔑
视我们。」

  这几年来她的性子已经平和了许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心里不舒服,正如元
越泽曾对她们说过那样:你可以不欣赏、不喜欢一个人,却没有资格去蔑视他。

  元越泽微微一笑,又在周围众人的惊讶神色中取出一大堆珠宝给云玉真道:
「继续玩,输赢没关系,高兴即可。」

  胡小仙眼中闪过异彩,堂口处却传来纪倩冷冷的声音:「元公子可有兴趣与
我玩一把?」

  元越泽爬在桌角,动都不动,闭着眼睛懒懒地道:「没兴趣。」

  纪倩拉着面色复杂,欲言又止的小鹤儿快步坐入席上,二女秀眸都有些红肿,
想来该是久别重逢,喜极而泣造成的。

  纪倩轻哼一声道:「我也没兴趣与公子赌,但事情牵扯到我的姐妹,所以欲
与公子赌一盘,若是我赢了,公子不但要保证小纪与你再无关系,也要收回你为
她找兄长的人,我们自己会出人去找。」

  元越泽愕然地望向小鹤儿,不知她到底与纪倩说过什么。小鹤儿摇头对纪倩
道:「不是那样的……」

  纪倩抬起苍白的玉手,断然道:「小纪若当我是姐妹,就不要再说话,世间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清白。」

  接着转向元越泽,不屑地道:「公子赌还是不赌,何必婆妈?」

  「啪!」

  元越泽手掌一翻,长剑横到桌上,目射神光,紧盯纪倩。纪倩毫不畏惧地与
他对视,语带讥讽地道:「你元公子本事高强,若恼羞成怒,欲杀我这等手无缚
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亦无不可。」

  云玉真眼中冒火,任桌旁的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纪倩就是在针对元越泽,一
手按住欲反唇相讥的云玉真,元越泽发出一阵长笑后,一字一顿地道:「赌又有
何妨,为何不玩大一点?」

  小鹤儿知道,元越泽瞬间已由『神』变成了『魔』,那冷血无情的神色,她
再熟悉不过了。

  纪倩淡淡道:「怎么才叫大一点?」

  元越泽指着自己的脑袋,冷冷地道:「一局定输赢,元某人若是输了,不但
答应你的任何要求,还把这项上人头送给你!」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小鹤儿俏脸已转煞白,纪倩亦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方勉强道:
「若是我输了,是否也将人头奉上?」

  元越泽摇头道:「不必,姑娘若输了,只要脱得一丝- 不挂,于晌午时分,
沿长安城走一圈就可以!」

  堂内众人一片哗然,更有甚者已经在不怀好意地偷笑了。

  纪倩粉面通红,羞怒交加,冷声道:「好!传言看来也不尽然,什么怜香惜
玉,原来都是假的!」

  元越泽闷哼一声,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道:「我和你熟吗?凭什么怜你?
你步步相逼,元某人若再将热脸往你冷屁股上贴,不是犯- 贱是什么?别以为长
了比常人好点的身段和一张好看的脸蛋就比谁高出一等,在我眼里,你远没小妹
可爱。」

  纪倩气得呼吸急促,高耸的胸- 脯不住起伏,一旁的小鹤儿要开口,却被她
强行制止,大堂深处突然传来一个沉雄的声音道:「赌博只为消遣,二位请消消
气。」

  走廊口处,在四名大汉簇拥下,刚刚开始神秘消失的胡小仙与一中年男子快
步走了过来。

  周围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六人直接来到圆桌前。

  只见胡小仙身边那人年纪在四十五、六岁间,灰白的浓发从前额往后直梳,
结髻后盖上以绿玉制的小方冠。脸目清秀的很有个性,长着五绺长须,也像头发
的花白颜色。配上修- 长高昂的身形,有种『狐仙』般的奇异气质。特别引人注
意的是他那对手,洁白晶莹,修- 长纤美,本身就像具有法力般。

  元越泽淡淡道:「阁下就是这『明堂窝』的当家胡佛大仙?」

  那人抱拳道:「久仰久仰!胡某有幸,竟得元公子赏脸光临,乃我们明堂窝
的光荣。」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元某人并非不给大仙面子,但谁若逼到我的头上,必
须要做好失去一切,甚至死的觉悟,纪倩姑娘既然做出此等觉悟,我何不成全她
呢?」

  周围人心中一阵恶寒,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在心头升起,尤其是元越泽以那
副悠然自若的神情讲出此番话,远比配合迫人气势更具威胁。

  纪倩虽身在青楼,却从不卖身,此刻银牙暗咬,决然道:「就照公子所讲,
纪倩若输了,也不会如你所愿,但会将人头奉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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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3章道中无间

  单美仙几女出得皇宫后,分散而行。

  白清儿独自一人走在贯通长安城南北的主轴『朱雀大街』上,左顾右盼。

  朱雀大街两旁无论商铺民居,均是规制宽宏的大宅院,院落重重,拥有天井
厢堂。坊巷内的民居则为瓦顶白墙,单层构筑列成街巷的联排。宅门多作装修讲
究的瓦木门担,高墙深院,巷道深长,与热闹的大街迥然有异,宁静祥和。

  富户人家的宅院固是极尽华丽巍峨,店铺的装置亦无不竭尽心思智巧,担桶
梁架,雕饰精美,或梁枋穿插,斗拱出檐,规法各有不同。

  看得兴致盎然,津津入味的白清儿猛地发现:她已经渐渐适应,甚至喜欢上
了这种虽无权势与吹捧,身边的一众人等却是以真心相待,更没有任何拘束、自
由自在的生活。她从小到大长在制度森严的魔门,第一次察觉原来生活可以如此
惬意与美好。

  为防止积水,城内主要大街两旁设排水沟,宽若小川,在路囗水沟交汇处,
均铺架石桥,形成长安的一个特色。大道两旁,植有槐树,不过际此寒冬之时,
茂密的枝叶早由积雪冰挂替代,令人感受到隆冬的威严。

  严寒的天气,无损长安的繁荣盛况。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足可与洛阳
的热闹相提并论。

  在殖业坊的处,白清儿欲向左方逛去,就见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毫不起眼
的角落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个带着箭头的古怪图案,没人会注意到它,因为谁都
把它当成是哪家小孩议事『兴起』的涂鸦之作品。

  白清儿娇躯一顿,清丽的面容变得冷酷,朝那方向走了过去。

  小鹤儿面带哀求地望向元越泽,这一局谁输,都不是她想见到的,可偏偏这
两个人都是一副谁都劝不了的倔脾气。

  胡佛显是想笼络和巴结元越泽这位名动天下、又是李唐贵宾的人物,而且二
人对局,无论结果如何,都对胡佛造不成任何不好影响,于是笑吟吟道:「赌博
若是双方都同意,赌命亦没什么稀奇,我这里除天、地、人皇三厅外,尚有专接
待贵宾的大仙厅,公子与纪姑娘如有兴致……」

  「不必了!就在这里,一摊骰宝定胜负,纪姑娘可有意见?」

  元越泽闭着眼睛道。

  纪倩神色冰冷地端坐那对面,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美丽的玉石雕像。

  这就代表她不反对的意思,胡佛对旁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不片刻,一个特殊的闪着金光的骰盅和三个骰子被取来,这么大的一局,为
免作弊,胡佛亲自为二人摇骰。

  胡佛介绍说,这骰盅和骰子是他多年前收集的,采用深海精铁中夹奇玉,外
镶黄金制成,摇盅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所以任何可以靠高明听力作弊的手法都
将失效。

  纪倩面色凝重,紧张地望着胡佛那仿佛具有慑魂魅力,飞速翻动的右手。元
越泽整个人依旧坐在那里,闭着双眼。

  周围许多人都在压低呼吸地望向他,胡小仙突然发觉她作为个局外人,紧攥
的掌心竟出了少许的香汗。

  蓦地,在所有人惊骇的神色中,元越泽变得如一具干尸一般毫无生气,整个
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离到另外一个空间,瞬间恢复正常。

  胡佛已将骰盅放在特制的玉盘中,整个摇动过程,没有半分声响。

  纪倩美眸盯元越泽道:「公子不是在用妖法作弊吧?」

  元越泽随意用剑鞘点了点十八的位置,起身道:「我是人,哪有什么妖法,
要赌就赌,不赌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纪倩火气更大,以她长安第一红阿姑的魅力,就算是当今李唐的皇帝李渊,
因对她有点意思,都不曾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话,感受着周围人看向元越泽或佩
服、或赞许、或惊讶的神色,纪倩扁着小嘴,娇哼一声,道:「公子是否押十八
点?若不是十八点,是否等于公子输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

  周围许多人心叫此女狡猾,须知元越泽所押的十八点几率极其微茫,纪倩这
一手等于争得了大半的胜机。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胡佛那修- 长的右手,一旦那手动了,将代表一条生命的
消亡。

  性子要强的纪倩心中却莫名地生出悔恨:她与元越泽又没什么仇恨,为什么
偏偏这么鄙视元越泽?无非就是传言做怪而已,纪倩也认为元越泽是滥情,玩弄
女人感情之人,否则他怎可能不顾伦理地将人家姐妹,母女通通都收到私房中?
他不但是魔门中人,又心机狠毒,推出沈落雁在明,他实际在暗中操控,刚刚与
小鹤儿讲述过去这些年的经历,听到是元越泽救下小鹤儿后,纪倩心生不妥,长
久以来听别人口口相传的消息而形成根深蒂固的想法,加上她那种固执的性子,
造成了他对元越泽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虚伪的人她看得多了,却从没见过元
越泽这样虚伪的,苦劝已被元越泽迷昏头的小鹤儿无果,纪倩决定摊牌,擅长赌
博的她自然就想到了赌博,初时完全没有预料到局面会发展到眼下这样双方以命
相搏的地步。刚刚元越泽说出那番话,对她来说是人格上的侮辱,她本就偏激的
想法越发偏激,是以决定就算死也不会在元越泽眼前受辱。

  但是真的值得吗?

  元越泽坐在那动都不动,想想过去几年关于他的传言,纪倩心中那股莫名的
恐惧感越来越重。

  「抱歉,先告辞片刻!」

  元越泽双目突然睁开,射出炽热的光芒,说出这么一句话,就如无重量的柳
絮一样飘出窗口,云玉真二话不说,紧跟了上去。

  不单围观者,就连老江湖胡佛都是一脸愕然地呆立当场。

  这骰盅揭还是不揭?

  胡佛一生从没如此踯躅过。

  堂内的时间仿佛停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佛发觉他手心已经出汗,于
是抬手道:「大家都退下吧,本人保证此局一定公平,结局定会让大家知晓的。」

  周围人开始烦躁,议论纷纷,有的人说元越泽怕输,早就跑了,根本不可能
回来了,又有的人说元越泽才不是那种人,结果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人们已无热
情和耐心等下去,反正以胡佛的名声,绝不会骗人,只要开盅后的结局传达出来
就可以了,人们也渐渐散去。

  堂内只余胡佛、胡小仙、纪倩和小鹤儿。

  胡佛对纪倩道:「若纪姑娘不放心,就在这里守着吧。」

  说完就携着女儿欲离去。

  纪倩愕然道:「胡老板不怕我弄手脚吗?」

  胡佛大笑道:「骰子与下面的玉盘接触有痕迹的,一旦动过,本人当然知道,
失陪了。」

  纪倩和小鹤儿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骰盅,良久,小鹤儿的玉手颤颤巍巍地伸了
出去。

  纪倩尖叫道:「住手!」

  小鹤儿吐了吐舌头道:「看看总可以吧,又不动!」

  纪倩颓然道:「你说我们谁会赢。」

  小鹤儿得意地道:「一定是元大哥,他的本事比你想的还要厉害呢!」

  随即面色一黯:若真如此,那就意味着纪倩要将人头输给元越泽了!

  纪倩强装镇定,不屑道:「哼!就让你死心吧。」

  一边说一边探出玉手,将骰盅轻轻番开一角。

  看到三颗骰子时,二女娇躯同是一板。

  她们的动作,就在那一刻定格。

  白清儿镇定地望着坐在奢华方桌对面吞云吐雾的中年人。

  那人中等身材,神态从容的手握烟管,由边上一侍女殷勤伺候,他则轻松地
享受,神态悠闲,极有气派。不过他的容色有点酒色过度的苍白,乍看模样没有
任何特殊之处,倘去掉华服,将其扔到大街上,那保准不会引人注目。白清儿却
比谁都清楚眼前之人人非但不是一般等闲之辈,更可以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
容。

  默默地对坐许久,那人挥退侍女,待只剩他们二人时,他目光突转神秘,浑
身发出凛冽的阴森魔气,充斥小厅内,周围的灯火突然受影响,尽数熄灭。

  屋内一片漆黑。

  只有那烟管偶尔闪起的火星。

  「清儿可还记得此屋吗?」

  那男子开口了,声音不温不火,柔和悦耳。

  白清儿平静地答道:「清儿当然记得,再未追随师尊前,尹师伯一直都将清
儿安置在这小庭院中的。」

  那中年人赫然当今李唐天子李渊爱妃尹德妃的父亲,也白清儿最痛恨的,实
乃魔门『灭情道』中人的『尹国公』尹祖文。

  尹祖文的目光好似能把白清儿看透似的,盯了半晌,方叹道:「昨日祝尊者
私下来见过我。」

  白清儿眼中寒光一闪即逝,继续平静地道:「师尊找您老人家做什么?」

  尹祖文的目光再次转向白清儿,不答反问地缓缓道:「清儿还是十五年前尹
某人收留的那个清儿吗?」

  白清儿娇柔一笑,道:「清儿永远都是那个清儿。」

  尹祖文冷笑一声道:「好!」

  说完,晶莹洁白的右手伸到白清儿的面前寸许处。

  这厅内虽然漆黑,对于修为高如这二人者,看清楚周遭一切绝不在话下。

  尹祖文手上拿着一颗黑色的丹珠,开口道:「非是我不相信你,清儿在被人
夺去宗主宝座后,修为不退反进,显是不甘心居于人下,但你与元越泽一起来到
长安,使人不得不怀疑。这丹药乃是我……」

  未等他说完,白清儿从容地探出两根纤纤玉指,捏起那丹珠,毫不犹豫地扔
进微张的檀口中,吞了下去。

  尹祖文一愕,随后大笑道:「好好!」

  接着面色一沉道:「你若以为那精通医术的卫贞贞可以替你解了此药的话,
那就大错特错了,莫怪我没提醒你。」

  白清儿摇头道:「尹师伯勿需多言,清儿只想通过行动告诉你,我还是从前
的我!」

  尹祖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药连我都无法解,是某个朋友送的,清儿
勿要害怕,他给了我一份解药的,若你真的未变,师伯怎可能害你!但此药一旦
发做,一日一夜内你必将受到比做鬼都残酷的折磨,然后变成赶尸!好了,接下
来谈正事吧!」

  白清儿不发一言。

  尹祖文清咳一声道:「清儿也不需担心,就算是祝玉妍离奇地练成『道心种
魔大法』,阴癸派宗主也没传给你,事情却远没结束。」

  接着冷哼道:「哼!我圣门中人虽讲真性情,祝玉妍的做法却也为人所不耻,
居然会与外孙女一同侍奉一个男人,又将我圣门规章改得好象那些虚伪的白道一
般,真是不知所谓!是了,你为何会与元越泽一同到长安来?」

  白清儿心中一突,面现疑惑地道:「是师尊要我跟来的,她也没说原因,清
儿不敢问。」

  尹祖文不屑道:「祝玉妍莫不是因天魔大法恢复青春后,就陷入情关,想把
你也献上,取悦元越泽?」

  接着似笑非笑地道:「清儿会否爱上元越泽了?此子魅力的确非同一般。」

  白清儿失笑道:「师伯这是在侮辱清儿,清儿眼中只有圣门,为夺宗主之位,
其他一切事情都可以扔下不顾。」

  尹祖文又赞了一声,道:「清儿果真是最适合做圣门中人,当年我拾回你时,
就已经看出你的资质了。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面对元越泽和祝玉妍,依旧这么
有把握呢?」

  白清儿微笑道:「这些事情师伯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清儿何必多问
呢!」

  尹祖文点头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该你知道,所以只能粗略告诉你一下,
圣门不久后必会一统,但领袖却不是你我,不过我可捧起清儿做宗主,然后合我
们几道之力,将大权夺回来。清儿还记得十五年前答应我的事情吗?」

  感受着他变冷的目光,白清儿幽雅一笑:「清儿日夜不敢忘,何况现在清儿
的命已在师伯手上了。」

  尹祖文老脸微红,道:「清儿接下来就为我在元越泽那里打探消息,他对你
如何?」

  白清儿低头道:「他贪图清儿姿色,但他家中有几个妒妇,所以我们一直没
有……」

  尹祖文道:「清儿练的是流落到阴癸派的半部『姹女心法』,另半部就在我
手里,若合一而练,则媚功大成,可杀人于无形,但却需要以十针刺穴法激发生
命潜能,若意志薄弱者,未练成前必定身死,你可愿尝试?」

  白清儿想都不想,断然道:「这个险是值得冒的,唯有练成『姹女心法』,
才有十足把握杀人于无影无形。想不到今趟阴癸派和灭清道两门经典合一,竟能
还这失传近百年的圣门秘法一个完整的面目。」

  尹祖文呵呵一笑,白清儿吃了他的毒丹,又甘愿冒险尝试『姹女心法』,这
对他的大计帮助太大了,于是道:「若我圣门中兴,那元越泽肯定也已成了清儿
的裙下之臣了。」

  白清儿不屑道:「那种心机可怕的人,清儿才不会喜欢上他。」

  尹祖文正要再说话,门外传来一个轻微却清晰的声音:「禀尹国公,德妃娘
娘前来请您到宫中赴宴。」

  「啊嚏!」

  奔出『北里』很远,已到了人烟稀少郊区地带的元越泽猛地打了个一喷嚏,
停了下来。后面的云玉真刹不住车,柔软别致的动人身体一下撞到元越泽背上,
痛得轻呼一声,揉着胳膊,皱眉抱怨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夫君不说一
句,就这么急着出来,一路往城北的郊区赶呢?」

  元越泽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怪手轻揉她那对高耸的玉- 峰,关切地道:「撞
痛了没?」

  云玉真浑身一软,望上他一脸坏笑,小手将他的手拍开,挣扎道:「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情?」

  元越泽将她扶正,望向北方,正容道:「我察觉到了玉妍的所在,所以要出
来看看,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小妹安全谁来负责?」

  自从二人以那奇怪的方式修成『道心种魔大法』后,精神上的感应力提升极
大,两人间更建立起了某种玄奥神秘的精神纽带。祝玉妍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两天
多,元越泽曾试图在城中搜索,却没有半分她的精神气息,刚刚猛得在接近郊区
的『北里』察觉到那熟悉的感觉,于是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

  云玉真娇哼道:「那个纪倩会保护小妹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元越泽摇头道:「若是寻常角色,小妹定不会有事,怕就怕一直在算计我们
的人出手,不要闹了,快回去。」

  云玉真识得大体,转身迈步前,突然想起一事,提醒他道:「时间不早了,
夫君别忘了晚上要到皇宫参加宴会一事。」

  见元越泽点头后,云玉真飞快奔向『北里』方向。

  元越泽闭目展开类似『搜天索地大法』的精神法门,开始搜索起精神气息并
不强烈的祝玉妍具体位置所在。

  奇怪的是,本是在正北方向祝玉妍的距离竟离他越来越远。

  未等他来得及思索,西北方向几股沛然的杀气清晰地传入他的感官世界中。

  前奔数百丈,就见一金发男子扶着一棕发女子脚步踉跄地直奔长安北门方向
而来。

  元越泽一呆,那不就是在成都有过一战的西突厥国师云帅和他的独生女莲柔
吗!

  看他二人狼狈的样子,何人才有本事将武功早已登入殿堂级的高手逼成这样。

  「云国师别来无恙?」

  元越泽好象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云帅父女面前,将二人吓了一大跳。

  莲柔满脸疲惫,一愕下见是数月不见的元越泽,立即撇下云帅,直扑到元越
泽怀中,哭泣道:「求你快救救爹,以后人家什么都听你的。」

  元越泽扶着父女二人,真气渡过去的同时开口道:「你们这是怎么……」

  「嗖!」

  一声破风声响后,元越泽面前十丈开外出现了二十几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
各个外族打扮,身上所发出的气息更是阴森诡异,绝非等闲角色。为首的几人中,
男的是一流好手,其他几个胡服女子则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眉眼间风情
万种,顾盼生姿,修为更是不简单。

  若这些人围攻云帅,的确有实力将他挫败,甚至击伤,云帅虽然轻功独步天
下,但要照顾修为不高的女儿,恐怕想逃也不容易。

  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人,元越泽手上渡气不断,低声对二人道:「你们勿
要怕,对方是什么人?」

  体力迅速恢复的云帅父女感激地望了一眼元越泽,莲柔抢先道:「他们是回
鹘的邪教中人,意图谋取西突厥,又加害干爹和爹爹。」

  元越泽面色一冷,回鹘邪教,不正是大明尊教吗?想不到他们的魔爪不但伸
往中原,连强悍的突厥亦不能幸免。

  那群人看清扶着云帅父女的人后,不禁都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那从不梳发髻的一头长发,俊伟潇洒的外表,挺拔轩昂的身资,按在云帅肩
头左手上那把透明长剑,淡紫色随风轻摆的劲装,无一不在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一阵娇笑在那些人背后响起,将肃杀的气氛冲淡。

  在七、八人的簇拥下,一位媚态横生的半老徐娘从纷纷退到两侧的人中间缓
缓走下来,喘息细细的以汉语道:「奴家莎芳,见过元公子。」

  莎芳面如满月,体形丰腴诱人,气质高贵,穿锦靴,戴貂领,身穿紫金百凤
衫、杏黄金钱裙,头结百宝花髻,长裙前据拂地,后裙拖拽尺余,双垂红黄带,
奇怪的是仍予人飘逸灵巧的感觉。她手捧一枝银光闪闪,长约两尺像饰物多过像
武器的银棒,面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似是情深款款的瞧着元越泽。

  元越泽暗哼一声,原来是这群人!

  经过元越泽自己的认知与总结,大明尊教该是分为明、暗两部分,『暗部』
是最高指挥机构,以『大明圣尊』刘昱为首,而『明部』在『大明尊神』的统领
下,又细分为『明系』和『暗系』两大系统,『明系』以『善母』和『五明子』
为首,专责宣扬宗教;『暗系』以『原子』和『五类魔』为尊,专责铲除异已,
是教内的刽子手。

  这莎芳就是『善母』,对外身份为回鹘君长时健俟斤的王妃。手上的银棒
『玉逍遥』,配合其从大明尊教镇教宝典《婆布罗干》中演化出来的二十八式
『逍遥拆』,变化无穷,威力不俗。

  实际上经过当日与向雨田的一番推敲,向雨田曾说刘昱恐怕算不上真正意义
的『大明尊教』之人,毕竟他的自私和心机摆在那里。眼前这些纯正的大明尊教
之人却是最正宗,最狂热的宗教份子。

  元越泽依旧一副死人模样,道:「大明尊教与元某有仇,众位今日就把人头
留下来吧!」

  说起元越泽的『凶名』,天下有几人闻之不色变?但对方一群人竟毫无怯意,
就见莎芳媚笑道:「公子想来是与我大明尊教误会甚深,我教内绝无『大明圣尊』
这一人物,我们首领『大尊』,全称为『大明尊神』,此乃我教内机密,今日说
出来,只为与公子化解仇怨,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元越泽暗道向雨田的推测果然是真的,知道刘昱身份的人的确很少,像莎芳
这些在大明尊教内地位不低的人,被人轻易摆布都还不知道。随即爽朗一笑,道:
「废话少说,仇怨既结,我又岂会相信你一家之言!」

  莎芳双目杀气大盛,身上的华服和飘带,忽然无风自动的拂扬起来,冷哼道:
「若你认为我们是怕了你,就争取在我二十八拆后还活着吧!」

  话音未落,倏地移前,由于拽地长裙掩盖着她双脚的动作,使她有点像不着
地的幽灵,往依旧在替脸色惨白的云帅父女渡真气的元越泽飘去。

  身影射至元越泽眼前寸许,突生奇变。

  她以一种怪异的步法左右晃动,『玉逍遥』在她手上灵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
画出无数眩人眼目的光影银牌,以迅疾无伦的诡异手法,从不同角度向动都未动
的元越泽虚点十五下,发出十五道凌厉的劲气,有些直接攻击元越泽的要害大穴,
有些看似击往空处,实际上却对封死元越泽闪躲的变化。

  十五道劲气,像十五支气箭,把元越泽完全笼罩在内。更为高明的是,这十
五道劲气中,有两道是隐约分出来,分别点向云帅的『璇玑』与莲柔的『天鼎』,
狠辣刁钻。

  同时娇笑道:「公子该知他们体内情况,若停渡真气,他们必死无疑。」

  元越泽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双目杀机大盛。

             第084章域外惊变

  「锵!」

  元越泽拇指轻弹剑锷,长剑在鞘内蹦出三寸,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清鸣,仿若
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剑身绽起的淡淡的白芒,美
丽中带着诡异。

  不但莎芳和她身后的其他人,就连元越泽身边的云帅父女都是一脸的不可置
信。

  元越泽按在云帅父女二人肩头渡气的手丝毫没动,出鞘少许的长剑却像有生
命般连鞘前射,来到他高高踢起、已做旋势的右脚心上,接着他右腿膝盖一下部
分竟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无法被肉眼看到。

  莎芳游刃有余的表情骤消,面色转为沉冷。

  元越泽的脚非但没有凭空消失,更是在他身前小小的一片空间内若隐若现,
长剑在他脚心飞速打旋,影象每到清晰时,都发出清脆的「叮!」

  的声音。

  那正是将莎芳攻击化解的象征。

  十五声清鸣过后,莎芳冷哼一声,往左侧移开,紧接着一个旋身,像变成千
手观音般玉逍遥幻化出千百计虚虚实实的拆影,把她的躯体紧里在光影之中,全
力主动进击。

  这全力的一击,她只取元越泽,并未像刚才那般一招攻三人。

  随着她那声冷哼,她身后的所有人一同扑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劲气谩空。

  莲柔恢复到一半体力后,发觉元越泽真气的效用越来越低,欲开口却听到莎
芳刚刚警告的话语,忙吞到肚子里,担忧地望了一眼为护住她而受伤较重的云帅,
抱着表情淡然元越泽的一双粉臂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怒喝声中,元越泽脚心吐劲,剑鞘猛得下沉,直插入地上数寸,长剑完全出
鞘,以脚御剑,简单的一剑刺向率先扑来的莎芳,这一剑似乎缓慢,实际上莎芳
却知它毫不逊于自己惊人的高速,当莎芳透过『玉逍遥』刺出八道气箭,长剑刚
好命中虚实幻影中的真主。

  「铮!」

  电光石火间,柝剑交击。

  莎芳娇躯剧震,往后飘退,显是吃了暗亏。将所有动作看在眼内的莲柔瞧得
目瞪口呆,莎芳明明至少有五道气箭命中元越泽的要穴,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并施以最凌厉的反击。

  「若再斗下去,公子该知谁会得利,今日之辱,我等绝不会忘,来日定当双
倍讨回!」

  莎芳后撤瞬间先是发出一声尖细的冷哼,她那正扑上来的手下竟全硬收回攻
势,随她一同向后方飞掠,待说完整句话时,一群人已驰出几十丈远。

  空中的长剑,此际正升到几丈高空最高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改为下落。

  「『邪王』既已到来,何必躲躲藏藏?」

  元越泽依旧保持着渡气的动作,头也不回地道。

  「好!一心三用,以脚御剑,剑运刀招,你比当日还要强上几分,石某人佩
服的同时,亦更加决定除掉你的决心!」

  石之轩那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元越泽背后,神色冷酷
的负手卓立,俨有君临天下之威。

  「锵!」

  此时,长剑才在空中走完那短短几丈的距离,落回剑鞘内。

  元越泽突然面泛喜色,仿佛将石之轩当成个透明人似的,理也不理,低头对
面色已转红润的莲柔道:「是大明尊教的人将你爹伤成这个样子的?」

  他以真气探察云帅经脉,当然清楚知道云帅受伤有多重。

  莲柔黯然地望了一眼依旧紧闭双目的云帅,点了点头,道:「他们若论武功,
绝非爹的对手,可他们竟在围攻中用了一种类似毒药的东西,爹为了救我而心神
大乱,被他们钻了空子。结果爹不但没能为我挡下毒药,反是受袭,而我也沾到
了那毒药少许。」

  元越泽心思电转,瞬间把握到一点线索:大明尊教的宝典《婆布罗干》中有
一卷《药王经》讲的就是用毒,云帅伤成这样,那就说明此毒的确不简单,元越
泽与云帅的真气一接触下就明白了,所以莎芳才会有恃无恐地攻击元越泽,她看
准了元越泽双手腾不出空来,哪知元越泽不单一心数用,更是以脚御剑,将莎芳
挫败,莎芳下令群攻的瞬间,已察觉到石之轩的气息,未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无奈下只有临时撤退。

  但元越泽依旧有疑惑,寻常毒药对修为到云帅这级别是不会有多大效果的,
难道《药王经》真的有那么神奇?

  石之轩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国师,今日你该认输了吧?你体
内的毒药,无人能解,你也不要再费力了。」

  他最后这句,自然是对元越泽讲的。

  莲柔扭过头来,侧眼望着这一身儒服长衫,意态潇洒风- 流,面色冷酷的杀
人魔王,恨声道:「卑鄙小人,妄你还是一代高手,竟会与人合击爹爹。」

  元越泽这才明白,原来云帅是遭受着石之轩与大明尊教两方人的夹击,才会
伤成这样。而石之轩怎么会和大明尊教的人扯上关系?魔门中只有拥有多年前被
鬼影毁掉心法,只余一小部分刑法的『刑遁术』的『灭情道』方能炼成绝世罕见
的毒药,若石之轩取得这炼毒之法,与《药王经》一结合,的确有很大可能炼出
无人能解的毒药。

  脑中闪过许多想不通的问题的同时,石之轩理都不理语气刁蛮的莲柔,摇头
失笑的同时,强横真气暴射而出,笼上三人。

  「你若要伤玉妍夫君,那可要问过我才可以!」

  祝玉妍的诱- 人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神秘玄奥的味儿。

  几人望过去,就见正北方向,祝玉妍的窈窕婀娜身影渐近,她手中提着一个
不知死活的魁梧大汉,脚步轻缓,既像是踩在土地上,又仿佛是踏在虚空中。

  石之轩面色转为沉冷。

  走动间娇柔无限,眉眼中波光流转,直可勾魂夺魄,带着一股惹人沉沦的诡
异气质,如花似玉的俏脸上略显疲惫,秀眸中却精光闪烁的祝玉妍终于来到元越
泽身侧。二人间不需过多言语,只一望下去,已知对方并未受伤,点头示意后,
祝玉妍望向石之轩,冷然道:「你还来干什么?」

  石之轩难得地露出一个充满人性化的笑意,失笑道:「玉妍莫非有了新欢,
就忘了旧爱?你那老相好岳山昨晚也到长安了,还大摇大摆地住在皇城附近,李
渊也去见过他了,你不想去见见他吗?我今早与他偶遇,较量几招,发觉他『换
日大法』的确称得上当世奇功,竟可与我拼得不相伯仲。」

  石之轩的确老辣,简单几句话,不但暗示长安城内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
线,更是挑拨元越泽与祝玉妍之间的感情,甚至还在挑拨元越泽去对付岳山,这
不但可为石之轩争取宝贵的时间,更可借刀杀人,除去岳山。

  元越泽和祝玉妍心中更是明白:宋师道为演的真实,一定在石之轩面前表示
过要除掉他,为碧秀心报仇的决心。

  祝玉妍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那玉妍就去见见他如何,或者替你杀
了他又如何?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在我手下活命!」

  石之轩一声长笑,震得元越泽耳鼓都有些发麻,他清楚的感觉到数月不见的
石之轩,修为进步的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遭遇,竟可在不吸取舍利元精的情况下,修为提升得如此
快?

  这个问题困扰了元越泽几个月,他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石之轩一声长笑:「让石某人见识见识,到底我的『不死七幻』有没有超越
圣门最高心法『道心种魔大法』!」

  话音未落时,人已消失,下一刻,衣衫狂舞、长发根根竖起的他犹如降世恶
魔一样出现在淡然而立、双手负后的祝玉妍身前一尺处,当胸破空一拳捣至。

  「不许看,收敛心神!」

  元越泽低喝一声,惊醒因受石之轩气劲影响而分心的莲柔。

  放出真气为云帅父女抵挡石之轩寒热交加的诡异真气,元越泽没有回头,却
通过『心眼』清晰地将战局中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尽收眼底,石之轩这一拳表面
看是缓缓击出,实则迅若奔雷,随着拳头的前行,带起的狂飙气场越发的激烈,
更为厉害的是他这一拳所取角度刁钻,行进的短短距离内,不断地出现新的变化,
无论祝玉妍的出招,闪避路线皆被封死。

  就在莲柔都在感叹祝玉妍为何一动不动,她定会死在这霸绝无双的一拳之下
时,祝玉妍猛地后退,速度快至令人难以相信。

  石之轩身躯一震,煞止了去势。

  拳头就停在仍卓立原地、脚步没移半分的祝玉妍修长的玉颈前一尺。

  石之轩仰天长笑,道:「石某人就是幻术大家,种魔大法的精神胜物质的窍
门更是不凡,连我都差点被迷惑。」

  祝玉妍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一笑,缓缓点出剑指。

  石之轩瞳孔蓦地一缩,收拳易肘,飞速横扫祝玉妍那不但轻飘飘的似是没有
半点力道,且速度奇慢无比的手指。因为没有人比石之轩这局中人更清楚祝玉妍
这似拙实巧的一指绝对是快过闪电的。

  「砰!」

  两股气劲碰撞在一起所发出了闷雷般的声响,祝玉妍肩肩轻晃,后撤一步的
石之轩却一声长啸,倏地横移,鬼魅般逸往十丈开外,再拔身而起,投往附近的
密林区去,转瞬走得无影无踪。

  若非有元越泽护着云帅父女,恐怕他们早被气场绞得粉身碎骨。

  元越泽侧过头,似笑非笑地道:「为什么放走他,是否不忍心?」

  祝玉妍甩给元越泽一个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的大白眼,看得莲柔都是一阵失
神,暗忖她不该是个老太婆吗?怎么比人家还要美上那么多,连女人都抵挡不住
她的魅力!

  就听祝玉妍不答反问道:「听你说当日听了石青璇的箫音后,不顾真气反伤
己身,将爆发的真气强行收回,才使他能只伤不死,那你当时为何那么做呢?」

  元越泽尴尬地笑了笑。

  祝玉妍面带疑惑地道:「他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呢?为何实力强至如此?我
若要杀他,恐怕百招之内绝做不到。」

  接着提起左手上的大汉,踢了一脚,又道:「这两日我一直在跟踪这浑人,
刚刚他还趁机逃跑,累死我了。」

  「咳!」

  已经运功完毕,恢复些体力的云帅睁开双眼,见到风华绝代的祝玉妍时,一
个失神,随即轻咳一声。

  其他三人随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原来是元越泽本按在莲柔香肩上的手不知不
觉竟顺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滑到她的小蛮腰上,莲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朦上一层春
水,微微扭动的身躯不知是在享受还是在挣脱。

  元越泽若无其事地将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一摩挲,不明所以地道:「怎么
了?」

  祝玉妍粉面微红,暗啐一口,扭头不看。

  云帅见这家伙比传闻中还不要脸,当面轻薄自己女儿,不但没有羞耻感,还
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但元越泽却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勉强开口道:「多谢元兄
弟救命之恩,请松手吧,我们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

  元越泽大喝一声:「不要动!」

  将挣扎欲站远一些的云帅吓了一条,春- 情勃发的莲柔都清醒过来几分。

  祝玉妍接口道:「云国师莫要乱来,你们中毒不轻,莲柔公主还好,可你经
过激烈比斗,毒药已随真气急速运转而侵入五脏六腑,若非夫君一直替你灌输真
气,你早就死了。」

  云帅修为不低,又岂会不明白自己回天乏术之事!慈爱地看了莲柔一眼,苦
笑道:「云某本以为是逃不到中原来的,能多或这几日,已不简单,小女受伤并
不重,请两位日后多加照顾,云某感激不尽。」

  莲柔小脸煞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出,抱着元越泽哭求道:「你的
本事不凡,求你救救爹,我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你。」

  元越泽笑道:「我家中从不用下人。」

  接着不理一脸失望的莲柔,对云帅道:「云国施师勿要说丧气话,我可以用
性命保证你不但没有生命危险,今晚就可恢复十成功力,先说说你们的遭遇吧!」

  早已灰心的云帅面上一喜,虽然对能否保住命依旧有疑虑,但元越泽的神奇,
他不是没听过,是以生命垂危之时,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点头道:「那就
有劳元兄弟了。」

  「啪!」

  莲柔一听元越泽信心十足的话,立即踮起小脚,芳香柔软的樱唇一下亲上元
越泽的俊脸,嗲声道:「你若救了爹爹,人家就嫁给你好不好?」

  元越泽再一次领略到了塞外女子的大方。

  祝玉妍横嗔了他一眼,开口道:「坐下说吧。」

  将那昏睡的大汉扔在一边,四人原地坐下,云帅娓娓讲述起来:「当日与元
兄弟一战,我受益匪浅,欲带小女回西突厥潜修,哪知道遇到了许多事情。」

  莲柔想起元越泽当日对她的评价,不满地撅起小嘴,对元越泽嗔道:「你说
人家心思毒,可人家都是耳濡目染的,有许多事情都不太懂。」

  云帅抬手打断明显陷入情网的女儿,继续道:「两位都非寻常人物,该能猜
得到云某上次到成都的原因,正是受大汗指使,前来中原搅乱,趁机与一些势力
合作,谋取中原。」

  元越泽二人默默点头后,云帅继续道:「二位莫要看我表面风光,其实背后
也有说不出的苦处,大汗统叶护在你们旧隋炀帝死去那一年,继其兄射匮成为西
突厥可汗,而我在他未成大汗前就一直支持他,所以坐到了国师的位置。但十几
年前开始,统叶护就开始对我生出疑心,虽然他没表现出来,我却可清楚地感受
得到,只是碍于多年交情,加上在国内,他的伯父莫贺咄一直都是反对他为大汗
的,所以统叶护并没有剥夺我的权利。」

  一旁的莲柔都惊讶地望向云帅,可想而知,连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云帅叹了口气,道:「统叶护勇而有谋,武功极盛,十多年来,北并铁勒,
西拒波斯,南接罽宾,无不降服。控弦数十万,称霸西域,我的家乡就是波斯,
四年前,统叶护越来越不信任我,许多本该我知道的事情,他都暗中进行,后来
经我偷偷调查,发觉他找到了比我更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不认识那人,却在一次
酒醉后,听统叶护隐约说起回鹘圣教、安拉、《宝命真经》后来再查探许久,才
知道那人就是大明尊教的人,但安拉和《宝命真经》却毫无线索,照我经验看,
该是波斯附近国家的人名。从成都回西突厥的路上,我们父女二人受到了许多神
秘人的攻击,到达西突厥后,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统叶护请去作客,酒席间以
比武助兴为理由,要我下场,却中了他们的计,小女也被统叶护捉去,我用了两
个月方得知小女的下落,救他途中,偷听到统叶护与人密谋之事,才知道统叶护
对我如此无情,其实是被人胁迫的,那人似是与莫贺咄有什么丑恶勾当,我猜就
是统叶护一直相信的回鹘人。当时无暇多想,我带着小女一路东行,本打算到卧
虎藏龙的中原后再做打算,哪知道小女被救之事一传开,回鹘人就开始对我们追
杀,一路上不知杀死了多少追杀者,最后这一次,他们出动的高手不但可怕,还
会用毒,一不小心之下就着了他们的道。」

  元越泽与祝玉妍陷入沉思。

  云帅苦笑一声道:「元兄弟是与大明尊教有仇之人,告诉你这些消息,希望
对你有所帮助,毕竟西突厥若落到邪教手上,对你将来威胁更大。」

  元越泽叹道:「大明尊教不是想对付就能对付的!」

  随后将所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云帅听。

  云帅听过后震惊道:「南朝刘宋的后人竟还有活着的,更成了邪教的首领,
意图复兴刘宋?」

  元越泽无奈道:「事情竟会变得如此复杂,唉!」

  云帅父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祝玉妍耸了耸肩膀,拉住他的大手。

  事情的确复杂,因为云帅父女不知道安拉与《宝命真经》并不稀奇,元越泽
与祝玉妍却是知道详细的:这其中牵扯着后世三大宗教之一的『伊斯兰教』。
『伊斯兰教』七世纪初兴起于阿拉伯半岛,由麦加人穆罕默德所复兴,其后的一
千多年里,在伊斯兰的名义下,曾经建立了倭马亚、阿拔斯、法蒂玛、印度莫卧
儿、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封建王朝。起初,她作为一个民族的
宗教,接着作为一个封建帝国的精神源泉,然后又作为一种宗教、文化和政治的
力量,一种人们生活的方式,在世界范围内不断地发展着,乃至成为后世的三大
宗教之一。

  按时间推算的话,十多年前,已过中年的穆罕默德应该就已自称当他在希拉
山洞内独自深思时接到了『安拉』通过神传达的启示,命令他作为人间的使者,
传播教义。《宝命真经》又名《古兰经》是『伊斯兰教』唯一的根本经典。它是
穆罕默德在二十三年的传教过程中陆续宣布的『安拉启示』的汇集。

  此刻,阿拉伯半岛上该已建立起了一个以『伊斯兰教』信仰为共同基础的政
教合一的穆斯林政权。而摆布统叶护的人很可能就是野心勃勃的刘昱,他的野心
大至常人无法想象,从云帅的消息推测,刘昱很可能已将穆罕默德控制在手里,
又或者双方在共同利益上建立起了某种合作关系。

  对于宗教之事,他没心思多想,若在后世政教分离的情况下,每个正常宗教
的存在他都不反对,可眼下不同,这是封建制时代,这年代的宗教的兴衰都是与
政治紧密联系的,此种情形,于公于私,元越泽绝不容忍出现。

  中原形势已渐明朗,外域却开始了动乱,野心勃勃、意欲复辟旧朝、勾结外
族控制西突厥的刘昱与神秘的东突厥萨满教红衣法后,这两个人是元越泽最为忌
惮的,并非他们本事多高,而是这两人智慧,心机都可怕至极点。最怪的是这二
人竟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了快一年,他们的手下也没再来骚扰元越泽,更让元
越泽心浮气燥。

  祝玉妍将精神信息传到他的脑中,压下不烦躁的思绪后,指着地上的人道:
「我们回城里审问一下他吧,回去让他见识见识我的手段,虽没有『灭情道』的
『五极刑』厉害,也绝不逊色多少。」

  元越泽一指遥解那大汉穴道,不耐烦地道:「哪用那么麻烦!」

  接着给那满脸横肉的大汉一小段时间恢复神智后,冷声道:「把你所知道的
事情都讲出来,否则要你比死还难受!」

  那大汉并非软弱之辈,发觉真气被封,只有站起身来,环视一周,鼻子中不
屑地闷哼一声,就是不开口。

  祝玉妍撇撇小嘴道:「我昨日上午捉到他的,无论怎么折磨他都不开口。」

  元越泽左手一晃,口中道:「这还不好办?」

  那大汉莫名其妙地望向脸色大变的祝玉妍及云帅父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会让他们那么震惊。

  突然,他发觉脑袋上寒风嗖嗖。刚要伸手去摸头顶,却骇然地发觉元越泽的
长剑尖上挑着一团黑黑的东西,正是连着头皮的长发。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那大汉登时明了。

  祝玉妍三人直欲呕吐。

  那大汗被元越泽快过闪电的一剑将头顶开了个大洞,这一剑精妙无比,正好
将头顶破开,又没伤到他的脑组织。白花花的脑浆、中间错综相交的鲜红血管、
与皮下组织溢出的丝丝鲜血混合在一起,看得心狠手辣的祝玉妍和杀人从不眨眼
的云帅都一阵反胃,莲柔更是直接扭头呕吐起来。

  那大汉发出阵阵比杀猪还要难听的号叫,依旧不投降。

  他想跑都不行,祝玉妍的气势早已将他锁死,迈一步都困难。

  眼见他出血极少,元越泽神色更冷,突然跃至他的面前,双手用力,『咝喇!』
一声,硬将他的整条胳膊撕下,见伤口依旧只是流出几丝细微的血迹,元越泽骤
化魔鬼,白光一闪,那大汉另一只胳膊也掉到地上。

  「我什么都说!饶命!」

  那痛得汗流浃背、面无血色的大汉跪地求饶道。

             第084章太极夜宴

  华灯初上。

  外表看起来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的李世民亲自来接元越泽到太极宫赴宴。

  一行人由安礼门过鹤羽殿、甘露殿、两仪殿、太极殿,浩浩荡荡地向太极宫
走去。

  李世民在一旁不停地说这说那,元越泽的思绪却飞回一个时辰前。

  在他以『人棍』及『人肉干』等酷刑的威逼及祝玉妍在一旁配合的『利诱』
下,那大汉终于神智崩溃,讲出了所有能将的东西。

  他只是大明尊教外围的一个负责送情报的棋子,当初被传以大明尊教的绝学,
还以为可以当个绝世高手,练到无法回头时,才发觉那神功竟将他练得不死不活,
虽被大明尊教的教义洗脑,还好此人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怕死,他一同被培养起
来的同伴受不了这样的日子,都自绝了,只有此人没法自己对自己下手,这正好
给了元越泽一个打开他心理防线的机会。

  照他所讲,他是替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风先生』送情报的,元越泽从他的描
述中,已知道『风先生』就是席风,与安隆有过合作关系的云帅亦在一边提点,
说这风先生与安隆也有过合作关系,元越泽才想起当日在成都,的确听安隆对尤
鸟倦如此讲过。

  祝玉妍两日前去见了尹祖文一面,岂知尹祖文对祝玉妍阴奉阳违,只是敷衍
着她,祝玉妍随后跟踪那大汉到郊外一百多里处,才等到他与另外四个高手碰头,
那四人被祝玉妍抓住,不甘受辱,都自绝当场,那大汉说他并不知那四人身份,
只知道是宫里派来的。这给了元越泽及祝玉妍一个线索:这四人究竟会是谁的手
下?

  太子党?还是李渊?抑或是李世民?

  暂时无法猜出真正的答案,因为都有可能。太子党的李建成、李元吉与席风、
魔门中人勾结只事已被元越泽知晓,而那四个被祝玉妍杀死的高手也很可能是李
渊疏远韦怜香的原因。再甚者,李世民在争权夺利的内战中落于下风,逼急了也
可能与魔门中人合作,席风擅长隐藏身份,骗过李世民也不足为奇。

  那大汉所传递的消息只有八个字:一计既成,二计暂歇。

  若是提前两日,元越泽定不知这几个字的真实意思,现在却推测出『一计』
很可能就是『毒药』与『炸药』之计谋,实际上他们的一计已在今日宣告失败,
那么『二计』又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元越泽与祝玉妍的注意,在元越泽口水横飞,眉飞色舞的
为那瑟瑟发抖的大汉讲述『人棍』刑法时,他们夫妻二人清楚地察觉到一丝微弱
祥和的精神气息,从至少百丈外传来,眨眼即逝。

  将不方便动的云帅与莲柔安排在野外的隐蔽山洞,暂时囚禁起那个半死不活
的大汉,元越泽与祝玉妍飞快奔入城中。他首先要叫来娇妻中的两位,动用奇力
来为云帅父女唤回生机。

  进入宫中,回到西苑,与都在的几女简单讲述一番,由云玉真与卫贞贞去为
云帅父女解毒,由于释放奇力后,至少要恢复一段时日,所以几女中责任越轻的,
越适合去解毒。

  宋玉致率先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该要去赴宴了,君婥姐刚刚偷偷见到李
渊穿便服去见二哥了,会否与晚上的宴会有关?或者他直接邀请二哥参加晚宴。」

  元越泽惊讶道:「什么?二哥会不会太莽撞了?」

  单美仙笑道:「师道绝不会如此。上午致致从『玉兴隆』的眼线处得到师道
留给我们的信笺,上面说他昨晚进城,就住在皇城附近的客栈里,李渊眼线遍布
全城,师道又大摇大摆地进来,所以第一时间被李渊发现,其后去见了他一面,
师道简单说为了避免便宜席风那些背后操控太子党的人,他为李世民求了情,想
来今天李渊没有重罚李世民,定与师道的话有关。」

  元越泽这才恍然大悟:他与宋师道性格方面是相似的,但细微处又有不同,
他是那种原则性强到变态的人,对人对己都『绝』到极点;宋师道却更像一个
『正常人』,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方式自然会有所不同,元越泽可以对李世民绝情,
宋师道却不会,他这一下等于帮了李世民一个不小的忙。而从中更可看出李渊对
岳山这多年前『大哥』的信任。

  刚刚梳好一把马尾辫的商秀珣挤到元越泽怀里,娇声道:「宋二哥有一个极
重要的消息,他说李渊为助他报仇,打算派几个跟随了李渊几十年、练有外域奇
功的神秘高手帮宋二哥,可为不露出马脚,宋二哥虽十分想知道那神秘高手的来
历,却也只好拒绝。他信里还说不方便与我们联系,一切见机行事。」

  元越泽暗忖以岳山的高傲性子,怎会轻易接受李渊的提议,是以宋师道只有
拒绝。于是香了一口她嫩滑的脸蛋道:「你们今天都有什么发现?」

  单美仙将白清儿的『将计就计』及小鹤儿被倔强的纪倩强留在『上林苑』,
其他几女除了被跟踪外,再没遇到其他事情之事讲给元越泽听。

  白清儿只觉得眼前一花,元越泽的大嘴就在她的俏脸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随即语带赞赏地道:「清儿这一手可真厉害。」

  当众被轻薄,羞怒交加的白清儿粉面通红,一脚踢出,小脚差点命中元越泽
的命根子,只见跳后一丈的元越泽夸张地捂着裤裆叫道:「你敢废了我,我的夫
人们恐怕要恨死你。」

  其他几女早习惯了他耍宝的样子,白清儿依旧不太适应,无力地对单美仙道:
「师姐不管管他吗?」

  单美仙横了元越泽一眼,道:「不要闹了,今晚宴会就由秀珣、致致、凤儿
和清儿陪夫君参加好了。」

  这四女中除了白清儿以外,论身份都足够出席这等重要场合,白清儿虽身份
不明,却正是单美仙的一个好计,可以用来显示元越泽对她的重视,迷惑必定会
出席的尹祖文。元越泽却道:「你和琲儿不参加吗?论经验,你们应付起那种场
合要好一些。」

  萧琲摇头道:「我与美仙姐不方便出席,我今日与弟弟见了一面,他为人迂
腐死板,认为我丢了萧家的脸,我们闹得很僵;美仙姐为避这几日总不用好眼色
看她的李渊,也决定不出席,致致和清儿她们足可以替夫君应付那种场合的。」

  元越泽叹道:「萧瑀看来是一心跟着李唐了,李渊竟敢打美仙的主意,惹火
了我,今晚当众干掉他!」

  单美仙笑道:「可不许胡来,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岂不追悔莫及?」

  独孤凤接口道:「就是,这样才看出美仙姐的魅力有多大!」

  单美仙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宴会上可能出现
的情况及应对办法吧!」

  「元兄!元兄!到了!」

  李世民的声音将元越泽从沉思中唤醒。

  尴尬地轻咳一声,元越泽放眼望过去。

  眼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左右建有钟楼和鼓楼的大广场,前方雄伟壮观的太极
殿,气象万千的坐落在广场正北处。在满铺灰砖地面的广场中,用大石板在大殿
前铺出一条道作御路,直抵殿门。太极殿乃是皇宫内最宏伟的建筑物,开阔十二
间,进深十五间。最使人叹为观止是殿顶采单檐四坡式,斗拱出啕四层,构造简
单中见复杂,实是美感和力学的结合。便阔的殿堂在北端设六张圆桌主席,能坐
入这六席者当然是王族的人。东西两边安排入座,一切井然有序。

  此时殿内坐满了过百的宾客,以唐室官员和家眷为主,亦有本地的大商贾和
外地来的使节及胡商。无论是宫女官眷,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罗绮,曳锦绣,
耀珠翠,施香粉,衣香缤景,为夜宴平添无限温柔姿采。大殿虽坐满人,但因此
乃宫廷宴会,人人庄重自持,不敢喧哗,只是窃窃私语,气氛克制严肃。

  元越泽一行人迈入大殿半步后,整个大殿的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到今晚这
主要嘉宾一家人身上,李世民知机地站在一旁。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越泽右侧的商秀珣身上,所有女人的目光都集中
在元越泽身上。

  略加打扮的商秀珣自踏入殿内起,整个大殿内的人与物全部变得黯淡无光,
那不施粉黛的素面天颜、清丽淡雅的出尘气质、只凭一袭简单的洁白宫纱罩体,
以兰色蝴蝶结扎在脑后、完全有别与这时代复杂宫髻的马尾辫,将她衬托至不但
超越了『完美』的定义,更让人有一种她就是独立于天地而存在的个体,多看她
一眼都是亵渎了这圣洁女神。

  殿内的无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女人们当然失神后也会有嫉妒心理,但她
们的目光转眼就被英俊轩梧,潇洒自若的元越泽吸引了过去,甚至许多尚待字闺
中的怀春少女们对他已不能自己了。

  元越泽与四女身上都泛起鸡皮疙瘩,他一直不喜欢高调,就是不习惯这种被
人当猴子围观的感觉。

  李世民重重地咳了一下,惊醒发呆的众人,带着五人向殿堂在北端的六张圆
桌主席处走去,能坐入这六席者地位绝不简单,按照规模看,都是李渊三子手下
的人,太子李建成的席位最多,其次是李世民,李元吉的席位最少,此时已到之
人东西两边安排入座,一切井然有序。

  暂时安排五人入座后,李世民为元越泽一一介绍附近的达官显贵们,寇仲二
人在不远处的一桌上吹得热火朝天,没有望过来,只是在腋下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得元越泽心中一阵好笑:这定是卫贞贞或宋师道教给他们的。

  对着明显因『一计』失败而懊恼、面色阴沉的李建成与李元吉微微一笑,元
越泽望向身边空着的两个席位,对身边的不远处的宋玉致道:「致致坐到我旁边
来。」

  宋玉致皱着挺秀的瑶鼻道:「那是皇上安排的位置,人家可不敢坐呢!」

  听着她略带讥讽的口气,同桌的李元吉面色更冷。

  李世民面色不变道:「这是父皇为少帅及秀宁安排的座位。」

  元越泽心叫不好,李渊这老狐狸,明显开场就要算计元越泽,需知如让李秀
宁坐到他与寇仲中间,那感情上有纠葛的三人都将因尴尬而落于被动。

  元越泽面色突然变得平静无比,飞速遁入无人无我的沉思之中。

  此时殿门口处忽然一阵哄动,原来是尚秀芳来了,陪着她的正是李秀宁,男
男女女竞相争看她的风采,足见其惊人的魅力。

  自从商秀珣落座后,已无人再敢看过来,一个原因是她完美得近乎虚幻,让
人生不出邪念;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乃元越泽这大凶人的娇妻,谁敢多看一眼!尚
秀芳则比她更真实一些,最重要的是尚秀芳是朵没有『主』的『名花』。

  尚秀芳确是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的艳色,最动人处是她行立坐卧,均是仪
态万千;一颦一笑,无不能颠到众生。当她与李秀宁来到元越泽这一桌前的时候,
包括李世民在内,无不被她从淡妆秀出来异乎寻常的迷人美态慑服得屏住呼吸。
李建成、可达志二人都面色痴迷地盯着尚秀芳。

  她若似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众人身上打个转,最后停在低头深思的
元越泽身上,微笑道:「秀芳今趟谢过太子殿下与皇上的邀请。公子,一别数月,
别来无恙?」

  她目光一直落在元越泽身上,第一句话却是对李建成说的,李建成面色不变,
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一旁的可达志都脸带嫉妒地望向元越泽。

  「啊?」

  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随时陷入沉思的元越泽被身边的白清儿推了一下,立即惊
醒,首先入目的是一身宫廷华服、高贵气质尽显、俏脸上淡淡笑意明显是硬挤出
来的李秀宁,于是笑道:「原来是秀宁到了,来来,坐!哎呀!」

  白清儿又掐了他一下,对面色尴尬不满的尚秀芳呶了呶小嘴儿。

  「秀芳也来了?坐!坐!」

  元越泽古怪的表情和动作,使同桌的人都强忍笑意,几女更是「噗嗤」地笑
出声来。

  尚秀方神色更为尴尬,李世民打圆场道:「秀芳小姐请入座,父皇该要到了。」

  尚秀芳不满地到临桌坐下,李建成与可达志立即过去大献殷勤。

  无暇理会尚秀芳,元越泽继续思索如何化被动为主动,白清儿凑近把声音压
至低无可低,但仍字字清晰,呵气如兰地道:「今晚出席的宾客都是李唐的上层
人物,公子一定要多加小心。」

  未等元越泽回答她,宫乐声起。

  大唐皇帝驾到,大殿所有宾客宾客肃立恭迎。

  李渊率领三位妃嫔在数十名在太监和宫娥簇拥下,姗姗而至。

  三女皆身披大袖对襟,长可及膝,上绣五彩夹金线花纹披风,披风内穿的是
短孺长裙,裙腰系在腰部之上,高处接近腋下,使本是身长玉立的三女更显修长
婀娜,莲步轻移时摇曳有致,非常动人。但三女气质上明显又不同,做左侧那妃
子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右侧那女子却是一副媚惑众生的样子;李渊
亲手扶着的那小腹微微隆起的妃子无疑是最受宠的,她面容清秀,轮廓分明,高
鼻深目,金发碧眼,明显是塞外女子,柔弱的外表下,骨子里隐约散发着一股野
性,对于一个喜欢征服感的男人来说,此女的确是个上等尤物。

  队伍行至一半,从中走出几女,分别到李建成三兄弟身侧站定,想来该是他
们各自的妃嫔。

  与元越泽同桌的大部分都是李渊的亲信,望了一眼李世民身旁那小鸟依人、
后世为人传诵的长孙王妃,元越泽暗道在这种皇帝最大的封建制度下,一个臣子
或者妃子若能流芳百世,很大程度上与皇帝的贤明与否有着密切的联系,只说萧
后,若遇到的是李世民,而非杨广,其贤名绝不会比长孙皇后差。

  略一感慨后,元越泽以无上的精神法门探窥那该就是连贵妃的女子身体,发
觉她的确不会武功。

  到李阀诸人在六围主席坐好,李渊率先道:「今晚是我大唐欢迎洛阳元越泽
公子一家人与少帅前来作客的宴会;同时,朕四十多年前的知交大哥,名震陕北
的『霸刀』岳山亦来到长安。如此双喜临门的日子,请众为开怀畅饮,勿需拘谨!」

  殿内群臣宾客,在李渊最亲近的两位大臣刘文静和裴寂领头下,向李渊及元
越泽祝酒三通,令人殿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

  元越泽心叫宋师道果真来参加宴会?那他人呢?

  李渊双手虚按,又道:「不久后就是新春佳节,突厥颉利可汗将派武学大宗
师『武尊』毕玄前来我长安作客;而高丽的『五刀霸』盖苏文大酋届时也将来到
长安,众位还可参加到时的新年宴会!」

  众人轰然允诺。

  紧接着就是几十名歌伎从主席两侧的后殿门彩蝶般飘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
中,载歌载舞。

  一舞既罢,喝采声震殿响起。

  宫娥此时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又是另一番的热闹。轮到李渊向众人
祝酒,又掀起一派宾主尽欢的融洽气氛。

  这他奶奶的哪是什么欢迎宴会,分明就是炫耀李唐的如日中天和强大的实力
嘛。

  元越泽暗骂道。

  酒过三巡后,李世民下首站起华剑丽服、气派高雅、神色傲慢的英挺青年,
高声道:「今晚既然有名动天下的元兄与少帅寇兄参加,而两位又都是武学大家,
为何不为酒宴增添一些兴致?」

  此子望向一见李秀宁就失魂落魄的寇仲及另一边的元越泽时,眼中不时闪过
狠厉的神色,不知道究竟与元越泽、寇仲有什么大仇。

  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寇仲和脸色不自然的李秀宁,元越泽摇头叹息,这感情
的事真是太复杂了,于是起身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若要比试,又有何不可,
元某奉陪到底!」

  那青年昂然道:「在下柴绍,元兄武艺高强,可否请小弟先行挑战少帅?」

  柴绍这一句的确高明,他与李秀宁的婚姻被突然取消后,自然恨死了元越泽,
而元越泽威名过盛,寇仲与元越泽的亲密关系又是天下皆知,虽然来到长安后,
二人表面十分冷淡,却依旧不让有心人放心,柴绍的话不但没引起众人反感,反
是使人更加欣赏他的毫气,虽然在禁宫之内本是不允许有人比拼动手的,可李阀
却有一个传统:每逢佳节喜庆,都是比试较量的好日子,大家只是点到即止,不
会出现重伤流血的场面。正因李唐武风炽盛,他们的军队方能无敌于天下。柴绍
借此机会不光借李秀宁挑拨元、寇二人的关系,更是巧妙地避过元越泽,借机挫
挫明显不在状态的寇仲的威风,争取在李渊面前得到更大的赏识。这一石数鸟之
计确实不凡。

  他身边的李世民依旧一副沉着镇定的样子,连元越泽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柴绍若是因妒火中烧而在这等大场合下强出头,那他岂不是笨蛋一个?

  主作上的李渊先是眉头一皱,接着道:「比试并无关系,点到即止就可,元
公子及少帅可有问题?」

  这种场合下,柴绍都把话说得那样慷慨,若二人再拖泥带水,只会影响名声,
甚至打击他们各自领地内百姓的信心。

  元越泽对这种事情是无所谓的,寇仲却是哈哈一笑,直接站起,魁梧挺拔的
身形,看得殿内许多女子美目发亮,他拍了一把背上元越泽送他的厚背刀,前行
几步,来到殿中央,对李渊拱手道:「在下没有意见,请柴兄多加指教。但我兄
弟徐子陵修为不下于我,柴兄下次说到小弟时,勿要忘记提他。」

  柴绍的确没提到徐子陵半个字,寇仲却是心中不满,所以才说出这么一句。

  「柴兄且慢!」

  一把悦耳的声音由李建成的席位处传来,接着在众人注目下,可达志长身而
起,昂然来到殿前,向李渊下跪叩,道:「长林军都尉可达志曾与少帅有过一战
之约,因昨日之事而耽搁,今晚如此情景下,可否请小人代替柴兄与少帅一战?」

  他并非元越泽、寇仲这样的一方霸主,所以依旧要施君臣之礼。

  他这一手玩得的确不错,只看柴绍与他都可以抢在主子之前说话,可知他二
人不但地位高,且必是受到指使的,他一来讽刺李世民还是嫌疑犯,二来暗指柴
绍根本不是寇仲对手,三则将柴绍刚刚的风头全抢在自己头上,刚刚天策府建立
起来的气势就如此巧妙地被他给『偷』了过去。

  瞟了一眼神色不变的的李世民与脸色已经转冷的李建成,在李世民开口说了
一句:「可将军如有兴致,那就请吧!」

  后,元越泽恍然大悟:李世民高明至极。

  因太子李建成曾派出突厥高手可达志出战,在大小宴会以『以武会友』挑战
天策府那方面的人马,除了李靖外,其他人全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这种两人争斗
的成败非但不是无关大局,事实上对天策府的声势、士气、信心均产生严重的影
响。天策府由于李世民的盖世军功,在大唐军民中建立起至高无上的完美形象,
但可达志却凭着一手狂沙刀法,要在这本无瑕疵的形象攻破出一道缺口。此消彼
长下,长林军的声望自因而提高。若李世民不设法补救,挽回声誉,在与建成元
吉的斗争中,会被迫处于下风。李渊因被宠妃及小人唆摆,对李世民的印象日趋
恶化,但仍不住策封李世民,亦是迫于形势,一旦这形势被逆转过来,确是后果
难测。

  天策府一方连输多场,不过仍只在平日较小辨模的御宴上发生,事后虽被太
子党一方渲染传播,损害虽然严重仍不是决定性的。但今夜一众大臣与外宾聚首
一堂,假若天策府一方再度败北,后果实不堪想像。

  他最初派出本就有火气的柴绍挑战寇仲时,已将李建成那一方人的想法猜个
神准,接下来嗜武的可达志跳出来抢功劳,实际只是小胜利而已,李世民巧妙地
将太子党与天策府的矛盾转化为太子党与元、寇二人的矛盾,更为神奇的是,外
人看来,元、寇二人是在帮助李世民的,这对李世民重震威名来说,是再好不过
的事情。

  被李世民如此算计,元越泽眉头大皱时,就听李渊开龙口道:「好,就如两
位所请。比试之前,有请今晚的另外一位贵宾。」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漆黑长廊中突然爆发出凛冽沛然的杀气,充斥在宽敞
的大殿内。

  大殿静至鸦雀无声。

  所有人屏息静气,凝望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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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刀剑争雄

  随着气势越来越浓重,一道略显佝偻的蓝色身影出现在走廊口。

  他不发一言地前行,李渊亲自起身迎接,将他迎到与自己并列的座位上,足
见这老者身份的不简单。

  座下许多人已经猜到:这老者定然就是刚刚李渊所说的『霸刀』岳山。

  『岳山』的目光冷冷一扫,最后停在元越泽身上,浑身上下的凛冽气势突然
消失。

  元越泽淡淡地与他对视。

  殿内修为高绝者皆知道两人已经开始了气势上的对阵。

  良久,二人目光撤开,分望别处。

  元越泽差点笑出声来,暗道二哥,你也太入戏了吧?随即又想到宋师道怎么
会参加这种场合,这完全不符合岳山性子的!

  李渊并未为宋师道介绍,而是对殿中的可达志与寇仲道:「我大唐自起兵太
原,一直战无不克,究其因皆因能以武立国,又广揽各方贤材。今晚际此盛会,
依我大唐传统,武试当不可缺,不论胜败方,两方各赏十两黄金,以为助兴。两
位谨记这只是比武试招,有朕亲自监督,钟声一响,不论任何情况,均须立即停
手退开。」

  寇、可二人点头应诺。

  由于依例除值勤的卫士将领外,谁都不准携带兵器进来,故两人须等待侍卫
送来兵器。大殿内众人窃窃私语。嗡嗡声四起,话题当然离不开猜测谁胜谁负。

  二人淡然对望,从容微笑,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味道。

  可达志瞳孔突然一缩,似笑非笑地问道:「请问少帅,你这套心法是什么,
缘何如此高明?」

  他又怎可能看不出寇仲正处在虚实有无之间那种极高明的精神境界!

  寇仲略一沉吟,道:「这是二百多年前的『剑圣』燕飞所创的『日月丽天大
法』。」

  场中许多人都惊呆住了。

  寇仲暗道宋二哥告诉我的这燕飞到底是谁,有这么厉害吗?

  可达志语带酸味地道:「寇兄与徐兄真是天生好运,不但学会了千古奇书
『长生诀』,还得到了百多年前的武学圣者燕飞的无上心法,小弟佩服。」

  他都这么说了,一旦输了也有理由可找。

  寇仲长笑道:「可兄客气了,小弟听说可兄是以『败中寻胜』的心法为底,
从充满死亡味道、不测和绝望的沙漠中悟出『狂沙刀法』令人人防不胜防,变幻
莫测,今日终于可以领教一番。」

  尚未开战,可达志已处下风,寇仲对他竟是如此了解!

  一声「兵器到!」

  为可达志解围,大殿再度肃静下来。

  两名卫士分别把刀送给二人,万众期待下,李阀传统的『廷比』终于开始。

  二人接过兵器,同时向李渊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可达志左手握鞘平举前方,缓缓把狂沙刀从鞘内拔出。发出一下先声夺人,
震慑全场的鸣响。接着两足微分,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确有不动如山,
渊亭岳峙的气势。登时惹起一阵喝声,更添其威风。狂沙刀在大殿通明的灯火映
照下,寒芒烁动流转,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寇仲赞许地点了点头,缓缓把厚背刀从鞘内抽出来。

  刀一出鞘,登时毫光大绽,宽阔的刀身上,中间部分竟是透明的,这让人不
由自主地就想到元越泽的剑。

  这不属于尘世的刀,同样被寇仲冠名『井中月』,的确是元越泽送给寇仲的。

  「少帅请!」

  可达志必须掌握主动,一声长啸,可达志左鞘右刀。龙卷风般往寇仲旋转过
去。每一个旋身,都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和劲力的呼啸声,左鞘右刀,交又织出
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奇异的劲气,以可达志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
沙般,随着可达志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寇仲袭去。

  不论是否懂得武功。无不感到可达志已化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大有挡者
披靡的威力。最厉害处是可达志的每个旋转速度都有微妙的差异,教人难以预先
掌握他攻势袭体的精确时间。

  可达志的狂沙刀法,分为『旋、吹、滚、卷、破』五诀,刻下使出的正是
『旋沙』诀,像沙漠里的旋风般变幻莫测,使敌手无法捉摸。

  面对可达志进攻的寇仲立时生出干旱渴热的骇人感觉。大殿似被对方转化成
一望无际的风沙,如此功法,换过其他人。确会生出望风沙而溃败的气馁失落感。

  寇仲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忽然前闪,井中月在空中画出一道令人难以形容的
玄奥线路,似是平平无奇,又似千变万化。脚下只像轻描淡写的踏出两三步,遍
是缩地成寸的越过近两丈的远距离,那种距离的错觉,配合他玄奥的刀法,无论
身受者和旁观诸人,均感到他此刀妙若天成,有令天地变色的骇人威势。

  「叮!」

  在肉眼难看得清楚的高速下,双刀交击。

  两人同时旋开,当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旋稳立,正面对峙。

  全殿爆起轰天喝采声。

  奇怪的是,刚刚二人兵器交击后的回音却依旧不断,沉闷刺耳,从二人头顶
一丈处连续地传开。

  寇仲与可达志的眼中只有对手,对外界事物不理会分毫。

  大殿内的众人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两眼,注意力就被继续引回双刀对决的战
圈内。

  整个大殿中,只有修为到了独孤凤、徐子陵、白清儿、李渊、尹祖文、胡佛
等人那样的地步的人才真正清楚虚空中那不断传出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只有这极少数人的目光是一直停在半空中,对双刀对决看都不看一眼。

  造成这怪异现象的,正是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四目对视的元越泽与宋师
道。

  只看座位处神情冷俊,目泛震惊的徐子陵等人便可知,二人是真的对上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元越泽与宋师道虽然身体是动都未曾动过,但他们强大
至与天地合一的精、气、神、却好似脱离了肉身,来到寇仲二人头上的虚空处,
在进行着超越普通层次的激烈交战。

  虚空处,形象如真似幻的元越泽拳、掌、指、肘翻飞,招招寓巧于拙,平实
中带着令人惊骇的威力,不断做出强劲凌厉的攻击;宋师道双手负后,暗捏『九
字真言』手印,劲走全身,最后以脚发招,每一脚都是那样的随意洒然,仿佛天
马行空一般充满创意,去留无痕,以完美的防守对抗元越泽。

  虚空中,一副只有修为至一定地步的人方能通过『心眼』与灵觉看到或察觉
到的、远比地上的对决更为激烈的绝世图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惨烈、诡异之美。

  这是比当日元越泽与狂雷的『精神对决』、与向雨田的『神交幻战』层次更
高的『元神之战』,以强大的气势为基础,将精神力集中后,还要遇到能够匹配
的对方,方可激发出这样的战斗,二人修为至此,令人乍舌。

  场中的寇仲猛喝一声,一刀朝空疾劈,虽是劲气卷天,却似不能直接威胁可
达志。

  不过这只是围观者的看法,身在局中的可达志又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寇仲确已臻成家立派的大家境界,这一刀把周遭的空气完全带动,像天魔大
法般形成一个气劲的力场,最厉害是由于不是直接攻来,教人不知该如何应付,
攻守均失去预算,更糟是难知其后着。

  这一刀中蕴涵着『弈剑术』的精髓,先出刀,再看对手如何反应,没有固定
招式。

  可达志双目奇光大盛,刀收往后,全身衣袂拂扬。气势狂猛至极点。

  周遭的空气像停止了流动,空寂得像没有半滴风的茫茫大漠,还灼热起来。
接着,可达志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收到身后的狂沙刀变魔法般出现在前方,以
极玄奥奇异的手法,身随刀走,往寇仲握刀的手击去,狂沙刀在虚空画出一道充
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变化无穷的朝寇仲『卷』过来。虽是一刀,却
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都有精微的转变,送出
卷卷刀劲,汇为成能被墙裂壁的凌厉刀气,威力无比。

  可达志的确非同一般,看出了寇仲气势最强一点,在他以不变应万变的招式
前,不做停留,转攻气势,气势一破,招式自然保持不住。

  「嗡!」

  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

  二人飞退站定。

  众人看得连喝采打气都忘掉。

  机智的白清儿一直徉装将注意力都放在虚空处,一边一那双美目扫视场中任
何一个被虚空中的战斗所吸引的人,一个另她意外的人出现在她的眼中,李渊的
多年的亲信大臣、尚书省右仆射裴寂。裴寂的目光表面上是直视寇仲与可达志战
斗的,若要让粗心大意的商秀珣三女观察,一定发觉不出裴寂的异样,只有机敏
细心、修为又不低的白清儿方能察觉得到他的眼角实际上一直在注意着头顶的虚
空处,外表的样子只是幌子。由此可见单美仙安排白清儿随元越泽前来参加宴会
的用心是何等良苦。

  虚空处,只能被『心眼』看到的元越泽二人的影象已经开始变淡,这意味着
对战双方在精神方面的损耗加剧,战斗已经快到了终点,形势亦更为严峻。

  元越泽身边的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了元越泽的变化,他就如上午在『明堂窝』
那般,整个人好象成为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另一边李渊当然也注意到了
宋师道身上发生的同样状况。

  「轰!」

  一声尖锐中带着沉闷、回音无限延续、似可震破天地、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兵
器交击还是气劲交击所发出的巨响后,寇仲与可达志同时飞退,依旧分开两丈站
立,二人表情平静,仿佛没动过手似的,但双目射出奇异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瞧
着对方及眼神中掩不住带上一丝骇异神色却昭示着刚刚一拼都是超出了彼此间的
预料。

  虚空处的元越泽与宋师道亦分别点出一肘,踢出一脚,肘脚在空中各划出一
道优美眩目的光弧线,硬撼撞击,发出并无实质的璀璨强光,将关注这场战斗的
人的心眼,灵觉彻底干扰至失去知觉。这一击仿佛融入了时光的洪流,成败生死
皆失去意义,而是成为了天地宇宙间永恒的一部分。

  刚刚那一声古怪的巨响,实际上是两个战场的最后一击同时引发出来的,否
则哪会那么怪异。

  「当!」

  李渊在确认宋师道并无大碍、那妖媚的妃子在他耳边略嘀咕两句后,第一时
间举手示意侍卫敲响停战的铜钟。

  大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静待李渊的判定。

  元越泽回过神来,先对白清儿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惹来白清儿的冷脸后,
开始扫视大殿。遗憾的是,他没有发觉到任何异样,倒是看到李世民与齐王李元
吉身侧一个王妃在偷偷地眉眼传情,关系似乎不一般。

  二人合演的这一幕当然被一直分散注意力盯着白清儿的尹祖文看在眼里。

  李渊亲自鼓掌赞好,道:「好!好!两位的比试确是精采绝伦,令人叹为观
止。五招拼成平手,稍后朕会赏赠二位十两黄金,请入座。」

  立即惹来全殿附和,喝采不绝。

  二人分别施礼谢恩。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场中,他凑到李秀宁晶莹的小耳旁,轻声道:
「你二哥好象和你三哥那个王妃关系不一般吧?」

  专注战场的李秀宁被他热气一喷,痒得一缩玉颈,听到他的话后,立即色变,
神情不自然地幽幽瞥了他一眼。

  元越泽沉思片刻,贴得更近,大嘴几乎亲上了她嫩滑鲜红的脸蛋儿,道:
「你三哥那王妃是否叫杨珪媚,与你二哥……嘿!」

  李秀宁骇然地扭头呆望元越泽,连那娇艳欲滴的小嘴擦过元越泽的大嘴,她
都没有知觉。李世民与弟媳齐王妃杨珪媚之间有非正常男女关系这件事,整个李
唐内部也就只有两个当事人及当日误撞见到的李秀宁知晓,这种丢人丢到家的事,
元越泽是怎么知道的?

  杨珪媚本是长安一个很红的歌妓,容貌妩媚,性情妖娆,又通晓诗文,能歌
擅舞,曾令长安无数公子哥儿追逐倾倒,最终嫁给了李元吉,成了齐王妃。婚后
不久薄情的李元吉对妻子司空见惯的美貌开始腻味,又开始在外面猎艳调情,柔
情款款的齐王妃伤心至极,常独对春花秋月,悲叹自己的命运,婉惜虚度的芳华。

  一个暖阳融融的春日,李家三兄弟各自携带家小一同到京城近郊的山坡上嬉
游赏春。秦王李世民平日里戎马倥偬,厮杀疆场,难得有今天这种悠闲宁静,因
而心情特别爽朗,他扬鞭策马向远方的山脚飞驰而去。开始尚有几骑人马追随着
他,渐渐地都落后散开了,待到了山地的树林里,远远地只有一骑跟了上来,等
那匹马跑近一看,马上居然是他的弟媳杨珪媚,因为追得太紧,杨珪媚显然体力
已透支,只见得娇喘嘘嘘,脸色绯红,发髻和衣衫都有几分散乱。李世民赶紧扶
她下马,杨珪媚脚下一软,趁势倒在了李世民怀中。

  一个是千般怜爱,一个是万种柔情,勿需多说,二人间开始有了非正常关系。

  那之后,只要李世民回朝,总是想办法接近齐王妃。正好李元吉整日纵情酒
色,夜不归宿,给李世民与齐王妃的份情提供了不少机会,这种婚外之情,充满
新奇与刺激,令李世民与齐王妃都沉醉不已。

  李秀宁也是一次偶然情形下发现的,她震惊的同时,唯有保持沉默,假装什
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今日就这么简单被元越泽给看出来了。

  左侧李元吉侧席位处突然有人起立,长笑一声道:「请恕在下无礼,外界传
闻『霸刀』岳前辈神功大成,请问今次来长安有何贵干呢!」

  寇仲已经走到座位旁,看了一眼略显羞涩的李秀宁,洒然的样子立即消失,
神不守舍地座了下去,元越泽与李秀宁的注意力被那声语调不纯的汉语所吸引,
随众人望了过去。就见站起那人年纪约在三十许间,骨瘦如柴,高如白鹤,俊逸
冷傲由带着少许文雅的面容使整个人于雄奇中透出智慧的秀气,一见已可知其必
是智勇双全的不凡人物。

  宋师道如磐石一般坐在那里,面色不变地道:「老夫所为何来,与你何干?
你又是什么人?」

  李渊面色尴尬地介绍道:「大哥勿怪,这位是突厥『武尊』的亲弟墩欲谷先
生,今次正是为『武尊』春节来长安作客一事前来知会我大唐。」

  宋师道不屑地哼道:「你还没资格要我答你,你兄长倒是可以。」

  墩欲谷面色一冷,随即微笑道:「今晚少帅与可将军一战让人大开眼界,既
然名动天下的元公子与重出江湖的岳前辈都在场,为什么不为宴会增添更多的兴
致呢?」

  此人一肚子坏水,以他的修为,怎可能看不到二人刚刚的『元神之战』,可
他却偏装出没看到的样子,令人毫无办法。接着又挑起岳山与元越泽的矛盾,中
间还不忘『扬』元越泽而『抑』刚刚声势大震的寇仲,目的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
了,若能分化这关系不浅,皆为人中之龙的二人,对突厥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建成尾席处的『金枪』梅洵亦起身推波助澜道:「对于元兄的武功,我等
一直都是听的传闻,若今日能亲眼一见,那是何等的荣幸!」

  只看他说得好听,眼中却闪动阴狠的神色,就可知他也不是什么好鸟,对元
越泽大灭南海派威风,杀掉晁公错一事依旧耿耿于怀。

  众人立即有喝彩的,梅洵的心思他们无暇多理,若能亲眼见元越泽出手,那
是何等的荣幸!

  梅洵的话,说得慷慨凛然,让人找不出理由拒绝。

  这些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若能借外人手将元越泽废掉,再好不过了,
刚刚重出江湖的岳山毫无疑问是最佳的『刽子手』,虽然杀掉元越泽机会较渺茫,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这些视元越泽为最大威胁的人们都不放弃尝试。

  墩欲谷的计谋不单止此,若能靠岳山将元越泽拖伤,那么大半个月后,状态
万全的毕玄一旦到来,随便找个『以武会友』的借口邀元越泽下场,将其击败,
这比杀了他都要难以接受,无论是洛阳,甚至整个中原的信心,气势都将大跌,
反之突厥则气势大涨,甚至可以一鼓作气南下入侵中原。若是元越泽反杀掉岳山,
就更好了,李唐很可能与元越泽的矛盾演变得更为激烈,中原更乱,对外族而言,
好处自然不用说。因为谁都知道元越泽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不留情,什么江湖道
义、怜香惜玉,在他面前通通不管用,而李渊与岳山的友情,任殿中任何人都看
得心里雪亮。别的不说,只说这一国之君当众一口一个『大哥』,这就已经是无
上的荣幸了。

  这么个无论结果如何,对突厥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简单计谋,偏偏没有漏
洞。

  元越泽与岳山一战誓在必行,最终却只会便宜了突厥人,甚至还有其他外族
人。

  就在这不情愿也得上的时刻,宋师道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长笑,紧盯元越泽
道:「我与祝玉妍已约好正月廿四了结我们四十年的恩怨,若你今日有兴趣,老
夫又怎会不奉陪!」

  许多不了解岳山的人这才明白到原来他与祝玉妍有着很深的过节,难怪一进
场就与元越泽之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元越泽暗暗叫妙,淡淡道:「我若与你动手,岂非使你一个多月后败在玉妍
手上也不甘心?嘿,老人家一定要好好提升修为,争取以万全状态出战玉妍。」

  他这一招同样不简单,利用的自然是李渊对岳山的信任及李渊是知道岳山与
祝玉妍之间的恩怨的。果然,就听李渊道:「众位请坐,朕的大哥是江湖中人,
希望大家遵守江湖规矩,大哥既已决定决战『阴后』,元公子又无意见,那朕在
此下旨,任何人若不得在正月廿四前骚扰大哥清修,否则严惩不殆!」

  座下人哪敢还多说,元越泽偷笑的同时,墩欲谷与太子党一派的人都是恨恨
的表情,今晚不但没闹起来,反倒让李渊开了金口,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想算计
岳山的人都不敢胡来了!

  明显偏向太子党,坐在李元吉那一席位处的墩欲谷突然又起身,对大方端坐
宋玉致身后席位处的尚秀芳道:「闻听秀芳大家才艺术无双,为求曲艺真谛,曾
走遍中原,敢问秀芳大家可有兴趣到我突厥境内一游?不但可以体会有别于中土
的人情风俗,在宽广的大草原上,想必更可提高秀芳大家的乐艺修养。若小姐有
兴趣,本人在此可代表大汗承诺负起全部护卫责任。」

  宋玉致立觉不妥,不待目泛憧憬之色的尚秀芳开口,拉上她的玉手,檀口微
开,轻吐仙音道:「先生不必急于一时吧,秀芳还要在新春宴会上表演,之后再
决定不是更好吗?」

  她的声音干脆有力,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而且看样子她与尚秀芳
关系并不一般,的确可以替其发表意见,墩欲谷一愕后,讪讪地客气几句坐下。

  他奶奶的,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元越泽心中大恨。

  墩欲谷显然是权谋的大家,什么邀请尚秀芳,保护她安全,哪会那么简单!
谁都知道尚秀芳曾在元越泽家中小住过一断日子,虽然谁都看得出她至今并未破
身,但两人间会否产生感情可就难说了,二人的魅力毕竟都摆在那里,若能在塞
外将尚秀芳控制住,爱妻如命的元越泽必定处于被动,那对将来突厥南下将大有
帮助。或者就算二人真的没任何瓜葛,邀请尚秀芳这样的奇女到草原作客,突厥
也没任何损失。

  元越泽眼中杀机大盛,被他紧盯的墩欲谷顿觉不妙,以元越泽的性情,就这
样当场干掉他,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就在元越泽拳头越收越紧时,一旁的李秀宁秀眉紧蹙,轻轻按上他的大手,
微微摇了摇头。

  李渊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长笑一声道:「朕突然有个想法,想说出来给各位
卿家及贵宾听听。」

  大殿立即静了下来。

  见李渊正紧盯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元越泽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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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7章

  寇仲斜身倚靠在紫烟阁最顶端,距离地面几十丈的窗框上,时不时灌上两口
烈酒。

  良久,他才将目光从因乌云遮掩而失去少许光辉的月亮上转回屋内,望着坐
在桌边饮茶沉思的徐子陵,苦涩一笑,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傻了?
我曾做梦都想着晚上睡觉能抱着李秀宁,今天竟会在李渊主动想把女儿嫁给我时,
给我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太极夜宴上李渊那个所谓的想法就是将李秀宁许配给寇仲联姻。

  徐子陵叹息道:「贞姐不止一次开导过你,那是你的初恋,最容易刻骨铭心,
实际上我一直认为你是见色起心,感情的事外人说不懂的,两情相悦不是最好的
吗?」

  寇仲颓然道:「你当我不知道李秀宁眼里只有元大哥一个人吗?唉,感情实
在控制不住,一方面想能拥有她,可一想到若是抱着一个大美人,她脑子里却在
想着别的男人时,我就接受不了,那与在青楼随便找个女人又有什么分别?甚至
还不如在青楼找的女人,起码她们收了钱财会逢迎我。另一方面又没法做到像宴
会时那样洒脱,真的能把什么都忘掉。」

  徐子陵道:「事情也该过去了,我在想这一定是李渊这只老狐狸的诡计,从
一开始安排你们三人坐在一起,他就没安好心,若能将我们与元大哥的关系分化
的话,天下会有许多人会暗中发笑。」

  寇仲再灌一口酒,跳下窗框,冷然道:「我寇仲做不到元大哥那般对人对己
都绝到家的地步,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明日我们就回彭城,尽快将我们的老家
扬州拿到手,若他日李唐不攻出关,我都要与落雁嫂子商量,亲自带兵攻击李世
民,让他们看看只敢背后算计我的下场!」

  徐子陵笑道:「宋二哥早就说过要你去见见他那风华绝代的表妹,现在想想,
他该是早就了解你的想法,不希望你在一棵树上吊死。」

  寇仲拍着脑门道:「嘿!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弟就先拿下扬州,再去见见我
那小美人。」

  徐子陵一脚踹出,没好气地道:「你这混蛋又要见色起心了!」

  寇仲一个灵巧的跟头躲过后,二人一同大笑。

  昏暗的月色下,元越泽一边思索,一边独自奔向上林苑。

  晚宴随着寇仲的当堂拒婚不欢而散,元越泽清楚记得李渊开了金口后,寇仲
先惊喜,再踯躅,最后决然拒绝李渊提议的表情。当然还有李秀宁麻木憔悴的神
色及一众人等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柴绍妒火中烧的模样。

  他并不为因他的到来而使寇仲二人变为配角而愧疚,这些事都是现实。

  若是在元越泽来到这时空前,寇仲二人就已经名动天下,并且已与宋玉致等
女分别建立感情的话,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插一脚进去的。对于与李秀宁之间
的感情纠葛,元越泽更不会让,那不是他追求自然的作风,爱情不是靠别人施舍
的。

  寇仲做事还是不够绝,否则怎会那么痛苦。

  元越泽暗想道。

  这可真是荒谬,整个天下,哪还能找出像他这样绝的人?

  以他的脚力,不片刻就已进入灯火亮若白昼,让人醉生梦死的『北里』。

  宴会结束后与几女回去简单交谈一番,云玉真已经偷偷安置功力尽复的云帅
父女住到城北的一处偏僻小客栈里;白清儿则要与单美仙几女仔细商谈明日开始
如何对付老谋深算的尹祖文;傅君婥要到东来客栈去看一看宋师道有否回去,酒
席间,宋师道只给元越泽一句传言,要二人趁寇仲与可达志动手间施展『元神战
虚空』的法门,当时元越泽还不明白,只有照做,回来经几女提点,方明白原来
是要引大明尊教的『圣使』露头,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对于他们来说,作用都是
巨大的,裴寂的异样表现,已经惹起了元越泽的怀疑;祝玉妍亲自到裴寂府上侦
察;元越泽则是来接小鹤儿,把她留在外面的确不明智。

  来到灯火辉,热闹异常的上林苑门口,几个守门人立即脸堆笑容,将他迎到
门内,简单问清楚后,他走向二楼纪倩闺房的方向。

  无暇理会乱飞过来的媚言,元越泽刚欲迈步上台阶,就听侧面传来一个低沉
的声音:「公子!」

  元越泽止住脚步,望了过去,原来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俏婢,元越泽见她有些
眼熟,眉头一皱,随即无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待那俏婢开口,就道:
「姑娘请引路吧。」

  那俏婢面露喜色,垂头带他快步向后院方向走去。

  随那俏婢走入上林苑西的一座独立四合院内,就听得尚秀芳那悦耳的歌声隐
约由西厢中传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
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她以吟咏的方式,不徐不疾地把前代大诗人陶渊明的田园诗,配以调较筝弦
发出来跌荡有致、迂回即兴的清音,仿佛轻柔婉转他说出一段充满神秘触感的美
丽诗篇,教人忍不住倾神聆听,希望她迷人的声音永远不要休止。

  元越泽呆立门口,保持一步踏入的姿势。

  天地间一片雪白,反映着天上半阕明月的色光,元越泽忽然感到自己给尚秀
芳带有强大感染力的吟咏携至很遥远的地方,再从那里出发,惬意地在某一个无
尽无穷的天地间漫游。

  「叮叮咚咚。」

  歌声刚落,另一段全无斧凿之痕的优美音符飘出,隐含挥之不去哀而不伤的
淡淡怨愁。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营造呈示出乐章的空间
感和线条美,音色更是波斓壮阔,余韵无穷。

  「姑娘,该走了。」

  元越泽率先回过神来,大手轻拍那听得入神的俏婢的香肩,提醒道。

  那俏婢羞涩地点头,脚步不稳地带着他向西厢方向走去,显然元越泽这一巴
掌,给她带来了莫名的震撼与惊喜。

  推开房门,出现在眼前的是布置讲究,厢厅内点燃炉火,温暖如春,以书画
补壁,充满书卷气息的小厅,厅子中央处,尚秀芳正随意地倚筝而坐,那双能摄
魄勾魂的翦水双瞳略带幽怨地望向元越泽。

  她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望仙髻,身穿传自西北外族的流行淡绿回
装,高翻领,袖子窄小而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穿着一对翘头
软棉鞋,其风华绝代的神采艳色,足令天下任何男人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小婢关门后离开,阁院寂静无声,一片宁洽。俨然成为了一个独立于现实,
却有无比真实的时空。

  尚秀芳柔声道:「到秀芳身旁坐下好吗?」

  元越泽微微一笑,到她身侧处,并肩坐下。

  「叮叮咚咚!」

  仙音连串响起。

  尚秀芳没有说话,而是玉指轻摆,随意弹出段段音符,虽是即兴之作,但无
不旋律优美。突然这才女把本是断断续续的音符,像句子串连成文章的化作美丽
的乐谱,充满伤感枯涩但又令人耽溺陶醉的曲调,似在温柔地挖掘着每个人心内
至深处的感情。

  嗅着她熟悉迷人的身体上所散发这的芬香,看着她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条琴
弦上按、捺、勾、拨,元越泽一时心神皆醉,凑过去几乎靠在她的香肩上,大力
地吸了一口,叹道:「秀芳还是那么香,恩!」

  尚秀芳不施粉黛的玉容微微染红,美目转过来盯着他,似嗔若怨地道:「骗
人!」

  元越泽瞧着她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
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略显失神地道:「怎么会骗人呢,我这人一向诚实。」

  尚秀芳露出少女般娇俏的天真神色,道:「若非秀芳强请公子,是否公子在
回洛阳前不打算来这里看望一下秀芳?」

  元越泽知道她在抱怨他这几日未来看望她,又怪他晚宴时从未将注意力放在
她身上,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随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纸条,正是
上午在明堂窝时那不像正经人家的婢女送她的,打开后,平放桌上,上书一行清
秀的蝇头小字:长相思、长相忆;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

  接着吟道:「短相思、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尚秀芳秀眉轻蹙,梦呓般地喃喃道:「何如当初莫相识,这就是公子不来见
我的原因吗?」

  元越泽大笑道:「太伤感啦,我只是为秀芳所写的诗对上下句而已。秀芳冰
雪聪明,今天连送这张纸条给我时都用的上林苑的婢女,该已知你我关系越暧昧,
对你的危害越大,晚宴时你已领教过了毕玄弟弟的把戏,怎么今晚突然就这么公
然让我过来?」

  尚秀芳一双美眸大胆地望上元越泽,缓缓道:「若是秀芳与公子关系确定了
的话,不就没危害了吗?」

  元越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尚秀芳『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宛若可融化冰天雪地一般温暖,嗔道:
「美仙阿姨说得不错,呆子!」

  元越泽干笑一声,挺起胸膛道:「莫非秀芳也爱上我这邪道大流氓了?」

  尚秀芳粉面倏地红透,连晶莹的小耳与修- 长的玉颈都是布满红霞,美艳得
不可方物,道:「公子这么有魅力,秀芳爱上你又有什么稀奇的?『邪道大流氓』
这个称呼不但不可怕,反倒有些可爱,是谁替你取的?」

  元越泽老脸一红,道:「是清儿那丫头片子给我取的,还说我是流氓祖师爷。」

  接着与尚秀芳严肃的目光对视,身形一顿,立即明白过来:尚秀芳对他芳心
暗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尚秀芳的性格是追求自由,并非她不喜欢家庭生活,
而是她不喜欢被人束缚,更不喜欢『相夫教子』,恰恰这两方面也是元越泽最为
厌恶的,当日在洛阳尚秀芳对元越泽不干涉妻子自由与追求的作法曾大力褒扬,
很可能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对元越泽有了情愫。

  若能不失去自由与追求,尚秀芳当然更喜欢与一个心爱的男人一同生活。但
这种情况只可遇不可求,这年代还是男权至上,怀有大男子主义的人还是占绝大
多数,遇到元越泽这等随意的人的机会还是太渺茫,一旦错过,很可能后悔终生。

  元越泽的这种性子,与尚秀芳、石青璇的追求极其相似,他要真想夺这二女
芳心,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在她羞涩的神态中,元越泽拉过她如温香软玉般滑嫩的小手,叹道:「若是
这样,为何不早说,你知道我反应有些迟钝的,而且眼下事多,分不出心来想其
他的事情。」

  尚秀芳赧然道:「秀芳本还没想好,今晚本想捉弄你一下,哪知道……」

  接着又调皮地道:「公子勿要以为秀芳贪图什么长生不死噢,而且秀芳也没
完全爱上你,打算到外域去游历一番,回来再……再……」

  「不行!」

  元越泽抬手打断她道:「今晚宴会上遇到的事,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要是擒
住你来要挟我,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实说,我真怕自己狠下心来牺牲你。」

  尚秀芳微微一愕,随即轻笑道:「若突厥人拿住我,问公子换洛阳,公子会
如何做。」

  元越泽面色平静地道:「那你就怪自己选了个负心的郎君吧!若能死一人而
救千万人,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不会犹豫,即便是被后世骂做无情,我也不在乎,
否则我的良心定会不安。那种上位者因私人感情而无视其他生命,还穷装样子的
虚伪人,都是可恨的,我若有机会见到,必是见一个杀一个。」

  尚秀芳没有任何意外地道:「这才是名动天下,无情又有情的『邪皇』,秀
芳怎会怪你,而且刚刚也是说说罢了,因为那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不等元越泽反驳,尚秀芳将那柔软火热的身体靠上元越泽的胳膊,垂首如蚊
呐般低声道:「秀芳若在游历前把自己……交给你,不就不惧怕任何困难了吗?」

  元越泽失笑道:「这事若传出去,明天起我恐怕要接受数不清的上门挑战。」

  尚秀芳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樱唇轻启,道:「美仙阿姨当日就说人家必会向
你投降,坚持了这么久,秀芳终于认输了。」

  随即以一双如美酒般醇香朦胧的双眸抬头望着元越泽道:「若你拿那些后世
的乐谱来诱秀芳,恐怕人家早就被你的『才华』吸引而投降了呢。」

  元越泽哭笑不得,道:「不是我的作品我岂会拿来当成自己的东西?你太小
看我了。」

  「砰!」

  「呀!」

  尚秀芳目带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欲再开口,就听猛然被撞开的门口处传来一
声惊呼。

  俏生生的小鹤儿和婀娜多姿的纪倩出现在门口,二女皆玉指掩口,一脸不可
思议地盯着厅子中央依偎着的二人。

  尚秀芳一个激灵,立即面红耳赤地挣扎坐起。

  元越泽倒是无所谓地请二女进来坐下。

  小鹤儿好奇地盯着尚秀芳,将她看得不好意思时,才对元越泽道:「元大哥
好本事,秀芳姐都对你倾心相许了呀?」

  不等元越泽开口,纪倩冷哼一声,对被小鹤儿说个正着、娇羞不已的尚秀芳
正容道:「婚姻大事,秀芳姐请三思后再做决定,所托非人,必抱憾终生。」

  元越泽目光一凛,不客气地道:「你有完没完?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再他娘的敢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叫你一辈子都说不话来,信不信?」

  厅内本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纪倩脸罩寒霜,粉面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煞气毕露的美眸一点不让地与元越
泽对视。

  小鹤儿忙扑过去抱住元越泽的胳膊,神色哀求地望着他。

  尚秀芳不知二人究竟有何仇怨,元越泽会如此发火,忙对二人劝道:「劳妹
子挂心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公子你也消消气。」

  元越泽拉起小鹤儿,无视秀眸快要喷出怒火来的纪倩,对尚秀芳怪声怪气地
道:「我这趟来是接小妹的,这里不但不安全,也很可能把人带坏,过几日有空
再来看秀芳。」

  说完,与尚秀芳点头后,拉着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小鹤儿转头离去。

  二人走后,尚秀芳面带疑惑地看着渐渐消气的纪倩,开口问道:「你们这究
竟是……」

  纪倩眼圈一红,对尚秀芳道:「如此一个滥情,连一点风度都没有,和我一
个小女子计较的人,还算男人吗?值得秀芳姐托付终身吗?」

  尚秀芳暗叹元越泽可真是个人才,竟把纪倩气成这样,听了她的话后,失笑
道:「你不了解他,他的眼中,除了他的妻子外,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他对谁都
可以下狠手,口里不留情更不在话下。」

  接着又疑惑地道:「他从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你们之间的仇怨是因何而结
的?」

  纪倩面现慌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尚秀芳的问题。

  抱着小鹤儿奔向皇宫的途中,小鹤儿突然道:「小倩没有针对元大哥的意思,
她……她在青楼久了,对妻妾成群的人都没有好感,加之性子倔强,人家说尽好
话,她也听不进去。」

  随后语带哭声地道:「她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顺心,空有一个长安第一红阿
姑的名声,向她献殷勤的人无不是贪图她的美色,她的心思却全放在苦练赌术,
报复香家一事上,元大哥不要再和她计较了吧!」

  元越泽无奈地叹息道:「我已够忍让了,可她说话太尖酸刻薄,好象我做过
对不起她的事似的,既然小妹开了金口,她以后怎么样我都不理会,总可以了吧。」

  小鹤儿咯咯娇笑道:「人家又不是皇上,哪有金口银口……噢!怎么了?」

  她话未说完,就感觉到元越泽突然止住身形,忙扭头环视四周,随后问道。

  四周依旧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热闹景象,灯火亮得教天上的星月都为之失色。

  「嘘!」

  元越泽做了个止声的手势,身形连窜,冲着西南方向与皇城相反的方向小心
翼翼地奔去。

  小鹤儿伏在元越泽怀里,低声道:「是不是发现可疑的人啦?」

  元越泽目视前方,点了点头。

  前方十几丈开外的大路上,行走着数条魁梧的身影。那为首之人正是元越泽
曾在去成都路上见过的东溟派的人,当日到成都后就没没有了这些人的消息,想
不到在长安竟会再遇到他们。

  行出热闹的『北里』后,几人不断左右环顾,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在城西开
远门附近的义宁坊北一所大宅子门前消失。

  元越泽停在墙外的一颗大树后,低头道:「小妹一定要压抑呼吸,收敛毛孔
的法门你还记得吗?」

  自从到洛阳后就被洗髓伐毛,开始习武的小鹤儿忙不迭地点头,学了几个月
单美仙的变种『天魔大法』,若连这点本事都不会,可真说不过去了。

  收敛毛孔后,二人跃入围墙。

  宽敞的宅院一片漆黑,似是无人居住,只有北侧的一间小楼里还闪动着微弱
的灯火。

  埋伏在距那小楼十丈左右,元越泽把耳朵贴在地上,运功收听,整座小楼的
空间和不同部份的音源,立时活现在他脑海之内。在眨眼的高速中,他追踪到从
楼顶传来的声音,那略显尖锐的男声道:「会否他在以计谋诱导外人往错误的地
方想,实际上宝藏却在其他地方?」

  另一个陌生低沉的男音道:「李渊非是蠢蛋,若是太过相信元越泽的话,他
也没资格坐到一国之主的位置上。」

  元越泽暗忖原来是在讨论宝库的事,看来自己随便几句话,把这些人都搞头
晕了,只是不知道这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到底都是谁。

  那东溟派之人熟悉的声音响起道:「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了,货将在
这个月底交,几位可有问题?」

  那低沉的声音道:「我们这边一切均准备就绪,只要照计划行事,保证李世
民春节时难逃大限。哼,若非那多事的岳山,李世民早就完了!」

  第一个尖锐的声音语带振奋地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吧,各
自小心。」

  楼内骤变漆黑。

  良久,小鹤儿试探着开口道:「怎么不抓住他们问个清楚?」

  元越泽道:「又不是害我们的,管那些做甚。」

  小鹤儿犹豫道:「可是玉致姐说了,若是便宜了那些邪人,还不如便宜了李
唐,起码李唐要好对付一些啊!」

  元越泽愕然,小鹤儿说得一点都没错,光说大明尊教一个圣使,都让他们一
家人忙个不停,才仅仅有了一丝并不明朗的线索,于是叹道:「那些人走的该是
秘道,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失策。」

  接着抱起小鹤儿,返回皇宫。

  一路上,元越泽思绪电转:刚刚那些人提到要害李世民,会否是席风那个所
谓的『二计』?东溟派的人话里提到的『货』,十有八九是武器之类的东西,他
们动手的时间该是在春节,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击杀李世民呢?

  疑问太多,元越泽大脑又混乱起来,暗骂一句自己真是傻瓜,早想通便宜邪
人不如便宜李唐的道理,也不会落得如此的被动了。

  小鹤儿突然又道:「按元大哥所说,那些东溟派的人是认识你的,而你走在
街上那么显眼,为什么他们还毫不顾忌地大摇大摆来到这里呢?会否是诱骗我们
的计谋?」

  元越泽立即站住身形,愕然道:「你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我也没想通。」

  小鹤儿笑道:「人家随便说说的啦,元大哥虽然容易被认出,可北里人山人
海,当时距离那么远,没被他们发觉也很正常。」

  元越泽点了一下她可爱挺秀的鼻子,道:「我们回去再探讨。」

  昏暗的月色下,一道紫色人影飞速驶向安福门。

             第088章魔女逢春

  带着已睡着了的小鹤儿如鬼魅般回到住所时,几女都差不多睡了,只余祝玉
妍与白清儿,还有哈欠连天的宋玉致在灯下读书。

  进得屋来,最先要问的当然是祝玉妍那边的情况。

  祝玉妍粉面微红,道:「裴寂回府后没什么异样,和一个小妾鬼混了半个时
辰就睡过去了。」

  元越泽愕然地呆望着她,半晌后道:「那我们干脆每天都跟踪监视他,反正
他嫌疑不小。」

  祝玉妍撇了撇嘴,无奈点头。

  宋玉致接着道:「我在外面收到二哥留下的暗号,他留字说今日是李渊邀请
他入宫的,目的连二哥都不太清楚,当时考虑『换日大法』可以改变『岳山』的
性格,所以二哥就答应了,李渊竟没有怀疑。后面就是你们在太极殿演戏的事啦,
我不说了,要去睡觉了。」

  边说边在几人的失笑声中东倒西歪地向卧室走去。

  将自己的遭遇说给祝玉妍师徒听后,祝玉妍沉吟道:「明日开始我们就分头
行动,若能将他们一窝端起,就再好不过了。」

  元越泽与白清儿点头应是。

  伸了个懒腰,元越泽对祝玉妍干笑道:「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吧?」

  祝玉妍瞪了她一眼,道:「我今天陪清儿,明天她就要到尹祖文那里练『姹
女心法』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尹祖文那所谓的毒丹很轻易就被卫贞贞的奇力给化去,一
家人又商量着要白清儿以躲避元越泽的纠缠而出走,然后藏在尹祖文家,练成
『姹女心法』后再佯装被元越泽发现行踪。

  将小鹤儿送回卧室,元越泽来到隔壁漆黑的空房中,倒头就要大睡。

  一把熟悉的诱- 人声在背后响起,道:「冤家一个人睡吗?」

  天然的芬芳从门口传入,睁开双眼时,怀中已经多了个美人。

  婠婠。

  透窗而入的昏暗月色下,元越泽似笑非笑地细审婠婠秀美清丽的玉容,婠婠
凑过来蜻蜓点水的轻吻他的面颊,香软的红唇令人魂为之销,接着那么躺在元越
泽怀里,闭上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美目,横陈的娇躯起伏有致,雪白的赤足,秀
丽的玉容,看得元越泽怦然心动,怪手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活动』。

  婠婠发出一声动人的轻吟,似乎十分享受似的。

  「谁将你打伤的?」

  元越泽的手停在她柔软的翘臀上,低声皱眉问道。

  婠婠受伤不轻,战斗力此时恐怕只余七成不到,元越泽怎么可能在这样亲密
的接触下察觉不出来?但能将『天魔大法』已大成的婠婠打伤,的确不会是等闲
角色。

  婠婠光艳逼人的俏脸贴着他的胸膛,气鼓鼓地道:「人家今天下午在郊外碰
到石之轩,哪知在他手下走了百招就败了。」

  元越泽愕然道:「你们都是同门人,若要光复圣门,他怎会打伤你?」

  婠婠依旧绷着小脸,道:「他要人家臣服他,以他为尊,婠儿怎会答应?」

  元越泽伸出手指,将他蹙起的可爱秀眉按平,道:「唉,早知道就告诉你他
实力不知为何而大增的事了。」

  婠婠道:「他告诉婠儿是几个月前遇到一个将死的高手,然后他把对方的功
力吸了一部分。」

  元越泽好奇道:「恐怕那所谓的将死高手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

  蓦地,他脑中闪过一丝明悟,迫不及待地又问道:「石之轩当时怎么和你说
的?」

  婠婠不解地道:「他只说吸了一部分那人功力后给那人逃了,若全吸的话,
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呢。怎么了?」

  元越泽颓然地伏在她的脑后,吸了半天她的发香,才开口道:「我怀疑那个
被他吸了功力的人就是刘昱,因为时间上很吻合。而且能在被石之轩吸功力的情
况下安全逃跑的人,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出几个来。」

  婠婠恍然大悟,随即又道:「那你怎么一副灰心的样子?」

  元越泽答道:「若是刘昱被吸成干尸我才高兴,可他若跑了可就麻烦了,找
到哪个资质不错的人搞那套什么转移魂魄的大法,就相当于刘昱再不受约束的重
生,给他隐忍段日子,功力不但可以恢复,甚至还有可能再做突破,你说麻烦不
麻烦?」

  婠婠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叹了口气,怪手沿着婠婠香臀中间的缝隙滑了进去。

  婠婠出奇地没有反抗,紧贴元越泽俊脸,咬着他的耳朵赧然道:「婠儿今晚
就给你,若能在四月的圣门大会前将种魔大法练成就好了。」

  元越泽停下动作,不悦道:「你就为了那劳什子的大会才这样?」

  婠婠咯咯轻笑,道:「若非婠儿心里全是你这冤家,种魔大法又怎竟全功?」

  接着又举起攥紧的粉拳,捶了元越泽数下,恨恨地道:「虽然你未来到这里
时,婠儿是你所爱的人之一,可你在梦里骚扰人家好多年,又爱作弄人家,日后
若敢负我,我就……我就……」

  元越泽一只怪手攀上她娇嫩丰盈的柔软玉- 峰,隔着单薄的纱衣,已可感觉
到那粒突起,轻轻一捏,怪笑道:「就怎么样?」

  婠婠又捶了他一下,贝齿咬上他的胳膊,道:「就咬死你!噢!」

  元越泽的大嘴已经顺着她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玉颈,咬上她晶
莹如玉的耳垂,婠婠娇躯一软,连锤他的力气也没有了,呵气如兰的小嘴忍不住
发出一声宛若娇莺初啭般的销魂呻吟。

  元越泽封住她娇嫩的小嘴,追逐那条数月『不见』的丁香,婠婠娇哼不断,
一双藕臂只知抱紧元越泽,仿佛要把自己挤入他的身体里去似的。

  飞速褪去『外包装』,一具引人沉沦的美人图就呈现在眼前,元越泽的指尖
滑过美眸微闭的婠婠每一寸已转滚烫的肌- 肤,那如带着电流的手指将积压越来
越多的电劲传入婠婠体内,她只觉口干舌燥,心灵上亦越发地感到空虚,那片神
秘的圣地已经开始湿润。

  一把推开大嘴还在噬咬她圆润如玉雪白玉- 兔上那点嫣- 红的元越泽,在他
不解的神色中,婠婠用尽最后力气把他压在身下,挺直柔桡轻曼,妩媚窈窕的上
半身,粉腮红润、秀眸迷离地喘息着道:「婠儿才不许你压着人家。」

  元越泽哭笑不得地道:「那我可就要享受啦!」

  说完枕上双臂,闭起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妍姿妖艳的婠婠心中暗自高兴,老实说此时的她还是很羞涩的。纤纤玉手别
过去抓住那可怕的巨物,一触之下若触电般地缩了回来,犹豫片刻,又颤颤巍巍
地伸了过去,一把捞在手中,心神俱颤,暗道这要是进入人家的身体,不把人撑
裂了才怪!但又不想认输,就蹲起身来,自顾自地将其对准自己那从未有第二人
碰过的圣地。

  犹豫半晌,见元越泽恐怕快要睡着了,醉颜微酡的婠婠银牙一咬,狠狠地坐
了下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低下头去,只见触目惊心的血迹一点点流到元越泽身上,再滴至床单上,绽
开一小朵可怕的血色红花。

  「好了,好了,不哭了,第一次都是这样,谁让你这么乱来!」

  元越泽轻轻把她颤抖着不感再动的娇躯拉伏在自己身上,温柔地吻去她眼角
的泪水,一边抚摩着她的粉背,一边安慰道。

  婠婠语带哭声地道:「怎么这么疼!早知道人家就请师尊出马参加圣门大会
了,都是你不好!哎呀,别动!」

  元越泽没好气地道:「还什么早知道晚知道的,都这样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婠婠气不打一处来,银牙再咬上他的胸口,恨恨地道:「咬死你,咬死你!」

  元越泽怪叫一声,夸张道:「丫头上下两张小嘴都会咬人,真厉害!」

  这对冤家从早打到晚,从床下打到床上,连做这种事都要互相掐架,的确好
笑。

  婠婠本就潮红的粉面再染腥红,将她的盛颜仙姿映衬得艳美无双,半晌后方
娇羞地道:「冤家,你动动嘛,人家没力气了。」

  元越泽二话不说,开始运动起来。

  疼痛感一点点被又麻又痒的奇怪感觉取代,婠婠最初的痛苦呻吟声也开始变
为享受,保留着一分神智的魔女暗道怪不得师尊当日的声音是那样诱- 人,这感
觉的确妙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接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快感一波波地急剧袭上
大脑,她只知忘情地呼叫,拼命地迎合,以至不片刻后,她俨然发觉自己的灵魂
已经出窍,仿佛在爬山似的随着二人的每一次最亲密撞击,舒爽感就增加一分,
将她的灵魂无限推上灵欲的最高峰。

  到达顶峰的那一刻,她好象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小嘴只知机械地发出慑心勾
魂的动人娇啼,身体更是开始了剧烈的痉挛,四肢不由自主地紧紧缠上元越泽。

  自从消化掉种魔大法的死气后,元越泽对自己的爆发有了控制的能力,小魔
女的第一次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元越泽直接将精华激打入她动人的身体最深处,
差点又将她推上快感的颠峰。

  云消雨歇,屋内仅余yin糜的气味与粗重的喘息声。

  婠婠连动一下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软软地伏在元越泽身上,二人下身
还紧密的连在一起,互相紧搂对方,喘息回味着。

  淡淡光晕将她体内的深层杂质祛除后,婠婠才恢复了少许力气,潮红的俏脸
与依旧带着春意的眉梢将她出落得更家动人,朦胧的美眸望上元越泽,婠婠满足
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再欺负人家,可就有姐妹帮婠儿了。」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滑腻的脸蛋,道:「宠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欺负?」

  婠婠当然知道二人间打闹只会增进感情,轻轻扭动一下后,道:「人家的种
魔大法该如何练呢?舍利的死气已经被师尊用掉了。」

  元越泽按住她的小脑袋,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五个月后,保准你种魔大
法大成。明天开始就先培育魔种好了。」

  婠婠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元越泽的怪手根本就没停过。小魔女的魅力太大
了,使得他的手根本不舍得离开她胸前那对弹力十足,大小适合的玉乳和挺翘完
美的粉嫩圆臀。这两个部位与女性的神秘圣地一起,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可算是
最有魅力的三个地点。

  婠婠的全身一震,喘息又浓重起来。

  她胸前的玉乳完美得可以称得令人屏息,只能幻想。元越泽手指揉摸着她的
玉峰,偶尔用食指轻轻搓一下乳头,乳头又开始变硬。

  一股股不可思议的火焰再度燃起,婠婠的头向左右摆动,不停的发出诱人的
呻吟声,同时又感到双股间又瘙痒起来,双腿情不自禁的轻轻摩动起来,一股股
清泉又从身体里流出。

  淫水第一时间打在依旧留在她体内的枪头上,元越泽知道她情欲又起,于是
用一只手的姆指和其他四指把挺起她乳头夹在中间,包住整个乳房,慢慢地揉动;
另一只手则在肚脐的四周或雪白修长的大腿内侧以及到膝部来回的抚摸,婠婠欲
火更盛,脸色又红润起来,秀额来回蹭着他的胸口。

  元越泽抚摸婠婠玉乳的手加了些许力量,另一只手开始集中揉捏她浑圆雪白
的翘臀。半晌后才轻柔的抚摸上她敏感的菊花和会阴,再绕过二人紧密连接的下
体,中指尖压上她那粒在草丛中早就膨胀了的肉芽阴蒂。

  快感不停涌出,婠婠甜美娇吟声音开始转高,纤腰开始挺起扭摆,掌握主动,
积地的配合着元越泽的手和体内又变大了的火热巨物。她深深陶醉在快感的漩涡
中,爱液如喷泉一般涌出,弄湿了两人的大腿跟处和凌乱的床单。

  婠婠娇呼一声,突然坐起。她两腿分开,跨在元越泽的身上,两手按着他的
胸口,那动作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

  她星眸半闭,开始不断地上下挺动着迷人的身体。令元越泽想起破身后战斗
力十足的独孤凤来。小魔女的肉洞不断地随着元越泽粗大长枪的进出而流出更多
的淫水,溅得到处都是。婠婠被肉洞内的快感美得放浪形骸高呼,又觉得自己两
个玉乳胀得好难受,于是空出一只手来,自己满足自己。可惜她的手还是太小,
另一只手却要负责支撑着身体,别提多难过了。

  元越泽仿佛明白她的难过似的,双手紧紧地揉捏她胸前那对不断摇晃颤抖的
白嫩玉乳,婠婠顿觉舒服许多,一门心思地开始疯狂耸动着娇躯,肉洞内的小肉
芽和褶皱紧紧箍住枪身蠕动。房间内充满了婠婠欢快的娇淫声和元越泽沉重喘气
声。

  婠婠疯狂地耸动百多下,已累得香汗淋漓。此刻的她已没有半分内力,故体
力远逊从前。元越泽看她动作渐慢,便一把将她按到身下,转换姿势。

  婠婠修长结实的双腿缠上他的腰间,小蛮腰依旧如水蛇似地在卖力扭动,完
全被欲火冲得失去了理智。

  元越泽俯在她柔软如棉的娇躯上,下身尽可能的深入她动人的身体里。长枪
在她狭窄的体內阵阵跳动,硕大灼热的枪头用力挤压着花心。婠婠用力抱住元越
泽的后背,玉臀向卖力地挺凑,口里大声浪叫。

  元越泽挺动的下身越来越快,婠婠挺起酥胸摩擦着他,纤腰款摆,玉臀热烈
迎合着他的动作。蜜壺內一片温暖湿润,火热巨物带出阵阵浪潮,顺着她晶莹的
玉臀流上早已被她喷满乳汁的床单。

  婠婠一面淫叫,一面痴迷的望着元越泽,小手在他背上来回游移抚摸。元越
泽也被欲火冲得难受,猛地拔出长枪,一把将婠婠翻转,让她转身趴下。婠婠翘
起粘满晶莹爱液的玉臀,元越泽长枪挤开她滑膩的小花瓣,用力插了进去,他的
下腹连续撞击婠婠的丰满玉臀,荡起阵阵臀浪。

  婠婠喉中发出含混的呻吟,蜜壶內蠕动收缩。元越泽知道她又要到高潮了,
于是双手按住她的双肩,贴上去一阵快速迅猛的耸动。婠婠发出一连串快活的浪
声,终于忍不住泄了出来。

  长枪紧紧顶着她开合的花心不住研磨,元越泽探手温柔的抚摸她柔软的美乳。
婠婠阵阵颤抖,高声的呻吟着,下体不住涌出灼热的浪水。

  元越泽嘿嘿一笑,又将她翻转过来,曲起她的双腿往胸前推去,俯身压上去
挺动腰肢大力抽插。婠婠星眸半闭,娇软无力的任他施为,不住地喘息,指甲都
要扣进他撐住上身的手臂里去了。

  随着元越泽大力的动作,还没完全笑话高潮的婠婠又开始呻吟起来。元越泽
将她的浑圆玉腿架上双肩,略微放慢速度,退出时只留龟头夹在花瓣间,插入时
又重重撞上柔软的花心。婠婠眼神迷乱,浪叫连连,娇躯又疯狂扭动起来。

  一通剧烈抽插,元越泽终于爆发,阳精狂猛喷射,强劲地打在婠婠柔软的花
心上。婠婠不由阵阵颤抖,身体又起高潮。二人满足得不住叹息。

  刚恢复一点的婠婠突然按住元越泽的肩,微微俯起上身,右手探到臀后,把
长枪放在自己肉洞前轻磨起来,娇笑道:「婠儿要吸干你!」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才敢说。

  雪白丰满的双峰在面前荡漾,元越泽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握住,用力揉捏。
婠婠本就受过男女方面的专业训练,实战两个回合后,动作更加熟练。她挺动的
幅度也越来越大,温暖的爱液沿着长枪流到了元越泽的下腹。元越泽握住她纤细
的柳腰划着圈儿。婠婠的动人呻吟又响了起来。

  元越泽抚摸着婠婠的浑圆玉腿,轻轻挺动下腹。婠婠柔软的身子无力地贴在
他身上,凑上来咬住他的耳垂,低声的呢喃,微微的颤抖。元越泽心中激荡,翻
身将她压在身下,长枪插入婠婠泛滥的蜜壶,用力挺动腰肢抽插起来。

  婠婠敏感的花道和花心再遭攻击,神智又模糊起来。

  这次,元越泽挺动的速度由一开始变是全力。他一边握住婠婠柔软的两侧玉
乳,一边亲吻她香气四溢的小嘴。婠婠的双腿盘到了他腰上,长枪每次都深深地
插入温暖润滑的蜜壶,小腹撞击着她白皙的大腿和玉臀,发出「啪啪」的声响。

  婠婠用力的抱紧元越泽,丁香小舌伸了过来。随着元越泽的剧烈动作,她皱
着眉头,表情快活到极点,喉间咿唔呻吟声不断。

  百多下后,婠婠润滑紧窄的花道突然大力箍住长枪。元越泽知道她新的高潮
在即,于是放缓速度,硕大的枪头却次次重重撞击柔软的花心。婠婠闷哼连连,
玉臀离了秀榻,花道一阵抽搐,花心喷出股滚烫的花蜜与在內的精液混合,强烈
的泄出身来。

  元越泽顶住花心来回研磨,体会着湿润温暖的肉芽的阵阵蠕动以及浸在精液
与阴精的混合液中的感觉,仔细品味她身下这张小嘴的妙处。

  婠婠连续抽搐半晌,才轻轻一笑,道:「夫君真厉害!」

  接着翻了身骑在元越泽身上,转而耸动玉臀上下套弄,动作轻柔熟练。长枪
快速出入湿润的蜜壶,阵阵酥麻快感传来,元越泽不由得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带
动她加快了起伏的频率。

  长枪出入花道,连续发出「滋滋」的动人声响。温暖的蜜液阵阵涌出,空气
中荡漾着醉人的芬芳。婠婠春情勃发,俏脸晕红,侧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又
凑上来亲吻他的脸颊。她张开小嘴发出声声娇媚的呢喃,粗壮灼热的巨物不断闯
入又不断脱出蜜肉痴迷的纠缠,动人快感让她越来越绵软,她身子后仰反手撑住
他的两条腿,快速耸动纤腰,丰满的酥胸荡漾起阵阵乳浪。

  元越泽的动作几乎快得肉眼难以分辨,快感强烈的袭上二人大脑。婠婠的蜜
壶慢慢的箍紧,那似乎有千万层的蜜肉一阵阵的卷动,纠缠着巨物。突然她娇呼
一声,颤抖几次,趴到元越泽胸前,颤声道:「夫君啊……婠儿……来了!」

  婠婠脸上的表情欲仙欲死,蜜壶內一片滚烫,滑膩的蜜肉包裹住肉棒不住抽
搐,灼热的蜜液随着元越泽的进出涌了出来,在洞口堆积成粘稠的泡沫,空气中
洋溢着浓郁的芬芳,更加刺激元越泽的激情。连插几十下,他大吼一声,阳精激
烈打出,射在婠婠娇嫩敏感的花心上。高潮中的婠婠猛地又是一阵颤抖,达到另
一个高潮。

  元越泽紧紧搂着她,吻干她略带疲倦俏脸上的香汗,微笑道:「丫头还敢不
敢继续了?」

  婠婠习惯了和他斗到底,此刻虽累,却还有些力气,于是硬气地道:「来就
来,人家才不怕!」

  元越泽对她古怪精灵的活泼性格十分喜爱,便展开浑身解数,弄得婠婠时而
呻吟呢喃,时而畅快高呼,时而忘形尖叫。二人又连续到达数次高潮,最终一次
高潮同时到达后,婠婠再没半分力气,面带倦色地趴在元越泽身上,快活得昏睡
过去。

  翌日清晨,看着从房间走出,又元越泽扶着,变化巨大的婠婠,连祝玉妍都
有些不可思议,白清儿更是面色复杂地望着如神仙眷侣般的二人。其他几女则早
习惯了,跑过去与婠婠打招呼,发倒把作风一向大胆的婠婠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元越泽安排几女照顾伤口并未愈合的婠婠后,对白清儿嘱咐道:「一切小心,
若被怀疑,立即回来,计划可以随时取消,须知对方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白清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卫贞贞道:「那连贵妃似是有意与我亲近,我就好好地配合她一下,看看到
底谁的神通更厉害。」

  元越泽点头笑道:「你们尽量注意就好,我要出去一趟。」

  单美仙眼珠一转,娇笑道:「莫非夫君要去找石之轩的麻烦?」

  元越泽冷笑一声,长身跃起,几个起落已消失不见。

  几女不约而同地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接着对视一眼,咯咯娇笑起来。

  假『岳山』宋师道惬意地吃了一顿美味早点,店主伙计都对他敬若神明,恭
敬得不得了。还主动安排他迁入店内北苑最大最豪华的连厅上房,外厅内寝,都
是宽敞舒适,更和其他客房隔开。惟恐开罪他这大唐皇帝的老朋友。

  回到房内,坐在厅内的太师椅里,宋师道闭目养神,把这几天来的事思索一
片,以计划将来的行动。

  现在他与元越泽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无法做到信息即时沟通,这是谁都没办法,
却又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办法。

  店伙计的声音由门外传来,道:「岳公大爷,外面有个秦川公子登门造访。」

  思绪被打断,宋师道心中暗笑终于忍不住了吗,接着应了店伙计一声,心中
略显不安地坐等师妃暄的来临。

  轻盈的足音由远而近。

  师妃暄直抵门前,轻轻的把门推开,步进厅内。

  两人打个照脸。

  男装打扮的师妃暄一副清雅脱俗、飘逸闲雅的动人模样,宋师道更可隐约感
觉到对方已经突破『心有灵犀』,进入『剑心通明』的境界。

  宋师道沉声道:「请坐!阁下找岳某人,可有什么事吗?」

  师妃暄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灵的一双美眸出神地望着岳山,良久,方回过神来,
道:「晚辈静斋弟子师妃暄,见过岳老前辈。」

  宋师道紧紧保持着心境,不敢有丝毫松懈。

  二人在精神已经开始了交锋。

  宋师道不确定的一点是不知石青璇是否已将岳山辞世的事情告诉给师妃暄,
这是关系到日后行动与计划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望了师妃暄一眼,宋师道眼中射出缅怀与黯然的神色,道:「在你还未进来
时,我已从气息上感觉出你与秀心的相似之处,看来你的修为比当日的秀心还要
高上一筹,静斋的确不简单。」

  师妃暄眼中先上闪过一丝讶色,继而玉容上现出一抹苦涩,道:「晚辈想问
岳前辈今趟到长安来所为何事?」

  宋师道谨慎道:「老夫的目的,为何要说给你听?」

  师妃暄轻柔地道:「因为妃暄与敝师门都遭受大敌环伺,若与岳前辈有共同
敌人,为何不联手抗敌?」

  宋师道冷哼道:「免了,岳某人不习惯与人联手。」

  师妃暄神态平静的道:「听说前辈与『阴后』已经约战,不知前辈是否知道,
『阴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练成魔门的无上心法『道心种魔大法』,传闻『魔帅』
赵德言都已被她废掉。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如今就潜伏在长安城内的『邪王』石之
轩不知有了什么样的际遇,修为提升得更为可怕,前辈与他交过手,该知晚辈所
言非虚。魔门为敝师门千年来的对手,若前辈肯与我们合力,则对付魔门,彼此
间都多了一分胜机。」

  宋师道鼻孔中再次喷出两股冷气,不屑道:「老夫的『换日大法』又岂是小
孩子的玩意儿?你们不是消息灵通吗?祝玉妍如何连成的魔功都不知道?据说是
元越泽那小娃娃以杨公宝库中的『邪帝舍利』为她筑基后才成功的。」

  师妃暄秀眸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道:「不管前辈相信与否,他们早已进入
宝库,并取出舍利一事,敝师门也是于前段时日才得到可靠消息,没想到前辈竟
会做出如此详细的调查,果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晚辈佩服。」

  宋师道心中先是一惊,接着一喜。

  惊的自然是师妃暄所说的消息,元越泽取走舍利一事极为隐秘,玄门又是如
何知晓的?本来宋师道还像试图迷惑对方,故意说出真相,使对方在一向不按常
理出牌元越泽的积威下,往更偏的地方想去,哪知竟会得到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喜的则是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才确定师妃暄的确把他当成了真的岳山,否则绝不
会说出刚刚那句会将己方落于被动局面的大消息。当然,从表面看,她还是为了
表示合作的坦诚而已。

  石青璇的确是个冰雪聪明的天之骄女,以她的机敏,可能已猜测到『岳山』
这个身份将来会对元越泽一方起着积极作用,所以并没有将此事告知给前段日子
到黄龙探望石青璇,遵照梵清惠之命阅读一遍石之轩留在『幽林小筑』的『不死
引卷』的师妃暄。

  见宋师道突然如老僧入定一样不再开口,师妃暄又道:「晚辈今日多有打扰,
请前辈见谅。但魔门中人都是自私狡诈之徒,若能除去,对天下人来说,并不是
坏事,甚至可使天下早日一统,还万民以太平盛世,晚辈会再来拜访,前辈保重。」

  说完,施礼后仪态大方地去了。

  宋师道暗暗咋舌,此女词锋果然厉害,知道『岳山』气质及性格因神功大成
而有所变化,再非从前那样的冷漠孤傲,最后所讲的话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无形中给了新『岳山』很大的心理压力。

  该如何应付才算合理?宋师道陷入沉思中。

  元越泽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南奔,目的地自然是位于南郊的无漏寺。

  石之轩的一个对外身份就是无漏寺的主持。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石之轩的提升会如此的快,虽说吸去别人的功力这种事
情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魔门的武功本就是走的损人利己,纳外气为己用的路子,
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石之轩若连这点本事都不会,他也对不起『邪王』的名
号了。

  忽然有人从横巷撞出来,哈哈笑道:「元兄你好!久违了!」

  元越泽回过神来,望将过去,原来是『多情公子』侯希白,纵使他的帽子遮
去上半截脸,但其独特出众的体型风度,仍是非常易认。未等元越泽开口,侯希
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转入横巷去。

  待前面行人越来越少时,元越泽奇道:「侯兄怎会在此地?」

  接着压低声音道:「元兄勿怪,小弟是为文卿小姐和青璇小姐带消息来的。」

  元越泽立即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两人进入走过宣平坊,又是另一番情景。
长安城内坊与坊间都以围墙街道分隔,井然有序,每坊四门,主要街道是以十字
形贯通各门的石板路,小巷成方格网状通向坊内主街。坊内民居多为低矮的砖木
房,朴素整齐,院落森树时花,窗明几净,一片安祥舒适的居住气氛。

  侯希白领他直入深巷,来到一所小院落的正门,推门道:「元兄请进。」

  左右看了一下这布置简雅,窗明几静的小厅堂,最令整个环境充盈书香气息
的是挂在东西壁间两对写得龙飞凤舞、清丽高古的长对联。

  其中一副的上联是:放明月出山,快携酒于石泉中,把尘心一洗。引董风入
室,好抚琴在藕乡里,觉石骨都清。另一联是:从曲径穿来,一带雨添杨柳色。
好把疏帘卷起,半池风送藕花香。「

  既相对称,且意境高远,令人读来心怀舒畅。

  点头赞赏,元越泽好奇地道:「嫂……咳,侯姑娘与青璇要侯兄带的消息是
什么?你为何会为他们传消息?」

  坐在他对面的侯希白轻呷一口香茗,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简而言之,
青璇当日将石师及杨虚彦的事情都告知给小弟听,并说是她从元兄这里得来的消
息。侯小姐是小弟的本家人,个多月前偶遇,她要小弟传消息告诉元兄就等着看
罪恶的香家是如何遗臭万年的吧,你不需要再出手。」

  元越泽暗道笑道:「侯兄为何如此轻易就相信我的消息?」

  侯希白微笑道:「最初的确让人难以相信,石师竟会有如此多的身份,而杨
虚彦竟会是已故太子杨勇的后代,但从石师与杨虚彦一向的行事方式看,这也很
正常。更重要的是,青璇数月前重创要将她引到成都暗算的杨虚彦,随后把『不
死印卷』交给了小弟,这让小弟受宠若惊。」

  元越泽暗道难怪在成都没有见到杨虚彦的踪影,原来是被修为大幅度提升的
石青璇给击败,转眼又想道很可能是这个原因,使杨虚彦提前背叛石之轩,加入
大明尊教。

  侯希白继续感叹道:「小弟此次前来长安就是要完成对青璇的承诺,在杨虚
彦尚未叛变投入大明尊教前将其击杀。」

  元越泽摇头道:「侯兄不知道,杨虚彦早就投奔大明尊教了。」

  侯希白讶道:「我来关中足有半个月,凭着对魔门的熟悉,摸清了杨虚彦的
行藏居处,连斗数场后,发觉其修为提升很快,小弟暂时拿他没办法,我一直以
为是石师偏袒他,却从没发现他已经背叛石师,他修为的提升该与大明尊教有关
吧?我这位不同门师兄弟的行事作风与心机的确可怕。」

  顿了一顿后冷笑道:「不过小弟也不是一无所获,碰巧前几日被小弟探察到
他与李元吉商议要在春节后的春猎时欲围杀秦王的诡计。」

  元越泽神情一凛,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才发觉事情的不简单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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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9章居心叵测

  元越泽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妥当之处。

  首先,他昨晚亲耳听到的消息明明是一伙不知来由,现在想想该是大明尊教
及其同党那群邪人,欲在春节时候以『武器』干掉李世民。但今天侯希白又说听
到杨虚彦与李元吉密谋春节后围杀李世民。

  这两个说法在时间上是有出入的。

  想起小鹤儿曾提点他的话,元越泽才把握到线索:昨晚那群东溟派的人与阁
楼内的几人竟是在做戏引他上当,目的当然再简单不过了,若能将元越泽的注意
力转移到春节时,则春节时闹点小纷争,那么之后元越泽的注意力就会出现松懈,
这样那伙邪人就可在春猎时一心对付李世民。说来还是因为他们怕元越泽衡量轻
重后,以大明尊教为头号敌人而助二号敌人李世民。

  敌人的敌人,也就是朋友。

  春猎围杀李世民一计本是原著中的情节,奈何元越泽来到这个时空太久,遇
到许多事情的发展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是以昨晚竟没想到中了敌人的瞒天过海
之计。

  「元兄可是发觉有何不妥?」

  侯希白目带诧异地望着皱眉沉思的元越泽。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事情很复杂,侯兄可还有其他事情?」

  侯希白摇了摇头,随后开玩笑道:「若小弟没猜错的话,是否青璇大家与文
卿小姐与元兄关系都不简单?」

  元越泽暗道当然不简单,一个是我未来夫人,一个是我未来嫂子。口中却道:
「侯兄说笑了,请问你还有其他可靠消息吗?」

  虽然和侯希白说不上是同道中人,却也不算是敌人。

  侯希白沉吟道:「小弟来长安这么久,只有杨虚彦与李元吉的那个阴谋是可
靠的,噢,对,还有香贵的儿子香玉山昨日鬼鬼祟祟地潜入长安,想来也绝没什
么好事,小弟得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文卿小姐。」

  元越泽神色冷然道:「侯兄可有杨虚彦等人的画像?又或者可否告知我他们
的声音特征?」

  侯希白点了点头。

  做画本就是他的特长,四个全身像很快画好,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是那样的
栩栩如生,刻画得入目三分。

  标有『香玉山』名字的人像是个贵介公子,年在二十三、四间,相貌俊俏,
但脸容带点不健康的苍白,似是弱不禁风。

  杨虚彦则年纪在二十七、八许间,高挺轩昂,身材完美至无可挑剔,浑身上
下每寸肌肉都充满力量,美俊中带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唯一的缺点是鼻梁过份高
耸和弯钩,令他本已锋利的眼神更深邃莫测,更使人感到他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只
有自己不顾他人的自私自利本质。

  元越泽好奇地望着另外两个没标注姓名的男子人像,道:「这二人是谁?」

  其中一个人像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可是
他的眼神却像曾历尽沧桑,看透世情,这种矛盾对比令他散发某种妖异的味道。
面孔狭长,皮肤白嫩得像女人,说不上英俊,但总令人觉他拥有异乎寻常的魅力。
另一个是位昂藏英伟的华服大汉,三十来岁模样,鼻子稍长,阔嘴角像永远挂着
一丝笑意,充满自信,是那种不断要找事实来证明他才是最强大的那一种人。

  侯希白表情古怪地点着年轻那个道:「这小子叫烈瑕,十日前曾在长安出现
过,还曾到上林苑纠缠过秀芳大家和当红姑娘纪倩,另外这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只在八日前跟踪杨虚彦时,于皇城东与此人擦肩而过,此人修为已经到了石师那
个级数,小弟只被他淡淡扫了一眼,竟生出放弃抵抗的心情,从气质上看,这二
人似是有些渊源。可能画出来的目的是想元兄记住这二两个不平凡的人吧。不过
这两人早消失了,以后若有机会,元兄该会见到他们的。」

  待画纸变干,小心收好后,元越泽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侯兄知道石之轩
已来到长安了吗?」

  侯希白点了点头,道:「石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弟本也不知他来长安,
昨日恰好听到有人讲述一长激烈战斗,小弟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竟是石师与重出
江湖的岳山相遇。」

  元越泽道了句:「侯兄万事小心,敌人不但隐藏得好,且狡猾如狐,实力更
是不俗,若你察觉到力有不逮时,当抽身而退,以图再来。」

  后,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侯希白怔怔地望向寒风呼啸的窗口,心中竟然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按侯希白所描述,元越泽开始有点明白香家为何会参与对付李世民的阴谋。

  若香家真的已如原著那般全面投向东突厥,颉利立即可全盘掌握中原所有最
新的变数发展,这在以前是没法想象得到的。过往颉利只能把人安插在中原各大
城市,得到的情报亦不会极关机密,且大多只是道听途说回来的。可是香家打杨
广时代开始,因明的是经营青楼、赌馆,暗的是贩卖妇女,爪牙遍布,所以其情
报网的完备,敢夸天下无双。颉利若得香贵父子成其耳目爪牙,当然不可同日而
语。故论公论私,香家的势力都必须彻底铲除。

  与这些个权谋高手们交手越多,他越清楚的明白武功高如他这般,在阴险狡
猾的敌人面前还是一筹莫展。

  沿永安渠南行的元越泽突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无漏寺出现前方,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酷寒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拜神祈福者的热情。来参神拜佛的多是上年纪
的老人,不知是否人越接近死亡,越希望死后还存在另一天地。把生命延续下去。

  在挤满人潮的寺院来回走了三次,脚步踏遍每一个角落,依旧仍对石之轩的
藏身之处毫无头绪。

  趁寺内僧人都忙着招待善信,他潜入后舍的居室搜索,甚至藏经阁记忆长年
关闭的方丈堂都翻了个遍,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最奇怪的是他隐约感觉得到石之
轩就在这片范围内,但放出精神探察时,却被对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将精神气息
掩饰得很好,使他无法把握住对方的所在,最后只得在园龟池旁的心亭坐下。哪
知刚坐下,就被寺外石之轩所放出的极明显的精神气息所引动注意力,直接跟了
过去。

  无漏寺本就地处郊区,在更远的外围,已是人迹罕至。

  身穿白色儒服,状若神仙中人的『邪王』石之轩正悠闲地站在雪地上,凝望
元越泽的双目闪动着极其妖异的光芒。

  元越泽面无表情地停在他身前数丈处,同样地负手而立。

  对望许久,石之轩语带调侃地道:「你是否是学佛的?怎会到寺院去?」

  元越泽冷哼道:「你少装样子了,你就是大德圣僧,错非如此,我岂会来无
漏寺?」

  石之轩明显地一愕,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难解的笑意,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便开始了道统之争,天下始有正邪之别。到妖
教东来,汉译胡书,令事情更趋复杂。对于身处不同位置的人,比如对你来说,
争天下乃政治之争,对石某人则是道统之争。彼兴盛宏扬时,我则沉沦不起。老
实说,我对属于外来的佛教是深痛恶绝。不外演其妖书,谬张妖法,欺诈庸愚之
教。什么既往罪孽,将来果报,布施一钱,希万倍之酬;持斋一日,冀百日之粮,
遂使迷愚者妄求功德。如真是万法皆空,何用贪迷至此。」

  元越泽惊讶道:「佛家请清净无为,魔门则专走极端,你把两种有若南辕北
辙的思想哲论,合而为一衍成『不死印法』,死生交换互替。无论敌手如何高强,
总能把对方的力量全部或部份的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立于不败之地。我以为你对
佛学中的一些理论还是叫赞成的呢!」

  石之轩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既可知我在长安这么隐秘的身份,不知你是
否对有人正密谋暗算李世民之事有所耳闻?」

  不待元越泽回答,石之轩又道:「我还得到消息,白道已经出动所有力量,
你的宝藏恐怕运不回洛阳了。」

  这是元越泽早就预料到了的,为让李世民统一天下的目标实现,以慈航静斋
和宁道奇为首的佛道两门,在必要时肯定会采取非常的手段。以元越泽的本事,
除了集齐白道所有精英外,谁还有本领能击败他?说是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
其实即使元越泽没有宝藏,天下的形势亦将会改写。只元越泽这三个字,足可令
李唐畏惧。所以白道目的再简单不过,就是直接将元越泽这魔门『邪皇』在长安
灭口。

  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

  石之轩深深朝他凝视打量,如看傻子般望着他半晌,始道:「你若以为白道
高手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话,那石某人很乐意看你横尸长安街头。另外我看你消息
门路似乎不怎么样,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昨日我有老朋友来长安,说在成都
发现一批神秘人正在偷运一批刀枪与火器,火器中有如弓射火石榴箭,霹雳烟球
和神火飞鸦这样的厉害东西。」

  元越泽一呆,石之轩的几个消息的确都很及时,洛阳沙家不但是打造兵器的
高手,更是北方最有名的火器制造家,能与沙家制作工艺相提并论的,无非就是
东溟派。石之轩这消息应该是从安隆那里听来的,安隆当日泄露石之轩行藏给元
越泽一事定不敢告诉石之轩。东溟派入成都的目的似乎也可推测出来,那就是利
用巴蜀丰富的矿藏,暗中打造火器,北运时更可避过关外人的耳目,若以之袭营
伏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石之轩见元越泽沉默不语,竟细心地解释道:「霹雳烟球是用硝石、硫磺、
狼毒、砒霜等十多种药料捣碎混合造成的球体,临敌时只要用炭火烧红的烙锥透
发火,抛往敌方,会散发大量硝酸,令敌人口鼻流血中毒,虽不致死,但在守城
或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是可发挥很大的作用。至于神火飞鸦,则是用竹蔑编成的火
器,外用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安上头尾和纸制翅膀如乌鸦翔空。鸦身下斜
装四支起飞的火箭,点燃火箭后火鸦可飞行百多丈,到抵达目标时鸦内火药爆发,
乃袭营的最佳火器,且不易防御。」

  他的所有语言都在反复提醒元越泽这些火器的长处及劣势,更推断出元越泽
一定会帮李世民。原因就是石之轩已知这是大明尊教的阴谋,元越泽若非蠢蛋,
绝不会坐视不理。老道的石之轩应该也已察觉到杨虚彦的叛变,说到底,他刚刚
所有的话都是欲『隔岸观火』,坐看白道、邪教与元越泽之间斗个你死我活,他
好坐收『渔翁之利』。

  元越泽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微微一笑,道:「邪王怎会对我说出这些重
要消息,你我是敌非友。」

  石之轩却答道:「若不是青璇已对你动心,石某人亦早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唉!我再怎么勉强,青璇也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她其实倔强得很。你我恩怨本
是由玉妍而起,既然是误会,为何不让它随风消散?」

  元越泽心中冷笑,这不过是石之轩的借口罢了,于是道:「废话少说,你在
圣门大会前将婠儿打伤,我今日来替她讨个公道。」

  石之轩失笑道:「这世上若有公道二字,就不会有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生活贫
寒的百姓。婠儿既为一派之主,与我之间必须得分出个高低,否则将来谁来统领
圣门?」

  元越泽哪管这些,抬手就是虚虚荡荡的一拳。

  这一拳不但是无力无质,更是完全处于『空』的状态。这对于习惯了借劲打
力、损人利己的石之轩来说,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砰!」

  不带半丝拳风与劲道的拳头轻如绵絮,缓缓轰至石之轩气海处寸许时,竟发
出一声闷响,倏地冲出凌厉无匹的劲气狂扬,往前疾击而去……

  就在击上石之轩小腹的瞬间,元月则立即感到过半真气被对方吸纳转化,大
吃一惊,幸好在真气相触下,他感应到对方下一步进击的手法,蓦然往左闪开,
堪堪避过石之轩狠辣的一脚。

  两人好象动都没动过地互相隔远虎视。

  石之轩双目杀机大盛,生出如墙如堵的庞大气势,遥遥锁定元越泽。

  元越泽本可靠石青璇之名来扰乱石之轩的情绪,奈何一想到那苦命佳人,他
就觉得如那样做,未免太残忍。

  殊不知石之轩却冷哼一声,闪电错往元越泽右侧,左手探出中指,疾戳元越
泽气机最弱的肩膀。

  待元越泽举臂抵挡时,石之轩又以更快的速度闪至元越泽身前,双掌齐推,
发出截然不同的两股惊人气劲,攻向他的胸口。

  元越泽反应同样迅速,右掌一翻,来到胸前,平推出去。

  就在两劲交击的刹那,元越泽的心神忽地变得精澄通透,两方真气相触,就
像把两个本是独立分隔的个体贯通。这情景有些怪异,须知欲查察对方气脉的情
况,必须以真气渡入其体内方可,但今趟只是真气的接触,石之轩体内气脉聚集
和流动的情况,就像一张地图般展现在他的脑际内。

  同时发觉即将来临的大祸,因为他感应到石之轩的真正杀着,是聚在脚尖的
一股阴柔劲气。这念头刚起,石之轩的左脚无声无息的踢来,天下间,恐怕只他
一人能同时分别使出刚劲猛烈和阴柔难测的两股劲气。

  「啪!」

  元越泽左手长剑连鞘下点,撞开石之轩本是必杀的一脚。

  两人再次错开。

  若有人在旁观看,只会看到两人略一接触,像没什么交过手又分开了,怎都
想不到其中的情况竟是如此微妙惊险和转折。

  石之轩露出愕然神色,显是没想到对手高明至可满洒自如地挡过他精心策划
的奇招,表面更不见任何狼狈的情状。

  元越泽收获却是不小,忽然间,他对不死印法豁然大悟,那其实是一种把真
气练至真正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一种奇功。对自己的真气如此,对别人的真气
亦如此。

  正因石之轩在动手过招时,不断探索别人真气的情况,撞上元越泽的纯正先
天真气亦有这种奇异特性,所以在石之轩察觉到对手体内真气的情况时,元越泽
反过来也察觉到他的情况。这正是石之轩的厉害处,使他能长立于不败之地。

  但假设元越泽能不让石之轩看通看透,而自己则反过来看穿对方虚实,那对
于战胜他,将大有帮助。

  元越泽无形中并未尽全力,他脑海中总是想起上次欲杀石之轩而被石青璇打
断的情景,说到底,石青璇就算不认石之轩,内心最深处还是把他当成父亲的,
只是她自己不承认罢了。否则绝没有上次发生在『幽林小筑』外的那件事。她当
时是为救元越泽?这话也太假了。

  到底怎样对付石之轩,这个难题摆在了元越泽眼前。

  元越泽走神的一瞬间,石之轩哈哈一笑,道:「我非是你刻下该对付的敌人,
若想娶青璇,保住命再说吧!」

  前一刻他还站在元越泽眼前,下一刻他已消失在远处,弹起、后退、闪移连
串复杂的动作,在刹眼间完成。

  幻魔身法,确是神乎其技。元越泽若要真想杀现在的石之轩,虽然不难,但
也绝非易事。

  晃悠回皇宫时,体质异常好的婠婠竟已恢复得差不多,正与祝玉妍研究如何
快速培育魔种一事,如今的二女与商秀珣是一个级别的,魅力自然不用多说。见
元越泽进来,师徒俩倒是有些羞涩,元越泽一边走一边想着改日得试试师徒俩的
味道。

  祝玉妍与他心灵上的联系非常玄异,似是把握到了他的龌龊想法,娇喝道:
「在胡思乱想什么?」

  婠婠则像个小迷糊似的望着二人,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祝玉妍怕元越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等一脸坏笑的他坐下,就转移话题道:
「有什么发现吗?」

  这土到掉渣的一招对元越泽却是异常管用,他本欲占一番手足便宜的,闻言
后立即停下刚刚抓住师徒俩玉手的怪手,将事情缓缓讲了出来。

  婠婠显是对石之轩将她打伤一事怀恨在心,绷着粉面,冷哼道:「哼,他当
我们是傻子吗?」

  祝玉妍无奈摇头道:「他的心机不比别人差,该是看出我们现在是逼不得已,
必须要首先对付大明尊教与白道中人。」

  婠婠眼柱一转,道:「密谋害李世民的人该早将火器运来的,比如说前几天
那场爆炸所选的火器,怎可能近期才运来?」

  元越泽答道:「这是完全不同的,新运来的火器可能是威力更大,特别为杀
李世民而准备的。前面那些无非是害李世民的幌子。」

  祝玉妍俏脸微红,轻咳一声道:「我昨晚运功时,经『搜天索地大法』在城
西发觉到一丝微弱的精神气息,能将气息传来的人,定不是弱者,而那人绝不是
石之轩,会否与侯希白所讲的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有关?」

  婠婠忙垂下螓首,从祝玉妍的表现看,她与元越泽昨天半夜的『好事』定被
祝玉妍听个真真切切,小魔女羞涩的同时,心中倒也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刺激感。

  元越泽疑惑地道:「侯希白说那疑似是大明尊教的人已经消失数日了,若他
混在城中,又刻意收敛毛孔,压抑气息,的确不好找出来。」

  婠婠接口道:「问题是出在此人的具体身份上,还有那神秘消失了的刘昱。」

  说到这里,她突然发出一声轻呼,站起娇躯道:「会否那人就是被刘昱施法
转移魂魄的人呢?」

  元越泽与祝玉妍同时一怔,显然婠婠这个说法的确有其可能性。

  大笑一声,元越泽一把将她的小腰揽住,大嘴直接对着她刚刚被开发过的娇
艳朱唇印了下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后,方抚着她的秀发道:「丫头这小脑袋瓜的
确不俗,若真如你所说的这般,我们就在这段日子里一边搜索那个圣使,一边将
此人找出来干掉,接着把烂摊子丢给二哥,我们就可以去过逍遥日子了,整天要
推理开推理去,勾心斗角真的好累。」

  初为人妇的婠婠身子显是极为敏感,被元越泽的怪手摸上香臀,大嘴印上樱
唇,一下子就迷失了。

  祝玉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有扭头不看,心却是不争气地砰砰一阵乱
跳。

  婠婠眼角望向祝玉妍的窈窕背影,突然清醒过来,挣扎坐好后,嗔道:「你
怎么这么懒,有个聪明的脑袋却不爱想事情,婠儿怎么会看上你的,真是不幸。」

  一把拉住『凶神恶煞』模样,企图对『瑟瑟发抖』的婠婠『不轨』的元越泽,
祝玉妍道:「寇仲他们二人已知会李渊,今晚就要离开长安,碰巧刚刚我们听到
波斯王室来访的消息,李渊留寇仲二人多呆几日,要等球场清理好后,举行一次
马球比赛,还派人来请夫君参加。」

  元越泽好奇地道:「这冰天雪地的如何清理球场?」

  接着对婠婠道:「以后不许再喊『冤家』,要和玉妍一样叫『夫君』,知道
吗?」

  婠婠对他做了个鬼脸,祝玉妍没好气地道:「清理球场又不是难事,李渊不
过是想借球打压我们的士气罢了,绝不可让他得逞。」

  元越泽面露难色道:「这下死定了,我连马都没骑过,又怎么会打马球。」

  接着坏笑着对婠婠道:「丫头昨晚『骑马』的水平似乎不简单,可否教教…
…哎哟!」

  不单婠婠,连祝玉妍都粉面通红的将莲足狠狠地踩到他的脚上。

  元越泽迅速闪过二女接下来的小脚,站起身道:「我就亲自过去看看那两个
小子,顺便研究下如何应付这比赛,好让李唐知道我们关系是多么『铁』!」

                ——

             第090章马球比赛

  东来客栈北苑。

  尚秀芳端坐在考究的茶几一侧,她带着一顶长及香肩、只露出半张脸庞的御
寒风帽,份外强调出她绝世风华与起伏优美的轮廓线条。身下的长裙由多褶裙幅
组成,每褶一色,轻描淡绘,淡雅高贵,有种说不出得轻盈潇洒、秀逸多姿。外
披白毛裘,亦显得她弱不禁风、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韵。

  假『岳山』宋师道则坐在她的对面。

  沉默良久,尚秀芳以一个优美的姿态,缓缓揭开风帽,露出风华绝代的秀丽
玉容。

  宋师道瞿然动容,那薄如蝉翼跟他的俊脸贴合无缝的面具细致的呈现出一个
震惊的表情,浑身剧颤的脱口道:「明月!」

  尚秀芳微微一愕,接着「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喘息着道:「二公子扮
得可真像,连秀芳差点都被你骗过了。」

  宋师道哈哈一笑,尴尬道:「习以为常了,最近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
是谁。」

  接着调笑道:「想不到小泽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秀芳大家何时过门呀?」

  尚秀芳倏地霞生玉颊,那娇艳无双的模样,看得宋师道都为之失神。

  意识到失态后,尚秀芳嗔道:「想不到二公子竟会学那个大流氓的口吻说话。」

  顿了一顿后,又以娇柔中隐带点沧桑的动人声音低声道:「若是可以看二公
子以他的身份继续造福苍生,不知岳公他老人家会否含笑九泉。」

  由于过份投入『岳山』这角色,宋师道万般感受齐袭心头。

  无论在爱情或事业上,岳山可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妻女被『天君』席
应所杀后,岳山专志刀道,练成震惊天下的刀法,被誉为天下无双的霸刀,而最
后却败于『天刀』宋缺手下,一世英名尽付东流。在毁家和惨败这段生命历程内,
他曾恋上多位美女,但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李渊和他的恩怨,说不定都是因女人
而来的。跟祝玉妍的『夫妻』之情,更是一笔胡涂帐。

  长叹一口气,宋师道安慰道:「往者已矣,岳前辈为的就是碧前辈心中的大
平盛世而努力,如今我没堕他威名,亦是满足了。」

  尚秀芳微微点头,道:「他要秀芳帮他来告诉二公子,后日的马球比赛时,
请二公子与他见面,详情介时再谈。」

  宋师道心思电转,瞬间把握到事情的关键所在,请尚秀芳前来的确是个好办
法,无人会起疑心。就算是李渊,也因为熟知岳山与尚秀芳已过世的母亲明月是
忘年交的关系而不会怀疑尚秀芳此行的目的。元越泽本可托尚秀芳带些详细消息
给宋师道的,但碍于尚秀芳淡薄的性子及最近也没什么紧急消息,所以她就只做
个传话的角色。

  再随意闲谈数句后,尚秀芳告辞离开。

  长安城东北永福坊池生春的大宅。

  香玉山引着白白胖胖,如一个大肉球一样的荣凤祥和另外一个骨架高大的人
一路走向中央主阁。

  此时刚过初更,池府内大部份人均已就寝,只余数处建筑物透出灯火,万籁
无声,一片安宁。附近不时传来护院犬在地面上走动的声音,可见此地守卫之严,
一般江湖上的鼠窃之辈,休想瞒过它们比常人灵敏百倍的嗅觉和听觉。

  三人一路无语,不片刻已来到主阁前。

  此建筑物分前中后三进,以长廊天井相连,四周园林围绕,景致极佳,花木
池沼,假山亭榭,与院内别处截然不同,是宅主人起居之处。

  未等香玉山推门,屋内已响起尹祖文的声音:「辟兄与左兄也来助阵,真乃
天助我也,玉山快请贵客进来。」

  香玉山应了一声,三人快步进入房内。

  房内宽敞阔气,布置华丽,正中处摆放一张大床,在床旁几台上的烛火映照
下,头插五支金针的白清儿正在床上闭目盘膝打坐,运气行功。

  尹祖文就起立迎接,道:「欢迎我圣门两大高手。左兄的『子午罡』练至第
十八重功,今趟可有试法对象了。」

  『子午罡』乃『道祖真传』两大奇功绝艺之一,与『壬丙剑法』并列为镇派
秘技,不过自初祖长眉老道创派以来,从没有人能真正把『子午罡』完美融合的
运用到剑法上去,当代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子午剑』左游仙却将『剑罡同流』
练得大成,至于是否仍有破绽,别人无法得知。

  在房内明亮的灯光下,那站在化装成荣凤祥的辟尘身边的高大中年人,也就
是左游仙的面相立即完全显露:他脑袋几乎光秃,鬓角边却仍保留两撮像坠子般
垂下的长发,直至宽敞的肩膊处,形相特异。他的年纪至少在六十过外,可是皮
肤白嫩得似婴儿,长有一对山羊似的眼睛,留长垂的稀疏须子,鼻梁弯尖,充满
狠邪无情的味道。他身上穿的是棕灰色道袍,两手负后,稳立如山,左肩处露出
佩剑的剑柄,气势迫人。

  客气两句后,四人分别落座。

  见欲言又止的辟尘不放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清儿,尹祖文发出一阵含蕴
内劲的震耳长笑,道:「两位不必多心,清儿正以『金针激穴法』在修炼阴癸派
与灭情道合二为一的完整『姹女心法』,若我不拔下金针,她是不会恢复半分知
觉与听力的。」

  随后又顿了顿,叹道:「若非顾忌『种魔大法』大成的祝玉妍,我也不会选
在生春的家中为清儿施针。」

  辟尘与左游仙表情虽不变,心中却凛然:尹祖文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
震慑住来与他合作的辟尘与左游仙?连完整的『姹女心法』他都毫不珍惜,更在
辟尘二人面前耀武扬威,使得二人尚未谈合作与瓜分利益时,就已处在下风。

  左游仙阴险一笑,起身道:「尹兄莫怪小弟说话不客气,我们合作是彼此各
有所需,你若以这样态度对左某,那小弟只好告辞了。」

  左游仙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什么权位名利,他没有半分兴趣,所以他才敢反
驳,同样追求权位名利的辟尘却因与尹祖文利益牵连过重而敢怒不敢言。

  尹祖文愕然道:「左兄脾气还是如此火暴,小弟出口不逊,请原谅,坐下说
话。」

  左游仙只是装样子而已,有台阶下自然就下。

  香玉山为三人恭敬满上茶杯后,尹祖文先道:「两位都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荣凤祥恨声道:「元越泽与沈落雁这对狗- 男女,借着打压佛道两家的势力,
推行『公平』的口号,暗中硬把我多年的基业吞并,北方百业社的尊长也交给了
洛阳沙家,此仇不报,哪还有脸面活在是世间!」

  左游仙安慰一句后,道:「小弟在辅兄那里呆了段日子,哪知沈落雁率军南
攻襄阳的消息传来,他竟吓得屁滚尿流。本以为他当日趁李子通被寇仲那两个小
子偷偷杀掉而控制了扬州,会大有作为,谁知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偶遇同样失
意的辟兄,说起受尹兄邀请,所以小弟也来看看可否有能效力的地方。」

  尹祖文愕然道:「李子通竟早被人杀死了?」

  左游仙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都已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

  其他三人呆了一呆后,尹祖文道:「小弟也不和两位罗嗦了,由于元越泽、
祝玉妍还有石之轩三人刻下都在长安,我们实处在一个最关键的存亡时期。我们
与李元吉的关系是最密切的,李建成虽与李元吉同流合污,实际上却是面和心不
和。通过李建成,我们已与他背后的突厥势力有过接触,一旦李世民身死,我们
再控制李元吉,杀掉李渊和李建成,就再也没有担忧了。」

  一旁的白清儿将这些话全听在耳内,在她临出来前,祝玉妍通过种魔大法的
无上精神法门『囚神术』将她的一部分元神固定住,不会受外界事物影响,是以
自大的尹祖文以为亲手为白清儿施针就万无一失了,实是最大的失败之处。

  通过刚刚几人对话,白清儿清楚意识到李建成、李元吉、大明尊教、尹祖文,
乃至突厥人之间关系十分复杂,看似是合作,实际上则不然。通过这几日她的细
心调查,已知尹祖文这一伙人的核心其实就是尹祖文、香家,与其他势力虽都有
接触,却都是各自利用。

  香玉山本来是会拜赵德言为师的,岂知赵德言早被祝玉妍给废掉,所以跑来
拜尹祖文为师,尹祖文又着他投靠突厥,打探消息。

  从尹祖文的话中,可推出他最怕的就是刚刚说过的元越泽三人,大明尊教为
什么不被他放在眼里,暂时白清儿想不通,至于以游牧起家的民族突厥人,因无
法胜任治理中土广阔的土地,所以只能通过控制中土人来进行侵略,只从突厥人
这么多年来,一方面掠夺中原的财物子女,另一方面则支持有作为的义军就可猜
想得到他们的策略,所以尹祖文实不怕突厥人会在这关键时刻反咬他一口。

  如今勾结上魔门另外两大高手,尹祖文真正的实力大增,说到底,就酸都不
是什么好货,辟尘二人也比席风那西域人更值得相信一些。

  辟尘惊讶道:「尹兄果真好计谋,竟会想得如此深奥,那如何保证你说的都
实现后,李唐的大权会落在我们身上呢?」

  尹祖文神秘一笑,道:「若李渊几个儿子死的死,废的废,恰好他又有个儿
子刚出生,而这儿子却不是他的骨肉,你们说他会否将这儿子定为继承人?」

  辟尘二人都不是蠢材,一点就通,不约而同笑道:「尹兄好手段。」

  白清儿同样心惊,暗道那所谓的『儿子』一定就是连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虽
然不知他亲父到底是谁,但尹祖文为了权利,竟派人与自己女儿去争宠。

  实际上这正是尹祖文的一招妙棋,须知连贵妃做为极少数知道孩子身世的人
之一,一旦尹祖文计谋得逞,那连贵妃将是第一个被杀的对象,他再无情,也没
法将自己女儿尹德妃推向刀口。

  辟尘又道:「我虽恨元越泽,却也知他的确不好惹,尹兄可有后招?」

  尹祖文得意地瞟了一眼白清儿,道:「那浑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想必不用
我说吧。」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都挑起大拇指。

  白清儿虽无法睁眼,那一丝元神却知道尹祖文就是要利用她的美色接近元越
泽,练『姹女心法』的目的更是再明显不过,以白清儿诱惑元越泽,在男女欢好
时趁其不备干掉他。

  左游仙闷哼一声,道:「听说岳老儿也来长安了,长白一别后,已四十余年,
想不到重出江湖的他竟如此大出风头,哼,左某人也该找他算算那笔陈年老帐了。」

  尹祖文皱眉道:「左兄万万不可,岳老儿此行只为找已投奔大明尊教,隐伏
不出的辟守玄复仇,阴差阳错下,却遇到祝玉妍与元越泽,他更与祝玉妍已约好
一战。而石之轩前几日来探望我,要我表态,我已佯装效忠,他告诉我白道会出
动左右力量对付元越泽,你们想,若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石之轩一定会
出手,元越泽与祝玉妍皆不是引颈待戮之辈,待他们真正拼到油尽灯枯时,我们
再……嘿!」

  边说边做了个『砍』的手势。

  房内其他三人同时阴恻恻地干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的味儿。

  两日后,腊月十九。

  巳时之初,分隔宫城和王城的横贯广场。

  宽广的广场上,没有半丝积雪的痕迹,中心处就是今天马球比赛的场地。

  赛场两边竖起丈许见方的以木架支撑的木板墙,下开一尺见方的孔洞,还加
上网罩,只要把球穿洞入网,可以击人次数多寡分胜负。

  赛场是以红色的粉末在横贯广场中心界划出来,呈长方形,有中线和核心,
长约二千步,阔约一千步,外围则竖立十八支红旗。赛场东西两侧的宽敞看台上
设有许多座位。

  在皇宫打球有这里的规,有人专责唱筹;得一分为一筹,增加一旗,失一筹
者拨去一旗,外围那十八支红旗就是起到记分的作用。若李渊这皇帝入球,所有
人必须停下高呼万岁,其它人入球叫好便成。打入三球为一盘,三盘为一局,接
下来则要看李渊的心意,或小体片刻,甚或入殿喝酒。

  元越泽与祝玉妍负手站在东侧看台最后方的高墙上,高空微风吹过,拂起二
人衣袂飘飞,宛若神仙中人。

  目光先移往横贯广场,一队禁卫赶着近三十匹高骏的健马进入广场,这批马
引人注目处是装饰华丽,色彩缤纷,显是比赛马球用的马儿。随后一群数十人组
成的乐队,提着大小不同的鼓技和诸式乐器,从太极宫正大门承天门走出来,在
赛场北边列队准备。最后看了一眼从承天门直抵赛场,铺着长达数百步的红地毯
的御道,元越泽语带讽刺地道:「李渊真够阔气,将大唐的威势和他的气概显露
无遗。」

  祝玉妍轻笑一声,道:「世间爱名利与面子的人还是比你这种一切随意的人
多得多。」

  元越泽没有答话,仔细搜索脑海中关于马球的记忆。

  马球,史称『击鞠』、『击毬』,是骑在马背上用长柄球槌拍击木球的一种
运动。关于马球的起源,至今还没有定论。有相传唐初由波斯传入,称『波罗球』,
后传入蒙古,相沿千年而不衰;也有人认为是古代中国人自己创造的,中国古代
的击鞠、击毬、打毬即为马球运动。

  根据史料记载,唐朝时期,马球成为了皇室贵族最喜爱的运动,全国上下球
场林立,打球成风,得到了皇室成员的大力倡导,是马球运动的鼎盛时期。唐朝
的二十二位皇帝中有一大半是深爱这项运动。

  在唐代的球迷皇帝中,唐玄宗李隆基算得上是个铁杆球迷,当他还是临淄王
时,就对马球十分热爱,及至唐玄宗开元元年八月,李隆基即位,其马球瘾不减
当年。宋人晁无咎在《题明皇打球图诗》中不无感慨地说:宫殿千门白昼开,三
郎沉醉打球回,九龄已老韩休死,明日应无谏疏来。

  他之后的唐穆宗李恒也是个超级马球迷,后因打球受伤而丧命。唐敬宗李湛
继位后,对马球的迷恋有增无减,从各地招来一些马球选手,不分昼夜地打球,
不理朝政,最后在十八岁时因此丧命。

  丧命者有之,荒唐者亦有,史书记载唐僖宗李儇热爱马球,还玩出了『击球
赌三川』。『以先得球而击过球门者为胜,先胜者得第一筹。』把三川节度使的
职位输给了大臣陈敬瑄,他还很自负地对身边的优伶石野猪说:「朕若参加击球
进士科考试,应该中个状元。」

  可谓荒唐之极。

  唐朝最后一个皇帝唐昭宗李晔,甚至在被逼迁都洛阳,六军都已逃散的情况
下。仍将十几个马球选手带在身边,不忍舍弃。由此可见,打马球在唐代发展到
了何等狂热的程度。

  祝玉妍玉手抓上他的胳膊,柔声道:「是否想起了历史?其实古往今来,马
球一直风靡于皇室贵族,是有其原因的,因为一旦接触上马球,它的超大赛场,
急速移动,那种狂野的刺激感会让人深深被吸引。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不正
在创造新的历史吗?」

  元越泽点了点头,二人俯望开始热闹的看台方向。

  还在元越泽沉思时,宾客已鱼贯入场,此时东西看台座无虚席,闹哄哄一片。

  东西两看台合起来有近千之众,长安的重臣巨贾,官绅名流带妻携儿的前来
观赛,还有李渊的皇亲国戚、凑热闹的妃嫔组成为一个套交情攀关系的场所,吃
得开者满场乱飞,喧闹笑语。贵妇仕女们大部份穿的是流行的胡服,活泼多姿。

  座上客他们认识的人实在太少,除胡佛、胡小仙、封德彝、李靖、裴寂、萧
瑀外,其他人几乎都没印象。

  东方贵宾席位处是元越泽的几位娇妻,清丽可人的商秀珣鼓着粉腮,不知道
在嚼着什么美食,不停地冲二人挥手致意。

  西方贵宾席位处则是李阀重要人物。因李渊四父子要亲自上场,是以他们都
没出现在看台上。

  元越泽叹道:「多亏前几天得知跋锋寒来到长安,加上侯希白,正好组成少
帅队。我也省得学骑马了。」

  祝玉妍秀眉轻蹙道:「跋锋寒所说的毕玄在突厥处理神秘宗教一事,会否就
是那萨满教?」

  元越泽沉吟片刻,不确定道:「可能吧!若是真的,那毕玄最好和那消失许
久的法后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不待祝玉妍再说话时,一阵香风吹过,如一片无重量的羽毛般飘过来的莲柔
靠在了元越泽身侧。她栗色卷发就自然写意的披散香肩,鲜红的樱唇,棕色的美
眸,如丝的秀眉,曼妙的曲线,温软而富弹性的肌- 肤,加上外域女子特有的大
胆作风,的确是个惹火尤- 物。只见她嘟起红彤彤的美丽小嘴,大眼睛一动不动
地盯着元越泽嗔道:「你这几日怎么不来看人家和爹爹呢?」

  元越泽想起云帅自从恢复功力后,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位于朱雀大街之西,
清明渠东崇德里内,专为外宾而设的波斯胡寺,于是失笑道:「你们都安全了,
我还看什么?」

  「安全谈不上,若柔儿没危险,云某人还会怕什么人?」

  云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一刻还不见人影,下一刻就如凭空出现似的站到
了元越泽身前。

  动若脱兔,静若渊岳。

  要知他正以疾若流星的高速从远处掠来,这么举重若轻,潇洒容易地说停便
停,绝非等闲人可以做得到,单论轻功,唯有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可以与云帅
的『飞云步』颉颃相抗。

  经过奇力消去毒素,又被洗髓伐毛,经过大半个月休息的云帅更显年轻,功
力也进一步得到了提升。正如他所说那样,若不顾及莲柔的安全,天下想要杀死
他的人,的确屈指可数。

  元越泽大大咧咧地将手搂上莲柔的小蛮腰,道:「那岳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去吧。」

  云帅早习惯了他的不要脸,也知莲柔爱上了他,而且元越泽不但救了他的命,
还将计划的大部分都说给他听,云帅左右衡量,还是接受了元越泽的提议,就是
若除掉刘昱后,宋师道他日一统天下,西突厥则是实行民族自治的区域,这总好
过被灭族。于是失笑道:「你一得到我的宝贝女儿,就赶我走,这好象说不过去
吧。」

  莲柔对一旁一直留心场内每一个细微变化的祝玉妍行了个礼,笑脸如花地对
元越泽道:「爹可是马球好手呢!」

  祝玉妍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轻喝道:「进场了!」

  四人一同望下去,只见衣甲鲜明,持戈鞠朝的御林军在四方列队,从承天门
直抵赛场,沿那红地毯两旁站岗,以人筑成御道,庄严肃穆。

  鼓乐声起,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与侯希白四人,在一个官员的陪同下,从
皇城方向策马进入横贯广场,他们都是一身打马球的轻便马装,将四个性格不同,
魅力非凡的好男儿衬得轩昂挺拔,登时引来全场人的目光。

  紧接着,在欢迎外宾的胡乐与鼓掌喝采声中,一群波斯来客入场。

  少帅队的席位在东看台前,波斯队的席位在西看台前。

  这很明显是李唐安排的。

  蓦地,腰鼓、铜鼓、贝鼓一起震天作响,接着琵琶、横笛、等案、洞萧、竖
模等齐奏,鼓乐喧天。东西两席全体人起身肃立,迎接从太宫正门楼承天门开出
的队伍。

  「你们过得还很好嘛!」

  一声带着不忿与恼怒的震天暴喝声中,『岳山』如从土里冒出来般出现在元
越泽身前三尺处,双目神光电闪,无比坚凝的劲气以他为核心向四外疯狂飚射。

  接着,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生出一吸一推的两股相反力道,左手动作似慢
实快地在电光石火间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精奥变化,最终以大拇指点向元越泽眉
心。

  右手揽莲柔,元越泽左手上撩,以最平实的一个劈手对上对方的一指。

  「砰!」

  沉闷如雷的巨响声中,劲气横泻。

  二人飞退站定。

  一切皆被在十六名禁卫策骑开路下,一身轻便马装,骑在侧身挂着特别精美
的御用鞠杖骏马身上李渊看在眼里。

  全场人的目光锁定二人,落针可闻。

                 -

             第091章马球比赛

  玉勒千金马,琱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飚过成三捷,欢传第
一筹。庆云随逸足,缭绕殿东头。

  将一身马装、为赛场更添春色的三位爱妃送进西台贵宾席内,欢呼喝采声中,
李渊昂然入场,跟在他马后是穿着打马球的劲服长靴的李世民、李元吉和李南天。
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什么大唐国与波斯国永远和平共处、彼此扶持等诸如此类后,
立即下场比赛。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与侯希白四人组成的少帅队也进入场中,
自有人逐一唱名介绍。

  在二人激发出的澎湃气势下,没有人再敢望向元越泽所处的墙顶位置,只有
暗叹岳山是个悲情的人物,被爱情害得惨到爱恨纠缠不清。

  元越泽凝望寇仲四人,微笑着对他们挑起大拇指,骑在马上的寇仲同样一笑,
将尾端呈半弦月形,绘上艳丽的花纹的鞠杖倒转过来,对元越泽做了个『开枪』
的动作。

  不知他这动作是从傅君婥还是卫贞贞那里学来的,直教元越泽失笑不已。

  今天的比赛实行六盘两局制,本来远道而来,该先上场的波斯队却被安排在
明天比赛。

  比赛即将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向场中。

  高高的东墙上,云帅、元越泽、莲柔、祝玉妍、宋师道五人并肩而立。

  祝玉妍聚声成线,将白清儿秘密送出来的消息说给宋师道听,随后又道:
「我们推想两日,觉得那连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只有可能是两个人,一是刘昱
本人,二是他找的傀儡。他本人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若要转移魂魄,那么孩子已
经算不上是他的骨肉了,所以他找的傀儡的可能性更大,至于这傀儡是谁,暂时
还无法想到。」

  场中此时响起一阵震天鼓声,比赛在唱筹官高喝声中在千百对目光聚精会神
下开始。

  寇仲和李渊同时策马冲前,俯身挥棍身争夺马球,其它队友驰马走位,准备
接应,激烈紧张。元越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莲柔娇躯一板,显然是由于注意力太
集中而生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两马擦身而过,鞠杖闪电挥击,快得没有人能看清楚之际,马球斜飞而起,
往唐室那方球门飞去。

  元越泽以聚集的细微声线道:「场中至少有十个人在注意着我们,多加小心。」

  接着大手摩挲了一把莲柔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回过神来的莲柔会意,立即
疯狂的喝起彩来。

  宋师道面罩寒霜,口中却道:「你们调查出裴寂的线索了吗?」

  祝玉妍面现苦涩,摇了摇头。

  跋锋寒从赛场侧沿边界驰马疾冲,他的『人马合一』术精湛无比,动作潇洒
好看。骏马俨然成了他的附属物,更可随他意念而动,刚好赶上马球,在球儿出
界前运杖击球,球儿应杖堕地,却神乎其技的没有弹跳,反贴地疾滚,横过赛场
往北界而去,登时惹得全场叫好,采声雷动。

  此着显是大出李阀诸人料外,李元吉拼命策骑拦截,却以毫厘之差,鞠杖碰
不上马球,反冲过中场,与勒马回头的李渊策骑而过。

  侯希白从大外档沿界冲前,一声叱喝,鞠杖猛扫马球,他运劲巧妙,球儿应
棍弹往半空,往李阀东门的上方弯落。

  所有人心生遗憾之感,这球太高了,在还未落前就会出界的,可惜了他们的
配合。

  哪知他们遗憾感生的瞬间,球儿突生异变,竟像失控了一般在未上升到理想
中的最高点时,斜着坠下。

  宋师道大笑一声,道:「李渊前几日告诉我民部尚书刘文静似是有些不妥,
好象有反唐之心。」

  二人表情与对话内容完全不符合,又在特意压低声音的情形下,不了解情况
的外人还以为二人在为当年的感情之事纠缠。

  元越泽略一思索,立觉不妥,简单地道:「想想历史上的刘文静与裴寂。」

  刘文静,彭城人,世代居住在京兆武功。隋朝末年,任晋阳令,与晋阳宫监
裴寂结交。李渊当时是太原留守。刘文静联络裴寂与李世民,协助李渊出兵反隋,
并奉渊命出使突厥。李渊在太原起兵,他随军南下,俘虏隋朝大将屈突通。唐朝
立国后,任纳言一职,助修律令,并助李世民击灭薛仁杲,任民部尚书、陕东道
行台左仆射,封鲁国公。

  刘文静自以为才能远远超过裴寂,又屡屡立有军功,而裴寂仅因是高祖旧交,
地位反而在他之上,因之心中不平。每次议论大事,故意和裴寂作对,由此与裴
寂产生了隔阂。刘文静有一次与其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宴饮时,酒后口出怨言,
拔刀击柱,说:「一定要斩杀裴寂!」恰巧家中几次出现妖怪,刘文起为此忧虑,
便召巫师来家,夜间披发衔刀,作法驱除妖孽。偏偏刘文静有个爱妾失宠,便把
此事告诉其兄,妾兄遂上告刘文静谋反。

  虽然李纲、萧瑀等一众大臣都认为刘文静不是谋反,李世民也认为刘文静在
义旗初起之时,先定非常之策,事成才告知裴寂,及至平定京师,二人地位和待
遇悬殊,故只认为刘文静有不满情绪,并无谋反之心,极力想保全他。但李渊素
来疏远猜忌刘文静,裴寂又乘机进谗言,李渊竟听信其言,杀掉了刘文静及其亲
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并抄没了他的家产。刘文静临刑之前,拍着胸口长叹道:
「『高鸟尽,良弓藏。』果非虚言!」刘文静是『圣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首
先,圣使既可潜伏数十年,绝不会轻易泄露谋反的意图;其次,这中间夹杂着李
渊浓重的个人情绪,并不客观;更重要的是,谋反本来就是刘文静大舅哥的诬陷。
当然,刘文静也有可能是来个虚则实之,如真是这样,那他的心机太可怕了。

  一直关注比赛的云帅插口道:「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分头跟踪,打探消
息。裴寂,刘文静,甚至刘文静的大舅哥,一个都不放过。」

  三通有节奏的鼓响,将几人注意力唤到场中。

  就见唱筹官唱筹声中,李阀方面被拔去一旗,少帅方面则多插一旗。

  莲柔连拍玉手,娇笑道:「看,少帅方面进球了!」

  四人不理她,宋师道略带担忧地对元越泽道:「白道、黑道将一同对付你,
你可有把握?」

  元越泽怅然道:「把握不敢说有,但在这具接近不灭金身的身体优势下,绝
对死不了。若是白道宁道奇、了空、四大圣僧一同对付我,抛去尹祖文那些心怀
鬼胎的高手们不谈,我一个人肯定抵挡不过对方共计过五百年的修为。更何况还
有个身负百载以上修为,一直虎视耽耽的石之轩在暗中盯着我!而你又不方便出
手。」

  祝玉妍探出玉指,掩上小嘴,轻笑道:「扮猪吃老虎很有趣吗?你、我、美
仙、君婥、琲儿、贞贞、凤儿若是联手,修为至少也可接近千年,还怕他什么!
何况还有云国师在。」

  元越泽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方岂会不明白这一点?若要动手,
一定会提前将我们打散。」

  宋师道笑道:「主动权现在已在我们手上,不是吗?」

  元越泽一怔,场内突然爆发一阵「万岁!」

  的高呼声。

  几人望过去,原来是李渊进球了。

  莲柔嘟长嘴儿、鼓着香腮,娇哼道:「这是徐子陵故意相让,否则此球不会
入得那么容易!」

  云帅失笑道:「这是作客的礼貌,让主家先拔头筹。」

  元越泽当然明白『主动权』代表着什么,身形一闪至祝玉妍身侧,大嘴对着
他那吹弹可破的粉嫩脸蛋轻轻一啄。

  祝玉妍被他偷袭,俏脸飞红,下意识地就是一脚,还好,这一脚收得及时,
否则元越泽一定在中外千人面前丢了大人。

  宋师道知道不宜久留,重重地冷哼一声,传声道:「就按云国师说的办,大
家小心。」

  接着,抽身飞退。

  云帅道:「我要离开一下,看能否引出些喽罗来,若可抓住逼问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时,人已消失不见。

  他今天公然出现,自然有心人已知道他与元越泽站到一线,若能单独将其击
杀,就再好不过了,所以云帅出去碰碰运气也好。

  元越泽与二女降下墙头,落到卫贞贞几女所在的贵宾席位处。

  独孤凤贴了上来,道:「大哥,一会我与君婥姐会参加少帅队的比赛,你可
要为人家打气!」

  元越泽嘿嘿笑道:「那是,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咱们与少帅军的关系有多好。」

  这半月来,元越泽试学几次骑马,发觉太没趣,于是就没再继续,反是日日
与寇仲二人喝酒,各种公开场合更是勾肩搭背,显示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一些
大小宴席上,李建成三兄弟用尽办法,金银美女,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有着极大诱
惑的,对元越泽三人来说却如粪土。明日寇仲二人就要离开长安,李唐能做的也
就是挫挫他们的锐气了。

  不过,他们恐怕不会很容易得逞,台下的寇仲与徐子陵接受过一段日子的理
论培训后,今天在场上小试牛刀,以他们二人的天分,学起来绝对不慢。跋锋寒
与侯希白本就是马球高手,更不用多说,第一个进球的完美配合已是证明。

  元越泽的手虽然在四处揩油,实际上却在仔细地注意着刚刚提到的几个嫌疑
人的动向。尹祖文在贵宾席接近中心的位置,满面春风;裴寂则是面带兴奋地一
直为李渊加油;儒生打扮的刘文静则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呀!干什么!」

  一把熟悉的尖叫声,将元越泽的思绪唤回。

  原来他的怪手正抚摩着从他身后经过、打扮得美艳绝伦的纪倩浑圆笔直的玉
- 腿。

  身形一顿后急速后闪的纪倩粉面通红,一脸骇然,急促的呼吸更加突出了她
丰挺的胸- 脯;小鹤儿则站在她身侧,面带不怀好意的微笑。

  「哎呀!」

  元越泽大叫一声,将周围或鄙夷、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吸引过来,左手重
重地拍着右手,口里振振有辞,沮丧地道:「遭了,这手要烂掉了!」

  纪倩气得差点流出眼泪,玉容含煞,掉头就走。

  小鹤儿忙一把拉住她,对元越泽哀求道:「你们不要闹了,本来也没仇,为
什么偏要做出一副血海深仇的模样?」

  元越泽家中其他几女只淡淡看了一眼,继续回头各聊各的,好象这件事与她
们完全没关系似的。

  元越泽闷哼一声,望了一眼纪倩略微颤抖着的美好背影,语气生硬地道:
「请纪姑娘恕罪!」

  纪倩没有答话,甩掉小鹤儿的胳膊,独自向台侧走去,身边立即就冒出来几
个献殷勤的贵介公子,在她狂怒地吼了一声「滚!」

  以后,一众人呆呆地目送她下台离去。

  场中第一盘已经结束,寇仲与徐子陵表现不佳,李阀两胜一负,拔得头筹。

  一把将还在发呆的小鹤儿从椅子后面『拎』到前面,放在腿上后,元越泽才
道:「你们怎会在一起的?」

  小鹤儿伏在他胸口,哭泣道:「元大哥,我求你了,别再闹了,小倩她……
她遇到麻烦了。」

  小鹤儿过年后就将十七岁,在这种人人早熟的古代,早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
了,而且她出落得的确水灵,眼下正是比赛的小休时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自然
在元越泽这一块区域内,他和他的一众娇妻是这赛场最美的一道风景线,能养眼,
不看白不看!当看到元越泽就这么把小鹤儿抱着,许多人开始了议论,说什么的
都有。

  元越泽哪管别人的目光,为小鹤儿抹干泪水后,愕然道:「她是长安第一红
阿姑,连皇帝都要给她面子,她会遇到什么麻烦?」

  周围几女亦不解地望着因害羞而小脸红扑扑、欲言又止的小鹤儿。

  一旁的萧琲看出点苗头,举手道:「若不是紧要的事,小妹回去再说不迟。」

  小鹤儿立即点头。

  旁边贪吃的商秀珣和宋玉致又将好吃的干果塞给她,将她逗得破涕为笑后,
他们才把注意力放回球场。

  小休过后,第二盘在少帅队以全攻的姿态进迫,寇仲与徐子陵二人明显熟练
了许多,连入两球,到第三球才被李世民靠点幸运成份和巧妙手法,从对方较弱
的隆盛手中把球夺走,在对方意料不到下击球入网。

  元越泽遥望了一眼安静坐在西台上,小腹明显隆起的连贵妃,对着娴雅端坐
一旁的卫贞贞道:「贞贞这几日与那连贵妃交往,可有什么发现?」

  卫贞贞凑了过来,轻声道:「她一直在隐讳问我几种很少入药的草药需要在
哪里采,说要为将来的龙子龙孙做打算,我昨晚与美仙姐研究许久,才发觉那几
味药都是大补的药材,混合在一起也无害,适合给精力过度损耗,虚火上升的人
进补。」

  祝玉妍一直在用心听着,若在以前,她不会怀疑,但在白清儿那里得来的消
息已使连贵妃的身份日渐明确,她绝非寻常女子,很有可能也是尹祖文那一伙人
的帮凶,所以万事能小心则必小心,否则只会事后追悔莫急。

  小鹤儿舒服地坐在元越泽腿上,好奇地看着场边拟订战术打法的两方人马的
肃穆模样,道:「不就是打马球吗?怎么都像行军打仗那样严肃!」

  元越泽捏了她可爱的鼻子后,凝望场中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道:「有个吴
某人曾说过:」真正的比赛,就是打仗!『「身边几女感触颇深,自从来到长安
后,他们就与明暗势力展开了斗智角逐,其凶险更胜过斗力,一子错,满盘皆输,
但若真能笑到最后,那就像打了场胜仗,必将是令人振奋的。

  祝玉妍突然低声道:「石之轩来了。」

  元越泽抬头望去,只见石之轩如魔神在世般凌空而立,在虚空中笔挺的身姿
越发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诡异感觉。他站的距离非常远,若非凝聚目力或是灵觉
异常敏感,元越泽绝无法发现他。

  在元越泽望过去的瞬间,石之轩同样望向他。

  电光石火间,二人不分先后地看到对方。

  二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碰,激起一圈圈无实质的精神涟漪,修为不达到一定
境界者,定感受不到如此庞大气机牵引下所引发的压力。

  元越泽喃喃道:「不得不说,石之轩确是百年难出的天才。」

  单美仙插口道:「他到底有什么本钱与我们对抗?就算我们最后落败,他也
得不到什么好处吧?杨虚彦已经背叛了他。」

  祝玉妍摇头道:「他弥补了破绽,重回遇到碧秀心前的样子,这样的他,有
没有人助他都没关系,他比谁都要自负。」

  元越泽微微一笑,刚想说一句:「可惜,他碰到了我。」

  时,鼓声再起,首局最后一盘宣告开始。

  第三盘李唐方改变战略,以攻对攻。在四人中,以球技论,实以李元吉居首,
以马术论,则是长年征战的李世民第一,李渊在队中只能算三号人物。只看他这
一局将进攻重点放在两个儿子身上,可知他在面子与逞强面前,选择了面子,对
少帅队,李唐输不起。

  一切都在李渊预料中发展,就在他与两个儿子施展精妙的过人后,飞速追逐
距空门三十步不到的球儿时,却见本还在他身后的寇仲一声暴喝,提缰跃马,马
儿的速度在突然间升至极限,升离地面,如闪电般跨过近两丈的空间,先一步落
在球儿右前方,然后大半边身子往左探出,鞠杖伸展,堪堪勾着滚来的球儿,李
渊赶至时刚迟却半步,成功本在望,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在惯性的作用下,李渊直冲至西门才能勒马调头,寇仲早控球驰奔东门方向。

  全场的欢呼变成叹息。

  独孤凤道:「李唐方肯定守不住此筹,士气也失,第一局已经结束了。」

  她也是个中好手,当然看出李渊重整阵脚后的如虹气势,受此重挫肯定溃不
成军,四对三下肯定李渊方不止输掉一球那么简单。因为若李渊方此盘连输三球,
此仗必败无疑,除非接下来的三盘有一盘能全胜,另两盘多取一筹,但照眼前双
方实力比较,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在徐子陵也打入一球后,鼓乐呜奏,上半场终告完结,双方下马施礼,各自
离场。

  李渊出奇地没有返回妃嫔堆内接受安慰,立在场边,与早已候在那里的李建
成和李秀宁谈话。

  李元吉恨恨地道:「那突厥人跋锋寒怎会与寇仲混到一块去的?」

  李建成道:「跋锋寒不久前才到长安,他们该是从前认识的吧。」

  李世民道:「下半场该是独孤凤与傅君婥替下跋锋寒与侯希白,秀宁这几次
与她们接触,可看出她们球技如何?」

  李秀宁显然有些走神,闻言忙道:「她们的技术都不俗,但绝达不到跋锋寒
与侯希白那层次。」

  李渊喝道:「那就好,下半场建成与秀宁替下朕与南天,由于球路可能被对
方摸透,所以开局时,暂由世民与元吉配合建成与秀宁,世民二人负责守卫后方,
拦截对方攻势并送球供建成和秀宁破敌取胜。我们上局已失三筹,下局换场后必
须领先四筹始有胜望,记住,我们绝不能输。」

  几人齐声允诺。

  李秀宁虽是个中好手,却依旧玉容黯淡,因为她是对付寇仲的『最佳武器』,
而这实非她所愿。

  石之轩只呆了片刻就消失了,看来该是寇仲二人引起了他的兴趣。元越泽一
边看着一高一矮两位娇妻在台下与寇仲二人讨论战术,一边给小鹤儿和莲柔讲些
老掉牙的故事。

  回到贵宾席处的李渊长身而起,举手作意,鼓声立止,全场鸦雀无声,赛事
下局何时开始,全看李渊的圣意。

  李渊发出指示,赛事重开的鼓声震彻横贯广场。

  此局双方交换场地,李阀守的是西门,少帅队守东门。

  马球放在赛场正中位置的小圈内,双方在东西场上布阵。

  鼓声倏止。

  唱筹官报上双方新入场者的名字。众人大声喝彩,英气勃发的独孤凤、冷艳
无双的傅君婥、雍容高贵的李秀宁三女毫无疑问为赛场增加了真正的色彩,她们
不是花瓶,而是球手。只看她们那轻便紧身衣下包裹着如山川连绵起伏般美好的
曲线及稳稳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就已让人对下半场比赛无比的期待。

  李秀宁下意识地望向东台,正巧看到元越泽眯起一只眼,微笑挑起大拇指的
瞬间。随后更是夸张地大叫一声:「秀宁加油!」

  在周围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身边几女笑得前仰后合。

  李渊父子心中恼怒,在他们看来,元越泽这简单四个字,就将李秀宁的斗志
击垮。

  周围更是议论纷纷。

  「秀宁公主真幸福啊,元公子这样待他!」

  「元大少的确不简单,这简单一句话,就把大唐队的气势给瓦解了,此人心
机好可怕!」

  「嘿!兄弟,元大少这一招妙极,公主芳心肯定大为感动呀!」

  「话虽如此,不过也太不要脸了,小弟就算遇到喜欢的姑娘,在此光天化日、
众目睽睽之下也做不出如此有失君子风范之事啊!」

  「你懂个屁,这叫敢爱敢恨,至情至性,你个死酸儒给老子滚开!」

  「哎呀呀!兄弟,别踹我脸,小弟可是靠这张脸混饭吃的,子曰……」

  「去死!」

  李秀宁俏脸微红,完全感受得到元越泽的祝福,那其中不带任何功利性,只
是一个温暖的,带点暧昧的笑意。她自认为较了解元越泽,元越泽虽心狠手辣,
却只是对敌人,甚至李阀与元越泽早已势不两立,元越泽却依旧未把李秀宁当成
个敌人。从过往接触看,李秀宁明显感觉到元越泽对他的爱怜,只不过因为她的
身份,使得元越泽无法越过原则而与她结秦晋之好。

  接着,她做了个让全场人惊讶的动作,同样微笑着对元越泽竖起大拇指。随
后一脸淡然地望向一侧的少帅队。

  直觉告诉寇仲:眼前的李秀宁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却再非他之前认识
的那个『平阳公主』。

  李渊几父子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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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2章再战圣尊

  元越泽箍了箍小鹤儿的柳腰,道:「这才是真正的秀宁,她的身份决定了她
没法真正的享受爱情。」

  一直在旁边大吃大嚼的商秀珣口齿不清地道:「夫君不想把她娶进家门吗?」

  元越泽失笑道:「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却不是现在,而且还要在你们不反
对的情况下,所以现在秀宁还是做回她自己的好。」

  卫贞贞娇笑道:「夫君多娶一些才好,姐妹们每晚也可以睡个安生觉,否则
都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大胆的莲柔虽还是黄花闺女,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得几女失笑不已。

  此时场中三通鼓响,马球从唱筹官手上抛往天空,蓄势以待的李建成和徐子
陵分从两边策马抢前争夺,独孤凤与傅君婥一个前奔,一个后撤。李秀宁同样前
奔,她的控马技术一点都不比李世民差,李世民与李元吉则由两侧靠拢,接应李
建成。

  蹄声轰天而起,人人屏息静气,聚精会神观看赛事的发展。

  徐子陵和李建成同时探前,马杖往球儿挑去,两骑擦身而过,李建成不负众
望,夺球在手,就在马背上控球直闯。

  欢呼声爆响,鼓声震耳。

  徐子陵虽学习速度极快,却被李建成看出了他的习惯抢球方式,所以才有此
一失。

  寇仲与勒马强退的徐子陵立即包抄过去,由左右斜斜驰至,拦截李建成,李
秀宁已冲往边线,只等队友的传球,傅君婥已回到门前来回奔驰,神态冷静从容。

  被对手夹击,再无法前进,李建成不甘心地将球往左传给斜后插上的李元吉,
以长生真气灌注马蹄的寇仲二人却像表演马术花式般在李建成马前交叉而过,骇
得李建成的马仰嘶人立而起,寇仲竟能忽然把马儿的速度提升至极限,甚至超越
极限,惹得全场采声如雷,观者无不晓得他能及时拦截李元吉的进攻。

  心生骇然的李元吉之以杖头巧妙一磕,回传给还在前奔、与徐子陵擦身而过
的李建成。

  「笃!」

  的一声,正是回守的独孤凤快过闪电的一杖将球点向去势未尽的寇仲。

  寇仲见这球儿被跳到一人左右的高度,李建成与李元吉已围了过来,后方的
马蹄声不用猜也知是李秀宁,立即轮臂就是一击,球儿带起呼啸风声,如暗器般
激射向正往前飞奔的独孤凤后心。

  东西看台人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一球眼看着就要击穿已奔至李世民把守的大门前十步以内的独孤凤的身体
时,她却像耍戏法一样前伏紧贴马背上,看都不看,反手挥杖。

  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独孤凤这一杖正好将球向斜下打去,那个方向则是接应上来的徐子陵。

  李世民由于已弃门拦截独孤凤,所以被徐子陵很轻松的一球入洞。

  这是李唐主场,除了元越泽一伙人外,自然无人敢大声喝彩,他们心中都对
独孤凤在那快过闪电的一球下还可听风辨位的本领很是佩服。

  开局闪电进球,少帅队先声夺人,李阀已经输了四筹。

  喝彩几声后,保守的祝玉妍暗啐一口卫贞贞的大胆,接着低声对元越泽道:
「佛道两门知道舍利被取走一事,你认为可信不可信?」

  元越泽想都没想就答道:「这问题不好说,按理说师妃暄该不会说谎话,除
了我们家以外的人,再无旁人知晓舍利的所在。噢!等等!」

  他脑中突然有了一丝线索,低声道:「恐怕是席风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白道的。
因为他从向老几个徒弟那里得到了可以远距离感应舍利的秘法,而我在过去几个
月里,的确数次取出舍利来用,若说他在偶然情况下察觉到舍利的大概方向,再
联想我们一家知道宝库的事情,应该可猜到舍利的真正所在。」

  单美仙点头道:「夫君此言有理,他暗中告诉白道,也只不过是借刀杀人,
想坐山观虎斗吧。」

  元越泽撇嘴道:「武家兄弟已说过大明尊教有奸细在慈航静斋,什么玄门首
座,被人耍得团团转都还不知道!」

  小鹤儿玉手抓住元越泽的胸口,叫嚷道:「开球啦!」

  祝玉妍闭上双眼,进入无念的境界,其他人忙望过去,只见李建成于场心开
出球儿,交往左侧的李秀宁,后者半边身弯下马背,以曲杖控球贴地滚动挺进。

  寇仲强行进入井中月心境,正面前冲拦截李秀宁。

  就在二人相距八步左右时,徐子陵与独孤凤已经以各自保护一片区域的方式
不远不近地夹击过来。

  就在表情冷峻的寇仲的鞠杖碰上球儿前,出乎所有人意料外,李秀宁没有传
球,反是通过她左撇子的特性,将球儿从座骑的四蹄间穿往马儿,斜击向寇仲斜
后方,自己策马由这一边弯侧往寇仲另一边,累得寇仲不但扑个空,还要借惯性
无法停下来。

  在徐子陵二人意识到出问题的瞬间,李秀宁已通过精湛马术往左一偏,急勒
马变向,再勾球前进。

  喊声四起,鼓声加剧,谁都晓得李秀宁争取到攻门的良机。

  傅君婥动也不动,如一尊美丽的玉雕一般。

  李秀宁距离球洞十五步左右时,突然将球往右前方一磕,传给火速前插的李
元吉。

  傅君婥倏地策马窜前,鞠马杖虚实不定却又出神入化地抵向球儿。

  李元吉反手侧击,堪堪在傅君婥的鞠马杖抵上球儿前,击中球儿,马球在低
空打着旋向左前方飞去。

  只一磕一敲,球再次回到前冲的李秀宁杖下,一杖推去,马球「噗」的一声
乖乖钻入距她只有一丈不到、且无人把守的东门洞网。

  鼓声通天,喝彩之声不绝。

  李建成三兄弟策马过来迎接球艺精湛的妹子凯旋而归。

  傅君婥瘪着小嘴,没有说话。

  徐子陵忙安慰道:「娘第一次打马球,难免出错,后面还有很多机会。」

  这倒是事实,傅君婥只是擅骑,但马球显然不是只会骑术及拥有冷静心态就
可以打得好的。

  元越泽先后对望向他的李秀宁与傅君婥微笑示意,接着扭头道:「咦!玉妍
呢?」

  几女这才注意到祝玉妍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

  吃饱了的宋玉致歪歪斜斜地靠在卫贞贞身上,懒洋洋地拍着小肚子,道:
「玉妍姐不会也破空而去了吧?」

  几人被她逗得直接笑出声来。

  场中已经再次开球,这一次少帅队使用全攻的战术,寇仲以一己之力带球推
过半场,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拦截前分球给徐子陵,三人依靠配合纵骑穿插驰骋,
马球变得神出鬼没似的左传右送,忽前忽后,在李建成三人未及回救,李元吉独
自守门时,送球入网,胜得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

  下局首盘结束,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祝玉妍如幽灵一样飘出皇宫,飞驰向城南。

  她是爱静的,而以她如今的修为,身处何地都没所谓,就比如刚刚身边全情
投入球场的几女及附近观众所发出的高分贝喝彩,岁入定的祝玉妍来说,只像在
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境,她虽坐在那里,却成为独立与整个球场的存在。

  就在她下意识进入无念之境,开启『搜天索地大法』时,心中一喜。

  那股曾在城西发觉的气息再次出现在城南。

  所以她没有打扰全心投入到球赛中的元越泽几人,独自追来。

  以她如今超凡入圣的修为,不片刻就已沿着光德西侧的『永安渠』奔到城外。

  那股气息虽然隐藏得很好,却被刻意追击的祝玉妍将其经过道路上的每一点
气味,甚至精神烙印都毫无遗漏地把握在脑中。

  祝玉妍倏地停下。

  人迹罕至的空旷雪地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他带着奇怪的面罩,
只露出紧盯祝玉妍的深邃双目,一身紧身黑衣,将他算不上极发达的身材显得俊
雅不凡。

  吸引祝玉妍注意力的,是那面罩前刺着的一个以红黄为主纹样古怪的图形,
乍看像个异兽的头,又似一个青脸獠牙的人像,予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你终于来了。」

  二人沉默对视许久,那男子开口道。

  他的声音低沉中隐带高亢,清脆中夹杂绵长,性质完全相反的声线被他完美
的糅合在一起,那种感觉十分诡异。

  祝玉妍淡淡一笑,道:「若我没猜错,阁下该知道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你。」

  那男子点头道:「种魔大法的确非比寻常,精神胜物质的法门更是让人叹为
观止。」

  与元越泽一起久了,祝玉妍也染上了直接的毛病,微微一笑,道:「废话就
不要说了,你我今日只有一人可活着离开。」

  那男子摇头失笑。

  二人自开始就如平常人聊天一样,不发出一点气势,可属于高手间那种激烈
的精神对抗却在不断升温着。

  在精神碰撞至可引发火花时,那男子轻喝一声:「让我看看你有否如你师傅
那般心坚如铁!」

  话音刚落,猛地跃起,从两丈高空扑下,周遭空气立即变得如凝固一般,他
双掌带起如有实质,重若泰山的气劲,如电芒般射向祝玉妍。

  面对着头上破空双掌卷起的盖天阴影,祝玉妍微微点了点头,动也不动,一
字一顿地道:「阁下右弱左强,四六分配,我可硬拼,亦可以上骥对下驷之计,
以强击弱,以弱迎强,只要先一步以强制弱,阁下的强亦变弱。」

  眼看就要将祝玉妍击毙,那男子猛地收掌后撤,气势全消。

  二人回到对峙的状态。

  祝玉妍道:「阁下提及家师,又为何不亮出真身,报上姓名?」

  那男子大笑一声,扯掉头巾。道:「想必你已猜到,我就是大明尊教的圣尊。
今日我来,是想试试尊者的种魔大法有多高明。」

  祝玉妍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淡淡地望着他。

  实际上眼前这露出本相的中年男子长相并不陌生,那就是侯希白给元越泽画
出的所谓『修为不比石之轩』差的人。祝玉妍心中愕然,她清楚的察觉到他体内
隐藏极好、与『魔种』同出一辙的气息。不用多想也知此人与大明尊教关系匪浅,
刚刚那试探的一招,恐怕连他三成的功力都没用上,再联想这段日子此人的狡猾,
祝玉妍已怀疑此人就是使用过转移魂魄大法的刘昱。

  刚刚他提起祝玉妍的师傅,勾起祝玉妍几十年前的回忆,方记起孩提时,的
确听师傅说起过有一狂热追求她的男子,想来该就是刘昱。不过她却因身为一派
之主的原因,不得不将个人感情舍弃。回想那时候师傅的淡然表情,历遍沧桑的
祝玉妍明白:师傅也许对他有些意思,却绝没到爱死爱活那个地步。欲以之打乱
祝玉妍心境的刘昱招出无功。

  看刘昱那丝毫不做伪的表情,祝玉妍心中暗笑:他还不知道武家兄弟将他的
秘密泄露给元越泽之事,而那被他培养做『预备品』的武守义突然消失,显然将
他的计划大乱,看情形,他该是在紧急情况下,退而求其次,找了个筋骨还不错
的人施展转移魂魄大法。

  这种邪法的确阴损,竟可将人的神智完全驱逐,鸠占雀巢。

  看来侯希白所讲此人已离开长安一说并不准确。

  电光石火间,祝玉妍已想通一切。

  刘昱平凡的双眼却突然精光暴射,赛过星光,亮比闪电。

  祝玉妍心中震惊,按理说,刘昱该被石之轩吸去了一部分功力,就算他的转
移魂魄大法完美实施,也绝不可能强到如今这个样子。祝玉妍瞬间推断出眼前的
刘昱,绝对拥有要祝玉妍使出十成功力的资格。

  更让人惊讶的事情还有,就在刘昱森寒魔气爆发的瞬间,祝玉妍生一种非常
奇怪的感觉,虽然对手站在他身前一丈多远的地方,她却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就是说,假设闭上眼睛,祝玉妍将完全很难把握到刘昱的行踪。一般修为到入
微境界的高手,已可培养出一种接近第六感的触觉,尽管毫无痕迹,但只须有人
接近,心灵即现警兆。但祝玉妍却是精神大法的大行家,却被刘昱这简单的一手
给震住了。

  就算不甘心,祝玉妍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真的很邪门。

  刘昱显然还想继续施加压力。他的目光变得形有如实质,漆黑瞳孔反射着的
点点神秘光芒像一个又一个万斤重锤,飞速地敲在祝玉妍的心灵深处。

  并没进入万全状态的祝玉妍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心内惊悸,一种软弱绝望的
感觉蔓延全身,接着整个人逐渐软化。

  「哼!」

  娇哼一声,祝玉妍一双美眸同样变得神采飞扬,阴柔中带着阳刚的魔气卷起
能量气场,迫开刘昱不断增强,简直可将人卷的粉碎的气势。

  「噗!」

  二人所散发的气劲竟引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同一时间,二人撤去气机和精神力。

  再次恢复对峙局面后,祝玉妍率先开口道:「阁下修为的确不俗,但若要以
你刚刚那一手来与我交手,十招内你必死无疑。」

  刘昱却失笑道:「尊者重生后寻得可托终生之人,本人也想恭喜你,但你在
夜深人静时回想一下,这种生活是你真的想要的吗?我知你心中念及元越泽与我
的恩怨,其实都多少年了,他怎么还揪着不放,我不是还给他两个手指了吗?」

  接着抬起带着厚手套的右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尊者定是还有疑
问:我大明尊教是以传教为目的,在中土实与你圣门有着化不开的矛盾。实际则
不然,我大明尊教已经放弃中原,而准备在东、西突厥及西方更远的大陆传播教
义。我的一个手下在因缘巧合下学得敝门的武功,暗害尊者之事,想必你也不高
兴,其实你想想,那时候的你,的确没有了一个圣门人的心肠及手段,这种事情
若还计较,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他提到的自然是席风,只听他柔和又有道理的声音,祝玉妍一时竟也不知该
如何反驳。

  刘昱又柔声道:「尊者是做大事之人,该知男女之情虽让人迷醉,却也最教
人痛苦。只有执掌生杀大权,才是最大的乐趣。」

  祝玉妍已经把握到他这样苦口婆心的目的:他无非就是要让祝玉妍从爱情中
醒悟过来,除掉元越泽。刘昱看起来的确与元越泽所说的那样,不像一个武者,
更像一个说客。

  凭借对他深沉城府的了解,以及这段日子他一直潜伏在长安之事推测,就知
他只是在骗人。

  自私过头、自高自大、又爱由己推人的刘昱显然打错了算盘。爱情的魔力,
他看来还没体验过,一百五十多年的人生,白活了。

  祝玉妍轻笑一声,不露痕迹地道:「阁下的话虽然平淡,却蕴涵深意,我会
仔细思考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莲足轻轻前踏一小步,竟迈过两丈的空间,接着硬生生的停在虚
空中,抽出负后的左手,缓缓点出一指。她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刘昱却知道
她这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的一指的速度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如真似幻。

  刘昱的气势骤变,右腿带起疾旋激转的气场罡风,挑出惊天动地的一脚。

  「砰!」

  指脚交击,气劲由交击处滔如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厚实的积雪都被卷成大
小不一的碎块,带着泥土卷舞天上。

  二人面上同时飞快闪过一道红晕,分别后退半步站定。

  祝玉妍面带惊愕地道:「石之轩对我说过,数月前他曾吸过阁下的一部分功
力,刚刚我的一指用了十成功力,阁下竟在不用全力的情况下可与我拼个旗鼓相
当,这怎么可能?」

  刘昱听到石之轩之名,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接着答道:「我的确被石之轩
那趁人之危的小人吸走了一些功力,但我练的乃是比尊者的种魔大法还要高明的
『战神图录』。恢复速度不必我说,尊者该可想象得到。」

  祝玉妍心中惊讶,刘昱学的怎可能是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
太不可思议了。

  须知『战神图录』所在的『惊雁宫』工程浩大,来历神秘莫测,似乎恒古以
来便存在于天地间,其底下有一深藏地下、以硬逾坚钢的金精乌母所建的庞大迷
宫,『战神图录』就在其中。这『四大奇书』之首的无上至宝,据称可上通天道,
超脱生死,为无数学武之人所向往,奈何诺大的『惊雁宫』像有生命一样,没人
知道它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而且还是每三十年才会打开一次,每次仅开放两个
时辰。种种古怪的现象,使得『战神图录』真的成为了一个传说。

  经过亲身切磋过,祝玉妍深信他的确没有说谎言的必要,他潜伏这么久,今
日特地引祝玉妍出来,甚至还可能会惊动元越泽,却无半分畏惧,足见他对目前
实力的自信。

  他坦白『战神图录』恐怕也有深意,就是要给元越泽一伙人足够的压力。

  但他是怎么得到『战神图录』的?

  祝玉妍心中虽还有疑问,却知就算问,对方也不会如实回答,她已得到了一
丝宝贵的线索,眼下要做的就是全力将其杀死,以绝后患。

  察觉到祝玉妍杀机的浓烈,刘昱眼神望向祝玉妍身后,失笑道:「尊者留不
住我的,后会有期!」

  他说第一个字的瞬间,整个人就如羽毛一般飞速后射,全身明显灌注着强大
的真气,将刚柔、正反二劲控制到如此收发如心的地步,确实高明。

  一息间就已消失不见,可见他身法有多高明,恐怕与石之轩、云帅相比也毫
不逊色。

  祝玉妍没有追过去,因为她察觉到后方有人正奔过来。

  从气机感觉看,正是培育魔种才半个多月,练至小成的婠婠。

  婠婠如小仙女一般落在祝玉妍身侧,惊讶地看着被蹂躏得一片狼籍的两丈空
间,疑惑地问:「婠儿刚刚入定,通过师尊所授的精神法门微微感应到师尊与另
外一股的杀气,就奔了过来,是什么人可在师尊手下逃命?」

  祝玉妍微微一笑,拉起她白嫩的玉手,道:「听说城西有温泉,我们到了再
说。」

  婠婠高兴得立即点头。

  在祝玉妍面前,她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可爱小女孩。

  在来找元越泽前,她已将派内事务交给几个长老。这半月来,因功力尽去,
不方便露面,她每天都在练功,很是沉闷,难得祝玉妍这样体贴,她当然激动万
分。

  向东奔了近半个时辰,师徒俩才在一大组建筑物前停下。

  这里是历代皇族的行宫别苑,绕过稀疏的守卫,进入没半个人影的飞霜殿,
来到一形如石莲花,冒着热气的豪华水池旁,褪尽罗裳,现出两副足可让神仙也
为只沉沦的完美胴- 体,像仙界的美人鱼一样跳了下去。

  舒适地泡着温泉,婠婠惬意地哼起了小曲。

  随后祝玉妍将事情详细经过讲了出来,听得婠婠黛眉轻颦,一边撩水为祝玉
妍冲洗如锦缎一样光滑的粉背,一边道:「若是师尊和夫君一起出手,刘昱能否
逃走?」

  祝玉妍秀眸微闭,摇了摇头,道:「很难说,但今日我已确定石之轩吸取功
力的对象就是他,而他也真的完成了魂魄转移之法,至于他是怎么得到战神图录
的,恐怕我们猜都无法猜得到。」

  与日月同流、不盈不虚、热而不烫的清澈泉水将二女本就娇嫩的肌- 肤滋润
成白中带红,湿漉漉的乌黑秀发贴在身上,更突出了那种健康诱- 人的粉- 红色。

  婠婠有点泄气地靠在池沿边,道:「要是婠儿的种魔大法明天就大成该有多
好。」

  想到自己练种魔大法的离奇经历,祝玉妍本在温泉蒸汽影响下微红的俏脸变
得更红,转过来,抚着她的长发,道:「若要婠儿早些练成,我晚点练也没关系,
谁知道你们俩那时整天就知打闹,他又……」

  婠婠忙一把抱上祝玉妍,急道:「婠儿没怪师尊的意思。」

  接着垂首道:「本来师尊能有这样好的归宿,婠儿也替你高兴,原打算绝不
让他再碰婠儿,可自己又受不住他的挑拨,要不是师尊一直鼓励婠儿,婠儿绝无
法放开怀抱的。」

  蓦地,二女娇躯同时一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发觉到羞赧之色。

  她们胸前各有一只雪兔,被一双熟悉的大手盖住。

                 -

             第093章纷至沓来

  祝玉妍面红耳赤,娇躯发软地伏上元越泽的左肩。

  婠婠亦有些羞涩,泉水中玉手掐上元越泽的腰,嘟着小嘴道:「吓死人了,
来了也不说一声!咦,夫君衣服什么时候脱的?」

  早已脱个精光的元越泽一声怪笑,对着不敢抬起头的祝玉妍修- 长粉红的玉
颈就是一吻接着有强吻了推拒的婠婠一口,道:「刚刚来,没能将这美人入浴图
尽收眼底,真是遗憾。」

  一边说一边以那双怪手或重或轻的开始揉捏手中的两只『宝贝』。

  温泉本就可激发人体最深处的欲- 望,又被元越泽这突如其来的怪手抚摩敏
感部位,二女都觉口干舌燥、娇躯滚烫、体内空虚,加上师徒二人同时面对元越
泽,羞涩中竟会带点刺激感,是以二女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低吟声,紧紧靠上
元越泽。

  明显地感觉到同样呼吸转急的婠婠在偷偷地拿眼睛瞄自己,知道敌不过元越
泽的蛮牛力气,无法逃脱的祝玉妍强行压住翘臀处元越泽那大手传来的麻痒感,
软软地道:「我……我见到刘昱了。」

  果然,元越泽的怪手停了下来,祝玉妍刚要挣脱,却发觉元越泽的手已死死
揽住她的柳腰,道:「没干掉他吗?」

  过去半个月里,元越泽家中妻子分为两拨,一拨自然是祝玉妍,虽然她的保
守性子已经好了许多,却还没开放到可以与众女狂欢的地步,婠婠则要开放许多,
第一次被元越泽拉到众女中间时,她也害羞过,但几天后就变为完全享受。美眸
迷离似梦的她今日见到一向高高在上,冷傲迫人的师尊竟会如此柔弱与羞赧,心
中好奇的同时,刺激感却大增。听到元越泽的问话,婠婠忙替祝玉妍解释一遍。

  元越泽沉声道:「我清楚记得他从前学的是整合了波斯摩尼教经典的『五极
灭元手』,要是他真的再学会『四大奇书』中最神秘的『战神图录』,那该可怕
到了什么程度!」

  祝玉妍察觉到元越泽内心的忧虑,雪白藕臂主动抱住他的腰,安慰道:「不
必担心,他被你破去气功,再被石之轩吸去真气,就算学的真是『战神图录』,
实力也绝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强横。」

  婠婠点头道:「况且我们有这具非凡身体与夫君自悟的完全可比拟『四大奇
书』的心法,的确没必要担心。」

  元越泽点头道:「修为高低都是次要的,我主要忌讳的是那家伙的城府与心
机。连玉妍这样高明的精神大法,都可被他逃过搜索,可知他若不出来,我们一
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们可通过先诱- 引他手下的杂鱼,再勾出他本人的办法
来干掉他。」

  「呀!」

  身边两女亦是点头,岂知元越泽突然将祝玉妍提起,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方式将二人紧密连接起来。

  早就湿润的空虚处突然传来胀痛充实感,祝玉妍秀眉紧蹙,接着不由自主地
发出一声慑心勾魂的娇吟。

  意识到婠婠正在惊讶地呆望自己,祝玉妍俏脸更红,整齐贝齿紧咬下唇,一
声不响地将螓首靠在元越泽肩头,再也不敢抬起来。颤声道:「快停下,被人看
到……」

  元越泽一个剧烈冲刺后,笑道:「这地方是皇帝才能来的,除了外面的守卫
外,再无他人。」

  祝玉妍只好点了点头。

  动了几下后,快感上头,祝玉妍神智开始模糊,她隐约听到元越泽与婠婠在
一旁亲吻的声音,偷偷望过去,只见元越泽正对着婠婠上下其手,口舌并用,上
气不接下气的小魔女早已春- 情泛滥,浑身颤抖着娇哼连连,哪还顾的其他,连
续地发出甜腻的娇啼,更加刺激了温泉中正与元越泽紧密相连的祝玉妍。

  主动都在她手里,她藕臂缠着元越泽的后背,一边偷看给她带来刺激感的激
- 情画面,一边紧了紧早已缠上元越泽腰间的浑圆玉- 腿,轻摆纤腰,以自己喜
欢的节奏动了起来。

  待到片刻后,祝玉妍已经只靠本能地在迎合着掌握主动的元越泽。虽然逃过
元越泽大嘴的折磨,胸前,圣地却依旧在快速传散电流的婠婠直勾勾地盯着秀眸
微闭,轻声呻吟、娇喘不休,一副浪- 荡模样的祝玉妍。

  配合着身前佳人的狂拥乱耸,元越泽手上不停,贴到檀口娇颤喘息、娇躯扭
动不已的婠婠耳边,道:「是不是很刺激?」

  婠婠点了点头,随即闭上那双水汪汪,欲- 火四射的大眼睛,柔弱地靠上元
越泽的右肩。

  随着元越泽那温柔又有力的动作,意乱情迷的祝玉妍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
无比,惹人沉沦的快乐,她再不顾忌婠婠,反是完全放开怀抱,红艳小嘴中的诱
- 人仙音亦变得嘹亮起来,不片刻就觉灵魂直飞天外,接着娇躯猛地一顿,颤抖
着贴上元越泽,再次尝到那快慰舒服的美妙感觉。

  将瘫软的她放在特设在池壁上的休憩处,元越泽抽出左手,早等不急的婠婠
直接转身,玉手握上那让她又爱又怕的坏东西,导入早就泥泞不堪的小路中,飞
快地动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对一个保守羞赧,一个热情大方的师徒,元越泽舒爽到了极点,
一边爱不释手的摸摸这,摸摸那,一边对着身上婉转娇吟,不停摆动香臀、扭摇
纤腰的婠婠开始了疯狂的挞伐。

  待到那如升云端,飘飘欲仙的快感充斥全身时,螓首后仰的婠婠发出一声尖
叫,终于攀上灵欲的高峰。

  瞟了一眼恢复力气,因害羞而在装睡的祝玉妍,元越泽嘿嘿一笑,双手抓上
婠婠的一对玉乳,手指揉搓起她突起的粉红乳头,还不时的用嘴吸吮啃咬着。婠
婠刚刚恢复少许力气,被他刺激得春潮再升,纤手顺势抓上她的巨物,上下开始
套弄。那上面湿淋淋的沾满了师徒二人高潮泄身时喷出的淫水,令小魔女刺兴奋
莫名。

  元越泽将婠婠放到自己身上,双手在小魔女光滑如玉的粉背上抚摸着,她肌
肤赛雪,通体莹白细腻,没有半分瑕疵,受温泉水汽和刚刚来过的高潮影响,动
人的娇躯更是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红霞,夺人心神。元越泽低下头去,轻拍了小
魔女那正对着她的丰腴隆臀一下,再轻轻分开臀瓣,只见两片粉嫩湿润的花瓣上
面滑腻腻的沾满透明的粘液,随着花瓣偶尔的翕动,一股透明色的春水被慢慢挤
出,一直滴到元越泽胸口,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小魔女与元越泽呈互相口交的姿势,也不意外,大方地捞起他战斗力十足的
长枪,粉脸晕红,勉力睁开一双如丝的媚眸,粉嫩的小香舌尖舔在那硕大的枪头
上,吮吸着那上面混合着自己和师尊淫水的精液。

  元越泽被她吸得直哆嗦,大嘴前凑,向小魔女那最柔嫩的缝隙轻轻一舔,接
着嘴唇舌头熟练地吻上她丰腴滚圆的雪白美臀和娇嫩细腻的股沟之间。婠婠被强
烈的快感侵袭,体内如同千百只蚂蚁爬过,忍不住失声呻吟起来「恩……夫君…
…好舒服……再下面……点……啊……」

  元越泽双手紧抱着小魔女丰满浑圆的雪白玉腿,整张脸深埋在她香气四溢的
玉股间吮吸舔弄着,品尝着她蜜壶流出的琼浆玉露。小魔女身体最敏感之处被尽
情地挑逗,不时响起羞人的「滋滋」声响。婠婠被弄得香汗淋漓,小花园已经湿
得一塌糊涂,粉红色的肌肤开始转为艳丽的玫瑰色,雪白丰腴的香臀忍不住扭动,
口中发出梦呓似的呻吟,飞速地套弄吸吮着元越泽的长枪。

  二人不断扭摇挺动着,将自己最敏感的部位送给对方。

  被元越泽粗糙的舌头灵巧地刮弄着蜜壶粒的肉壁,小魔女呻吟声渐渐高。她
用极快的速度向下拱着香臀,她清晰的体会着心上人的舌头是蹭过自己腔壁的每
一寸嫩肉。想到修为元在自己之上的师傅很可能是怕羞,在装睡,小魔女兴奋莫
名。终于,她雪白胴体如遭电击,头部猛地上仰,将下垂飘散的秀发甩落在背上,
挺胸提臀,身体绷直,一股浪水忍不住从销魂的淫荡肉洞中潮喷了出来,溅到元
越泽脸上,达到了高潮。她娇挺的雪峰随着吸呼而急剧起伏,修长的双腿因为强
烈的高潮而微颤,小花瓣、肉洞一下下地抽搐着。

  同时,巨物连续挺动数下的元越泽也到达爆发边缘,他浑身猛得一僵,大量
火烫的灼热阳精从枪头的前端喷射出来,射入了小魔女那半张的樱桃小嘴里。

  婠婠闷哼了一声,小嘴紧紧含住了元越泽那硕大无比的枪头,用力地吮吸起
来,把她所喷射出来的火热阳精一点不剩的吞了下去。伴随着她那饥渴的吞咽声,
连射数十股的元越泽抽出自己粗大火热的巨物,一缕晶莹透明的精液淫荡的挂在
粗大的长枪与樱唇之间。

  婠婠整个人酥软的瘫在元越泽身上,玉手不时套弄及下巨物,还将它贴在自
己粉嫩的小脸上。

  祝玉妍脸上红霞满面,听得面红心跳,都快能滴出血来。但她依旧装着昏睡
的模样,否则就算徒弟不在意,她也放不下脸子,还不羞死?哪知元越泽轻轻放
开婠婠,猛一用力,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和刚刚小魔女的姿势相同。

  祝玉妍娇躯一震,勉强没有睁开美眸,却感觉到那让她爱得发疯的巨物正在
她烧红的俏脸旁跳动。

  元越泽知她是装睡,也不多说,直视细看她那泄露了心中秘密的泛滥小花园:
只见那光闪闪、亮晶晶的水液,已将整个三角地带模糊一片;黑色而弯曲的阴毛,
闪烁着点点露珠,高耸而凸起的肉丘上,好象下了一场春雨,温暖潮湿;两片微
微外翻的粉嫩小花瓣鲜嫩透亮,阴蒂圆实,整个地显露在包皮外。

  元越泽轻轻划了她的敏感会阴一下,祝玉妍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地发出一
声呻吟。

  元越泽大力地吸了以下祝玉妍的粉嫩肉洞,惹得她又是一震,才将她掉转过
来,二人以面相对。

  祝玉妍羞得根本不敢睁开双眼,突然,她发觉有点不对劲。因为元越泽明明
在温柔地亲吻她的脸蛋,但却有一条灵活地小舌头正在骚扰亲吻着她溪水潺潺的
小花园。

  祝玉眼呻吟一声,睁开朦胧的美眸,骇然发觉原来是自己的徒弟正在亲吻着
自己最娇嫩的花谷。祝玉眼强行守住灵台,推着元越泽的胸口,纤腰连扭,无力
地叫到:「婠儿住手,你在……在干什么?噢!」

  原来是元越泽吻上了她那对美丽得无法形容,不断跳跃着的乳房上两粒突起。

  元越泽松开大嘴,微笑着看着她。

  祝玉妍深吸一扣气,责怪地瞧向自己的徒弟。

  婠婠委屈地靠在元越泽怀里,粉红的俏脸和嘴唇上都是亮晶晶的淫水。

  元越泽一边一个,失笑道:「为什么责怪婠儿?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祝玉妍只是由于保守才有那样下意识的反应,又怎会真的责怪婠婠?心中一
软,无力地垂下头,玉手牵上婠婠的小手,安慰起来。

  婠婠本就是受元越泽蛊惑,且又胆大包天,所以为一直尊敬的师尊口交其实
也是她很(ˇ?ˇ)想~尝试的事。还没等她说话时,元越泽已经拍了她的香臀
一下,大嘴印上祝玉妍饱满的乳房,迅速将乳头含在嘴里挑逗。

  快感上脑,祝玉妍下意识地闭上美眸,双手掩面,羞涩中有带着刺激和憧憬,
感觉极难形容。

  元越泽给了婠婠以个眼色,低头将祝玉妍左边整个的乳尖含在嘴里,轻轻的
往后拉扯着,然后放开嘴,整个乳房马上弹来弹去。一边用舌头在鲜红的蓓蕾上
舔弄着,口水将整个乳房都打湿了。

  祝玉妍意乱情迷,意识又开始模糊。但她清楚地察觉到元越泽瞬间将她放倒,
她那泛滥的小花园上又多了条滑腻的小舌头。不用说,肯定又是小魔女。

  婠婠的丁香小舌玉元越泽的不同,她的滑腻许多,令祝玉妍又种从未有过的
刺激舒畅感。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刚才都在徒弟面前丢脸了。于是嘴里不时
地发出哼哼的娇吟,本来忸怩不自然的神情也舒展了来。

  被心爱的男人和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上下齐攻,祝玉妍瞬间便迷失在情欲的
海洋里,只知玉手掩面,娇喘呻吟,玲珑娇躯扭动不休。

  元越泽一边挑逗着祝玉妍的上半身,一边示意婠婠祝玉研的两条腿大大分开。
婠婠越来越兴奋,立即照做,祝玉妍的小花园再没任何遮拦,赤裸裸暴露地在婠
婠这个徒儿的面前。两片粉红色的美丽花瓣张开嘴,发出亮晶晶的光泽,粉红的
阴蒂骄傲的挺立着。

  婠婠将两只纤指放在师尊娇嫩花瓣上,向左右分开成,又以一指按揉着阴蒂,
小舌则插入那流着玉液、紧窄异常、娇小嫩滑的肉洞,轻轻搅拌起来。

  祝玉妍如被雷击火噬般娇躯一震,被刺激得一阵颤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
声的迷醉的娇吟。她羞红双颊,丽色无双,芳心娇羞无限。理智在那销魂蚀骨的
快感刺激中渐渐消失,花道内娇嫩肉壁被婠婠仔细地挤刮,快感迅速走遍四肢百
骸,让祝玉研不知不觉地沉伦在那如火如荼的肉欲淫海中。

  「啊!」

  祝玉妍娇躯狂颤,一声长吟,忽的蜜壶一紧,一股远远多于平时的淫水从花
心深处溅出,喷了自己徒弟一脸。她情不自禁地用力挺起丰满的雪臀,好像要把
婠婠的整条小舌都吸到肉洞中似的。

  小魔女心中兴奋莫名,将师尊的淫水吞得一干二净。

  祝玉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元越泽却吐出她的乳头,伸手分开她因高潮到来
而合紧的浑圆玉腿,食中二指沿着大腿内侧放肆的攀升着,一直探到了那湿漉漉、
淫滑不堪的阴道口,轻轻触碰了一下柔嫩的阴蒂。祝玉妍有些麻木,故并没有多
大反应,只是轻吟一声。

  她那柔顺乌黑的毛发凌乱不堪,中间那条粉嫩肉缝中,因高潮未褪而微张的
桃源洞口依旧在一下下收缩着,一股股乳白粘稠的爱液汩汩流下,这股温湿黏滑
的液体流进了她那微分的嫣红玉沟,形成了一道可爱的蜿蜒溪。

  元越泽扶着涨得红黑发紫的长枪,对准肉缝,上下滑动了几下,使大肉棒沾
满水,才找到洞口,全身向下一压。

  「恩!」

  在享受着徒弟口交带来的高潮的祝玉妍被突然的进入弄的爽快的大声尖叫,
整个身子都翘了起来拱成了一条弧线。

  口交永远也代替不了真实的交合,故高潮也只能算是「假高潮」巨物入体,
带来熟悉的充实感,祝玉妍顿觉的自己蜜壶中酥麻难当,火炭一般炽热的巨物强
力地摩擦着她花道四壁娇嫩的息肉,那份酥软酸胀的快感让她立刻再次尖叫着娇
羞火热地回应着元越泽的抽插,羞赧地迎合它对她花心的顶触,一波又一波黏滑
浓稠的阴精玉液泉涌而出,流经她淫滑的玉沟,流下她雪白如玉的大腿。

  婠婠靠在一边恢复体力,同时观看者自己师尊的浪荡模样,心中越来越兴奋。
接着忍不住凑了上去,让胸前那两粒饱满的肉丸蹭上元越泽的后背,借机找寻快
感。

  随着杨立名越来越重地在祝玉妍窄小润滑的花道内抽动顶入,祝玉妍那重生
后娇小紧窄的花道也越来越火热滚烫、淫滑湿濡。嫩滑的蜜壶肉壁在粗壮的巨物
的反覆摩擦下,不由自主地开始用力夹紧,敏感万分、娇嫩无比的花道黏膜火热
地紧紧缠绕在抽动顶入的粗壮巨物上。

  祝玉妍断断续续的娇啼呻吟抽插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夫君……
恩……快……啊……好痛快……」

  元越泽一边抽插,一边反手挖弄起身后的小魔女的肉洞来,小魔女欢快地呻
吟起来。

  短短的时间里,祝玉妍已经完全不由自主地沉伦在那波涛汹涌的肉欲快感中,
小嘴里乱七八糟的乱喊一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哀婉悠扬,意态撩人。她脸
颊火热,秀眉紧蹙,樱唇微张地娇啼声声,好一幅似难捺、似痛苦又似舒畅甜美
的迷人娇态。

  元越泽狂猛霸道地向祝玉妍玄奥幽深、紧窄无比的火热蜜壶深处挺进。沉溺
于欲海情波中的祝玉延被他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刺打得娇躯香汗淋漓,颤抖扭摆迎
合着,指望他每一次都能深深地冲进她体内的极深处。

  师徒俩风格不同的娇喘呼叫混合在一起,犹若诱人沉沦的灵曲。

  硕大无朋、火热滚烫的枪头迅速在祝玉妍那早已敏感万分、紧张至极的娇羞
期待着的花心揉捏着。花心的敏感,只能让她以更加大的尖叫来回应那种快乐。
由于有徒弟在场,她的感觉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在元越泽猛烈的冲刺
下,祝玉妍的高潮如洪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紧挺起纤腰,两条玉腿上的肌肉一条
条的绷紧,更显粉嫩可爱。

  突然,她沙哑地嘶叫道:「来了……死……死了……噢!」

  灼热湿润的花道像抽搐一般颤抖不停,整个小腹一酸,一股股阴精喷出,打
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元越泽紧紧研磨着她跳动不已的花心,大嘴亲吻着她俏脸上的每一滴香汗。
待她抽搐平复许多后,才拉过等得不耐烦的小魔女,在她满足的呻吟声中,长枪
一干到底。

  又来几个回合,将师徒俩折磨得再无半分力气,元越泽才爆发开来。

  替她二人擦赶身子,穿好衣服后,背一个,抱一个,返回皇宫。

  冷风吹来,被元越泽横抱怀中的祝玉妍清醒了少许,抬眼见到面带倦色,睡
在元越泽背上的婠婠,俏脸微红地嗔道:「我的脸面都被你给弄没了。」

  元越泽负着两女,丝毫没有拖累感,边奔边笑道:「人要总为脸面活,那还
有何人生乐趣而言!」

  祝玉妍撇了撇小嘴,无奈道:「你不是看看清儿吗?马球比赛的结果如何?」

  元越泽答道:「我今晚去看望清儿。比赛还未完我就沿路出来追你了,结果
肯定不知道。」

  祝玉妍点了点头,没再开口,闭上美目养神。

  『紫烟阁』正厅。

  单美仙几女及寇仲四个马球选手一众人围桌而坐。

  夹了口青菜送到嘴里,徐子陵赞道:「要说厨艺,还得看贞姐和元大哥,这
几日皇宫御厨所做的饭菜简直没法吃。」

  跋锋寒点头同意道:「少帅昨天也这样说过,我还以为他在吹嘘,今日亲口
尝到,才知他所言非虚,夫人果真好手艺。」

  卫贞贞大方一笑,举杯敬了跋锋寒一杯。

  侯希白接口道:「几位夫人不但姿色完美无瑕,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象我与少帅那般可以无所顾忌的聊天一样,这种感觉我
从未在其他女子身上体会到过。」

  单美仙暗道这就是放开怀抱与有所顾忌的最根本差别了,莲柔望着寇仲,插
口道:「最后一盘为什么要输呢?人家明明看得出李唐不是你们的对手,比赛本
不该是以平局收场的。难道是受小休时李渊宣布的巴蜀决定支持李唐的事影响吗?」

  寇仲点了点头,苦笑道:「嫂子请原谅,这种事情若要解释明白,恐怕得一
段时间才可。」

  比赛结局其实是完美的,最起码对于两方人来说,都是这样。少帅队实力在
李唐之上,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最后却给足了李唐面子,少帅的实力、李
唐的声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说到底,寇仲还是有些心软,李唐在比赛中的
收获明显要大过少帅队。就因为声势这种东西很奇怪,不像实力那样可以有轨迹
地积累。所以若元越泽当时在场,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在中原形势日渐明朗的今天,天下有足够实力作为李唐对手者,仅剩下以元
越泽和窦建德为首的两大军事集团。手握重兵的萧铣本来也算是争霸天下的一大
势力,但他形势却最不利,受到杜伏威的牵制,萧铣动弹不得。他若要动,就只
有趁洛阳大定前才可以,因为那之后,杜伏威将会投降洛阳之主。但这显然是不
现实的,沈落雁三日前已取得军事重镇襄阳,李唐出兵关外,不过是一年内的事,
就算萧铣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在朱粲、林世宏等人的窥伺下有大的作为。至于寇
仲,由于羽翼初成,兼且外人都认为他是元越泽的傀儡,暂且不论。宋阀由于僻
处岭南,在接连失去灵魂人物宋缺,本有希望继承家主位子的宋师道后,这些年
来一直保持低调,割地称霸绰有余裕,若凭其本阀之力,兼且南人不耐北方苦寒,
则有鞭长莫及之叹。

  北方依附突厥的刘武周与梁师都则在突厥联结好塞外各族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以隔岸观火的态度坐看以洛阳为中心的争霸决战。

  所以这微妙的形势下,巴蜀的抉择反是成了扭转局势最关键之处。李渊接见
了成都派来的使者,这一决定宣布后,立即引来李唐方面人士的欢呼,谁都知道
元越泽是个不好惹的人,而关中若没函谷天险,恐怕早被吞并了,如今得到巴蜀
这块进可攻,退可守的宝地支持,李唐甚至对上元越泽和窦建德的联军,都有把
握不败。

  单美仙几女亦清楚记得当时她们自己的震惊表情。但此事经过一定不简单,
是以几女虽有疑问,也没做出什么意外的表现,只有等人都走了再商量才好。

  莲柔对寇仲的称呼没有丝毫见外,反是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饭后,跋锋寒与侯希白先后告辞,他们一个准备继续修炼武道,一个已接受
李渊邀请,准备为宫廷做画。寇仲二人因明日就要离开,所以也回去睡大觉。

  到只剩单美仙与萧琲、宋玉致、小鹤儿扔坐在客厅中时,萧琲开口道:「成
都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解晖怎会选择支持李唐,要知道夫君给他的压力绝
不比李唐小。」

  单美仙皱眉道:「暂时就别管这件事了,既然已发生,我们就派人调查一下。」

  萧琲默默地点了点头。

  宋玉致突然问小鹤儿道:「小妹在球场时所说你的好友纪妹子遇到麻烦了,
是怎么一回事?」

  用过美食的小鹤儿本还是红光满面,闻言突然玉容黯淡,道:「李元吉一直
都对小倩心怀不轨,前几日更是到上林苑迫她在春节前表态,要么当齐王妃,要
么就离开长安。」

  宋玉致讶道:「怎会这样呢?纪妹子的情况应该与秀芳差不多吧?她在长安
是街知巷闻,无人不晓,我想李渊也不会容许李元吉对纪妹子强来,免得招来对
李家有损的话柄。何况李元吉尚要顾及本身的形象和声誉,加上我知道李渊身边
近臣大多与纪妹子有良好的关系,所以李元吉只可像其他裙下之臣般去争夺纪妹
子的芳心,怎会以威势权力,强迫纪妹子的?」

  小鹤儿惊呆道:「人家一直玉致姐整天不喜欢理这些闲事呢,没想到你知道
的事情还不少。」

  宋玉致笑道:「你还不知道,李渊的亲信大臣中,有我爹安置多年的内应。」

  萧琲继续道:「李元吉这行为的确有些反常,他该在暗中与李渊通过气的,
因为长安城内李渊最想纳入宫中的有两个人,一是纪妹子,另一个是胡小仙。以
他的好色性格,怎可能对自己儿子公然『抢美』行为无动于衷?」

  小鹤儿撅嘴道:「人家今天劝了小倩好久,要她来见见元大哥,心平静气地
谈谈,只有元大哥才敢与李元吉作对。谁知道结果会是那样……」

  顿了一顿后,又道:「小倩在混乱的地方呆久了,又是长安最红的青楼名妓,
渐渐养成既爱使性子又爱乱发脾气的性格,好起来时可对人千依百顺,坏起来时
不分时间地点地大发脾气,甚至会在赌场当中轰人,听她说现在长安的男人均以
曾被她轰过为荣,那至少表示能令她动气。其实你们别看她那样,实际上她很善
良,只是把内心封得死死的,不让外人接触。」

  单美仙叹了口气,道:「恐怕只有夫君等极少数人会以曾被她轰过为耻。」

  小鹤儿正容道:「各位姐姐为小妹想个主意吧,小倩与我共患难,总待在青
楼里也不是办法。」

  宋玉致道:「那就把她强行带到洛阳,再还她自由好了。」

  小鹤儿摇头道:「不行的,她性子那么倔,恐怕会不计后果地与我们对着干。」

  几女几乎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她们折磨得心烦意乱。

  「交给我好了,嫁我总比嫁李元吉好那么一点点吧!」

  元越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几女面露喜色,望向门口时,不禁同时暗啐一口。

  任何地方,只要有元越泽这朝气蓬勃,不怕任何打击的人出现,就会带来无
限生机与希望。

  元越泽一背一抱,将熟睡的婠婠和因害羞装睡的祝玉妍放到卧室后,来到厅
内坐下,与几女互换消息。

  听萧琲讲述事情详细经过,元越泽沉吟片刻,微笑道:「不管巴蜀支持与不
支持李唐,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不必担心此事。还好我上次临走前,与范卓
打过招呼,要他以帮派为重,他该是向着我们的,只是碍于形势才佯装支援李唐。」

  接着拉起小鹤儿的小手,道:「小妹认为我刚刚说的那个法子可行吗?」

  小鹤儿自然懂他的意思,犹豫道:「但那样的话,对元大哥和小倩好象都不
好吧,你与她之间又不像与诸位姐姐那样深的感情。」

  元越泽点头道:「要让她那种性格的人进我家门,就是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
汤。抱歉,我说话太不注意,不过你们不觉得很贴切吗?」

  几女同时面现恶心的表情,小鹤儿更是不满地道:「元大哥说得太难听啦!
小倩本心并非你想的那样刁蛮任性的。」

  元越泽尴尬道:「纪倩的问题远比刘昱更让人头痛,而且李元吉这不正常的
表现也大有问题。」

  单美仙同意道:「夫君今晚可以去探察一下李元吉的府邸武德殿,反正就在
这西内苑里,来回也方便。」

  元越泽道:「我晚上要去见清儿,恐怕要明晚才能去武德殿看看了。」

  宋玉致提议道:「夫君可以先去探清儿,再探武德殿。」

  「大哥说不定还有『奇遇』呢!」

  独孤凤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边走边伸了个懒腰,那媚样儿看得元越泽眼
珠子差点掉出来,坐下来呷口香茗,惬意地道:「吃完就睡,真舒服。」

  元越泽失笑道:「那你可真成一个小猪了。是了,凤儿说的『奇遇』是什么?」

  独孤凤不理偷笑的几女,白了元越泽一眼,道:「因那张婕妤喜好收藏家大
作,在前代四家的珍藏中,独欠展子虔一幅手墨真迹《寒林清远图》爹要凤儿送
给李渊的那幅图恰好成了李渊讨好张婕妤的礼物,张婕妤这几日又不断邀人家过
去作客,席间说起女儿家的话,她酒醉发牢骚隐约说过李渊爱乔装微服溜出皇宫,
大哥该明白其中意思了吧!」

  元越泽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李渊做惯皇帝,故想过些平民百姓的瘾,乔装
微服地溜出皇宫,以另一身份娱乐。他生性好渔色,自然离不开与女色有关的节
目。作为高高在上的人,李渊早厌倦了用权势得到美女的身体,他更想以平凡的
身份得到美女发自真心的倾慕。

  而安排娱乐的『大管家』想都不用想,就是尹祖文。说起来尹祖文虽是李渊
的岳父,由尹祖文向女婿提供女人,似乎说不过去。不过只要想到李渊的皇帝身
份,对尹祖文的谄媚巴结就会觉得不足为怪。

  外人恐怕不可能明白独孤凤的意思,元越泽可是读过原著的人,怎会与外人
相同。

  但他却道:「谁能保证我今晚去探清儿就一定会遇到李渊出宫呢?」

  宋玉致插口道:「今天他们先得巴蜀投诚,又在马球场上保住面子。这样高
兴的事,不正是出去寻欢作乐的最好理由吗?」

  元越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贞贞与那连贵妃关系不浅,你与张婕妤
走得也近,那尹德妃可与你们谁关系亲密吗?」

  单美仙答道:「玉真经常被尹德妃请去,她们这些天就在斗智斗力。」

  元越泽闻言后暗自失笑。

  时近午夜,月明星朗。

  元越泽如鬼魅般站在一株可俯瞰尹府后院小楼的大树上,朝府内主建筑物的
方向瞧去,大堂灯光通明,隐隐传来管弦丝竹之声。

  白清儿被祝玉妍施过『囚神术』,是以可以轻易被祝玉妍掌握到她在长安城
内的任何踪迹,元越泽出门前,祝玉妍已告诉他白清儿这些天一直都在池生春的
府内,祝玉妍也曾装样子找上尹祖文的府邸。他们早就知道尹祖文不可能将白清
儿安置在自己府中。

  今晚元越泽任务繁多,一要探尹府,碰碰运气,看是否可以真的遇到寻欢作
乐的李渊;二要探白清儿,这是约好了的;三要探李元吉。

  尹府就是他的第一目标,从刚刚的情形看,元越泽看不出李渊是否在尹府内,
只可看出尹祖文确是夜夜笙歌,非常享受人世间的繁华富贵之辈。「

  大部分人都是不知足的,他们对权力和财富的追求,永远也不会有止境,像
元越泽及他结交的几个朋友,都是对权位利禄没有丝毫兴趣之人,这样的人还是
少数。

  不待他感慨完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凝神细看,只见四个人沿着园内林木间的碎石小径,谈笑甚欢地缓步朝楼走
去。

  元越泽眯上眼睛,收摄毛孔,聚功于耳,只以大部分灵觉去感知,以免被对
方警觉他们的存在。

  四人中有两人是元越泽见过的,走在中间者正是身着便服的李渊,他左旁的
人高度与他相若,鹰目勾鼻,鬓角花白,形相威猛,表面看年纪只四十来岁的样
子。虽不认识他,但看他可与李渊并行,可知起地位不低。另两人稍落后半步,
应是自问身份不足以和两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人是尹祖文,另外一个是个太监。

  若在平时,元越泽恐怕都懒得多看那太监一眼,但就在刚刚,那太监转头扫
视四周时,元越泽从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那极特别又熟悉的神色中认出此人正是
有过一战的席风。

  他竟可易容混到李渊身边做太监,今晚收获的确不小,难怪一直没有席风的
行藏,原来这家伙一直躲在深宫里。

  李渊笑道:「令晚真精采,尹国岳的安排好得令人没话说,一流的美女,一
流的舞蹈。」

  他身边那人微笑道:「这就是真心了,恭喜贤弟又收得一美人儿。」

  李渊贵为皇帝,此人仍与他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可见是与李渊有深厚交情的
人。而他修为更是不简单,真实年纪起码也得有六十岁以上,他与席风扮的太监,
毫无疑问就是李渊的随身的保镖。

  四人来到小楼台阶前停下,李渊点头道:「宇文兄说笑了,后晚我们再到这
里耍乐如何?又或到别的地方去?」

  那人皱眉道:「贤弟暂时只宜把活动限於尹国岳府内,待我们除去元越泽与
石之轩,那时你欢喜到那里去都可以。」

  李渊苦笑道:「你老哥说的话,李渊怎不从。」

  尹祖文谀媚道:「阀主是为皇上的安全着想哩!且更是为天下的百姓着想。」

  元越泽瞬间明白到那人的来历。

  武林最显赫的四姓门阀,就是李阀、独孤阀、宇文阀和宋阀。前三阀为北方
大阀,长期为历代皇朝效忠,故这三阀虽不断为权位斗争,关系仍是千丝万缕,
离合无常。在旧隋覆亡后的斗争中,宇文阀垮台,残余捕众凭旧日关系来投靠李
渊,眼前的人正是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论武功,四大们阀中自以『天刀』宋缺
稳居首席,接着轮到宇文化及的亲伯父宇文伤,尤在李渊之上。有这样的高手护
驾,李渊遂可放心溜出来玩乐。

  但李渊显然是个蠢蛋,尹祖文不但与席风关系不一般,宇文伤更是突厥萨满
教在中原的支持对象。

  不对!萨满教与大明尊教该是水火不容才是,怎么席风会与宇文伤一同出现?

  元越泽突然头大如斗。

                 -

             第094章论禅辩道

  元越泽离开尹府,直奔长安城东北的永福坊而去。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如此深夜,街上人车疏落,更显清冷孤寂。

  刚刚从李渊、宇文伤、尹祖文、席风的谈话中,他没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是以待四人离去后,他就飞快奔出来,一路仔细思索为什么宇文伤会与席风、尹
祖文混到一起。想来想去,他只能推测出一个答案:席风做为大明尊教高层,了
解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两人要多,恐怕他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人。而且祝玉妍又说
过刘昱刻下就在暗中窥伺,那么他们在夺李唐势力前,一定是计划周详的,这就
要是接下来元越泽需要用心的地方。

  此刻他已经奔至永兴坊北侧,寒风呼呼吹来。

  他突然变向南行,走往不远处一处规模较小,内里一片漆黑的寺院。

  门前的石狮前,站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
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躲开更是伟岸如山,正凝神仰望星空,颇
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察觉到元越泽的到来,那老人回头淡淡地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继续仰望苍
穹。

  他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给元越泽留下极深的印象,只那淡淡一瞥,就像看
入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
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
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来到他身前,元越泽道:「原来是道家的宁真人,元某有礼。」

  说完,陪他一同仰望。

  正是高手间那种神秘玄异的精神感应,将元越泽引到了这里。

  这老人就是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

  冷风不时吹过,平时热闹的大街上,此刻只余两个有闲情观星的人。

  二人负手而立,若要有外人经过,定会呆立当场。因为二人宛若成为超越天
地的独立个体,那种予人既在又不在,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充分显示出二人超
卓的修为。

  良久,宁道奇方柔声道:「看!星空多么美丽,在人世间不可能的整套星宿
间将变成可能。」

  元越泽同意道:「就在我们眼睛望上群星时,恰好将人与自然紧密连接在一
起,高明者更可将自身元气与天地灵气相融合,甚至还可于混沌间进入『道』的
无极之境,文王昔年研天象,辩天理,终成《易经》可见星空所蕴涵的博大真理,
若能放开思想参悟,则可探索自然真意、追求智慧极峰。」

  宁道奇仍目注星空,油然自若的道:「说得好,公子如何评价今晚的星空?」

  元越泽答道:「十六个字:壮丽光辉、寥廓深邃、庄严圣洁、自由宁静。」

  顿了一顿,继续道:「以前天下有三神,南为南帝,北为北君,中央之神名
浑沌,待南帝北君极厚,于是南帝北君聚在一起商议报恩之法,想出人皆有七窍,
以作视、听、饮食和呼吸,于是为浑沌每天凿一孔,七日后浑沌开七窍而亡。真
人既是老庄大家,该明白我的意思。」

  宁道奇微显错愕,神情开始凝重。

  元越泽早猜到对方是有备而来,说什么看群星,完全是幌子。宁道奇是道家
至高无上,智慧深广的大宗师,任何一句话都不简单,寥寥几语,暗中以与元越
泽开战。他要做的是打击元越泽的信心,须知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境界,身体修为
已可忽略,注意力都已放在提升精神修为上,而心境就是提升精神的保证。若刚
刚元越泽没回答好,必被宁道奇反击,说他思想落后,进而影响他的心境。但元
越泽淡淡几句,就将自己的高远的眼界、博大的胸怀,通透的智慧展现给宁道奇,
使他出师无功。

  而『浑沌开窍』的寓言更是元越泽反击的开始,他的话语中已经透露出星空
所蕴涵的『自然之道』,暗讽宁道奇这些学『道』之人,却不懂『道』的『自然』
真谛。

  宁道奇又岂会听不出其中意思?于是拈须微笑道:「公子说得好,我们正是
顺应形势,甚至预订后果。公子该早知晓我们是支持秦王的,因为此刻的李唐,
已与战国末的强秦再无二异,统一亦只是上天注定早晚之事,所以老夫才会厚颜
前来,请公子能为天下万民着想,及时罢手。」

  元越泽暗道原来是趁着巴蜀归顺,李唐风头声势大盛时出手,若是事情放在
别人身上,的确是信心备受打击,最失落,容易被人说服的一刻。可惜,这招对
元越泽起不到半点作用,他根本没受巴蜀归降一事的影响。

  他完全可以与宁道奇开战,甚至干掉他,但他却更想将对方的信念击垮,于
是悠然道:「天数尚有转机,究竟谁才是最有资格问鼎中原的人,现在言之过早。」

  宁道奇微笑道:「公子该听过『蹈水之道』的故事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

  『蹈水之道』将的是一个男子向孔子描述他学会游泳之事,孔子问他:「游
水也有什么特别的门道吗?」

  那人摇头回答:「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我起初是故常,长大是习性,
有所成就在于自然。我跟水里的漩涡一块儿下到水底,又跟向上的涌流一道游出
水面,顺着水势而不作任何违拗。这就是我游水的方法。」

  孔子再问其解释详细,那人又回答:「我出生于山地就安于山地的生活,这
就叫做故常;长大了又生活在水边就安于水边的生活,这就叫做习性;不知道为
什么会这样而这样生活着,这就叫做自然。」

  姜是老的辣,宁道奇的词锋比之师妃暄都要厉害。这故事恰到好处地说明了
元越泽是在强词夺理,因为他是『因个人心意而为』,绝不是口中所讲的『自然』
那样。

  但根深蒂固观念的碰撞是无法调和的,任你如何超凡入圣,依旧没本事去改
变别人内心最深处的观念,正如二人都认为自己的『道』是大道一样。

  元越泽表情丝毫不变,显示他不为宁道奇的『攻势』所扰,淡然道:「我送
真人八个字,鲁王养鸟,盗亦有道。告辞!」

  说完飞身向皇宫方向奔去。

  宁道奇神色已转复杂。

  情况出乎他的预料,事先的一切准备都没起到作用。元越泽的防守是完美的,
更可趁机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鲁王养鸟,盗亦有道,都是庄子的寓言,『鲁王养鸟』讲的是鲁王为了表示
对一直海鸟的爱护和尊重,把宫廷最美妙的音乐奏给鸟听,用最丰盛的筵席款待
鸟吃。可是鸟却会不到鲁王这番招待盛情,只吓得神魂颠倒,举止失常,连一片
肉也不敢尝,一滴水也不敢沾,这样,只三天就活活饿死了。这故事正是暗示宁
道奇在只知此,不知彼的情况下,违背了不同的对象,应当用不同的方式方法对
待的标准,所有作为都是一厢情愿、对牛弹琴而已。

  『盗亦有道』讲的是春秋时的大盗『盗跖』的故事。盗跖的部下曾向其求取
『大盗法则』盗跖回答说:「凭空能猜出屋里储藏着多少财物,这就是圣;带头
先进入屋里,就是勇;最后退出屋子,就是义;酌情判断能否动手,就是智;分
赃均匀,就是仁。不具备这五种素质而成为大盗是不可能的。」

  这一套说教,和儒家宣扬的『圣人之道』如出一辙。『圣人之道』如果用来
教育君子,君子就能被培养成圣人;如果被坏人利用,坏人就能成为大盗。可是
天下圣人少而大盗多,可见『圣人之道』给天下带来的利益少,带来的祸患多。
元越泽表面是批儒家,实际是借之暗讽宁道奇一众白道人的虚伪。

  当然,这里的『道』一般指的是道理和门道,华夏千年历史中,将之作为
『道义』的大盗们却都是值得赞许的。

  元越泽句句不离老庄,将宁道奇这老庄大家迫至心境露出缝隙。这『以子之
矛,攻子之盾』的方法玄妙至极。

  今日只是小试牛刀,与白道的战争才刚开始。

  元越泽为免被宁道奇察觉异样,绕过皇宫,才来到位于永福坊内池家大宅的
后院墙,收束所有能显示生命活动的征状,包括身体气味、心跳、脉搏的微响,
按照白清儿传出的消息,来到大宅东北角一处毫不起眼的破旧地库入口。

  此时刚过初更,池府内大部份人均已就寝,只余数处建筑物透出灯火,万籁
无声,一片安宁。当他肯定附近没有恶犬和高手的影迹时,再不犹豫,轻轻跺了
两下脚。

  堆满货物的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元越泽如鬼魅般钻了进去。

  地库内装饰豪华,未等元越泽仔细看一遍房内设施,衣着单薄的白清儿拉住
他,奔入卧室,钻入被窝,才将那喷着湿热香气的小嘴凑了上来,低声道:「左
游仙就在外面不远处,公子小心。」

  元越泽贴着她玲珑有致,幽香芬芳的灼热娇躯,神摇魄荡,老实不客气地道
了一句:「先亲一个再说」不等白清儿抗议,大嘴强行印上她柔软的樱唇,一边
挑引那条笨拙青涩的小舌,一边贪婪吸吮香- 津。

  白清儿哪能想到这家伙如此强硬,初吻瞬间被夺,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凭
本能抱上元越泽的头,咿唔不停得回吻。

  待到分开时,白清儿骤然清醒几分,稍微推开元越泽,玉手死死按住他已钻
入她亵衣内活动的坏手,低声嗔道:「急色鬼!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元越泽轻声道:「这是美仙传我的法门,类似于天魔场,所有声音都可以控
制在气场内,只有修为高过我的人才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白清儿这才放心地抬起螓首,借着昏暗的灯光,元越泽发觉她的俏脸泛着圣
洁无瑕、今人难辨正邪、使她的美丽更异乎寻常的光泽,显示她的『姹女心法』
更有精进突破。

  被元越泽的怪手轻捏了一下玉- 峰,白清儿修长入鬓的秀眉微一拢聚迅又舒
展,笑意盈盈的道:「公子是否只想要清儿的身体呢?」

  元越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方松开手道:「你若这样想我,那我们还是
不要再接触了。」

  白清儿却贴了上来,继续道:「清儿又不像师尊和师姐那样,是你没到这时
代时就喜欢的人,人家只是个小角色,自然有担心的必要。」

  元越泽大手抽上她那挺翘的香- 臀,恨恨地道:「你不知道现实与理想的差
别吗?憧憬与真实遭遇怎可能一样?现在在我心中,你们都是同等重要,你见我
何时有过偏袒?」

  白清儿夸张地轻呼一声「哎哟」后,才嗔道:「公子好没趣,清儿说笑也不
行吗?」

  接着正容道:「尹祖文要清儿在初一当晚给李渊表演,你说这中间会否有些
问题?」

  元越泽这才停下动作,与白清儿交换详细消息。白清儿对元越泽的口才很是
佩服的同时,元越泽却道:「这中间牵扯事情太多,我回去与她们商量一下吧,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白清儿感受得到元越泽的关心,笑语嫣然道:「清儿的『姹女心法』就要大
成,只可惜打探不到太多消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元越泽又香了她一口,道:「清儿什么时候投降?婠儿可早投降了。」

  白清儿羞赧地掐了他一把,道:「那也得等离开关中后才行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将她小脑袋按在胸口,道:「我把清儿哄睡再去探听李元
吉的消息。」

  白清儿微红的粉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主动献上香吻后,方扭动娇躯,找了
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秀眸。

  元越泽却皱起眉头,炯炯目光直望着屋顶。

  一更天开始,长安再次下起大雪。

  一身劲装,外罩长风衣的祝玉妍走过延康坊,左转往永安大街。前方就是横
断长安南北、宽达十多丈的『永安渠』,宏伟壮观的跃马桥雄据在水渠之上。

  大雪不断飘下,四周寂廖无人,严寒的天气,使巡城者也躲在岗哨关卡内去
偷懒。

  祝玉妍缓步走上桥头,仿佛自然自语地轻声道:「两位既已来到,为何不现
身一见?」

  一声古怪诙谐的佛唱由结了冰的河面传来,接着钟音轻呜,诵经之音似遥不
可及的天边远处传来,若不留心,则模糊不清,但若用神,则字字清晰,无有遗
留,分明是佛门一种奇功。

  清冷迷朦夜色下,出现两个僧人,其中一位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
魁梧威猛,须眉俱白,站立桥上。另一位则自然写意地坐在栏杆上,骤眼看去,
他似乎在百岁高龄过外,皆因他一对白眉长垂过耳,雪白的长须垂盖隆起的肚腹。
但定睛细看,两目固是神光电射,脸肤却幼滑如婴儿,且白里透红,青春焕发,
光秃的头顶,更反映明月的色光。虽肥胖却不臃肿,一派悠然自得,乐天安命的
样子,予人和善可亲的感觉。

  祝玉妍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华严宗的帝心尊者和禅宗的道信大师,玉妍见
过两位。」

  帝心尊者双掌合什道:「数十年未见,祝后风采依旧,又神功大成,可喜可
贺。」

  祝玉妍回礼道谢,道:「几位先后于九日内到达长安,住在东大寺,玉妍未
能亲自登门拜访,真是失礼。」

  若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此等温馨场景,定会以为三人是多年不见的知交,此刻
正在互相问候。

  实际上尚未见面时,三人间已经开始了暗斗。

  祝玉妍自然不会是元越泽那种『防守反击』的性格。她永远都不白白看着主
动权丧失,所以她率先发动攻势。

  道信从腰间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道:「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尽日寻春
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古往今来魔门虽
人才辈出,始终没有一人能够修成『道心种魔大法』,祝后福缘深厚,先后练成
『天魔大法』与『道心种魔大法』,由魔入道,气质大变,修为已超越天人至境。
我深切感受到你身上再无数十年前那种残忍好杀的味道。」

  他的话其实并未说尽,妙处在那小诗上。那诗说的是人们追寻人生真理,探
求智慧,往往本末倒置,向心外去追求,而不知道向心内去寻找。道信不过就是
想点化气质大变的祝玉妍,问其『本心』的意愿再选择行动。因为『心净即佛,
佛即是心』正是禅宗四祖道信的禅之精要。

  祝玉妍俏然而立,不发一言。

  帝心尊者继续道:「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
道信大师尚为成年时,曾礼谒禅宗三祖僧璨大师,并问:」愿和尚慈悲,乞与解
脱法门。『三祖反问道:「谁缚汝?』道信大师当时答:」无人缚。『三祖道:
「何更求解脱乎?』祝后可明白其中意思?」

  祝玉妍又不傻,岂会不明白?三祖所讲的不过是说人束缚不在外面,而在内
心。束缚完全来自于人自心的颠倒妄想,也就是分别、计度、执着,如果看破了
这些妄想,知道它们来无所来,去无所去,当体即空,不再被它们所转,就可得
解脱。内心不解脱,到哪儿都不会自在。因此,解脱在心,不在外。

  实际上对于此刻的祝玉妍的想法,道信和帝心都无法窥探得到,唯一能做的
先礼后兵,道理都讲完再说。

  祝玉妍道:「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玉妍当然明白这
个道理,也一直在这样做。」

  道信二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祝玉妍的意思是说人的心性就好像一块美玉,即使放在污水里,也不失它的
光泽,只是人们没有用心去发现而已,一旦去除了这些污染,人的佛性就能展现
出来。隐含『大隐隐于野』的意思,委婉表明立场及态度。

  帝心锲而不舍地道:「既然神功大成的祝后与佛如此有缘,为何还留恋这红
尘呢?须知人生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间,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化为
无。在深山中寻得个幽静之所,个人乐得自在,又可为苍生带来和平,何乐而不
为?」

  祝玉妍微笑道:「午窗定起书沉沉,触目虚拟一片心。好鸟关关知我意,尽
情啼破绿杨阴。尊者该知我的心意了吧!」

  这禅诗是说:世界的一切是心灵虚拟而成,并不是表示世界是虚假而无意义
的,只要沉迷其中的人不要太执著,学习以更超然的立场来看世界,就能能从世
界上学习更多。

  道信微微一愕,真心赞道:「祝后果真是脱胎换骨,竟可说出如此有禅理的
语句。」

  祝玉妍摇头道:「玉妍只是与小女美仙经常谈天,这些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不等道信二人开口,祝玉妍又道:「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道信道:「祝后请讲。」

  祝玉妍望着远处一座在大雪中隐约可见的当铺,道:「典当业于南朝时大行
其道,据说是源于佛寺的『寺库』制度,不知对否?」

  帝心颌首道:「的确如此,祝后是否想问佛寺为何要干敛财的勾当,不是与
出家人的四大皆空有违背?实际上出家人也要吃饭,寺院能通过各阶层的布施,
积聚大量财富,为维持众多僧侣的生活,进行各类宗教活动,维修和扩建寺院,
凡此无财不行,于是想到这『以财生财』的法门,凭放贷取利。而佛教中『无尽
藏』中亦有『生息不已,其利无尽』,『尔时六众当种,种出息,或取或与,或
生或质』的格言,所以僧侣可安心放贷得利以供佛,法,僧三宝之用。」

  祝玉妍点头道:「多谢尊者指点迷津,若无事的话,玉妍送两位四句话后,
就将告辞。」

  道信二人被祝玉妍刚刚的问题给搞糊涂了,道信点头道:「祝后请!有缘再
见。」

  祝玉妍微一点头,以一个优雅轻柔的姿势转身,缓步前行,檀口中飘出清越
无比的声音道:「白云相送出山来,满眼红尘拨不开。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
刹一楼台。」

  道信与帝心二人面色终于也凝重起来。

  祝玉妍所吟的是一首境趣极高的偈颂,意思是说出家人为了躲避万丈红尘,
所以步入万仞深山。但真正的学佛修禅者不该是这样,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
处惹尘埃』,就在这拨不开的红尘中,就是自己的道场。无论是『一尘一刹』,
又或是其他任何地点,既是红尘,也是净土,只要一个人可以使自己达到『净秽
不二』的境界,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四句配合着刚刚那个『当铺』的问题,恰好在理论上给了道信二人有利的
反击,亦在表明元越泽绝不会座看那么多算不上真正佛家弟子的僧人『坐大』的
态度。

  祝玉妍边走边思索。

  她是在入定时,进入种魔大法特有的神奇精神层面后,察觉到道信二人发出
的精神气息,所以才在半夜出来与他们一会,三人看似在闲聊,骨子里却是互寻
隙缝破绽,争取主动。最终以祝玉妍稍占上风而结束。

  与元越泽一样,祝玉妍当然也猜得出白道此刻出手的主要原因,而且她想的
比元越泽要深得多:「杨公宝库『乃前朝重臣名帅杨素所策划,借以在文帝杨坚
对付他时作为谋反之用。又由』天下第一妙手『鲁妙子为他设计藏宝秘处,所藏
之物当然非同小可,落在谁的手上都会生出难以猜估的作用,比之』和氏璧『更
牵连广阔深远,不但影响到谁可一统天下的斗争,还触及武林正邪的消长。

  在『邪皇』元越泽多年的积威下,人们心中自然形成一种畏惧感,在以诡计
取得洛阳后,若给他成功将『杨公宝库』据为己有,最终会与已成为第二个『强
秦』的李唐成二强争霸的局面,天下亦将长期分裂,万民所受之苦,会犹过现今。
更重要的是,元越泽是一个反对任何一家宗教坐大的魔道中人,他若胜利,魔门
大有可能盖过佛道两门,道消魔长,境况堪虞。

  所以佛道两家必须借着最好的机会阻击元越泽,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端罢
了。

  探手接住一瓣美丽的雪花,祝玉妍像幽灵一样飘进西苑。

                ——

             第095章白头之约

  元越泽溜出池府时,已近二更。

  顶着鹅毛大雪,元越泽一边暗骂刚刚还月明星稀的好天气,竟会变得这样快,
一边沿城北线一路奔向西苑。

  武德殿在旧隋即较有名,它在西苑内,与东宫邻接,隋文帝废太子杨勇为庶
人即在此殿宣诏,唐初李渊赐李世民居承乾殿后,又赐李元吉居武德殿,这更方
便了他与太子李建成的沟通往来。

  几个起落间,绕过本就心不在焉的卫兵视线,元越泽摸入依旧亮着几处灯火
的武德殿后方住宅群内。

  不片刻,一座宏伟的大宅呈现在眼前,门前两座威武的巨大玉狮像栩栩如生,
恢宏气派。朱漆的大门两边高挂着十几盏连串的明亮大灯笼,发出屡屡夺目光华。
暗道一句真够奢侈的之后,元越泽跃入大院。

  元越泽功聚双耳,收听依旧未熄灯的几座建筑物内传出的任何声息。奇怪的
是,里面传来的皆是悠长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房内的人正在熟睡。反倒是右侧一
漆黑的房间内隐有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似是一男一女在说话,由于距离颇远,
又有墙壁阻挡,所以听不清楚。

  元越泽飞身掠出,潜到那房间的窗旁,仔细听去。

  一阵亲嘴与衣服摩擦的声音过后,李世民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只听他柔声道:
「苦了你了。」

  另一把呼吸急促的柔弱女声道:「为了你,妾身什么都不怕。」

  接着又响起亲吻的声音。

  元越泽暗暗咋舌,里面的两人应该就是李世民和他的兄弟媳妇杨珪媚。

  偷别人老婆很有意思吗?

  元越泽这老古董百思不得其解。

  但屋内二人声音和动作已经明显升级,却听杨珪媚娇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不要,我约了秀宁来做伴,被她发现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果然停下动作,道:「三弟是不是又去上林苑寻欢作乐,夜不归宿了?」

  杨珪媚没有答话,但元越泽却猜到一定是被李世民给说中了,否则他又怎敢
跑来偷人?

  半晌后,杨珪媚的声音才又响起,只听她抽泣道:「你可千万要小心,齐王
前晚醉酒说梦话,说一定不会要你活过春猎,妾身好怕!」

  元越泽肯定了心中猜想的同时,暗忖杨珪媚真是为了李世民,什么都不顾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换做其他生活在皇宫内的女人,都只会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以
免惹祸上身。

  李世民沉默许久,才悲声叹道:「多亏你这个消息,大哥和三弟对我竟会如
此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极啊!」

  元越泽暗道你这话要是发自真心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玄武门之变』了。

  实际上元越泽的看法有失偏颇,要知道李世民之所以会发动『玄武门之变』,
实是由于一直受太子党的压迫,他若不掌握主动,那就只有被爱听谗言的李渊及
两个兄弟害死。客观的讲,作为古代帝王,李世民的功绩无愧于『千古一帝』的
称号。他与元越泽最大的不同在于立场和处事方式,这是由于二人身份不同造成
的,元越泽是个追求自由自在的大流氓,李世民却是个擅长权谋,只求利益的政
客。

  随着亲吻声再起,杨珪媚带着呻吟的声音又响起道:「不……秀宁……」

  李世民道:「秀宁要什么时候来?不如派人告诉她不要来了吧!」

  杨珪媚轻笑道:「她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到吧,我刚刚派人去请她,她不来你
要住在这里吗?」

  李世民笑道:「我正有此意,还有什么消息,快告诉我。」

  杨珪媚媚笑道:「想知道消息,可要拿出点儿本事来!」

  接着就是一声轻呼,二人又纠缠到了一起。

  半个时辰,的确够他们『来一把』的了。

  元越泽可没兴趣偷听别人做这种事,李元吉既然不在,他本该撤退,却听屋
内二人话语的意思,好象杨珪媚还有什么重要消息没透露,要向李世民邀功似的。
于是只好先到院外,等屋内二人颠鸾倒凤的『大业』完成后,他再来偷听。

  刚刚跃出高墙,再绕到大门前时,恰好走出两个有说有笑的俏丽宫女。

  一个道:「公主经常来陪王妃,却也从来没有后半夜才来的,你知道怎么回
事吗?」

  另一个低声道:「乱嚼耳根,你不想活啦,快走,睡好了早点来接公主。」

  二女环顾一眼,急匆匆溜走了。

  元越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要让李秀宁撞破李世民与杨珪媚的好事,他
们之间多尴尬,对元越泽来说并不重要,杨珪媚口中的消息岂不是打探不出来了?

  于是慌忙再跃入院内,仔细聆听声音。

  李世民与杨珪媚正处在恋奸情热中,浓情蜜意,呼吸呻吟声压抑急促,显然
正享受着。

  李秀宁刚刚走出南厢房,想来是去换了身衣,正向这方向走来。

  元越泽无暇多想为什么李秀宁会比杨珪媚所说的来得要早,身影飞速前射,
大手按上他的小口,将她拉到小园中的一颗大树后,贴在她的小耳边,道:「是
我。」

  李秀宁最初只是娇躯一板,待闻到元越泽那熟悉的味道时,立即放弃挣扎,
扭头对元越泽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传达出信任的神色。

  元越泽松开手,李秀宁将婀娜别致的娇躯贴在他身上,粉面微红,诧异地低
声道:「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由于二人的亲密接触,羞得李秀宁那冻得雪白,吹弹可破的小脸渐渐转红,
诱- 人至极。

  元越泽只一呆后,指了指那漆黑的屋子,见李秀宁面带不解,他才恍然大悟
李秀宁没学过武,灵觉自然很差,于是一把将她抱起,道:「过去你就知道了。」

  李秀宁窘迫不堪,内心偏偏欢喜他这样,藕臂挽上他的脖子,微微点了点头。

  当元越泽停在屋外时,李秀宁娇躯剧颤、玉容骤转惨白。

  并不是因为屋内隐隐传出的的yin声lang语,而是那两个熟悉的声音
的主人,正是他的亲二哥和三王嫂。

  看了一眼怀里不知所措的李秀宁,元越泽大嘴轻啄了一下她的脸蛋,低声道:
「我刚刚碰巧遇到的,你三王嫂可能会在事后透露一个大消息给你二哥,所以只
好委屈你一下,在这里听完吧。」

  李秀宁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被元越泽抱得很舒服,屋内的声音又像可
以勾人心神似的,使她觉得身体正在急剧升温,即使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她依
然感觉到秀额上冒出的香汗。更要命的是由于二人紧紧贴着,元越泽一只手就按
着她一侧的玉- 峰边缘,那大手好象带着魔力,隔着衣衫将阵阵电流传到她体内,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且元越泽那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顶着她的香- 臀,让她
只觉娇躯滚烫、口干舌燥。虽说从小生在大家,长大住在皇宫,男女之事早已了
解,但她依旧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抱着她的人又是令他倾心的男子,她还
如何控制得下去?

  察觉到屋内二人已经快要到达极乐之境,怀里的李秀宁也越发地不堪,元越
泽慌忙以大嘴堵上她呼吸急促,娇喘吁吁的红唇,将真气渡过去,助她呼吸。

  李秀宁积压的欲- 火被这一吻突然点燃,直接爆发开来,不管不顾地投入到
热吻中。一边听着屋内传出自己二哥偷三嫂的声音,一边不发出半点声响地与元
越泽亲吻,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刺激感,娇躯轻扭,将左边的整只雪兔都挤到
元越泽的手里,极为享受。

  元越泽又不是什么好货,哪还客气。屋内二人动作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屋外二人同样如此。只不过一动一静罢了。

  随着屋内杨珪媚一声不管不顾、声嘶力竭地呻吟后,周围开始恢复宁静。

  元越泽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开美眸迷离,娇躯轻颤,娇喘连连的李秀宁的樱唇。
李秀宁被冷风一吹,清醒几分后窘得像鸵鸟一样将螓首埋在元越泽胸口,听到杨
珪媚的声音后,她更加羞涩。

  半晌后,杨珪媚娇媚的声音传来,道:「人家在齐王书房内偷看到一封信,
上面写着要在春猎时对付那元越泽,这是个好消息不?」

  李秀宁娇躯明显一震,李世民的声音响起,道:「的确是个好消息,这样我
就不用费神了。」

  元越泽暗笑狗- 屁的好消息,谁他奶奶敢来惹我,只有死路一条。

  杨珪媚犹豫地道:「你会杀齐王和太子吗?」

  李世民柔声道:「怎么会,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弟,血浓于水,他们害我,我
却无法忍心害他们。」

  杨珪媚欢喜地道:「那就好了,人家一直觉得……觉得……」

  她声音越来越低,李世民体贴地道:「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三弟,可他对得
起你吗?我答应你不杀他,总行了吧。」

  一声响亮的亲吻声传出,杨珪媚这痴女显然被李世民给骗了。杨珪媚突然轻
呼道:「糟了,秀宁快要来了,你快从后门走吧!」

  李世民应了一声,里面响起穿衣声。

  元越泽忙抱着垂头不语的李秀宁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道:「秀宁打算怎
样?」

  李秀宁挣扎着欲站起,低声道:「我要回去,刚刚换衣服时,没有下人见到
过我。」

  元越泽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自责,你二哥与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你该早
就清楚的了,他或者其他人若有本事杀我,我无任欢迎,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守卫和宫女像透明人似的无法察觉到元越泽窜进『宜雨轩』公主卧房,
李秀宁暗叹一句,面红耳赤地挣扎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褶皱的衣裙,抬起头来
时,正对上元越泽那双色- 眯- 眯的眼睛,小脸变得更红,尴尬地站在那里,不
知道说什么好。

  发觉到失态,元越泽挠头道:「秀宁找人通知你那三王嫂一声,就去睡吧,
很晚了。」

  说完,转身欲走,却突然停住,皱眉道:「咦!这气味有点熟。」

  李秀宁忙抬头,佯装镇定地道:「多谢公子,请回吧。」

  她这行为明显反常,元越泽没有理她,皱着鼻子往左侧走了几步,在李秀宁
赶过来前,推开一扇小门,里面原来是个小型的书房。

  李秀宁拉住元越泽的衣袖,哀求道:「公子快走吧,这里是秀宁做画的地方,
没什么值得看的。」

  元越泽摇头道:「不对。」

  接着拖着力气没他大的李秀宁继续前走,在那精致的松木小书桌上看到一沓
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软纸,低头一闻,元越泽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信封,
打开来,里面是叠放整齐的一张帛书和纸片,对比一番,发觉上面的幽香完全一
致。

  李秀宁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元越泽怀里,失声痛哭。

  这一下弄得元越泽亦是不知所措,说什么都没用,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
样流个不停。

  直哭了不知道多久,恐怕眼泪也要流干了,元越泽才抚着她抽搐地玉背,低
声道:「当日在洛阳、成都通知我要小心的人都是你,是不是?」

  李秀宁垂着头,没有回话。

  元越泽才又歉然道:「在成都时,我受玉妍死讯打击太大,所以情绪失控,
说话很难听,直到现在,我才真明白秀宁的心意,谁都可以出卖我,你一定不会。」

  李秀宁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哽咽着喃喃自语道:「在成都时,秀宁的贴身
婢女都被三哥收买了,只从认出公子时的怪异表现,三哥就推测出是公子了。秀
宁真的痛恨公子在洛阳时救我,为什么不要我死掉,那样心里也不用这样难受。」

  元越泽望了她一眼,那双本是晶莹澈亮的明媚大眼睛此刻却变得灰蒙蒙,一
片黯淡。

  又有谁真正知道她心里的苦,夹杂在家族与真爱之间,那种难过没将他迫成
变态,已属难得。元越泽为了不落于被动,做得很绝,结果他是舒服了,可害苦
了单相思的李秀宁。

  叹息一口气后,元越泽肃容道:「中原一统后,我就迎娶秀宁,你可愿意嫁
我?」

  李秀宁吃惊地抬起头,先露出喜色,旋又黯然。

  这话不啻于在说元越泽与李唐,只能有一方存活到最后。这是她最不愿意见
到的结果,却偏偏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李秀宁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他,
仰着能令人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这是何苦来由呢?」

  接着断然道:「公子忘了秀宁吧!」

  元越泽想都没想,就以平静至可怕的声音地道:「没问题,春节后我会离开,
珍重了!」

  看着元越泽伟岸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李秀宁再也无力站稳,秀眸红肿、
面色煞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又是何苦来由!

  但她没得选择,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家族的死敌。

  元越泽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暂时二人关系僵化一些,对谁都好。他早
就决定天下大定后,就是抢也要把李秀宁抢过来,她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元越泽
为之心动不已。为了家族利益,她牺牲太多。

  异日就由我来补偿幸福给她吧!

  元越泽边想边窜回贵宾馆。

  将睡熟的祝玉妍抱到单美仙身边,一手搂一个,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差
点被拧成猪头的元越泽经过与几女商议,认为尹祖文该是想以白清儿为礼物,献
给李渊,如此一来,在春猎后,李世民被杀,李渊迷倒在白清儿裙下,当时机到
时,李渊再无利用价值,在命白清儿与李渊欢好之时,施『姹女心法』杀李渊于
荡魄销魂之际,早已『中毒』的白清儿在事后亦绝无好结果,这样正好遂了心思
恶毒的尹祖文的心愿。他甚至都不担心若是被祝玉妍及元越泽发现此事后会有怎
样的反应,因为那时白清儿的身份已是李渊的妃子,一旦因她而冲突起来,李家
与元越泽斗个不停,更是尹祖文等人巴不得看到的场面,而这主意的谋划者甚至
很有可能是心思恶毒、狡猾如狐的席风或刘昱。

  元越泽并不方便总去看望白清儿,是以决定在春节前派修为不底的几女中的
一个去看她一次,只要将奇力注进她的识海,保证无人可以伤害她就好。

  乐此不疲地明争暗斗着的李家三兄弟、神秘的刘昱、石之轩、白道一众人等
都不知道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元越泽更没心情理会他们,当天下午,带着小鹤儿
逛到上林苑,小鹤儿自然是来见纪倩,元越泽只是保膘,他要来见尚秀芳。

  还未到上林苑门口时,就见艳光四射的胡小仙俏立人群中,正对着元越泽微
笑招手。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为整个天地注入一种活泼
的生机。她头梳盘龙髻,面饰朱色花铀,身穿粉绿色紧袖糯衫,紫红色的披巾,
乳白色窄长裙,脚穿尖头履,尽显其优美的身形体态。她的美丽虽与元越泽家中
诸女有一大段距离,可是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骚在骨子里的媚态,非常引人。

  元越泽着面色不悦的小鹤儿独自进到上林苑中,嘱咐那几个唯唯诺诺的守卫
照顾好她后,独自走向胡小仙。

  来到她面前后,元越泽道:「姑娘有事吗?」

  胡小仙以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盯着元越泽半晌,才嫣然笑道:「奴家想请公
子近一步说话,不知方便吗?」

  从她的眼神上,元越泽就察觉到她在暗运媚功,于是神色不变地看了她一眼,
语带憎恶地道:「免了,元某人要去保护小妹了。」

  胡小仙一愕,接着贴了上来,媚笑道:「可是奴家哪里得罪了公子吗?」

  「咳!」

  一个轻咳声传来,在热闹的大街上依旧清晰,可见对方是个练家子。

  元越泽扭头望去,只见数个彪形大汉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眉头一皱,元越泽立即肯定对方是池生春,他虽比香玉山高点,那种自习清
瘦的形神,与侯希白所画的香玉山有五成相肖。举止文雅而没有江湖的俗气,嘴
角挂着自信老练的微笑,显示他善于交际。他不算英俊,但长得随和顺眼。

  池生春见元越泽转过身来朝他打量,拱手笑道:「小弟池生春,见过元兄。」

  接着对胡小仙道:「没想到小仙也在这里。」

  胡小仙现出一个楚楚可怜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表情,又凑近元越泽一些,几
乎将那高- 耸的胸- 脯贴上元越泽的胳膊,若无其事地巧笑道:「奴家只是路过
这里,劳池老板挂念了。」

  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入,媚态横生,惹人迢想。

  池生春眼中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尽量保持风度,道:「听说元兄赢过『北雷』
雷九指与巴陵的侯小姐,不知可否有兴趣到小弟的『六福赌场』玩几手?」

  接着对胡小仙道:「大仙对那幅《列女传仁智图》还满意吗?」

  胡小仙脸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刚刚就一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细想下又一时找不到头绪,但池
生春那模样的确让他不爽,于是淡然道:「在下还要去找小妹,恕不奉陪,若池
兄有兴趣,改日你我就以命相赌,如何?」

  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想到上次与纪倩的赌局,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这件事早
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胡小仙想起上次元越泽那疯狂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池生春本还
是面带不屑,闻言立即一愕,只有硬着头皮道:「听说元兄曾与上林苑的纪小姐
有过赌命的一局,结果却不为外人所知,莫非是平局?」

  元越泽摇了摇头,对胡小仙道:「姑娘知道那场赌局的结果吗?」

  池生春一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元越泽与人赌命,竟还不知赌局的结果,这
太搞笑了。

  胡小仙毫不忌讳地将玉手搭在元越泽胳膊上,娇笑道:「请公子进去,奴家
细细为你说明。」

  说完,不理眼睛快要喷出怒火来的池生春,与一脸莫名其妙的元越泽绕路进
入明堂窝后院。

  进入大仙堂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幽静贵宾休息室里,胡小仙才放开元越泽的胳
膊,大方地坐在桌子对面,那柔媚的样,足可让人为之失神,只不过表情木然的
元越泽除外,因为胡小仙不停地在用媚术,他刚刚若不是一直在思考问题,早已
拂袖而去。

  坐下之后,元越泽一边点着桌上的骰盅,一边道:「姑娘不要和我耍花样了,
有什么话尽快说,我还有急事。」

  胡小仙用尽浑身解数,元越泽就是不看她一眼,于是颓然道:「是否奴家没
一点吸引力呢,公子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元越泽摇头道:「你本来魅力十足,又有青春活力,可惜非要用一些邪门的
媚术,好象你对自己本身的魅力没有自信似的。」

  胡小仙甜甜一笑,道:「奴家以为只有秀芳大家那样的女子才会令公子动心
呢。」

  元越泽失笑道:「姑娘可否告诉我那日的赌局结果?」

  胡小仙蹙起黛眉,嗔道:「公子为何如此急着要走,你那小妹子在上林苑又
不会有危险!」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想起胡小仙在街上所说的事,于是道:「姑娘在大街上
说『近一步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若不说,我可真走了。」

  胡小仙难得得露出个羞涩的表情,轻声道:「公子黄昏时可有时间?奴家已
在西市的福聚楼定了一桌酒席。」

  元越泽眉头紧皱,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丝明悟:胡小仙恐怕是要利用元越泽对
付池生春。

  池生春对胡小仙一直有野心,本来若没有元越泽出现在这空间,那么池生春
会用高价买自独孤家的『寒林清远图』作聘礼迎娶胡小仙,想起刚刚胡小仙当街
的表现,该就是故意做样子给池生春看,引发他对元越泽的嫉妒和恐惧。而池生
春所讲的那个什么图该就是『寒林清远图』的替代品,看样子那图该已到了胡佛
的手上,胡小仙的命运该就要决定了。由于胡小仙只是胡佛的养女,对于整天想
着如何发展大仙门的胡佛来说,牺牲个把女儿幸福实不算什么。所以她惟有向天
不怕地不怕的元越泽求助。

  想清楚这些,元越泽淡淡道:「姑娘要利用我,对吗?」

  胡小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没有开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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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6章舌战仙子

  胡小仙诧异道:「公子怎会如此想奴家?奴家只不过是仰慕公子罢了!」

  元越泽这种死心眼认定了她心口不一,冷笑道:「我哪里值得人仰慕?」

  胡小仙掩口轻笑,道:「单说公子这样谦逊的态度,就是一个大优点。那日
奴家见到你将上林苑送来的纸条当众递给尊夫人,虽只是件小事,却可知公子对
自己的妻子是何等坦诚与尊重。」

  元越泽起身向外走去,道:「天下若有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丈夫,
那才是最大的笑话,元某人妻子已经够多的了,受不起你的厚爱,莫要再与我说
笑了,告辞。」

  虽然他只认为胡小仙所讲的话只不过是他日常生活习惯而已,却无法否认,
那的确是与爱人间坦诚信任的最好证明,也恰是他与这时代男人最大不同的一个
体现。胡小仙回答得的确高明,奈何她碰上了万年难得一见的『死心眼』。

  怔怔地目送元越泽离开,胡小仙的柳眉紧紧拧了起来,颓然坐下。

  刚走入上林苑门口,就见有一大汉走了上来,恭敬施礼道:「白公子着小人
来请元公子到二楼一叙。」

  元越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到白公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然如是想,脚下却没停,对那大汉点头后,随他进到二楼南端的一个厢厅
内。

  那大汉将门关好离去。

  这厢房布置考究,朴素中尽显大方,壁上挂满山水鸟兽图画,充满书卷气息。
里面只有一人,背影有些熟悉,正在欣赏画卷。

  听到那大汉脚步声远去,他才转过头来,道:「见过元兄。」

  原来是侯希白那熟悉的声音,只不过他带了一张并不出众,让人难辨真伪的
面具。

  元越泽坐下笑道:「是否寇仲他二人送给侯兄的面具?」

  侯希白扯下面具,点头道:「天底下除了鲁大师,还有谁能制出如此完美的
面具?小弟不方便以真身相见,所以只有这样。」

  他作为石之轩的亲传弟子,与元越泽,寇仲几人又颇为投合,是以夹在中间
也的确有些为难。

  元越泽淡淡一笑,道:「侯兄等小弟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侯希白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弟只是最近脑袋
绷得太紧,所以换个身份出来饮酒作乐,刚见元兄的小妹子到来,就知元兄肯定
也会来,所以叫你过来。」

  元越泽想到他可能是由于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石之轩一定会派给他一些他不
情愿的任务,所以才会这样郁闷。于是举杯道:「生活难免有些不如意的时候,
看开就好了,我们干一杯。」

  一饮而尽后,侯希白叹道:「连元兄这等人物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我又算得
了什么!」

  元越泽大笑道:「小弟每一刻都很如意,关键看你内心如何取舍。是了,侯
兄在宫内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侯希白略一沉思,道:「我听几个在太原时就是李家婢女的宫女说过皇宫很
安全,因为有多年跟随李渊的高手暗中保护,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元越泽暗道这高手不是席风就该是其他人,会是谁呢?蓦地,他想起当日在
洛阳暗中保护李秀宁的那几个不明来路的人,才发觉李渊身边高人的确不少,接
着又将注意扮成太监席风行踪一事拜托给了侯希白。

  侯希白听后,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想必石之轩也该给他下过这样的命令。

  元越泽又道:「侯兄以画入武,由武入道,的确绝妙,小弟这等俗人可无法
与你相比了,哈哈。」

  侯希白双目精芒大盛,一拍几面手,奋然道:「对!若我能把写画的境界融
入武道,另出枢机,应该不会逊色于苦思而不得其解的『不死印法』,当我写画
之时,意在笔锋,无人无我,意到笔到,没有丝毫窒碍,心中除画内世界外别无
他物。哈!幸好元兄提醒,否则小弟恐怕不但要被高明的『不死印法』缠死,更
无法胜过学了邪功的杨虚彦了。」

  接着,「唰」地一下打开手中折扇,同时笑道:「元兄才学,岂是小弟可比
的?单说那天津桥上的五问就已经传遍天下,被许多学派的人所探讨。」

  元越泽摇头失笑,暗道他目前还没有悟到以画入武吗?随后好奇地看了一眼
那光溜溜的扇面,道:「听说侯兄这柄美人扇,扇面以冰蚕丝织造,不畏刀剑,
扇骨则为精钢打制,再以千年橡树的液汁配料胶合而成,讲求『美、巧、轻、雅』,
上面绘遍天下美女,怎么与传闻中不一样?」

  侯希白道:「当日在洛阳城外与元兄联手一战,哈!那或许叫不上联手,回
到洛阳后,小弟有幸与尊夫人素素小姐相遇,抱歉,小弟实在无法将她与『夫人』
二字联系起来,唉!怎说才好呢?当我第一眼见到妃暄时,就像看到到一幅珍贵
的墨宝,觉得世上没可能有更好的美人,但在洛阳陆续见到元兄家中几位夫人,
如飞马牧场的千斤后,小弟才真的知道什么叫美丽的真谛,那是超越了人间所有
语言可以形容的层次,更是超越了小弟画笔的禅境,自那以后,我花大价钱换了
这张再也不会画任何人的扇面,侯希白也再非以前的侯希白。以前总想要一亲香
泽,现在却只重观赏,只有这样才可保留男女间最动人的神秘感觉。」

  洒脱自然的摇头晃脑吟道:「投怀送抱虽是动人,怎及得上欲拒还迎,欲拒
还迎又比不上可望而不可得,得不到和没有结果的爱恋是最动人的。」

  见元越泽失笑的表情,侯希白好奇道:「元兄以为小弟想法可有何不妥?」

  元越泽摇头道:「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大家想法不同,却各有各的道理罢
了,就好象古时的夸父追日、愚公移山,我更注重拼搏争取的过程,至于结果如
何,因为不是一个人能掌握的,所以无法预测。实际上我认为侯兄还是太执著于
结果了。」

  侯希白一愕,无奈笑道:「或许是吧,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不同的,互相争论
千百年恐怕都不会得出一个确切孰优孰劣的结果。不过小弟及妃暄对元兄如此洒
脱的个性还是十分推崇的。」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师妃暄的推崇就算了吧,我可当不起。」

  侯希白早知他对师妃暄有成见,也不在意,道:「若小弟猜得不错的话,妃
暄这几日一定会找上你,小弟前日曾见过她,她刚刚从成都过来。」

  顿了一顿,怅然道:「她离开长安后,就真的回到师门,再不入世,与世隔
绝了。」

  元越泽心中一突,猛然间想到巴蜀选择归顺李唐一事,这其中一定与师妃暄
有关。对于师妃暄会否再入世这件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正待再开口时,外面响起脚步声,竟是纪倩有请。

  元越泽对纪倩可没什么好印象,但想到该是小鹤儿的主意,就在侯希白不怀
好意的目光中随那丫鬟去了。

  进入纪倩那座距离尚秀芳居住处不远的小宅,进入豪华考究的小客厅内,就
见纪倩正与小鹤儿围着桌子在说笑。这位艳名仅次于尚秀芳之下的美女一身胡服
打扮,穿的是窄袖紧身、翻领左袄的短衣长裤,下为革靴里腿,既尽显她窈窕秀
丽、优雅纤巧的体态,还另有一种灵活爽枫,女扮男妆的健康美态。

  反观小鹤儿姿色确要比她差上许多,可看在元越泽眼中,明显觉得小鹤儿比
纪倩要可爱。

  这就是死心眼的毛病。

  小鹤儿率先过来拉他坐下,道:「今天没有外人,你们不要再吵了,好好说
说话不好吗?」

  纪倩明显不像从前那样冰冷了,这反倒让元越泽很不适应,于是干咳一声,
没话找话道:「那个……那个……我们说点什么好呢?」

  二女一呆,接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鹤儿笑得差点要开始打滚了,捂
着肚子道:「小倩看到了吧,元大哥虽然不会撒谎哄人,实际也很有趣的。」

  接着见元越泽不知所措的表情,又正容道:「元大哥一定要帮帮小倩,绝不
能让李元吉得逞。」

  纪倩见元越泽根本不多看她一眼,刚刚她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娇媚样儿,恐怕
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只失神,偏偏眼前这个滥情的男人就是不多看她一眼,自负
心起,又使起小性子,道:「公子虽非下界人,也不要以为纪倩贪图你什么,我
是一凡间女子,你也不必屈尊纡贵勉强自己帮我。」

  元越泽这才仔细地望向她,小鹤儿一见她的怪脾气又要上来了,结局不用想
都是闹个不欢而散,于是不停地在桌下拉她衣角。

  元越泽又望一眼小鹤儿,诧异道:「是小妹把我的身世说给她听的?」

  事关重大,小鹤儿哪敢抬起头,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人家没有别的法
子了,嫁给元大哥总比嫁李元吉强吧!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

  元越泽与纪倩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胡闹!」

  纪倩抢先冷然道:「此事就此打住,公子身世,随后我就会忘掉。」

  闷哼一声,元越泽同样道:「你以为老子会娶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吗?但
你仔细想想李元吉为什么如此反常,其中就不会有什么阴谋?错非如此,我岂会
与你多说一句话?」

  纪倩先后被他气了几次,这次更是赤- 裸- 裸的侮辱,实际上她又不傻,怎
可能没猜过李元吉这反常行为的动机,不过火气一上来,哪还能记得其他事情,
就对悠然喝茶的元越泽不屑道:「他能有什么阴谋!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
而已,最多让他得了我身子,还能怎样?」

  元越泽撇了撇嘴,手指飞速点上她的脑袋几下,没学过武的纪倩怎能躲过那
快过闪电的速度!就听他道:「所以说你胸大无脑,现在你与小妹的关系早被人
知晓,而小妹与我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这难保不是他对付我的一个毒计。」

  一直与元越泽斗个不相上下的纪倩竟显出柔弱的姿态,美目泛红,眼角溢下
两滴晶莹的泪珠,猛地立起,就那么哭着踉跄夺门而去。

  元越泽突然感到一阵内疚,说到底,他这样不把纪倩当女人看,只是看不惯
她那副刁蛮不讲道理的样子,其实又没有人天生会那样,一个人性格的养成与其
童年经历、长大后的交际圈子有着秘不可分的联系,纪倩的命运本就不好,又长
年处在垂涎她姿色、觊觎征服她的各色男人间,时间久了,自然会封闭内心,做
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她是冷傲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这样的人,内心
越是孤独软弱,只不过掩饰得极好罢了。

  想到这些,元越泽抚上一脸委屈与茫然的小鹤儿秀发,柔声道:「小妹不必
担心,从今天起,没人可以再迫纪倩做任何一件她不情愿的事情。」

  小鹤儿大喜,一头扎进元越泽怀里,元越泽此话已经表明姿态,纪倩不但可
以避过李元吉这一难,以后亦可恢复完全自由,还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吗?

  察觉到元越泽那怪手又开始不老实,小鹤儿扭动娇躯,显是动情的征兆。

  这也难怪,一个黄花闺女,总被元越泽这流氓揩油挑- 逗,一到关键时候就
刹车,也太没人性了,谁能受得了?

  元越泽问道:「秀芳在忙什么?」

  小鹤儿仰起通红的俏脸,气鼓鼓地嗔道:「你就记得秀芳姐!她这几日一直
在为小倩编一支曲子,小倩要在春节晚宴上表演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春节晚宴只是个小演出而已,真正的大戏要在其后三天的
春猎时才会上演,起身准备去找纪倩平心说几句话时,被门外的丫鬟叫住,说是
胡小仙有请。

  将不满的小鹤儿推走后,着她带给纪倩几句道歉的话,元越泽随那丫鬟走到
前厅。

  他觉得该与胡小仙打一下交道,最起码可以套到一些线索和消息,因为现在
各方敌人中,只有大明尊教、太子党、尹祖文这三方人的具体关系最难确定,池
生春是灭情道另一门人许留宗的师侄,与尹祖文关系更是不简单,只看尹祖文将
白清儿放心的藏在他的府中,就可知一二。

  来到前堂,就见换了一身打扮的胡小仙俏生生站在那里,不但没有了那媚惑
众生的模样,反倒是多了一股小家碧玉,我见犹怜的气质。

  胡小仙对于元越泽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的邀请略显诧异,叮嘱人照顾好小鹤儿
后,二人出发向福聚楼所在的西市方向走去。

  走在石板铺筑的整齐的街道上,二人并肩行走,元越泽丝毫不把周围人羡慕
的目光放在心上,只是纵目四览,感觉看长安城繁华市集的兴盛气象。

  胡小仙见元越泽出门后也不开口,也不看她,只好指着路边一排数十间丝绸
店,为他介绍,随后道:「公子怎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奴家的,之前你还是一副吓
人模样呢!」

  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娇憨的模样让元越泽不禁思及远在海外游玩的单琬晶,
于是眼中射出深刻的怀念神色,道:「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姑娘冰雪聪明,怎会
猜不到答案?」

  胡小仙接触过太多男人,任何一个细微的神色,她都可读个八九不离十,自
然看得出刚刚那深情模样并不是针对她,不禁有些酸酸地道:「奴家怎么猜得到,
传闻公子家诸位夫人智慧无边,哪是奴家可比的。」

  元越泽夹了一把她那毫不忌讳搭在他胳膊上的玉手,继续前行道:「姑娘终
于知道不该在我面前用媚术了吗?我若有能力助你解决困难,你直说无妨,何必
要玩那些小儿把戏?」

  胡小仙委屈道:「可是奴家又怎能轻易信人,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噢!我不
是说公子,公子除外。」

  元越泽失笑道:「你若总由你的眼界去推测整个天下,那你就是在坐井观天,
『男人』岂是一两个人的认知可以概括的?你把『共性』夸大了,忽略了『个性』。」

  胡小仙略一思索,将整只纤柔的小臂挽上元越泽的胳膊,欣然道:「公子说
得真动听呢!所以奴家想了一个时辰,决定再来碰碰运气,看来这次碰对啦!」

  元越泽顺着她的语气道:「姑娘有什么烦恼几需要元某人效劳的地方?」

  胡小仙露出愁容,轻叹道:「正是因找不到如意郎君,谁家姑娘不为此烦恼?
嘻!奴家是说笑,我真正的烦恼是有人自认为是我的如意郎君,而我则见到他就
心中厌恶,公子可为我想办法解决吗?」

  元越泽沉吟半晌后,微笑道:「谁敢迫姑娘做不情愿的事?」

  胡小仙像个小女孩般竖起手指,逐个指头的数道:「首先是那个自以为赌术
比我更好、最有资格作我爹快婿的混蛋池生春;第二个是齐王李元吉,提亲的人
便是他;第三个人最可恶,我还以为他对我们胡家特别照顾,谁知竟是适得其反,
而除此之外,还有第四个是我老爹,唉!他却是迫于无奈,谁叫他看中长安这个
地盘,梦想异日李家得天下,他可以大力发展赌业。公子说奴家现在的情况是否
是四面楚歌,身不由己。」

  元越泽失笑道:「那第三个迫你的人就是尹德妃之父尹祖文?姑娘为何不说
清楚?」

  胡小仙略带惊慌地四下环顾,愕然低声道:「公子怎会猜到的。」

  元越泽扭头道:「我们说话的声音全被我的气场控制在一尺内,除非修为高
过我的人,否则谁也别想听到。」

  胡小仙先是一愕,接着抿嘴娇笑,神情变得大为放心。

  元越泽继续道:「这有什么稀奇?长安最大的两家公开和合法的赌场是『明
堂窝』和『六福赌馆』,你们有李渊宠妃尹德妃之父尹祖文撑腰,六福赌馆『则
有李元吉包庇,所以都站得非常硬,连主张禁赌的李世民也奈何不了你们。」

  胡小仙见元越泽就这么当街直呼李渊的名字,虽说外人听不到,她依旧下意
识地左右扫了两眼,方吁出一口气,抬起左手轻拍了两下那高- 耸的胸- 脯,暗
道这名闻天下的人果真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元越泽却继续道:「若我猜得不错,
姑娘现在已经是没有退路,池生春说的那个什么图该已经送给了你父亲做聘礼,
只是不知你父亲有否答应?」

  胡小仙扁着小嘴,道:「公子所说不错,池生春不知从哪弄来东晋王羲之亲
叔,素有『书画第一』之称的王世将的一幅真迹《列女传仁智图》五日前拿给爹
鉴赏,随后齐王代他出面,又要以之为聘礼迎娶奴家,不过奴家大力反对,爹只
好拖延时间,花点唇舌来说服我。唉!可惜时间无多,齐王正月底为他一个妃子
摆寿宴时,爹怎都要给齐王一个答覆。」

  她本想多加一句「公子若不救奴家,我只好自尽」幸好想到元越泽的古怪性
格,及时打住,否则一旦被元越泽误认为胡小仙是在要挟他,那再无商量的余地。

  元越泽明白过来,迫胡小仙下嫁者池生春乃是香家扩展赌业的一着奇兵。要
知香家恶名远播,为白道武林不容,如若李唐一统天下,必会对香家的生意展开
扫荡,但若香家能通过婚姻合并大仙胡佛的赌业,可借尸还魂似的名正言顺于此
情况下大展拳脚,以另一种形式名义继续香家的事业,而与香家暗中勾结的尹祖
文,支持明堂窝更是别有居心。

  叹了口气,元越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胡小仙惊呆住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以元越泽的作风,绝不会污蔑尹祖文与池生春,因为他们都不配。

  胡小仙心乱如麻,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只有焦急地道:「奴家
要回去与爹商量一下。」

  甚至都没施礼,就那么转身欲离去。

  元越泽一把拉住她,道:「他们虽然居心叵测,一时半会儿却不会害你们,
我还有更让你震惊的消息呢,不想听吗?」

  胡小仙娇躯一顿,立即恢复之前的媚样,重挽上元越泽的胳膊,笑盈盈地道:
「公子会帮奴家解决的,对吗?你若肯让奴家今晚陪你、讨好你,人家会对你死
心塌地。因为小仙仰慕你!」

  元越泽颇感尴尬,抬手道:「打住打住,我家里还有个公主,都没时间下手
呢,姑娘错爱了,元某承受不起,到了。」

  胡小仙无奈地撇了撇小嘴,二人走上福聚楼三楼。

  福聚楼被称为『西市第一楼』,三楼的景致最好,胡小仙所订的这席靠东的
位子更可尽览永安街和跃马桥一带的迷人风光。

  因二人较预定时间来早了一些,是以老板一边不停给元越泽这贵宾赔笑,一
边着伙计去准备。

  二人坐下后,胡小仙指着人来人往跃马桥道:「这几日富贵桥下好象有些变
化,具体又说不上来,公子的修为比奴家高上许多,可以解释一下吗?」

  富贵桥就是跃马桥的另一个叫法,皆因桥的两旁皆属富商贵胄聚居的地方。

  元越泽暗道这是被我迷惑的李唐人,我怎么给你解释?却听到一把柔和悦耳、
清越通透的声音由楼梯口处传来,道:「公子别来无恙?」

  这三楼寻常人根本订不起,所以现在这时间段里,只有元越泽与胡小仙二人,
而老板很可能因为元越泽这无法无天的人在,不敢再接受其他人订席,所以那
『公子』二字说的必是元越泽无疑。

  只听声音,元越泽就已认出它的主人就是慈航静斋的入世传人,师妃暄。

  胡小仙朝楼梯口处瞧过去,只身穿男装,淡雅如仙的师妃暄盈盈而至。

  元越泽却依旧淡然地望向桥面,漫不经心地道:「师仙子好。」

  胡小仙一听,立即明白来人的身份,竟起立客气地将师妃暄请入席上,足见
师妃暄男女通杀的魅力。

  师妃暄道了声谢,从容坐下,保持她一贯的冷然的神态,显是没受元越泽那
『仙子』二字影响心境。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元越泽回过头来,盯着师妃暄道:「久别重逢,不来一
个热吻吗?」

  师妃暄神态依旧,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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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舌战仙子

  对视许久,连一旁的胡小仙都察觉到那种说不上紧张却让人极不舒服的气氛,
刚要开口,却见师妃暄转头过来,道:「小姐可否暂时退避一下,我与元公子有
事相商。」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胡小仙只觉一阵恍惚,竟真的站了起来,
举步就要往外走。

  元越泽一把将她拉坐下,淡淡道:「胡姑娘是我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胡小仙有些受宠若惊地望向元越泽。

  却见元越泽紧盯师妃暄,冷哼道:「『剑心通明』不过如此而已,雕虫小技
也敢在我面前现眼!」

  师妃暄神色依旧,显然元越泽的攻势并没起到作用,就好象用力的一拳打到
棉花上一样,劲道被瞬间卸去。

  但元越泽岂是常人,右手猛地探出,抓向师妃暄的咽喉。

  胡小仙连感叹一句「天下竟会有这样没礼貌的男子」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元
越泽那一爪宛若先消失,再从虚空中探出来一样,快得惊人,诡异得可怕。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师妃暄曼妙娇躯后闪,手上的色空剑闪闪生辉。

  但她绝不敢大意,因为对手是元越泽。

  无论外人心里,眼中多么无礼,甚至无耻之事,他都做得出来,只要他认为
那样做是对的。

  正如现在他欲破掉师妃暄的『剑心通明』的决心那样,世间任何人都阻止不
了。

  但师妃暄依然失败了。

  她清楚地察觉到元越泽的大嘴不知怎地就凑了上来,印上她那从无男人有福
气碰过的娇艳湿润的樱唇,同一时间,元越泽的有力地双臂已紧紧将她搂住。

  胡小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出无耻流氓戏仙子的大戏。

  师妃暄灵台终于始守,本就有破绽的『剑心通明』再次落败。

  她死命地扭摆螓首,试图躲开元越泽的大嘴,但这样使她损失更大,她嫩滑
的脸蛋、瑶鼻不断摩擦着元越泽的嘴唇,一道道麻痒难耐的奇怪感觉再次窜入体
内,勾起了当日在洛阳城外对元越泽那『乳来伸掌』的记忆。

  师妃暄猛地停了下来,深邃澄湛的双目睁开,一眨不眨地直视元越泽,整齐
雪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保持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

  以静制动。

  说来容易,元越泽怎会轻易放弃!

  他那双因与家中众女荒唐过度而练就的无上魔爪开始在眼前这无一点情- 欲
的女子最敏感部位活动着,灵活的舌头更是锲而不舍地发动着一波又一波连绵不
绝的攻势。

  师妃暄终究是个未经人世的处子。

  连一旁看热闹,见过男人无数的胡小仙都有些呼吸急促,更何况是她!

  「嘤」的一声轻吟,齿关终于失守。

  元越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进入了一个柔软湿润、幽香四溢的小空间内,那里
面更有一条诱- 人的小丁香在慌慌张张地躲闪着。

  一边用力将佳人那芬香的津- 液一滴不剩地吸过来,一边不停挑引着她整个
口腔及那条纤巧的小舌。

  师妃暄靠着多年静修,强行恢复一点神智时,赫然发觉自己那条丁香竟不由
自主地在与元越泽纠缠着,你追我赶,我进你退。

  深深明白若不采取措施,意识一定就会沦陷在肉- 体欲- 望的海洋中后,师
妃暄重重合起银牙,意图废掉元越泽。

  若他死了,天下也要太平了,虽然自己很可能再无法上窥天道,也算对得起
师门的使命,对得起天下苍生了。

  可他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洛阳城远比从前更繁华,百姓对他的推崇是发自
内心的。若他不是魔门中人,而师门也不强定李世民的话,选择支持他,倒也不
是个错误的选择。

  但阴后已成了他的妻子,这样一个无视礼法的人若为帝王,不但会导致道消
魔长,更无法为百姓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

  可是这感觉怎么如此舒服?好象比师傅说过的『神游太虚』还要美妙,要是
能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银牙咬合的瞬间,师妃暄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咬了下去。右手长剑同时
聚起剩余功力,拼尽全力劈向元越泽后腰。

  她再次失败了。

  色空剑不但没有透体而过,元越泽舌头也没断,只是一声痛苦地大叫后,动
作变得粗鲁起来。

  彼消我盈,敌疲我打。

  师妃暄再无力抵抗,娇躯开始转热轻颤,喉咙间更是不由自主地随身体反应
而咿唔着。

  再次清醒过来时,师妃暄赫然发觉她就被淡淡望着窗外风景,若无其事的元
越泽抱坐在腿上,虽然没有扭头,她却可清楚感觉到背后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胡小
仙那古怪的目光。

  挣扎了一下,发觉穴道被制,师妃暄只有放弃抵抗,挺直略显凌乱衣衫下的
娇躯,同样望着跃马桥,以清冷的声音道:「公子为何这样对我,若是妃暄惹你
讨厌,直说就可以了,这样不尊重人,折辱人,很有意思吗?」

  元越泽箍着她平滑得没有一分多余脂肪的小腹轻轻一收,道:「你该知我讨
厌的是什么,刚刚嘛,就对不起了,一时起了破你剑心通明的兴趣,你若有恨,
就以同样的手法对付我好了。」

  师妃暄平息的玉容上微微染红,暗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元越泽又道:「而且,
我为什么要尊重你,不计较动机与手段,只讲求利益与结果的政客需要别人的尊
重吗?」

  二人就以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坐着,眼睛分别看向别处,嘴里仿佛自言
自语。

  师妃暄平静地道:「公子是否认为妃暄是出家人,佛家与道家讲的是四大皆
空,清净无为,而我缠上人世间的烦琐事是有违佛道宗旨的?其实儒家有独善其
身和兼善天下之分,佛家也有小乘大乘之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舍身
的行为……」

  「够了!」

  元越泽打断她的话,道:「事实恰好相反,我认为你这样比那些整日在庙内
颂经念佛的和尚尼姑们强多了。什么『在出世中入世,在入世中出世』,都算不
上真正懂得『佛』之精义的人,否则佛经为何有云:」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
佛法不现前,不能成佛道『?「

  师妃暄显然来了兴趣,略一沉思,竟望向近在咫尺的元越泽那英俊脸庞,道:
「公子此言确有道理,所谓『出世在度己,入世在度人』,若能以有为之心入世,
必能达到以无为之心出世的目的。」

  元越泽闪电般啄了一下她的芳唇,在她略显羞赧的神态中,道:「实际上你
说得已算很不错了,只是境界上差了点,我送你几句话: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
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师妃暄蹙起秀眉,半晌后始道:「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佛法真理,
不离世法,出世入世,全在自心。心正,入世亦是出世;心不正,出世亦是入世。
若无今日对话,妃暄恐怕无缘达『证一合相』,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说完,竟露出一个喜滋滋的娇俏表情,如喜获至宝的天真少女般望向元越泽。

  元越泽摇头失笑道:「出家人讲究舍弃执念,无欲无求,你刚刚却对我所讲
之语表露出极大的渴求欲,这几乎是所有出家人的毛病,你该明白为何得成正果
的出家人会如此少了吧?」

  师妃暄已被他所讲道理折服,想反对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有默默点头。

  场面有些滑稽:一个魔道流氓,大肆讲佛论道,一个被佛道玄门誉为这一代
最出色的弟子却听得津津有味。

  元越泽又道:「姑娘今日该是来说服我的吧,说正题吧!」

  听到元越泽不再以『仙子』唤她,师妃暄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舒畅的感
觉,但香- 臀被下面那火热坚挺的『小邪皇』顶着,体内自然生出一股空虚感,
未免出丑,只好挣扎道:「公子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你抱了很久了。」

  胡小仙也在一旁轻声咳嗽一声,暗示这屋里还有外人在。

  元越泽哪管那些,反而又紧了一下手臂,对胡小仙道:「胡姑娘若有兴趣,
也可以来坐坐。」

  大胆的胡小仙闻言有些尴尬,任她再开放,也不禁俏面微红,啐了一口后,
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师妃暄心叫他可太能胡来了,却在挣不脱的情况下,只好任他抱着,这感觉
也蛮舒服的,定了一下神后,道:「公子该知李世民已得到巴蜀,而成为另一个
嬴政,重现强秦在战国末期的形势,既有关中淆函天险,西北的兵马,关中的富
足和巴蜀的铜铁,天下谁还能与其争锋?公子虽有洛阳,甚至少帅军的支持,却
依旧占不到半分便宜,不知公子认为妃暄这样说对否?

  元越泽微微一笑,注视着她清澄如水的美眸,道:「说得非常好,我也猜得
到巴蜀选择支持李唐,你的功劳最大,这也是我为什么刚刚轻薄你的一个原因。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鹿死谁手,还早着呢!事实最有说服力。」

  师妃暄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幽幽地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为何又提
起刚才的事,不是说谈正事吗?」

  元越泽转向窗外,叹道:「我第一次发觉到你是个正常的女人,以前总觉得
你只有形,而无神,好了,说吧。」

  师妃暄不知为何亦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公子本事,再加上少帅军,的确
可以与李世民对抗而不落下风,但中土百姓却还要在水深火热的日子中饱受煎熬,
任谁都看得出来,公子虽是魔门中人,对待百姓却是一片爱心,而且你与少帅,
徐兄都非爱好名利之人,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支持同样心怀万民的秦王呢?」

  元越泽冷哼道:「什么心怀万民,你不要犯傻了行不行?要是他心怀万民,
日后平定天下后怎么不随意找个有才能的人坐皇帝的位子?为自己就是为自己,
何必非要找些大义凛然的虚伪借口?」

  师妃暄无奈道:「天底下像公子这样丝毫不爱脸面的洒脱人恐怕再也找不出
来了,实际上公子该明白在巴蜀归顺李唐后,杨公宝库变得更为重要,而公子真
可以将宝库安全运走吗?不可否认公子与尊夫人中不乏高手,但你们的敌人太多
了,而且没有弱手,李世民虽然也受排挤,但相比起来,危险就比公子小得多。
李唐最大的隐患莫过于突厥,但现在的突厥大可用一个『乱』字来形容,公子保
护突利回到草原后,在毕玄的压力下,他被迫和颉利修好,但双方均因相互顾忌
而不敢妄动,在军队充实完毕和与成功拉拢更多的支持对象前,绝不敢轻举妄动。
若我所料无误,颉利的实力该要强上很多,但他并不出兵,为的就是看公子与李
世民为夺得黄河的控制权而死斗至两败俱伤。对颉利来说,最理想莫如李世民因
攻打洛阳元气大伤,那时突厥联军乘势南侵,在李阀无力反击下,先占太原,站
稳阵脚,然后逐步蚕食,完成席卷中原的美梦。」

  元越泽暗道原来你们只知道舍利在我手上,认为我没能力将诺大的宝库都收
走,口中却道:「你说得太好了,但颉利休想得逞,毕玄春节不是要来吗?我就
当着中原人的面废掉他,看他突厥人还敢不敢再觊觎我神州大地!」

  师妃暄颓然垂下双肩,无力地顺势靠向元越泽胸口,元越泽根本没怎么把她
的大道理听进去。

  元越泽按上她的螓首,笑道:「真难为你了,对着我这绝不会被你说服的人
讲了这么一大通,其实我知道白道怕我灭了佛道,这一点真是你们庸人自扰,我
们打过几次交道,你该知我绝非那种人,我从前与你说过,我要的是一个百家争
鸣的局面,当然,与现在相比,佛道两家的地位一定会下降。」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抹苦笑,实际上若不是师门使命,她个人甚至觉得支持元
越泽也没什么。她心中突然一惊,暗忖刚刚说话的态度怎么那么直接,和以前深
谙心理战术的她完全不一样,刚才更像是和一个朋友互相辩论似的,只讲硬道理。
为掩饰内心慌乱,只好佯装镇定道:「公子还没抱够吗?妃暄要告辞了。」

  元越泽应了一声,放她回地上,怪手最后还是捏了她翘臀一把。

  本就习惯了那坐姿的师妃暄突然着地,着力不稳,又被她偷袭敏感地带,脚
下一滑,差点栽倒,不敢再回头,低声道了句『后会有期』,就急匆匆溜掉了。

  元越泽转过头来时,胡小仙正神不守舍地盯着他,刚要开口,就听楼梯口又
有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老板,他见师妃暄进来,自然不敢打扰,准备好酒菜都在
门外,这当儿正好前来询问。

  胡小仙回过神来,着老板和伙计将酒菜端了进来。

  看着元越泽为她斟满酒后,胡小仙举杯道:「公子词锋不俗,『舌战』师仙
子,奴家佩服。」

  说完,自顾自的干了。

  她口气重重落在『舌战』二字上,显然别有所指。

  也难怪,虽然她明白自己比不了师妃暄,但二人将她视做无物的亲热纠缠,
却让她心生不痛快,任何一个女人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无视。

  元越泽微微一笑,没有答他。

  二人再饮了一杯后,胡小仙神色开始有些复杂,更没了之前的活泼劲,一言
不发地吃菜。

  接着,元越泽把尹祖文是魔门灭情道中人一事说了出来,听得胡小仙打了个
冷颤,元越泽又道:「令尊为何以为在长安会有好发展呢?洛阳不行吗?」

  胡小仙摇头道:「长安这里毕竟呆了多年,人面地头都混熟了,换个地方就
等于重新开始,爹哪有那股勇气。若不是听公子说出这么多秘闻,恐怕我们日后
只能做尹祖文的傀儡了。」

  元越泽想到侯文卿应该快要出手了,于是笑道:「姑娘婚姻一事不必担心了,
我敢保证,池生春很快就要倒台,与他有关联的许留宗、尹祖文都会受到影响。
你最好回去与令尊好好商议一下,如何避免牵扯到他们其中。」

  这本该是令胡小仙兴奋非常的消息,她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甚至连道谢
的话都没有。

  元越泽本来也不在乎这种事,干脆与她对饮起来。几杯酒下肚,胡小仙微醉,
又恢复往日那股浪- 荡劲儿,不停往元越泽身上贴,元越泽当然是来者不拒。

  胡小仙粉面酡红,美眸迷离,娇喘细细,因浑身发热,衣领也被她翻开少许,
露出雪白修- 长的玉项,软软地靠在元越泽肩上,那天然的娇媚样儿,让人感觉
不出做作,确实有勾心摄魂的魅力。只听她口齿不清地道:「公子帮了小仙一次,
人家也还你个人情……你不要和秀宁公主……走得太近……她和柴家的婚约其实
并没解除……都是做戏的……这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才听到的。」

  元越泽失笑道:「解除与否与我都无关系。」

  接着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胡小仙仰面道:「你不信就算了。」

  元越泽忙顺着她的意,赔笑道:「我信!要不要发誓?」

  胡小仙伸出手,将那如葱玉指按在他唇上,嗔道:「不许胡说,你要怎样报
答人家!」

  元越泽暗忖这一喝醉就开始蛮不讲理,他能做的就是不说话。

  胡小仙娇躯向后仰去,元越泽忙扶着她,只听她道:「公子说得很对,没有
哪个女人会喜欢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就像有人说的『宁为穷人妻,不为富
人妾』那样,奴家也是这样的人。」

  元越泽叹道:「千年后还有『宁为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的价值观呢,这种
事情,别人是不会明白的,只有局中人自己才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否值得。」

  胡小仙显然没有完全醉倒,好奇地道:「千年后?难道公子是神仙吗?」

  接着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一切发生在你身上的离奇古怪事就都解释得
通了。」

  停了半晌,她才坐起娇躯,道:「其实若是嫁给公子,奴家以为也没什么,
以公子才貌,要是真如外面传言那样滥情,早就可以有上百位夫人了,可你到现
在也才十几位夫人而已,而且又爱护妻子,尊敬妻子,奴家说的仰慕公子真的不
是玩笑。」

  元越泽被她搞糊涂了,只好哄她道:「好好,你要是喜欢,我就娶你好了。」

  胡小仙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当然高兴,但你又不爱人家!」

  元越泽头痛地敷衍她道:「可以慢慢培养嘛!」

  胡小仙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头扎到元越泽怀里,呢喃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就那么睡了过去。

  元越泽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暗叫得救了,迅速背起她,结帐下楼。

  天色已黑,由于担心小鹤儿的安危,元越泽直接运起轻功,飞檐走壁地奔向
平康。

  刚奔出不到百丈,他清楚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精神气息,刘昱。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引自己过去,他还是没有半刻迟疑地奔了过去。

  跃过群贤坊与金光门,在城外数里的平地上,他见到了『重新为人』的刘昱。

  元越泽背着胡小仙,瞟了一眼刘昱带着厚手套的右手,淡淡道:「你引我出
来做什么?还想再送我两根手指吗?」

  刘昱眼中闪过一抹可怕的寒芒,仰天大笑,道:「我领略了祝玉妍的修为,
若不探探你的虚实,怎会满意地离开这里!」

  元越泽故做惊讶地道:「听玉妍说你不打算在中土传教,这太让人意外了。」

  刘昱不屑道:「年青人,等你真正到过西方大陆,你就会明白中土是多么狭
小,可笑中土人还如井底之蛙一般自大,将中土称为『天下』!我圣教在西方将
会得到大范围传播,你们这群下人等就自己内斗去吧!」

  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最,暗笑西方的确大,但有基督教几百年的底蕴,你的
教绝不会好传,而且你和我说这些,分明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

  蓦地,元越泽表情转为凝重。

  刘昱背后缓缓走来两人,其中一个是手执金枪的席风,另外一个是个长相精
奇、瘦削高大的汉子。二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浓,等站到刘昱身边时,空气中已
经被他们的气息所弥漫,一股叫人心悸、窒息的感觉不禁涌上元越泽的心头。

  那随着席风来的中年人口中念念有词:「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人生不过大
梦一长!」

  他用的分明是一种古怪的精神奇术,元越泽都有些意志变软弱的感觉,于是
分出真气护着胡小仙,手腕一翻,取出长剑,闭目进入与天地万事万物冥合,无
分彼此的无念之境,那一丝心灵上的缝隙瞬间就被缝合无间。

  「锵!」

  看都不看,元越泽长剑直接出撬,往左侧虚空处猛劈一记。长剑中是中了,
不过中的是一个幻象,微妙的气机感应下,元越泽收剑向脑后刺去。

  「蠢材!」

  这一剑也中了,而且中的是,像幽灵一样窜到他脑后的中年人的真身,不过
对方的身体好似可以变形似的,被刺穿了依旧无动于衷,双掌贯风拍下,口中道:
「什么中原高手,还不是中了老子的精神大法!」

  刘昱、席风同一时间出手。

  刘昱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什么看看元越泽的修为,都是假话,他今
天就要将元越泽灭在这里。

  这三人加在一切,修为比之三大宗室有过之而无不及,元越泽又要照顾醉酒
的胡小仙,立时处在下风。

  「好高明的幻术,怕是可与石之轩相抗衡了!」

  元越泽暗叫一声,长剑杂乱舞起,正是为单美仙所创的一招。

  这是一招完美的防守技,刘昱与席风见中年人本令元越泽心灵饱受重压,在
他最弱一刻施展杀招,哪知对方不但在最关键的时刻生出一股庞大坚定的精神力
量,剑招更是随手拈来,使三人徒劳无功。

  一阵兵器、气劲交击声响过后,元越泽连退数步。为了照顾胡小仙,他失去
了主动的机会,但能抗住三人的一击,已让三人暗暗心惊:这喜怒无常的人若留
在世上,他们恐怕永远也没好日子过。

  大笑声中,三人展开各自的奇异步法,前后左右地浮动,速度越来越快,甚
至肉眼都很难再分辨得清。

  瞬间,三人竟完全消失在元越泽眼前。

  元越泽收敛心神,通过灵觉感应三人的踪迹。

  或旋或卷、时冷时热的气场突然犹如山洪般爆发,从四面八方压向元越泽,
好象不把他压碎就誓不罢休一样!

  「就怪你命苦,合该今日下地狱吧!」

  元越泽一冷冷喝,长剑直向头顶虚空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过宁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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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8章将计就计

  战神图录果不负『四大奇书』中最强之名。

  元越泽一边飞奔回城,一边感慨道。

  刘昱三人一逃、一伤、一死。

  元越泽有这样的战绩的确值得骄傲了。

  因为那三人虽修得半人半鬼,论实力,每一个都不在三大宗师下,除了因轻
敌而被元越泽以剑贯天庭的方式最先干掉的那陌生的中年人略微弱一些外,另外
两人修为甚至都要高过三大宗师那一级别。

  四人鏖战半个时辰,席风最终受了轻伤,刘昱护他远遁。

  元越泽再不敢自大,因为刘昱已集中原外域最强武学于一身,他本可以凭十
成功力迫刘昱硬拼,奈何背上的胡小仙始终是个累赘,刘昱也要顾及席风的性命,
使以最终还是被他逃掉。

  他被刘昱那先硬后软的态度搞糊涂了,完全摸不到对方的具体来意。突然想
到祝玉妍所讲的那句「短短几月,绝无可能练成『战神图录』,刘昱绝无可能一
蹴而就。」

  还未大成,就强到这个地步,看来必须要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想到这里,元越泽不禁有些懊恼,大手反抽上胡小仙的香臀,没好气的道:
「还在装睡?」

  胡小仙的确早醒了,被冷风一吹,加上身处四人战圈中心,那阴寒的气劲怎
可能不将她惊醒,而且刘昱三人一肚子坏水,不停得分出气劲侵入胡小仙的身体,
意图使她醒来,引得元越泽缚手缚脚。

  不过胡小仙始终未动,她清楚知道那三个怪人的修为是多么可怕,若她一动,
元越泽必然落在下风,所以战局一结束,精神与肉- 体承受了太多的折磨,胡小
仙竟真的昏了过去。

  元越泽意识到不对劲,慌忙将她放下来,只见她俏脸煞白,气息时有时无,
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暗骂自己一句后,将她放下,真气缓缓渡到她体内。

  不片刻,胡小仙『嘤咛』一身转醒,脸色开转红润。

  元越泽爱怜地抚着她嫩滑的脸蛋,道:「是我连累了你。」

  胡小仙睁开朦胧的大眼睛,左右环顾,发觉二人此刻正在一座高塔的顶端,
呼呼吹来的冷风使她迅速清醒,见元越泽那痛心的样子,不由得芳心一甜,白了
他风情万种的一眼,夸张的『哎哟』一声,倒向他怀里。

  元越泽哪知道她在耍手段,以为她伤情加重,立即手忙脚乱地再渡真气过去。

  胡小仙靠在元越泽怀里,感觉着那种被人关爱的美妙感觉,暗道这奇男子竟
会这样笨,连她已恢复都没有察觉到,足见他是真的着紧她。这让交际圈子不小,
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的胡小仙甚为感动。

  接着,她的粉脸立即转红,呻吟着抬头道:「公子竟是这样坏。」

  原来是元越泽的怪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元越泽尴尬一笑,将她横抱起,道:「今日对不住了,差点害了你,回去吧,
我还有急事。」

  胡小仙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伏在元越泽胸口,微微闭上美眸,没再说话。

  刚刚那一战,足令她毕生难忘,起初她的确是欲利用元越泽,但想到亲眼见
证元越泽的强大,未免他分心,自己强忍刘昱三人的气势后,她察觉到自己好象
真的开始沉沦了。

  二人从明堂窝后门落下,元越泽顺手捏了一把胡小仙的脸蛋,转身就欲离去。

  胡小仙立即凑了上来,不理元越泽的古怪表情,低声道:「奴家要尽快将消
息告诉给爹,公子定要小心柴家,他们背后好象有神秘势力支持。噢,对了,公
子说的那场赌局,因为骰子后来不见,所以奴家和爹都不知道结果。」

  言罢,莲步款款地去了。

  元越泽一愕,暗忖这妮子当时喝得半醉,竟还有所保留,直到现在才把知道
的事情都说出来,看来需要去注意一下柴家。

  至于那赌局,早就被他忘到脑后。

  潜入上林苑内院厨房,元越泽开始忙活起来。

  迎着月色,宋师道悠然地走进安化门。

  这些天来,他以闭关为决战做准备为借口,偷偷溜到潼关与正在那里的侯文
卿相会,接着做点『爱做的事』,小日子舒服得差点把元越泽一行人都忘掉。

  数月前,在宋师道的帮助下,雷九指重拜鲁妙子门下,侯文卿与他已经约好
两日后在长安见面,详细计划也已制订好,凭借数月来在鲁妙子亲手训练下修成
的技术,二人完全有把握将池生春搞垮,接着自然是他们的老窝巴陵。

  路过安化街中段时,注意力被一与皇城遥相对望的豪华府邸所吸引,那府门
口有一对铜狮子,狮子头长鹿角,非常另类,却极有气派。略一思索,宋师道想
起这该就是小泽说的尹祖文的府邸,确实够奢华的。

  慢悠悠走过那门口时,门内传来一把柔和低沉的声音,道:「小弟尹祖文,
岳兄可有兴趣到内里一叙?」

  竟是尹祖文亲自在候着他。

  宋师道继续前行,嗓音沙哑地冷声道:「免了,莫怪岳某人警告你,若你敢
害小刀,别怪我心狠手辣。」

  门后一阵沉静,灵觉异常敏感的宋师道察觉到一丝细微的杀气,接着尹祖文
推门走了出来,道:「岳兄说的哪里话,小女就嫁了皇上为妃,小弟怎会害皇上,
这里说话不方便,请。」

  岳山是熟悉魔门之秘的,所以道出尹祖文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师道以不带感情的声音道:「你若想杀我,岳某人无任欢迎。」

  接着大步随赔笑的尹祖文进到院中,来到一处偏僻的厅堂内坐下。

  尹祖文赞道:「岳兄闭关一段日子,看来修为更有精进,佛门『换日大法』
果真神奇。」

  他笑里藏刀,实际是在暗暗炫耀他的眼力,打压宋师道的嚣张气焰。

  宋师道懒得和他废话,不屑道:「你该知我对你们魔门之人的恨有多身,为
何还要叫我进来?」

  尹祖文哈哈大笑,道:「岳兄深悉我圣门之秘,我也不多废话,今趟是想与
岳兄谈一件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事。」

  接着不无感慨地道:「自先祖卢循死后,圣门分裂,二百多年来,犹如一盘
散沙,内部纷争不断、互相倾轧,外部压力重重、人人喊打,渐转势微。小弟说
这些只想告诉岳兄:圣门必须要在这风雨飘摇的危机时刻统一起来,为达这目的,
尹某人不怕任何牺牲。」

  宋师道冷然道:「祝玉妍不就是你们的最好领袖吗?」

  尹祖文摇头道:「祝玉妍若没有跟了元越泽,我一定会支持她,可那元越泽
最是可恨,半年多前传出他是上带邪帝的弟子,还有个邪皇的称号,除了胆大妄
为的做事风格与我圣门人同出一辙外,再无半分圣门人的影子,又不为圣门争取
利益,可笑祝玉妍竟会臣服在他之下,临老还不忘吃口嫩草,我呸!」

  只见他越说越气,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看地宋师道心感好笑,面色不变道:
「岳某人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有话快点说。」

  尹祖文好整以暇地道:「小弟只想说,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祝玉妍与元越泽,
想必岳兄对他二人的实力都很清楚,『道心种魔大法』就算真的不如岳兄的『换
日大法』,可祝玉妍若有半点损伤,恐怕元越泽绝不会放过你,听说岳兄已与祝
玉妍约战,小弟也正好要对付他们,何不合作歼敌,以绝后患!」

  他词锋的确老道,说话亦句句在理,更是把握到劝服岳山的关键:岳山与祝
玉妍的一战结果绝不会和气收场,就算岳山真的会赢,也肯定不轻松,以元越泽
那爱妻如命的性格,岳山也休想再过安稳日子。

  事实上宋师道可以隐约查知尹祖文对魔门的忠心,但他在元越泽与李唐两者
间,还是阳奉阴违地选择了李唐,只为他个人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魔门人讲究
弱肉强食、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宗旨决定了它若不变,就只能一直分裂下去。
从长远看,祝玉妍毫无疑问是高瞻远瞩的,尹祖文只能算是鼠目寸光。

  按照岳山那冷傲顽固的性子,一定会拂袖而去,但他数日前出席过宫廷夜宴,
予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外人也只能认为神功大成后,他的性格被改变而已。特别
是出身魔门的尹祖文,从典籍中读过向雨田的故事:向雨田就是修种魔大法大成
后气质性格大变,这是先例。

  人都是自私的,谁会在可以活得好好的机会面前,非要选择死呢?

  尹祖文不怕性情大变的岳山不答应他。

  见宋师道神色虽不松懈,眼中却闪过几丝疑惑,尹祖文又道:「小弟只想求
岳兄将与祝玉妍之战推前一段日子,在正月初一晚进行,到时不单小弟带着几个
高手会助阵,元越泽也会被石之轩与白道中人拖住,甚至击杀。岳兄与石之轩比
试过,该不须小弟多说他如今的实力吧?」

  宋师道起身道:「我没所谓,但要先去通知祝玉妍一声,告辞!」

  尹祖文看着宋师道消失在门外,心中大喜。

  不料宋师道关门瞬间说了一句:「岳某人很奇怪,以祝玉妍、石之轩眼下的
修为,完全可以强行胁迫你就范,听命于他们,怎还会容你这样自在地去算计他
们?」

  尹祖文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刹那间呆若木鸡。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西苑贵宾馆南厢。

  数日来夜夜被元越泽强拉到一起『蹂躏』的祝玉妍与婠婠两师徒之间再无隔
阂,反倒是像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婠婠在轻弹小曲,祝玉妍闭目聆听。

  婠婠如温玉般雪白晶莹的玉指勾完最后一个音符,转向祝玉妍道:「婠儿一
直有个不明白的问题,想问师尊。」

  祝玉妍从长椅上坐起娇躯,那幅慵懒写意的醉人风- 情,足以令任何男人魂
为之夺,神界仙女亦不外如是。婠婠一个失神,旋即想到这就是二十年来一直外
表冷漠无情,内心孤苦无依的师尊再获真爱后的样子,爱情的魔力果非一般。再
想到夜间她那疯狂迎合元越泽,不断呻吟出婉转诱- 人销魂之音的浪- 荡模样,
婠婠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刺激感,不由得粉面一阵燥热,迅速垂下头去。却听
祝玉妍道:「婠儿是否在想我没有以圣门酷刑强迫尹祖文听令?」

  祝玉妍美眸中突然射出深刻的光辉,如自言自语般道:「或许这些年心性转
变,又或许是不忍看圣门一道灭绝在我手中,我要靠实力证明给他们看,更重要
的是,我答应了清儿,要她自己亲手报仇。」

  婠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到数月后的圣门大会和祝玉妍的期望,不由得
跃跃欲试起来,元越泽虽不会双修大法,但在助祝玉妍练成种魔大法后,二人之
间每次欢好时,功力都在进步着,这情形有些类似于风行烈与谷姿仙之间那种不
是双修大法,胜似双修大法的法门,由于同样修的是魔门心法,婠婠也受益匪浅,
她的魔种培育极快,可以说几个月后种魔大法可轻松大成。

  想到那令人欲仙欲死的美妙感,婠婠俏脸微红地抬头望向祝玉妍,恰好见她
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妩- 媚神光,师徒俩迅速别开目光,都有些羞涩。

  气氛尴尬到不行时,房门「砰」的一下被撞开,宋玉致的声音响起,道:
「玉妍姐,二哥在表叔那里留了封信给你。」

  在尚秀芳闺房前的小厅里,元越泽与尚秀芳、纪倩、小鹤儿三女合席而坐。

  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是元越泽亲手做的,三女边吃边说笑,不时发出一阵清脆
悦耳的笑省。

  元越泽虽不开口,却无丝毫被冷落的感觉,因为尚秀芳与小鹤儿不停地在为
纪倩『讲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他本人。

  纪倩虽对元越泽不假颜色,却不再是从前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了,听到元越泽
哪件『糗事』时,甚至还会掩口轻笑,显是十分感兴趣。

  尚秀芳大场面见多了,发觉半天没人理元越泽,就扭过头来道:「公子认为
秀芳改编的『千年的祝福』如何?那可是要在春节夜宴上表演的。」

  元越泽举杯赞赏道:「比星吉昭的原曲还要完美。」

  尚秀芳很是受用,大方一笑,动作优雅地与他对酌。

  正欲再开口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道:「小姐,鸾娘说送个外域姑娘来
给公子献舞。」

  屋内几人皆是愕然,整个上林苑内最有姿色的两女都在陪元越泽,那老鸨竟
还会送人来,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只从她敢打扰尚秀芳这一点,可见她与尚秀芳
交情并不简单。

  元越泽刚要拒绝,就听尚秀芳道:「请她进来吧!」

  接着对元越泽俏皮地道:「公子莫怪人家,秀芳也很想见见外域的音乐和舞
蹈呢!」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表示没意见。

  纪倩插口道:「应该是两个多月前鸾娘买回的那个快要饿死的西域女子,其
后她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内,我再没见过她。」

  说完,瞟了元越泽一眼。

  元越泽举杯道:「多谢纪姑娘关心,没人可以伤得了我。」

  纪倩倏地霞烧玉颊,显然是被元越泽给理解对了,倔强的她却依旧娇哼一声,
不再理元越泽。

  敲门声响,一阵异域香气扑鼻而入,数个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
红色紧身短袖胡服,露出粉臂圆脐,打扮中尽显动人异国风- 情的年轻女子,她
低着头,长长的面纱垂在半空中,不胜娇羞地缓步前行。虽看不到她的容貌,但
凭如云秀发和窈窕动人的曲线,也可知其是个难得的尤- 物。其他几个女子则是
怀抱乐器。

  来到元越泽三人面前,轻柔地施了一礼后,舞乐声起。

  元越泽这种大老粗哪会鉴赏什么舞蹈,只有装模作样地看,但他那心不在焉
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是以只舞了一小节,尚秀芳就喝止那女子,请她一同入席,
谈论乐曲舞蹈心得。

  那拘谨的胡女坐在尚秀芳与元越泽身边后,尚秀芳为她满上一杯酒,正欲开
口时,突然惊呆当场。

  只见寒光一闪,那胡女右手上出现一把短刃,化作一团芒焰般的精光,直往
打着哈欠的元越泽胸口印去,迅疾无伦,凌厉之极。

  异变突生,尚秀芳三女皆不知如何反应。

  短刃眼看就要刺入元越泽胸膛。

  迅速阅览完信笺,祝玉妍秀眉一蹙即舒,递给身边的婠婠。

  宋玉致道:「二哥上面说尹祖文和李渊先后找他,要提前决战玉妍姐,这里
面又有什么阴谋呢?」

  婠婠轻笑道:「这信上说李渊今日派一个多年心腹刺杀夫君,真是好笑。」

  祝玉妍玉手轻托圆润的下颌,沉吟着道:「他们最终都会与我们进行一场生
死决斗,为何会提前,的确让人不解,看这上面说那心腹智勇双全,想来应该是
李渊背后最值得信赖的人,前些日宴会上将李秀宁许给寇仲一计,估计就是出自
此人之手,真不简单,连师兄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宋玉致急道:「会否是扮成太监的席风?」

  祝玉妍抚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席风不敢暴露太多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夫君曾提起过当日在洛阳时,有几个神秘高手暗中保护李秀宁,想来那几人也该
是李渊的心腹,可见李渊真正势力绝不弱。」

  婠婠皱了皱挺秀无伦的瑶鼻,不屑道:「李渊这大头鬼,被人利用了还不知
道,要不要婠儿今晚摸进去,直接把他杀在龙床上?」

  祝玉妍失笑道:「现在杀掉就可以解决麻烦的只有刘昱、席风,其他人活与
死,于结果都无大关系。」

  宋玉致疑惑道:「可是若要把杨虚彦等人暗中杀死,不就省了很多麻烦了吗?」

  婠婠继续道:「把决战日期提前到春节前一天,应该就是不想要我们平安回
到洛阳吧!」

  想到正月初五,一家人就要离开长安,尹祖文请宋师道在春节后动手,李渊
却请宋师道在春节前动手,显然把祝玉妍搞糊涂了,随后道:「你们说得有理,
我就遂了他们的意,让他们见见我们的实力强到何等地步!好了,我要出去找找
线索。」

  「叮!」

  造型怪异、闪着寒光的锋利短刃没能刺入元越泽的胸口,反是被震脱手。

  那面纱被震掉的胡女骇然地望着元越泽。

  元越泽一看下去,发觉此女年约十八、九,轮廓极美,清楚分明得有若刀削,
一对美眸更精灵如宝石,引人至极。思绪电转,开口道:「你是曲傲的弟子花翎
子?」

  尚秀芳三女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

  周围几个奏乐女子则尖叫着逃了出去。

  「没错,还我师傅命来!」

  娇叱声中,花翎子美眸中凶芒烁闪,显是勾起旧恨深仇,左手翻转,又一把
短刃出现在手上,当胸搠至。

  元越泽微微摇头,电爪迅速前探,以比对方高过数倍的速度,准确地反扣上
她的皓腕。

  刃尖就停在元越泽胸前寸许。

  元越泽猛地松开手,短刃像撞上钢铁之墙上一样,无法伤其分毫。

  全力前刺的花翎子被震得飞退,整个人在空中连续翻滚,动人的胴- 体妙曼
无穷,最后「啪」地一声栽倒地上。

  那模样不一般的老鸨已经手执木棍冲了进来,语无伦次地对元越泽鞠躬道:
「都是奴家的错,她说仰慕公子,要献上有别中土的外域舞蹈,奴家哪知她要刺
杀公子的!」

  接着凶神恶煞地冲嘴角带血的花翎子奔过去,嘴里道:「若在交给官府前,
不好好惩罚你一顿,以后谁还敢来上林苑?」

  元越泽制止老鸨,将她赶出去后,略安慰受惊的尚秀芳三女几句,走到花翎
子面前,面无表情地抬掌道:「没杀死我的后果,你该最清楚。」

  花翎子一点不让地盯着他,以平静至诡异的声音道:「你害死了师傅,我技
不如人,死也无怨言,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元越泽被激怒,本意是要杀她,听她这样一说,反倒收功,直接做到她面前,
诧异道:「我怎么害死你师傅了?当日是他先出手的,难道我要坐以待毙?」

  花翎子为之语塞,一愕后悲泣道:「我们从洛阳回铁勒的路上,师傅和师兄
们都被人杀了,只有我当时在远处洗澡,才逃过一劫,要不是你重创师傅,他怎
可能会死?」

  元越泽谓然道:「江湖不就是这样吗?你师傅若不伤,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况且我没当场杀他,已算留手。」

  花翎子登时哑口无言,她是亲眼见证那一战的,老实说,曲傲等数个成名天
下数十载的高手围攻元越泽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这话传出去都够丢人的,不
过当时因为仇恨意识做怪,他们并没计较太多。花翎子清楚记得行至塞外后,曲
傲那悲凉寂寞的叹息声:「不出三年,天下将再无一可抗元越泽之人,我们回得
铁勒后,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踏足中原,好好过完一辈子吧。」

  想到自己忘记曲傲退出中原的所有纷争的叮嘱,今日刺杀行动的失败,性命
都落在元越泽之手,花翎子坐起身形,准备接受来自元越泽的惩罚。

  哪知元越泽却背过身,说了句:「我若想杀你,再简单不过,但杀人始终非
我所愿,你走吧。」

  花翎子微一错愕,眼中闪过茫然:她现在能去哪呢?片刻后,默默起身,一
仆一跌地就要出门离去。

  纪倩突然开口道:「慢着,姑娘若不介意,可否答我几个问题?」

  花翎子止住身形,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纪倩道:「你既来到上林苑数月,为何从不接客?可是鸾娘的命令?」

  花翎子点头道:「自从师傅和师兄死后,我一路流落到长安,濒死之际,是
鸾娘救了我,但她从不让我接客,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纪倩蹙起黛眉,专注地思考着,接着道:「你在这两个月里,还见过其他人
吗?」

  「小心!」

  不待花翎子开口,就听元越泽一声大喝。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清的绿芒,由门外直射花翎子眉心。

                ——

             第099章春节晚宴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连贵妃独自坐在床前,呆看着卫贞贞写的四句娟秀小诗。

  如茧抽丝、幽怨似缕而不绝,短短四句,细腻表现出一个失宠宫女复杂矛盾
的内心。

  连贵妃已怀龙子,母凭子贵,异日只要孩子继承正统,她的一辈子也不用愁。

  但她依旧是愁眉不展,花容惨淡。

  因为冥冥中,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个男人』的妃子。

  那是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刘昱,连贵妃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九岁时,
被父母遗弃,刘昱救下了她,见第一面时,她就从他身上发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感,好象他就是她的亲人似的。又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命人教她读书学
礼。虽然二人十多年中只说过六句话,但她依旧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从不现真身的
刘昱。

  一年前,刘昱亲口求连贵妃为她做一件事,她想都未想就答应了,过后才知
道他为了权力,是要把她送给李渊。那时的她是被暗中送给薛举的,这意味着他
预料到了薛举定会败在李唐手里,李唐的人一定会把她献给李渊。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她没有惊讶,因为在她眼中,刘昱就是神,预知
未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心中的神最大的敌人就在长安,她不时地接触他的妻子,意图套出
一些有用的消息,哪知那卫姓女子一点都不简单,时至今日,连贵妃已落下风。

  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情到浓时情
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又是一卷卫贞贞的笔迹,连贵妃这才记起自从一年前她答应刘昱的要求,并
把处子之身交给他以后,二人就没再见过,只有席风传过消息,着她配合杨虚彦
实行计划。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杨虚彦的骨肉。

  她想不通刘昱为什么不让她怀上他的骨肉?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杨虚彦始
终都只是个傀儡。但刘昱一直如此神秘,她除了胡思乱想外,没任何办法。

  情到浓时情转薄。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为了心中所爱,默默奉献一切的女子惆怅地望向星空。

  卫贞贞早非五年前那个只会卖菜肉包子的平凡女人,只凭这高明的攻心之计
可知一二。

  祝玉妍路过延寿坊时,就见男装打扮、神色平静的师妃暄盈盈俏立在一处昏
暗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祝玉妍边走边道:「妃暄可是在等我?」

  带她来到身前,师妃暄方点了点头,淡然自若地道:「妃暄想与前辈说几句
话。」

  祝玉妍漫不经意地道:「是否关于大明尊教或是石之轩的事?」

  师妃暄道:「确如前辈所讲,妃暄今日才得到消息,连贵妃肚中的孩子竟是
杨虚彦的骨肉。」

  祝玉妍秀眉一聚拢后又舒展,沉吟道:「那又如何?」

  师妃暄轻轻浅叹道:「这消息千真万确,事实上以前辈修为,该可察觉到潜
伏在长安各处,心怀叵测的人之所在。我们的人只在长安见过一次他与令徒荣姣
姣在一起,后来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晚辈要讲之话已完,就此告退。」

  祝玉妍微微一笑,望着飘出两丈的师妃暄美好背影,道:「我家里的冤家有
没有缠着妃暄?」

  前行中的师妃暄娇躯轻轻一顿,微摇螓首,头也不回地道:「前辈说笑了,
妃暄春节后将返回静斋潜修天道,永不踏足凡尘。」

  接着就那么离去。

  行进中,她暗忖摇头否认就可以了嘛,我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般说出后面的那
句话呢?想到这里,她一对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娇躯上
被元越泽留下印记的几处敏- 感地带竟又有些麻痒的感觉。

  糟糕!

  发觉这是心魔在作祟,她暗叫一声,立即冷静下来,速度提得更快。

  祝玉妍目送师妃暄离开,美眸中闪过狡黠之色。

  师妃暄所讲的话可能是真的,或许她这消息就是从李世民那里听来的,对祝
玉妍说出来,也非什么好心,不过是借刀杀人的计谋罢了。祝玉妍已从候希白处
得知他将杨虚彦的秘密都告诉给了师妃暄,师妃暄简单几句话,提到魔门和大明
尊教两方面的人,不怕祝玉妍不感兴趣,甚至与杨虚彦及其背后的大明尊教斗个
两败俱伤也有可能。

  大明尊教的人偷偷将舍利消息告诉给白道,却不知白道也将他们当成最强劲
的敌人,这几方代表不同利益的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连作为局中人的祝玉妍深
想起来,都觉得头痛。

  祝玉妍最后那句话,只是要试试师妃暄的心境而已,从情形看,她似乎对元
越泽也产生了些微妙难明的情愫。

  对自己刚刚生出年轻时小女儿的调皮心态摇头失笑后,祝玉妍陷入沉思,半
晌后,往『玉兴隆』方向奔去。

  永安渠东岸。

  此时临近春节,河渠泊满大小船只过千艘,全都是张灯结彩,映得河水闪闪
生辉。

  河心处的一艘大型风帆上,船舱下层,一间不止华丽的舱室内,杨虚彦大马
金刀地坐在桌子旁喝酒。他神色有点不耐烦,手指头不住地在桌面上轻敲,发出
声响。

  杨虚彦动作骤停,跃坐到床头,面带yin邪,道:「我的小宝贝为何到现
在才来?」

  推门声响,浑身散发着花香、换上轻纱薄裳、风- 情万种的荣姣姣,笑意盈
盈,翩然而至。接着,挤坐在杨虚彦怀中,媚笑道:「人家为了你,专程去沐浴
更衣,时间多着呢,你着急什么?」

  杨虚彦性好渔色,怎会浪费光阴,二话不说就开始与她『亲密接触』,发出
一阵亲热拥抱的声音。

  荣姣姣喘着气道:「你该怎么多谢奴家。若非我传连嫦秘法,怎瞒得过李渊。」

  杨虚彦气道:「他奶奶的,李建成当初要拿小嫦去害李世民,差点坏了我的
好事。亏李渊一向自以为是花丛老手,竟看不小嫦已非完璧。」

  随后又邪笑道:「谢你这小yin妇只有一个方法。」

  按着二人互相宽衣解带。

  荣姣姣笑道:「你忘了你的淑妮了吗?石之轩又在哪里,你如何应付?」

  杨虚彦恨声道:「淑妮早不知道去了哪里。石之轩却是小觑我杨虚彦了!他
还以为我不晓得他只视我为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不过他千算万算,仍算漏杨广那
老贼败亡得这么迅速,加上他因碧秀心精神出岔子,致坐失良机,没法将我捧起
作他的傀儡皇帝。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如非他从中作鬼,我大隋的天下怎会陷
于现在四分五裂之局。我现在与他只是虚与委蛇,敷衍了事,骗他相信我仍是他
的好徒弟。只说元越泽、祝玉妍、岳山三人,就足够他忙的了,更何况还有我圣
教及白道的高手们。」

  顿了一顿,又道:「哼!该死的岳山,将我的事情全告诉给李渊,还好李渊
仍肯对我信任有加,正因我真的视石之轩为仇人,而李渊亦明白石之轩收我作徒
弟,只是利用我。」

  荣姣姣点头道:「刚刚香玉山来消息说火器已经准备好,着我们准备动手。」

  杨虚彦点头道:「不要废话了,带着那该死面具走在外面,真是闷人,我要
好好快活一番!」

  随后反手打出一道掌风,把蜡烛打熄,舱室变成黑暗一片,再无半分声响。

  二人当然没有停下动作,反是开始深入,只不过用的是『玄牝姹女法』。正
所谓『玄者妙也,牝者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是神气之根,虚无之谷,须在身
中求之,不可于他』。老君庙自立派以来,一直为男女分流,无论那种流派,都
精擅阴阳相调采补之道,谓之『阳流』和『阴流』。『玄牝姹女术』就是『阴流』
中的最高明之术,来自老子《道德经》的『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
调天地根』之语。此功法必须男女合修,练时呼吸断绝,只以内气往来。在这种
情况下,当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说出你们的所有秘密,我或可饶过你们。」

  一把低沉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沉浸在『玄牝姹女法』中的杨虚彦二人。

  荣姣姣更是失声道:「师尊!」

  说话者正是从『玉兴隆』处得到可疑船只消息而赶来、潜伏在外面将二人对
话听个一清二楚的祝玉妍。

  床- 上二人迅速套上外套遮体,只着短裤的杨虚彦跳下床,闷哼道:「想不
到祝后竟有这种兴趣,是否重焕青春后,对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了?虚彦不介意
与你也『来一回』。」

  祝玉妍看都不看他,只是点起灯火,淡淡地望着荣姣姣。

  荣姣姣顿觉不妙: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哪有人敢这样明着讥讽祝玉妍!

  祝玉妍摇头轻叹道:「姣姣,你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一的『妙风明子』,为
何不早告诉我?」

  面色已转骇然的荣姣姣刚要破壁而逃,却发觉动都动不了。不但如此,周围
一切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她只觉浑身发冷,呼吸越来越无力,接着『啪嗒』一
声栽倒地上,再无半分气息。

  倒地的一瞬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毫不留情地以精神奇功震碎荣姣姣全身经脉的同时,祝玉妍突觉前方剑气剧
盛,点点剑芒异常耀目,既瞧不到剑从何方击至,更看不到敌人。

  以细碎剑气影响对手视力乃杨虚彦的拿手本领,『影子刺客』之名正是由此
而来。

  祝玉妍有些意外,想不到杨虚彦竟可在她那种强大的精神压迫下发动反击,
于是轻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大明尊教处学了多高明的本事,谁知不外如是。」

  「当!」

  清脆的声音响过后,杨虚彦自信不复。他清楚知道自己这一剑的威力,明明
砍在祝玉妍的肩上,为什么她却没事似的?

  但他早是身经百战,冷静地将剑往下压,斜指祝玉妍,似攻非攻,右手却朝
她额头拍去,本来白净修长的手在刹那间由自转红,再出红转黑,诡异邪恶至乎
极点。

  眼见前方变成尽是杨虚彦似能塞天盖地、邪恶可怕的黑漆漆巨灵之手,周遭
的空气也变得如有实质,沉重如巨石压体,祝玉妍却仿佛不受半点影响似的,失
笑道:「大明尊教只传给你《御尽万法恨源智经》」

  说完,缓缓劈出一掌。

  本就是无心恋战的杨虚彦顿觉整个船舱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他意图以压箱底
绝技吸引祝玉妍注意力而逃跑的计划也宣告破产。因为祝玉妍这简单一掌不但破
开他气劲的最强点,将所有空气都抽得一干二净,更把他逃跑的所有路线封死,
使他惊骇欲绝。

  下一刻,祝玉妍那只晶莹如玉的手仿佛从虚空中探出来一般,以慢得无法想
象,偏偏又让人无力抵抗的怪异速度和力道扣上杨虚彦的咽喉。大滴的冷汗由额
头渗出,杨虚彦暗叫我命休矣!

  「祝后不想知道秘密了吗?」

  察觉到祝玉妍没有立即下杀手,杨虚彦憋得面色通红,勉强开口道。

  祝玉妍面无表情地道:「说吧,若是让我满意的消息,今日就放过你。」

  「玉妍怎么能如此对待虚彦,他再不肖,也该由我这个师傅来管教吧?」

  石之轩的声音突然在舱门外响起,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一样出现在祝玉妍
右侧半空中,一指往她前额偷袭点至,充满绝不留情的意味。

  祝玉妍微感错愕,她绝对想不到石之轩为救杨虚彦而采取偷袭的策略。

  「砰!」

  猝不及防的祝玉妍以右肘封挡对方在幻魔身法配合下突如其来,令人防不胜
防的全力一击。石之轩如今的实力比吸去舍利元精后还要强上三分,全力一击下,
没有进入万全状态的祝玉妍顿时后撤一步,同时手上一松,杨虚彦获得喘息机会,
飞身回至石之轩身侧,恭敬站立。

  魔功大成的祝玉妍何曾受过这种气,二话不说,凌空挑出一脚。

  以石之轩的深沉,仍要脸露讶色。要知他抢占先机,无形有实的精神气势早
胜过落在被动的祝玉妍,却没想到祝玉妍竟可在受到吸扯的暗劲锁死的情形下依
旧发出如此有威力的猛招,她这简单直接的一脚,先把他吸扯的劲道泻泄两旁,
再正面迎击他随之而来的后劲,瞬间化被动为主动,用劲之妙,大出他意料之外。

  一旁的杨虚彦这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在祝、石二人气机碰撞下,他只觉船舱内温度骤降,狂风突起,有如风暴般
从四方八面袭至。他虽明白『道心种魔大法』与『不死印法』都是高明的幻术,
只是惑敌、愚敌至乎最终的制敌、克敌的手段,可他的感觉却是真实无比,令他
再也无法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石之轩双目精芒剧盛,两手抱拱前推,迎上祝玉妍全力的一脚。

  「蓬!」

  气劲横泻,船舱壁破裂,开始有河水漏进来。

  石之轩面色沉冷地道:「玉妍修为高明至如此,为何不与我携手,共同为圣
门中兴而努力?」

  祝玉妍道:「住嘴,你若再敢那样唤我,莫怪我不再留手。若要合作也不难,
你奉我为尊就可以。」

  石之轩看了一眼船舱内越来越多的积水,不屑道:「那就等圣门大会时分个
高下吧,现下你们的最大敌人并不是我,而是大明尊教的圣尊,可惜我不知道他
藏在哪,不然一定很乐意告诉给你。」

  说完拉起杨虚彦,破门而去。

  祝玉妍同样轻灵地飘出船舱,赶回码头。

  她已隐约猜出石之轩这样费力救回杨虚彦的目的:石之轩现在帮手极少,杨
虚彦虽有异心,起码在石之轩面前还不敢表露出来,石之轩更看中的是连贵妃肚
中的孩子,异日杨虚彦通过孩子把持朝政,石之轩就是比杨虚彦位置还要高的太
上皇。他并不怕杨虚彦背叛,因为他知道元越泽与大明圣尊,只有一方能活下来,
而且就算活下来,肯定也是五痨七伤,届时石之轩只要拣个便宜,轻易就可消灭
存活的一方,不但大敌全灭,杨虚彦更不敢再有二心。

  此行收获虽然不太大,起码确定了一点,就是连贵妃腹中孩子的亲父是谁。

  尚秀芳四女呆望着门口。

  花翎子更是不知所措,刚刚元越泽以背后为她挡过那足可致命的偷袭后,就
追了出去。

  「呀!」

  尚秀芳三女几乎同时响起的惊叫声,将她的思绪引回现实。

  元越泽走了进来,右手上提着一支红色长矛,顶端串着两颗人头,其中一个
正是烈瑕,另一个是个光头老者。

  只观二人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样,可知元越泽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有多深。

  元越泽见四女都一副害怕模样,哈哈一笑,随手「噗」的一声将长矛插到门
外的地上,再进来鞠躬作揖道:「吓坏了几位姑娘,在下失礼了!」

  几女见他那副怪模样,立即忘掉恐惧,几乎同时「扑哧」一声娇笑开来。

  见元越泽一副色鬼模样盯着尚秀芳,纪倩又开始不满地道:「公子在长安胡
乱杀人,当真是王法为无物吗?」

  元越泽瞥她一眼,冷哼道:「敢来惹我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尚秀芳恢复过来,惊讶道:「烈瑕公子并非坏人吧?」

  小鹤儿急着插口道:「美仙姐说过他是大明尊教大明尊神和善母座下五明子
之首的『妙空明子』,秀芳姐被他骗了还不知晓。」

  尚秀芳三女同时面现震惊神色,显然是不知情。

  元越泽转向花翎子,道:「刚刚我杀得太急,而且这二人口硬,问不出什么
话来,姑娘可否为我解释下他们为何杀你?」

  花翎子花容黯淡,道:「本来鸾娘打算要把我献给皇上的,有一日那烈瑕潜
入我房中,谈起公子来长安之事,我当时也有报复之心,所以就答应他刺杀你,
今日他又来暗中告知我公子来到这里,于是我主动与鸾娘打招呼,鸾娘该是也想
讨好公子,就答应下来。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派人刺杀,未遂又要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敌人还
是太小看他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外人眼中,美女是最容易接近他的,而且他的身体变态一
事,外人几乎都不知晓,就算与他交过手的石之轩、刘昱等人,也都会认为他是
内功修为高超而已。

  元越泽又道:「姑娘若不介意,可与我们一起回洛阳,那里不比长安差,只
要不是损人利己之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花翎子神色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

  纪倩冷冷地扫了一眼元越泽,显然认为花翎子一定逃不过他的『毒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尚秀芳贴身丫鬟的尖叫,想来该是被那一串两个人
头给吓到了。

  听到尚秀芳的询问,那丫鬟方颤声答道:「齐王与刚到长安的高丽盖苏文先
生有请小姐和纪小姐。」

  盖苏文这么快就到了?那毕玄也该到了吧!

  不等纪倩开口,元越泽边想边快步出门,将那两个人头捞起埋下,对那丫鬟
道:「告诉齐王和盖苏文,纪姑娘在陪我,他来晚了。」

  那俏婢早知元越泽与尚秀芳的亲密关系,腼腆地应了一声就去了。

  见元越泽随意起来比谁都随意,霸道起来更是不讲道理,纪倩蹙起柳眉,不
悦道:「公子怎可替纪倩胡乱应人?」

  说完就要出门。

  元越泽怎会放过她,伸手强将她按到桌前,招呼暗笑的几女入座,微笑道:
「今晚你们就看我如何不给李元吉和盖苏文面子的。」

  纪倩神色转为复杂,小嘴抽搐几下,始终没能开口。

  不片刻后,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至少有十几人到来,但进入院门的只有两人。
李元吉沉雄的声音响起,道:「元兄好福气,上林苑两大美女都在陪你,羡煞小
弟也!」

  元越泽没有开口,尚秀芳作为此地主人,开口道:「请齐王与盖先生见谅。」

  一句「多有打扰」后,门口走进两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李元吉,另外一个身高与元越泽相若,身材健硕扎实,偏是
指掌修长灵活,一身绛红武士便服,外罩素白捆蓝花披风,脚踏白皮靴,头结英
雄髻,黑发在蜡烛的映照下闪闪生辉,非常触目。他身躯挺直,随意地站在那里,
就予人霸气十足,雄伟如山的感觉,更似久经风雨霜雪的松柏般挺拔轩昂,而更
今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粗犷中透出说不尽的文秀之气。这主要源自他独特的脸相,
白净无须,窄长的脸孔似有点错摆在特别宽阔的肩膀上,大小并不合乎比例。偏
在这窄长的脸上生着一双修长入鬓的凤目,眯起来像两把锋锐的刀子。身上虽不
见任何兵器,可是举止行动间能使人感到他体内酝藏着爆炸性的庞大力量,本身
可比任何兵器更具杀伤力和危险性,形成一股独特慑人至乎诡异的魅力,不愧傅
采林下高丽朵儿最响当当的超卓人物。

  元越泽数年前在高丽时并未见过他,今日初见,心中也暗赞一句。

  互相施礼、客套几句后,几人再次入坐。

  李元吉目光在充满外域风- 情的花翎子身上一顿,随后又瞥了一眼若无其事
的元越泽,道:「纪小姐是在与秀芳大家谈论曲艺吗?」

  他明显就是看不惯两女一同陪伴元越泽,问出这么一句后,就看纪倩如何回
答,他更可从答案中推测出一些事情来。

  纪倩给了李元吉一个媚眼,又见元越泽无动于衷,不禁微微气恼,再对李元
吉道:「是元公子要给纪倩赔不是,特地亲手下厨,我也只好来了。」

  她不给元越泽半点面子,话语里更带着贬低他的意思,岂知元越泽理都不理
她,一旁的盖苏文自进到屋内,注意力全放在元越泽身上,此时开口道:「数年
前在高丽没能一睹元兄风采,真是遗憾,希望今趟苏文能有这个荣幸。」

  元越泽丝毫不受他慑人气势影响,微笑道:「盖兄若有兴趣,在下随时奉陪,
当然,你要做好死的准备。」

  李元吉与盖苏文面色立变。

                 -

             第100章原形毕露

  沿着永安渠北行,祝玉妍路过皇宫西的布政坊内外宾馆墙外时,在一个不起
眼的角落里,看到了魔门独有的暗号。

  略一停顿,她飞身潜入院内。

  这里是突厥人居住的外宾馆,前段时间来到长安的墩欲谷一行人就住在这里。

  元越泽一家人根本没把这些人当成一回事,今日见到外面的暗号,心思通透
的祝玉妍眼珠一转,已明白到事情大概。

  那暗号代表着两种可能,留暗号的人一定是早被祝玉妍废掉的赵德言或者与
他关系亲密的人,引祝玉妍来这里,目的当然很难猜到。祝玉妍怎会害怕,躲过
本就不多的守卫,她窜向主阁方向。

  东阁内还有微亮的灯火光,祝玉妍将灵觉提到极限,立即探察到屋内只有一
人,竟是被祝玉妍废掉九成功力的赵德言本人。

  没再多想,祝玉妍身影轻晃,下一刻已出现在屋内。

  赵德言正在挑灯夜读,听到微不可察的声响,立即望了过来,一见是祝玉妍,
竟面露喜色,随即立刻使了个古怪的眼色给她。

  修为如祝玉妍当然明白赵德言是说周围有伏兵,于是微微一笑,轻跃至赵德
言身边,坐下道:「没想到言帅会再回中土,你放心好了,我们的话,不会有第
三个人听到。」

  赵德言点了点头。

  祝玉妍细看了一眼他,只发觉他明显苍老了许多,于是继续道:「言帅在外
面留下暗号,可是为了招我来?」

  赵德言露出一丝苦笑,轻声道:「尊者当真是神功盖世,不怕中我算计吗?」

  祝玉妍抬起玉手,道:「言帅不必多说了,这院子里的人,没一个可以在我
手下走过两招的,我为何要怕?」

  赵德言面色转为复杂,欲言又止道:「唉!我本来也没资格求尊者什么,但
眼下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看着祝玉妍那疑惑的眼神,赵德言继续道:「以尊者的智慧,怎会猜不到我
会出现在长安的原因?」

  结合刚刚他的话,祝玉妍心思电转,隐约把握到事情的关键所在:赵德言武
功丧失大半,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突厥会派他也来中原,定没怀什么好心肠,或
许就是想要他横死在长安,给颉利一个南下入侵的正式借口。周围那些潜伏的杂
鱼们该是守着赵德言,他现在就相当于被监禁。难怪会向祝玉妍这个外人求救。
想清楚后,祝玉妍却道:「言帅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肯定我会救你?」

  赵德言怅然道:「因为我可以把突厥南侵的大半计划告诉给尊者,不知尊者
以为可否作为救我的条件?圣门讲究强者为尊,被尊者废去大半功力后,我曾恨
死你,可这个把月来,我什么都想通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完剩余的日子,
打打杀杀,争名夺利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到累。」

  接着停了一下,又道:「我将所藏财产的一半送给一名监视我的人,求他替
我去刻那个暗号,事后他也逃掉了,我本没抱多大希望,想不到在绝望时,尊者
竟会从天而降,今晚的时机把握得也很好,墩欲谷带大部分人手出发,到百里外
迎接即将到来的毕玄使节团。」

  祝玉妍暗道难怪这里没有外宾馆的样子,防守竟会如此薄弱。旋即想到毕玄
架子之大,不由暗自失笑。

  赵德言好整以暇,继续道:「尊者可知为避突厥狼军,李唐朝会时曾讨论过
迁都的事吗?」

  祝玉妍微一错愕,道:「迁往什么地方去?」

  他们一家人这段日子对于外界消息只是选择性的探察,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刘
昱、石之轩、佛道两门这三方势力身上,而对毕玄、盖苏文等人的行程,从未上
心过,更别说李唐朝会讨论的话题了。

  赵德言道:「此议由裴寂提出,太子附和,迁往何处最终未有决定,听说曾
有大臣大力反对,只换来李渊和李建成的痛斥。哈!想李唐自崛起以来,所向无
敌,若因胡人扰边,竟迁都避之,希望胡人不敢深入,知难而退,这想法简直天
真荒唐,更贻四海之羞,为百世之笑柄。」

  祝玉妍盯着赵德言,道:「言帅不必卖关子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德言无奈道:「颉利会在三年内集结突利、室韦、回纥、契丹诸族五十万
人的军队,沿太原北疆分八处地方驻扎,一旦兵分多路涌入太原,太原将在半月
内失陷,尊者该知以如今的形势发展下去,中土届时将没有能反击这样一支雄师
的力量。」

  祝玉妍暗自惊讶,赵德言所说不错,三年内或许可以聚集起同样数量的军队,
但绝无可能与草原人抗衡。以当年杨坚的强横,应付突厥之策仍是外交配合军事,
巧采离间分化之策,令突厥四分五裂,自斗不休,始保得疆土太平,却从未敢与
突厥正面硬撼,由此可见塞外骑兵强横之一斑。但她却道:「颉利南下,难道就
不顾及我们与李唐联手?」

  赵德言摇头道:「尊者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不明白颉利是怎样的性格,更不
明白塞外民族无惧任何人好勇斗狠的特性,最关键是塞外诸族对汉人深刻的仇恨。
你们和李渊联手,只会激发塞外人的凶性,而且李唐内部也在分裂内乱,绝不会
保持万全状态,颉利不会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否则他大汗的宝座势坐不稳。」

  祝玉妍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开始明白赵德言最初那番话的意思,他无非是在
为自己造势,抬高他筹码的价值,若论才智,元越泽家中众女虽在颉利之上,但
战争却非数人对决,塞外诸族人人均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技能实非汉人能及,以
己之短对敌之长,纵使谋略盖世,仍难有回天之力,赵德言绝非在危言耸听。不
但如此,突厥人更擅以战养战,最令人惧怕是他们打的是消耗战,颉利的目标是
长安,既得长安,关中不战而溃,稳固关中后东侵洛阳,那时长江以北将是颉利
囊中之物,若让他把长安重重围困,然后分兵蚕食关中各处城乡,内忧外患的李
唐纵使守得住长安,后果仍是不堪想像,所以李渊只会选择迁都别处,关中一失,
最终中土命运亦只能由一场史无先例最轰烈的大战决定,再没有另一个办法。

  祝玉妍微微一笑,道:「言帅这消息确实可以换回一命,但你既然已不被颉
利所信任,这么重要的军事消息,你为何会知晓呢?」

  赵德言想都没想,就答道:「若只是攻城掠地,抢劫破坏,突厥人早就可以
越界南侵。不过事实却非如此,只因颉利的野心不止于此,而是希望成为中土的
主人,就必须有更精密和有效的部署和战略。许多计划都是数年前就开始策划的,
我也曾参与其中,而这些庞大精密的计划是不会改变太大的,因为牵一发而动全
身,颉利在压力下亦无可奈何。这也正是他们如此看重我的原因,一旦我死在这
里,不但无人会透露他们的大计,还可找借口派少部分先遣队先行南下立威造势。」

  祝玉妍起身道:「这几日就先委屈言帅了,若我猜得不错,毕玄也该是受颉
利邀请,先来长安立威的,哼!想浑水摸鱼,就待我重创他之后,再来救言帅,
你认为如何?」

  赵德言无奈地点了点头,祝玉妍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也不用担心,
因为在毕玄离开长安前,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皇宫西苑贵宾馆。

  萧瑀呆望着圆桌对面貌赛天仙、气质雍容典雅又不失清丽可人的年轻女子,
心生感慨。

  萧琲,萧瑀的亲姐。

  她的真实年龄早过四十,还作过近二十年前朝皇帝的皇后。但她如今怎么看
都是不超过二十的模样,少女与少- 妇混杂的怪异气质更让人无法分得清她究竟
有否嫁过人。

  沉默良久,萧瑀方低声道:「这些日子只看过姐姐几次,请姐姐原谅。」

  萧琲随元越泽来到长安做客,萧瑀仅例行探望过她数次,其中固然有因二人
目前立场不同而避嫌的原因在,更多的原因在于萧琲过去的敏- 感身份,当然,
她现在的身份同样敏- 感。萧瑀并非冷血,当初杨广被杀时,他远在边陲,也曾
担忧过萧琲的安全,甚至一度以为萧琲死在宫廷之乱中。到后来知道萧琲并没死,
反倒是嫁了比她小二十多岁的元越泽后,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萧瑀无法接受这个
事实,每在朝会时,他甚至都会觉得有大臣在背后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但又忍不
住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才会有眼下这样复杂的心态和表现。

  萧琲虽心性大变,细腻的心思却未变,又怎会不明白萧瑀的矛盾心态,于是
微微一笑,道:「时文做事前,只要问问自己的心就好,你不必自责,见你现在
的模样,姐姐也很放心。」

  时文正是萧瑀的表字。

  见自己亲姐如今洒脱的性情,依旧顾忌别人看法的萧瑀有些汗颜,略一停顿
后道:「姐姐会否留在长安?」

  他如今在李唐混得也很不错,当然想萧琲留下,外面毕竟兵荒马乱,而且元
越泽妻妾那么多,能不能照顾得过来都是问题。

  萧琲微一错愕,继而摇了摇头。

  萧瑀疑惑道:「他……他不许?」

  萧琲又摇了摇头,道:「夫君从不干涉我的任何选择,但我习惯了这样的家
庭生活,所以……」

  看到萧琲说起元越泽时,俏脸上遮不住的幸福神色,萧瑀无奈地暗自叹息。

  萧琲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轻声道:「莫怪姐姐多嘴,时文该知李唐内
部形势,为你安全着想,万不可陷得太深。」

  萧琲话说得不甚清楚,实际上萧瑀是听得懂的。没有人比她这个做姐姐的明
白自己弟弟的性格,萧瑀不但不贪财好利,更是秉性鲠直狷介,难以容人之短。
自从降唐后,李渊很器重萧瑀,而萧瑀在李唐内部,是坚决支持李世民的,在屡
屡被太子党和嫔妃党压迫时,萧瑀不止一次在李渊面前公正持平为李世民讲好话,
读过后世史料的萧琲更知道李唐诸皇子间明争暗斗,李渊偏向于长子李建成,对
次子李世民心存疑忌。萧瑀不顾个人得失,坚决支持李世民继位。李世民即位后,
敬佩萧瑀之忠诚与胆识,曾赐他诗一首,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他毫无疑问是个可名留青史的忠臣,但眼下却不一样,因为元越泽的出现,
李唐只会以失败告终,若萧瑀牵扯过多内部权利纷争,异日难保不会遭殃。这当
然不是萧琲希望看到的,异日待李唐失败后,以萧瑀的能力,完全不必担心会否
受宋师道重用的问题。

  萧瑀长吁了一口气,他实是怕萧琲劝他归降元越泽,哪知萧琲说的却是另外
一件事。萧琲见他的模样,暗自失笑,若她真要劝降骨鲠正直忠诚的萧瑀,那萧
瑀绝对有资格去怀疑眼前这『姐姐』身份的真实性。

  旋即想到萧琲的苦心,对李唐内部争斗再清楚不过的萧瑀苦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道:「我今日来是来为秦王请元公子的,不知他何时能回来?」

  他心里始终无法承认比他小上很多的元越泽是他的姐夫,所以只有和外人一
样称呼元越泽。

  萧琲微耸香肩,扔过来一本《太平广记》道:「再等等吧,他该陪小妹出去
疯玩了。」

  萧瑀酷爱读书,开始时漫不经心地翻看几眼,随后就被书中故事所吸引,浑
然忘我地读了起来,连萧琲被门外的商秀珣叫走,他都没察觉到。

  萧琲刚出门外,就听商秀珣焦急地道:「牧场刚传来消息,阿爹说他有个弟
子半月前不见了。」

  萧琲玉手捏上商秀珣的瑶鼻,娇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商秀珣白她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没好气地道:「琲姐自己看吧!」

  打开后,就见上书:韩阶乃我所见过在机关方面最有才华的人,他半月前消
失不见,后想起我连杨公宝库的设计和结构都告诉过他,还被他反驳过之事,隐
觉不妥,他若亲入宝库,发现库内空空,可能会影响到你们在关中的行程,多加
小心。下面落款是鲁妙子。

  萧琲神情转为凝重,连对屋里的萧瑀招呼都没打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卧房区
奔去。

  商秀珣慌忙跟上。

  盖苏文现出哑然失笑的神色,欣然道:「元兄行事方式,苏文早有耳闻,但
佳人在前,莫要吓坏了他们才好。」

  元越泽立即感到他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非是有勇无谋的易与角色。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一股无形有实的寒气从地面传来,直迫元越泽,使他生
出奇寒侵体的感觉,旋又消去。

  元越泽知他在施下马威,而此着在表面不露丝毫痕迹,高明至极,正要暗里
反击,李元吉眼中杀机稍现即没,道:「大帅今日黄昏刚到长安,本是仰慕元兄
之名而已,又非要比斗,为何这样咄咄逼人呢!」

  这家伙不安好心,本来元越泽还以为盖苏文和他是一伙,哪知道他现在竟在
挑- 拨盖苏文与元越泽死斗。

  利益结合真是让人寒心。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城府深如盖苏文,眼中亦闪过不悦,但转瞬就恢复正
常,目带崇慕地盯着尚秀芳片刻,又往元越泽投来,一对长目眯成两线,射出比
刀刃箭矢更要凌厉的光芒,从容道:「今趟我盖苏文不远千里的到中土来,是要
还心头一个大愿,希望在回国前能有机会领教元兄的高明。」

  李元吉接着道:「两位春节后不妨以武会友,想必定会成为人人传诵的佳话。」

  他见到元越泽面色转冷,为免元越泽当场发作,一句话就将元越泽呛住,若
元越泽真要在四女面前动手,那可太没风度了。

  元越泽当然没有动,因为一旁纪倩用温暖的小手生生地按下他的冲动。

  李元吉却转移话题道:「不知元兄有否收到消息,成都『独尊堡』的解堡主
曾评价元兄说……」

  看他面露难色的做假模样,元越泽不屑道:「说什么?」

  李元吉先看了座上几女一眼,为难道:「说出来难免污了秀芳大家和纪小姐
几位的视听,不说也罢。」

  他越这样,几人越想知道,尚秀芳显然对别人如何评价元越泽很感兴趣,于
是饶有兴趣地道:「齐王说来听听嘛。」

  那副略带撒娇的诱- 人模样,看得李元吉和盖苏文魂儿差点被勾出来。

  李元吉好整以暇,道:「解堡主说元兄不顾伦- 理、母- 女同娶、偷人- 妻
子、金屋藏娇,嘿!你别这样看着我,现在整个成都人都知道解堡主的儿媳妇被
元兄给带走,藏在洛阳。」

  「砰!」

  元越泽怒气终于爆发,气劲狂飚,客厅内家具被吹碎乱飞。只见他盯着李元
吉道:「元吉兄好计谋,想不到解晖竟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勉强抵抗元越泽的如有实质的疯狂气势,李元吉涨红了脸,想开口却叫不出
声,心中却在暗骂自己为图一时口快而惹火这喜怒无常的煞星。一旁的盖苏文面
现骇然,显然元越泽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纪倩第一次见他如地狱中活过来的修罗一般骇人模样,立即抱住他的胳膊,
另一边小鹤儿也察觉到元越泽浑身散发出森寒杀气,连忙上前制止。元越泽被两
女拉着,立即恢复一些理智,大喝一声:「滚!」

  李元吉二人眼中闪过浓烈杀机,口里却不敢多说,对尚秀芳强装笑脸后离去。

  堂堂齐王和高丽大酋,在李唐地盘上就这样被轰到门外。

  尚秀芳听宋玉致讲过宋玉华之事,见元越泽要发狂,一错愕下慌忙过来按住
他,助他冷静。

  元越泽恢复冷静的速度快得惊人,右臂使劲蹭了几下纪倩极具弹性的丰- 满
胸- 脯,一脸yin荡地呻吟了一声,窘得纪倩慌忙闪开,呼吸转急、面红耳赤、
莲足狠狠跺地,瞪了元越泽一眼后,奔出门外。

  尚秀芳补位上来,将元越泽拉坐下,接着俏脸微红地探出玉手,按住他在她
玉- 峰附近揩油的胳膊,嗔道:「公子若再像别的男人那样好色,秀芳可不理你
了。」

  元越泽得寸进尺,大嘴飞快点了一下她柔软芳香的红唇,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秀芳教训的是。」

  初吻就这样没了的尚秀芳有些头晕,顾不上羞涩,心中暗道世上怎会有这样
古怪却又有趣的人!心有余悸的小鹤儿依旧紧抱着元越泽的胳膊,颤声道:「元
大哥刚刚要是杀了他们,人家怎样向美仙姐交代!」

  元越泽忙再香了她煞白的小脸儿一口,柔声道:「是我冲动了,小妹不用担
心了。」

  小鹤儿见他真的恢复正常,笑脸如花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冷声道:「但是元
大哥太仁慈了,多少给他们点惩罚也好。」

  元越泽不理二女的推拒,一左一右揽上她们的小蛮腰,嘿嘿一笑,在她们耳
边嘀咕几句。

  二女脸色立刻变得古怪,想笑又强忍着的模样,看得不远处的花翎子莫名其
妙。

  刚刚走出上林苑的李元吉二人颜面尽失,脑中却在不自觉地构思着新一轮阴
谋。

  盖苏文突然道:「元吉兄的裤子怎么啦?」

  李元吉回过神来,低头望去,竟连失- 禁了都还没察觉到。

  想到定是元越泽刚刚以真气搞的鬼,李元吉咬牙切齿,再一眼看向盖苏文,
同时惊讶道:「大帅怎么也……」

  盖苏文也没能逃过元越泽的毒手。

  热闹的大街上,在无数百姓和手下人的眼前,两人当街尿裤子,哪还顾得上
其他事,踉跄着逃回皇宫。

  百姓还要好一些,待李元吉二人远去了,可以笑出声来。十几个随从却惨了,
想笑不敢笑,却又忍不住,那滋味,比死好不了多少。

  元越泽这一手比杀了他们还令他们难受。

  元越泽带着小鹤儿和一言不发,始终垂着螓手的花翎子回到西苑时,萧琲和
单美仙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淡淡地看了一眼花翎子,着小鹤儿带她去休息后,单
美仙方拉着元越泽坐下,开始讲述。

  原来萧琲自看到鲁妙子的信后,立即与还在沐浴的单美仙商量,二女都是阅
历极丰之人,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回头先谴读书入迷的萧瑀向李世民说明,改日
再去拜访,二女开始行动。

  『杨公宝库』的入口在西市东光德坊内的西寄园北井处,二女商量许久,最
终没能决定下来进还是不进,因为整座宝库在启动总枢纽前,所有秘道均被封闭,
等若把宝库隐形。除非把整座长安城的地下掘开,而当然没有人会这么做。

  可像长安这种大城,均有监听地底的布置,以防敌人掘地道攻城,自从元越
泽故意『泄密』后,李唐派出暗中轮班监听地底的情况的人明显增多。西寄园一
向是他们疑心的地方,尤其是北井,只是查不到入口,若二女妄动,搞不好反落
于被动。

  这刻已不像四年前那样可以轻易进入宝库,二女最终也只是偷偷看了下井内
入口,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是以只有回来等元越泽与祝玉妍。

  听完后,元越泽再把自己的事讲出,听到解晖的话后,性子沉稳如单美仙亦
玉面含煞,萧琲忙在一旁道:「夫君没冲动,是好事,眼下毕竟还是李唐的地方,
在初五我们离开长安前,李元吉定会为他的口不择言负出代价。」

  元越泽大手抚上单美仙玉背,早见惯风浪的她立即就平静下来,皱眉道:
「莫非是李元吉故技重施,将玉华的消息再说给解晖听的?否则以解晖的老道,
绝不会不顾一切地做出支持李唐的决定。」

  萧琲沉吟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李元吉这消息来源就有问题,解晖既然知
道上当,怎可能再次受骗?」

  元越泽突然道:「难道是师妃暄?她绝不会说假话的,莫非她在洛阳见过玉
华,然后告诉给解晖的?」

  单美仙二女同时望向元越泽,显然这个假设并非无道理。

  「管他呢!事已出了,明日你们夫君我亲自入宝库调查一番再说!」

  神经大条的元越泽怪叫一声,扑向身体欲- 望正处颠峰年纪的二女。

                 -

             第101章计中之计

  翌日,日上三竿。

  明显感受到自己挺翘的隆- 臀有些发痒,祝玉妍『嘤咛』一声转醒,望上眼
睛睁得大大,望着天棚的元越泽,反手扣住他无意识间依旧在作怪的坏手,再瞥
了一眼睡在一旁,露出如象牙雕刻而成、肉光致致的美好上半身的婠婠,想起昨
晚的韵事,不有得粉面发热,微嗔道:「还没够吗?」

  元越泽忙把注意力从她香软娇柔的胴- 体收回来,低头道:「怎会够呢?对
了,昨天你出去都遇到了那些人?」

  回想昨晚回来就被元越泽二话不说给拉入『战场』,祝玉妍没好气地瞪了他
一眼,把遭遇说出。

  元越泽沉吟道:「赵德言的这个消息的确很有用,看来我过段时间必须要走
一趟草原,争取让颉利联合其他外族人的计划胎死腹中。」

  祝玉妍点了点头,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元越泽答道:「只是在想该如何进入宝库。」

  祝玉妍笑微微蹙起秀眉,沉思片刻,道:「为什么一定要由入口进?假若半
月前,那人真的进入宝库,一定会引起李唐人的注意,我听说自从当年传出君婥
嫁予你的消息,李建成就派人遍查长安所有与杨素有关的大小建筑共二十八座,
差点把房舍也翻转过来,仍找不到任何宝库的痕迹,这才放弃。再有李渊和他其
他两个儿子也都没闲着,但他们的人并没发现长安地下有异样!」

  元越泽道:「那我就不去宝库看了,可能鲁师太过敏- 感了吧。」

  祝玉妍道:「我是说那人会否从其他入口进入宝库!」

  元越泽挠头道:「宝库只有一个入口,出口却有好几个。」

  祝玉妍道:「所以说你还是太懒,我与美仙从前就细看过那宝库的地图,在
几个出口处可以开凿进入,水下的入口自然不行,但隐藏在山头的入口却可以,
宝库共有四条地道,入口分别在四库之内,其中一条直达城外一座小丘处。」

  她说得的确有道理,李唐之所以毫无头绪,是因为他们摸不准真正的出口位
置,否则硬生生凿进去绝非笑话。元越泽同意道:「今日就着琲儿过去看看李世
民要耍什么花招,而我则进宝库探探情况,若真有这样的洞口,你就守在外面。」

  婠婠慵懒的声音响起,道:「只靠师姐她们几个守着就可以了吧!」

  一边说,一边将小脑袋贴上元越泽脸颊,一只洁白如玉的藕臂搭上祝玉妍后
背。

  二人谈话声把婠婠吵醒,她眼睛却没睁开。祝玉妍俏脸微红,她已经习惯了
三人间这样亲密的姿势。

  婠婠说得不错,只说单美仙、傅君婥、独孤凤三女联合起来,实力绝对在元
越泽或祝玉妍之上,他二人是这一家人中的主力,自然不受束缚才好。

  元越泽低头香了一口婠婠嫩滑脸蛋儿,赞道:「丫头说得不错。」

  婠婠含糊不清地呻吟一声,祝玉妍却道:「要不要去看看清儿?」

  元越泽笑道:「清儿不会有危险的,你不是可与她产生微妙的心灵感应吗?」

  祝玉妍点了点头,门外响起卫贞贞来叫三人吃早饭的声音。

  用过早点后,诸人分头行动,换过一身行头的元越泽与单美仙三女按鲁妙子
早年为他们准备的地图开始搜寻,城外那位于荒芜人烟的小山丘后的密道入口并
无异样,但傅君婥却在不远处的一杂草树丛中发觉到仅可容一人的地洞,二人喜
出望外,立即唤来单美仙与独孤凤守在门外,二人不顾动作难看,一前一后爬了
进去。

  被后面的元越泽不老实的怪手在香- 臀上揩油,傅君婥哭笑不得,转移话题
道:「夫君认为那韩阶是否有什么背景呢?」

  元越泽笑道:「进去看看再说,若他只是个贪财的人,应该早就走了,因为
里面早被我洗劫得一干二净,是了,君婥旧地重游,有何感想?」

  想到若没遇到元越泽,自己当年出库不久后就会香消玉殒,傅君婥油然道:
「这地下建构匠心独运,鬼斧神工,令人叫绝,不过若非有当时权倾天下的杨素
全力支持筹划,兼且长安又是在兴建中的城市,想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地底建
一座宝库,谁都办不到。杨素在这场与杨坚的权力角逐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透过杨广把杨坚害死,杨公宝库备而不用,但随杨素之子杨玄感之死而成为一个
谜般的传说。后来宝库一部分地图辗转传到高丽,我就奉师命来到中原作探路的
先锋,准备把杨公宝库的兵器财宝,秘密运返高丽。可惜地图不完整,我只能进
入地库的西南轴,没想到连假宝库都被夫君给洗劫得那……咦,到了。」

  说话间,二人已爬到狭窄的地道口。

  封闭全身生命活动气息的迹象,二人跳出地道口,眼前漆黑一片。

  元越泽刚要开口,就见傅君婥如葱玉指飞速按上他的嘴唇,元越泽拿开后,
笑道:「我们的声音都在天魔气场内,没关系的。」

  傅君婥皱眉道:「小心点才好。」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颗闪着青光的明珠,前方顿时变亮少许。

  二人此刻处在一个圆形的石室中,中央有张圆形的石桌,置有八张石椅,桌
面绘有一张图文并茂缮析详尽的宝库地图,更显示出宝库与地面上长安城的关系。
这正圆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门,分别通往四个藏宝室,桌下尚备有火石、
火熠和纸煤,以供点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盏墙灯。而二人刚刚钻进来时
通过的那个地洞,明显是后经人开凿的。

  扫了一眼四座每室宽广达百步、空荡荡的石室,傅君婥瘪着小嘴,在石桌坐
下,叹道:「终于亲眼见到真正的『杨公宝库』了,确是名不虚传。」

  元越泽亦道:「就因为你还没见过宝库,所以带你下来看看。」

  接着拉起她的玉手,往长廊口走去,道:「找寻一下当年的足迹吧!」

  二人现在身处的是东区宝库,此时行进路线正好与常规进入方法相反。一边
走,二人一边仔细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傅君婥挨在元越泽怀里,道:「那凿地洞
的人眼下定然不在宝库内,会否他发觉宝库是空的,就偷着离去了呢?」

  元越泽早晨特地被几女给恶补了一次宝库机关常识,是以对机关再熟悉不过,
拉着傅君婥左蹦右跳,口中道:「你没闻到前面的怪味吗?」

  傅君婥点了点头,不片刻时,二人已经出现在尽端大开的钢门外。门侧左壁
光滑的花岗石壁上刻出一行字:「高丽罗刹女曾到此地」右侧同样有一行字:
「傅君婥姑娘,你白跑一趟了,元越泽留字。」

  傅君婥娇躯紧伏在元越泽身侧,数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就在她感慨
的当儿,元越泽突然指着左侧的角落,道:「那有具尸体。」

  傅君婥回过神来,立即闻到刺鼻的尸体腐烂味道,元越泽拍了一下她的香肩,
独自过去检查一番,回来道:「刚刚在主控制室我就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再看
这死了至少十日的女人尸体,上面带着很明显的刘昱气息……」

  猛一停顿,他恍然大悟道:「莫非刘昱一直都藏身在宝库中?」

  举凡练气之士,由于体质与常人不同,均有其独特的气息,像刘昱这类修练
先天真气的高手,若非蓄意敛藏,自然而然会散发一种特别的气息,感官灵锐如
元越泽者刚刚并未在石室中察觉到刘昱的气息,但他与刘昱交过手,对他的魔气
极敏- 感,是以在那具尸体上察觉到了一丝刘昱的气息,想来最初并未察觉到刘
昱的气息,该是他一直刻意收敛毛孔的结果。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元越泽的猜测的确有理由,那韩阶搞不好就是刘昱派去跟鲁妙子学艺的,鲁
妙子很久前开始公然招收学生,人一多,自然无法把每个人都观察得很细致,而
韩阶若要可疑隐瞒,还真的很难被人发现。刘昱或许进入宝库后,发觉里面空空
如野,就把这绝妙的地下宝库当成藏身地点,需要出去时,就出去,不需要出去
时,就可在里面练功或策划计谋。联想到武家兄弟对刘昱的评价,元越泽二人明
白刚刚那女尸定是刘昱泄欲后为防行踪走露而杀死的。

  傅君婥疑惑道:「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元越泽摇头道:「我们先把自己的痕迹消除,出去再商量一下。」

  刘昱老奸巨滑,一旦被他发觉不对劲,还怎么杀他,二人迅速行动,最后爬
到洞外,一番商量后,决定元越泽带一女时刻注意这山丘附近,其他人还要各忙
各的,毕竟大敌不止刘昱一人。

  戌时初,元越泽与独孤凤面色沮丧、东倒西歪、哈欠连天地回到西苑,一看
就是毫无线索的模样。一边享受着云玉真小手按摩,元越泽一边听取几女的汇报。

  萧琲那边,由于她的特殊身份,使得李世民不敢怠慢,但谈了许久,李世民
都在反复暗示太子党欲在春猎时害他们一家,他的人已经打探到一些消息。萧琲
暗笑李世民这『借刀杀人』有够拙劣,太子党欲害的的确有元越泽在内,但更主
要的是要害他李世民,所以没再继续谈下去,告辞回来。

  其他几女分散在全城内,暗中注意李唐人的动作,结果是李唐手下一如往日
一般,没人察觉到元越泽进入宝库之事。

  用过晚饭,元越泽直接在洗澡过程中睡了过去。一动不动盯着那山丘十个时
辰,为防被刘昱察觉,还要紧绷神经,身体上无碍,精神上哪受得了。

  一连四日,元越泽早出晚归,却依旧毫无线索。

  第五日黄昏,距春节还有两日。

  尹府后院的一处幽静小楼。

  这座小楼位处一隅,被列为尹府禁地。

  尹祖文和许留宗二人在桌前一声不响地对饮,屋内气氛不但沉闷,且诡异异
常。

  再干半坛后,许留宗「啪!」

  地一声将酒杯摔碎,咬牙切齿地大骂道:「他奶奶的,姓侯的小贱- 人,老
子若逮到她,定要操她个死去活来!」

  尹祖文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师弟能抓得住她吗?」

  许留宗哑口无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

  尹祖文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去的数日里,长安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侯姓女子与赌界大师『北雷』雷九
指携手,在『六福赌馆』连赌两日,赢多输少,池生春输得哭爹喊娘,最后连场
子都输掉了,其后更有受害女子手执隐秘帐本,现身说法:池生春是巴陵帮香贵
的亲生儿子,香家多年来暗中从事贩卖人口之事,不知害了多少女子,消息迅速
传播开来,香家顿成矛头所指,被无数人所唾弃,池生春也被迫舍弃一切逃跑。
这件事被长安城内人所津津乐道,侯姓女子也被冠以『赌后』之称。

  她自然就是侯文卿,实际上事情个中原因,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因为她数月
来从韩泽南那里掌握到香家的犯罪证据,所以一方面派宋阀人在巴陵造势,一方
面亲自来长安,将香家的预备力量铲除,最初时,她透露出已得香家绝秘帐本一
事,惹得池生春不但心神大乱,更是不敢中途罢赌,只有死撑下去,妄想赢回帐
本。中间他曾派人暗杀过侯文卿二人,奈何即便他请出许留宗和尹祖文,依旧也
只能勉强压过侯文卿二人,要杀他们或是抓他们,难比登天。

  事情太过戏剧化,短短几日,背后提供财力的香家倒台,尹祖文师兄弟二人
方寸大乱,一系列早筹备好的计划也只有耽搁下来,偏偏现在却到了局势的最关
键一刻。尹祖文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臣服在祝玉妍或石之轩之下了,
都怪自己野心太大。

  「祖文是否后悔?」

  石之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他如鬼魅般出现在桌前,悠然坐下,眼
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神色,显然心情很好。

  尹祖文二人敢怒不敢言,许留宗昂然道:「『邪王』若是来杀我们,就尽管
动手。」

  石之轩叹道:「我若杀你们太简单,但你们死一个,圣门中兴就会少一份力
量。」

  尹祖文牙一咬,跪地道:「石大哥若还信任小弟,小弟就以圣门血誓立誓,
日后若背叛石大哥,就让我遭天雷轰顶。」

  识时务者为俊杰,许留宗微一错愕,立即明白尹祖文的想法,同样也跪地立
誓。

  他二人当机立断,的确不简单,要知道现在能保他们的只有大明尊教与石之
轩,当然他们也可臣服祝玉妍之下,但那就意味着承认她所制订的那些圣门新制
度,那些像白道门派一样的准则深为尹祖文二人所鄙夷。大明尊教虽然也可保他
们,但他们比谁都清楚双方只是利益结合,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只有死。所
以尹祖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石之轩。他当然明白石之轩拣这个时候来,定有浑水
摸鱼的意思,只不过既是双方都有所需,所以不再犹豫,立下血誓效忠。

  石之轩面带微笑,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对尹祖文下狠手,强迫他就范,主要还
是要看几方人争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但突然出了香家这种事,石之
轩也改变策略,争得实力二人大减的二人投诚。

  随后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尹祖文解释忙道:「那是清儿,我施了金针
助她练功,石大哥放心,若我不撤去金针,她与死人无二。」

  池生春的府第都输出去了,本来白清儿是藏在他家的,现在尹祖文只好将她
藏这里。

  为略感不解的石之轩解释一通,尹祖文阴恻恻地笑道:「清儿明日就可练成
『姹女心法』,本来小弟打算拿她对付李渊与元越泽,如今石大哥既在,就听你
的吩咐。」

  石之轩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虚彦已交出《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日后你们
定要同心协力辅助我。」

  尹祖文二人暗暗吃惊,显是被石之轩这句话震住了。

  石之轩继续道:「你们的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和元越泽、
大明尊教、佛道两家之间正维持着某一种微妙平衡,双方互有顾忌。一旦破坏平
衡,后果将不堪想像,所以至少在其他人动手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至于其他
事,等到他们几方分出生死后再议不迟。」

  许留宗干笑道:「石大哥说得是,我们怎样也要先得到宝库内的舍利再动手。」

  石之轩摇头道:「虚彦告诉我,大明圣尊曾说过舍利早在元越泽手上。但他
也上当了,因为……」

  尹祖文二人面现骇然,随即开始阴笑。

  屏风后的白清儿同样心中震惊,刚刚石之轩声音压得极低,却依旧被她听到
后面的话,暗忖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出去?

  腊月廿九午后。

  头蒙黑布罩,一身黑色紧身衣,体型伟岸灵巧的刘昱终于出现。

  在洞口处,他突然停下,双目环顾四周,透出凌厉神色,淡淡道:「阁下既
已到来,何必躲躲藏藏。」

  潜伏在不远处,本打算待他进入宝库再动手的元越泽暗暗咋舌,刘昱的灵-
觉已经敏感到了某一不可知的程度,与独孤凤火速跃出,停在刘昱前数丈,元越
泽故做惊讶地道:「原来你刚与人火拼过?」

  刘昱身上有几处浅浅的污渍,气息也略显紊乱,显然修为高到他这样的人不
可能因为赶路而呼吸变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与修为不差的人激烈打斗过。

  只有人见刘昱避之大吉,岂有如此被人当面讥讽,但他生性阴沉,并不逞一
时口快,心境也未受元越泽影响,淡淡道:「阁下到来,所为……」

  他的话还未说完,元越泽与独孤凤已凌空扑来。二人出手毫不留情,事实上
对刘昱这种人来说,他早死了大家都快乐,元越泽本就不是什么将规矩的人,见
他盛怒之下,居然仍能气度沉凝,全身不露丝毫破绽,更下定除去他的决心。

  双剑合壁,来势变化万千,如重型部队在纵横驰骋一样,或刺或劈间,生起
两股股强烈的真气狂飚,有若无形的利器,锋芒到处,泥土乱飞。

  刘昱微微一笑,生生向前跃起,比元越泽二人还要高上少许,迎着两肋刺来
的剑,双掌翻飞、迅快无匹拍地在剑身上,借势跃得更高。在空中如大鸟般一个
盘旋,以雷霆万钓之势拍出两掌,直取元越泽二人剑身,一击一吸,借力再弹,
他仿佛可以永远在空中呆着似的,二人哪见过这等怪招,失去主动下立刻被牵着
鼻子走,周围刘昱凝聚起的气势已如风暴一般,元越泽二人就是置身风暴正中心
的小船,那滋味绝不好受。

  「凤儿退下!」

  元越泽双目神光电射,一声大喝,缓缓刺出一剑。独孤凤则有若飘羽地飞退
数丈站定,脱离战圈。

  他刺出这一剑绝不简单,看似笨拙平实,实际上刘昱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剑既
不知招式既是从何处起,更不知会做要作出何种后续变化,修为如他这般高超,
也只能靠灵觉感应到些许剑势行进速度的快慢。面对这宛若包含了天地生生不息
的变化,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一剑,刘昱心头大骇,他知道元越泽收起轻敌之
心,要用上真正实力了。

  此刻刘昱已从数丈处再度落下,双手齐动,突然幻化出漫天爪影,刹那间剑
爪互击了不下二十次,声如闷雷,火花四射。

  下一刻,刘昱魂飞魄散,元越泽这一剑竟然保留至少四分势道,剑声有若风
雷隐动,依旧前刺。

  刘昱旧势已去,新气未来得及再提,惟有硬着头皮,不理剑刺来的方向,一
拳捣向元越泽额头,明显是被逼出来的两败俱伤打法。

  独孤凤修为并不低,但原处的她可以清楚地听到元越泽长剑破空而过所生出
的刺耳风声。二人刚刚剑爪交击激起澎湃的气流,森寒凌厉、冻彻心肺。甚至连
她都要提聚起真气才不至于被吹走。

  「砰!」

  的一声,人影倏合即分。

  刘昱内心一片恶寒,元越泽硬以头部抗住他经过修炼战神图录,至少比当日
修为还要高的全力一拳后,竟只是面色转为煞白,连口血都没吐,这怎么可能!
反倒是他肩胛被那蕴涵天地之威的一剑及气流打出一个明显的血洞,鲜血汩汩涌
出。

  刘昱终萌退意,但元越泽的长剑却依旧指着他,仍把他罩在剑气范围内,他
若敢妄动,气机牵引下,元越泽的剑势定如长江大河一般攻过来。

  意识到自己眼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的尴尬处境,刘昱冷笑道:「小子,
若非我先后与石之轩、云帅斗得两败俱伤,今日你岂有本事留下我?」

  听到他提起石之轩与云帅,元越泽暗忖难怪他状态并不完全,随后却道:
「废话恁多,今日你必死!」

  边说边劈出数剑,白芒迅速笼罩二人再内的数丈空间。

  只刚刚元越泽愣神的当儿,刘昱已可摆脱他的气势,抬拳挡住数剑,鲜血飞
溅中,掠空飞退。

  独孤凤第一时间追了过去,元越泽略微一愕,同样飞身追上。

  三人的距离越拉越大,显是刘昱轻功修为较高。

  路过城外的龙首渠时,元越泽突然心生警兆。

  劲风倏起。

  只从似有似无的的真气上,元越泽已认出头上的偷袭者就是石之轩,于是抬
掌即挡。

  「砰!」

  双掌交接,侵入体内的真气并未像从前那样转为两股,反是阴柔至极的真气,
这股真气生出无可抗御的吸卸之力。眨眼间,石之轩已借元越泽之力,飞速后闪
向独孤凤与刘昱的方向。

  虽然交手只在电光石火间,却足以使元越泽追不上刘昱,元越泽正欲再前奔
时,云帅的声音响起道:「石之轩交给我。」

  说完整句话时,他人影早就不见。

  元越泽一时也搞不懂刘昱与他二人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争斗,但眼下却已无
法追上,不禁心中恼怒,提足就要再追。

  一声悠扬庄严的梵唱诵经之声,突然从右侧传来。

  元越泽望了过去,就见远处出现数道如真似幻的人影,只眨眼间就已来到元
越泽面前三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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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邪剑无双

  祝玉妍正在与婠婠研讨元越泽的那套心法,争取再作改良时,突然娇躯一震,
留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婠儿告诉你师姐她们勿担忧。」

  后就跃窗而去。

  留下婠婠独自一人,怔怔地望了窗口片刻,婠婠微耸两下香肩,垂头继续读
书。

  与元越泽之间那神秘的精神联系和四大圣僧不再压抑的精神气息,使祝玉妍
意识到他有危险,刚出得宫门,却在崇仁坊边缘的一块人烟稀少小院内遇到了几
人。

  宁道奇、了空、及另外一个修为绝不在二人之下的人。

  三人悠然站在小屋房檐处,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祝玉妍知道自己关心则乱,随即轻跃上屋檐,站在三人身边,好似好友一般
惬意地欣赏天边的景色。

  最后一抹余晖消没,天色开始转暗,祝玉妍转头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微笑道:
「圣者既来长安数日,没能趁早一见,真是遗憾。」

  『武尊』毕玄。

  卓然傲立,一手负后毕玄转过身来,以字正腔圆的汉语,悠闲自在地道:
「毕玄久仰尊者大名,今日一见,始知何为『闻名不如见面』。」

  他口中虽然如是说,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地狱里的神魔,
忽然现身人间。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
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
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
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他乌黑
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
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
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
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祝玉妍冷笑道:「三位凑在一起,是否想与玉妍分个高下呢?」

  了空低喧一句佛号,道:「难得今日可见传闻天下的『三大宗师』聚首,了
空死亦足矣。」

  宁道奇失笑道:「宁某只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道心种魔大法』,还望尊者
不吝赐教,圣者法驾所在处是太极宫西北角陶池南岸的临池轩,今日仅仅有兴趣
来观战而已。」

  祝玉妍发出一阵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娇笑,道:「玉妍也对道兄的『散手八
扑』向往久矣,只是无这数月来,学到了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除非不出手,
出手必索人命。」

  毕玄眼神变得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尊者
为何如此自信呢?」

  说完,望了城东一眼。

  那里就是元越泽与四大圣僧发出强烈精神气息的方向。

  祝玉妍当然知道毕玄没安好心,现在就开始打击她的心境,于是毫不留情地
道:「我的信心,恐怕圣者要亲自领教后方可知晓。」

  随后转向洒然而立的宁道奇,轻笑道:「道兄请告知真实来意。」

  宁道奇古拙的面上现出一抹苦笑,谓然道:「尊者虽气质大变,词锋却比数
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顿了一顿,继续道:「想当年宁某人棒打鸳鸯,实无颜面对天下人,今日又
厚着脸面来拖住尊者,请尊者放心,四位圣僧只想你们一家隐退,绝无害元公子
之意。」

  此番说话充分表现出他道门大宗师的身份气魄,并不讳言自己暗存机心,堵
截祝玉妍去助元越泽,且不说废话,以最谦虚的方式,向祝玉妍正面宣战。再看
他的模样,的确不是做假,是真的在为当年行欺世盗名,拆散碧秀心二人之事而
悔过。只观他瞬间恢复的恬淡表情,可知心境修养几乎已达道家自然无为、浑然
忘我、致虚守静的颠峰之境。

  相比起来,一旁的了空还算好一些,沉沦在这红尘中的毕玄的精神层次明显
要低上一些。

  祝玉妍不屑与他们再废话,但她更喜欢看到眼前几人心境崩溃的画面,于是
淡淡道:「道兄胸怀果真非同寻常,竟可不顾颜面,承认错误,难怪修为比当日
更高。等玉妍的夫君胜过四大圣僧,我再与道兄动手也不迟。」

  三人皆是微微错愕,他们对四大圣僧的信心就如祝玉妍对元越泽的信心那般
强烈,若是让祝玉妍看到元越泽惨败,那对三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四人就那样卓然而立,望着远处越来越黑的天际出神。

  四大圣僧。

  只看四个秃头及高深莫测的样子,听祝玉妍描述过帝心与道信长相的元越泽
如何认不出来。另外两僧中其一皮肤黜黑,身披单薄的灰色僧袍的老和尚,他个
头与元越泽相齐,瘦似枯竹,脸孔狭长,双目似开似闭,左手木鱼、右手木槌,
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有道高僧风范。另一个身着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
身型高欣挺拔,额头高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
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

  元越泽凝望天际,夕阳在西方天际射出消没前的霞光,染着数朵欲离难舍的
浮云,宛若凡间仙境。

  半晌后方淡淡道:「四位大师是来找我喝茶的吗?石之轩可是刚走!」

  四僧心中同时讶异,见元越泽在他们合力的精神的力量遥制下,依旧不受半
点影响,他们自己却已落于下风。只因他们经过多年潜修,在一般情况下根本无
法兴起攻击别人,诉诸武力之心。今趟虽说借口为天下苍生,却依旧是有违佛家
之旨,生出无绳而缚的不好感觉,大大影响他们的禅心。而当年石之轩入佛门偷
学武功,自创不死印发,后来四大圣僧曾联手追杀石之轩,务要收回他的武功,
结果三次围击,仍给他负伤逃去。元越泽旧事重提,就是要反客为主。

  那枯瘦老僧前踏一步,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
「老衲嘉祥,见过施主,听妃暄不止一次说起施主深谙佛道之理,突有一问,不
知施主可否赐教。」

  元越泽暗道那另外一位就是智慧大师了,这四人修为的确不简单,竟在一瞬
间就恢复禅心不动的境界,足见心志之坚,于是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嘉祥道:「昙鸾大师曾作《往生论注》内里曾有语:佛本所以起此庄严清净
功德者,见三界是虚伪相,是轮转相,是无穷相,如蚇蠖循环,如蚕茧自缚。哀
哉众生,缔此三界,颠倒不净。欲置众生于不虚伪处,于不轮转处,于不无穷处,
得毕竟安乐大清净处,是故起此清净庄严功德也。请问施主如何理解?」

  此语无非是说:佛之所以成就这些庄严清净功德,是由于他看见三界是虚伪
不实的,是六道轮转的,是生死无穷尽的。有如屈伸虫蚇蠖一伸一缩循环不止,
又如蚕茧自缚。佛衷悯众生,束缚在三界中颠倒不清净,要救度众生到不虚伪处,
无轮转处,不是生死无穷之处,得到毕竟安乐清净之处,所以才成就此清净庄严
的功德。

  元越泽无论如何都回答不好这个问题,若按正常理解,则他就成了执迷不悟,
若歪曲扭解,在四个修为如此高的和尚面前,也无意义,于是道:「吾闻佛门四
僧中,以『三论宗』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称冠,『华严宗』帝心尊者的『大
圆满杖法』居次,接而才轮到『禅宗』道信大师的『达摩手』和『天台宗』智慧
大师的『心佛掌』,四位既是有备而来,在下就借此良机,领教一下佛门绝学。
答你们一问,就请接我一招!」

  嘉祥枯稿的长脸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木鱼早给藏在袖里,干枯的两手从宽阔
的灰袍袖探出,右手正竖居上,左手平托在下,淡漠的道:「我们四人近二十年
从未与人交手,早难起争斗之心。但事关天下苍生,请恕贫僧得罪。」

  元越泽长剑连鞘,遥指嘉祥,发出波波劲浪,对抗嘉祥摄魄惊心的气势,随
后手腕一振,长剑发出一阵震呜,答非所问地道:「『三论宗』依《中论》、
《十二门论》和《百论》等三论立宗,而《十二门论》中有云:」众缘所生法,
即是无自性,若无自性者,云何有是法。『不知大师又如何理解这一句?「

  口中如是说,手上却不停,长剑出鞘后化作一道白芒,流星般疾取嘉祥胸口
的部位。

  旁观几位圣僧心内无不泛起一片惨烈的感觉,只觉这一剑大有有撼岳摇山之
势,不惧任何反击硬架。

  嘉祥大师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没有扬起分毫,但面色却转为凝重。忽然
枯瘦的右手从上立变为平伸,身体则像一根本柱般前后左右的摇晃,右手再在胸
前比划,掌形逐渐变化,拇指外弯,其他手指靠贴伸直,到手掌推进至尽,拇指
刚好一分不差的按向元越泽的剑尖处。

  二人速度完全相反,嘉祥的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
他的『慢』,却刚好克制对手的『快』,由此可见他缓慢的举止只是一种速度的
错觉,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

  「砰!」

  的一声后,元越泽后错半步,嘉祥连退两步,面色已转骇然。要知道元越泽
乍看只是进手强攻的一剑,厉害处在能发挥全力,以高度集中和疾快的气劲,以
强攻强。其实真正玄妙处实在乎其千变万化,可是嘉祥的『一指头禅』,已达大
巧不工的层次,完全看穿元越泽的来势及后招,哪知剑指交击的瞬间,元越泽的
森寒真气,竟破开嘉祥好似汪洋般的佛家博大渊深的真气,闪电般沿剑尖直刺入
嘉祥的经脉之内,强如嘉祥亦回不过气来,给他的浩瀚真气如脱僵野马般在体内
走了至少两圈,方压住。

  世间万事万物,是众多因素和条件结合而成的产物,叫『缘起』,离开众多
因素的条件就没有事物是独立不变的实体,叫『性空』。即缘起事物的存在就是
性空,不是除去缘起的事物而后说空。缘起法无自性就是毕竟空,但为随顺世俗
的常识,而说有缘起的事物,把缘起和性空统一起来,这就是中道。所以,不离
性空而有缘生的诸法;虽有缘起的诸法,也不碍于毕竟空的中道实相。

  元越泽的四句正是指四大圣僧有悖自然常规,非要他隐退不可,他当然自恃
从为做过损人利己之事这一点,四大圣僧听后亦是为之语塞,但看他们的模样,
是绝不会退缩的。

  帝心尊者双手合什,道:「施主对佛理的理解,让我们几个老秃头汗颜,问
题就免啦,让我等见识一下施主天下无双的剑法吧!」

  智慧大师亦低喧佛号,柔声道:「请施主出招!」

  瞬间,四僧默契分开站立,一派安详自得的样子,气氛顿转肃穆庄严,配合
着他们静如渊岳,莫测高深的行藏,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元越泽摇头失笑,叹了句:「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

  后又道:「元某人有一套为亲人朋友所创剑法,一直没机会使出来,今日就
请四位大师赐教。第一式『仙剑荡』乃守势,请出手!」

  帝心尊者高喧佛号,不知何时禅杖已到了他手里,同时翻腾而起,来到元越
泽前方上空处,连杖扫来,道:「施主若能皈依我佛,该有多好,为何偏偏要与
李唐作对。」

  元越泽哈哈一笑,长剑连鞘随意横挡,道:「元某人理想的国度,想必师妃
暄已描述给四位,他既然做不到,我当然就要自己来了。」

  两人的移形换位,就如幽林鸟飞,碧涧渔跳,都是那么全发乎天然,浑然无
痕。

  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讲求的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自由圆满的
境界,从无而来,归往无处。无论对方防守如何严密,他的大圆满杖仍可像溪水
过密竹林般流过。若元越泽只能挡格,那他将可展开杖法,无孔不入,无隙不至
的以水银泻地式的攻击,把元越泽的斗志信心彻底消毁。

  元越泽的表现一如预测,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倏地爆起漫天杖影,往元越泽
攻来。

  『仙剑荡』骤起,帝心尊者惊骇地发觉元越泽的招数不但不带半点杀气,更
是杂乱无章,细看下去才发觉这一招的妙处,元越泽每出一剑,手腕都随之轻扭,
剑势实际上是借力打力的。而帝心尊者力道凶猛、去势刁钻的杖法皆被一一荡开,
果真对得起这招的名字。

  「叮当」之声不绝如缕,十几声清脆的剑杖交击之声过后,杖影散去。

  帝心尊者柱杖而立,元越泽长剑则握到臂后,二人双目精芒闪烁,互相催迫
气势,方圆十丈内登时劲气横空,寒气迫人。

  道信在一旁低吟道:「施主比我们想像中的更见高明,贫僧佩服,刚刚那一
晃即逝的女子可是祝后的女儿?」

  嘉祥低吟道:「我们几个老和尚并非世俗之人,但也知上位者要为文武百官、
天下百姓做一个好榜样,施主的生活作风实是……」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元越泽亦没反驳,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后宫是荒y
in奢糜的,元某人这方面的确不能给百姓做榜样,但我何时说过我要做皇帝了?」

  四大圣僧同时愕然,道信道:「那施主为何还要继续留在这红尘中呢?」

  元越泽微微一笑,没有答他,低喝一声:「下一招『寒剑冷』,哪位大师来
接?」

  嘉祥前踏一步,低吟道:「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施
主太执著啦,请允许老衲耍赖!」

  他开口时,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右手由左向右横比,左手由下而上纵比,在
虚空中画出一个『十』字。说完整句话后,『十』字正好画完。

  『寒剑冷』与『仙剑荡』完全相反,讲究的全力攻击。元越泽洒然一笑,长
剑发出比地上积雪还要夺目的白色寒芒,硬生生刺入嘉祥大师雄浑的气劲狂飕中,
印锋精准无误的刺在他胸前比划出来的『十』字正中处。

  气劲交击,却没有半丝声音。

  「砰!」

  气劲横泻,泥屑翻飞。

  元越泽肩膀微晃,嘉祥再退一步,苍老的面上浮现一丝红晕,旋有没去。

  实际上元越泽的长剑虽剌中嘉祥的虚空十字,却有投水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
少年月的枯井的感觉,旋即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还如长堤崩溃的
朝他狂涌过来。面对佛门绝学,元越泽爆发出森寒的先天剑气,以硬碰硬,生生
迫退嘉祥。

  智慧大师动都未动,身形已前欺两丈,眉目低垂,诵道:「应观法界性,一
切唯心造。施主小小年纪得成先天剑气,实是难得。」

  边说边拍出一掌,看似没有任何招式花巧,甚至没带起半分劲气狂风,可是
修为如元越泽却知对方已到大巧若拙的至境,无论作何闪躲退避,仍逃不出佛掌
的笼罩。

  元越泽长笑一声,道:「一念三千者,吾心所行也!大师请接我这一招『灵
剑飞』。」

  手中长剑如书写草书一样『唰唰』连劈四道,一剑比一剑重,挡了三剑时,
修为足过八十载的智慧大师都承受不住剑上传来的重过万斤的力道,足见此招可
怕之处。

  这招名不副实,外表看着的确轻灵,事实却非如此。

  道信、嘉祥、帝心同喧佛号,逼近而至,同时出手。

  道信合什的双掌推出,两股气劲滚滚翻腾的往元越泽右侧推来。嘉祥拍出大
巧若拙的一掌,直取元越泽咽喉。帝心大圆满杖狂则幻化成漫天杖影,狂风暴雨
般击向元越泽左侧。智慧略一回气,擅木佛珠串扬起,随著他奇异的步法,似是
直捣元越泽的右耳鼓穴,但却是可随时改变方向,难测之极。

  围攻战全面开展。

  元越泽失笑道:「忍不住了吗?下面这招可是为家师所创的『云剑飘』!」

  言罢,气势陡变,一股凌厉恐怖的杀气冲天而起,长剑划过空间,留下四个
似真若幻的气环,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四大圣僧面色凝重无比,元越泽的气环好象可以吸收他们真气似的,一触之
下,四人立即撤开,旋即再度攻上,登时劲风狂作,数道性质不同的劲道先后罩
向元越泽。

  这四人当年对石之轩都不曾下杀手,没想到对元越泽这小辈,竟会动了杀机。
智慧大师射出手上佛珠串后,立即一惊,收回所有动作,道:「罪过,罪过,想
不到老衲竟动了杀机!」

  其他三僧也才意识到这问题,但攻势已起,谁也无法收回。

  元越泽面色亦转为沉冷,眼前四人合击,最少也有近四百年的功力,哪是寻
常人可以抵抗的!但他依旧丝毫不为所动,力贯长剑,剑身开始在空气中若隐若
现,每一次出现时,都将四僧攻来的妙至毫颠的攻势化解。

  来而不往非礼也!

  元越泽毫不停顿,长剑突然消失在他手上,继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眩目光点,
每一点都亮若天上永恒不灭的星辰,都似是如流星般攻向四僧,又像每一点都永
恒不动,有如天上的星空,在变化周移中自具恒常不变的味道。

  就在元越泽反击的瞬间,四僧都感觉到天地间万事万物全部消失不见,回过
神来时,漫天光点已经笼罩上他们,四僧来不及感叹元越泽竟可发出如此可怕的
气势,纷纷使出绝招格挡。

  一阵气劲交击声音响过后,人影倏分。

  四僧衣衫狼狈,面色惨白,显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元越泽单手拄剑,同样是面无血色,鼻孔滴血。

  他赢了。

  这四人是他出道来遇到最强的人,若刘昱或是石之轩对上他们四人刚刚全力
合击那一下,也必死无疑,向雨田应该可以敌得过这四僧,因为修为摆在那里,
但他元越泽刚学武不过五年而已,错非有这具非凡的身体和独特的练气法门,今
日必横死当场。

  四僧瞬间仿佛衰老了许多,道信一屁股坐到地上,油然道:「施主可挡住我
们四人无心而发的全力一击,亦无大恙,我们还能说什么。」

  帝心叹道:「施主为何手下留情,没有杀掉我们几个老秃?」

  元越泽长剑往肩膀上一抗,转身离去,边走边道:「我当然想要四位见证我
所描述的乐土诞生。」

  智慧大师道:「施主此套剑法精妙无双,可有名字?」

  元越泽走远些许,闻言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就叫『邪剑』吧,『邪皇之
剑』,恩恩!」

  边说边摇头晃脑地离去。

  四僧呆立原地,面色复杂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其实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当然若非与刘昱先较量过,可能他不会如此狼狈,
留下四僧的确就如他说的那样,他要颠覆四人的理念,这远比杀了他们更让元越
泽开心。

  我好象太变态了!

  走远后,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顿时舒服许多的元越泽暗自失笑,向城里奔去。

  明月取代夕阳,升上灰蓝的夜空,整个天地银装素裹,温柔地反映着金黄的
月色。

  在这白雪和月色泽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三大宗师』与了空卓立屋檐,说
不出的洒脱恬静,若被外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他们是神仙再世。

  祝玉妍两手负后,微笑道:「想不到还是拼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里的四人修为均可位列天下前几位,不必亲自去看,只通过精神气息就可
探知大概战果。

  毕玄道:「想不到元兄弟实力竟高至如此境界,毕玄都感到血液沸腾,待他
痊愈后,想一试其高下了!」

  他这话明扬暗抑,实际是在暗示祝玉妍:元越泽已经受伤不轻。

  哪知道祝玉妍丝毫不为所动,想起可通过二人间独特的『双修大法』迅速助
元越泽恢复,祝玉妍不由得粉面微红,那妖艳无双的模样,看得宁道奇三人都微
微失神。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迅速恢复清冷模样,祝玉妍对宁道奇淡淡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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