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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江山如此多娇】【全+26】作者: 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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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两天后便是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吉日。

  “公子和夫人大驾光临,敝号感激不尽,里面请。”

  我不得不佩服霁月斋的能力。它今天请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是每位客人都带
着几个女人,苏州分号的店面不算很大,男女混杂也不方便,它便别出心裁的把
开业仪式放在了大盐商沉舟的细园。沈舟在苏州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霁月斋借
沉舟之力一下子就奠定了在苏州珠宝业中的重要地位。

  等我和萧潇四女到细园的时候,里面已经云集了苏州城内绝大多数的权贵、
豪绅和美女。细园外面动用了府衙的捕快和卫所的兵士来维持治安,连鲁卫都星
夜赶回来指挥细园的保卫工作。

  看到鲁卫身旁那个一身战甲的将军我不由一愣,“唐佐兄,怎么你也来了?”

  那汉子正是我才结识不久的杭州卫知事沉希仪,他闻言一脸的无奈:“还不
是为了霁月斋!也不知道他们跟武大人什么关系,竟要我来派兵保护!”,看玲
珑已梳起了代表出嫁妇人的桃花髻,他一拱手道:“老弟娶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看来沉希仪并不知道春水剑派灭门一事,我也没有时间多解释,因为旁边鲁
卫愁眉苦脸的,让我心生不祥之兆。

  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老弟,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小。”

  我知道定是我杀了花想容全家的传言到了杭州,一皱眉,“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行千里。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敲着锣、打着鼓的四处宣扬我奸杀了
花想容一家啊,要不怎么弄得路人皆知?”,又道死的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还未
为可知,就把凶手的名头安在了我身上。

  “老弟,我是从丹阳现场回来的,死的确实是花想容一家,而且从时间看,
正是你路过丹阳的时候!”

  鲁卫没有回苏州反倒去了丹阳,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而花想容一家真的被
杀,更让我觉得扑朔迷离,花想容投身十二连环坞,想来十二连环坞还没丧心病
狂到连自己人都杀的地步,那么究竟是哪个混蛋嫁祸于我?而十二连环坞看来不
过是因势利导,给自己屠杀春水剑派找到了借口罢了。

  听鲁卫接着道:“案子上报应天府了,是苏老总用飞鸽传书把我招到了丹阳。
现场尸体上的剑伤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我估计是因为花想容的家人都未习
武,凶手犯不着使用武功。”,他撇了我一眼,“不过也有人说是你故意隐瞒自
己的出身门派。好在苏老总找到了载你去苏州的那个船老大,从花想容家被杀到
你受伤离开应天,中间最多只有7 个时辰,十二连环坞的反应未免太快了。苏老
总也是据此力排众议,主张让你参与缉凶,不过期限只有三个月,到时案情若还
是没有眉目,老弟,这黑锅你就得自己背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调查我,我心里一阵苦笑。想我和苏耀并没有什么交
情,他能暂时放我一马,恐怕不光是时间上的疑点,鲁卫私下定是做了许多工作,
便笑道:“老鲁,给你的银子是不是都送了苏老总了?”

  “老弟你还有心情说笑!”,鲁卫瞪了我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十二连环
坞这帮兔崽子一下子变聪明了,竟然也发现这个破绽,硬生生把春水剑派灭门的
时间向后拖了一天,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这个版本,凶手这黑锅你得先背
上一些时日了。”,鲁卫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说来好笑,官府的信誉竟他妈
的比不上一群杀人犯,想来真是让人气煞!”

  那大江盟追查况天凶手一事呢?

  鲁卫的脸色更沉重了,“老哥我去大江盟的时候,齐盟主已经北上追查线索
去了,同行的还有盟中的多名高手。另有其它门派的十多名好手在武当宫难、排
帮司空不群和唐门唐天行的带领下也沿着另一条路线追索下去了。”

  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我一愣。

  鲁卫摇摇头,“不可能是它。据留守的公孙且和木蝉说,经过隐湖小筑、武
当和我师门少林寺三派联合验尸,初步推断那天狙杀况天及其弟子的一共是七人。
凶手把死者的伤口全破坏了,不过就算不破坏,那些刀伤、剑伤的也不足为凭,
让人生疑的是况天左肩被射中的一箭,那创口虽然也被破坏了,不过还依稀能辨
认出来是箭创,现场也发现了几根细小的箭尾羽毛。”

  听鲁卫提起了隐湖小筑,一种莫名的苦涩和着莫名的嫉妒霎那间涌上我的心
头,这么说来和齐小天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果真就是“谪仙”魏柔了!我脑海里忍
不住想象起她和齐小天在乌篷船上翻云覆雨的旖旎情景,心中愈加难受,连问鲁
卫的话都带了一股火气。

  “这就能断定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吗?!”

  “老弟,江湖知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得上来的。”,鲁卫看我的眼神有些
奇怪,又有些无可奈何,“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箭术高手行走江湖了,天下寥
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个千户,想来不会干这种杀人放
火的勾当。不过就算他们肯干,他们也没有那份功力,能一箭伤了况天。只有五
十年前魔门七大高手之一的”流星“孟飞有这等实力。”

  五十年前的人早该死了。

  “是呀,不仅他早就死了,魔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可魔门几百年来死死生
生的不知多少次了,众人都怕此次是魔门死灰复燃、重出江湖的一个信号。”,
说着说着,鲁卫脸上多了一层深深的忧虑。我的思绪虽然已经被隐湖和魏柔所缠
绕,不过听到魔门的消息我心中还是一动。玲珑曾经提起过魔门,虽说语焉不详,
不过我还记得那是个令人恐惧的邪恶门派,只是既然她俩说魔门已经灭亡了,我
自然不会浪费我的脑筋去关心它。此刻看鲁卫的表情,我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有心问上一问,这魔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鲁卫已看出了我想说的话,说现在不
是说话的时候,一切等晚上再详谈,我只好揣着满腹怒火、苦涩与疑问,告别鲁
卫和沉希仪之后进了细园。

  萧潇和玲珑母女早被一个侍女领到了内宅后院,萧潇身上带着十万两银票,
想来不至于受窘,我只是叮嘱萧潇,若是有合适的饰品就替我买下,我好送给鲁
卫、南元子和沉希仪。在奴仆的指引下,我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后,
曲曲折折的来到了一座临水的二层阁子前,阁前匾额上题着“明瑟楼”三个大字,
却是与细园主人沈舟同音不同字的书画名家沈周的墨迹。

  一楼是间巨大的屋子,靠北墙中间扎了一座三尺高的花台,上面布满了鲜花。
花台四周摆放着紫檀四出头官帽椅和黄花梨长榻,十几个人或坐或卧正吃烟喝茶,
只是并没有仆人伺候;还有七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在议论着什么,屋子里的每个人
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气度不凡;更有几人隐含官威,显然是颇有身份的官府中
人微服而来。

  “王公子——”,正在招呼客人的李宽人眼观六路,一下子便看到了我,忙
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之后,拉着我来到了三个正抚掌大笑的胖子面前,这三个
胖子一个胖似一个,最胖的那个比起慕容千秋来也不遑多让。三人看我和李宽人
走过来,打住了笑,都转过头来看我,其中最胖的缙绅模样的老者眼睛一亮,笑
容可掬的道:“这位小哥可是扬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不才。这胖子倒是好眼力,我正猜测他是不是霁月斋的东主,他已经哈
哈笑了起来:“早听说解元公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宋廷之,
乃是霁月斋主人。”

  果然是他。这宋廷之虽然貌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巨商风范,让人不
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信心。在我道了久仰之后,他一指正好奇的打量着我的另外两
人介绍道:“这位是苏州织染局大使罗大人,这位是松江都转运盐使司库大使齐
大人。”

  两人的官职虽然俱未入流,可织染局和盐使司都是肥的流油的优差,两处的
差官向来都大有来头,这两人神色也颇为自傲,只是听宋廷之介绍说我是应天府
的新科解元,表情才亲近了些。

  “宋老,您已经把苏州的富豪缙绅一网打尽了,怎么连人家解元公也不放过?”

  宋廷之笑道,“老朽是宁杀错,不放过呀!何况王公子不但文采风流,而且
是扬州巨富,我这霁月斋还要从他身上赚些银两哪。”

  他说得坦白,我便觉得他直率,商人不求利反倒是件奇事了。织染局的罗大
人有些意外,便问我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家舅只是放田吃租,另外作些地产生意。”

  罗大人点点头道:“这是平实的生意。”,叹了口气,道:“在苏州就不成,
亩税一石二,无利可图呀!”

  宋廷之迎合道:“大人说得是,要不是因为苏、松两府的亩税太重,老朽也
买些地来吃租了,总比干这珠宝买卖稳妥些。”

  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
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
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致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
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忧虑。我谢过之后,宋廷之
招呼其它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输于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
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钟敲九下,
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
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
知什么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
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荡,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
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
林表,让人暑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
清脆的歌声随着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余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艳之后,又让我惊讶于她的绝代
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么偏心呢?

  最后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
痴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着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
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
对凤眼。

  咦?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赞美之声四起,
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
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
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
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么也比不上
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
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
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
肉体的辉映下随着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着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
精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后等着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
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
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精心
准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
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制精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
“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
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
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准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
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么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
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更是神来之笔。
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精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
的制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
我粗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
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
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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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谢谢宫爷,七千八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
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沉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
细致,什么样的体形、什么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它什么样的饰品都一
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于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
个合理的范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
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准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
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着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
烈,因为后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
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后,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后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
降临一般。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
窿,随着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艳的鲜花此刻全
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
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
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
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
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发的带子,带子的
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
那个姓沉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
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
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
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并不容易碰到一样,淫贼界的高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沉
大少竟然是个中高手,真让我颇为意外。他一面小声给我讲解着如何调教出一只
人形犬,一面和另外两人竞争着这顶流云冠,最后他用几乎是底价一倍的四万五
千两银子打败了那两个竞争者。

  沉大少给我打开了淫欲世界的另一扇窗。师父教我如何去征服一个女人,而
他则告诉我如何把女人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我听得血脉喷张,一个念头渐渐在
我脑海里形成,我是不是该把隐湖小筑的那些女人也一个个的调教成一只只人形
犬呢?

  “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一万九千两。”

  李宽人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惊醒,看孙妙脖颈上的一串黑色的珠链闪着乌黑
的光芒,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想起玉夫人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正和这
条珠链是绝配,我便喊出了新的报价。

  二万二千两。

  说起来二万二千两并不贵,黑珍珠虽不如檀珠那样稀少,可也相差无几。这
条项链上的珠子和我在宝大祥买的那条檀珠项链大小几乎差不多,价钱却差了一
倍,殷二姑娘说霁月斋的进价异乎寻常的低,看来还真是如此。

  二万五千两,对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汉子冲我微微一笑。

  屋子里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大少和我,便是这个汉子,我
自然关注他。他参加了几次竞争,不过并没有象沉大少那样疯狂,似乎心里有个
底线,超过了便就决然放弃,颇有些大家气度。

  三万两!

  喊出这个价位的竟是沉大少,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粗粗一算,他已
经花掉了十八万余两银子,竟还不肯罢手,财力如此雄厚,我忍不住想探探他的
底细。

  沈兄家里莫非是铸币的不成?

  “非也非也。老弟,这可是我给你喊的一口价。”,沉大少低低的说出了让
我意外的话来,“这种场面看来你经历的少,对面那位仁兄是个牛皮筋,抻来抻
去的没准儿抻出个高价来,干脆一下子把他吓回去了事。”,又有些艳羡的笑道
:“你那大夫人倒是很配这条链子呀。”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大夫人其实就是玉夫人,“原来你看到了。”,
或许是我光顾着和鲁卫、沉希仪打招呼而忽略了周围的人。就在我俩说话间,一
位老者报出了三万二的高价。

  三万五千两。

  我话音甫落,那汉子便喊出了四万两的天价。

  这价格实在高出底价太多,众人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过去,连花台上一直平
静如水的孙妙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我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突然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两眼倏的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凌厉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他分明是练武之人,莫非是军中世家弟子?从
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江湖色彩,我便胡乱猜测起来。

  李宽人望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还要不要出新的报价。我摇摇头,师父虽然
把我训练成了一个淫贼,可并没有把我训练成一个纨绔子弟,这串珠子好是好,
但四万两实在是超出它实际的价值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了缠绕在孙妙足上的
那对精美足链,为了萧潇我已经找它很久,这副足链终于打动了我。

  李宽人刚想落锤,却听沉大少尖着嗓子喊道:“慢,少爷出四万零一百两。”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活宝哩,这不摆明了和人家斗气吗?不过屋子
里的气氛却因此活跃起来,方才那位叫过价的老者似乎也有着顽童的心理,跟着
喊了一声“四万零二百两!”

  沉大少一下子来了兴致,和那老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口,叮叮当当斗了二三
十句,眼看着价位已经被抬到了四万五千两,突听那汉子朗声道:“六万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连沉大少也吃惊
的张大了嘴,只有儒学提举司的李教授欣喜若狂的望着他,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
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银山。

  其实这些富豪巨贾都是在钱堆里打着滚出来的,别说一次六万两银子,就算
是六十万两银子,该花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钱究竟能不能
这样花,恐怕赚钱的人和花钱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看到孙妙的眼里闪过
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恐怕最难消受的是美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吧。

  李宽人也有些动容,在问过三次没有人应声之后,他颇为兴奋的一落木棰,
“谢谢齐大少,六万两银子,成交!”

  齐大少?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齐小天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接着他的脸便和齐放那张关公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蚕眉凤目,一样的顾盼
生辉,只是他缺了父亲的五柳长髯,线条比父亲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父亲还
要英俊。

  我难过的呻吟了一声,这小子竟然是齐小天?!他怎么到了苏州?他不应该
和父亲一道去缉凶的吗?!魏柔呢?魏柔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来了苏州?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并不是买来讨好孙妙的,而应该是
送给魏柔的礼物,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竞争。

  “老弟,心痛呀?看到那对手镯了吗?它可是和那条珠链很相配呀。”,沉
大少看出我脸色不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提出了损主意。

  真是关心则乱!我心中猛的清醒过来,抬眼向孙妙的手腕上望去,宽大的袖
子已经撸起,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胳膊和一对怪异的手镯。两只乌金打造的毒蛇一
左一右纠缠在一起扭成了一个环,张着大嘴彷佛要择人而噬的双头遥遥相对,钻
石和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蛇眼泛着妖异的光芒,两对毒牙拱卫着一颗流光异彩的黑
珍珠,整个手镯显得异常狰狞而诡异。

  “沈兄的眼力真是高人一等呀。”,我随口称赞道,李宽人这时也开始了这
对手镯的拍卖:“乌金钻石双龙戏珠镯一对,一万八千两。”

  立刻就有人喊出了二万两,然后又有几人竞价,五六个来回就把价格抬到了
三万五千两,看来这镯子虽然造型奇特,可看好他的人着实不少,只是齐小天并
没有加入到竞价的行列。

  是他得到那条珠链已经满足了,还是大江盟的资金其实并不充裕?贩私盐虽
然利润丰厚,可新皇继位,新政接二连三的实施,对私盐打击甚大,大江盟虽然
手头宽裕,也该为日后着想吧。

  可就在沉大少喊出四万两的时候,齐小天再度出击,把我的猜测全部推翻。

  加一万两。

  再加一万两,在沉大少偷偷踢了我一脚的同时,我开口叫价了。

  原本投给齐小天的目光现在全落在了我身上,不过有了齐小天、沉大少在前
面做铺垫,那些商界政界的前辈大老们看我的时候就并不那么惊奇,眼里流露出
来的倒多半是对年轻人的一种轻视。

  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然而转瞬间那对眸子便再度失去了热情,仿佛天
下间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动心。倒是李宽人显得很激动,似乎终于等到了他
期待已久的场面。

  齐小天有些迷惑的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卧蚕眉轻轻一拧,道:“那我
就再加五千,六万五千两。”

  七万五千两。我已经不是在争夺这对双龙戏珠镯了,在我眼里,那镯子似乎
就是魏柔的象征,齐小天自然不明白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战意究竟是为了什么,不
过想来他明白这次我是志在必得了,一耸肩,遗憾的摇摇头。

  霎那间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快感,不过我立刻就清醒过来,我眼下得到的只不
过是只镯子而已,隐湖小筑和魏柔都和以前一样的遥远。好在总算有了她们的消
息,只是该用什么方法吸引魏柔和隐湖的注意呢?

  在知道与齐小天同行的那个女子有可能是魏柔的时候,我就一直被这个问题
所困惑。在玲珑的嘴里,齐小天是个无论家世、地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我差的
江湖人气偶像,她姐妹也是因为先遇到了我才成为了我的女人,若是先遇到齐小
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未为可知呢。

  先入为主啊。女人先入门就是大妇,男人先入女人就掌握了主动,我只能祈
求老天保佑,魏柔还没有过这最后一关,否则面对齐小天这样的强劲对手,我真
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我的最终目标是鹿灵犀,不过魏柔却是我计划上的最重要一环,作为鹿
灵犀的亲传弟子,征服她对鹿灵犀将是个莫大的打击;而征服不了她,我可能连
隐湖在什么地方都弄不清楚。另一个行走江湖的隐湖弟子织女剑辛垂杨听说是个
四十岁的老处女,想来内心变态的很,要得到她恐怕比魏柔还要艰难。

  因为魏柔,我不想认识齐小天,更不想和他成为朋友,这样我才没有什么心
理负担。可不去结识齐小天,又怎么去接近魏柔?

  真是两难呀。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
智能并不是无往而不利。

  七万五千两的全场最高价很快做了古,在一对祖母绿戒指意外的以低价拍出
后,一件黑珍珠钻石霞披以令人瞠目的二十九万两银子成交,先后有十余人加入
到竞争的行列,沉大少也加入到了混战中,一边出价,一边还跟我嘀咕,说霁月
斋也真了得,怎么弄得到这么多的黑珍珠,最后是一位屈姓老者如愿以偿的得到
了它。

  这场竞价似乎把大家的精气神全消耗光了,我最后轻而易举的用一万八千两
的低价购得了我心仪的那对足链。

  拍卖会就在欢喜的气氛下结束了,霁月斋此时显示出了极高的效率和诚信,
立刻公布了全部饰品及古玩玉器的底价和实际所得,五十件拍品底价八十一万一
千八百两,拍得一百一十六万七千三百两,扣除捐赠的十三万七千二百两、使用
细园的费用五千两和孙妙及苏州四大名妓的出场费一万两,霁月斋实际得银一百
零一万五千一百两。

  虽然我付出了十万六千两的银票,但想到其中的近三万两是捐给了儒学提举
司,我心里便平衡了许多,在我签字画押的时候,李宽人也连声抱歉,说没想到
那对双龙戏珠镯竟费我这许多银子,又一个劲赞我气魄非凡。沉大少似乎也想与
我结交,拉住我问这问那,等我告了罪,说改日登门拜访后,再看齐小天已经失
去了踪影。

  我忙追出了明瑟楼,又追出了归去来院,前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窃窃私语,那
些贵妇宠妾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着自己的夫君,不过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
的把目光投向了假山的那一边,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一汪碧水环绕在假山
周围,在水塘的南侧,一对男女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而那男的,这是大江盟少
盟主齐小天。

  我是用眼角的余光认出了他,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全集中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白
衣女子身上。

  这世上有神仙吗?

  “师父,那个姐姐是神仙耶。”,“胡说,你以后要进学的,仔细学正骂你。”

  “师父,那个姑娘好象神仙耶。”,“神仙?你见过神仙?见过吗?她象神
仙?哈哈,哈哈!”

  “主子,那个姑娘还真象神仙耶。”,“笑话!萧潇,少爷看你比她还象神
仙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谈神论
怪的,想来这世上定是没有神仙。可这女子的白色衣裾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天上
飘过的一朵白云,而逶迤的步履更像是在乘风而行?

  谪仙魏柔!

  我突然想起了师父那奇怪的反问和笑声,没错,他见过神仙,如果真的需要
形容鹿灵犀的话,那么神仙可能是最恰当的词汇了。魏柔也和鹿灵犀一样吗?如
果真的只能用神仙来形容魏柔,那为什么齐小天的心灵没有受到影响,步法还是
那么的坚定呢?

  “爷,你猜我买到了什么?”,背后传来玉珑兴奋的叫声。

  魏柔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突然缓了一下,在拐出月门的时候,她的脸微微
一侧,那对灿若星辰的眸子有意或者无意的投来了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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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你说魏柔和齐小天到了苏州?隐湖小筑的魏柔?大江盟的齐小天?”,鲁
卫一脸的惊讶,看我不住的点头,他立刻朝他的副手李农吼道:“他奶奶的我才
离开两天,你们就开始偷懒耍滑了。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住在什么地方?还不快给我去查!”

  李农一缩脖子一溜烟的跑了,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笑道:“老鲁,没想到
你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把那只玉烟袋递给他,“魏、齐都是惹人注目的角
色,若是在苏州落脚,早晚跑不了他们。”

  鲁卫接过烟袋就有些爱不释手,把玩了半天才狐疑地道:“魏、齐跟你有关
系吗?这么着急找他俩?”,瞥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四女,“是不是魏柔真的象
神仙,让你这花花大少动了心?”

  抱歉,魏柔究竟生的什么样,这得问我娘子,少爷我还没见过她。

  说话的时候我有些悲哀,魏柔只用了一个背影和小半张脸就让我有些失魂落
魄了,我甚至忘了去关注一下孙妙的去向。

  那你怎知道她是魏柔?鲁卫颇有些意外,我微微一笑没言语,转头看沉希仪
骑马过来,却是要告辞回杭州了。

  “唐佐兄,贱内与尊夫人和令妹投缘,一点小玩意万望笑纳。”,我把包好
的一对玉镯塞进沉希仪的手里,“还有一事请唐佐兄帮忙。”

  沉希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问我什么事情。我便请他打探一下南蛮船在浙
江走私的货物种类和价格。沉大少的一句话提醒了我,黑珍珠是从南蛮输入的,
可朝廷历来对输入的奢侈品有严格的控制,黑珍珠不可能这么大批量的进口,霁
月斋的进货渠道就让人费思量了。沉希仪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沉希仪带着部下走了,细园这边人也都散了,我便对鲁卫道:“老鲁,上
我那儿去吧,杭州那边的事情还要请教你。”

  “魔门?”,正端着一盘素炒鳝丝的玉夫人听到鲁卫的话,脸上露出惊容。

  “咦?无暇,你小小年纪也知道魔门?”,鲁卫有些奇怪,玉夫人嫣然一笑,
说是姑姑曾经提起过。

  鲁卫释然,招呼萧潇和玲珑一齐过来,说是让她们也长长见识。

  “说起来,隐湖小筑在江湖中能有今天这般崇高的地位,全是拜魔门所赐。”,
鲁卫话题一转,竟提起了隐湖,“大明开国以来,魔门三次崛起,倒有两次败在
了隐湖手里,成祖靖难,魔门站在了建文帝一边,被隐湖的秦仙子联合十余家门
派将其彻底击败;五十年前,魔门死灰复燃,结果门主李道真又被现任隐湖主人
鹿仙子的师父尹仙子所杀,之后魔门七大高手为争夺门主之位发生内讧,魔门于
是崩溃。这两战之后,隐湖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了。”

  那魔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玉珑有些心急的问道。

  “你娘倒偏心,”鲁卫瞥了一眼玉夫人,看玲珑老老实实的坐在玉夫人背后,
和我不像几日前那样亲昵,嘟囔了一句“嫁了人反倒安静”,才叹了口气道:
“魔门的来历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有人说是西域传来的一种邪教,也有人说
是苗人在中原的一个情报组织,甚至有传言说李道真就是苗疆的一个大土司。不
过,不管魔门是怎么来的,它后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却令人发指。”

  我知道玲珑因为母亲在便不敢放肆,忖道鲁卫是江东第一神捕,还要仔细别
让他看出破绽,便喊玲珑帮我捶背。

  鲁卫接着道:“魔门每次重建,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称霸武林!凡是阻
挡它称霸的,魔门只用一个字来对付,杀。因此被魔门灭门的江湖门派不可胜数,
象华山派、峨嵋派、南宫世家这些显赫一时的门派都是被魔门屠杀的一人不剩,
最终在江湖上除了名。”

  我顿时想起了春水剑派灭门的那一幕惨剧,“十二连环坞会是魔门的余孽吗?”

  鲁卫摇了摇头,“几百年来魔门死死生生十几次,可规矩好象没有什么变化,
魔门会喜欢尹观这种禽兽,可决不会欢迎花想容那种淫贼,事实上,在魔门势力
横行的时候,死在它手里的淫贼并不必死在正道人士手里的少,这也是魔门做过
的唯一一件好事。而且,”,鲁卫呷了一口竹叶青,“尹观的份量也轻些,魔门
门主,怎么也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心中一动,江湖名人录的十大高手中,真的有好几个人的武功承继脉络并
不那么清晰。不过,既然鲁卫都没有怀疑,想来定是少林寺有这些人的详细资料
可以证明他们绝非魔门中人。我便转了话题。

  那…射中况天的那一箭是五十年前魔门高手孟飞的武学吗?

  “只是与传说中的有些相象而已,毕竟谁也没见过孟飞的九天御神箭。”

  我有些奇怪,那大江盟此番北上难道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鲁卫嘿嘿一笑,你当他们都是神仙呀,说有线索就有线索,齐盟主只不过是
沿着况天的来路走一遍查查有没有线索罢了。

  “鲁大叔,齐盟主北上恐怕没那么简单。”,一直在旁边静静听我和鲁卫说
话的玉夫人突然插言道,“慕容世家的绝学移花神功可是最擅长模仿他人武功的
呀。”

  鲁卫颇有些意外的望了她一眼,“你能想到这一点,倒也不枉你姑姑一番教
诲。不错,慕容世家的移花神功确有这等神通,只是要仿真别人的武功,功力就
至少要损失三成,损失这么多功力,就算是慕容千秋亲自动手,恐怕也伤不了况
天了。”

  玉夫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想起鲁卫在细园说的一句话,便问:“那
宫难又去追什么线索去了?难道况天有分身术,一个人走了两条路不成?”

  “你倒听得仔细。”,鲁卫白了我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就在春水
剑派遇袭的同一天,鹰爪门也被灭了门,总舵和三家镖局一夜之间便被人从上到
下屠杀殆尽,只有代门主司马长空和手下几个弟兄因为在江园料理况天后事,才
得以幸免,宫难、唐天文他们就是查这件事去了。唉,鹰爪门正是流年不利呀。”

  我吃了一惊,四女更是“啊”的惊叫起来。

  如此说来,鹰爪门的两起案子应该和十二连环坞没有什么干系了,十二连环
坞再怎么强横,也不可能同时袭击春水剑派和鹰爪门两大门派。我心里不免有些
失望,大江盟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鲁卫也说如果证实魔门重出江湖的话,众人的
注意力定然被魔门所吸引,至于春水剑派和十二连环坞之间的恩怨就极有可能变
成一段江湖废案,很快被人遗忘。

  江湖要乱了。

  我随口道,其实江湖乱不乱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甚
至希望乱一点。江湖一乱,隐湖才能更多的介入江湖,而我也有更多的机会来征
服她们。只是春水剑派的三大苦主都在看着我,我怎么也要表现一下我对十二连
环坞的痛恨。

  难道真的要等到我做了一省巡抚,才能铲平十二连环坞吗?

  鲁卫并没能给我答案,倒是李农过来报告了魏、齐二人的消息。

  “已经走了?”,魏柔和齐小天难道只是为了参加霁月斋的开业仪式才来苏
州的吗?我心里一阵不痛快,霁月斋在杭州设有分号,与大江盟有往来并不奇怪,
可跟隐湖有什么关系?魏柔分明是陪齐小天来的,这一切都昭示着两人不平凡的
关系。

  李农查不出两人出城后去向何方,想来不是回了杭州就是北上与齐放会合,
唯一让我感到慰籍的是他们这次总算没有再坐乌篷船。鲁卫告诉我说已经把我从
杭州府调到了苏州府,甚至还官升一级,把那个讨厌的副字给摘掉了,让我不禁
感叹银子的力量。

  “实在没辙的话,老哥只好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十二连环坞了。”,鲁
卫临走之前道。

  爷,你好象很关心魏仙子耶。

  我舒服的躺在澡盆里,心中的郁闷彷佛都随着斩龙刃的一阵狂舞而消散了,
明珠和喜子在萧潇的指点下红着脸把一盆盆的水从我头上浇下,同样红着脸的玲
珑姐妹和玉夫人半倚在榻上,眼睛飘来飘去,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和隐湖有段恩怨。”,我随口道,手里拿着一打魏柔的画像翻来覆去的
看,那是萧潇画的,画里的人物恍若神仙,可每一张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没画真
切。

  玉珑撅起了小嘴,爷你才行走江湖,怎么会和隐湖有恩怨?玉玲轻笑道,爷
定是听说魏柔是个美女,动了色心吧。

  我没有搭言,隐湖一事涉及到师父,而师父突然冒出来的分身,让我有了很
多顾虑。想到玉夫人毕竟也曾是一派掌门,或许对隐湖了解的更多些,便问她道
:“无暇,听说隐湖的心剑如一心法练到极处,心随剑意,剑由心生,心剑合一,
没有一丝破绽,依你看,魏柔她练就了几成?”

  “贱妾看不出来。”,有丫鬟在场,玉夫人的言语便谨慎了许多,“贱妾甚
至不知道她就是魏柔,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萧潇看她
买了一件道门玉符,霁月斋问出她姓魏,才猜到她就是魏柔。”

  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我心里也明白,如果一个练武之人不刻意显露自己武
功的话,别人很难看出他武功的深浅,就像十二连环坞屡屡错误的估计了我的武
功一样。

  “那件玉符花了她多少银子?”,从玉珑嘴里我已经知道给女人的那场展示
会果不出我所料的变成了一场拍卖会,既然看不出魏柔的武功,我好歹也要多了
解些别的。

  “那件玉符并没有人和她争,只用了七百两银子就得到了。”

  魏柔的魅力连女人都为之心动,我心下一阵叹息,这齐小天也不知使出了什
么手段抱得玉人归。又问魏柔是不是还买什么其它的饰品了。

  四女均摇摇头,玉夫人道:“隐湖虽然富有,但素有节俭之名,魏柔这次花
了这么多银子,恐怕也是因为玉符是送给她师父的缘故吧。”

  我一撇嘴,反正有齐小天替她付帐,这点银子大江盟岂会放在心上?单那齐
小天为她购得的一条珠链就花了六万两银子。

  “六万两?”,明珠、喜子惊讶的叫出声来,玉夫人也是满脸讶色的捂住了
嘴,倒是玲珑见过我如何泼水似的使银子,脸上便平静许多。

  萧潇忙道:“爷,魏柔没有用大江盟的钱,婢子看她付帐的时候,是由五张
银票凑的七百两。而且,”,她看了一眼玲珑母女,犹豫了一下,才道:“而且,
婢子看她应该还是个女儿身。”

  我心情顿时一畅,萧潇,你真不枉我宠你,知道你主子最想知道什么。

  看萧潇的模样,我知道这句话她已经憋了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我。
心情大好的我忍不住意气风发的道:“哼,六万两也不算什么,萧潇,你把我带
回来的锦盒拿来,爷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首先打开的那只锦盒里装的是给玲珑姐妹的宝石簪子,玲珑打散了头发,重
新梳了一个挑心髻,把簪子一插,乌云盖雪中便多了耀眼的光华,萧潇打趣说,
等爷再给你们挣副诰命,就是活脱脱的一对贵妇人了,说得玲珑满脸的喜气。

  萧潇又打开了一只锦盒,看是一对足链,知道是送给她的,转头冲我嫣然一
笑。玲珑在宝大祥的时候就知道我要买副足链给萧潇,一看之后便非要萧潇戴上,
萧潇瞥了我一眼,从榻上站起,身形突然飞舞起来,转眼间她身上的对襟短袄和
儒裙便飞到了一旁,只留下了一件杏黄湖丝肚兜和半截白纱灯笼裤,两只白藕似
的胳膊和小腿欺梅赛雪,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轻薄的湖丝肚兜遮不住阳光,挺翘
的双峰便若隐若现,微风吹过,似乎还能看到那只宝石乳环。

  玉夫人的呼吸顿时一窒,呆了一下才慌忙把目光移走。玲珑并没有注意到母
亲神情的变化,笑着拿起足链替萧潇戴上,左看右看,玉珑忍不住赞道:“爷,
你真会买首饰哩。这足链就像是替萧潇姐订做的一样。”

  明珠和喜子这两个丫鬟已经看痴了,萧潇轻盈的转了两个圈,足链上的小铃
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才把两人惊醒,喜子捂着胸口仰慕道:“少奶奶是神仙吗?”

  我知道萧潇用上了玉女天魔大法,当然目标并不是那两个丫鬟,但看玉夫人
眼波迷乱,脸上泛起陀红,胸前快速的起伏,我不禁有些惊讶,她的定力怎么会
变得这么差?

  “你们少奶奶是个狐仙。”,我随口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玉夫人。
明珠和喜子却似乎信了,一个劲的朝萧潇背后看,象是在看她到底有没有尾巴。

  玉夫人半天才恢复了平静,神色一黯,索然道:“天魔销魂舞,怪不得你和
隐湖有恩怨,原来你才是魔门中人!”,话语中竟满是无助和绝望。

  “笑话,无暇你若是肯这般跳上一段,想来比萧潇还销魂呢。魔门?魔门的
门朝哪儿开少爷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和它撤上干系?”

  我浑不在意的笑道,心里却是咯噔一跳,萧潇用的不是玉女天魔大法吗?玉
夫人为什么说是天魔销魂舞?难道玉女天魔大法竟是魔门武功不成?

  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那些心法刀法的名字大多很粗俗,就像被尹观称为
“幽冥步”的轻功步法,在他老人家教我的时候却是叫做“采花步”,说是步法
象淫贼采花一般轻盈;至于在刀法里,“杀猪”、“杀狗”,“杀鸡”这样的名
字更是比比皆是。我知道那些武功招式其实都另有名字,可师父说那些好听的名
字只能给人带来一种束缚,让人沉醉在老祖宗的绝学里不能自拔,丢弃一招“杀
鸡”总比丢弃一招“风满西楼”容易些。师父会不会把天魔销魂舞也改了名字?
我心头闪过一丝怀疑,不过按他老人家的脾气,这玉女天魔大法的名字好象也太
中听了吧。

  玲珑也吓了一跳,不过听我断然否认,表情便立刻放松下来,玉玲笑道:
“对呀,爷不是江湖人,他是一榜解元,怎么可能是魔门中人?”,看了一眼浴
盆里的我,抿着小嘴轻笑道:“鲁大叔不是说魔门最恨淫贼吗?爷可是个货真价
实的淫贼耶。”

  玉珑有些艳羡的望着萧潇,“萧潇姐,你刚才跳的真好看,想来那个什么天
魔销魂舞也不过如此吧。”,转头问玉夫人,“姐姐,你看过天魔销魂舞吗?”

  玉夫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迟疑的道:“天魔销魂舞已经五十年未现
江湖了,姐姐怎么会看到。只是五十年前与魔门一战的时候,太师祖留下了关于
它的记录,说它迷人心智、荡人肺腑,萧潇跳的实在是很象呀。”

  听玉夫人这么说,我顿时心情一松,五十年前?玉女天魔大法的历史可要悠
久多了。

  师父的内功心法不动明王心法并不适合萧潇,我央求了师父半天,他才很不
情愿的把一本书扔给我说这是专门给女人练的,而那本已经发黄了的图册封面上
清清楚楚的写着玉女天魔大法六个大字。

  那本书总该有个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吧。即便不算历史,玉女天魔大法纵然有
可能与天魔销魂舞路子相近,但武功都是人创出来的,魔门的人能创出来,想来
别人也一样能,就连我都在师父的刀法里加了几招,当然名字要比那些“杀猪”
“杀狗”的好听了许多。

  或许是我自然的表情和萧潇一脸的茫然让玉夫人感觉道我话语的真实,亦或
是她内心深处本来就不希望我是魔门中人,她脸上的绝望渐渐消散。

  不要骗无暇。玉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

  当然是骗你。笑声中我已然长身而起,身子带起四溅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
道道的彩虹。

  “我就是魔门高手王动,看我的天魔销魂舞!”

  漫吟间我已跨出了浴盆,赤裸的强壮躯体充满了阳刚之气,就像是一块巨大
的磁铁,一下子把众女的目光全部吸住,直到我身形回舞间披上了一件白丝袍,
那些目光才重获自由。

  讨厌啦。首先发出娇镇的竟是玉夫人,不过玲珑的声音很快便把她的声音湮
没了,玉珑更是跑过来使劲捶着我的胸膛。

  “吓死人了!”,她镇道。

  我笑着掐了她脸蛋一把,道:“去,看看爷给你无暇姐姐买的镯子。”

  当那对双龙戏珠镯展现在众女眼前时,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玉玲
更是反身抱住我“蛇!”

  “喂,这是镯子呀。”

  这对面目狰狞的毒蛇的确栩栩如生,而女孩子恐怕都对爬行类的动物有种天
生的畏惧,我拿起镯子在玉玲眼前晃了晃,“你夫君可是属蛇的哟。”

  玉夫人闻言诧异的望了我一眼,却正碰上了我灼灼的目光,脸上慢慢飞起一
片娇红,看得我一阵心动。

  “无暇,过来。”,我半靠在躺枕上,把玉玲搂在怀里,示意玉夫人来我的
身边。

  她犹豫了一下,才挪过来半跪半坐在我旁边,一只胳膊搭在榻上的矮几上,
橕着脑袋看我,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这才是玉无暇的真面目吗?。当这样的场
景越来越频繁的发生,我知道玉夫人已经越来越融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毕
竟“玉夫人”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屈辱。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让她真的就变成玉
无暇,让她忘掉从前的一切呢?这念头电闪而过,我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软如棉,只是微微有些发抖。我把她宽大的纱袖往上一撸,露出浑
圆雪白的一截玉腕,那肌肤晶莹剔透,彷佛能吹弹得破。

  当我缓缓的把那只毒龙般的手镯套在了她的腕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观看。
随着镯子的移动,那两条毒蛇似乎活了过来,就像是一对张牙舞爪的卫士盘踞在
她的腕上,狰狞的望着接近它的人。

  这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感觉,彷佛给玉夫人戴的并不是一只镯子,而是
一道贞洁锁链,从而宣告她将成为我的私有财产。看玲珑和萧潇都是一副若有所
思的模样,显然是感觉到了什么。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明珠童言无忌,打破了沉静:“这下子少奶奶
就有少爷保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夫人闻言大窘,猛的一抽手却没抽出来,眼里立刻
多了一丝哀求,不过那哀求在我的灼灼目光下很快变成了羞涩,头一垂,便任由
我握着她的小手。玉玲想说话,也被我两眼一瞪,便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扒在
了我怀里。

  “双龙本多情,玉人自无暇。”,我抚摸着双龙戏珠镯上的那两只毒蛇,望
着玉夫人展颜一笑,“玉无暇。”

  那一刻起,我决定忘掉玉夫人,既然她喜欢做玉无暇,那她就是玉无暇。看
她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似乎即喜且羞,我知道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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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高七是个很尽职的线人,傍晚送来了孙妙还在快雪堂的消息,还说因为她在
细园露了面,城中不少实力人物都聚集在了那里。

  快雪堂是苏州第一大风月场所,光看外面一溜接送客人的马车轿子就知道它
生意是多么的兴隆,一排风磨铜气死风灯由大门笔直的延伸到中厅,照得院子里
恍如白昼,树木掩映中的几座小楼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间杂着盈盈笑语,昭示
着这又是一个销魂的夜晚。

  “您老只找孙姑娘?”伙计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您老拂云楼请吧,运
气好的话,没准儿能见上孙姑娘一面。”

  在拂云楼外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站在别院的月门下我观察了片刻,不
时有人兴冲冲的进去,又有人灰溜溜的出来。楼上并不像楼下那样华灯高悬,却
是一灯如豆,显得异常冷清。

  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妓家该是最了解男人这一点的吧。
想当初苏瑾把它运用的炉火纯青,让初出茅庐的我用尽了心机、费了无数银两才
机缘巧合的把她弄上手,想来孙妙也是如此吧。

  不过,我并不想再用诗词歌赋、金银珠宝来慢慢打动孙妙的芳心了,找孙妙
不过是想让她作我的线人而已。她云游四方,结交的都是豪门权贵、富甲巨商,
想来无论是朝廷或是地方上的消息都应该很灵通。

  楼下大厅里果然人满为患,放眼几乎都是一袭青衫的读书人,却不见高七说
的那些城中大老。我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明白就里,那些大老们虽然贪恋孙妙
的姿色,但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是在楼下傻等又没个结果,传了出去岂
不大伤自己的颜面?快雪堂定有合适的场所来安排这些重要人物,不过,这倒方
便了我行事。

  大厅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在招呼着客人,这丫头生的明眸皜齿,端的
是一个小美人。和她主子拒人千里的冰冷不同,笑容可掬的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本
事,把主子怠慢了的客人们招呼的周周到到。

  我要见孙妙。

  小丫鬟看到刚从门外走进大厅的我,忙笑魇如花的迎了过来,听到我的话,
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三旬出头的文士听着不顺耳,斜眼问道:“孙大家的名字可是你叫的吗?”,
话音甫落,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是呀,孙大家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从哪儿来的混帐,还穿青衫戴儒巾
呢!”

  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原本并不想寻花问柳的我被激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望
着这群比初出道的我还无知百倍的男人,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一群笨蛋,你以
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美人的垂青吗?还是看看少爷我的手段吧。

  蓦地一抬眼,一道冷森的目光投向最先跳出来的那个文士:“在下乃本府巡
检司新任巡检,此行为公务。老兄是读书人,大明律法想必是读过的,不要妨碍
在下执法。”

  那文士一愣,忙避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众人也都是满脸的惊讶,似乎不相
信孙妙会跟官府有什么瓜葛。

  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往楼上走去。那小丫鬟有些急了,忙拦在楼梯口,
陪着笑道:“这位官爷,我家小姐已经歇息了,请您明儿一早来吧。”

  “小姑娘,难道今儿的饭你要等到明天才能吃吗?”我随手拨开小丫鬟,却
觉得手上竟有些吃力。

  “咦?这丫头身上竟带着功夫!”我诧异的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她正眨着一
对会说话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一边上楼一边心下狐疑,这丫头的功夫虽
然粗浅,但却是内家的路子,她的武功是谁教的?孙妙知道不知道呢?

  楼上的灯光突然一亮,显然孙妙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可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
正将一头青丝打散,看来并不想见我这个客人。

  小丫鬟跟了上来,委屈的道:“小姐,这位差爷非要闯上来…”

  “是鲁老总吗?”她虽然是在问来人是谁,却巧妙的点出了她对苏州官府的
熟悉,也暗示我若是没有得到鲁卫的批准就别胡来,而她似乎很有把握,鲁卫并
不会让人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她。

  “鲁老总是我上司。”我漫声应道,看孙妙一头乌黑长发象瀑布似的垂至腰
间,心中竟有些喜爱,便踱上前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孙妙的动作缓了下来,借着梳头的机会,她甚至把一只
非金非银的簪子握在了手中。不过,当铜镜里现出我的身影,她突然一愣,似乎
有些不相信的道:“王解元?”

  “姑娘真是好眼力。”

  对于她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我就知道定是上午那只双龙戏
珠镯的争夺引起了她的兴趣,而从李宽人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也不是件难事。

  我脸上带着洞察女人内心的微笑俯下身去,将头靠近孙妙的黑发轻轻一嗅,
铜镜里便并排出现了两张脸,男的英俊儒雅,女的玉容冰姿,看起来真是天造地
设的一对。

  很意外的孙妙并没有生气,脸上除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涩之外倒多了几分迷
惑,过了片刻,她才蓦地展颜一笑,那平静如水的面孔突然活了起来,就仿佛大
地回春一般,让我心猛的一跳,这丫头笑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美哩。

  “解元公使得好手段呀。”

  我知道她误解了我的话,以为我是诈用公门身份来接近她。不过偷香窃玉本
就是我的本行,我不想多解释,况且她换了语气的声音里那种媚人的娇慵也让我
心中不由得一荡,便转头对满脸讶色的丫鬟一挥手:“下去告诉那帮学子,就说
孙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招待他们,让他们散了吧。”

  小丫鬟看孙妙只是眉头轻皱却不出言反对,犹豫了一下,便下楼与众人说我
家小姐今晚有客,各位请回吧。众人不依,说是公门里面没有好人,不放心孙大
家。小丫鬟说客人其实是王解元,下面更是一片哗然,说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举人
秀才,我们也要见孙大家。

  听下面吵吵嚷嚷的,我微微一笑,“这帮学子倒也缠人。”一转眼看到桌面
上横着一管雕工精美的玉屏箫,心中一动,竖箫在口,试了几个音符,一段低低
的箫音幽幽扬起,箫音虽细,却清晰可闻,楼下顿时一静。

  “渔樵问答?”孙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倾耳细听了片刻,突然起身将一把
焦尾琴放在榻上,待我箫音转折之时,琴声骤起。

  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箫声清扬如水之荡荡,琴箫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周
围几座小楼的丝竹声顿时全停了下来。

  孙妙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斧伐之丁丁,仿佛一位樵夫徜
徉在青山翠岭中;我箫起婉转,如橹歌之矣乃,象是一位渔夫驾一叶扁舟荡漾在
碧波绿水中,琴问箫答,令人恍若出世。

  上午也曾听过她弹琴,只是当时亭子四周有轻纱遮蔽,便看不清她弹琴的模
样。此刻再看她,她方才的那些妩媚模样早已不见,一双凤目专注的盯着榻上的
古琴,似乎天地之间除了琴再别无他物,就连一头长发随着身形的摆动轻舞飞扬
遮住了她半边脸她都浑若不觉。我知道她怕是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琴道,心中没
由来的一软。

  “罢了。”一曲尚未奏完,我却突然一停,“姑娘既然献身琴道,在下就不
以俗事相扰了。”我没想到人琴合一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就连自己都生出怜香惜
玉之心,心中暗叹,“让她做线人实在有些唐突了。”

  孙妙听不到箫声,这才从琴境中清醒过来,幽幽一叹:“解元,又是一个解
元。”抬起一双俏眼,不解的问道:“公子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停了也就停了,哪有那么多道理。”我一阵苦笑,她竟如此专注,就连我
说话都没有听到。起身刚想告辞,却听楼下一人道:“诸位走吧。王解元箫音飘
逸潇洒,正是孙大家的知音,我们不要打扰了,让拂云楼留下一段佳话岂不美哉?”

  众人皆曰是,片刻便散去了。

  孙妙脸上飞起了一抹娇红,镇道:“这帮无行文人,念头竟如此龌龊。”

  她接踵露出的女儿模样,让我开始怀疑上午看到的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之外的琴神孙妙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美人。只是她的风情如此妩媚,言语神态又
似乎颇有情意,我心中便骤起了几分漪念。

  “此言差矣,姑娘本就是在下知音,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休要调笑,请回吧。”

  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孙妙的某根神经,还未等我说完,孙妙双目突然一垂,脸
上顿时布满了冰霜,连她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寒气散发出来。

  嗯?我心头一怔。

  孙妙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当初苏瑾的反应甚至比她还要激烈,琴歌
双绝虽然都在勾栏院里讨生活,可都没把自己看成是勾栏院里的姑娘,现实和理
想的巨大反差让她俩都有着极度的自尊,听到我调笑的话,自尊心便不可遏制的
爆发。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寒气,它让我突生疑窦,这是她玉洁冰清的气
势使然,还是她练过武功?想起那个小丫鬟,我把话题轻巧的一转,道:“姑娘
的小婢晓得技击之术,姑娘可知道?”

  却听“沧啷”一声轻响,孙妙出人意料的从琴底抽出一把二尺短剑,剑如秋
水般在空中荡出一道波纹后横在胸前,竟有些森严的气象。

  “别说明鬟练过技击,就是孙妙也颇通剑技,公子可要一试?”孙妙眼里闪
过一丝失落,语气却大为严厉。

  看她的起手招式我就知道她得到过高人的指点,而且在剑上下过一番苦功,
虽然她的功夫就算和以前的玲珑比也相差甚远,但寻常三五个汉子也根本近不了
身。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敢独自行走欢场卖艺,原来自有防身之技。

  “真是做线人的绝佳人选呀。”我暗忖道,拥有笑傲青楼的资本和出众的防
身之技,收集情报该是万无一失;甚至为了讨好佳人,情报会自动送进她的口袋
里也说不定。想到这一点,原本准备放她一马的我又重新执行起了我的计划,只
是因为情况的变化,让我对计划做了修正。

  “佩服佩服!”我“啪啪”的拍起手来,“美人如玉剑如虹!原来姑娘准备
把苏瑾一脚踢开,把琴歌双绝变成琴剑双绝了。”

  孙妙脸上陡然浮起一层薄怒,“听你的洞箫还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没想
到你不仅薄情,还更无赖!亏你还是个解元!”她手中短剑欲动再三却始终引而
未发,显然是顾忌我这个解元的身份。

  “琴剑双绝不好吗?”我微微一笑。真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我薄情吗?李玉、孙碧说我薄情吧,可她们每天生张熟魏的,让我如何多情?!
“苏瑾就做不了歌剑双绝。”只有苏瑾,这个把自己完全给了我的歌仙为什么不
肯让我赎她,反让我背上了青楼薄幸名?孙妙,我是真心想让她从琴歌双绝里除
了名,或许她才能安安心心进我的家门。

  “你这无情之人还好意思提苏姐姐?”

  我知道琴歌双绝虽然没见过面,却对对方都很仰慕。不过,既然你说我无情,
那我就做个无情之人吧。我脸色一正,突然道:“孙妙,听到你的琴我原本想放
你一马,可惜你不该让我知道你会武。我来,本不是想和你琴箫合奏渔樵问答的,
虽然我也很羡慕那种生活;可我现在是个捕快,我来是告诉你,因为你涉及到一
桩命案,一段时间内不能离开苏州了,而这段时间里,你要随时随地的接受我的
调查。”

  “你是捕快?我有命案?”孙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匪夷所思的样子,她似乎
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的反问。

  “我是捕快,”我把腰牌扔给了她,“而你现在只是与一桩命案有关,死者
李方是个秀才,他临死之前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

  在我准备用孙妙当线人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七的一句话。李秀才为孙妙相思
而死,孙妙也该为此付出点代价吧。

  看到我的腰牌,孙妙脸上多了一层忧虑,在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她收起了剑,
淡淡道:“大人好重的官威呀。只是小女子并不认识什么李方,还望大人明察。”
“我不是大人,我只是一个捕快。至于你认不认识李秀才,我会调查清楚的。不
过,这几天我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过问这个案子,就委屈你在苏州多呆些日子。”
我望着满脸怒容的孙妙,微微一笑,道:“不过,若是你不辞而别的话,我会让
应天府发出海捕公文,满世界的追捕你。”言罢,我扬长而去。

  当晚我就感到了孙妙对官府的巨大影响力,已经二更天了,鲁卫跑到了我住
处,见到我劈头就问:“老弟,听说你把孙妙扣下了?”

  这是谣传,我只是限制她离开苏州而已,在苏州城里她有绝对的自由。

  “那还好。”鲁卫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只是脸上有些狐疑:“孙妙只是一
个歌伎,论容貌也不比老弟的几位小妾强,无缘无故的惹她作甚?她在城里有相
当大的影响力,明天一早白知府肯定就会问起这件事情。”

  “老鲁,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告诉你。”虽然已经料到孙妙定不肯轻易屈服,
但她有这么强的活动能力,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这件事,老鲁你就装作不知道吧,总之我不会太为难她,也不会把她收了
房,白知府那里我用银子来说话。”

  鲁卫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才做了几天官,这做官的诀窍倒比我还清楚。”
我问他是不是沉舟去找的他,鲁卫有些惊讶,问:“不错,是沉舟亲自找的老哥
我,只是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笑道:“苏州城里能有几个人能让你大半夜跑到我这儿来,又有几个和孙
妙有联系,想想就知道了。”不过想到沉舟乃是苏州有名的富豪,根基又深,看
来为了孙妙这个线人我还真的破费一番了。

  果不出鲁卫所料,第二天一清早,白知府就连他带我一起招进了府衙。不过,
原本声色俱厉的他在大笔银子面前很快改变了态度。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错,大明律法岂能是儿戏!王巡检,你就放手去查吧,
本府全力支持你。不过,孙妙好歹也是一个名人,这样吧,一个月的期限该够了
吧。…不够?那三个月吧,倒便宜快雪堂了。王巡检,你不是快雪堂的股东吧?

  接下来的几天孙妙继续动用她的影响力,一批学子跑到府衙告状,说我滥用
职权,却被白知府训斥了一番,说他们流连青楼,有辱斯文;几个商界大老前去
说项,白知府又说不便干涉巡检司查案,还说孙妙只不过暂不能离开苏州而已,
又没失去自由,诸公不必过虑;应天府那里也有人告到刑部,说苏州府官官相护,
执法不公,却被刑部主事桂萼驳回。几个回合下来,市井百姓才知道这个叫王动
的九品巡检司巡检竟是个强势人物。

  而我却和鲁卫埋首府衙,细心的研究起十二连环坞的档案来,有鲁卫这个老
江湖在一旁指点,又调来了太湖水域的详细地图,我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便深刻
了许多。

  “看来没有个几万步兵和水师的,就算动用军队恐怕也剿不灭它。”我苦笑,
“还不如组成几个精干的小组零敲碎打的,没准儿一点点的就把它打掉了。”

  “是啊,”鲁卫颇有同感,“少林和武当两次进剿,都是人太多,目标太大,
敌暗我明,结果白天找不到人,晚上却总有人骚扰袭击,几天下来就疲惫不堪,
只好罢休。还是老弟说的对,三四个人的小组化明为暗,逮着落单的就干掉,碰
到大部队就躲开,或许这样对付十二连环坞才能成功。”

  望着诺大的太湖地形图,我开始琢磨一探十二连环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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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从府衙回来已是正午,萧潇和无暇早做好了精美的饭菜等我。

  “爷,对孙妙是不是有些过了?”无暇一边替我斟酒,一边小心翼翼的道。

  自从她戴上了那对双龙戏珠镯,玉夫人就真的死了。如果以前玉无暇的身上
还不时出现玉夫人的影子,那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玲珑一开始是满心恐惧的
注视着母亲的变化,不过萧潇一番言语让她俩明白如果再让玉无暇变回玉夫人的
话,她很可能会羞愤而死。在有可能失去母亲的巨大压力下,玲珑只好接受现实,
两天下来,她俩也渐渐习惯了。

  四女是在南元子那里听到关于我与孙妙的传言,在传言里我自然是个仰仗官
府势力的恶棍,而孙妙则是倍受欺凌的弱女子。就连给我捶背的萧潇也发出了同
样的疑问。

  “无暇,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强抢民女呀?”

  “贱妾怎敢。”无暇秋波一横,白了我一眼,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我看着
心痒,却不好轻薄她,只好把旁边的玉珑搂进怀里恣意把掐,一面把我的计划说
了出来。

  “那也不用如此强横呀,”玉玲一撅小嘴道:“弄得南二嫂子都笑话我们,
说、说…”话说了一半,脸突然一红,便期期艾艾的不说了。

  猜到南元子的小妾说什么并不费我多少脑筋,只是我有心逗她,便一个劲的
追问下文。玉玲望着萧潇求援,萧潇说主子问你,我可不敢插嘴,玉玲无奈,捻
着衣角羞道:“南二嫂子说、说我们不会…伺候男人,家里好几个女人,却让爷
到外面打野食。”说罢,便伏在我背上不敢看我。

  我心中大动,笑道:“那爷就不让你们再担这个虚名,干脆晚上就收了你们。”

  “讨厌啦…”我怀里的玉珑本就被我弄得裙分钗斜,闻言更是羞的满脸通红,
可火热的身子却把她的心思完全告诉了我,看到她媚态横生的模样,我便想抱她
回房立刻就收用了她。

  刚抱着她站起身,喜子进来禀道:“少爷,外面有个叫李宽人的先生求见。”

  “他终于来了,可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李宽人是我在苏州少有的几个必须应付的人之一,毕竟我答应殷二小姐要探
听清楚霁月斋的虚实。我只好懊丧的放下了玉珑,而玉珑早就身软如棉,若不是
玉玲扶了她一把,恐怕就瘫在了榻上。

  看我亲自出迎,李宽人脸上的笑容更加亲热。却见他身后跟着一顶青呢小轿,
轿子进了院子,里面才下来一人,袅袅向我拜倒,却正是琴神孙妙。

  我笑道:“孙姑娘好手段呀,我王某在苏州就这么几个朋友,却都叫你搬来
当救兵了。”心里却有些惊讶,照我的估计,怎么还得再过上几招、再等些时日,
她才可能屈服,这么快就投降了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孙妙看起来满腹心事,脸色比前些天差了许多,她闻言双目一垂,“小女子
无知,冒犯大人虎威,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李宽人在旁边打起了圆场,进了客厅,宾主坐下,萧潇和无暇、玲珑都回避
了,只留下明珠和喜子在厅里伺候。

  李宽人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递给我,笑道:“那日公子走的匆忙,宽人就来
不及询问公子要订做的耳环式样,正巧敝号有七大档手在苏州,大家集思广益,
最后由周哲师父打造了这只耳环,不知入不入公子的法眼?”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几乎是那对双龙戏珠镯的具体而微者,只是
蛇口中间少了那只珠子,取而代之是毒蛇芯子纠缠在一起而形成的一道悬挂,若
是将它戴到乳上,那张大的两只蛇口正好可以把乳头死死扣住。

  看来霁月斋已经弄明白了我要订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对乳环的做工更加
细致,想来周哲定是费了不少心血,我微微一笑,“李兄真深知我意啊。”想到
为了日后接近霁月斋方便,我就准备把面子送给李宽人,转头看了一眼孙妙,道
:“原本在下要等从杭州回来再向孙姑娘请教,不过既然李兄为此来了,我岂能
让李兄空手而归。”

  李宽人闻言脸上顿时绽出一朵花来,我叫明珠把孙妙带到书房,然后问乳环
要用多少银子,李宽人说那是敝号奉送的,我脸一唬,说那李兄和孙姑娘请回吧。
李宽人顺水推舟说那就收个本钱吧,一万两。我让喜子拿银票给他,之后又多点
给他了五百两。

  李宽人不明就里,我说诸位师父费心费力,怎么也要略表谢意,阿堵之物全
当酒资。再者霁月斋若是有什么奇技淫巧的东西,希望李兄能替我暂压几日,我
可是好奇的很。李宽人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哈哈一笑说宽人明白,好东西怎
么也得让公子先过过目敝号再往外卖,这银子便收的心安理得。

  我让他在厅里吃茶宽坐,便去了书房。孙妙正好奇的看着摆在柜子里的一匣
匣书,见我进来,忙站直身形,翩翩下拜,脸上却重新挂上了一层冰霜。

  “孙妙若是得罪过大人,便在此赔罪了。”

  “非也,说起来还是我唐突了佳人。”

  意外的听到我的柔声软语,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我并不想为难姑娘,李秀才的死和姑娘没有什么干系,我早就一清二楚,
我只是想告诉姑娘一些事情。”我不理会孙妙诧异的目光,话题一转问道:“姑
娘出道三年了吧?”

  孙妙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黯。

  “是啊,短短三年就物是人非了。西子湖畔依旧柳浪闻莺,可唐解元的箫却
再也听不到了。”看到她眼中的一丝哀恸,我知道她想起了唐寅,他就在今年魂
归桃花庵,化作了桃花树下的一捧尘土。

  “同样是一榜解元,同样吹得一口好箫,箫声里的渔夫同样清逸高远,可唐
解元为何那般温柔,而王解元为何这般无赖呢?”

  听我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孙妙忍不住冷语道:“是呀,孙妙真真不解大人了。”

  “我是为姑娘好。”

  孙妙顿时睁大了眼睛,“姑娘甫一出道便名震青楼,琴神孙妙的大名我在扬
州都听得耳熟能详。真可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与姑娘往来的不
是当朝权贵,就是富豪缙绅,三年来,姑娘可谓顺水顺风呀。就算有几个不开眼
的登徒子,在姑娘二尺青霜前恐怕也要抱头鼠窜了。”

  “不过,这风光在我看来全是假的,就像纸糊的船一样经不起风浪。”

  孙妙脸上虽然依旧沈静似水,可看得出她眼里的迷惘之色却是越来越重,中
间还夹杂着些许思考的目光。

  我特地停下来让她思索一下我的话,看她眉头轻轻簇起,却把话题轻轻一转
:“姑娘一向独来独往吧?”

  她微一颌首,我一笑,“为什么非要自己行走江湖呢?苏瑾与姑娘齐名,都
暂居于听月阁,凡事由听月阁出面,岂不方便?”

  或是苏姐姐在籍也说不定。

  是呀,姑娘并不在籍,就不必去看那些老鸨的肮脏嘴脸。一琴一剑在手,天
下之大,任我逍遥,想来是没有姑娘不能去的地方喽。

  孙妙听出我话里的讥讽,抗声道:“孙妙还不是被大人羁绊在苏州城,哪里
也去不得!”

  我一拍手,“不错!可姑娘你为什么不想想看,我为什么羁绊你,又怎么就
羁绊住了你!你虽然眼高于顶,三年来得罪了不少人,可并没有得罪我;我王某
人身边娇妻美妾,恐怕也不是贪婪姑娘的美貌,照理我没有理由为难你,可偏偏
就是我为难了你;找你的麻烦你原也不怕,想你识得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他们伸
出一个小指头就把这个该死的九品芝麻官给捻死了,可偏偏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苏
州巡检却有通天本事,活生生的就把自己羁绊在这儿了。是不是觉得很冤枉?”

  “冤枉吧。不过我能想的出这般阴损的招数,想来别人一样也能想的出来。
姑娘三年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姑娘自己都不清楚吧;就算姑娘自己不得罪人,
姑娘的美貌也会让人生出非分之想,算一算想把姑娘从天堂打进地狱的人恐怕也
不会少了,没准儿谁就想出什么阴招来。这三年姑娘竟然没出什么纰漏,那真是
诸佛庇佑,可运气会一直这么好吗?”

  孙妙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也不再言语,悠闲的品着雨前龙井,细细打
量着正苦思冥想的孙妙。

  虽然见过她两回,可都是在烛光下,而此时阳光明媚,愈显其冰容雪姿。我
心中一动,她的冰雪气质真是越看越与苏瑾相仿,不知道在闺阁中是不是也像苏
瑾那样一改冰冷外表,变得情热如火呢?

  良久,她怅然道:“小女子省得了。江湖本是飘摇路,小女子只好走一步算
一步吧。”,她话里流露出一股无奈,“只是,大人用这种方式提醒小女子,真
不容易让人接受啊。”,她脸上的坚冰渐渐的开裂,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不如此,姑娘怎么知道世人的奸诈?怎能看清自己依靠的那些人的嘴脸?
又怎么知道我王动有通天手段?姑娘又怎么能放心投靠我呢?”,我朗声笑道。

  投靠你?孙妙再也无法平静下去,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模样。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游走四方,需要你的结交广泛,我需要你所知道
的一切和你能为我探听到的一切。

  孙妙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大人要我作线人?”

  “别那么吃惊,孙妙,我最多让你作三年。”,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江
湖本是飘摇路,可你却不能象浮萍一样飘摇到老。当韶华不再,那些贪恋你容貌
的人会弃你而去,那些你依靠的人会变得虚予蛇委,那些你从前看不起的宵小更
会敲诈掉你身上的每一个铜板。可我不会,我绝不会放弃依靠我的人,也绝不会
让依靠我的人受到什么伤害。”

  “当然,你现在可以捧着丰厚的嫁妆找个人家嫁了。不过,年少多金,人物
风流,又能与你共携琴箫、笑傲山水的人物普天下能有几个?”,我眼中流出一
丝温柔,“孙妙,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沉园留一座别院给你。”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拿起书桌上的两只锦囊递给茫然失措
的孙妙,“一只里面是契约书,我希望你能带着它再来这里一次;而另一只是张
一万两的银票,你若是不愿意做我的线人,只要给巡检司留下一件笔录就可以离
开苏州了,而这一万两银子就算给你压惊,也算谢谢你让我知道渔樵问答真的可
以奏的那般精彩。”

  孙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竹园我还不太明了,但无暇玲珑怀着怎样的心
情却清楚的写在她们的脸上。

  “爷,你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嘛。”

  “不是吗?我只是把剧本的内容稍稍增加了一点而已,这样才更有吸引力嘛。
你们不是也想学琴吗?”

  “我偏不跟她学,我要跟萧潇姐学。…啊?萧潇姐,你是跟爷学的呀,那我
也要跟爷学,我不仅要学弹琴,还要学吹箫!”

  “琴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爷说不准,可吹箫一个晚上爷就保证让你熟练无比。
不信呀,看,玉人何处教吹箫,萧潇…”

  一场戏谑的结果是我下决心抛开鲁卫可能出现的怀疑目光,让玲珑真正变成
我的女人。于是明亮烛光掩映下的是玲珑宜喜宜镇的俏脸,大红的湖丝对襟短袄
和大红的儒裙昭示着这将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虽然没有花轿、没有红盖头,可玲
珑的脸上还是洋溢着一股喜气。

  当我进入临时布置起来的洞房时,这对双胞胎已经变得娇羞无俦,没有了玉
玲的沉静玉珑的活泼,我真有些分辨不出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揽上小蛮腰,
是一样的不堪盈握;探上胸前鸡头,也是一样的娇腻挺拔。只有在替我更衣的时
候,玉玲才显露出了姐姐的风范,虽然已经被我剥成了白羊,可还是含羞把我最
后一件内衣脱掉。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三具几近完美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并蒂白莲般的姐
妹花中间是如鱼得水的我。玉珑被我抱在怀里恣意的把玩,不时发出动人的喘息
;玉玲火热的娇躯贴在我的后背,软中带硬的蓓蕾摩擦着我的肌肤,一只纤纤玉
手在我的指点下和妹妹一起羞涩的抚慰着我的分身。

  我的一双魔手逡巡在玉珑的白山碧水间,待她春潮泛滥,玉玲已把一幅白绫
铺在了她的白玉臀下。玉珑虽是习武之人,下身却极是娇弱,甫入便雪雪呼痛,
几不能胜,白绫霎时间就多了点点猩红。玉玲爱惜妹妹,忙俯身相就,却也和妹
妹一般不堪采摘,片刻便已魂飞意荡,不知身在何处。我见玉珑缓过气来,放过
玉玲,复与玉珑战在一处,如此似穿花蝴蝶一般,在姐妹俩娇嫩的花蕊上采来采
去,最后索性让玲珑叠在了一处,从后面看去,下体相接如有鱼吻,一试之下果
然奇妙无比,正是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鱼吻。

  老天爷真是眷顾我呀。看云雨后的玲珑已是瘫软在床上,再没有半分力气,
便用白绫将姐妹俩的私处擦拭干净,那白绫上面就更多了一片醒目的图案。

  海棠枝上拭新红了,我笑道。

  玲珑露出温婉羞涩的表情让我雄风复起,只是她俩已经不堪再战,都连忙讨
饶,我心生爱惜,便压着满腔的欲火哄她俩很快睡去了。

  望着姐妹俩睡梦中恬美而满足的笑容,师父的一句话蓦地涌上我的心头,
“征服者有征服者的责任”,是呀,为了我的女人,十二连环坞就算是龙潭虎穴
我也要闯一闯了。

  “太湖不会这么温柔吧?”,我的目光逡巡在玲珑赤裸的娇躯上,正心有所
思,屋里已幽灵般的多了一人,然后一个熟悉的赤裸躯体钻进了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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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章

  玲珑姐妹初为新妇,不良於行,而我与孙妙也有三日之约,去太湖的日子就
被定在了五日後。不过孙妙第三天留书府衙,飘然而去,却与我的预料大相径庭。
“”千头万绪,不克自制“,哼,见到少爷我你还自制个头…”,我斜倚在榻上,
手中是一张精致的薛涛笺,笺上密密实实的满是婉雅秀逸的小楷,还带著淡淡的
胭脂气,却是孙妙临行前让侍儿明鬟送来的一封书信。已是日上三竿,玲珑因为
倦极还赖在了床上,只有无暇和萧潇在旁边细心擦拭著我的兵器,听我发出不满
的嘟囔,无暇莞尔道:“爷遇上对手了。”若不是孙妙的信中隐隐有归附之意,
恐怕无暇脸上的笑意会更浓些,倒是萧潇说了一句公道话:“孙妙总算约了一个
日子,一个月之後她还有没有本事再从主子身边离开还是个未知数呢。”一个月?
一个月我能从太湖回来吗?按照我起初的设计,去太湖的只有我和萧潇,萧潇的
武功虽然比我弱,可她六识异常敏锐,正是深入敌穴的好帮手;而无暇和玲珑则
留守苏州,一来我怕无暇难以面对那些凌辱过她的禽兽,二来玲珑新鲜的肉体对
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我很可能把一场剿匪行动变成了新婚燕尔的旖旎旅行。

  可玉玲淡淡的一句“相思杀人”让我顿时改了主意,去就去吧,省得两下都
牵挂。於是我便顾不得玲珑有破瓜之痛,抱著打不过也要逃得过的念头,逼著她
俩和无暇苦练师父的轻功绝学幽冥步,可一练就发现玲珑练武的资质并不是绝佳
;而无暇或许是心理受创太深,武功竟比我想像的弱了许多,眼下仅能和萧潇勉
强打成平手,我不由得苦恼起来。萧潇听出我话里的烦恼,抿嘴笑道:“玲珑妹
妹毕竟刚过门,主子也怜香惜玉些吧。”

  无暇的脸一红,只是斑驳的竹影正投在她的脸上,让这丝红晕看起来不那么
明显。

  萧潇,你破瓜的时候比玲珑还小呢,我肆无忌惮的道。

  萧潇只是镇了我一眼,无暇离我近,却是给了我一记粉拳,掩口笑道:“爷,
这么混帐的话你也讲的出!”

  “爷你也敢打,”我捉住了那只皜腕,宽大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珠圆玉润的
一截藕臂,那只双龙戏珠镯上的两只毒蛇正狰狞的望著我,“原来是有帮手呀。”
我轻薄的捻了一下她的小手。

  她真的已经三十三岁吗?无暇明艳如少女般的容颜每每让我忘记了她年龄,
我甚至怀疑春水心法是不是驻颜之功。不过,她的娇镇更让我怀著一种异样的喜
悦看她蜕变成彻头彻尾的玉无暇。

  这时喜子和明珠捧著一大堆东西进来说宝悦坊的夥计把大少爷要的水靠和睡
囊送来了,我这才放过了无暇,拿起一件水靠仔细检查起来。十二连环坞在太湖
浸淫了近三十年,想来定会有水道上的好手,我便早早做好了打水战的准备,先
是让何定谦特地为我打造了五把分水峨嵋刺和两把小型飞鱼叉,又在宝悦坊订做
了五套虎鲨皮水靠。

  “好手艺!”我摸著虎鲨皮的水靠叹道,宝悦坊不知采用了什么方法进行硝
制,水靠既轻且薄又有弹性,摸起来就像女人的肌肤一样滑腻。让喜子端来一盆
水把水靠一浸一出,竟是滴水不沾。“真是技艺有专精啊!”我赞道,不过脑海
里却闪过四女穿著水靠的模样,那该是四条美人鱼吧。嘿嘿,太湖,你还真让人
向往呀。“玲珑,赶快给我起来,爷要操练你们。”

  我忙著给玲珑恶补武功,南元子又找来一个老渔夫指点了一番湖上生活的要
领,忽倏间五日就过去了。期间我日夜兼程去了一趟杭州,给宝大祥送去了二十
万两银子,只是殷二姑娘去了应天,并没有见到。出面的是她姐姐殷大姑娘和她
丈夫,殷家似乎已经隐约把我当成了女婿,也可能著实需要资金,便不客气的把
钱收下来。苏州城里依旧很平静,鲁卫的手下每天在官道码头、酒家客栈盘查,
并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春水剑派和十二连环坞的名字也渐渐的从人们的嘴
里消失,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大江盟齐放一路人马自从到了镇江就再也
没有了踪影,而齐小天和魏柔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有宫难一行人大张旗
鼓的到了鹰爪门宁波分舵,尽管那里已经没有半个鹰爪门的门人了。鲁卫虽然不
时的接到木蝉从杭州转过来的消息,可有用的一点都没有。就在这诡异的平静中,
我带著萧潇、无暇和玲珑进入了太湖。

  “金碧芙蓉映太湖,相传奇胜甲东吴”,古人詹黄畚遥?进入湖区已经三天
了,走过了大小十余个渔村,并没有得到半点十二连环坞的消息,那些质朴的渔
民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茫然。虽然我知道十二连环坞一定就躲在太
湖的某个角落,可心情却还是不由得渐渐松懈下来,三桅乌蓬船在诶乃的浆声中
缓缓前行,我便浏览起湖光山色来了。“大官人的诗我不懂,”船尾的船娘陈氏
笑道,“不过”七月七,梅鲚齐“,大官人可有口福了。”

  船家是鲁卫介绍的,说船娘陈氏颇有侠气;又告诉陈氏说我是个秀才,带著
家眷畅游太湖,顺便做做湖珠生意。几天下来,我才知道这本不是一条普通的渔
船,母女四人平素里打渔的时候少,慰籍那些出湖的渔夫时节多,就连船舱都是
按画舫设计的。不过想来鲁卫有话交待,我银子给的又足,她们变得本分了许多,
虽然依旧和过往渔船上的渔夫们打情骂俏,但也仅此而已。

  是吗?我随口应了一句,船娘的技艺并不在厨上,做出来的湖帮菜便只占了
一个鲜字,还是无暇和萧潇的手艺出众,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过七月七了吗?”玉珑讶道,变成了女人的她风情无俦,就连易容都遮掩
不住眼角的妩媚。萧潇噗哧一笑,出发那天就是七夕了,忘了乞巧是不是?

  七夕已经过了?看来十二连环坞还真让我感到了压力,连文魁星的生日都忘
了。回头看玉珑脸上露出懊丧的表情,便调笑道:“乞巧不过乞福、乞寿、乞子
而已,跟了爷,福寿双全你是跑不了啦,不过这儿子嘛…”我一把搂住她,手探
上她胸前挺拔的突起,“还得要爷多疼你才行呀。”

  玉珑扭捏了两下便很快瘫软在了我怀里,脸上泛起的陀红应该不是因为旁边
还有其他三女而害羞,反而是春情涌动。这小妮子几天下来便被我调教的食髓甘
味,越来越禁不住我的逗弄。“我要帮玉珑乞子。”

  玉珑火热的娇躯让我心中忽地燃起了一股欲焰,我抱起她便向里仓走去,毕
竟三日未近女色对我来说实在很少见。玉玲镇了我一眼,我伸手连她一齐拉进了
怀里,意气风发的道,玉玲,爷也送你一个儿子吧!船家母女四人的吃吃笑声并
没有打断我和玲珑的胡天胡地,当姐姐婉转承欢的时候,妹妹便用娇腻的双峰按
摩著我的後背;而妹妹迎接著我重击的时候,姐姐就用香滑的舌头舔遍我的全身。
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鱼吻因为合演的时间还短,根本不是我独角龙王的对手,杀伐
的结局照例是一面倒的征服。

  “爷,给…我,嗯…”,玉玲再也压抑不住那高亢的呻吟,一阵剧烈的颤抖
後和妹妹一样瘫在我的身下,原本死命箍著我的双臂和双腿此刻全落在了榻上,
彷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我抽乾似的,只有下体还在一下一下的蠕动收缩著。

  “萧…”我习惯的想喊来萧潇,只有她才能让我的欲火彻底宣泄,可突然想
到如果萧潇过来,外面就只剩下无暇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中一动,那个已到嘴边
的“潇”字便被我咽了回去,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玲珑身上。

  高潮後姐妹俩香汗淋漓的身子染上了一层红晕,久而不退。玉玲蜷在我怀里,
我怒目圆睁的分身正顶在她小腹上,她敬畏的摸了摸,小声道:“我和妹妹真没
用,爷,要不叫萧潇姐来吧。”萧潇来了,无暇岂不孤单?玉珑不言语,只是慵
懒的握著我的分身,有一下无一下的抚弄著它。她应该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不
过对於无暇新的身份她恐怕还没有完全适应,内心天人交战,脸上便是一副若有
所思的模样。“陈娘子,你真是越来越风骚啦!”、“陈娘子,我帮你摇撸,你
臀曳欧潘?猛郏俊梗瑐} 外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该是又有一条渔船驶过。

  “日你娘去,老娘今天有客人!”,陈娘子露出豪放的一面。

  “哈哈,还是日你吧,像上次再加上珠娘我就更爽了,噢噢!”对面船上的
那阵怪叫声渐渐的远了。

  “没道理,怎么会这样?”玉玲呢喃的声音里有些惊讶,我知道那是为了珠
娘,而珠娘正是陈娘子的大女儿。“这天下哪来那么多道理可讲!十二连环坞屠
杀春水剑派的时候跟你讲过道理吗?有道理可讲吗?那我怎么没看见江湖上有哪
个门派出头替春水剑派讲讲道理!大家都是说一套、作一套而已!”我抚弄著她
的一头乌发,“要是讲道理,你娘刚过世,我怎么也得过上几个月才能娶你。”

              可我娘她没…

  玲珑你们要明白,如果不想让你娘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无暇就只是
你们的表姐而已。我的目光严厉而又坚定。等我从里仓出来的时候,陈娘子母女
看我的眼神便大不相同,陈娘子笑道,看不出大官人白净净的一个书生,倒是个
欢场上的一员猛将。正说话间,又有路过的渔民过来搭讪,陈娘子照例回绝了他
们,而我心中却忽的一动。那些进了太湖的恶人或许会被眼前的美丽景色所感动
而改邪归正了,可人性却不会改变,他们一样需要女人,如果一入太湖便要终老
於此的规矩在以前还有约束力的话,那么这些恶人们该怎样发泄自己的欲望呢?

  “陈大姐,湖区像您这样的花船多么?”我终於发现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情
报来源。多,光是苏州府地界上就有七八十条。我这船还算小的,大的有十几个
姑娘呢。

  那客人哪?

  “还不是那些打渔的!”小女儿爱娘望著我,目光大胆而火辣,并不顾忌一
旁的萧潇和无暇,“我们可碰不到大官人这样的客人,若是遇到了,就算拼了性
命也要让大官人快活。”

  “就没有些特别的?”我笑著捻了她脸颊一把问道。说起来爱娘是典型的江
南水乡的小姑娘,生的水灵灵的,常年的湖上生活又练就了一副婀娜的身材,倒
真有几分姿色。“那得问我大姐。”话音甫落,爱娘就被大姐珠娘按住一顿乱打,
闹了半天,珠娘才有些疑惑的道:“有是有,不过大官人问这儿干嘛?那些人看
著可不像好人。”我心头一喜,脸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淡淡的笑道:“来湖区
的不外贩渔、贩药和贩珠,能不碰上同行最好。”

  “他们不是买卖人。”,珠娘摇了摇头,“只是他们虽然也打渔,可总觉得
和旁人不太一样。”转头问陈娘子,“娘,上次那个叫老杜的好像就在前面的栗
子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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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栗子湾是我三天来见到的最繁华的港湾,蜿蜒伸进陆地深处的水道里停满了
三桅、五桅的渔船,星罗棋布的煞是壮观,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天上的白云也染红
了船上的白帆,悠扬的渔歌参差起伏,倒真有些渔舟唱晚的味道。

  听陈娘子说这里离著名的渔区和湖珠产地东山水道特别近,是渔家歇脚和渔
贩子聚集的好地方,而旁边的栗子镇也就顺理成章的发展成了湖区数一数二的大
镇。

  离栗子镇还远,就隐约听到呼三喝六的笑声,笑声里还裹着断断续续的丝竹
声。进了镇子,和我看到的其它渔村截然不同,二层的青瓦白墙小楼随处可见;
街道虽不宽,却是青石铺面;两旁酒肆茶馆林立,酒旗招展;街上熙熙攘攘,小
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仿佛进了无锡城一般。

  “爷,今天就住这儿吧,都两天没好好洗个澡了。”玉珑站在一家叫做“仙
人居”的大客栈门口央求道。

  虽然出发的时候我就定了规矩,晚间要么在野外宿营,要么就睡在船上,野
外寂静,而船上有人守夜,容易发现敌情。

  不过正值七月,酷暑难耐,我身上也极不爽利,犹豫了一下,看行人中不乏
穿绮披罗的,我们一行人看着并不扎眼,便点头称是。

  四女自是喜动颜色,知会了在附近一家南货铺子里大肆采购的陈家母女一声,
便进了客栈。

  客栈竟然要路引让我多了一份安全感,不过我不想再给十二连环坞来了解我
的机会,路引便换了假名,扬州的王动变成了苏州的李佟。

  “李爷,现在是鱼汛,小老儿也变不出那么多的上房。您将就些吧,这可是
小店最后一间客房了。再说独门独院的,您和太太们也安静,虽然贵了些,十两
银子一个晚上,不过小店可是包吃包住呀。”

  偏在仙人居一隅的小院一如老板说的僻静,满院子的翠竹和芭蕉更添了几分
幽雅,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精当,问过伙计才知道这本是老板的住处,一到鱼汛时
节,便腾出来暂做客房。

  “这院子也不随便租,老板看上眼的才能住进来呢。”伙计边把两张短榻上
铺上被褥边道。

  我知道女人们要好好清洁一下自己了,若是没有无暇,我很可能和萧潇、玲
珑就地来一场兰汤大战,可现在我只好找了个借口跑到了客栈附属的酒楼里。

  登楼望去,栗子镇炊烟袅袅,灯光点点。“这等繁华的处所,十二连环坞想
来不会放过吧。”我心中暗忖,栗子镇商贩云集,不仅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打
探起消息来也很便利。

  不过转念想起少林武当两次进剿的记录,提及这里的时候都是一笔带过,是
他们疏忽了,还是十二连环坞在这里隐藏的太深?

  叫来伙计,塞给他一块碎银,便问出了镇上的风月,栗子镇上大大小小三十
多家勾栏院,龙头却是两家,牡丹阁与秦楼斗了十几年依旧不分轩轾。

  怎么是两家?我心下狐疑,难道十二连环坞并没有渗透到这个行业?否则以
它的实力做后盾,怎么会有第二家和它竞争?

  “那赌馆呢?”我问伙计。

  伙计笑着说:“牡丹阁和秦楼就是镇子里最大的赌馆,那里吃喝嫖赌样样具
全,大爷您这身份去这两家最合适不过了。”

  出了仙人居,沿着伙计指点的方向一路向东,走不过百步,就看见张灯结彩
的两座大院沿着街道的南北两侧相对而立。

  街南院子里一眼便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三层回字高阁,雕梁画栋,最上层有
一圈精巧明廊,明廊正中的匾额上写着“牡丹阁”三个大字,笔力浑厚,像是出
自名家之手。

  而街北院子里同样耸立着的却是两座三层塔楼,楼似宝塔,犄角相望,两楼
之间有悬在半空中的回廊相连,楼顶青旗漫卷,隐约看到上面绣了一个“秦”字。

  两家门口各站着四五个腆胸露肚的壮汉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望着,不时有
龟奴嬷嬷迎来送往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好大的手笔!可栗子镇会有这么多豪客吗?”在这种小镇上看到如此规模
的妓院让我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川中建昌那些木材商人们的豪奢,我便释然,抬
腿往街北走去。

  秦楼的护卫们在给我一张笑脸的同时,也没忘抛给对手一个得意的眼神,殊
不知我选择秦楼,只是因为讨厌牡丹的媚俗而已。

  “大爷,里面请!”一进大门,立刻就有龟奴过来,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

  “您是头回来吧?想找个姑娘,还是想试试手气?…找姑娘呀,小金宝、白
芙蓉、陆秀林那都是本地有名的红姑娘,…谁最红啊?当然是我们东湖花魁庄青
烟庄姑娘啦,大爷您要找她?那怎么也得提前个五六天约好了才行,今儿找她可
不成了。…还是小金宝吧,她的口技可是太湖一绝,大爷您不去试试?”

  在勾栏院里纵横了多年,我自然知道每个龟奴都有自己相好的姑娘,有客人
总是先往她们房里领,便对这龟奴头里说的几个姑娘都不置可否,只一味的浏览
起院子的风光,秦楼的布局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颇有些雅意,水榭亭台、假山怪石
掩映在花树丛中,和苏州的快雪堂十分的相似。

  龟奴有些摸不着头绪,支吾了半天才道:“要不…去庄姑娘的妹妹紫烟姑娘
那儿?她方才刚刚赶跑了几个无赖客人,正生闷气呢。”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原本有些犹豫的语气突然变
得轻快起来,“瞧大爷您这模样,还真是紫烟姑娘喜欢的那种哩。”

  哦?青楼里的姑娘敢赶客人出门,定是有些出色的本事,我好奇心一起,吩
咐龟奴:“就这个庄紫烟了。”

  曲曲折折来到庄家姐妹的别院,东西厢房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东面华灯高
挑,浪声谑语不绝于耳;西面只是一灯如豆,显得冷冷清清。

  站在西厢房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四十多岁妇人看到了我们,忙一路小碎步的
赶过来拦住了去路,也没正眼看我,便数落起那个龟奴来:“死阿四,你死脑筋
呀!紫烟姑娘正在气头上,你怎么又带客人来啦?!这不是惹她…”她转头看了
我一眼,突然一呆,嘴唇蠕动了两下,剩下的半截话活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到的应该是另一个我,师父的不动明王心法最能变幻人的气质,此刻的
我仿佛是月色下一根高傲的孤竹,空灵飘逸,正和冷寂的西厢遥相呼应。

  “梅娘,让客人回去吧,今儿紫烟不见客了。”西厢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
在东厢的笑语声中,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头顿时一荡,“好一声靡靡之音!”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说得如此荡气
回肠,就算是苏瑾在床上宛如天籁的呻吟好象也没有这般销魂蚀骨,我的不动明
王心法竟活生生荡出了破绽。

  她是庄紫烟吗?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西厢,那里还是一片寂静,寂静得让我
恢复了冷静,一丝疑虑渐渐浮起,正在气头上的庄紫烟怎么会发出这么柔美的声
音?西厢里的女人究竟是谁?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一探究竟的念头。

  我不理会诧异的梅娘,径直向西厢走去,边走边漫吟道:“”借问吹箫向紫
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在下要见紫烟。”

  我的声音正如明月星光,清朗无双,和着竹叶的唰唰轻响,自有一种独特魅
力,就连东厢的笑声都一下子没了,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我并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便推门而入,对付这些勾栏院里的头牌首先行事就
要出人意表,况且我的行动还隐含着诸多的含义。

  屋子布置的很简洁,看起来便一览无余。外屋是一个满脸诧异的俏丽小丫鬟,
而里屋一盏麒麟灯旁,一个二八少女正转过头来,烛光映在她沉鱼落雁的脸上,
分外的动人。

  轻轻簇起的蛾眉下是一对会说话的明亮眸子,正既吃惊又好奇的望着我,目
光里还夹杂着些许责备,仿佛在怪罪我的不告而入。

  苏瑾?

  我心头猛的巨震,这少女的模样竟是这般的熟悉,以致在那一刹那我似乎觉
得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的苏瑾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等定下心神,才发现她与
苏瑾的不同,她更娇小,神态也更顽皮。

  “庄紫烟?”

  我胸中涌起的波澜让我几乎忘了我进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而屋子里的两个人看起来显然都不是我要找的。

  那少女并没有搭话,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迷惑,“你不是栗子镇的人,我没见
过你,你是贩鱼的吗?”

  不待我回答,她便轻轻嗅了一下,蝤首轻摇道:“你身上没有鱼腥气,也没
有药材的味道,你是贩珠的吧。”少女一边抚弄着抱在怀里的一头肥大波斯猫一
边随口揭开了我的假身份。

  我并不惊奇她嗅觉的敏锐,倒是有些困惑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虽然也多是少
女的清脆,却藏着一股亦幻亦真的磁性,听起来陡然多了几分成熟,倒和方才听
到的声音有些相像。

  我无暇去责怪她话里并没有使用敬语,眉头一皱,问道:“方才是你吩咐梅
娘吗?”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清纯的脸上突然冒出妖媚的表情,“公子爷,
您方才也不敲门就进来,可吓煞奴家了。您摸摸,奴家的心现在还怦怦直跳呢。”
说着,捧着胸口,媚眼如丝的望着我。

  “没错,就是她。”少女陡然一变的声音让我心中一阵起伏跌宕,她绝世的
容颜加上荡人心肺的靡靡之音,竟有着不输于萧潇玉女天魔大法的魅力。一丝疑
虑掠过我的心头,是这个庄紫烟天生烟视媚行,还是另有妓家绝学?这小小的栗
子镇怎么会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可能是我并没有依言走过去让庄紫烟有些困惑,她眼里竟有些幽怨:“傻哥
哥,你倒是过来呀…”她娇镇道。

  我没有理会她,反到坐在了外屋的官帽椅里,吩咐小丫鬟给我倒茶,我知道
我走过去的结果,苏瑾当初就是这样突然一下子翻了脸。

  小丫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犹豫的望着庄紫烟,庄紫烟的眼里多了一层惊讶,
蛾眉轻簇,“你这人倒也奇怪,没让你进来,你偏进来;让你过来,你又拿把起
身份来了。你是不是读过几天书呀?就是读书人花样多!”

  “我奇怪吗?”我反击道:“勾栏院里求的不过是个客人欢喜,你竟然赶跑
了客人,你岂不更奇怪!”

  “呸!”庄紫烟轻啐了一口,脸上涌起一层薄怒,“什么客人,一群下流坯
子而已!”

  听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忍俊不止,“下流?到青楼来的哪一个不下
流!”

  庄紫烟想来也知道我说的没错,却不肯输口,瞪了我一眼强辩道:“什么青
楼青楼的,我们这儿可是秦楼!”那样子分明是说在我们秦楼,要是看客人不顺
眼,就可以立马把他踢出楼外,你想不想试一试呀?

  “我真不知道秦楼和青楼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看她不讲理的模样正是少
女的本来面目。我忍不住笑道,“不过,不管青楼也好,秦楼也好,客人来了,
总该上盏茶吧。”

  庄紫烟噗哧一笑,吩咐小丫鬟:“双成,给他到壶茶来。”

  转头镇了我一眼,道:“你倒是厚脸皮,也好,姑奶奶今儿气不顺,你就陪
我说话解闷儿吧。”

  她的一颦一笑竟是媚态横生,别有一种异样的魅力,饶是我身边美女如云,
此刻也有些心动,不过听她的口气,似乎我并不是来嫖她的嫖客,而是如同她怀
里的波斯猫一般,只是一个逗她开心的宠物而已,而主人的好脸好象已经是对身
为宠物的我最大的恩赐了。

  既然在她心中并没有客人这个观念,我索性就不作这个客人了:“算了,还
是我自己来倒茶吧。双成,那可是王母娘娘的丫鬟,我敢使唤吗?”说着便站起
来满屋子找茶叶,乘机观察屋子里有没有可疑之处。

  “我像王母娘娘吗?”

  “怎么不像,王母娘娘也有年少的时候嘛,总不能一生出来就七老八十的一
副老太太模样,要是那样,玉帝那个老淫贼能娶她吗?”

  庄紫烟咯咯笑了起来,“我是王母娘娘,那你是谁呀?”

  “我自然是周穆王喽。”接过双成递过来的茶包,我边笑边打开它,里面的
茶叶银白隐翠,卷曲成螺,竟是上等的吓杀人香。(注一)

  “你倒奢侈!”

  看到这种价比黄金的上等贡茶我心头不由一动,就算这里是产区,吓杀人香
也是价格不菲,秦楼如此待客,当得上豪奢二字,看来这秦楼的实力还真非同小
可。

  “寻常人我才不给他吃这茶呢。”庄紫烟撅起小嘴不满道。

  “哦?王母娘娘对周穆王还真优容有加呀!”我调笑道,转头吩咐双成去煮
壶开水。

  “周穆王、周穆王的,他是谁呀?”庄紫烟脸上有些困惑。

  其实听到她的话,我比她更困惑,我知道妓家要培养出来一个名妓来下的心
血不会比师父把我培养成个淫贼少多少。

  名妓要会吟诗作对,懂得琴棋书画,怎么会不知道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瑶池
相会?

  她的师父都教她些什么?难道只是教给她那靡人心智的话语声?

  我只好给她讲起了王母娘娘的来历,讲起了周穆王的文功武治,也讲起了旖
旎的瑶池相会。

  当讲到“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
哀愁,自言自语道:“穆王何事不重来,他为什么失约不来呢?”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可人生自古谁无死?”她的哀愁竟然也感染了
我,在酷暑中我似乎觉得有股秋意。

  不知不觉外面已是月斜河倾,对面东厢的灯笼早已熄灭,隐约传来的是诱人
的呻吟,就连下杀人香也冲了五六回,淡的没什么味道了。

  “走也!”

  看到庄紫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个清倌儿,想留宿要一套烦杂的手续,不
是一天二天能够如愿的,而像苏瑾那样出门在外的好机会并不是常常能遇得到,
所以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

  再说我已经初步达到了来秦楼的目的,看庄紫烟就能想象出她姐姐庄青烟的
风情,秦楼主人能训练出这么两个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显然绝非等闲之辈;而
就连一个丫鬟都知道下杀人香的冲泡方法更让我清楚秦楼绝不一般。我正盘算着
明天要不要来,庄紫烟已经发出了邀请:“王母娘娘明天要见周穆王!”

  等我出来的时候,梅娘竟还站在门口,只是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久没听到紫烟姑娘的这么开心的笑声了,大官人,明天您可一定要来呀!”
她话里带着一股疼爱,就像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甚至连我塞给她的五两银子她
都不要,只是央求我明天一定要早儿些来。

  等回到仙人居,萧潇她们等的已是心急如焚,萧潇更是全副披挂,看模样像
是要去出门找我。见我进来,四女俱抛过来一阵白眼。

  说是看看就回来,可好,都快三更天了,爷也不想想我们该有多急!

  “急什么?少爷本就是秦楼楚馆的克星!还怕她们吃了我吗?”我脱掉了衣
服,赤裸着身躯钻进了浴桶,羞得无暇急忙转过头去,轻啐了一口,脸上顿时多
了一道绯红。

  我却不想放过她,“无暇,江湖上有把声音当作武功的吗?”

  无暇只好转过身来,镇了我一眼,道:“怎么没有!少林寺的佛门狮子吼就
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排名前五的武功!”

  “不不不,”我连忙打断她的话,“不是男人们练的,而是女人练的用来迷
惑男人的那种。”我问道,看一旁帮我搓背的萧潇脸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便让
她脱了衣服进来和我一起洗。

  这该是无暇第一次看到萧潇的裸体,她的目光就像在江园的玲珑一样,很快
落在了萧潇乳尖上的那只乳环上,只是她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些异样的东西,似乎
是又害怕又向往,连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直到萧潇的娇躯沉到水下,她才变得
正常起来。

  “女人、声音?嗯…多情门,听说几十年前多情门好象有种功夫…像是爷说
的那种,可它早就灭亡了,那功夫也该失传了。当今武林,以女子为主的门派,
只有隐湖小筑、春水剑派和恒山派三家,而这三家应该都没有这样的武功。”

  言及春水剑派的时候,无暇有些伤感,却不再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来她和
玉无暇这个角色的融合程度越来越的人格已经完全分裂了。

  “那魔门呢?”我边问边把萧潇的身子向上托起,让她的那对玉乳浮出水面,
从无暇那里应该正好能够清楚的看到我抚弄萧潇乳环的手,而我却紧盯着无暇的
双眼,想从她眼神的变化来证实我的判断。

  无暇眼珠果然又是一缩,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目光从萧潇的乳环上移开,
但很快就又重新落在那上面,两腿也渐渐的开始并拢起来,我拉了拉乳环,无暇
的瞳孔便猛的放大,而我故意用手掌盖住乳环,她眼中便有些怅然。

  无暇竟然爱上了乳环?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萧潇讲十二连环坞对她身子的摧残,她应该对乳环满怀恐惧才是,怎么会
是相反的结果?

  不过,我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了,玲珑虽然没有发现无暇的异样,却被我的动
作惹得嘴里直嚷嚷热,我只好让萧潇出去换了她俩进来。

  “啊对,魔门。”无暇这才清醒过来,“记得太师祖的笔记里曾经说过,魔
门有两大惑人心智的武功,一是天魔销魂舞,而另一个就是天魔吟。”

  哦?我精神一振,又有些迷惑,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好象就连鲁卫也没有
提起过,春水剑派怎么会有它的记录?

  无暇似乎看明白我脸上的表情,便解释道:“据说身怀这两样绝技的”多闻
仙子“虽然是当年魔门七大高手之一,却是矜持的很,从不对男子使用这两样绝
技,而第一次用上派场就被太师祖击败了,因此江湖上除了隐湖小筑之外几乎没
有人知道魔门有这么两样武功。”

  我一皱眉,这等重要的情报难道春水剑派就私自藏匿了下来,并不知会其它
门派一声?

  魔门可是武林的公敌呀!

  无暇的脸腾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她的太师祖在回到春水剑
派三个月后,竟意外的嫁给了一个浪荡子为妾,最后还被他转卖给了妓院,成了
一代名妓,而春水剑派则在她离开门派的时候就宣布了她的死讯。

  玲珑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门派的秘辛,不过因为我的大手一直在她俩的娇躯
上游走,她俩的注意力大多在我的身上,脸上便没有太多的惊讶。

  而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太师祖败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太师祖
总算明白了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心里暗忖,这春水剑
派还真有诈死的传统哩。

  无暇闻言,若有所思良久,在我将玲珑逗得不克自制的时候,突然冲我嫣然
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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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二天我一到秦楼就明白了梅娘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早些来。

  “大官人,您可算来啦!”梅娘从拥挤的人群中钻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我的
胳膊,仿佛我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您要是再不来呀,老身死了心都
有!”

  院子里足足站了五六十号人,把院子挤的满满当当的。听梅娘这么说,一百
多只眼睛顿时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就是这小子吗?好象也没长着三头六臂
呀?为什么紫烟会看上他?!”“人家是小白脸嘛。”唧唧喳喳的议论也渐渐多
了起来。

  我不喜欢自己像是江湖把戏人手里拴着的猴子似的被人看来看去,特别是这
些目光并不那么友好,而听他们的对话,似乎眼前的场面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一皱眉,道:“梅娘,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吗?”

  梅娘是个出色的演员,先看看我,又看看那群衣着光鲜的汉子,一跺脚,埋
怨我道:“就你大官人稳当,告诉您早些来吧,您偏不听,瞧,您不来,人家可
来了。”说着眼睛一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发现这群商人中有十来个有些特殊,虽然也是
穿著绫罗绸缎,两眼却透着一股剽悍,见我望过去,其中一个粗壮汉子恶狠狠的
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老兄,你还真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不由得噗哧一笑。

  众人哄笑,那人脸皮一下子变得通红,蠢蠢欲动间,旁边一人拉住他,问我
道:“听说你要给小庄姑娘开苞?”

  哦?会有这等好事?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而梅娘已经在旁边骂起来说是哪
个天杀的造的谣,又说好在大官人来了,不信可以问他。

  我一皱眉,“梅娘,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瞒它作甚!”明白自己被人当成了
挡箭牌,我心里便一阵不痛快。

  看来她早知道早晨会来这么多人,却不告诉我,其心实在可诛,说什么也要
让她吃点苦头。

  一句话引来群情激愤,就是梅娘也是一脸的愕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几个脑筋灵光的看我似乎并不像来替人开苞的模样,方才说话的那人便狐疑
道:“这是真的吗?”

  “我说不是真的,你相信吗?”

  那汉子飞快的摇摇头,倒让我觉得他似乎并不在意我话里的真假,果然他已
经振臂高呼起来:“走,找李六娘去!老子在小庄身上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却让
这个小白脸拣便宜!他妈的不给老子一个交待,老子烧了她的秦楼!”

  我一下子便明白这汉子竟是故意来生事的,不过对我来说这却是天上掉下来
的馅饼,我正琢磨怎么来一探秦楼的实力,就有人来找它的麻烦了,我倒要看看
秦楼如何应付。

  众人正待往外走,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女子撩人的笑声,“胡老三,区区三千
一百两银子就想取走紫烟的元红,你是不是想好事想疯了?”

  那柔媚的笑声让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这声音和庄紫烟极其相似,都有
一种销魂魅力。

  我知道该是庄紫烟的授业嬷嬷到了,回头一看,果然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
妇人逶迤而来,后面还跟着八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这妇人的容貌并不十分娇美,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在不断的变化,而每一
次细小的变化都让她的容颜看起来更加完美,随着她越走越近,她几乎幻化成了
一个绝世的仙子,而之前的那些景象仿佛都是我的错觉。

  “惑心术”?我心头蓦地一怔,这难道就是妓家的绝学“惑心术”不成?我
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它,却从未见识过,嘿嘿,这小镇真的是藏龙卧虎呀!

  胡老三立刻变得期期艾艾起来,“六娘,我…我,”他转眼看到了我,口齿
才伶俐起来,“那这小子呢?我胡老三在栗子镇十年,从来没看见过他,怎么一
来就要摘现成果子?”

  看来这妇人就是秦楼的主人李六娘了。梅娘过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六
娘笑道:“胡老三,人家公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了真,亏你还在道上混
了十几年!”

  “六娘,昨晚在下在青烟姑娘那里,看这位公子三更天才离开青紫别院,这
可和紫烟姑娘的性子不太相符呀,胡三哥的话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胡老三背后
一个白净的汉子平静的道,只是他的话是说给李六娘的,眼睛却看着梅娘。

  胡老三原本有些萎靡,闻言胸脯一挺,不住的点头。

  原来这才是正主,我和李六娘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白净汉子,他不得不对上
了李六娘的目光,不过很快把眼珠一转,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位朋友面生的很呀。”李六娘媚笑道,“最近还真是八方风雨汇秦楼呢。”

  她的笑声里充满了诱惑,那白净汉子眉头一皱,似乎在抵挡心魔,却没能坚
持住,一拱手,说出了告饶的话来:“六娘勿怪,在下不过是替朋友说句公道话
而已。”

  李六娘的笑声连我都有些心旌摇曳,我蓦地想起无暇昨晚的话,“难道这是
魔门的天魔吟?”我心中暗忖。眼看这争端就要在李六娘的魅力下化解于无形,
我知道该轮到我推波助澜了。

  “六娘休要怪罪这位朋友,因为胡老三说的本来就是实情。”王母娘娘见周
穆王,你当就是吃吃酒、喝喝茶那么简单吗?这一记栽赃倒也不会冤枉了庄紫烟。

  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了过来,连李六娘也吃惊的望着我,刚想说话,方
才那个要挖我眼睛的莽撞汉子已经跳了出来,“他奶奶的,竟然来骗老子!”说
着挥舞着斗大的拳头冲了上来,不过目标并不是我,却是李六娘。

  有一个人带头,顿时从人群中闪出二十多人,向李六娘的保镖冲去,只有两
个商贾模样的人奔着我而来,却被我一拳一个打躺在地,血流满面的样子让剩下
的人便缩在了后面不敢上前,只是一味的呐喊。眼前的场景让我更加清楚这是一
场有预谋的行动,而我正是行动的借口。不过看起来这群人只是街头的地痞无赖
而已,手脚虽然利索,却没什么章法可言,倒是挖眼睛、撩阴脚这样的招式屡见
不鲜,就算是胡老三和那个莽撞汉子也是如此。

  反观李六娘的八个保镖,立刻就地围成了一个圈子,将李六娘和梅娘护在了
圈中,一出手就看出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招式并不出奇,不过很有些力道,不
一会儿功夫就打倒了四五个对手。

  是十二连环坞找茬生事,还是竞争对手牡丹阁来故意搅和秦楼的生意?我心
头有些疑惑,不过看十二连环坞对付春水剑派的手段,似乎后一种可能性还大一
些。

  那白净汉子开始并没有跟着上去,看我出拳凶狠还诧异的瞥了我一眼,不过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场混战中,见己方已经伤了多人,他突然尖啸一声,
身子猛然发动,转眼间就越过数人,一出手便咯嚓折断了一个保镖的手腕。

  这白净汉子身形一动,我便立刻修正了我的想法,这汉子的身法只比玲珑姐
妹弱半筹,显然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没准儿还是名人录上的人物,可惜名人录
上有画影图形的少之又少,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个。

  看他顺势将那个保镖一脚踢开,就要闪进圈内,却见一片红影拦住他的去路,
一双素手拢成爪形,快速的向白净汉子的手腕抓去,竟是梅娘。

  那白净汉子急速后退,连变了几招才堪堪避开这凌厉的一抓,不过手腕已经
被梅娘的指甲划出了几道血印子,见梅娘并不敢追出圈外,他从衣服下面摸出一
对尺二钢环,双环一振,得意的笑道:“哈哈,梅流香,你这头骚狐狸终于露出
狐狸尾巴来了!”

  梅娘眼珠一缩,“焦无咎?和你焦孟不离的孟子悠呢?”

  她话音未落,就听屋顶上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多谢梅大姐挂念,子悠这
厢有礼了!”随着笑声,一人飞身而下,轻巧的落在了焦无咎的身边。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一场好戏啊。九尾狐梅流香、鬼书生孟子悠和夺命双环焦
无咎,这三个在武林中已经消失了多年的成名人物据鲁卫说早已进入太湖加入了
十二连环坞,少林武当遍寻不到的十二连环坞中人却一下子让我遇到三个,我的
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头了?不过,他们之间怎么打起来了,难道十二连环坞起
了内讧不成?

  梅娘也从衣襟下拽出两把泛着妖异蓝芒的短刀护在胸前,冷笑道:“怪不得
这些日子总有些不开眼的混子来惹事,原来都是你们在背后捣的鬼!”

  那群商人一看动起了真家伙,都抱头鼠窜的一哄而散了,院子里除了两方的
人马,就只剩下我这个火药引子。

  我见紫烟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嘴里嚼着槟榔染的嘴唇鲜红,脸上一副少年
不知愁滋味的笑容。

  “这丫头是不是见惯了这种金戈铁马的场景?”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心中
一动,向她招了招手。

  本意是想打声招呼,却见她眼珠一转突然从窗口消失,不一会儿从门里闪出
个娇小的人影,飞快的跑到我的身旁,捶了我一拳笑道:“你怎么净胡说八道呀?”

  我看她并不是真的恼了,有意打趣她两句,却见那个莽撞汉子咬牙切齿的扑
了过来,我忙把庄紫烟拉到身后,飞起一脚,将他一下子踢出丈远。

  这莽撞人看似莽撞,却很有些武功底子,竟让我变换了一种脚法才踢到他。
随着那汉子的一声嚎叫,两方面的人马都楞住了,全都吃惊的望着我,就连一直
气定神闲的李六娘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

  焦无咎白净的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嘿嘿一笑道:“没看出朋友竟是个会家子,
不过,今儿老子在这儿办事,没功夫跟你磨闲牙,你赶快在我眼前消失,否则老
子就要了你的小命!”

  “可惜了山清水秀的太湖!”看焦无咎强盗本色不改,想来十二连环坞并不
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不过为了看看十二连环坞究竟是如何来唱这出戏的,便
有意气他。

  “紫烟,去,给少爷我搬张椅子来,我要看戏。”

  庄紫烟诧异的“啊”了一声,望了李六娘和梅娘一眼,她俩的脸上并没有什
么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房间真的就搬出了一张椅子来让我坐下,自己站
在了我的背后,一只纤纤小手正有意无意的搭在我的肩井穴上。

  “这丫头还真机灵。”梅娘都替她守房,教她功夫不奇怪,不过我并不在意
肩上的那只小手,不动明王心法在经络运行上有独到之处,如果点穴的人内力不
是很强的话,我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在转瞬间冲开被封死的穴道。

  看焦无咎脸上渐渐堆起了一层层的怒气,双环一摆就要冲过来,我两眼突然
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焦无咎,少爷管不着你和秦楼的恩怨。不过,你别惹我,
否则,我不管你是双环夺命还是双环送命,我都会让你后悔为什么生到这世界上
来!”

  我的声音就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发出的一般,冰冷的让不少人激灵打了个冷战,
就连庄紫烟也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好怕人哟。”

  焦无咎脸上的紫气一闪而过,怒极反笑道:“那就尝尝你焦大爷的双环!”
话音未落,手中双环画出一道道的光环猛的击出,目标却是梅娘!

  梅娘似乎早就料到焦无咎的举动,双刀挥舞间就像两道白虹穿过光环的中心,
轻轻巧巧的就破了他的双环。

  焦无咎急退,借着后退的力量,他蓦地的将双环掷出,就见两道光环飞驰电
掣般直飞向我和庄紫烟,而孟子悠已经移形换位到了梅娘面前,一只判官笔立刻
接住了她双刀的攻势。

  双环眨眼间已经到了身前一丈,我并没有动,却见李六娘的眼珠一缩,而庄
紫烟的手已经悄悄离开了我的肩头;双环又进三尺,庄紫烟猛的推了我椅子一下,
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而双环正堪堪擦过我的胸前。

  “没本事就别说大话嘛!”庄紫烟看我舒服的躺在她怀里,不由大发娇镇,
“还装死,快起来啦!”

  那双环飞过去丈远,突然折了回来,落在了焦无咎手里。而他脸上也现出一
丝讶色,冷笑道:“小丫头,你好高明的眼力呀!骚狐狸功夫不行,教人倒真有
一套!不过…”

  他看了一眼颇有些狼狈的我,“她没教你怎么找男人吗?”

  庄紫烟确实表现出来了相当高明的眼力,摆明了她已经得到了梅娘的真传,
看来秦楼绝对是一个值得我注意的目标,梅娘、庄紫烟自不用说,还有一个未露
面的庄青烟恐怕也不是一个俗手,而李六娘如果不仅仅是一个老鸨的话,那她定
是拥有绝对可观的实力。

  庄紫烟俏脸一扳,露出娇蛮模样:“呸,关你什么事!你会吟诗吗?你知道
王母娘娘和周穆王的故事吗?”

  焦无咎一脸愕然,我心中好笑,看来秦楼是极少有读书人光顾了,不过想想
栗子镇本就是商贾云集而形成的,便就不觉得奇怪。

  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我伸手在庄紫烟的脸上轻薄的拧了一把,笑道:
“紫烟,你好心会有好报,看少爷替你出气!”

             转头向焦无咎怒道:

  “焦无咎,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暗算你家少爷,拿命来!”

  随着一声断喝,我向他疾冲过去,碎月刀在途中已握在了手中,刀如匹练般
劈了过去。

  “看刀!”

  我并没有用斩龙刃,进太湖的时候,我就想该暂时放弃王动的身份了,在春
水剑派总舵与尹观的交手中已经暴露了我的实力,若是十二连环坞发现是我进入
了太湖,恐怕要尽全力来围剿我,而对一个陌生人它的警惕性就要小许多,我这
一刀甚至还隐瞒起了三成功力。

  我背后传来庄紫烟惊讶的一声“咦”,焦无咎脸上的鄙夷也很快变成了凝重,
忙把双环一错来锁我的刀,我的刀锋轻灵的一转,便沿着他左手钢环的边缘削了
下去,他左手急缩才保住了手指,招法立刻就乱了。

  “老大,这小子扎手。”焦无咎额头转眼便布满了汗珠,脸上也有些慌张之
色。

  我的注意力倒有一半放在了李六娘和梅娘身上,六娘看到我使出的那招“杀
鸡”,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异芒,虽然转瞬即逝,却正好被我捕捉到。

  “她是高手!”可我把江湖名人录里仔细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和她相吻合
的人物,心中凛然,“难道她真的是魔门中人?”

  疑念一生,我出招便小心谨慎了许多,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和魔门发生纠葛,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留点后手总没有坏处。

  焦无咎可能是看出我的刀法有些重复,脸上渐渐的恢复了沉静,甚至连局势
都扳回了一小半。

  而梅娘那边却是形势堪忧,孟子悠的武功高出她不少,她左支右绌已显败象,
那七个保镖在二十几个地痞的轮番攻击下也显露出疲态。

  正在这时,从院外传来一阵莺莺呐喊,却见一队仆妇手持哨棒杀了进来,一
会儿功夫便将那些地痞打的皮开肉绽,有几个甚至手脚都被打断了。地痞们连滚
带爬的逃出了院子,仆妇和六娘的保镖全都追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六娘和庄紫
烟神色迥异的注视着打斗着的两对人。

  就听梅娘轻啸一声,原先狼狈的样子突然不见了,双刀一前一后闪电般的击
出,刀法竟是异常的凌厉,孟子悠猝不及防,梅娘的右手刀便带出了一蓬鲜血。

  孟子悠脸色大变,后退了几步,脸上便多了一层黑气,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
倒在地,想说话却只听见“荷荷”的声音,手脚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好高明的刀法,好厉害的毒药!我吃了一惊,名人录上并没有记载梅娘的兵
器上淬了毒;而她在名人录上的排名明明比孟子悠低七位,可武功看起来却比孟
子悠还高不少,像她这种年纪内力绝不会有什么进境,那么定然是在招式上得到
了高人的指点。

  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李六娘,却听焦无咎一声凄厉的喊叫:“大哥!”
竟然不顾我的攻击反身向孟子悠扑去。

  我知道他逃不过梅娘的毒刀,要兑现我方才说过的话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了,
手臂一展,碎月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焦无咎的双脚脚筋便被我一刀挑断,他
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刀下留人!”

  我的话还是晚了些,梅娘果然心狠手辣,上前便补了一刀,嘴里还嘟囔:
“焦不离孟,那就一齐去阴曹地府做个伴吧。”

  “杀人很过瘾吗?”我一脸的不豫,“梅娘,总要留个活口问问他们的来路
吧?再说,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梅娘意外的瞥了我一眼,“王法?哈哈,在太湖哪里有什么王法?我若学艺
不精,焦、孟会跟我讲王法吗?!”

  我知道太湖天高皇帝远,王法在这些江湖人眼里恐怕比张纸强不了多少,而
我自己也换了一个假名,就是想在太湖快意恩仇。

  不过听到梅娘的话,再看李六娘浑不在意的越过地上的死尸,袅袅走到我的
面前,我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敌意。

  “公子有慈悲心肠,”李六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变化,将背转过身
去大吐特吐的庄紫烟搂在怀里,淡淡的道:“不过对付十二连环坞的恶人却不必
容情,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血债累累。”

  她一指地上的孟子悠,“像他在皖北打家劫舍的时候,手上绝不会少于十条
人命,杀了他那也是罪有应得。”

  “六娘对江湖倒是很熟悉呀。”

  我的话充满了讽刺的味道,连梅娘听了都是一脸的怒容,李六娘却似浑不在
意,微微一笑:“太湖呆久了,江湖自然也就熟了。”

  抚着庄紫烟的背,又道:“就像孟子悠和焦无咎,摆明了是来闹事的,不过
你想问出幕后的指使,那是白费功夫。怎么说两人以前也是横行皖北的大盗,骨
头还是蛮硬的。”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笑道:“其实,我早知道焦孟二人的身份,能在太湖兴
风作浪的,除了十二连环坞,还能有谁?”

  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梅娘,见梅拎起焦孟二人的尸体出了青紫别院,她解释道
:“梅娘的”相思红“虽然见血才封喉,但尸体还是要尽快处理,免得伤及无辜。”

  想尽快消灭证据才是真的吧,我心中暗忖,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对十
二连环坞有相当的了解,可她为什么没有一丝惧意,难道秦楼的实力足以和它抗
衡不成?

  是魔门?还是十二连环坞真的分裂了?

  一丝疑虑在我心头转来转去,看六娘怀里的庄紫烟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还
偏过脸来偷偷看我,我突然问道:“十二连环坞是不是最近才开始骚扰秦楼?”

  六娘点点头,眼中流过一丝疑色。

  攘外必先安内,十二连环坞果然想安定自己的大后方了。不过,它为什么不
采用袭击春水剑派的方式呢?是它看轻了秦楼,还是另有原因?

  “紫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吧,”她的模样就像是在苏州初次杀人的萧潇,
“想来以前秦楼和十二连环坞就算有冲突,也不会这么激烈。”我解释道。

  “公子目光如炬。”六娘眼中的疑虑换成了赞许,“秦楼做的是一本万利的
生意,十二连环坞眼红也不奇怪,只是它一直想买秦楼,最近却不知为何转了性
了?”

  “那牡丹阁呢?”

  “我不知道牡丹阁的底,和它斗了十几年,斗的并不是江湖功夫。”六娘嫣
然一笑,竟是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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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进了紫烟的房间,六娘便吩咐她倒茶。紫烟的茶艺远胜双成,想来六娘说得
没错,秦楼并不想靠自己的拳头吃饭。

  “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公子。”六娘嘴角含着笑,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我和她都知道秦楼与十二连环坞的一战不可避免,所以我也没去解释,眼光
一直落在了紫烟身上,她在六娘眼前温顺了许多,连动作都轻轻柔柔的,显然对
六娘很是敬畏。

  “紫烟今年十六了吧?”我心里有些替她惋惜,她若是再多读些书,在风月
场里的前途决不会比苏瑾、孙妙差。

  梅娘处理完尸体走进来,闻言笑道:“头月里姑娘才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呢。”
她没听到六娘的话,又埋怨了我一番。

  “梅娘,别说了,倒让公子笑话。”六娘拦住了她的话头,问我:“公子真
是采珠的商人?”

  “采珠是我的副业,”我接过紫烟双手恭恭敬敬捧过来的青玉茶碗,看她的
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晕,心生喜爱,顺手掐了她的小手一把,笑道:“我其实是个
采花的淫贼。”

  我真正的目的是借着这个动作把茶杯很自然的放在了桌子上,梅娘刀上的毒
药让我不得不用心提防。

  紫烟毕竟是个孩子,以为我在调笑,便忍不住啐了我一口,梅娘也是莞尔一
笑,只有六娘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采珠也好,采花也罢,和十二连环
坞结了梁子,公子在太湖怕是什么也做不成了。”

  “那秦楼呢?”

  六娘不说话了,脸上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十二连环坞光是名人录中人就被我和秦楼
接连干掉了四个,想来行动会愈加小心,秦楼一时半时不会遭到攻击。

  倒是梅娘颇有些期盼的望着我道:“反正公子已经得罪了十二连环坞,不如
和我们一起对付它吧,十二连环坞不除,整个儿太湖都不安宁。”

  梅娘的话正和我意,不过看六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只好摇摇头。

  紫烟在我身旁轻轻摇着我的胳膊,央求道:“梅娘说的没错呀,我们合在一
起,人多力量大嘛。”

  紫烟的声音娇媚异常,我知道她用上了妓家功夫,便顺势说不是不想和秦楼
合作,只是过个半个月二十天我就要离开了,而且与我同行的还有我四个爱妾,
总不能让她们也住在秦楼吧。

  “要合作的话,我们最好一明一暗,让十二连环坞无从防备,才能出其不意,
获得最大的利益。不过,”我瞥了一眼紫烟,笑道:“六娘以何为报呢?”

  紫烟知道我的意思,镇道:“想的倒美!”

  而六娘却意外的笑道:“那好,等剿灭了十二连环坞,如果公子能打动紫烟
的芳心,我就放她走。”

  紫烟轻“啊”了一声,一副似羞还喜的模样,让我看不出其中真假。

  但一想到剿灭十二连环坞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六娘用的那个避重就轻的
假设,在我眼里便没有多少份量。

  “什么如果不如果的!”我露出几分霸气。

  梅娘一皱眉,六娘却饶有兴趣的望着我,那目光里竟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溺
爱,半晌才道:“我虽然是个妇人,也知道言行合一,公子大可放心。”

  她的话里隐隐有种让人相信的力量,我不由得点点头,道:“那好,六娘,
你就等着嫁女儿吧。”

  谈拢了条件,我问起了十二连环坞,出乎我的意料,秦楼对外界的消息很敏
感,诸如春水剑派、鹰爪门的覆灭,玉夫人和况天的死,甚至连我杀死花想容全
家的假消息都一清二楚。反倒是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并不比少林多多少,那些被
少林寺怀疑已经进入十二连环坞的人大多确认了下来,最有价值只是知道了那条
叫做十二连环坞的大船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已。

  是十二连环坞隐匿的太深,还是秦楼志不在太湖,我一时弄不清楚,我只知
道秦楼定然和江湖有着密切的联系。

  “会是魔门吗?”我心头闪过一丝疑念,若是魔门的话,这一切都有了最好
的解释:为什么六娘说起这些江湖高手来如数家珍一般,为什么秦楼不惧怕十二
连环坞,这都只因为它是魔门。

  我对六娘的出身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我并不在意魔门,只要它别惹我,
它愿意怎么称霸江湖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在完成师父的心愿后,江湖还会有多少
值得我留恋的呢?

  不过眼下我还在江湖,我还要替我的女人出一口恶气。想想十二连环坞就算
是死了乌、钱、孟、焦四人,可名人录上的高手它还有十二三个,加上二三十个
实力略逊一筹的杀人犯和强盗,我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整合十二连环坞仅
用了三、四年时间,看来尹观和高光祖还真不是白吃干饭的。”

  三年前高光祖找到了梅娘的挚友、著名的女杀手白秀,拉拢她进入十二连环
坞,白秀因为不愿意再招惹是非便躲了起来,但把消息告诉了梅娘,秦楼便开始
注意起十二连环坞的扩张来了。

  “高光祖是个人材,可惜宝慧大师看出了他的才能,却没看出他的心性。”
六娘倒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只是魔门也这般悲天悯人吗?

  “他是个人材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明白秦楼的实力了,下次恐怕就是倾
全力来攻击秦楼了。”

  “秦楼的机关是天下一绝,”六娘笑道:“公子且看十二连环坞是怎么碰个
头破血流!”说着她不顾梅娘和紫烟诧异的目光,把双子楼和青紫别院的布防大
体说了一遍。

  我不明白为什么六娘对我信任有加,但绝不会是因为我出手帮了秦楼一次那
么简单。

  听秦楼的布置,十二连环坞想要发动突然袭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加上白秀等
几个没加入十二连环坞的好手很可能就躲在秦楼,想来秦楼不至于像春水剑派那
样一败涂地。

  既然十二连环坞常在东山、无锡一带出没,而少林武当也是在那儿遇到了伏
击,我决心也去这两个地方碰碰运气。

  向六娘询问了一下那里的地理,商量了联系的方式,又登上了双子楼仔细观
察了牡丹阁一番,我才离开了秦楼。

  回仙人居的路上,就发现有人暗地里跟踪我。对于一个淫贼来说,这些人的
跟踪术都是小儿科,只是几个跟踪的人武功都很扎实,虽然没有进入名人录的实
力,却也颇为可观。

  想来十二连环坞对我这个冒牌的李佟相当重视,而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安排出
人马来,显然栗子镇是十二连环坞一个相当重要的基地。

  我知道仙人居不可久住,便很快与四女分头回到了陈娘子的船上。

  “梅流香杀死了孟子悠?”无暇动容道。

  “无暇,如果你肯听我的指点,我会让你进入十大。”我知道她惊讶些什么,
梅流香成名二十余载,年近不惑武功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正是每个练武之人
梦寐以求的好事。

  “爷,我也要进十大嘛。”玉珑缠住我撒娇道。我捏了她鼻子一下,说我以
后要退出江湖,你进十大做什么;无暇闻言便说那她也要退出江湖,十大就留给
别人吧。

  无暇说话的时候两眼有些出神,似乎在憧憬归隐后的生活。

  我知道她在是玉夫人的时候就淡泊名利,变成了玉无暇后依旧没有改变。

  只是现在我还要借重她的武功,虽然我知道有一个办法极有希望恢复她的自
信心,可我并没有完全做好思想准备去尝试,所以只能淡淡一笑道:“想要退出
江湖,怎么也得先把十二连环坞灭了。”

  我并没有直接去东山水道,栗子镇上还有许多秘密,我并不想轻易放过。

  等二更锣响,我吩咐萧潇与玲珑留守,和无暇换上了夜行衣,很快消失在茫
茫夜色中。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牡丹阁,既然十二连环坞对秦楼动了手,想来牡丹阁没
有理由幸免,而太湖再出现另外一个秦楼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由此我断定牡丹
阁十有八九已经变成了十二连环坞的地盘。

  白天在秦楼我就找好了潜入牡丹阁的路线,沿着牡丹阁的院墙是一溜高大的
杨树,想来它原来的主人并没有考虑到这会极大的方便入侵者。

  不过院子里来来回回巡视的保镖却比白天多了许多,似乎证实了我的判断,
迫不得已我将偷来的花猫扔了出去。

  趁附近几个保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只猫身上,我和无暇疾如闪电般的窜了
出去,眨眼便闪到了一栋小楼的墙角处,这时传来猫“嗷嗷”的叫声,还有人骂
骂咧咧道:“妈的,原来是只野猫。”

  几个人渐渐远去,我和无暇便朝园子中心的那栋三层高阁移去,越往里走,
守卫越松懈,一路上倒是嬷嬷、姑娘们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离高阁还有十几丈远,我知道没法子再向前进了,高阁上华灯高挑,照得阁
前阁后一片雪亮,阁上的明廊上不时有保镖走来走去,想要不着痕迹的越过高阁
四周毫无遮拦的草坪显然不太可能。

  躲在假山阴影里,我望着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心中一动,笑道:“无暇,
等一会要委屈你了。”

  我凭着记忆小心的按原路退回到一座没有了丝竹声的小楼窗下,从里面不出
我所料的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无暇不明就里,轻轻啐了我一口,小声镇道:
“爷,还有正事儿呢!”

  这就是正事儿。我捅破窗纸,借着烛光,清晰的看到两团白肉正交织在一起,
男人双手擎着女人的小脚,屁股一筛一筛的很是得趣,女人拧动着身躯,浪声叫
着:“达达…亲达达,快…,奴要…要小达达…”

  “这女子倒生了一对大乳。”我啧啧称奇,话音甫落,胳膊便传来一阵疼痛,
转眼看无暇,虽然脸上是一道道的黑色炭墨,也能看出她的愠意。

  “不信?你自己看。”我说着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我跟前一拉,她挣了一下
子没挣脱,可能是怕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很快便屈服了,只是那窗户很高,我只
是刚刚够到,她比我矮快一个头,根本看不到屋里的战况。

  还得把她抱起来。我心中暗忖,右臂便环在了无暇的腰间,一触手我就察觉
出她的小蛮腰看似杨柳,却极是丰腴滑腻,和玲珑的结实紧绷有着显着的不同。
我脑子刚划过“她倒是生养过”的时候,无暇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僵硬。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因为正抱着她,我壮大的分身正顶在她的两
腿之间,看她闭着眼睛不敢往屋里看,我恶作剧的耸动了两下,在她耳边低低道
:“快看。”

  我这句充满威严的低喝像是有无穷的魔力,我就觉得手上一重,无暇身子一
软仿佛就要瘫在了我怀里。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一愣。不过,不容我细想,无暇的身子已经回复了正常,
她转头幽怨的望了我一眼,然后顺从的趴在了窗纸上的那个破洞前,然后突然捂
住了嘴,把一声惊讶挡了回去。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从没有看过这般香艳的活春宫而惊讶,但屋里喘息声的戛
然而止让我知道屋里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忙伸头过去一看,入眼便看到对面的那扇窗户已是大开,翻云覆雨的两个
人已经倒在了床上,床前一个穿著夜行衣的高大汉子背朝着我正把一条丝被盖在
了那对男女身上,而在墙角面壁而立的是一个穿著一身同样夜行衣的女人。

  我只觉得那女人背影是异常的熟悉,就算是在昏暗的烛光中她的一身黑色让
她的身形变得有些模糊,可她还是象黑夜里的精灵那样充满了仙气,当一个熟悉
的名字从我心底升起的时候,无暇的嘴贴上了我的耳朵。

  “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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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魏柔也是像无暇一样被齐小天抱着看了一出春宫吗?

  这是我脑海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我甚至没有想为什么魏柔和齐小天会出现
在太湖?而他们来牡丹阁又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魏柔的个子和无暇差不多高,就算踮起脚来也看不到屋子里的场景,
而我并没有听到她惊讶的叫声,想来进来之前对屋里发生的一切已经一清二楚了。

  自从背负起师父的遗命,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隐湖当作了自己的禁脔。虽然
我知道齐小天和魏柔关系定然非同寻常,可我一直抱有幻想,魏柔人称谪仙,岂
能轻易动了凡心?!

  然而眼前的一切几乎可以把我的幻想全部打碎,就像是戴上了顶绿帽子,苦
涩和嫉妒有如潮水般涌进我的心头,我只觉得嘴唇发干、喉头发紧,全身充满了
一种无力感,就连抱着无暇的胳膊都似乎没了气力。

  无暇身上的火热渐渐的消退,身子往下一滑想站在地上,可有些失魂落魄的
我并没能配合上她的动作,等她的两脚落了地,我的虎掌正盖在了她的椒乳上,
不过那丰满柔腻的凸起却唤回了我的冷静,我感激的轻轻在那里掐了两下,把头
伸向了窗户。

  “师妹,你换上这件衣服吧。”屋子里齐小天的话音正和无暇发出的浓重鼻
息重合在了一起,让屋子里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屋外还有人在窥视着他们。

  师妹?我心中一楞,齐小天的称呼并不是亲昵的“阿柔”、“柔妹妹”、
“妹子”,也不是相当尊敬的“魏仙子”、“仙子”,却是摸不着边际、可远可
近的“师妹”,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真让人捉摸不透呀。

  往屋里看去,我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魏柔的身子已经转了过来,紧身的夜行衣勾画出的曲线曼妙无比,侬纤得度
的躯体仿佛比我所见过的女人都要完美,却隐隐发出凛然正气,让人生不得半丝
漪念。

  一双妙目如秋水一般清澈无比,只可惜脸上像无暇一样涂满了炭墨,让我看
不清她的绝世容颜。

  看齐小天手里正拿着一件丝织对襟短袄在劝魏柔,我知道他和我打的是同一
个主意。魏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坚定的摇了摇头。

  “师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打扮,可牡丹阁外是一片空地,不化妆成这
里的客人,咱们根本无法接近。”齐小天沉稳的道。

  果然如此,我心中对齐小天的评价不由得高了两分。却听无暇转头在我耳边
低低呻吟道:“爷,你…放手…吧…”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还在她的胸前下意识的搓揉着,而手里的感觉已经越来越
坚实挺拔,无暇的眼波也娇腻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的娇羞模样让我彻底忘记了她的身份,我没理会她的话,反而变本加厉的
用力握住那只丰乳,似乎要把心中对魏柔的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无暇并没有反抗,只是轻咬着嘴唇偎在我怀里,两腿紧紧绞在一起。

  “齐师兄,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的计划。”

  魏柔的声音仿佛天籁,就算是苏瑾的歌声似乎也没有这般悦耳动听。而且我
听得出魏柔的话里隐隐有些不满,心中更是一喜。

  里面齐小天已经小声笑道:“师妹,我不是说要委屈你一下吗?”

  “他奶奶的,连话都跟老子说的一样。”我心里暗骂,和我这么一个淫贼想
到了一处,看来齐小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三叔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他的轻功在江湖可排进前十名,请他帮忙吸
引开牡丹阁的注意力岂不更好?”魏柔淡淡的道。

  有人跟着他们?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是树影婆娑,并没有什么可
疑的动静。

  问无暇齐三叔是哪一号人物,可能是她还沉浸在异样的体验中,半晌才支吾
道:“齐三叔…

  …该是齐小天的三叔、大江盟飞鹰堂的堂主“万里无云”齐功吧。“

  无暇毕竟曾经是一派掌门,说起武林人物来如数家珍。我心中一动,大江盟
派出重要干部来太湖,莫非也察觉到了十二连环坞的危害不成?

  “你什么都知道。”齐小天赞了一句,因为炭墨的缘故,他脸上的表情看不
太真切,“既然你都点将了,三叔!”

  随着齐小天的话音,从我对面的那扇户突然钻进一个黑衣人来,个子不高却
显得很结实,脸上也是涂得一片漆黑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齐小天上前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而魏柔也沉稳的拜了一拜,叫了声“齐三
叔。”

  看来这汉子就是齐功,他忙把魏柔搀起来,笑道:“小天虽说武功还过得去,
可江湖经验毕竟少了些,我大哥不放心便让我跟着,仙子勿怪。”

  原来大江盟的安排竟没有让魏柔知道,我心中怒气再起,这大江盟为了能把
魏柔娶回来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呀。

  不过魏柔身居江湖十大倒也名不虚传,饶他齐功是老江湖,还是被她发现了。

  “齐三叔太客气了,路上有几次魏柔不便出手,还是您代劳的,说起来真是
要谢谢您。”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齐功笑道,不过眉头很快一皱:“仙子,牡丹阁
真是十二连环坞的地盘吗?”

  “咦?怎么会是魏柔的消息更灵通呢?”听齐功话里的意思,竟是魏柔提供
的消息,我便吃了一惊,隐湖虽说在十大门派里排名第一,可它的人丁并不兴旺,
行走江湖的人又只有织女剑辛垂杨和魏柔两个人,而且并不主动介入江湖的事务,
怎么突然对十二连环坞产生了兴趣,又是怎么知道牡丹阁已经变成了十二连环坞
的地盘的呢?

  “辛师叔传来消息,说高光祖两日前便到了牡丹阁,高虽然是十二连环坞中
人,可他平素从不涉足花丛,显然牡丹阁大有可疑。”魏柔解释道。

  我心下一阵迷惑,这等重要的消息魏柔为何不告诉齐小天?如果要守秘,干
脆连齐功一齐瞒着岂不更好!不过让我欣喜的是,魏柔看来还没有完全投进齐小
天的怀抱。

  齐功眼珠一缩,似乎不经意的瞥了齐小天一眼,好象是在埋怨他什么。魏柔
因为正把头转向窗外而没有看到,却被我瞧了个正着。

  看来到现在大江盟也没弄明白魏柔来牡丹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就算它
不明白也心甘情愿的为隐湖出力,魏柔的魅力还真是了得呀。

  “高光祖?听说他练成了少林寺的绝学金刚伏魔神通,今天倒要领教了。”

  齐功抖了抖肩,笑道。三人商议了一番,定好了行动计划,齐功一翻身便窜
出屋外,眨眼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我和无暇辍在齐魏二人的身后往高阁移去,又到了高阁近前的假山,不一会
儿,从牡丹阁的西南角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高阁上的保镖虽然一齐把目光转向了西南,可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立
刻紧张的注视着高阁四周,等西南角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铃声,这些人更是齐刷
刷的把背后的大砍刀擎在了手中。

  一条巨大的灰影从高阁突然跃出直投向了西南,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清
清楚楚,正是春水剑派灭门惨案的主角之一“巨灵神”陈万来。

  紧挨着我的无暇身子有些发抖,我知道就算她平素已经认同了玉无暇这个角
色,但面对仇人的巨大冲击恐怕也会让她记起来自己其实是玉夫人,看她的眼中
交错的放出仇恨与迷茫的光芒,那光芒里有种说不出的疯狂,仿佛两个身份、两
种人格在她的脑海里剧烈的争斗,我爱怜的将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
道了一句:“无暇。”

  她身子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厉芒也渐渐的消退,突然一转身抱住我,呢喃
道:“爷,杀了他们。”

  “我答应你,无暇。”我知道她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但要想让她完全忘记
那悲惨的一幕,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十二连环坞的这帮杂碎一一送进地狱。

  就在我安抚无暇的时候,突然从高阁西、南两个方向涌出三四十身穿黑色夜
行衣、脸上涂得漆黑的汉子,汉子身上的衣服款式竟和我与无暇的一模一样。

  高阁上的保镖立刻发现了这些入侵者,一时间警铃大作,而此时这帮汉子已
经冲到了离高阁几丈远的地方,只见他们猛的扬起手,飞蝗石和暗青子如雨般的
击向明廊上的保镖和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高阁上顿时一片惨叫声中,那些灯笼
也一一被击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阁里的妓女和嫖客狼奔豕突的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最后一个灯笼被击落熄灭,高阁外变成了漆黑一片的时候,齐小天和魏
柔已如飞鸟一般的跃了出去,借着飞抓和探出的屋檐,很快便消失在高阁的二楼。

  与此同时,我拉着无暇也从另一个方向跃上了同一个楼层,敲开窗户闪身进
了一间黑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女人的闺房,只是屋子里并没有人。

  大江盟怎么会出动了这么多人?!我正心有所疑,就听阁上有人朗声笑道:
“哈哈,区区调虎离山之计岂能瞒得过高某,鼠辈看杖!”

  话音甫落,便听下面传来几声惨叫。我心中暗道,这汉子倒见识明白,一下
子便识破了大江盟的计策。

  不过,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仅西南角是支疑兵,就连眼下攻击牡丹阁的这
群人同样也是佯攻。忙凑到窗前往下看去,阁上重新挂上了灯笼,高阁四周便照
得有如白昼一般。

  草坪上昂然立着一个四旬汉子,虽然他又矮又胖,左眼还蒙着一只黑色眼罩,
可气度却卓然不凡。

  拎着一把五尺长的镔铁禅杖,顾盼间那只独眼精光四射,正是在应天打了我
一拳的“苦头陀”高光祖。

  “大江流刀法,你是大江盟的齐功齐三爷?”高光祖的目光异常锐利,马上
就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我十二连环坞与大江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三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看来大江盟的实力就算是十二连环坞也心有顾忌,高光祖的话颇为恭敬,给
齐功留下了台阶。

  “高光祖?”齐功眼中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他并不知道高就在此
地。然后,哈哈一笑,喝道:“呔!三爷找得就是你这个欺师灭祖家伙!”

  齐功的话正击在了高光祖的痛处,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嘴里嘟哝了几句,突
然冷笑道:“好!那高某今天就领教一下大江盟的绝学。”

  说着,他缓缓的挽起手中禅杖,低喝一声“打”,禅杖便如狂风暴雨般攻了
过去。

  齐功的眼前顿时多了一重如山的杖影,禅杖带起的风声就连远在楼上的我都
能听得清清楚楚。

  “鲁卫说的没错,达摩十八杖是该改名叫疯魔十八杖了。”

  我低声对无暇道,看高光祖的杖法披风沥雨,状似疯狂,却又透着一股堂堂
正气,可见这个少林寺叛徒对这项绝学有着深刻的理解。

  齐功的身子也动了起来,大江流刀法就像奔腾不息的大江呼啸而出。不过,
两人在名人录上八位的差距看来已经决定了彼此武功的高低,加上齐功本就是来
引诱牡丹阁注意力的,能将牡丹阁的防守拉出空挡来,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过了几招,齐功便露出了败像,他尖啸一声,正在佯攻牡
丹阁的那些大江盟弟子闻声便如潮水般的退去,齐功又支持了几个回合,看己方
的人马已经撤离的干干净净,他猛的脱出战团,身法如电飞驰而去。

  齐功的轻功果然精妙,就算是我要追上他都要费一番气力,想来高光祖也知
道追他不上,转身吩咐道:“给我各处仔细盘查,小心奸细趁乱混了进来。”

  一句话让我认定了他就是十二连环坞的智囊。护院们很快各自回到自己的岗
位,随即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安抚惊惶失措的客人,把一场性命攸关的生
死斗轻描淡写的说成了是客人间的争风吃醋,又说今晚姑娘们的度夜资全都免了,
大部分客人很快被安抚下来,阁内又响起了阵阵丝竹管乐和淫声浪语。

  我知道眼下待的这个房间并不安全,刚想离开,门口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刚拉着无暇闪到门后,门被推开了一半,就听回廊另一头有人问道:“翠蝶,
小周呢?”

  “伊吓跑了,”回答的是一口吴侬软语,看来应该是这房间的主人,“读书
人最没用了,气死老娘了。”

  随着那一头女人嘻嘻的笑声,一个二十出头颇有些姿色的浓艳女子走了进来。
她随手把门关上,便一眼看到了我和无暇。

  没等她叫出声来,我已经卸下了她下颚的关节,那女人一脸的惊恐,身子一
软,差点瘫在地上,衣裙的下摆顿时湿了一片,接着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响,
再看地板上已多了滩水渍。

  “你胆子也不比小周大多少嘛。”我讥讽了一句,斩龙刃已经抵在了她的喉
咙上,其实若是萧潇和我搭档,这女人脖子上横着的应该是切梦刀才对。

  不过无暇显然还带着春水剑派行事的痕迹,并没有完全适应我淫贼的风格,
于是威胁的话语也是从我嘴里吐了出来:“不许叫!不然我把你脸砍成麻花,然
后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那女人的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使劲的眨着眼睛,似乎在说“一定,一定!”
我推上了她的下巴,问道:“牡丹阁是不是换了主人?”

  这问题看来并不复杂,那女人明显松了口气:“不是…劫财劫色?”

  察觉我的刀尖略微加了些力量,她慌忙道:“东主还是黄老板呀,只是最近
来了许多护院,他们都能飞来飞去的,一个人能打四五个人呢,那些混子都不敢
来生事了。”

  似乎是想起了这些武功高强的护院,她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你们赶快把
我放了逃命去吧,不然…”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缩了回去是因为我身上陡然发出的一股杀气,就连无暇也
有些吃惊的望着我。

  “问什么你答什么,再说废话我一刀杀了你!”做了几天捕快,从鲁卫那里
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护院什么时间进来的,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都住在什么地方?”

  看来这个叫翠蝶的女人在牡丹阁也算是一号人物,知道的情况竟比我预想的
还要多。

  十天前,一百多个新护院一夜之间便接手了牡丹阁的所有护卫工作,原来的
护院一人发了三十两银子之后全被打发回家了,护院的头领一姓陈一姓康,听她
形容的模样应该就是陈万来和康洵,护院除了院墙周围的那一层重点布防外,几
乎都集中在高阁─也就是翠蝶嘴里的回阳阁内。

  从窗户向外望去,阁外的草坪上七八个护院正仰着脖子查看屋檐下是不是还
藏着人,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一时半刻的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想躲在窗外的计划
不得不修正。

  我点了翠蝶的穴道,转头看屋角有桶清水,便让无暇洗去脸上的黑炭,她虽
然不明就里,可还是依言把脸洗净,又换了一盆清水,帮我擦去脸上的炭墨。

  她的动作是纯乎自然的温柔,和玲珑的活泼顽皮绝然不同,倒和萧潇有几分
相似,我心中荡起一股柔情,看她的目光便颇有些爱意。

  无暇目光和我一对便迅速离开,白晰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桃红,就连替我
擦脸的手也变得有些迟疑。很明显是想转移我的视线,她问:“爷,还要易容吗?”

  一句话提醒了我,虽然十二连环坞知道我救出的玉夫人并不是个死人,不过
玉夫人已经战死的消息是从鲁卫那里传出来的,以鲁卫的江湖地位而言,这等关
系到春水剑派生死存亡的消息定然不会无中生有;那么在十二连环坞眼里,玉夫
人应该已经死了,从后来它散布的谣言来看,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我自然不会
让它发现玉夫人又活了过来。

  “当然要易!”我从化妆台上找到了胭脂水粉,捧过无暇的脸,她双眼紧闭,
细腻的肌肤已是火烫。

  “百晓生的眼光看来有些问题呀,无暇,你才是真正的谪仙。”娇羞无限的
无暇此时散发出了惊人的魅力,正如动了春情的天仙一般。

  我几乎忍不住要轻薄她一番,只是眼下危机四伏的情景让我按耐下心中窜起
的那股欲火,狠下心来在她的脸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水粉。

  “这是什么呀?”面对铜镜里出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连无暇也不由
得发出了娇镇,易容并不能遮住她流波的眼神,那眼中的薄怒浅镇更添了她的风
情。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无暇,会有那么一天的清晨,你
躺在我怀里这般问我。”

  镜子里,我的嘴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看看隐湖、
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的这出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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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9 1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