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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大唐自在行】(加料版全本)作者:北辰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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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魔功盖世

  祝玉妍自从『天魔大法』大成,重出江湖,至当街大胜风头最劲的元越泽后,
正式继傅采林之后成为『三大宗师』之一。

  但她后来又委身于元越泽,虽在外界传闻中,她不知如何练得魔门至高无上,
较『天魔大法』还要高上一筹的『道心种魔大法』,实际上人们已经开始暗中猜
测她这『宗师』所含水分的多少。

  今日,注定是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三大总是聚首,祝玉妍更要亲自证明她的实力。

  宁道奇拈须微笑道:「尊者看来过于着急,我们何不等一等正在赶过来的几
位看客?」

  祝玉妍微微一笑,轻轻颌首。

  半刻钟后,三个方向先后奔来三人。

  宋师道扮的岳山、盖苏文,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竟是刚刚经历过死斗的元越
泽。

  与祝玉妍对望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元越泽站在庭院一角,负手默
然而立。

  其余几人眼中皆闪过诧异的神色,要知道他们刚刚可是通过精神气息察觉到
元越泽已是强弩之末的,岂知短短时间内,他竟可再度恢复近四成的战斗力,这
是何等可怕的恢复力!

  毕玄终于明白为何祝玉妍丝毫不被他的话语所影响了。

  他本以为祝玉妍必然挂心元越泽的安危,所以话语中不断发动攻势,企图致
使她心烦气躁,心不定则气逆,露出破绽。岂知她一直是那副不在意的神情,起
初他只认为是祝玉妍故意为之,使他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现在才知元越泽实力
的强横。

  现在的元越泽战力虽不足,但若宁道奇、了空、毕玄三人合力,就算不能干
掉他,也可废了他。

  可惜,他们不能这样做。

  先不说祝玉妍这高人绝不会袖手旁观,另外那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岳山到底
会否插手,都很难说,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若真的这样做,那将再无脸面在江湖
上立足。

  毕玄、盖苏文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一直仰天望月的元越泽,心中却是无可奈何。

  了空深深望了元越泽一眼,低声叹道:「施主这份修为,远胜我等,天下又
出了一位大宗师。」

  他话语中没有丝毫做作,让人觉得他此言发自肺腑,元越泽对名声从不在意,
是以看都没有看他,只是轻摆了下手。

  盖苏文被元越泽捉弄后,一直都藏在外宾馆内,生怕出来后被人背后指指点
点,他对元越泽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不能再高的高度,今日特地出来观战,
自然是希望元越泽一方大败。

  宋师道则纯是为了观战而来,他不方便拒绝尹祖文与李渊的提议,但却以
『祝玉妍不同意决战日期提前』为理由,使李尹二人无话可说。他这么做,无非
是猜不透那二人的想法,只知道绝不应白白便宜他们,今日见白道高手齐出,分
别对付元越泽与祝玉妍,他隐约猜到该是白道与李渊之间有了某种猫腻,不用说,
自然是李世民做的中间人。

  他很庆幸没有答应李尹二人。

  祝玉妍如无重的柳絮一样飘如院落,道:「我们也该开始了,道兄请!」

  周围数人同样落入无人的院中,盖苏文随手取出一支蜡烛,象征性点燃后,
擎在手中,朗声道:「苏文今日得见散真人与祝后一绝高下,幸何如之!」

  没人有时间去多想他不提毕玄,究竟是何居心。

  遥遥对峙的祝玉妍与宁道奇间,已经开始了气势角逐。

  二人眼中神光闪烁,丝毫不让地对视。

  当有若实质的两股精神连续碰撞至可摩擦出火花时,宁道奇负手背后,往前
跨出一大步,二人间距离倏地变为两丈。

  一旁的毕玄、盖苏文亦不由得大吃一惊。须知在场几人都可以清楚感觉到祝
玉妍一直以气势紧锁宁道奇,对方若贸然有任何动作,在气机牵引下,必会惹得
祝玉妍狂攻猛击,岂知宁道奇这简单的一步,竟能把整个对峙的气场转移重心,
偏又能令人欲攻无从。就像两人角力,硬被对手突然扭得身子歪往一方,有力难
施。

  他二人有此表现并不足为过,皆因他们都小看了祝玉妍,只观了空的肃穆模
样,当知情况绝非如此。

  宁道奇又岂会发觉不到,于是微笑道:「尊者太吝啬啦,还要以『天魔大法』
打头阵。」

  祝玉妍轻笑道:「玉妍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与道兄一战,那时用的正是『天魔
大法』,不由得有些缅怀,道兄小心了!」

  话音未落,双手缓缓抬起,两道迫人凌厉的气劲射向宁道奇。

  宁道奇点头道:「尊者竟可以气凝带,威力比『天魔飘带』只强不弱。」

  边说边挥出一袖,紧接着修- 长晶莹的双手仿佛从虚空中探出来一般,一左
一右迎上祝玉妍的气劲。

  围观几人面现震惊同时,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喝起采来。盖因祝玉妍的两道气
劲已经让人无法分辨出其虚实,就如两道丝带一般,左边一道以直线前进,散发
着森寒气息,予人无坚不摧之感,另一道则是以波浪形状在前进,带着至阴至柔
的美态。精彩处尚不止这些,左边那道气劲竟是在前进过程中不带起半丝空气波
纹,反是右边那道发出刺耳的破风之声,围观几人可以清楚地感到啸声贯耳,彷
如厉鬼悲泣。

  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她两股气劲行进速度异常地慢,慢到人人都以为至少需
要盖苏文手中的蜡烛燃掉一半,方可走完两丈空间,达到宁道奇身前,宁道奇那
平实无奇,毫无花巧的一招好象出得过早了。

  实际情况当然非是如此,在场几人都非平庸之辈,岂会看不出祝玉妍的气劲
似慢实快,宁道奇的应对策略无任何问题。

  高手相争,不容有失,即使只是毫厘之差。

  「砰!」

  电光石火间,气劲交击,二人同时错开一步。

  宁道奇回复负手身后的姿态,气定神闲地道:「尊者这只用七分力的一击,
已可夺天地之造化,宁道奇真是愧对『宗师』一称。」

  祝玉妍微笑道:「道兄客气了,只说道兄这份宠辱不惊地胸襟,足对得起宗
师之称。」

  祝玉妍确是发自真心说出这番话,二人间因立场不同而敌对,这是谁都没办
法的事情,但宁道奇只凭最初的两句话,就知任何语言攻势都无法对祝玉妍的心
境产生影响,所以直接放弃心战,昂然迎战,一击过后,丝毫不掩饰心中对祝玉
妍的钦佩之意,确具大家风范。

  一旁的毕玄反倒像是在哗众取宠。

  祝玉妍又道:「我知道兄的『散手八扑』随心所欲、全无定法,但请原谅玉
妍只会再出数招,会否只可领略其中的几种精义,又或是全部,那就要看道兄了。」

  大道至简至易,数起于一而终于九,『散手八扑』当然不是指八个招式,而
是指八种精义,其中任何一种精义皆是变化无穷,如天马行空般不受任何束缚规
限。

  祝玉妍三十年前曾数次与宁道奇对决,对他的绝技当然了若指掌。

  她这么说,也意味着不会再留手。

  『道心种魔大法』究竟有多神奇?

  没见过祝玉妍出手的几人几乎同时暗忖道。

  宁道奇面色平静,心神进入无思无虑、无念无我的神秘道境之中,道:「尊
者请!」

  祝玉妍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依旧如玉石雕像般深情凝望星空的元越泽外,所有人心中一突,因为在
修为天人的精神感应下,他们清楚的意识到:祝玉妍的确凭空消失了,无论是身
体,还是气息,乃至精神。

  这怎么可能!

  可这完全违背常理的怪异感觉却是那样的真实。

  宁道奇容色不变,缓缓闭上双眼,心境转入有无相生,更为高明的空明之境。

  狂飙由四方八面旋风般卷来,充斥着整个院落。

  凛冽的罡风激起泥雪纷扬,草树断折。

  盖苏文本以真气护着的烛火亦受影响,开始忽明忽暗。

  宁道奇就像处在威力狂猛的风暴核心处的一块大石,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
灭性风力,他这一点却是岿然不动。

  风暴倏止。

  接着是一股沛然莫测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过去。

  纵然宁道奇已臻入无上宁静地道家心境,不受周遭的天魔幻象影响,却依旧
被那股大力吸得右脚前移了半寸。

  下一刻,祝玉妍似修落鬼魅由地狱冒出来般在他前方突然升起,一掌往他印
来,变幻无穷,快慢不定。

  意识到前移寸许时,宁道奇知道他已落下风,而他本是处在万念俱寂的心境
中,本可意识到祝玉妍真正的攻击意图,哪知却丝毫把握不到她这一掌的力道与
来势,由此可见,祝玉妍的精神驾驭物质奇功不但已侵入,更是影响了他的心神。

  宁道奇倏地睁开双目,精芒大盛,浑身散发出坚凝雄厚的凌厉气势,他清楚
地意识到祝玉妍这一掌笼天罩地,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于是由无转有,
身形往前冲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速度上玄奥难测,却给人一种潇洒随意的
感觉,同一时间,他双手一曲一直,从袍袖探出,左手在前,掌变抓,抓变指,
最后以食指刺向祝玉妍那带着正反两种不同劲道,绞击而来的手掌,其变化之精
妙,令人叹为观止。

  「轰!」

  的一声气劲交击后,宁道奇往后飘退几大步,方才站稳。

  祝玉妍却仿佛动都没动过的样子,负手含笑而立,赞许道:「道兄竟可挡住
玉妍自种魔大法大成后首次发出的全力一击,确不简单。」

  宁道奇两边衣袖已被气劲鼓碎,颇为狼狈,但他毫不因落在下风而有颓丧之
色,反是欣然道:「种魔大法果真是神妙无比,宁某人亦要先后施出三种精义,
最终靠双手先后化力才可抵抗住尊者者一击。」

  『散手八扑』的精要在乎一个『虚』字,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
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小。正是
这样,宁道奇始能连出奇招,挡住祝玉妍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初见种魔大法的毕玄与盖苏文面罩寒霜、神情肃穆。祝玉妍的实力远远超出
他们的想象,再加上一个元越泽,恐怕中原异日真会落到他们手里,外族的噩梦
也会在那一刻开始。

  宁道奇继续道:「尊者武功已臻人所不能达的天人至境,化腐朽为神奇,绚
烂为平淡,虽只一掌,却使人感到内藏无尽的天机妙理。尤难得者,其中再无半
丝三十年前那股残杀众生的味道,尊者再请!」

  话音刚落,忽然两手箕张,手如鸟啄,摆出架式,虽然优美好看,终是落于
有力,不合他老庄清净无为的风格,且主动请对手出招,更似有违他的作风。

  祝玉妍玉手负后,笑道∶「道兄勿要客气!」

  宁道奇哈哈大笑一声,倏地振衣前冲,两手化成似两头嘻玩的小鸟,在前方
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往祝玉妍迫去。旋即脸上又现出似孩童弄
雀的天真神色,左顾右盼的瞧着两手虚拟的小鸟儿腾上跃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
异情况,令人感到有一株无形的树,而鸟儿则在树丫间活泼和充满生意的闹玩,
所有动作似无意出之,却又一丝不苟,虚实难辨。

  五丈的距离渐渐缩短。

  一直如局外人般看热闹的祝玉妍嘴角逸出笑意,对宁道奇出人意表的手法和
奇异的进攻方式毫不在意,莲足轻提踢出。

  无论是宁道奇,还是观战几人,皆是面现讶色。

  这简单一脚竟突破了时间的局限,使人的直觉感到在宁道奇击中祝玉妍前,
必会先给对方踢中。

  这种在时间上快慢对立同存,既不合情理又诡异绝伦的怪招正是强调精神修
为的种魔大法的特征。

  宁道奇双手开始幻化,两只鸟儿瞬间变成成百上千只的鸟群,他的每一个手
法,均以炉火纯清、出神人化的先天气功,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遥
遥罩向祝玉妍的小脚,而这真气的将在与她正面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的巅峰。

  祝玉妍油然一笑,那一脚依然出,但迅疾无比的一脚却变得缓慢如蜗牛上树,
那速度上的突然改变,只是看一眼便使人既不能相信,又难过得想发疯。

  宁道奇此招虽是攻守兼备,继续前攻,但平静的心却被祝玉妍突变的速度激
起一波涟漪。

  转瞬间,那慢得不能再慢的一脚已踢入宁道奇双手间。这是完全违反了时间
和空间的定律,在刚感到这一脚的缓慢时,它刺破气网,强冲入『鸟群』中。

  宁道奇的双手活如真鸟般可钻进任何空档缝隙,对祝玉妍的一脚展开无隙不
入、水银泻地般地近身攻击,尘土飞扬里,两道人影闪电般移形换位,进退起落,
令人目眩。

  一连串又好似只有一声的气劲交击声响过后,人影倏分。

  宁道奇被迫得再退一步的瞬间,只见祝玉妍目射奇光,瞳孔紫芒大盛,缓缓
地道:「从无为变作有为,有力再归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老庄法旨,
到道兄手上已臻登峰造极之境。道兄留意,玉妍最后一招来了!」

  最后一个字吐完,祝玉妍撮嘴尖啸,发出天魔音。

  围观几人面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就在祝玉妍没开口时,他们已听到天魔
音响起,事实偏偏是祝玉妍说完那么长一句后,才发出尖啸,修为如他们那般,
虽明知这是精神受影响而产生的错觉,却无法分清何为实?何为虚?这只说明一
点:祝玉妍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连元越泽也对这最后一招来了兴趣,转望过来。

  所有人耳鼓均填满她惊天动地的尖啸声,就像在长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
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天魔音变成
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在魔音侵袭下,几人甚
至觉得连视线也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魔音像狂风怒涛般把他淹没。

  紧接着,带起狂飚的气场倏地以宁道奇为中心收缩。

  宁道奇忽地发觉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祝玉妍,后者衣衫
不动,长发逆飞,正一指向他刺来。

  她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

  他知道在对方高明又神秘的精神压力下,自己心境已失,唯一能做的是化被
动为主动,于是鼓催起毕生功力,全身袍服鼓胀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
双掌齐齐前按,掌劲周遭涌起无数气旋,往祝玉妍的剑指涌奔而去。

  元越泽虚眯双目,他想起第一次读书时讨厌祝玉妍的原因,全因眼前祝玉妍
这蜕变自『天魔大法』玉石俱焚前奏的一招,勾起了他的回忆:最初讨厌祝玉妍
的理由自然是因为她在玉石俱焚的时候要拉徐子陵和师妃暄一起『上路』,待到
再读数次时,厌恶心尽去,寇仲也好,徐子陵也罢,在听到祝玉妍要与石之轩同
归于尽时,还不也是心中兴奋?徐子陵会说『祝玉妍用心狠毒』,那他算得上一
个『好鸟』吗?说到底,还是立场的差异。当然,其中也有魔门行事过激的原因
存在,但这种事亦是有其前因的。

  其实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生在这中政教联系异常紧密的时代。

  唉!

  瞬间想起这些事情,元越泽嘴角逸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祝玉妍的剑指正好点在宁道奇的双掌最中心处。

  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狂风骤起,乌云盖顶,星月无光。

  盖苏文手中的蜡烛也被吹灭。

  祝玉妍的美眸中闪烁着亮若星辰的妖异光芒,她已进入超凡入圣的境界里,
正把天地宇宙的能量以体内同流合污的道胎魔种作媒介,源源不绝地传入宁道奇
的经脉里。

  没有人可挡得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进击。

  除了他们拥有非凡身躯的一家。

  宁道奇本可尝试将自身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容器,容纳祝玉妍的传过来的
真气,怎奈他已受伤,而且祝玉妍的来势太猛,他亦只有徒叹奈何。

  了空第一时间抢上,掌抵宁道奇后背,低声道:「尊者!」

  沉浸在武道颠峰的祝玉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即强行收劲,震开了空二人。

  了空二人口喷鲜血飞退,狼狈地坐在地上。

  祝玉妍本是安然无恙,檀口却突然喷出一口血箭,软软地向后倒去。

  元越泽身形一晃,在她跌倒前揽上她的柳腰。

  真气互探,发觉她无大碍,元越泽二话不说,将他抱起,转眼已消失在众人
眼前。

  宋师道静静离去,毕玄与盖苏文前行几步,来到宁道奇与了空面前,盖苏文
面带疑惑地道:「请问真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宁道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苦笑道:「若我猜得不错,祝后刚刚已突破天人
限制,但她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无疑是在说祝玉妍在刚才一刹那间达到了学武人梦寐以求的破碎虚空境界。

  这下不要说盖苏文,连毕玄都目瞪口呆,半晌后方惊讶道:「道兄为何如此
肯定?」

  宁道奇摇头不语,了空凝望元越泽消失的方向,叹道:「我与道兄感觉无二,
具体却又说不上来,在碰到道兄的刹那,我察觉到祝后体内带着浩然之气的魔种
隐约透出爆发重生的气息,她不顾受伤也要强压下无边威力,所以才会吐血。」

  毕玄不屑道:「红尘有何值得留恋?她经历过那么多,难道又沦陷在男女情
爱里?」

  其他三人没有理他,只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元越泽消失的方向。

  祝玉妍的种魔大法之所以没能突破天人限制,还是在火候上,连向雨田都要
经过百年方能达至破碎境界,可知这条路绝不好走,但今日祝玉妍遇到了宁道奇
和了空,恰好她在最后一刻全情投入武道,与天心浑融为一,才有了那破碎的迹
象。

  当战斗超越了江湖一般的仇杀斗争,便是对武道的追求,只有在剑锋相对的
时刻,生命才会显露它的真面目。

  今晚的宁道奇和了空,对祝玉妍来说,就相当于蒙赤行之于传鹰,庞斑之于
浪翻云。

  大唐里的高手水平还是太渣了!

  元越泽与祝玉妍心有灵犀,自然明白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暗叹一句后,低
头对惬意闭着双眸的祝玉妍笑道:「怎么不想体会一下传闻中的『仙』的感觉吗?」

  祝玉妍撇嘴道:「就像燕飞所说的那样,谁知道对面会是怎样的光景?我也
只是踏了小半步出去,还好收得及时,现在我对成仙成圣没一点兴趣,而且我们
不已是仙了吗?」

  元越泽纠正道:「我们现在该是『怪物』才对。」

  祝玉妍道:「还是有无数学武人憧憬破碎,的确难以想象。明明知道对面是
不可预测的空间,竟会舍弃这一世,苦苦追寻那秘不可知的世界。」

  元越泽叹道:「人类好奇心有好处,也有坏处。所谓的『好奇害死猫』,大
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祝玉妍微微点头,此话一点都没错,她从前亦是个憧憬对面那不可预测空间
的人。

  回到西苑,与还在的几女讲述了一下今日的遭遇,几人纷纷感叹。

  独孤凤尚未回来,但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一来她能否追上刘昱都很难说,
二来有云帅在,就算石之轩要擒住她,也只能是痴人说梦。

  单美仙道:「佛道两家高手终于也吃瘪了,石之轩却不知为何追杀刘昱。」

  婠婠接口道:「会否是还想吸些功力呢?」

  元越泽抚着她的如云秀发,道:「有这个可能,刘昱这趟就算不死,也只有
夹着尾巴逃跑。」

  宋玉致在一旁道:「二哥曾说过尹祖文告诉他石之轩会和白道在春节后对付
我们,怎么会提到春节前来呢?」

  萧琲笑道:「你忘了继尹祖文之后,李渊也去求师道了吗?咦,不对!」

  几人几乎同时知道了哪里不对。

  按理说来,白道人都是谋定后动,他们今日行动该是与李唐高层策划好了的,
但想到李渊与席风的关系,大明尊教又与尹祖文勾结,结果今日尹祖文一伙人与
席风都没有现身,确实有点怪。

  祝玉妍起身道:「我趁夜去探望一下清儿。」

  元越泽拉住她道:「不急,『疗伤』后再说。」

  几女俏脸同时飞红。

                ——

             第104章计中有计

  元越泽刚与诸女来过一次,舒服得想拉过单美仙再加挞伐时,单美仙突然神
秘一笑,探掌击向门口。

  一声娇呼,莲柔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美目情热似火,水汪汪的满含诱惑,双颊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
在门外偷听至动情而被恢复少许的单美仙发觉。

  若换成别人,此刻恐怕要窘迫得哭起来。莲柔素来大胆,也不说话,但大眼
睛却含情脉脉地盯着浑身赤裸的元越泽,一点不把其他偷笑的几女放在眼里。目
光瞥到他胯下那可怕的巨物时,莲柔不禁「啊!」

  的一声轻呼出声来,显是被吓到了。

  元越泽嘿嘿笑道:「我的大公主,你偷听有何感想?」

  莲柔白了他一眼,硬气道:「人家只是路过,这就走。」

  卫贞贞一把上前,按住她的双肩,笑道:「夫君还没下命令,你就敢走?」

  其他几女笑着围上来,三两下就将莲柔剥了个精光。莲柔浑身晶莹如玉,雪
肤滑嫩,柔若无骨,一双塞外人特有明眸清澄犹如纯净的宝石,樱唇红润,惹人
垂涎,一双碗形的玉乳,柳腰纤细,结实的小腹平滑如缎,一双玉腿均匀修长,
一头柔细乌黑色长发,衬着如花般的脸颊,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秀丽妩媚,露着
醉人的模样。

  众人围观,啧啧赞叹。莲柔也不遮拦,只是玉脸微红地娇嗔道:「人家若炼
化身体,也不比姐妹们差的!」

  云玉真将一玲珑傲人的香躯靠在元越泽身上,一边以晶莹雪白的小手上五根
如葱如玉般的纤纤素指套弄着元越泽的长枪和下面那两颗黑丸,一边笑道:「不
知柔妹都会些什么呀?」

  莲柔也不笨,听出她话中意思,白她一眼后,直接探过玉手,从她手中接过
元越泽的巨物,学着套弄起来。

  元越泽则在一边挑逗着傅家姐妹。

  云玉真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又娇笑道:「光用手可不行呢,姐妹们的本事可
比你厉害得多啦。」

  莲柔略一犹豫,鼓起勇气,香唇轻分,檀口微张,轻轻含住枪头,接着下意
识地丁香暗吐,娇滑玉舌,生涩地舔了起来。

  正在挑逗傅君瑜的元越泽舒服地闷哼一声,大嘴用力地吸起傅君瑜娇嫩的花
园,惹起傅君瑜大声浪叫。

  莲柔羞红桃腮,微掩美眸,嘟起鲜红诱人的可爱小嘴,含弄着元越泽的巨物。
虽然有些恶心的感觉,她依旧新鲜好奇,刺激万分。香舌轻卷,柔舔着硕大无朋
的滚烫枪头的棱角。同时用一只雪白可爱的小手抚弄着下面的黑丸。

  其他几女被这淫乱的场面影响得情欲又起,纷纷磨起镜来。

  莲柔吐出巨物,小手飞快套弄的同时,与一边的云玉真接起吻来。与同性间
做这种事,令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刺激。

  那边的傅君瑜被元越泽手口交击,不片刻已泄身。

  元越泽含着她香喷喷的淫水,扭头望向莲柔。她两只先手一上一下套弄着长
枪,螓首后仰,享受着云玉真红唇吻上她坚硬粉嫩乳头上的美妙奇怪感觉。

  娇嫩的玉峰呈现在眼前,元越泽忍不住在上面摸了一把。莲柔像被电流击过,
在羞涩之余又涌来说不出的快感,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同性亲吻所能给予的。

  云玉真抬起头来,看着元越泽鼓起的腮帮,立即递过小嘴,将傅君瑜咸腻湿
滑的淫水吞下,接着又与元越泽一阵口舌纠缠。

  莲柔看得目瞪口呆,玉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前的场面无论如何想都想不
出来。

  元越泽放开云玉真,大手开始抚摸莲柔的全身,莲柔本就发热的身子变得滚
烫,毫不顾忌的呻吟起来。

  元越泽的舌头沿着她嫩滑的肌肤,一路往下行动,最后停顿在两片美丽鲜嫩
的花瓣上。她的阴毛与其他几女不同,是褐色的,令元越泽大开眼界。同时灵活
的舌头开始对那片处女地展开强烈的进攻。

  莲柔的玉体产生阵阵的抖动,在对方熟练的挑逗和周围几女磨镜时的动作和
淫声影响下,她的娇躯开始扭动,发出嘹亮的呻吟。

  欲火迅速上升,莲柔软软地倒在大床中央,雪白的玉腿不自觉地紧紧夹在一
起,那双手也紧紧抓住床上的被褥。元越泽见时机成熟,翻身上去,分开她的修
长玉腿,火热巨物借着湿滑的玉露缓缓地插入。

  长枪一下子突破处女膜,落红点点。

  在欲仙欲死的快感中,下体突然遭受重创,莲柔不由地娇声呼痛,那双小手
也伸到元越泽胸前,欲将他推开。

  元越泽慢慢蠕动巨物,同时爱抚着她的柔软玉峰,用舌头挑逗她的耳垂,在
她耳边温柔的说:「柔儿身体这样好,过一会就会舒适的。」

  在他的轻柔蜜爱和其他几女放浪姿态的影响下,莲柔的浑身慢慢起了反应,
裂痛慢慢减轻,快感逐渐涌来。本来她就是在外面听人家春宫而情动,不过是由
于进来后心生羞意,却又要表现得满不在乎,注意力一转移,她的欲火自然降低,
直到此刻才被元越泽又引发出来。她僵硬的肌肉开始放松,腰身开始小幅度的扭
动,双手紧紧环在元越泽的背上。

  恢复了点力气的傅君瑜也过来挑逗着她的敏感乳头,莲柔神智开始模糊。

  元越泽加速抽插,巨物一下下击中花心,每次都让花瓣随着抽送进进出出。
莲柔觉得快感不间断的涌来,舒适让她张开樱唇,高高仰起下巴,不停的浪呻娇
吟,一双玉腿亢奋的盘在于虚雨的身上,小手乱抓,最后抓上傅君瑜丰满的玉乳,
胡乱的揉捏着,把傅君瑜刚刚平复下去的欲火又勾了起来。

  莲柔一边与傅君瑜口舌纠缠,相互揉捏对方的乳房,同时腰身用力耸动,迎
合一下重似一下的撞击。元越泽只觉全身舒畅,下体传来阵阵酥麻,他开始加力
抽送,下下击中花心。莲柔的腰身拼命耸迎,娇躯剧烈的扭动。

  数百下后,不但二人,其他磨镜的几女亦是大汗淋漓,情欲空前高涨。卧房
内的气氛淫荡无比。

  两人腰身大幅度起伏。随着元越泽有节奏的大力撞击,莲柔猛地发出一声沉
闷的娇呼,她玉手用力地抓着傅君瑜的乳房,痛得傅君瑜叫了起来,但莲柔什么
也听不见,她大脑一片空白,娇躯死命弓起,将腰身挺到最大限度,花道一阵有
力的抽搐,一股火热的玉液由娇嫩的花心处疾喷而出。

  元越泽疯狂连顶数十下,巨物狠狠地在莲柔的嫩滑花道里乱顶乱撞。一阵酥
麻袭遍全身,他停下动作,紧紧贴在莲柔的娇躯上,滚烫的玉液滋滋的射入她花
心上。

  在这种刺激下,一波未平的莲柔又迎来了极乐的浪潮,诱人的雪臀再次死命
的往上挺去,丰满白嫩的玉体又是一阵猛烈抖动,下身不自主的颤抖收缩,又一
股阴精席卷喷射而出,花心疯狂地噬咬吸吮着紧顶在上面的枪头。

  元越泽的巨物头部紧紧顶在她的花心上,像活塞一样深深陷在她的柔嫩子宫
口里,莲柔大口地呼吸着,抓着傅君瑜的玉手和死缠元越泽的浑圆玉腿在没半点
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口中仍喃喃哼吟。

  享受完她处女花心的美妙感觉后,元越泽拉过傅君瑜,展开与众女的又一轮
狂欢。

  宽敞的卧房内弥漫着淡淡的yin糜气息。

  几女几乎都已睡过去。

  只余一左一右躺在元越泽身侧的单美仙与傅君婥还是清醒的。

  微睁秀眸,望了一眼伏在元越泽身上呼呼大睡的莲柔,单美仙暗自失笑,随
即仰起春情未消的粉面,道:「夫君该去陪娘和师妹了吧?」

  元越泽眼望天棚,道:「等一下吧,我在想该明日春节宴会时要怎样处理各
方人的攻势。」

  傅君婥如水蛇般轻扭几下肉光致致的娇躯,闭着眼睛道:「他们敢来惹我们,
就要作好死的觉悟咯,这不是夫君的名言吗?」

  单美仙笑道:「君婥也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

  见傅君婥抬头望了过来,才继续解释道:「盖苏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若
不从夫君身上讨点利息,那当街被夫君捉弄至失禁一事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人
前人后,他都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洒脱做人。」

  傅君婥恍然大悟。

  盖苏文怎么说都是她的同胞,若他迫得紧了,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元越泽定
会毫不留情,比斗上当然不必担心,只是在语言争锋上,难免会落在下风,盖苏
文已知元越泽的强悍,虽然元越泽此刻并非万全状态,但老谋深算的盖苏文恐怕
不会真的动手,这样一来,二人的争斗就将仅限在舌战上,内容多少定会涉及到
高丽国,甚至它的历史。元越泽当然可以毫不留情地痛批夜郎自大的高丽人,可
傅君婥心中定不会舒服。

  再非那个只懂舞刀弄剑的罗刹女冰雪聪明,瞬间把握到丈夫的心理,甜甜一
笑,腻声道:「西汉刘德曾说『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宋代朱熹曾说『格物致
知,理在事中』、明代王阳明又加上『知行合一』……哎哟!」

  原来是元越泽的大手顺着她光滑的玉背滑到挺翘的香臀上,掐了一把,笑着
打断她道:「可别卖弄学问了。」

  修- 长黛眉一蹙即舒,傅君婥嗔道:「这怎么是买弄,人家意思是说较中原
比起来,高丽的历史底蕴的确很可怜,夫君能为人家着想,已是难得,况且我们
早已定下高丽将来自治的计划,现在只是与盖苏文斗几句嘴又有何妨?」

  稍微一停,声音转冷娇哼一声,道:「我过去几年一直派北方的消息网盯死
盖苏文,曾得知他先后数次拜访突厥、契丹、室韦、靺鞨等族,想想就没安什么
好心。」

  单美仙叹道:「若说为自己的祖国,爱国人士做什么都很正常,但以眼下形
式看,现在对高丽最大的威胁,并非战乱纷争不断的中土,而是以扩张和征服为
最终目标的突厥人,盖苏文竟还会去拜访突厥。」

  元越泽怪手轻抚刚刚破身的莲柔粉背,接口道:「我猜盖苏文也好,先下高
丽的当权者也罢,他们内心都很矛盾,一方面要联合周围诸族联合防备突厥,一
方面又怕中土一统后,统治者会踏上杨广覆辙,所以他们最理想的情况是支持突
厥人入侵中原,致泥足深陷,与中土来个两败俱伤。」

  傅君婥玉容黯淡,道:「起初人家还在纳闷为何师傅不与高丽当权者说明情
况,但只看他『去』后,高丽人没用一年就把他忘记,反是推崇盖苏文这一点就
可知师傅当日的睿智,人,终究会湮灭在历史中,在这样混乱的世道中,师傅仅
剩下一个名号,再无任何影响力。」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的秀额,安慰道:「别多想了,明日盖苏文若敢惹我,我
就再折辱他一番,但却不会杀了他」二女同时望上元越泽,美眸中带着浓重的惊
喜与情意。

  入世数年,元越泽渐渐成熟了。届此中原大乱的时候,一旦杀了盖苏文,自
己的确爽了一时,却带来无数的后患,已变强大的李唐,如惊弓之鸟的诸外族必
定会再起阴谋之心,甚至勾结到一起,如此一来,受苦受难的还是中土百姓。

  单美仙望了一眼被元越泽折磨得如烂泥一样睡在一旁的独孤凤,俏脸微红,
道:「可惜凤儿还是没追上刘昱,被他给跑掉了,石之轩会否追上呢?」

  元越泽微微耸了下肩膀,刘昱既已逃走,那接下来长安局势就会清楚许多了,
不对!那圣使还没下落呢!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身上的莲柔「嘤咛」一声转醒,抬起炼化后更完美
的小脸,晶莹澈亮的明媚大眼睛带着朦胧之色,望上元越泽,娇喘细细地媚声道:
「夫君又变大了!」

  身边两女同时垂头啐了一口。

  她们对莲柔今晚与她们一同狂欢大感惊讶,要知道莲柔可还是个处子,外域
女子的热情大方,使得魔门中人都要汗颜。而刚刚她那句话的意思,两女再清楚
不过,只因她们都知道元越泽与莲柔还是紧密连在一起的。

  但下一刻,她们都不由自主地将再度转热、柔弱无骨的玲珑玉体紧贴上元越
泽,因为元越泽的怪手已经不声不响地开始乱动,两个身体早被开发地熟透的女
子和容纳元越泽雄伟的公主哪能受得了这色魔的手段,立即迷失在其中,在娇羞
难耐中,身边两女将红透的玉颊紧贴上元越泽臂弯,娇躯轻扭,仿佛在配合元越
泽的怪手,找寻更大快慰似的,体质极佳的莲柔似乎不受破身疼痛所影响,一双
洁白如玉的藕臂缠上疼爱她的男子脖颈,献上娇艳欲滴的嫣- 红香唇,只片刻,
三女春- 情再被点燃,只知娇喘嘘嘘,莲柔终于还是受不了那壮硕『小邪皇』的
威力,本就未愈的伤口瞬间破裂,呻吟声已转痛苦,元越泽的神智立即清醒过来,
轻轻吻去她白多红少粉面上的泪珠,道:「是我不好,还疼不疼了?」

  身边两女也渐渐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帮着安慰莲柔,半晌后,莲柔才破
涕为笑,白了元越泽一眼,道:「今日闲聊时,人家才知道婠婠姐这几日收获不
小呢,夫君还不去看看她和玉妍姐吗?」

  元越泽三人面露喜色,要知道婠婠除了练功,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暗中监视
裴寂与胡小仙所提到的『不简单』的柴家,若真有发现,那对元越泽来说绝对是
个好线索。

  轻抚她的秀发,元越泽迫不及待地道:「公主快告诉我吧,美仙她们俩也该
等不及了。」

  莲柔嗔道:「你要和爹一样叫人家柔儿!」

  再看一眼同样迫不及待的二女,莲柔道:「那你等下见到婠婠姐时,可要装
做不知道的样子,否则她定不会放过人家!」

  三人一同失笑,看来这鬼点子不少的西突厥公主还是不敌小魔女啊!

  莲柔继续道:「婠婠姐说今日黄昏时,曾有人鬼鬼祟祟地进入裴寂府,再跟
踪回去时,发现那人竟是柴府之人。」

  元越泽赞道:「做得好,看来我要夜探一下这两家才好。」

  单美仙笑道:「夫君如今可是伤重之人,这等事,只要我们几人做就可以。」

  边说边与傅君婥起身穿衣。

  元越泽放下面带倦色的莲柔,将她拍睡后,起身向祝玉妍师徒的房间走去。

  半个时辰后。

  贵宾馆外的一颗大树上,一身着夜行衣,佝偻瘦小的男子打了个哈欠,轻声
自言自语道:「奶奶的,老子堂堂『天听』竟会在这里听春宫戏,这姓元的『战
力』果真不俗,休息片刻就能再战,难怪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妻妾,啧啧,若他
死了,我也讨两个来泄泄火,只听这娘- 们嘹亮诱- 人的叫声,就叫人心痒痒。」

  蓦地,他的表情转为僵硬。

  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不知何时架上了他的脖颈。

  这地点极为隐秘,连卫兵都无法察觉到,元越泽与他的妻妾该还在翻云覆雨,
那背后的人又是谁?

  念头未已,他已被点上昏穴,失去知觉。

  戌时之末。

  柴府后院角落里的一间不起眼的阁楼。

  这阁楼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印象,里面若隐若现的微弱灯火更加剧了这种感
觉。

  裴寂与席风对坐在小几旁,互相打量着对方。

  良久,席风方道:「想不到裴大人亦是我圣教之人,小弟潜在宫中这么久,
都没能发觉到,佩服佩服。」

  裴寂道:「席先生竟可在冷宫潜伏这么久,我也没察觉到,佩服佩服。」

  两人相视而笑。

  席风又感慨道:「小弟本名烈风,与狂雷大哥为圣尊座下两大神将,席风这
名字用的久了,渐渐都要忘记自己的本名。」

  裴寂亦油然道:「我自从十四岁那年任了州主簿,得遇圣尊,被传圣教无上
心法,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回想最初他安排我在太原任晋阳宫的副监,与
当时的太原留守李渊套关系,再到后来起兵、入关、立唐,每一步都被圣尊提前
算到,可惜这次没能见到他,三十年未见,不知他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席风道:「小弟因被李渊藏在深宫做护卫,亦只见到圣尊两面,他一向神出
鬼没,裴兄不是收到圣尊的亲笔信了嘛!至于修为,说出来恐怕裴兄会大吃一惊,
我圣教典籍所记载前人拓引在和氏壁中的『战神图录』已于数月前被圣尊得到,
若有一段时间加以练习,整个天下还不都是我圣教的!」

  裴寂低头喝茶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旋即抬头惊讶道:「和氏
壁不是被寇仲那两个小子偷去了吗?」

  席风摇头道:「详细经过我也不清楚,因与圣尊一同诛杀元越泽时,我受了
些伤,圣尊为我疗伤时说过几句,嘿!说来恐怕裴兄不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圣
尊真身,他的外貌竟只得三十岁的样子。」

  裴寂羡慕地道:「小弟可就没席兄这福气了,不过那元越泽果真可怕,今日
城东与城外的强大精神波动,席兄该也感觉到了吧,白道终于出手了,哼!不过
败得很惨!」

  席风左右看了一眼小厅,裴寂微笑道:「席兄不必担心,柴慎与我有过命交
情,我为他柴家争取过许多东西,这楼本是有条通往城外的地道,小弟专门留着
逃生的,任谁也想不到我与柴绍的父亲关系不一般。前几日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
监视我,定是元越泽派来的高手,但今日他与祝玉妍全部受伤,我又派了藏在府
中供养了十几年的监听高手去盯着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席风点了点头,道:「裴兄万不可轻视元越泽此子,本来当日围攻他时,圣
尊亦叫出了安排在李渊身边多年的我圣教神秘好手一起,但他一招就被元越泽击
杀。今日李渊派我去趁四大秃头与元越泽斗个两败俱伤时下手,我到时,元越泽
竟已恢复三成战斗力,所以我略一思索,打算干掉四大秃头,嫁祸给元越泽。岂
知负伤的四大秃头一点都不简单,我只能勉强伤了智慧老和尚。」

  裴寂诧异道:「那席兄还如何在宫里潜伏下去?」

  席风笑道:「小弟自有办法不被那四个老和尚认出来,李渊那里,我只要撒
个谎就可以了。」

  裴寂点头道:「席风过真不简单,接下面我们可以静等下一步计划……」

  话音未落时,他面色一沉,望向门口。

  席风则转头望向紧关着的木窗。

  玉鹤庵后堂禅房。

  宁道奇、了空、嘉祥、道信、帝心围着精致的圆桌而坐,而主位上的人赫然
是梵清惠。

  慈航静斋斋主竟法驾亲临。

  他们全部进入禅境中,看各自的脸色,伤势已恢复许多。

  「笃笃!」

  两声敲门声后,随着了空一句:「请进。」

  两人并肩走入门口。

  身着便服的李世民与穿着淡素尼服的师妃暄。

  几人迅速从禅境中恢复过来,李世民恭敬施礼后,道:「斋主与几位前辈的
恩情,世民与李家永世不忘,今晚打扰诸位前辈静修,失礼之处还请几位前辈谅
解。」

  几人面带询问地望了一眼玉容平静的师妃暄,得到安心的眼神后,梵清惠方
道:「若秦王不介意,贫尼就叫你世民可好?不必客气,请坐吧。」

  李世民受宠若惊点头称是,虽是见惯了大场面,却依旧略显拘谨地坐下。师
妃暄则回到梵清惠左后方,垂首跪坐。

  堂内恢复平静,李世民在名利场长大,却出奇地没有一丝烦躁感,在场几位
皆是修为天人,超凡脱俗之人,与他们坐在一起,自己身上的俗气都好似被冲淡
了许多。

  良久,梵清惠始开口感叹道:「这次的失败,全在贫尼大意,小看了那邪人
与祝玉妍,差点害死智慧大师,罪过罪过。」

  帝心低喧佛号,道:「际此道消魔长的时刻,斋主不顾自毁修行,为天下苍
生除魔的高尚情操让人敬佩,我们几个老秃自然也要尽力,智慧大师之事,就不
必放在心上了。」

  李世民低声道:「那偷袭四位大师的蒙面人会否就是易容后再杀回去的元越
泽?」

  道信摇头道:「绝不可能,他们身材相差很大,最主要还在气质上,元兄弟
虽名为魔门中人,但他无论真气,剑法都带着道家平和浩瀚的气息,反是那偷袭
我们的人,一身邪气。」

  嘉祥不禁想到了元越泽所说的『邪剑』,那自嘲的口吻对四大圣僧来说,简
直就是个讽刺,于是无奈苦笑道:「可惜了那么一个有佛性的人,唉!」

  李世民道:「父皇前几日曾派出高官厚禄请出山的早年好友『矛妖』颜平照
先生偷袭元越泽,岂知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他身边还有个魔功盖世的祝玉妍,
想再动他,太难了。」

  此话一出,堂内重归平静。

  梵清惠几人自从听宁道奇讲述祝玉妍可破空而去一事后,都在避免提及她,
如今被不知情的李世民提起,几个修为高绝的世外高人面色亦沉静不下去,纷纷
无奈叹息。

  这事确实过于讽刺,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门中人,竟可比他们这些脱离红尘、
潜心修道、无欲无求的白道中人更快一步攀上天道。更可笑的是,那魔门中人竟
想都不想就放弃了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对此,连心境修为如了空、宁道奇、
梵清惠者亦为之不解。

  一袭粗布白衣不但没有盖住师妃暄动人心弦的风姿,反是将她空山灵雨般秀
丽的轮廓和清逸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完全显露,她低垂螓首,秀眸中射出
复杂难明的神色。

  自师门传下来的典籍中,她知道修天道者必须要断绝七情六欲,皆因欲- 望
与感情是很难受人控制的,修道者就如怒海波涛中的小舟,只要一个失神,就会
沦落为七情六欲的奴隶,再难翻身。祝玉妍却偏偏突破了天人限制,这对她的思
想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入世的修道者,最难过的自然是情关,在祝玉妍这
个先例下,师妃暄心中不期然闪过一个想法:情关真的必须要过吗?

  心魔,就这样悄悄地滋生。

  事情当然不是她所想那样,想大侠传鹰马踏虚空、破碎而去前,仍搂着『红
粉艳后』祁碧芍的身恸悲不已。佛祖释迦寂灭前苦口婆心警告世人生死间可畏处,
可知有情无情,实与能否超越天人之界,无甚关连。

  师妃暄不知道传鹰,却知道佛祖之事,她的疑惑越来越大。

  梵清惠动也不动地道:「暄儿是否有话要说?」

  知道自己心跳突然加速,引起了师傅的注意,师妃暄轻声道:「元公子与弟
子说过他没有铲除佛道的心,只想为魔门争取正当的生存空间,而且师傅也知祝
后这几年一直致力于修改魔门制度……」

  虽然师妃暄所说的都是事实,梵清惠依旧失声笑道:「暄儿太小看你的对手
了。」

  李世民这才知道梵清惠为何突然下山,亲自策划这次『灭魔行动』。

  他们先是偶然发觉到元越泽这几日都在盯着一个平凡的山丘,便在猜测那里
的不对劲之处,待到元越泽与刘昱打斗起来,消息迅速传入城内,白道高手立即
决定行动,趁机阻截元越泽,虽说是浑水摸鱼,有损名声,但他们是为天下苍生,
所以并不在乎这些。而李世民前几日提点元越泽李元吉欲在春节后害他一家,实
际上只是为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只可惜,这么周密的行动,依然以失败告终,
白道还差点损失一位高手。

  这就是他们小看了元越泽的代价。

  梵清惠淡淡道:「我知了空师兄、道兄及几位大师对元越泽印象不差,但想
想他是如何得到洛阳的,又是如何对待我佛门的,他一直暗藏真正实力,若非今
日四位圣僧出手,天下人还不知要被他骗多久。妃暄也说过寇仲与徐子陵明知元
越泽是魔门中人,还与他保持密切关系,原因竟是当日元越泽慷慨地送了少帅军
百万两白银,此举不但收买少帅军的信任,更使当地百姓赞不绝口。由此可知此
子绝非表面那样淡然,反是极具魔门中人的阴险特色,包藏祸心,心机深沉。我
下山前曾收到探子消息,襄阳已被沈落雁攻陷,寇仲与徐子陵二人骗过所有人,
日夜不停赶路,三日就回到彭城,暗中发兵,以雷霆之势夺取钟离、东海二郡,
还发出檄文,斥责辅公祏早年击杀李子通,雀巢鸠占,准备进军扬州。」

  了空几人默然无语,师妃暄垂着头,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元越泽若在这里,定会指着梵清惠小巧鼻子大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
们自己小看我,反过来却说我隐藏实力,真他娘的!

  李世民面色凛然,问道:「斋主可知宋阀与林世宏、萧铣都是何表现?」

  他这一问大有深意。在沈落雁已经到达长江以北的情况下,辅公祏与扬州的
命运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南方三大势力的动向。

  梵清惠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秋水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旋即平静地道:
「宋阀一直不出,林世宏已到襄阳与沈落雁会过面,萧铣受沈落雁牵制,镇兵四
十万,动也不动。」

  李世民暗叫不好,这不意味着扬州早晚都会落到少帅军的手上吗!如果真是
那样的话,天下将会是『四星拱照』的局面,中央的元越泽、东方的少帅军、北
方的大夏军、西方的李唐军。在李唐已得巴蜀的情形下,其他三军就算不联合起
来,其控制的区域和军队,对李唐一统中原都是极大的障碍。反观南方的瞻前顾
后的萧铣和失去『天刀』宋缺的宋阀,都要弱上许多。

  梵清惠幽幽地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对众人诉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贫尼这次出山,就是不忍看苍生祸害延续,元越泽若真是淡泊之人,为何听了
劝告还一心坚持与大唐作对?这不是逆天而行又是什么?」

  这才是梵清惠真正出山的目的,原本在李唐重现战国末期强秦的形势,天下
走势几乎定型,哪知却被疯狂扩张的少帅军与沈落雁打乱阵脚,元越泽更是头倔
驴,你说的什么现状我都点头,但是心里就是不同意归隐。秉着不容有一丝闪失
的剑道精神,梵清惠要把一切可怕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有此次出山联络白道
高手之举。

  李世民知道眼前这中原武林的精神领袖是在提点自己,连忙起立,恭敬施礼,
面色诚恳地道:「斋主的言行教诲如暮鼓晨钟,世民定铭刻肺腑,您心怀万民的
伟大情怀,更是让世民惭愧万分,只是父皇和太子、王弟那里……唉!」

  了空沉声道:「你父皇过于优柔寡断,我们已提醒他连贵妃腹中胎儿是杨虚
彦的骨肉,他竟要等孩子生下来滴血认清,白白看着杨虚彦在长安城出没。唉!
我们始终是遁入空门的方外之人,力量微薄,能帮的也仅此而已。但太子与突厥
人关系亲密,齐王又与魔门之人暗通款曲,以诡计害你,就算你们是一奶同胞,
但也该知政治是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的,罢了,贫僧语无伦次,秦王不要计较。」

  想到已经破坏了李元吉春猎时的计划,收缴他们暗中藏好的火器的李世民苦
笑道:「禅主一片苦心,世民岂会不知,但兄弟相残这种事,世民还是下不了手。」

  顿了一顿,又道:「听师小姐说斋主明日就要回静斋,世民届时再来相送。」

  梵清惠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李世民施礼后转身离去。

                 -

             第105章计中有计

  席风神情冷峻,暗中催发的起誓不住凝累增强,语调却平静无波,冷然道:
「两位都是元夫人吧?如何称呼?」

  单美仙负手站在门口,傅君婥抱剑斜依木窗。

  门窗没有丝毫被打开过的迹象,二女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若论修为,元越泽一家人中,这二女足可与祝玉妍不相上下,不过是『道心
种魔大法』带着神秘的宗教色彩与千年传承的威名,才是祝玉妍风头更胜。事实
上单美仙改良后的『天魔大法』与傅君婥的『御剑神诀』的威力丝毫不逊于『道
心种魔大法』,当然,这是在她们都精通元越泽自创的那套古怪的练气法门的前
提下。

  堂内气氛骤转沉凝紧张。

  单美仙丝毫不受席风催发出来的有若将厅内以实质充塞的可怕气劲所影响,
反是微笑道:「裴大人竟是大明圣尊座下的圣使,妾身注意你很久了。」

  明白到一场硬仗在所难免,眼前着看似柔弱、貌赛天仙的女子绝非寻常角色
的裴寂哈哈一笑,起身道:「夫人竟会挂念起我来,裴寂幸何如之!」

  嘴里虽然这样说,面部表情却越发地沉冷。

  金光一闪,长枪已来到席风手上,在灯火下闪着诡异金芒的枪尖遥遥指着傅
君婥,气机锁死她后,目光闪闪地盯着她,冷冷地道:「圣尊说过与元越泽仇恨
早该了结,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圣教作对,莫不是以为我们怕了你们?」

  傅君婥娇哼道:「你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的圣尊既是说过不再打中
原的主意,为何还留你们二人在此?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席风闷哼道:「那就让席某人见识一下夫人的手段!」

  傅君婥微微一笑,轻盈跃下窗台站直娇躯,接着一股凛冽的气势,越过近四
丈的空间,朝席风迫涌过去,席风的劲装下摆与头发立即应劲拂动。

  席风面色沉凝,使人晓得他正在承担傅君婥气劲惊人的压力。而站在他身旁
一丈不到的裴寂与门口的单美仙反倒没有半点不适,足可见傅君婥对真气运用拿
捏的精准与出神入化。

  单美仙缓缓伸出一对晶莹修- 长,如羊脂白玉的手掌,微笑道:「裴大人若
不束手就擒,妾身就只好不客气啦!」

  她的一笑宛若百花怒放,予人无比的舒畅感,但裴寂却无端地冒起冷汗,他
清楚感觉到那慢得不象话的一对玉掌正在随前伸而凝聚起浩瀚气劲,若让她将双
掌伸直后再动手,那裴寂恐怕再无胜算,因为他明白那一刻将是单美仙气势到达
顶峰的时刻。

  此刻若有旁观者在,定会看得透不过气来。

  裴寂突然大笑一声,道:「一旦动起手来,夫人们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处,这
里可是柴家的府第!」

  二女气势顿减,还未等裴寂高兴,疯狂的气劲又压了过来。

  单美仙笑道:「我猜裴大人到这里,柴府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还有,
若我估计不错的话,这小楼该是柴府的禁地,否则裴大人如何把这里当成最后逃
命的地方呢?」

  裴寂面罩寒霜,晓得刚才与席风对话的一大半都被这二女听了去。他本意只
是要迫走二女,再图其他打算,哪知被心思通透的单美仙猜到他的弱点,当即哑
口无言。

  他的心战失效了。

  只从他的表情上看,单美仙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裴寂对眼精芒隐现,突然低喝一声,手腕动都没动,一把长铁扇就已出现在
右手上,这正是他以之会遍天下豪杰的『忘形扇』,同时身形如鬼魅般前欺,带
起一股凛冽的杀气,隔空排向手掌尚未伸直、衣衫被他的劲力刮得猎猎作响的单
美仙。

  只这简单的起手势,可知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就算不如席风,该也相去不
远。

  几乎同一时间,席风手中金枪一抖,森寒恐怖的杀气立即弥漫开来,一条活
灵活现的金色巨龙舞动着疯狂扑向傅君婥,宛若要将这小小人类吞噬一样。

  傅君婥美眸中煞气毕露,她察觉得到这凝聚席风颠峰修为一枪的高明之处,
只见这一枪在行进过程中力道,角度不停地变化,先如长江大河般卷起一波又一
波的巨浪,接着又幻化出千万条金龙,漫天钻动,划过四丈空间,电光火石间攻
至她眼前时,又变为一枪,至刚至猛,无坚不摧。

  如此枪法,当真天下无人可出其右,不知沈落雁的银枪对上他会是怎样的情
景。

  暗叹一句,傅君婥如葱玉指捏剑,隔空遥引,『御虚宝剑』随之出鞘,没有
带起半分声响和半丝气流,在空中画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线,慢慢地
迎上席风的金枪。

  裴寂的铁扇聚成一点尖锐的寒气,破空点向单美仙的咽喉,手法残忍至极。

  整个厅内骤起变化。

  空间扭曲,不远处的席风二人亦好似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大天魔场。

  单美仙右手负后,左手撮掌成刀,斜劈向裴寂凌厉凶狠的铁扇。

  一声似是气劲又似金铁交击、沉闷中带着让人胸闷难受的刺耳声响过后,两
股气流涡漩突向四周激射,附近家俱桌椅,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滚往四方。

  单美仙与傅君婥被迫到门窗外。

  二女丝毫没有沮丧,反是面带微笑地对视一眼,点头后再跃入漆黑的厅内。

  飞速奔跑在长长的地道中,席风道:「裴兄这条地道有几个出口?」

  裴寂面色沉着,缓缓地道:「这只是柴府兴建时所挖的地道,听柴慎说有两
个出口。」

  这人的确不简单,作为圣使,他的修为远在王世充之上。因为人在全速驰掠
时,体内血气真劲的运行都处于颠峰,若同时扬声说话,自然而然会说得既亢促
又迅快,表里一致。即便是已达一流高手境界者,也仅能保持声调的平和,但如
裴寂般说话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的截然相反,正显示出他可违反天然的常规,臻
至可完全控制气劲和声音的发放,裴寂的武功恐怕已臻达大师级的境界。

  席风道:「那两个贱- 人稍后应该也会找到入口进入,我们必须分开走,裴
兄认为如何?」

  裴寂点头道:「再奔半里路,前方就是岔口,只要躲过那两个婆娘的追杀,
我明日与李渊打过招呼,可直接住在宫内,他们也无可奈何。」

  席风道:「不知圣尊身在何处,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皇宫怕是回不去了,
裴兄保重。」

  岔口已在前方,竟有六个之多。

  由裴寂的话,可知这六个出口中只有两个是通往地面的,其他四个该是死胡
同。

  为席风指明正确出口后,席风道:「若有明使,出兴于世。」

  裴寂答道:「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接着,两道人影没入岔口。

  单美仙二女随后赶至,见到六个洞口时,不禁呆住了。

  傅君婥道:「姐姐可有法子?」

  单美仙秀眉紧蹙,摇头道:「修为像他们那般,毛孔完全可以闭合,空气中
找不到半丝气息的痕迹,就更不要说循足迹了。」

  傅君婥断然道:「机不可失,唯有赌一把!」

  单美仙点头后,二女的身影亦没入洞口。

  或许是上天的捉弄,单美仙竟和裴寂选的是一条道,反观傅君婥却选了个死
胡同,席风的命真够大的。

  元越泽提着那被单美仙二女抓回来,自称叫『天听』的猥琐男的尸体,如树
叶一样飘出西苑。

  他们什么也没问到,婠婠说起探察到有人秘密来往于裴府与柴府一事,单美
仙二女自然先探柴府,因为裴寂若有什么神秘活动,定不会在自己府内进行,没
想到还真被她二人碰对了。

  元越泽继续审问,哪知这男子除了被裴寂派来偷听外,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
道,毫不留手干掉他后,安抚一番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浑身酸软无力的祝玉妍与
婠婠,独自去找白清儿。

  裴寂的马脚终于露出来了,他供养这自大的『天听』十年,也没发挥出什么
作用,美仙与君婥该可以活捉他,或者杀死也没关系。

  元越泽将那尸体埋到宫外一处荒芜的角落,暗忖一句后,奔往尹祖文的府邸。

  祝玉妍告诉他,她可以清楚感受到白清儿的急噪情绪,所以有必要去亲自看
一眼。

  白清儿正与前来探望她的闻采婷同床窃窃私语,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儿,不
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不经意间望向闻采婷的背后时,白清儿表情一僵,接着变为古怪,道了句:
「婷师叔,天晚了,睡吧!」

  后,玉手有抬,打出一道掌风,将本就不明亮的蜡烛打灭。

  与她面对面侧卧的闻采婷奇道:「怎么了?」

  接着转身扭头望去,正好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翘臀明显被某种再熟悉不
过的『怪东西』给顶住了,使她差点叫出声来。

  一双大手飞快盖上她的朱唇,元越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声道:「婷大姐,
是我!」

  见闻采婷微微点头,元越泽才放开她,轻跃起挤入二女中间,一手抱一个,
各香一口她们的粉脸,惬意地呼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屋顶。

  白清儿小嘴贴上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大声说话可以吗?」

  元越泽嘿嘿一笑,扭头又欲亲她,被推开后,才得意地道:「当然,天魔气
场,名不虚传。」

  二女同时「扑哧」娇笑出声来。

  白清儿道:「公子怎么进来的?吓死人了。」

  元越泽知她心思缜密,于是安慰道:「放心吧,我进来时府里的人几乎都睡
着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尹祖文就不能把你安排在一个好点的地方吗?」

  接着对另一边娇躯略微颤抖,如鸵鸟般伏在他臂弯里,一言不发的闻采婷调
笑道:「婷大姐说对不?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往面首无数的阴癸派荡- 女此际竟是窘迫得不敢答话,闻言后娇躯抖得更
厉害。元越泽想起祝玉妍的话,忙道:「大姐勿怪我无礼,实是小弟对你情难自
禁。」

  闻采婷颤声道:「不要说了!」

  接着就欲挣扎出去,奈何不敌元越泽的力气,越挣扎二人间摩擦越剧烈,一
股股电流窜入她的四肢百骸,太久没沾过男人的她怕受不了,立即不敢再动,却
不说一句话。

  白清儿在一侧嗔道:「都怪你,吓坏婷师叔了,清儿没说错吧,若说脸皮厚,
公子认第二,天下没有人敢认第一,嘻嘻!」

  原来被元越泽的怪手呵了几下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停下后,元越泽方道:「玉妍说察觉到你心情急噪,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谈正经事时,元越泽再无半分说笑模样。

  白清儿道:「在香家垮后,尹祖文和许留宗已投靠石之轩,清儿偷听到石之
轩说杨虚彦也再次臣服于他之下,杨虚彦与太子党勾结,要在春节当天击杀李世
民,嫁祸给公子,但详细计划清儿却没听到,请公子原谅。」

  元越泽轻抽了一下她有弹性的香臀,笑道:「告诉你要叫夫君的,怎么还不
改口。」

  要害被袭,与他亲密接触,本就情难自禁的白清儿轻吟一声,低声唤了句
「夫君」元越泽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皱眉思索起来。

  他突然明白为何击杀李世民的计划会变来变去了。最初,他听到杨虚彦与香
玉山的对话时,对方是诱他上当,当时的计划的确是如侯希白后来告诉他那样,
是在春猎时进行的,但前几日李世民缴获大批火器一事已经轰动长安,只不过被
香家倒台一事盖过了风头。回想起来,该是李世民得到杨珪媚的消息后,一直都
在暗中调查,才能截获这批火器。一计不成,自然再生一计,吃了暗亏的太子党
怎会善罢甘休,于是才计划提前。但在他们的认知里,元越泽该是上当的,怎可
能还在春节这一天发动攻击呢?想起与侯希白在大街上相遇,再到他的小居一事,
元越泽脑中闪过明悟,任他二人当时再低调,也依旧受人瞩目,长安城内太子党
耳目众多,怎可能不将此事告知杨虚彦?他为人狡诈、诡计多端,或许早就从佛
道两家知道连贵妃的孩子是他的骨肉,警告李渊一事推测出侯希白暗中探听到他
的秘密之事,侯希白将他们欲在春猎时击杀李世民的计划告诉给元越泽也是再自
然不过的事,于是将错就错,计划提到春节,妄图使元越泽再也摸不透他们的真
实意图。

  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二女听后,恢复平静的闻采婷终于再开口了,只听她呖声
道:「果如清儿所讲,公子若动起脑来,真没几个人是你对手。」

  接着她一声轻呼。

  原来元越泽大嘴又偷袭了她的樱唇一下,嘿嘿笑道:「大姐过奖啦!我只是
觉得动脑子太累人。」

  白清儿在一旁沉吟道:「今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尹府的许多高手都出动了,
直到很晚才一脸疲倦地回来,早早入睡,否则夫君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潜进来。」

  以她们二人目前修为,的确无法察觉到整个城内强大的精神气息。

  元越泽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其中的惊险处听得二女惊呼连连,最后元越泽
道:「我还在想尹祖文为何不去拣便宜呢,估计是石之轩欲擒刘昱的心过于急切,
所以才命令尹祖文等高手过去缉拿受伤的刘昱,按清儿的形容,刘昱一定是安全
逃脱了。」

  白清儿小手轻拍元越泽的胸膛,道:「夫君以一人之力,自创剑法独战四大
圣僧而不落下风,为什么没能与师尊那样突破天人限制呢?」

  元越泽失笑道:「突破不但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更要看你自己的心境,我
隐约察觉四大圣僧全力攻击我的那一刻,我没有真正进入超凡入圣的境界中,无
法突破也是自然的。」

  闻采婷失声道:「那岂不是说公子还未尽全力?」

  元越泽点了点头。

  他才多大年纪!这具非凡的身躯里究竟还有多少深不可测的实力!

  二女几乎同时暗忖道。

  元越泽继续对闻采婷道:「我是知道大姐爱上我的,你可别否认,怎么样,
对小弟如此直接还算满意吗?」

  他没有追问闻采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因他想到闻采婷从前与尹祖文是
有一腿的,今趟来只要说不满意祝玉妍修改圣门制度,想与他暗中合作,完全可
以骗过喜欢由己推人,以自我为中心的尹祖文。任何喜欢由己推人,习惯了以自
我为中心的人,都易受花言巧语所迷,就如李耳王,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听消极
的话,恭维浮夸之词,他听着十分受用,结果赔上了财产,失去了真正爱自己的
人,更险些丢掉性命。尹祖文该就是被闻采婷的假话所骗,元越泽可以清楚察觉
到闻采婷比半年前弱上许多,正是只练了半部『姹女心法』,受不完功反噬的后
果。这也是她为何一直找男人来采补的原因,更说明她这半年来的真实情况。

  元越泽可以想清这些,却想不通经历这么多沧桑的闻采婷怎会爱上他,不可
否认,他无论长相,实力,性格,的确是天下罕见,可经历沧桑,看遍世情的人
怎可能轻易再动心?

  一切都要归功于当日他无心说的那句话「没有掺和媚术的这一笑,是最美,
最自然的。」

  类似的话,早在数年前两师姐妹闲聊时,祝玉妍就曾对她说过,当时祝玉妍
魔功大成,气质大变,再不复从前的冰冷模样,让闻采婷想起四十年前二人都是
二十多岁时的样子,那时她们都有艳光四射的玲珑身体、朝气蓬勃的向上活力、
纯洁无瑕的少女之心,一晃四十多载,祝玉妍的心突然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怎
会不让闻采婷感慨万千,她美貌依旧,一颗心却早就死了,说得难听点,就是行
尸走肉。

  就在那一刻,她第一次静下心来思索过往种种,最后竟得出一个让她自己都
很吃惊的结论:她连妓- 女都不如,至少青楼里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妓- 女。

  与其说是后来元越泽那一句无心的话加重了了她对过去行为的怀疑,不如说
是祝玉妍的话真正打动了她沉寂数十年、早已死去的心。

  那日正是她去探望白清儿,白清儿绘声绘色地为她讲述元越泽讲法如何高超,
如何击退五大高手一事,听得她亦有些心驰神往。

  男人喜欢美丽的女人,女人喜欢强大的男人。

  这话虽不是绝对,却可与世间大部分人的想法吻合。

  尤其是元越泽这种除了性格木讷外,几乎再无缺点的男人,要使本就处在自
我怀疑、思想动摇期的闻采婷动心,确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一动真心,人必变傻。

  她的自我怀疑转为入魔,听到元越泽直白的话后,心里即羞且喜,接着就是
自艾自怜,暗想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云云。

  元越泽明显感觉臂弯转湿,继续语出惊人,道:「我知大姐对过去的事介怀,
实际上你想,我元越泽家中那么多妻子,还跑了和你说这些话,又算得上什么好
人吗?不是混蛋是什么?与其自怨自怜,还不如洒脱面对。我认为只要你的心不
再肮脏,那么你的整个人都不再脏,若连自我都失去了,拥有一副完美的皮囊又
如何?距今三百多年后,有一位『无德禅师』曾作诗云:」春雨与春云,资生万
物新。青苍山点点,碧绿草匀匀。雨霁长空静,云收一色真。报言修道者,何物
更堪陈。『你可明白其中意思?「

  白清儿见元越泽说起话来洋洋洒洒,开始时虽是粗俗,却句句有理,后来又
搞出一首小诗,当下来了兴趣,娇声道:「清儿最讨厌玄门中的伪道人,夫君讲
来听听。」

  在阴癸派内,她与闻采婷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自从祝玉妍给她一切自由,
又得元越泽怜爱后,她再非从前那个只讲求利益的白清儿,若闻采婷真能找到心
的归宿,亦非坏事。女人最知女人心事,她要配合元越泽打开闻采婷的心结。

  元越泽当然也猜得到白清儿可能已将他的身世告诉给闻采婷了,于是笑道:
「人心中固然需要有春云春雨的祥和之气,但其心性本体,却如春雨迷闬中的长
空,云绡雾噻里的景色,并不改变其渊静、澄鲜的特质。人犯错不可怕,错的是
不知悔改,当然改完再犯,犯完再改嘛!」

  白清儿「扑哧」又笑出声来,连螓首伏在元越泽臂弯里的闻采婷都笑了起来,
只是依旧没抬起头,白清儿喘息着道:「这又叫什么?」

  元越泽干笑着道:「这叫千锤百炼!」

  接着倔脾气上来,道:「大姐答应不答应都没用了,反正我决定的事,谁也
挡不住!」

  闻采婷没来得及再笑,娇躯明显一颤,终于抬起流满无声泪珠的俏脸,道:
「多谢公子一番话,但我……」

  元越泽替她擦干泪水,道:「你若要考虑,亦没问题,但还是先把身体医好,
你要多少时间都可以。」

  闻采婷当然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没有立即点头,却也没有拒绝。

  白清儿嗔道:「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嘛!」

  元越泽摇头晃脑道:「含蓄点我就是君子了,恰恰我最讨厌的就是君子。」

  二女轻笑两声,房内恢复平静。

  三人一动不动,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呼吸、甚至血液流动的声
音。

  这当然是幻觉,在这样静谧幽深的夜里,二女心头泛起温馨旖旎的感觉,一
股快慰冲上大脑,甚至较之真正的欢爱更美妙。

  白清儿突然道:「听尹祖文说夫君曾在酒楼调戏师妃暄,不知是真还是假。」

  元越泽点了点头,把当日的事讲了出来。

  闻采婷阅历极丰,只言片语就可听出元越泽对师妃暄的厌恶情绪,奇怪地道:
「公子竟会不喜欢师妃暄,真是异数,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男人。」

  元越泽不屑道:「所以我才与你强调我只重神,不重形,师妃暄只是个有形
无神的人而已。相比起来,我更喜欢你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妖女』。」

  白清儿突然叫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都怪你做怪,清儿头都大了!」

  元越泽愕然道:「什么事?」

                ——

             第106章星河夜话

  裴寂终于逃回崖顶。

  这地道的出口竟在长安城西两里处的一个断崖边上。

  「裴大人的轻功不怎么样嘛!」

  未来得及喘口气时,单美仙清越的声音响起,差点将本就是惊弓之鸟的他吓
个半死。

  循声望下去,只见清明如水的皎洁月色下,衣袂飘飞。一道婀娜的人影正从
山石虚掩的洞口沿如削峭壁缓缓飘起,仿似仙子谪尘,近处的峥嵘怪石与远处的
竞秀奇峰都因他而『活』了过来,裴寂甚至生出周围烟笼雾气,茫茫然然的虚幻
感觉。

  天地再非天地,而是人间仙境。

  好似是在眨眼间,又仿佛经历了许久,单美仙方落到崖顶,负手立在裴寂身
前,淡淡地打量着他,宛若一尊清丽无伦的玉石雕像。

  糟糕!

  神智为其所夺的裴寂立即紧守灵台,周围一切恢复原样。

  他再也不敢仔细看单美仙一眼,把眼睛眯成只剩一线隙缝,接着双目瞪得滚
圆,射出有若实质的电光,就像被乌云遮去光芒的太阳突然现出真身,再不惧任
何幻象一样,变化神奇之处令人为之神夺。接着,他将铁扇收回袖内,收回气势,
从容自然的神态与傲立如山的雄姿给人一种文武全才的感觉,虽只是随意的架式,
整个人却变得神秘起来,不但看不出任何破绽,更好象像与天地浑成一体。

  单美仙优美的唇线微曲,嘴角逸出一抹笑意,道:「这该是裴大人的压箱绝
技了吧,莫要再让妾身失望才好。」

  裴寂瞳孔倏地一缩,他想通了为何单美仙二女在柴府时会不敌他们的第一招,
那完全是故意的,因为在那里动手,对两方人来说,都无好处,单美仙二女故意
示弱,为的就是追他们二人出地道,在无人处可以毫无顾及的动手。但裴寂心境
何等坚实,瞬间就已恢复平静,长扇再次滑出衣袖,来到手上,「嗖!」

  地一声,铁扇张开,一股凌厉宛若可充塞整个空间的气劲,从那画着优美山
水画的扇面如洪暴发般涌出,一波又一波的气劲如惊涛拍岸般席天卷地往单美仙
罩去。

  事实上裴寂还是高看了高深莫测的二女,因为傅君婥并没有追上席风。

  单美仙微感错愕,刚刚他整个人气势猛变,藏扇再出,原来一直都在造势,
为的只是找寻她心神上的一丝缝隙,发动惊天动地的致命一击。

  好奇心促使下,她的心境的确出现一丝不该有的缝隙,裴寂毫不停手,开始
时快时慢地摇动铁扇,乍看去快慢不一、毫无规律,细看一眼却发觉大有学问,
它好象依循某种没有规律中隐含规律的节奏,像很易捉摸偏又没可能把握,感觉
怪异至极点,却引人心神。

  单美仙微微一笑,隔空劈出轻柔无力的一掌,生生地停在空中。

  裴寂立即色变。

  单美仙这一掌不但将他发出一波比一波猛烈的迫人气劲一下子给吸个干净,
所取位置更是玄妙非常,气势催发到颠峰的裴寂惊讶地发现他的后招路线全部被
封死,处境瞬间变得极为尴尬,招已不得不发,却又不知如何发,那种让人心烦
胸闷的感觉使他异常难过,而且这一掌动作缓慢,裴寂虽是看清它划过空间时的
每一个细微动作,却无端生出这一掌既无始也无终的怪异感觉,古怪至极点。

  这浑然天成的一掌当然不简单,其中汇聚了天魔大法、弈剑术、邪剑的精髓。

  眼看那在月色下仿佛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玉掌周遭空间开始扭曲,裴寂心叫不
好,瞬间再聚起凛冽澎湃的杀气,直迫单美仙而去。

  他身上的便服已开始微微逆风拂动,接着幅度更大,猎猎作响,不但声势倍
增,更是真气提升至顶点的信号。

  单美仙却是动也不动,她的一只玉掌化成了能容纳一切的宇宙一般,将裴寂
的所有气劲全部吸纳,来者不拒。通透的灵识生出警爪,她的视线迅速移向右侧。

  只见漫天银芒亮似星辰,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一束束凌厉的气流割肤生疼,距离单美仙身前尺许时,倏地化作一点,当空
刺至。

  扇未至,惊人的压力扑面而来,吹得单美仙长发、衣衫向后飘飞。

  单美仙香肩轻晃,下一刻竟出现在裴寂身边,手掌连续拍上扇架,四声沉闷
的声响过后,裴寂心生恶寒,单美仙连消带打,瞬间吸去扇身上的气劲后,足可
贯穿一切的玉手已点向他的额头。

  「什!」

  铁扇张开,强挡下单美仙的一指和下面踢出的一脚后,裴寂旧气用完,身形
飞退。

  半空中,四个小型凹陷扭曲的球型气团此刻才开始消失,可见二人刚刚拼斗
速度之快。

  单美仙优雅而立,微笑道:「妾身并不想杀人,怎奈裴大人是大明尊教之人,
只有抓住你才可问到一些消息。」

  裴寂清楚知道单美仙实力在他之上,但他已无路可退。

  后方两丈外就是高逾百丈的山崖,大罗金仙掉下去恐怕都活不成。

  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单美仙微感错愕,道:「裴大人尚有家小,为何
不与我们合作?另外一名圣使可是与我们合作过的。」

  裴寂仰天长笑,冷声道:「别拿王世充那种小人与我比,裴某人的秘密,家
族中无人知晓,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出卖圣教半分消息。」

  单美仙瞬间就明白他为何这样不顾及亲情,还是由于他在很小时就被神秘收
入大明圣尊座下,王世充却是后来才入教的,人生经历的不同,注定了他们选择
的不同。王世充顶多算是小半个宗教份子,眼前的裴寂却是个纯正疯狂的宗教份
子。

  多说无益,杀!

  念头一起,单美仙凌空跃起,头上脚下,踢向裴寂。

  已经无法用「快」来形容这一脚,修为如裴寂者亦产生在『察觉』到单美仙
跃起时,她的一脚就已蹴至他面前半丈处这样的错觉。

  天地仿佛停顿,一片萧煞肃穆,生机死气仿佛全集中到单美仙的莲足上,泰
山压顶般踢了过来。

  裴寂夷然不惧,昂然轰出一拳。

  「砰!」

  一声巨响后,裴寂的身体被轰至半空,鲜血喷洒,直坠山崖而去。

  单美仙不禁动容:此人对宗教的忠诚已到了入魔的地步,刚刚那旷古绝今的
一脚实是她生平最高修为,无形有质的气机早就锁死裴寂,使他无法逃脱,岂知
裴寂自断一臂,以之为媒介,吸纳单美仙的功力,只为自绝,这种疯狂的行径确
非常人能做得出来。

  冷风吹过,裴寂的狂笑声隐约传来,他似乎还未坠到崖底。

  实际上他也有够可怜的,从小就被刘昱利用,三十多年没见过刘昱,还如此
忠心,却浑然不知刘昱是天底下最卑鄙无耻、自私自利之人。

  死,对他来说,可能也算是个解脱。

  只是不知君婥能否追上席风,一举干掉。

  感慨一番,单美仙收拾情怀,迅速返回城内。

  西市,凝翠堂右厢。

  长安共有大小净堂百余所,凝翠堂与东市的清风泉、北里的乐泉馆是其中最
著名的三所,用的都是温泉水。这右厢寻常人等花钱都进不来,属最高级的那一
种。

  用料奢华、装饰考究、热气升腾的圆形水池内,隐约可见四条『美人鱼』。

  尚秀芳、纪倩、小鹤儿,还有一个人竟是侯文卿。

  小鹤儿一边撩水一边道:「嫂子明早就要离开了吗?明日就是春节了呀!」

  侯文卿深知元越泽与她们的关系,故对她们的问题没有一丝隐藏地回答,她
现在是『赌后』,名声飚涨得极快。

  尚秀芳亦对这坚持多年,终报大仇的女子很是欣赏,接口道:「既然外人一
直在猜测卿姐与公子的关系,干脆就进皇宫看一次表演再走,岂不更好?」

  外人的确一直在猜测侯文卿与元越泽的关系,就因为当日在成都时,二人曾
同行过一段路,这也正是尹祖文心里真正不愿投奔祝玉妍的原因,只是他没说出
来罢了。

  侯文卿笑道:「大仇既报,我想和师道去过些平凡的日子,这么多年的奔波,
弄得身心俱疲。」

  小鹤儿嚷道:「嫂子也该歇歇啦!否则日后当上皇后,可就没这么多自由啦!」

  侯文卿摇头苦笑。

  一侧一直不开口,默默听着三女对话的纪倩神情越来越复杂,带着几滴晶莹
水珠的修- 长秀眉都开始颦了起来。

  虽然考虑到尺度问题,侯文卿当日没有提出杨文干乃香家长子一事,但香家
却再无翻身之日,没有庞大家族支持的杨文干迟早都会死掉。她将香家斗垮一事,
对纪倩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最初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消极感觉,甚至该感谢还是痛
恨侯文卿,她都不知道,因为侯文卿就像一下子把她的人生目标和理想完全剥夺
去,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机械麻木地生活着。侯文卿今日
的话对恢复了一些的她再度产生冲击:她旁听到了元越泽的计划,最终竟是要将
帝位让给宋师道,而眼前的侯文卿明显对『国母』的位子无甚兴趣,纪倩生活的
圈子与他们并不相同,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功名权位,但她终于知道
小鹤儿前段日子告诉她的「春节前会有人来将香家斗垮」一事并非子虚乌有,这
一切都是元越泽与侯文卿暗中努力的结果,想到当初自己还对此话嗤之以鼻,纪
倩脑中突然闪过元越泽的那句「胸大无脑」她虽仍心有不服,却不得不承认自己
自大过头。

  小鹤儿游了过来,好奇地道:「小倩在担心明天的宴会吗?放心吧,李元吉
若敢发难,我敢保证元大哥会让他比上次当街尿裤子更难堪!」

  几女见她也沾染上女流氓气质,说话毫不顾及,登时笑得前仰后合。

  侯文卿不无感慨地道:「小妹被玉致和秀珣带坏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流氓」前辈,小鹤儿粉面微红,在蒸汽下显得更为娇艳,
接着语带憧憬地道:「听玉致姐说,外出未归的琬晶、君嫱、如茵三位姐姐才是
真正的流氓呢,人家还差得远!」

  三女笑的幅度更大,纪倩却是强装笑颜,暗道元越泽一家初五就要离开,他
保得了我一次,下次呢?莫非自己真要臣服在李元吉之下?

  管他呢!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纪倩转身加入撩水嬉戏的三女中。

  皇宫,御书房。

  天色已晚,李渊与其三子仍未睡。

  听李世民讲述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李渊与李建成、李元吉虽为真正参与其
中,却依旧心胆俱寒。

  元越泽、祝玉妍、刘昱、石之轩、宁道奇、毕玄、了空、四大圣僧、岳山,
加上玄门精神领袖梵清惠,全天下修为最高绝十几人刻下竟全部集中到长安。

  白道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李渊暗中派出去的高手也还没回来,他的心直往下
沉,猜到可能是死在元越泽手上。元越泽不过二十上下,一日内先后力克神秘高
手、四大圣僧和李唐最隐秘的绝世高手,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却又使人不得不相
信。

  他们虽不知那神秘高手就是刘昱,却从李世民处听到白道高手们对他的评价,
神出鬼没的刘昱,实力绝不比三大宗师低!

  父子四人各有各的想法,李建成和李元吉虽恐惧元越泽的实力,更多的却是
幸灾乐祸,暗道佛道两家支持老二,现在傻了吧,虽然未死,但武者经历这种事,
大多会一蹶不振,元越泽这混蛋的确阴险到家。李建成眼角瞟了李元吉一眼,二
人心灵相通,李元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二人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

  大敌当前,李世民最终选择与暗中算计自己的兄弟合作,无非就是认为元越
泽这头号敌人是刻下最先要对付的而已,哪知李建成与李元吉却暗留后招:杨虚
彦已暗中知会过李元吉,他那方明日将有高手将元越择引到城外,在李世民送佛
道两家人回来时,暗中埋伏好的太子党人将发动攻势,斩杀李世民,再嫁祸给回
城途中的元越泽,一举两得。

  李元吉也不是傻子,隐约猜到有本事把元越泽引出去的人该是石之轩,他明
知石之轩心怀不轨,却还与他合作,只是自负罢了,他坚信杨虚彦那样的人定不
会甘心受石之轩摆弄,所以先锄去元越泽,其他事以后再说。

  李渊对因自己优柔寡断而引起佛道两家人不满一事深有无奈,苦笑道:「你
们都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李建成忙道:「孩儿以为我们眼下不必再做无谓的牺牲,元越泽再强,也只
是一个人,如何面对千军万马?我们重要的是先备战,待异日出关征讨再击败他
不迟。还好今天发生的事,知者甚少,否则对我们的声势影响极大。」

  他话里说的都是事实,暗中却在指责佛道两家人自不量力,差点成了元越泽
声势大涨的垫脚人。

  李渊怎么说都是为皇者,闻言面色转冷,沉声道:「元越泽隐藏得太好,此
事亦不能怪玄门的高手们,你们二人以为太子所说的法子如何?」

  他话语里一直试图调节兄弟三人的平衡、缓和他们的关系,却不知只是在徒
然耗费力气。

  李元吉虽对元越泽狠到骨子里,却不敢再造次,附和道:「孩儿同意太子的
说法。」

  李渊愕然,要知道李元吉被元越泽捉弄一事早在街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百姓
虽然只是暗中议论,但李渊耳目遍布城内,早有耳闻,见李元吉竟能如此忍让,
还以为他成熟了,欣然道:「元吉放心,我大唐恩怨分明,元越泽定会为他的作
为付出代价的。」

  李元吉垂头道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默许久,李元吉抬起头,犹豫道:「孩儿……孩儿还有一计,只是……」

  李渊紧盯他,道:「只是什么?」

  李元吉犹豫半晌,道:「只是要委屈秀宁。」

  李渊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沉吟道:「你先说来听听,我们父子详议后再做
决定。」

  李元吉立即点头。

  白清儿道:「人家想说,现在有石之轩给尹祖文撑腰,清儿恐怕敌不过他,
无力只靠自己报仇了。」

  元越泽道:「不是还有我吗?你后日就要为李渊表演了吧?怎么不担心此事?」

  白清儿笑道:「夫君会容许自己的妻子给别的男人跳舞吗?」

  元越泽干笑一声,正容道:「当然不允许,刚才听了你的消息后,我有了一
些想法,本来我们都猜得到尹祖文的意思就是要你迷住李渊,然后控制他,随时
可以下手。不过想到白道已知连贵妃腹中胎儿是杨虚彦的骨肉一事,很大可能该
已告知李渊,虽不知李渊怎么没处理这件事,但此刻你的作用却变大了,石之轩
甚至有让你取代连贵妃的意图。」

  闻采婷插口道:「李渊就算现在不处置杨虚彦,待那孩子生下来时,也该验
证一下,最起码可以搞一个滴血认亲的仪式,那杨虚彦还怎么隐藏秘密,所以公
子的说法可能性极高。」

  白清儿又道:「清儿要后日才会献舞,夫君还是想想如何面对明日太子党的
暗算吧!」

  元越泽失声笑道:「这还用想吗?计划不如变化快,白道现今已无人可战,
刘昱一方又损失惨重,长安唯一有本事能算计我的人,只有石之轩一人,我只要
全天呆在皇宫里,谁的邀请都不介绍,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接着不等二女答话,飞速抱起闻采婷,留下一句「清儿就说你婷师叔半夜离
去,我走了,明晚再来会你!」

  被个小自己近四十岁的男子就这样抱着,闻采婷都有些害臊,潜出尹府后,
才颤声道:「奴家多说一句,公子不该小看了石之轩,他的幻魔身法举世无双,
怎可能会追不上一个受伤力疲之人呢?」

  元越泽顿住身形,点头道:「凤儿追到一半就被刘昱甩开,我那国师岳父最
近也开始神出鬼没,我本以为有他干扰,石之轩定不会成功,不过大姐说得有道
理,石之轩老谋深算,我确实不能小看他。」

  闻采婷欣喜道:「公子肯听奴家胡言乱语,完全具备明君的资格,为何不自
己当皇帝呢?」

  元越泽神神秘秘道:「当皇帝我还哪有时间陪你们!你不觉得我现在比皇帝
还要逍遥自在吗?」

  说完一屁股坐在屋脊上,仰望星空。

  闻采婷就坐在他腿上,伏在他胸口,轻声道:「公子说得也对,名利这些世
俗的东西若能引起你的兴趣,你就不是元越泽了。」

  元越泽笑道:「我还未能陪大姐多说几句话,就在这星空下好好聊聊吧!」

  闻采婷竟是有些羞赧,心里却是欣喜,这样被元越泽抱回去,连她都觉得没
脸见祝玉妍和单美仙众女,她虽出身魔门,却依旧被这时代礼教所束缚,尽管经
过元越泽简单开导,她依旧认为自己配不上元越泽,但元越泽刚刚的行为过于霸
道,她想逃都没机会,眼下若能说点贴心话,绝非坏事。

  抬头望去,就见元越泽正深情凝望璀璨壮丽的星空,宛若看着一个心爱的女
子那般,于是道:「公子很喜欢星空吗?」

  元越泽点了点头,指着西南方道:「大姐不觉得很美吗?」

  时值隆冬,在西南处的夜空,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构成一右爪
在前、横贯天际、威武昂扬的白虎形象。闻采婷对天文只能算略懂一二,从未仔
细看过,今日在元越泽的提点下,只觉红芒大盛的参宿四、毕宿五,黄芒耀天的
五车二,还有七姐妹星团都是那样的美,竟一时看呆了,首次感到宇宙的无边无
际与壮丽感人。

  元越泽一一为她解释星名,她听得津津有味,见元越泽一直盯着七姐妹星,
便皱眉道:「奴家听说见昴日鸡,吉少凶多,公子……」

  元越泽转望毕宿,失笑道:「那我看毕月鸟,见毕月鸟是大吉的。」

  接着紧了紧胳膊,道:「你说的是迷信,都是骗人的,你看娄宿那里。」

  闻采婷望过去,但见白虎粗壮的脖子处,几颗亮星构成一只羊形状的星团,
元越泽继续道:「西方有一个关于那星座的故事,说是一个国王嫌弃温柔贤淑的
皇后变老,就罢黜她,另娶一美丽少女为妃,少女得势后,开始虐待前妻的子女,
视他们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失势的皇后获知后,向神借了一对金色的白
羊,要救两兄妹出苦海。但在逃亡过程中,妹妹历受海涛声的惊吓,不慎坠入海
中溺死。最后……」

  话未说完,他身躯突然一板。

  正琢磨着他此话意思的闻采婷好奇地望向他。

  元越泽长身而起,眺望城西,道:「大姐在这里等我,我要离开一会儿。」

  闻采婷不敢多问,低声道:「奴家在修德坊西有一所房产,公子事后可到那
里。」

  说完扭头欲离去,元越泽拉住她道:「对,你们的总部就在长安,有些私人
房产是应该的,大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察觉到石之轩的存在,要过去找些晦气。」

  闻采婷哪想得到元越泽会向她解释,这时代男人做事根本不用向女人解释,
刚要感动时,元越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霞烧玉颊,窘迫得抬不起头来,甩掉
他的大手,踉跄着逃掉了。

  元越泽说的是:「大姐回去洗干净,等我来和你偷- 情吧!」

  看着匆匆夺路而逃的闻采婷,元越泽暗道自己的没皮没脸功夫,天下的确无
人可敌。

  下一刻,他面容转为冰冷,飞身驰向延平门。

  他刚刚凝视星空时,自然而然地进入忘我的境界,恰好察觉到城西两股剧烈
熟悉的精神波动,其中一股是傅君婥,另一股是石之轩。

  奔出城西一里外,眼前的场景让元越泽惊讶:二人不知斗了多久,此刻分开
站立,傅君婥呼吸紊乱,明显落在下风,反观石之轩一派悠然自得,笑看风云的
淡雅模样。

  轻跃至傅君婥身侧,输入真气为她平复气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傅君婥
恨声道:「云国师被石之轩杀了!」

  元越泽身躯剧颤,长剑斜指天际,一言不发。

  石之轩顺着剑尖望上去。

  昴宿六正射出蓝白色的夺目妖异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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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不死七幻

  元越泽凌厉的眼神,比天上最亮的星宿还要耀眼。

  受元越泽如江河暴涨般狂涌而出的森寒剑气影响,石之轩儒服长衫向后拂动,
但他好似不受半分影响似的,微笑道:「你七血浮躁导致心境不稳,这样是无法
胜过我的,你的小妻子本事不俗,刚刚就是因为心浮气噪才在我手下走不过百招。」

  傅君婥来回窜了数个地道,出单美仙所走那条,只有一个出口,怎可能不急
噪?她粉面微红地看了元越泽一眼,却见元越泽对她微微一笑,转望石之轩。

  他面色平静,微微踏出一步。

  受石之轩提点,他变得有如老僧如定,心境迅速臻至无人无我、至虚守静的
境界中,即使是石之轩,也感觉到元越泽简单的一步好似是一座自太古洪荒时代
就屹立在天地间的巍峨大山,因某种神秘不可形容的神迹而蓦然移动起来。

  石之轩不由得拍手喝彩,道:「好!果真是青璇看得上的男子,年青一代中
虽高手辈出,却没有任何一人可与你颉颃相对,就是石某人那两个得意弟子,亦
较你差得远矣!」

  语毕,他也同样进入「不死七幻」那种出入于有无之间、似有还无、虚实不
定、动静相生的诡异精神境界中。

  元越泽心中一动,道:「你是否抓到刘昱,将他吸干了?」

  他这一句绝非笑话,只因他曾亲眼见过「不死七幻」的玄妙与诡异,但刻下
的石之轩,比之前强过太多,他的幻法不但让人再难分出真与假,更使元越泽的
主动丧失,刚刚元越泽还可以把握到他的下一步动向,现在却完全把握不到,他
好似完全融入了宇宙之中,再无隙可寻、无虚可窥。

  只有一个可能:石之轩又从刘昱那里吸到魔气,否则他又如何能杀得死修为
同样提升,轻功不比他若的云帅?今晚来找麻烦,恐怕只是想试试如今的修为。

  石之轩微微一笑,算是默许。

  闻采婷的猜测果真不错,元越泽本来是想找石之轩晦气的,哪知情形一下子
反了过来。

  元越泽长剑收到背后,负手卓立,神情从容潇洒,漫不经心。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使石之轩清楚的察觉到元越泽的整个精神疯狂飚散,
瞬间已上入九霄,下入九幽。若说他是融入宇宙中,元越泽整个人就变成了宇宙。

  有与无的对抗。

  石之轩始终还没能逃出五行,是以他再落下风,微一错愕,就听他道:「你
可知大明尊教的邪人为对付你,派人到成都骗青璇来此地之事?」

  话音甫落,异变突起,整个天地都开始扭动褶曲,原来是他把融入天地的气
势收回造成的。

  一个愣神间,元越泽猛生出无处落脚,身不由己的感觉。于是暗骂石之轩无
耻,竟拿石青璇来迫他心境失守,就算大明尊教的人真的使出这等下- 贱的招数,
以石青璇的智慧又怎可能上当,而且石之轩也绝不会坐看自己女儿被人骗。

  没来得及再开口时,石之轩已凭空消失,下一刹那,目绽邪芒的他出现在元
越泽身前,破空一指刺来。口中道:「此乃石某人的第二幻法『以偏盖全』。」

  这灌注生机死气、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指实际上变化万千、鬼斧神工,气机感
应下,连退得稍远的傅君婥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招的恐怖和诡异,她甚至生
出元越泽已被指劲贯穿胸口的可怕感觉,更遑论身在局中的元越泽!

  幻法至此,已变假成真,打破自然定律。

  心境顺即恢复的元越泽手腕一翻,长剑来到身前,连带剑鞘以螺旋状卷出,
角度不断作出变化,以应付石之轩鬼神莫测的玄妙手法。

  指影、剑影势若排山倒海,激起连串清脆的声响。

  开始时,元越泽剑势每一次变化都是为了应付石之轩的变化而生,哪知指剑
真正交接到一起后,他已化被动为主动,口中道:「你这不负责任的父亲竟还敢
提青璇,我呸!」

  漫天指影突然消失,石之轩双目喷火,长发倒竖,状若在世魔神,化繁为简
地一掌劈来。

  这一掌划过空间,发出如雷鸣般沉闷的声响,足见其所携带杀气之重。

  「轰!」

  的一声,二人倏地分开站立,仿佛没有动过手似的。

  二人交战之地,出现一个深陷寸许的大坑,昭示着刚刚对战双方修为的高超。

  被激起的雪块、泥屑此刻还没上升到最高点。

  待到漫天泥雪开始下落,元越泽方不屑道:「『以偏盖全』不过耳耳。」

  石之轩讶道:「你竟可由我的气之偏全推出招意之偏全,迫得我准备好的后
招亦施展不出来。」

  元越泽暗道就是今日与四大圣僧一场比斗,使他对武道的理解更深一步,若
在以前,恐怕不可能想得通偏全之理,于是道:「『邪王』竟会如此认清自己的
弱点,难得难得,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苦瓜相,这些个岳父里,他几乎没有真正喜欢的,每
个不是绝世高手就是一方霸主,云帅这个现实主义者更是不为元越泽所喜,只是
人家女儿都嫁他了,此事他再也逃脱不了干系,再想到石青璇,使得元越泽头大
如斗。

  说这么多废话,他只是在脱时间而已,要知道虽经过祝玉妍与婠婠的双修疗
伤,元越泽战力也只恢复到七成左右而已,虽然对付其他人已绰绰有余,但眼前
这人可是武功再度大幅增强的盖世邪王,哪容得他托大!他清楚感到石之轩通过
气劲交击传入他体内的非寒非热的激荡真气,与以前完全不同。

  就在他刚刚石之轩体内这种浩瀚真气是来自学习了《战神图录》的刘昱时,
一阵又重转轻的奇怪脚步声传来,元越泽面露惊讶之色。

  只见几丈外的石之轩脚已离地,踏在虚空之上,身形随每一步而凭虚直上,
宛若魔神走出地狱,欲翔九天,他的动作缓慢异常,神情悠闲有如闲庭信步,仿
佛足下有道隐形的阶梯。

  石之轩单手负后,御虚而行,渐渐来到元越泽头顶上。

  元越泽暗忖当他走上最高点时,就是生死气劲积蓄至最强大的一刻,这一招
势必惊天动地。

  似缓实快的石之轩好似经过很久,有仿佛在眨眼间就已来到元越泽头顶,道
了句「此乃第四幻法『以卵击石』」后,身形重重坠下。生死两股不同性质的气
劲交流对冲,以他的右脚为核心,形成一堵无形有质,坚逾精钢的锥形气场,大
有压倒一切,碾碎万物的威势!

  元越泽没有想他为何不用第三幻法,反是侧头给了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傅君
婥一个飞吻,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长剑亦在那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出鞘,带起
「嗤嗤」的破风声,刺向锥型气场尖端最强的那一点。

  「砰!」

  二人一触即分,气劲狂泻。

  石之轩如大鸟般倒翻,在到达三丈许最高点的那一刻,竟倏地消失,接着毫
无停歇地出现在元越泽头顶,迅如疾电,劲若天雷左脚泰山压顶蹴至,口中道:
「此乃第三幻法『以身试法』。」

  这在短短距离内不断变化的一脚带起割肤剧痛的狂风气场,紧接着又将周遭
的所有空气抽扯吸引,无限聚焦,尽数贯入这一击之中,其势较刚刚一击有过之
而无不及。

  元越泽手腕微动,剑芒暴涨,整条胳膊突然消失,继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漫
天光雨,从下至上迎击石之轩。

  密如贯珠、声若霹雳的撼击声中,剑脚相交。

  如疾劲火花般的雨骤然消去。

  二人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许久后,一阵绵长刺耳的尖锐声才响起,情景
诡异绝伦。

  石之轩体内那股浩瀚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元越泽经脉,元越泽好象不受半点
影响似的,不但气势静恃内收,目光亦变得深邃通透,瞳孔化做无边星海,与目
光凌厉,浑身杀气的石之轩成鲜明对比。

  石之轩暗叫糟糕,身形如鬼魅般疾退,哪知元越泽姿势虽不动,代表着剑道
至境的先天剑气却突然爆发,剑芒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尾随石之轩,激射数丈。错
非石之轩身怀名动天下的盖世轻功,否则不死也成废人。

  疾撤中喷出一口血箭,石之轩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云
帅并没死,四月的圣门大会时,石某人在成都恭候大驾!」

  「砰!」

  直到此刻,雪块方混着尘土,旋舞到空中。

  傅君婥飞身上前,就见元越泽面色微白,如石像般闭目不动,过了许久,他
才睁开双眼,面色恢复正常,无奈叹道:「又上了这老狐狸的当!」

  看完整个过程的傅君婥这才明白元越泽此话的意思,要知道修为到了他们这
层次,早脱离了一般武斗的层面,起决定性的是「心法」的较量,这种无形的争
斗,才是真正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但石之轩根本不多说话,一直在将体内不属
于魔气的真气迫入元越泽体内,可见他真正目的并非是来决斗,而是承受不住从
刘昱处吸来,有异于魔气的真气,一个人又迫不出来,才想到引傅君婥和元越泽
二人出手,以之为「炉鼎」泻劲,元越泽刚刚一动不动,就是在迫出经脉内突来
的外劲。

  元越泽坐到地上道:「我早该想到国师岳父之死大有问题,奈何石之轩动手
太急,不给我时间去思考。」

  傅君婥玉手搭上他的后背,为他缓气,道:「石之轩当时的目标只是刘昱,
怎可能会多理会云国师,现在可好,刘昱是死了,石之轩比他更可怕。」

  元越泽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他的帮手就那么几个,还不是隐藏着的,只
要全部锄掉,他一个人能做的始终有限。」

  接着长呼了口气,道:「听他的口气,该是要立刻返回成都静修,准备四月
时大展拳脚,长安城内终于再无人敢暗中算计我们。好了,我要去偷- 情了,君
婥要一起吗?」

  傅君婥微微一愕,接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为了偷- 情,连人家和
美仙姐的安全都不问啦?」

  元越泽嘿嘿一笑,一把揽过她的柳腰,怪声怪气地道:「小人知错,夫人请
讲。」

  傅君婥咯咯娇笑,忍不住轻掐了他一把。

  时间已过午夜。

  元越泽按照闻采婷告诉他的路,摸入漆黑的闺房中。

  只着单薄亵衣的闻采婷躺在床上,迷糊间突然察觉到身边的热流,接着熟悉
有力的一双臂膀将她揽在怀里。

  一通热吻,神经大条的元越泽舒服地吁了口气,道:「大姐技巧却非一般。」

  哪知无心一句话,却将用尽力气迎合他的闻采婷眼泪给说了出来。

  元越泽立即知道哪错了,慌忙哄道:「我没别的意思,大姐该知我这人和自
己人说话从不顾忌,对不起。」

  闻采婷抽泣半晌,才道:「奴家知道自己配不上公子,本来还想与你有过一
夕之缘就悄悄离去,可知道你的秘密后,才知这一夕之缘哪是凡间女子能承受得
起的,奴家这种残花败柳更不敢奢求,只要在公子怀里睡上一晚,奴家已知足了。」

  元越泽怅然道:「玉妍跟我没少说起过大姐的事,她说你们年轻学艺时关系
极好,后来各自遭遇不同,你是受不全的『姹女心法』反噬,不得不靠采补来保
持修为,一旦停止采补,容颜变老倒还是小事,加剧死亡的到来才最是可怕。我
说过不会放过你,绝不食言,你就算讨厌我,也来不及了。」

  闻采婷一双漆黑眼睛盯着元越泽的俊脸半晌,见他无说笑之意,方苦笑道:
「奴家知公子心意,只是没脸面对师姐……呀!」

  元越泽的怪手已经开动,本就对他倾心、太久没沾过男人的闻采婷哪能受得
了这色魔高明的手法刺激,一时间娇哼连连。她骇地美目紧闭,呼吸开始急促,
娇脸发红发烫,双手紧捏床单,白玉般的俏脸红晕阵阵。又惊又羞下,用力加紧
的玉腿深处忽然涌起一阵熟悉的热流,蜜汁汩汩而出。哪里还有半分面首三千的
淫荡模样?

  这其中有她享受真心爱恋的因素,也有她太久未沾男人,受魔功反噬的因素
在。只有狂烈销魂的交合才可令她的欲火得到宣泄。

  元越泽手上动作变得温柔缓慢,低头深深地吻在她艳红的小嘴上,轻轻浅吻
了几次,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那种湿润的、温温软软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他那胯下巨物昂然耸立,一颤一颤地顶在闻采婷的平坦而没半分多余脂肪的
饱满小腹上。闻采婷鼻尖传出一声轻哼,小手紧紧搂着元越泽的后背,蛮腰左右
轻轻摇摆。

  一吻结束,元越泽已顺手将她剥了个精光。闻采婷此时满脸羞得通红,晶莹
的耳朵也红透了,白嫩柔滑的玉体轻微颤抖,一幅羞不可耐的样子。她心中既泛
起淡忘数十年的矜持和羞涩,又觉得对不起元越泽,想全心全意地迎合他,却怕
他笑她淫荡。那种矛盾和心中的欲望令她难过万分。

  元越泽咬着她的小耳,轻声道:「我们今日起就是夫妻,你若不放开自己,
不但是对自己不忠,更对不起我。」

  闻采婷大受感动,不由扔掉所有矜持,主动献上香甜的小嘴,赤裸的娇躯也
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轻扭。她丰满柔软的双峰摩擦着元越泽的前胸,他清楚的感到
她的乳尖已经胀硬,于是轻轻的送出舌头,顶开了微微张开的樱唇,卷缠着她的
丁香小舌。

  闻采婷意乱情迷。

  鼻中充满了淡淡的体香,元越泽双手情不自禁的分别攀上鲜嫩的处女玉峰,
揉捏一番后,又沿着迷人玉背上的浅沟,爬上了充满弹力的娇小香臀。

  闻采婷的口中发出急促的轻喘声,花瓣中渗出炽热的花蜜,形成一颗颗晶莹
的小露珠。元越泽的手指翻过香臀,从后面爬进了爱液如流的细缝。随着闻采婷
一声闷哼,元越泽的手指侵入了她美丽娇嫩的花瓣。轻点几下后,他低下头,舌
头向着她暗红色喷着香甜气味的小花瓣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她的毛发并不茂密,稀疏而整齐,不断轻拂着元越泽的脸,令他十分舒服。

  虽然元越泽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辅一接触,闻采婷竟攀上了如醉如痴的
高潮。她的娇躯绷得僵硬,一动也不动。元越泽灵活的舌探索着她娇嫩的花谷,
灵巧的舌尖引导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强烈的快感盖过所有意识,闻采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在她经历这种事较
多,不像处女那样生涩。顺手拉过元越泽那火热的巨物,手法娴熟地上下套动。
又低下头去,张开性感红润的樱桃小口,将那枪尖吞吃含入进去。元越泽被她高
明的舌技吸吮得心跳血涌,心旌摇荡,欲火高涨,巨物更为充血硬挺,胀硬得欲
爆裂开来,在闻采亭温暖湿润的口腔之中不停地跳动,让她柔软滑腻的香舌忙活
的不亦乐乎。

  其实这是闻采亭第一次为男人口交,她虽有过无数面首,却还没遇到令她心
甘情愿为对方口交的对象,之所以动作熟练,完全是自小就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和
训练的缘故。她满脸潮红,春情荡漾,美眸紧闭,秀发散乱,丰满的屁股快速的
起伏着,带得胸前的两个雪白丰满的乳房也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上下跳动。
将肥美的花园的最敏感的地带不断送给元越泽那灵活的舌头上,享受着前所未有
的快感。

  元越泽顽皮而粗糙却不失柔软的舌尖慢慢刺入她温湿的幽谷,暗红色的小花
瓣正在盛开,花径深处泥泞不堪,淫水汩汩流出,一浪猛过一狼。他舌尖轻盈灵
活,如蜻蜓点水,在层层叠叠的丰润深处探询求索,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闻采亭
饱受创伤的的心房。

  闻采亭娇喘吁吁,嘤咛声声,彩霞扑脸,鼻翼微翕,挥汗如雨,杏眼之中水
波荡漾,雪白的皮肤泛起玫瑰色的动人红晕,艳光四射。她神智开始模糊,在吞
吐着巨物的檀口也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有那只玉手还会不时地套弄
和刺激几下枪头的马眼。她连续挺起腰臀,胸前的山峰摇摆幅度越来越大,动人
的肉体剧烈颤抖着。枕席之上,翻滚的乳波臀浪,无疑是世间最让人血脉贲张的
春宫绝色。

  慢慢的回过神来,她才感到下体微痛,满面羞红的低头看去,见到娇嫩的花
瓣之中,夹着元越泽的一根手指,正轻柔地激发她熟女的热情。闻采婷不自觉地
微微耸动蛮腰,晃动着香臀迎合。

  她的肉洞当然没有处女的紧凑,但许是学过相关魔功,故只比处女差上一点
点而已,一般人根本发觉不出来。

  一番努力后,闻采婷娇喘连连。元越泽这才重新吻上她的身体,最后二人以
面相对,火烫长枪慢慢插入她春水泛滥的泥泞花道。

  闻采婷一声娇哼,咬牙倒抽冷气,显然是受不了元越泽巨物的体积。

  紧贴的小花瓣慢慢被分开,火热长枪开始前进,紧窄的花瓣紧紧的缠绕着它。

  胀痛美妙的快感走遍全身,越来越强烈的刺激感令闻采婷的体内更感空虚。
她不由自主的扭动着纤腰,希望能得到更深的爱抚。

  元越泽加速推进,一路撕开紧贴的洞壁,凿出狭窄的通道,一直撞到了她的
最深的花心处。

  巨物齐根没入,在闻采婷的美丽禁地内一跳一跳的缓缓博动,全面点燃她心
底深处的情欲爱火。

  元越泽开始缓慢的抽动。

  闻采婷的蜜壶并不松,令他找到压迫的锁紧感觉,受用无穷。长枪连续磨擦
着柔嫩的谷壁,带来一阵舒爽。

  玉露从肉洞缝隙中挤出,沿着溪沟和雪白玉肌滴落。闻采婷不由得耸动香臀,
迎合他的每一下冲击。美丽的额头芹出几丝香汗,小嘴里发出勾魂的娇吟,火热
的娇躯上浮现出鲜艳的红霞。

  随着元越泽飞快的抽插,嫩红的花瓣翻出再塞入,大量的玉露打湿了床单。

  快感随着每一下的抽插慢慢的堆积,不知不觉间已到达两人的极限。

  半个多时辰后,元越泽狠狠捣在闻采婷的花心上,用力地研磨着。伴随着她
的首次潮喷,浓烈的阳精灌满了她的体内,带来了接二连三的高潮。

  闻采婷魂飞天外,全身剧烈地抽搐起伏着,浑身上下舒泰无比。

  云消雨歇,闻采婷看着元越泽拿出镜子中变化巨大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实话实说,单论姿色,她仅比婠婠、商秀珣差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良久,她缓缓伏到元越泽胸口,如梦呓般喃喃道:「虽然听说过,但远没有
亲身试过的震撼来得大,奴家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不真实的梦中,永远都不会醒
来了。」

  元越泽大手抚着抚着她乌黑闪亮、长可及臀的秀发,来到那丰挺浑- 圆的翘
臀上,入手一片嫩滑雪腻,道:「大姐还会再迷失自我吗?噢!对不起!」

  闻采婷探出玉指,压上她的嘴唇,摇头道:「过去的事都是事实,否认逃避
没有任何用,奴家就用以后的日子尽心侍奉公子,当是还债吧!」

  元越泽皱眉道:「你这么说,还是心结未结,我不需要任何人侍奉,你只要
做你自己,那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闻采婷轻点螓首,没再开口。

  察觉到胸口变湿,元越泽转换话题,将与石之轩比斗之事说了出来。

  讲完后,闻采婷仰起流满幸福泪珠的俏脸,道:「那刘昱『战神图录』虽未
大成,却也不会如此不济吧!」

  替她擦干泪水,元越泽才道:「石之轩并未说出他如何追上刘昱的,但他的
实力的确提升很大,该是吸了刘昱功力后的结果,天亮后我要到波斯胡寺看看我
那国师岳父回来没有,他知道的该比我多。」

  闻采婷沉吟道:「所有事情,奴家都听清儿讲了,可能是奴家担心多余了吧!」

  元越泽摇头道:「不,大姐所言有理,刘昱和那突厥的红衣法后是最可怕的
敌人。」

  闻采婷点头道:「奴家听清儿说师姐并没从赵德言那里问出关于那突厥法后
的消息,可知那红衣法后竟将我圣门心智极高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确非等闲。」

  元越泽叹道:「赵德言过于自大,这就是他的弱点,当日玉妍废掉他后,只
问出他与一神秘红衣女合作,那人传他一点魔功的消息。」

  闻采婷蹙起黛眉,道:「难道那法后真的败给毕玄了?」

  元越泽道:「我也不知道,但那法后再不济,也是和毕玄一个级别的,不过
由于他们的事牵扯到宗教,军队,所以就算她可保明,但宗教被灭后,她也就完
了。毕玄这次趾高气扬地来到长安,可见那法后的萨满教该已被灭,她若想东山
再起,没有百年绝对不行,问题是她能否再活百年。来吧,大姐好梦。」

  闻采婷还在思索他的话,闻言微嗔道:「公子还要叫人家『大姐』?」

  元越泽愕然道:「你不也没改口吗?是了,我该叫你什么呢?随玉妍叫你师
妹?还是随美仙叫你师叔?」

  接着顿了一顿,失声道:「不会是随琬晶叫你师叔祖吧!」

  闻采婷被这不要脸的家伙给说得粉面羞红,望上去时,却与他促狭捉弄的眼
神相对,于是佯怒道:「反正奴家是奶奶辈的,你爱唤什么就唤什么吧!」

  见元越泽并不答话,她又低声道:「那奴家以后就……就叫你夫君,你唤我
采婷就好了。」

  元越泽点头道:「好,好,夫人请安歇。」

  闻采婷又低声问道:「夫……夫君四月大会时对上石之轩……」

  元越泽将她螓首按在胸口,微笑道:「我还不想参加这个大会,但石之轩提
升很快,所以届时要根据婠儿的修为来决定我参加与否,放心吧,再对上他,我
也有十成把握将他击败。」

  闺房内转静,只余二人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翌日,把脱胎换骨的闻采婷藏入空间手镯,传她练气心法后,元越泽到波斯
胡寺逛了一圈,发觉云帅并未归来,只好独自回到皇宫。

  太久没用过这手镯,以至给忘到脑后去了,这人忘性实在太大。

  回到皇宫,拉出闻采婷给诸女介绍,这昔日荡- 女窘得像个初嫁人的小媳妇
似的,看得元越泽与祝玉妍失笑不已。

  一家人弹琴唱曲、妙舞清歌,乐得个逍遥自在,对死掉的裴寂和逃掉的席风
丝毫不放在心上。

  直到晌午,到『玉兴隆』取消息的宋玉致方带着最新消息回来。

  沈落雁与双龙的战绩这刻才传来,远比梵清惠知道得要晚,可见玄门情报网
络并不一般。这些都是预料中的事,元越泽没有半分惊讶。

  祝玉妍与单美仙对望一眼,微微点头,心思细腻的二女都隐约猜到这可能就
是佛道两门昨天动手的主要原因。

  宋玉致还带回消息说:宋师道已与李渊告别,今早就离开,去往成都,要为
现在走不开的元越泽到那里打探消息,侯文卿也悄悄离去,想来是追宋师道去了。

  城外那被刘昱挖开的洞穴已经被李唐重兵围住,想来宝藏全空之事已被他们
发现,只不过从眼下形势看,李唐是不敢随便动手对付元越泽的。

  讲了半天,宋玉致才娇呼道:「对了,人家回来的时候,听路上百姓说李世
民不久前前出城送客,应该是佛道两家的人吧?否则谁有这么大的谱?」

  萧琲秀眉紧蹙,沉吟道:「这是偷袭暗杀李世民的最好时机,太子党该不会
放弃,只是他们不是要嫁祸给夫君吗?怎么没人来引夫君出去?」

  婠婠道:「若要引夫君,也得是石之轩那个级别的人才可,昨晚他既离去,
哪还有人敢来送死?」

  众人一同点头,石之轩或许事先与杨虚彦、李元吉等人策划好此事,但计划
永远没有变化快,他突然吸得刘昱功力,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静修消化,他的
目标是统一魔门,四月的圣门大会才是最重要的,像眼下这种小阴谋,随时可弃
之不顾。

  商秀珣娇笑道:「这下可苦了杨虚彦和太子党啦!」

  卫贞贞皱眉道:「虽无法嫁祸给我们,太子党或许依旧会按计划行事。」

  元越泽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但和咱们无关,狗咬狗,他们内斗越激烈,
我们看得越高兴。」

  婠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哼哼道:「变态!」

  元越泽怪笑一声,嚷嚷道:「夫人们,晚宴前还有许多时间,我们要不要…
…」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色- 眯- 眯地在诸女身上来回扫视。

  见这yin魔夫君又要胡来,几女齐啐一口,纷纷起身逃走,只余跃跃欲试
的莲柔一人。

  元越泽摇头笑道:「柔儿陪我再去胡寺看看岳父有否回来吧!」

  莲柔美目中再无憧憬神色,转为忧虑焦急,点头应是。

  今日是春节,长安城被一片节日的欢庆气氛所笼罩,街边的官邸民宅,无不
张灯结彩,热闹喧天,街上放烟花、燃爆竹、趁热闹的人人情绪高张,迎接新一
年的到来。眼下只是下午,天黑后恐怕会更热闹。

  元越泽从未体会过新年的喜庆气氛,与同样未来过中土的莲柔看得津津有味。

  片刻后,二人来到波斯胡寺前,这寺院位于朱雀大街之西,清明渠东的崇德
里内,由于其形相独特,隔还可见到胡寺菇状的大圆塔尖顶耸峙在附近民房之上。

  二人拐入一僻静角落,飞上房檐,潜入一不起眼的小堂。

  「谁?」

  云帅警惕的声音响起。

  「爹,是柔儿和夫君来看你!」

  随着莲柔一声轻呼,元越泽推门而入,装饰简单的小堂内,云帅正盘膝打坐,
看他面色,只是受了些须内伤,并无大碍。

  点头问好,互相说起所遇之事,云帅听到石之轩中了元越泽一剑,不由得拍
腿叫好,大笑道:「贤婿可是为云某人报了一掌之仇。我原本在野外遇到石之轩
与那刘昱激战,二人不相上下,于是我便想浑水摸鱼,岂知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的
确高明,他不断借我之力对付刘昱,导致刘昱渐落下风逃走,石之轩甩下我便追,
哼!云某人轻功又岂会不如他的幻魔身法,边斗边追,后来见到的竟是被你追得
变向而逃的刘昱,我们分开后,我再没追上石之轩,他的真气确实比我高上一些,
等我追出百里,才见到返回的他,他一身杀气,仿佛入魔,按你的描述,该是吸
了刘昱功力后,身体承受不了的现象,我给他打了一掌,拼命逃走,他该是为了
压制刚吸来的真气,不敢妄动,否则我的伤可能会更重,不可能只休息一夜就能
恢复大半。」

  听过后,元越泽喃喃道:「不知为何,我有个预感,刘昱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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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掌废武尊

  为云帅输入浩瀚真气疗伤,待他恢复九成功力后,元越泽才与莲柔返回皇宫。

  天色已晚,穿过鞭炮声处处,灯火将整个长安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大街,二人
进入朱雀门。

  莲柔可爱秀眉微微皱起,道:「刚刚夫君有否发觉街道上的气氛有些不对?」

  元越泽点头道:「好象隐隐有些肃杀凝重的感觉。」

  莲柔突然瞪大美目叫道:「会否李世民叫给人宰了?」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未来得及答话时,就见中书与门下二省中间的承天门大
路上,以韦怜香为首的一队内侍已在恭候。

  快步上前,元越泽对一副死人模样的韦怜香道:「公公为何在此?」

  韦怜香施礼后道:「皇上着奴才前来请公子一家,众位夫人已经前往太极殿。」

  元越泽客气一句,随他们一同出发。

  走出没几步,元越泽聚起天魔气场,对韦怜香道:「皇宫内是否发生了什么
事情?我刚刚回来路上,见城内气氛有些古怪。」

  韦怜香修为亦不低,察觉到无人可听到二人谈话,便回他道:「秦王送客回
来路上遇杨虚彦、辟尘、左游仙暗中偷袭,不过被人救了下来,只受轻伤,皇上
不想破坏今日的气氛,下令此事暂时不准外泄,可能秦王私自派了些人出去暗中
搜查吧!」

  李渊这人真是老糊涂,他不但在几个儿子内斗中站在太子党一方,更是不关
心李世民的死活,天下哪有这样当爹的!暗叹一句后,元越泽沉吟道:「李渊是
否知道是太子党之人偷袭李世民?又是什么人有本事可在那三个高手手中救下李
世民。」

  韦怜香道:「我当时就奉命陪李世民,是宋师道扮的岳山,还有护送王通前
来长安的欧阳希夷,最后是一个叫嘎多的西域人三人救下了他,宋师道顺路离开,
李世民已邀请那嘎多来皇宫参加宴会。」

  说完,昏黄的双眼突射电光,扭头仔细地打量了元越泽一番,方转头前行。

  元越泽暗道果真如此!太子党还是对李世民下手了,宋师道救李世民,还是
因为心太软;王通看不起女子,早前就拒绝与沈落雁合作,此刻该是受以前好友
李渊邀请而来;嘎多竟会于此刻来到长安,不知是何目的,正想着时,突然被韦
怜香那凌厉眼神一扫,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失声道:「元某人不喜欢男人,
公公勿要如此看我。」

  心里却加了句:你现在也不算是男人了。

  韦怜香边走边道:「我只想仔细看看能让两位师妹、婠儿、清儿托付终身的
人究竟有何不同,谁知不过如此。」

  想到他该已见过闻采婷,元越泽大笑一声,道:「你就别嫉妒啦!」

  韦怜香褶皱老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裴寂之事,现在还无人知晓,
美仙这一手玩得确不简单。」

  元越泽点头道:「此事只有我们少数人知情,将来恐怕只会是个悬案,这样
也好,起码对那些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家人及后代也算公平。」

  一行人再没多说话,不消片刻,已来到分隔宫城和王城的横贯广场。

  除夕夜宴尚未开始,一切已准备就绪。首先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横贯广场正
中的位置搭起一个高达十五丈的灯轮,缠着五颜六色的丝绸锦缎,悬挂着无数盏
花灯,光耀广场庞大的空间,有如霞光万道的七彩光树,令排列两旁的彩灯亦要
光华被夺。

  在进入宫城的承天门两旁,左右各搭起一座高达二十丈的鞭炮塔,可想像点
燃起来火闪炮爆、绚灿热烈的气氛情景。

  第一次享受新年气氛的元越泽与未来过中土的莲柔立即看得目瞪口呆。

  韦怜香一行人施礼后离去。

  元越泽与莲柔边走边欣赏,不断地发出惊叹。

  横贯广场此时聚集以千计的宾客,以唐室官员和家眷为主,亦有本地的大商
贾和外地来的使节及胡商,远比当日欢迎元越泽的排场要大。宽阔的广场上,人
们三五成群,与相熟的人叙话闲聊着。无论是宫女官眷、又或歌舞伎,都打扮得
花枝招展,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衣香缤景,为除夕夜宴平添无限
温柔姿采。分布在天街与广场接口处的两队乐队早落力演奏,重复太平乐、除夕
乐等著名喜庆的曲调,箫韶同响,钟鼓齐鸣,钟鼓齐鸣,充满除夕元旦间送旧迎
新的气氛。

  「元兄与公主来晚了!」

  李世民洪亮的声音将二人注意力吸引过去,就见身着华服的李世民从左后放
一群人中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竟是久违了的欧阳希夷与嘎多。多日不见,嘎
多整个人比从前更为精神,修为似乎也有提升。

  元越泽对李世民拱手道:「世民兄客气了!」

  说完前踏一步,伸出两手,欧阳希夷与嘎多默契地与他的大手紧握在一起,
三人只是相视一笑,并未开口。

  李世民眼中闪过冷色,他对嘎多的身手和洒脱性情很是欣赏,正在想方设法
地拉拢他,谁知他与元越泽不但是旧识,恐怕交情还不简单。

  这兵荒马乱、勾心斗角的时代里,元越泽的朋友极少,除宋师道、双龙、侯
希白、跋锋寒外,他只欣赏嘎多和刘黑闼,虽然与他们见面次数不多,甚至与嘎
多最初还是情敌,以命相搏过,却毫不影响元越泽欣赏他。

  李世民大笑一声,道:「原来元兄与嘎多兄竟是旧识,如此甚好。」

  元越泽装模作样地道:「是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被勾起兄弟相残回忆的李世民面色黯淡,瞬间恢复正常,将遭遇讲了出来,
感慨道:「今日若无岳老、夷老和嘎多兄,恐怕世民无命享受春节宴会了。」

  欧阳希夷与嘎多连忙客气,李世民叹道:「昨晚世民观星,见昴宿光华大盛,
就已觉不妥,谁知果真是大凶之罩。」

  元越泽心中失笑:这不正是闻采婷说过的话吗?突然想到昨晚见昴日鸡后,
就被石之轩算计,元越泽暗忖迷信这东西真是害人,连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毫不顾忌外人的古怪眼色,藕臂一直紧缠元越泽胳膊的莲柔好奇地盯着嘎多
良久,娇笑道:「我们可是同乡呢!你的汉语说得竟比人家还要好。」

  此刻,又一群官宦贵族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李世民对几人歉然一笑,迎了上
去,纷纷接受来贺,只看这等形势,便晓得李世民甚得拥戴,并不因建成、元吉
的排挤而要故意疏远他。

  欧阳希夷来到元越泽身侧,低声道:「宴会时,元兄弟勿要让王兄太难堪。」

  元越泽奇道:「夷老可否说详细一些?」

  欧阳希夷叹道:「王兄今趟接受李渊邀请,前来为李唐造势,而且……而且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梵斋主一行人,梵斋主单独与王兄谈了半个多时辰方告辞。老
夫推测宴会时王兄恐怕会发难,我深知元兄弟一家人的学识,所以还请留他几分
脸面。」

  元越泽剑眉一皱即缓,微笑应允,欧阳希夷用力拍了他肩膀几下,转身走向
远处的人群。

  嘎多道:「恭喜元兄与婠小姐共结连理。」

  看他没一分嫉妒,发自真心祝福的模样,元越泽笑道:「嘎多兄不怪我滥情
吗?我可是夺了你的心头所爱。」

  嘎多失笑道:「元兄不必试探我了,小弟刚刚已见过婠小姐,我知她心里只
有你,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而且我也……嘿!」

  元越泽对他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性情更加欣赏,道:「看嘎多兄的样子,
该是找到了另一半?」

  嘎多微笑点头,元越泽又问起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嘎多怅然道:「嘎姓在
西域原是大族,后来受战乱影响而灭族,我那时正在外学武,归家时只有先叔父
一人还有一口气,其后我奉他遗命,到中原来找一位失散多年的族妹,一直也没
消息,想来她早该是死了,谁知在返回西域的路上竟救下了世民兄。」

  元越泽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们二人都是不擅言辞之人,交友贵在交心,不
需要多余的语言,嘎多已可感觉到元越泽的担忧,于是回以微笑。

  「当!当!当!」

  廷宴的钟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在近臣妃嫔和建成、世民、元吉三子陪同下,鼓乐喧天声中,李渊头戴龙冠,
身穿皇袍,登上承天门楼,接受群臣宾客的祝贺,并说了一番应节的话。便场的
气氛立时沸腾起来,当李渊从门楼退回太极宫,各类表演随即开始。有资格的人
则鱼贯往太极殿赴廷宴。

  夜宴席位依旧与上次大抵相同,只不过在主席的配席处,加了四个贵宾席位,
元越泽与嘎多是最后进入大殿的,只见毕玄、盖苏文、王通、尚秀芳四人正端坐
在那三个席位上交头接耳,连毕玄都面带笑意,可见尚秀芳魅力之大。

  嘎多被长孙无忌请过去同坐,想来该是李世民安排的。

  与元越泽同席的除了欧阳希夷外,其他人几乎都不认识。欧阳希夷虽是陪王
通同来,此举却在表明他对元越泽的欣赏。

  望了一眼坐在远处席位上的诸位夫人,元越泽与他们点头示意。十几女围坐
一席,令整个大堂都失去了光彩,不过只招来女人羡慕的神色,没有男人敢多看
一眼,只因主座上的祝玉妍如一尊散发着无形杀气的冰冷雕像,任何人若敢以猥
亵眼神望过去,恐怕立刻就要遭殃。

  钟声再响,李渊率领尹德妃与张婕妤、三子和皇亲国戚进场,一行浩浩荡荡
的近百人,依尊卑之序入殿,李建成后是李世民,接着是李元吉,最后是李南天
等李阀成员,连贵妃可能因身怀六甲,故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

  祝酒三通,李渊再说一番请各人不用拘礼、佳节尽欢的话后,百多名歌舞伎
在纪倩的领导下从主席两侧的后殿门彩蝶般飘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中,载歌载
舞。最中心的纪倩份外迷人,在众多歌舞伎的衬托下,尤能显得她出众的曼妙姿
态。众女和唱下,她轻歌曼舞,声音甜美,虽及不上尚秀芳独特出众的风格,亦
另有一番动人的韵味,难怪能成为长安最红的名伎。

  一曲既罢,当殿内灯火重明时,众舞伎已从来路退出殿外,喝采声震殿响起。

  李建成边鼓掌,边向尚秀芳道:「秀芳大家编的这场舞曲,确是精采绝伦,
曲境空灵幽雅,大气磅礴,却教人生不出与此节日气氛不符的感觉,令人佩服。」

  众人纷纷附和,尚秀芳连忙谦让。

  此时宫女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众人开始互相祝酒,气氛更显热闹。

  酒过三巡,李建成再度向天策府「挑战」元越泽还在纳闷李建成为何如此猖
狂时,嘎多竟作为李世民的客卿,来到场中,与自同寇仲一战后,就潜心悟刀的
可达志遥遥相对。

  元越泽暗骂李世民定是在利用淳朴的嘎多,随即他明白到李建成为何刚刚偷
袭李世民不成,此刻还敢如此放肆。他这样做,正是向李渊表明他与此事无关,
若他一副惴惴不安、做贼心虚的模样,定招怀疑,反是他如往日般狂妄,反倒使
人生不出怀疑,显出他的清白。

  他思索的当儿,场中比斗已经开始,两个武学狂人的战斗瞬间就已结束,二
人不分输赢,平分秋色。但细心人都看出嘎多没尽全力,太子党其实已败。

  瞟了一眼强装笑颜,请回面色沉凝的可达志的李建成,元越泽还未来得及偷
笑,就听李元吉道:「早些日子听闻元兄在天津桥与静斋师小姐有过一场精彩辩
论,连师小姐都佩服的『五问』发人深省,教人佩服,本王敬元兄一杯,祝元兄
新一年里事事顺意。」

  嘿!开始发动攻势了吗?

  元越泽暗笑一声,长身而起,俊雅丰姿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若说婠婠的
魅力是男女通杀,元越泽亦毫不逊色,只见他举杯朗道:「多谢,听说元吉兄要
在这除夕之夜迎娶纪倩姑娘,不知是否有此事?」

  李元吉笑里藏刀,指桑骂槐,说的全是反话,这一计不但可打击受静斋支持
的李世民,更可挑起席位上王通的不满,要知道王通曾评价过元越泽的观点虽好,
但那样下去,则『君非君,民非民』,这显然与儒家传承已久的「忠君」、「圣
王」、「定于一」、「三纲五常」等思想相悖,这也是王通不愿辅助元越泽的一
个原因。

  但元越泽同样不简单,一句话差点噎死李元吉,连主座上放任李元吉挑衅元
越泽的李渊面色都开始难看,他们之前所说的迫婚一事只是计谋而已,无非是从
元越泽与小鹤儿,小鹤儿与纪倩的关系推断出元越泽不会置纪倩不理,纪倩性子
倔是出个名的,若元越泽想劝她,必然要说出一些关于他的秘密,这样一来,在
上林苑安置偷听铜管的李唐定可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谁知那日在纪倩闺房中,
小鹤儿说有重大事要说,之后竟趴在纪倩耳边说了许久,这让偷听的人很是纳闷:
在自己房间里说话还要这么小心吗?那叫小鹤儿的小丫头不简单!

  此计更可起到转移元越泽的注意力,使他把握不到李唐真正对他动手的原因,
正因为是计,所以李渊才会对李元吉的行为不管不问,但近几日变故接连,早前
的计谋再无用武之地,李家也打消了算计元越泽的念头,准备全力备战出关,异
日再讨「说法」岂知今日当殿被元越泽提出来,而且说得还过分夸张,李家父子
的颜面顿失。

  长安有权位名头的人几乎都在这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都隐约感觉到
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味儿。

  「下官中书省颜师古,听王大儒说起一件公子书房内的趣事,不知当问不当
问。」

  气氛越来越尴尬时,一把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瞧去,发言者正是
坐于右方李渊配席,甚得李渊宠信,专典皇帝诏敕的中书舍人颜师古。

  颜师古可非等闲人,其祖父乃前朝大儒颜之推,曾著有《颜氏家训》在封建
家庭教育发展史上有重要的影响。其父颜思同样博览群书,学问通博。青出于兰
的颜师古少传家业,遵循祖训,精通儒学、经学、文学、史学,擅长于文字训诂、
声韵、校勘之学,后世流传赫赫有名的《汉书注》就是出自他之手。而后世被称
为「颜氏三卿」的颜真卿、颜杲卿、颜春卿三人,同样也是颜推之一脉。

  元越泽深望一眼相貌不凡,一身文官打扮,书卷气极浓的颜师古,暗赞颜家
的确才子辈出,浑然不知道那日偷袭他的「矛妖」也姓颜。

  再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将众人的神色毫无遗漏地尽收眼底:来李渊为首的
李唐人神色如旧;毕玄、盖苏文、尹祖文等人则是面带幸灾乐祸的神色;李渊右
侧首席的封德彝则凝望着元越泽;王通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嘉宾大都是
面露期望神色,显是对此事很感兴趣;诸女则是齐给元越泽一个微笑。

  元越泽哈哈一笑,道:「颜大人请讲?」

  颜师古表情不见波动,道:「听说公子书房中挂有两副大壁画,其中一幅上
书『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
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公子特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叉;另一
幅上书『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
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此事下官甚
感好奇,所以问了出来,请公子莫怪。」

  元越泽暗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两句话一来自于《大学》一来自于《庄
子》结合元越泽平时总爱批评儒家思想的言论,颜师古发起攻击。李渊那默许的
态度表明他事先早知此事,就是要看元越泽出丑,动武的不行,自然选文斗。颜
师古刚刚说是王通告诉他的此事,王通又与梵清惠谈过,年轻时暗脸碧秀心不果,
再见梵清惠,他当然也情不自禁,难保不被利用。

  梵清惠人都不在了,想不到攻势依旧不减,这老尼姑挺厉害的!

  所有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元越泽微笑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颜师古道:「下官只是想起公子行事方式,不明白为何公子如此厌恶儒家思
想。」

  这话中有话,殿中没有几个傻子,隐约都可听出问题来:《大学》那句被后
人精简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君子乃至有志之士奋斗的目标;
《庄子》那句意思则是指天下思想派别繁多,各家只得道统的一部分,故必有其
缺点和优点。元越泽对待前一种思想是明显的不屑与贬低,后一种思想虽给人一
种为人豁达客观的印象,却偏与他对待前一种思想的做法相违,反是让人觉得他
过于虚伪。

  这读书人真不简单!

  元越泽好整以暇地答道:「颜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同样对那句话有疑问,是
以才那样做。我知识疑惑这句话的主体到底是谁?比方说你道德高尚,博学多才,
皇上会把政权交给你吗?否则的话,你怎么来『平天下』。」

  听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殿内许多人心生敬佩,却不敢表示出来,元越泽就是
做了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颜师古面色立变,王通干咳一声,插口道:「原来如此,想来颜大人该是以
为公子对儒学不喜……公子误会了,《大学》中此语正解并非公子所想那样……」

  他一下子就把元越泽规划到不懂装懂的文盲中去了,另一方面还试图扭转话
题,要知道若被李渊误解为颜师古有「异心」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元越泽大笑道:「文字是拿来给人看的,怎么理解也是因人而异,只要不是
强词夺理,就有它的合理性,比如《中庸》有云『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
我认为此话就是空想,王大儒以为然否?」

  王通道:「公子口才确非一般,那王某人问你,一个出身邪魔歪道的阴险之
徒,有何资格谈儒家博大精深的思想?又有什么理由教外人来相信他?」

  话说完时,他额头已经冒含,身形微微颤抖。

  元越泽暗道看来梵清惠给你个媚眼,你就会去替他死了!给了不远处美眸含
煞的祝玉妍一个眼色,她才撤去精神奇功,王通顿觉舒畅。

  元越泽微笑道:「据说王大儒曾奏旧隋文帝《太平十二策》、主张『尊王道,
推霸略,稽古验今,运天下于指掌。』深得文帝赞赏,但下议公卿时却被冷落排
挤,开始对朝廷失去信心而辞官归乡讲学,你这样做,是否秉承儒家博大精深的
思想,与儒家的『君子』规范相符呢?」

  王通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身躯又开始颤抖,却答不上来。

  儒家所言的君子,乃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
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
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王通因个人得失而
不为国尽其才,确实违背了君子之道。

  元越泽把握住辩论的一个关键要领:抓住对手一个缺点,无限扩大,混淆视
听。

  他做到了。

  事实上王通绝没有那么不堪,他倡导「仁政」主张「三教合一」论文主理,
论诗主政教之用,论文辞主约、达、典、则,主张改革文风。是符合时代潮流的,
后世人将他视为儒家学派的一位代表,其弟子尊称其为「文中子」但人无完人,
王通也不例外,他好自求名,归乡后模仿孔子作《续六经》在河汾讲学时,便以
「王孔子」自诩,没人可以否认他的才学,却同样不能无视他的华而不实。

  元越泽不停歇地继续道:「东周苏秦、齐国管仲、西汉匡衡,他们哪一个出
身好?我虽与他们经历不同,但性质无异。元某人身在魔门,数年来内子祝玉妍
曾费力修改章程,删去以往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教规,是否这样做,外人依旧
要对他们喊打?」

  大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第109章掌废武尊

  婠婠小脸上满是喜色,含情脉脉地望向元越泽。

  元越泽虽有个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邪皇」名头,却从没为魔门争取过半
分利益,祝玉妍师徒也不怪他,毕竟他就是那么个懒散的人,今日简单一句话,
却给师徒二人不少惊喜。要知道元越泽不是平凡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
被世人看在眼里,不管他那话是有心还是随口说出的,此时,他已与魔门紧密地
联系在一起。

  李建成席位处突然站起一人,道:「公子刚刚言及儒家思想是为空想,魏征
请问,你那套理论难道就不是空想了吗?」

  说话者正是保养得极好的魏征,这话连消带打,不但救了王通,挽回颜面,
矛头更是直指元越泽那「五问」人人都知道元越泽的理论虽好,却不切实际。

  元越泽愕然道:「我从未否认过我的那套理论是空想。但在下可没有说儒家
思想是空想,只是评论那一句话而已。」

  魏征讪讪点头坐下,王通显然不甘心,道:「洛阳的佛门出家人都要下地种
田,那公子又如何对待洛阳的儒生们?」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元越泽必须谨慎回答。

  眼下的时代战乱不断,正是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促使人们思想改
革的最好时机,后世有许多人是偏激的,批儒批孔,元越泽绝不会做这种事,他
的观点是任何一种思想都有其进步性和落后性,他要以千年后的思想去引导人们
学会如何去糟取精、去伪存真。他若答好了,很可能会得到群众基础极广泛的儒
生们支持,接着再去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对异日大一统后的思想革命进程大有
帮助。

  呷了口茶,元越泽侧头,对坐在远处,一直盯着他的胡小仙点头示意,轻咳
一声,准备开口。

  大殿内的人见元越泽比传闻中还不要脸,就这么当众勾引女人,面色变得精
彩起来,不屑的、嫉妒的、羡慕的等等。胡小仙被周围近千人的目光聚焦,以她
平时大胆作风,都窘迫得无以复加,慌忙垂下螓首,掩饰内心的慌乱。

  元越泽的声音响起,只听他道:「有一天大雨过后,一家里有四兄弟准备外
出。老大穿了一双最适合夏末秋初的厚实靴子,老二选了双能凸显他身份不凡的
贵气靴子,老三老四都打赤脚。」

  众人面面相觑,实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讲起故事。

  元越泽继续道:「老三打赤脚的原因是身体乃是皮囊,心既不受污染,脚上
沾些泥巴又有何妨?老四打赤脚的原因则最简单,因为他不喜欢穿鞋。」

  紧接着问王通道:「王大儒觉得这四人中,哪人的行为最可取?」

  王通心思电转,不片刻已猜到元越泽口中的老大代表的是追求自然之道的道
家;老二代表的则是提倡等级制度的儒家;老三代表的是超脱世俗之外的佛门;
老四代表的则是离经叛道、追求自由的魔门。

  王通不答反问,冷笑道:「儒家经历过百年沉寂,公子怎可用先人的观点来
推现人?若是那样,与魏文帝曹丕又有何异?」

  显然,他对元越泽念念不忘批儒家思想一事极为不满。东汉灭亡后,魏晋南
北朝期间,儒学几乎荡然无存。东汉后期,儒家为拯救衰败的君权,从政学者往
往以与外戚集团结盟的方式来对付横暴无忌的宦官集团,因此士族阶层就与宦官
集团形成了积不相能的「历史关系」到了曹操崛起,他虽有士族之学术背景,但
家系为宦官,仍与儒家从政学者为敌;再加上实质已经取代东汉,政治行为于其
学术背景下的道德原则上无法讲通,就采取了「提倡无赖之风而摧抑士气」的方
法。献帝建安十五年退封县而拒不交兵权的告示,最好地说明这点;到了其子曹
丕那里,更是全然否定旧的道德标准,使秦汉以来的风俗为之一变。

  王通意思再简单不过,元越泽批的是汉代的儒学,并非这个时代的儒学。

  元越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儒家先圣孔子先提出君臣、父子和仁义礼智
等伦理道德观念;孟子进而提出『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
朋友有信』的道德规范;及至西汉董仲舒,再提出『贵阳而贱阴』的纲常之道,
罢黜百家,虽沉寂百载,传至当代,经王大儒的整理,再提新义,但你的本质与
董仲舒并无二异,只看你提倡『夏商周三代的政治辽远不可考,应以汉代为样板』
的说法就可知一二,你若不是因为嫌弃我的出身和小看女人,为何不与落雁合作
改革儒学落后观点?我若真是个反儒之人,就会提到统一中原却未被儒化的秦始
皇;提汉代原持黄老之术,罢黜百家之后就是数百年的大动乱;提孔子杀少正卯
之事!」

  元越泽语出惊人,字字掷地有声,皆是事实,容不得人去否认。

  殿内再度陷入沉静,元越泽的话对他们思想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可这个时代
的人都受封建礼教熏陶,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元越泽本也没期望现在就努力改变
他们。但他必须要在此阐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李世民配席位上的杜如晦起身道:「那请问公子对儒学及其他学派是怎样的
一个看法?」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任何一种学说都有其进步的地方,也有其落后的地
方,就拿儒学来说,『内圣外王』、『推己及人』、『己立立人,己达达人』、
『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
为轻』等思想应该被传承下去,对于学派,我主张政教分离,在国家合理管制下,
允许无危害的思想并存,任百姓自由信仰,再取精华,去糟粕,发展出更完善的
思想。试想,若一门思想可以取道家之自由、儒家之仁义、佛家之真善、名家之
思辨、兵家之尚武、墨家之工艺、法家之制度,融『民本』和『格物致知』,那
该是多么令人憧憬!世间才能越来越接近『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
下大同』之境。」

  他此话正在表明他非是反儒学之人,殿内儒生们情绪亦受到控制,亦无法反
驳他引用自费孝通,釜底抽薪的最后一句话,否则就是在反驳他们信奉的孔圣人
所说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众人开始深入思考起元越泽的新鲜观
点。

  李渊眼中闪过惊讶神色,他们心里同样盘算起来,这种制度的确是功在千秋,
利在社稷,只要天下一统,再控制好节奏,完全可以慢慢实现。

  李世民同样心有感触,对于佛道两门支持他的目的,他比谁都清楚,否则就
不会有他登位后推崇儒学之事,说到底,还是为了打压过度膨胀的佛道两家。

  政教分离这个新观点,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毕玄似笑非笑地道:「元兄弟嘴上功夫确非一般,可惜你昨日力克佛门修为
高超的四大圣僧,伤势尚未恢复,否则毕玄也想在离开前领教一下你举世无双的
剑法哩!」

  盖苏文随即开口,道:「圣者说得不错,苏文都想与元兄一决高下了。」

  「哈哈!」

  二人一唱一和,尚秀芳黛眉轻颦,未等她开口,元越泽却发出一声长笑,整
个人突然消失,下一刻,如从虚空里走出来一样,出现在大殿中央,负手而立,
道:「元某人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两位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他说话的内容虽毫不客气,声调却是温雅动听,斯文淡定,跟语意毫不相配。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哪想到前一刻还一副淡然模样,好似道家高人的男子竟
会如此悍勇,真个立即便要出手,都大感意外。不过这时代狂热武道的人数不胜
数,比如太子党一方的可达志等人,天策府的尉迟敬德等人,都开始大声叫好,
引起众人一阵阵喝彩声。

  听过四大圣僧的人并不多,但毕玄既说元越泽战四大圣僧后会受伤,那么想
来四大圣僧也不可能是等闲角色,众人各种心态的都有,幸灾乐祸的,忧心忡忡
的,无限期待的,呃,忘了说,还有打酱油的。(恶搞)元越泽战四大圣僧之事,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李唐也封锁了消息,毕玄刚刚突然提起,惹得李渊内心都开
始大骂他无耻,此举无非是要促使元越泽与李唐矛盾更加激化,突见元越泽入场,
态度嚣张,李唐人不禁心中大乐:毕玄这下想逃都没门了,而且又不能与盖苏文
合力,否则他们日后还哪有脸在各自的国内混?但元越泽实力虽强,毕竟一日内
连战数位高手,实力能恢复多少,也是个问题。任何一方输,甚至是当场死掉,
对李唐都只有利而无害,所以李渊绝不会阻挠。

  盖苏文长身而起,全场立静,只见他面无惧色地来到元越泽面前两丈处,微
笑道:「苏文非是好勇斗狠的人,只因像已仙了去的傅大师般视刀法为一种艺术,
美的极致。对我盖苏文来说,刀法上的追求,不但超越个人的恩怨荣辱,更超越
国与国间斗争强弱的问题。等如有些人对珍玩书画的追求,因明日就要回国,故
不愿入宝山空手而回,但苏文不欲伤了元兄,所以不打算用刀。」

  作为此间主人,李渊当然要客气一句,只听他叹道:「任何一方有损伤,均
是我李渊最不想见到的事。」

  盖苏文洒然道:「苏文确是一意欲领教奇技,绝没有分出生死之心。」

  这两人仿佛认定元越泽必输似的,在那里一唱一和。元越泽知他是以退为进,
迫自己同意他用刀,于是顺着他的意,连消带打地道:「不用刀的大帅,还是大
帅吗?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明眼人都知绝没有『点到即止』这回事,生死
胜败只在数招内。」

  盖苏文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锐利,道:「元兄既然对苏文的小玩意儿这样期待,
苏文若再拒绝,岂不辜负了你的美意?」

  元越泽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却没开口。

  由于依例除值勤的卫士将领外,谁都不准携带兵器进来,故盖苏文须等待侍
卫送来兵器,元越泽的邪剑因可随意取出,故李唐人也拿他没办法。

  大殿内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声四起,话题当然离不开猜测谁胜谁负。

  盖苏文又望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尚秀芳,叹道:「秀芳大家明日就要随圣者走
访草原,半年后,苏文在高丽恭候秀芳大家。」

  厅内众男性闻言,不禁哗然,女人们都在关注元越泽,男人们的注意力则都
转移到尚秀芳身上。

  一侧的暾欲谷适时起身,道:「众位请放心,在下保证秀芳小姐的人身安全。」

  元越泽暗笑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在试图以「心战」来挫自己的锐气,于是只用
眼角瞟了紧盯他的尚秀芳一眼,就目不斜视。

  盖苏文等人心中暗喜,以为元越泽心境受到影响,此刻是在强装镇静。元越
泽反复跑到上林苑,手尚秀芳接待一事早被许多人知晓,人们只道是元越泽看上
了尚秀芳,却不知尚秀芳同样对她倾心相许。

  或许是想到了今晚要将清白身子交给他,尚秀芳清丽无双的俏脸微酡,乌溜
溜的翦水秋瞳中飞快闪过一丝妩媚神光,看得一大堆男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一声「兵器到!」

  将众人注意力唤回,大殿再度肃静下来。

  一名高丽武士,捧着柄宝刀,进入大殿,来到盖苏文斜后侧站立。

  盖苏文右手轻微一震,黑光闪过,连鞘长刀已落入他手中。

  配刀入手,盖苏文缓锾把刀从鞘内抽出,整个人立生变化,不但神采飞扬,
且生出一种宏伟壮阔的气魄,显示他已进入专志克敌,人与刀结合为一的境界。
他神情虽仍是冷静沉着,一派高手风范,一对眼睛却立即射出诡异莫名的异芒,
长刀出鞘瞬间,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立即把元越泽完全锁死笼罩。

  那把刀朴实无华,刀身重厚,刀体呈乌黑色、闪闪生辉。

  见元越泽不受他的森寒气息影响,如孩童般好奇地打量他的双刀,盖苏文语
带讥讽地道:「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把是我国制刀名师金希应
本人要求制成的四十九炼清钢刀,本人名之为盾击刀,鞘为后、刀为击,鞘刀合
重一百二十斤,元兄留神。」

  他说得豪气盖天,以为元越泽是在找寻此刀的弱点,岂知元越泽却摇头道:
「大帅既被称做『五刀霸』,怎么今日只见一把刀?」

  盖苏文眼角瞟了一眼远处静若观音大士的傅君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
「元兄本已受伤,苏文怎可占你便宜,你我一招分胜负即可,没必要分生死,高
丽嫁出去的女人虽已叛国,苏文却不愿看到自己的一奶同胞守寡!」

  他这明显的是含沙射影暗骂傅君婥,之前他曾找过傅君婥,谈起「杨公宝库」
该归高丽一事,却被傅君婥给轰出门,为他所不齿,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总算
折辱了叛国的傅君婥一回。

  傅君婥淡淡地望向他,无喜无悲,因为她知道她的作为是问心无愧的,就如
元越泽曾安慰她那样: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爱妻遭误会并不要紧,但人前受辱,岂是小事?元越泽暴喝一声:「好!就
一招,出手!」

  殿内上千人几乎同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元越泽的一句话仿佛带起了充盈
天地间永无休止,声调越来越高的回音,使人难过得想捣破自己的耳膜来终止那
尖锐的回音,感觉古怪诡异至极点。

  紧接着,一阵「嗤嗤」的破空呼啸声将众人注意力带回现实,就见盖苏文右
手上的清钢重刀已劈至元越泽头顶。

  他这凝聚他全部精气神、全无斧凿痕迹的完美一刀确有惊天动地之威。

  元越泽点出一指。

  毫无花假的一指,凝聚着他最高功力,仿佛天地宇宙之秘尽包含在其中。

  掌剑相交,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身经百战所养成的独特感应能力使盖苏文心生警兆,飞退中左手刀鞘舞起黑
色光盘,堪堪躲过元越泽那可怕的先天剑芒。

  「啪!」

  落地瞬间,刀鞘同是掉落,盖苏文面如死灰,身躯开始前后摇晃。

  他知道,自己的左手废了,因为元越泽那强横的先天剑气已破坏他看似完好
无损的左臂内所有血肉经脉。但他又是幸运的,若不是昨天夜里与毕玄合作,毕
玄借了他一注「炎阳真气」他此刻已成全身瘫痪。

  这也正是元越泽呆立殿中心的原因。

  他终于明白为何盖苏文敢打头阵,全因毕玄的那股真气,而他元越泽亦是小
看了盖苏文,但既已击败他,还废他一臂,盖苏文和废人已无多大分别。

  殿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高声喝彩,若被告知战局真相,恐怕会更为疯
狂。李唐人虽心中遗憾元越泽没能杀掉盖苏文,不过想到此仇既结,他们心中也
舒服了一些。

  元越泽伸平右手,仿佛没经过死斗似的,对毕玄淡淡道:「武尊,请!」

  大殿倏地恢复平静,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毕玄。

  毕玄看都没看被人扶走的盖苏文一眼,脚不沾地、轻飘飘落至场中,高领长
袖、宽大金纹长袍更突出了他雄伟如山的挺立身姿与渊亭岳峙的沉凝气度,只听
他叹道:「元兄弟恢复能力竟是如此惊人,毕玄终可全力一战。」

  任谁都看得出元越泽刚刚胜利得太轻松,所以根本不需休息。

  元越泽右手一翻,「邪剑」终于来到手上。

  毕玄面容平静,令人见之心寒,一对眼睛却是杀机大盛,淡淡道:「元兄弟
如此尊重毕玄,毕玄也不会教你失望!」

  元越泽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昔年杨坚一统中原,外侵草原,杨广暴政,中
土大乱,始毕南侵,及至现今,中原受战祸影响惨重,诸外族蠢蠢欲动,民族之
间的矛盾只有通过战争,一方彻底臣服才可终结,没有人可化解得了,武尊以为
元某所言对否?」

  毕玄微一错愕,沉吟道:「寥寥数语,将民族矛盾说得如此透彻,毕玄佩服。」

  元越泽淡淡瞥他一眼,又道:「元某人不是极端民族主义者,更不喜欢战争,
但却无法看着自己的民族受外族所扰而不理,武尊既敢挑战我,希望你能接受任
何结果。」

  大殿内一片死寂。

  没人敢说元越泽狂妄。

  李唐诸人心生感慨,他们一向以中原人自居,却与突厥人合作,口口声声为
了天下百姓,午夜梦回时,扪心自问,他们究竟为的是谁?连李渊这样的人物都
面现羞愧之色,可见良心受到谴责。

  再对比眼前这喜怒无常,做事只问自心的绝世「凶人」许多人都心生敬佩。

  毕玄哈哈大笑,道:「我们是狼的民族,长期生活在雄奇壮阔的大草原上,
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成长茁壮,到今天雄霸大地,亦形成本身不山更改的民族性
格。战士的光荣是以鲜血和生命争取回来的,认清目标后,从不会退缩改变。」

  他当然不方便当着中土人的面大肆谈论侵略,却通过言语隐晦表达出突厥民
族的特性及个人的决心,丝毫不受元越泽的声势影响。

  元越泽眯起双目,悠然自得地道:「所以孔子所说的『故远人不服,则修文
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我绝不赞成。出手吧,莫要错过任何一次机
会!」

  孔子的意思是说:远方的人还不归服,便发扬文治教化招致他们。他们来了,
就得使他们安心。元越泽却不同意,因为孔子的观点明显脱离了具体问题,具体
分析的原则,对于突厥这种狼性文化盛行的民族,必须以雷霆铁血手段才能解决
民族间的矛盾,讲礼教或许也可,但恐怕要花费数倍的时间。

  毕玄发出畅快的笑声,一阵热至使人窒息的气流弥漫在整个大殿内,使人生
出处身干酷荒漠的可怕感觉。接着,灼热骤消,代之而起是不觉有半滴空气、干
涸翳闷至令人难以忍受的虚无感觉。毕玄仿佛一座不动的大山,却突然现身半空
中,双目杀机大盛,全身衣服和长发分别往前后两方向狂舞乱拂,情景诡异绝伦。

  同时,他双手化出连串无数精奇奥妙的掌法,但不论如何变化,总是掌心相
对,仿似宇宙所有乾坤玄虚,尽于掌心之间;而万变不离其宗,一切玄虚变化,
均是针对元越泽而来。

  元越泽神情越发凝重,那日他还以为毕玄修为远比祝玉妍和宁道奇差,现在
才明白原来是毕玄刻意隐藏实力。他这第一招已显示出其大宗师级的修为,威力
惊人的「炎阳大法」以他为核心生出的气场,可模拟出种种影响战场变化的气流,
比如眼下,气场就在强烈拉扯着元越泽,仿佛要他自己送上门中招似的。

  元越泽心如止水,衣衫没有丝毫舞动迹象,反是长发开始逆向飞舞,可见他
自身所发出的气场完全不受对手影响。接着长剑无声无息出鞘,高高举起,手腕
翻转间,连续划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气环,一环接一环,十几个气环连成一个优
美的圆形。

  观战者无一例外的目瞪口呆。

  连其中修为只能算一般的尹德妃都可以清楚地看清楚他的每一个动作,可就
在他完成了整部浩大的「工程」后,毕玄那似缓实快、疾若奔雷的一招竟还没轰
到他身上。

  「轰!」

  人影乍合倏分。

  众人再度陷身「炎阳大法」那干涸、炎热、沙漠般没有任何生气的气场内,
可见毕玄气势收放自如。待到看清楚时,似风暴中永远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岳般的
毕玄已在元越泽刚刚所站位置前五尺,双拳前轰。

  元越泽好似消失掉,天地间再无他物,只余一对带着可煮铁焚金热浪的铁拳。

  蓦地,虚空中刺出一剑。

  这一剑没有带起任何风声,但即使是观战者都感觉到这一剑无人可挡。

  元越泽的真气全蓄藏于剑内,包括他全心全灵的力量,天地人三界结合后的
精、神、气。

  「砰!」

  劲气交击,发出闷雷般爆破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望向战圈中心,绝大部分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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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才女之夜

  太极夜宴已结束。

  时近戌时末。

  御书房。

  唐皇李渊正襟危坐,三子一女坐在他对面。

  房内气氛稍显沉闷,不知过了多久,李渊方长叹了口气,仿佛对子女门诉说,
有好象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元越泽此人到底是怎么个来头?大明圣尊、四大圣
僧、毕玄都不是其对手,朕的知交颜兄和保护了朕几十年的神秘高手都不是他的
对手,朕真的怀疑他是否可挡得住千军万马?」

  本已彻底哑火的李元吉惊讶道:「父皇的神秘高手都……」

  席风很久以前就暗中投靠李渊,除了李渊外,没人见过他在宫内的真面目,
连与他合作的李元吉被蒙在鼓里还浑然不觉。

  想到毕玄被元越泽打到躺在地上起不来时脸色煞白的恐怖情景,李建成打了
个冷颤,口中却道:「父皇太过担忧了,要知人力有尽时,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
人,就不可能挡得住大批军队。」

  李世民苦笑一声,叹道:「谁能想到元越泽的口才恁的了得?王大儒、师古
叔等人两句话不出就被他说到张口结舌。」

  文武比试过后,李唐溃不成军,不但如此,还使得元越泽借机在太极殿上大
肆发表个人政见,后面更是先后大败高丽大酋盖苏文和草原的精神象征「武尊」
毕玄,为中原人争了一口气,声势飞涨至极点。

  这一切与始作俑者李渊的本意完全相反,他此刻亦只能徒叹人算不如天算,
莫非元越泽是上天派来与我大唐作对的?

  李元吉恨声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吗?这样危险的人,多留
一天都是个祸害!」

  他这话引起李渊几父子的共鸣,以元越泽的本事,若想暗杀李唐高层,甚至
李渊,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这如何教李渊能放心得下去?

  李建成面色阴冷,道:「如今杨公宝库已空,我猜应该是装入他手上那古怪
的手镯里了。若不把他请来长安,宝库一定会被孩儿查到。」

  他又开始针对李世民,李世民只有无奈苦笑,不敢答话李渊断然道:「宝库
的事休要再提,我们探子说元越泽已为洛阳投入几百万两黄金,足抵数个宝库,
我大唐既得富饶的巴蜀支持,小小宝库还不放在眼里,争天下岂是仅靠财力便可
做到的?是了,裴卿之事,元吉有什么消息?」

  李元吉摇头道:「孩儿宴会后又去了趟寂叔的府邸,他家里人说昨日晚间他
独自外出,没人敢多过问,又以为他是公务在身,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顿了一顿,他失声道:「会否被元越泽给暗中害死了?」

  眼看父兄几人对元越泽越发忌惮,已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微垂螓首,一言
不发,数日从未出过闺房,连新年夜宴都未参加的李秀宁苍白的玉容上露出一丝
枯涩的笑意,头垂得更深。

  李渊沉吟道:「此事确有可能,但可能性极低,裴卿与元越泽没有任何仇怨,
元越泽虽是嚣张,行事风格却不下作,好了,秀宁留下,你们出去吧,定要仔细
备战,不要再理元越泽了。」

  他实是怕自己的儿子再犯蠢,间接去为元越泽造势。

  李建成三兄弟起身施礼告退,李元吉与李渊交换了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
才转身去了。

  房内只剩父女二人时,李渊油然道:「秀宁的心是否已属元越泽?」

  李秀宁轻轻摇头,低声道:「秀宁从未做过对不起家族之事,每次做事都是
从家族利益去考虑的。」

  她的话都属事实,话语里却偏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李渊是过来人,加上知女莫若父,他苦笑道:「秀宁心思,为父岂会不知,
朕知道秀宁很矛盾,可你也该明白我们和元越泽,只有一方能够存活,活着的一
方可得天下,另一方却只能以家破人亡收场,长痛不如短痛,秀宁做个选择吧,
无论你选哪一方,朕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理解你,支持你。」

  大唐公主娇躯剧颤,两串在灯火下反射晶莹光芒的泪珠滑落到她苍白的玉手
上。

  以她的过人智慧,岂会听不出李渊的意思?她喜欢元越泽一事千真万确,但
也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家族的事,可见她在爱情与家族中,还是选择偏向后者。
这一点,李渊几父子是看得出来的,那他为何又要迫李秀宁表态?

  李秀宁芳心恐惧莫名,她隐约感觉到李渊要她亲自去对付元越泽,方法当然
不会是正面的,因为整个天下,敢正面与元越泽对撼的人恐怕超不出三个。那也
就是说李渊准备在元越泽离开前再用阴谋算计他一回,李秀宁就是执行者。

  这左右为难的公主心中一阵酸楚,她虽已拒绝元越泽,可感情怎可能那么轻
易就甩去?若元越泽是那种阴险狡诈、万事只求利益的政客还好,偏偏元越泽是
最理解她的人。

  李渊也是左右为难,老实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这计就算成功,
李秀宁生存的几率也极渺茫,因为元越泽有情中带无情的印象早已深入人心,若
李秀宁惹到他的底线,他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辣手摧花。

  这是拿亲生女儿的命去换大唐国的未来!

  人生就是这么多无奈,他或她别无选择。

  良久,李秀宁缓缓抬头,望向李渊,神情平静至令人心碎,眼中的坚定神色
已告诉李渊她的选择。

  李渊老泪纵横。

  雄鹰折翼,苍狼断齿。

  草原的不败神话在中原被打破。

  只两招,元越泽当廷废掉毕玄大半功力。从前人们只是听传闻,今晚则是亲
眼目睹了他的可怕实力,无人敢再怀疑。

  是役,为元越泽在长安建立起为汉室争光、文武双全、无人能敌的良好形象。

  经过与刘昱、四大圣僧、石之轩连场恶战,他本就深不见底的修为再度提升,
毕玄确实不凡,但比起四大圣僧全力联手的威力,要差上许多。

  除夕不眠之夜,许多人从太极殿归来的人都在纷纷传诵着他的事迹,这汉室
英雄却欲行龌龊事。

  到上林苑与才艺双绝的天下第一名妓尚秀芳偷- 情。

  对人声鼎沸、张灯结彩、处处喜庆的氛围视若无睹,元越泽如鬼魅一样溜进
尚秀芳居住的小院。

  蹑手蹑脚地窜入尚秀芳灯火未熄的香闺,悄悄望向洁白轻纱幔帐笼罩着的秀
榻,透过纱帐,隐约可见已经入睡的尚秀芳如群山峻岭般连绵起伏的美好身段。

  元越泽目瞪口呆,海棠春睡的玉人还不知她裸- 露在锦被与单薄纱帐外的一
小截欺霜赛雪、粉嫩光洁的小腿是何等的诱- 人。

  一个愣神后,元越泽暗道不是说了等我吗?怎么自己先睡了?以便轻手轻脚
地钻入纱帐。

  一看之下,口水差点流出来,锦被已她踢掉大半,如柳纤腰以上全曝- 露在
空气中,玲珑傲人的曲线引人犯罪,连元越泽都生出一种要掀开被子,饱览其全
身的冲动。

  她只着一层轻纱睡衣,柔薄纱衣根本掩不住她玲珑美妙、勾魂荡魄的身材。
丰- 满的胸- 脯随呼吸而上下起伏着,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天然幽香。乌黑柔顺的
如云秀发蓬松披散,将她修- 长的玉颈衬托得异乎寻常的白,五官精致、清丽至
乎完美的俏脸白里透红,娇艳无双。

  发呆半晌,元越泽为她盖好被子,轻轻躺在一旁。

  连番与几大高手对绝,使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静下心来总结经验,这种颠峰
对绝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盼不可求,元越泽虽不以武者自居,但他坚持认为刘
昱未死,若日后这狡猾如狐的家伙练成神秘莫测的「战神图录」对付起来将会更
难,所以他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理由非常简单,「战神图录」非同寻常。

  对战的画面一幅幅划过脑海,他的精神开始聚焦,仔细回味每一个细节。

  渐渐的,天地间的万事万物的动静仿佛都开始在他无限延伸的灵觉所掌握,
感觉舒畅美妙至极点。

  尚秀芳微微转急的呼吸,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注意。

  元越泽睁开双眼,探过胳膊,将依旧在强自装睡、秀面飞红的尚秀芳螓手放
在自己臂弯上,轻声笑道:「秀- 芳,我来啦!」

  尚秀芳猛地睁开那双惺忪美目,面露喜色,红润小嘴却微微翘起,嗔道:
「人家都睡着了,公子来做什么呢?」

  元越泽见她耍起小性子时的娇艳模样,不禁失笑道:「嘎多兄明日就要回西
域了,所以我陪他去喝了顿酒。」

  尚秀芳微微点头,没再开口,只将螓首贴在他的臂弯里。亲密接触下,元越
泽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灼热又富有活力的娇躯,柔软又不乏弹性的酥- 胸,冲动上
脑,转身一把将她抱住,咬着她晶莹如玉,已染红霞的小耳,道:「明日即将分
开,秀芳勿要怪我急色。」

  娇躯开始颤抖的尚秀芳玉手紧按在他胸口,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微微点了
一下。

  元越泽的大嘴仿佛带着引人沉沦的妖邪魅力,沿着佳人的玉颈来到红得仿佛
能滴出血一样的玉颊上时,尚秀芳受不了窜如体内那股又痒又麻的感觉,娇躯轻
扭,不自觉地仰起满布红霞的俏脸,秀眸半合,口中发出一声似有还无,如天籁
般优美动听的轻吟,显是春- 情勃发的先兆。

  元越泽微笑道:「秀芳歌喉乃天下第一,刚刚这一声更是带着让人魂销魄散
的魅力,元某人骨头都软了。」

  尚秀芳被他挑起处子春- 情,闻言微微清醒,还未来得及白他一眼,娇嗔几
句时,脑中「轰」的一声,魂魄好似离体,再也分不清虚实。

  原来是元越泽的大嘴找上了她柔软光润的红艳檀口,趁她不备,舌头已经探
了过来。魔手更是开始攻占后方「高地」尚秀芳哪能受得了他的手段,原本就娇
羞红润的脸蛋渐转艳红,配上剧烈扭动的娇躯和越发急促的呼吸,可知她情难自
禁,欲- 火已被全面挑起。

  迷迷糊糊间,全身包装已被褪尽,一具不带任何的瑕疵的完美身体就这样呈
现在眼前,元越泽正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粉嫩光洁、皓白莹泽的浑- 圆玉- 腿与那
若隐若现的神秘圣地发呆时,尚秀芳又一声轻啼,将他惊醒,只见她不知是否因
体内空虚过头而难过,冒出几滴香汗的秀额下,一对黛眉正紧紧蹙起,面色亦有
些不大对。

  元越泽俯身道:「秀芳是否身子不舒服?」

  满面潮- 红、浑身无力的尚秀芳微微颌首,却不敢睁开眼睛,而是贴在元越
泽耳边说了一句。

  元越泽耸肩干笑一声,怪叫道:「就让小人侍奉秀芳大家方便。」

  尚秀芳大窘,羞得面色更红,玉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怀抱身无寸缕的尚才女,元越泽身形一闪,已没入屏风后。

  房内除了尚秀芳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尚秀芳似嗔若怒的颤抖声音传来,道:「公子,你的手……手……秀芳……」

  元越泽声音倒是一本正经,只听他道:「噢,白乐天所说的『嘈嘈切切错杂
弹』,原来是这种感觉,好了,秀芳大家请!」

  尚秀芳懊恼地娇哼一声,片刻后,一阵雨打残荷般的悦耳声传出。

  元越泽的怪声再次响起,煞有介事地道:「哈!这该就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吧!哎哟,秀芳掐到『小邪皇』啦!」

  待到二人身影再次回到秀塌上时,尚秀芳已如鸵鸟般伏在元越泽的怀里,反
倒是不知羞耻为何物、一路裸- 奔的「邪皇」摇头晃脑地吟道:「间关莺语花底
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
时无声胜有声。白乐天可真是个人才,秀芳说是不是?」

  娇喘嘘嘘、娇羞不已的绝代佳人冰雪聪明,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只有无
奈地再掐他一把。元越泽露出个夸张的表情,大手在她玲珑柔软的玉体上再次移
动,道:「春宵苦短,炼化身体后,我陪秀芳好好聊聊吧!」

  尚秀芳娇吟一声,表示赞同,炽热的春- 情开始燃烧,全情投入男女之爱中,
期盼最浓烈一刻的到来。

  尚秀芳美眸朦胧,宛若秋水,她深情地注视着元越泽英俊无比的脸庞,情不
自禁地张开双手,两条玉臂勾缠住他的颈项,琼鼻娇哼,眉眼流动,温声软语,
轻声诉说思念与爱意。

  柔情蜜意过后,元越泽伏下头去一下子亲上了她的小嘴,口舌纠缠下,尚秀
芳反抱着他的蜂腰,火热的回应起来。

  刚刚小解时,连最娇嫩的处女地都被他摸了个遍,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元越泽不停的亲吻她完美的俏脸,二人身体紧贴,灼热的巨物压迫着尚秀芳
的平滑小腹。尚秀芳浑身酸软,微微扭动摩擦,断断续续地轻吟着,一副春情难
耐的模样,令元越泽呼吸沉重起来。

  娇媚动人的声音听在耳里,落在心里,元越泽欲火大盛。他放过尚秀芳娇艳
欲滴的红唇,一路往下吻,从那娇嫩丰挺的傲人双峰,滑过那光滑饱满的小腹,
然后用手的分开她下意识紧闭的浑圆玉腿,把头埋在她两腿之间。

  尚秀芳圣地处毛发中等,是最常见的倒三角形。元越泽浓重而炽热的鼻息直
喷在她的纯洁花瓣上,尚秀芳发出轻轻的呻吟。

  看着中间的那一条粉红色的细缝,元越泽血气直冲大脑,探出舌尖,舔了上
去。

  尚秀芳发出一声长吟,喘息得更加剧烈,双手掩着通红的娇靥,像拨浪鼓似
的不住摇着头,呻吟道:「恩……脏啊,夫君不要……恩……」

  话虽如此,她却感觉浑身上下酥麻无比,犹如蚂蚁爬动,阵阵钻心之痒传遍
全身。

  元越泽抬头笑道:「刚刚方便完了不是有清洗过的嘛!」

  接着不等她答话,又低头吻上那两片闪耀着水光,轻轻颤抖的鲜嫩小花瓣,
灵巧的舌头来回挑逗着,接着舌尖伸入那从来都没有人侵入过的花道内部。随着
他不停亲着尚才女那饱满的阴户,像是舔雪糕似的舔着她那粉红花瓣,手指不时
按按她花房上可爱的小红豆,香气四溢的花蜜由潺潺流出变得泛滥,把她迷人的
花园弄得更加湿润。

  尚是处子的尚秀芳哪能受得了这样强烈的刺激?娇躯流露出兴奋与享受的反
应,秀眸紧闭,娇哼连连,两只洁白的玉手乱抓着。

  元越泽的舌头依旧在顽皮地挑逗着洞口和小花瓣,时不时再舔几下洞口突起
肉芽构成的处女膜,惹得尚秀芳滚烫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喉咙不时逸出销魂荡
魄的火热呻吟,玉腿情不自禁地紧夹住他的头,香臀不受控制地轻抖,似拒还迎。

  前戏已经充分,元越泽再不犹豫,起身架起她的两条弹力惊人的修长玉腿,
扶着长枪分开鲜艳的小花瓣,顶在肉洞口处。

  「滋」的一声,枪头没入尚秀芳紧窄的蜜壶中。

  处子之血滴下。

  虽然早有准备,尚秀芳依然尖叫一声,双腿猛烈的曲起夹着元越泽的腰身,
秀眉紧皱,一副又痛又怕的可怜样儿。

  元越泽感受着她两腿紧紧夹着,花瓣的肉壁上一阵紧缩,便停下动作,展开
各种手法,在滑不溜手的娇嫩肌肤上游走,对她娇躯各个敏感地带展开爱抚,以
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尚秀芳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而且开始微不可察地摇动起粉臀。元越泽逐渐
加快活动的速度,随着他的抽插,尚秀芳下身的淫水也越来越多,不时随着元越
泽的插动抽出溅到花瓣外滴到床单上。她开始放声呻吟,模样十分浪荡疯狂。

  她的狂野使得元越泽全身的热血沸腾。他用力的搓揉着尚秀芳完美挺翘的浑
圆玉乳,将玉乳和不规则的摇摆。架着两条大腿抽动的更加迅速。

  尚秀芳哪还记得其他事,被快感冲得浑然忘我,娇呼连连,像浪女般纠缠着
元越泽,那原本端庄的眉宇和半闭的秀眸间春意浓浓,水汪汪的眼眸全是渴望,
与她素日秀气端庄神色完全不符。

  长枪飞快进出在尚秀芳那紧窄无比的处女蜜壶中,就好似进入了湿热滑软的
天堂中一样,一股电流从触及处扩散开来,元越泽全身顿时酥麻,骨节欲酥。

  尚秀芳精雕细琢的完美身段上,白玉般的美乳丰满圆润,细腰、小腹,曲线
玲珑,修长的玉腿上没有半点赘肉,妙相毕露的芳草之地,配合绝世姿容,在情
欲的促使下,她失去理智地主动迎合着,樱桃小嘴里发出撩人的浪叫声,后仰玉
体,雪白丰满的双峰来回颤抖,一双素手紧抓元越泽的双肩,玉臀拼命摆动。

  元越泽扶住她纤细的柳腰,巨物一次次地被平坦小腹下的那片芳草吞没,一
次次在湿滑的道路抽送着。

  连串的娇吟从尚秀芳的口中唤出,她已经忘了一切。每一次的紧密结合都让
她婉转娇吟,嫣红的香腮上颗颗香汗滑下,胴体上浮起动人的绯红,交合处玉露
飞溅,点点滴滴洒落在床单上。

  忽然,尚秀芳全身一震,头直往后仰,纤腰用力弓起,玉腿死命夹住元越泽
的腰。同时蜜壶内一阵剧烈抽搐,花心喷出大量阴精,终于到达人生第一次快乐
的高潮。

  元越泽被她那粉嫩的花心不断吸吮,再也忍不住,一枪到底后,紧紧搂住她。
低吼一声,把滚烫的精液射在她动人的身体最深处,浇灌着那片花房。

  尚秀芳被元越泽紧抱在怀里,心中无比幸福。她星眸紧闭,柔软香润的胴体
无半分力气,大口喘息回味着刚刚那如升云端,飘飘欲仙的滋味。

  纪倩与小鹤儿同床而卧。

  她们以背相对,实际上美眸却都睁得大大的。

  二女本来是过来陪明日就要到大草原游历的尚秀芳的,太极夜宴后,谈笑许
久,三女沐浴后回房入睡,纪倩二女也懒得回自己房间,就在这里暂住一夜。还
未完全入睡,二女就被不远处尚秀芳闺房处传来的一声痛苦的悲鸣所惊醒,纪倩
不必说,虽还是黄花闺女,却清楚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小鹤儿听过太多春宫
戏,甚至单说理论经验,较之纪倩还要高上一筹,自然也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

  实际上二女都猜到是元越泽刚刚破去了被天下男人推崇的尚才女的处子之身。
小鹤儿没那么多心机,她知道元越泽对她有意思,也亲口说过她年龄还小,虽然
她自己坚持说已经是大姑娘了,元越泽这老古董却偏不下手,她只有再等等了。
反观纪倩心情则要复杂得多,听了半个时辰的春宫戏,她有点头晕,心中暗骂元
越泽虚伪、不要脸、没责任心,浑然不觉自己正是生出了嫉妒尚秀芳的心理才会
这样。

  那边厢折腾许久,才安静下来,二女心中同时松了口气,二人好似心有灵犀
般一同转身,下意识地瞥了对方一眼,虽然房内漆黑一片,二女功夫又算不上太
高明,可她们清楚察觉到对方呼吸紊乱的迹象,小鹤儿先开口道:「元大哥真坏,
跑来投香窃玉,吵得人家睡不安稳。」

  纪倩渐渐习惯她的流氓口吻,问道:「他们一家就要离开了,小纪会留下来
陪我吗?」

  小鹤儿道:「人家要回洛阳,元大哥已派人去找哥哥了,估计几个月该可找
到了吧!」

  纪倩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莫怪我多嘴,你不能再错下去了,找个人嫁了,
好好生活吧,我真不想看自己的好姐妹做人家的小妾。」

  小鹤儿嚷道:「我知道小倩对元大哥有偏见,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叮嘱。」

  纪倩苦笑道:「我怎么不觉得我有偏见?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可与天地同
寿,那岂不是连人生的滋味都感觉不到了?小纪你别再沉沦下去了。」

  小鹤儿道:「琲姐最喜欢读书,人家听她讲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故
事,小倩又不是元大哥,怎可能知道他的人生是否有滋味呢?况且,人家喜欢元
大哥,又不是有所图谋的,就算他真把我当成妹子,我也高兴,你若是体验过那
样温暖惬意的家庭生活,保你对名利再没半分兴趣。」

  发觉到自己的好姐妹不但学识见长,对元越泽也早就迷到中魔的地步,纪倩
心中一阵无奈,没再说话。但她绝不会听从小鹤儿的意见,离开长安的,因为太
极夜宴接近尾声时,李元吉已当众澄清没有逼婚一事,纪倩虽然心中恼怒,却也
放松下来,因为这代表李元吉不会再强迫她。

  可是不离开长安,我该作什么好呢?大仇家香家几乎倒台,听卿姐说只有香
贵的大儿子还逍遥法外,另两个儿子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想来也不会再有翻身
之日。对付京兆联的杨文干?简直没可能,要知长安共有三帮恶人,被称为两党
一联,联就是京兆联,两党则为太子党和贵妃党。而且卿姐说过杨文干自会有人
对付,我何必自找苦吃!

  唉!

  大脑开始混乱的纪倩见小鹤儿呼吸已转平静,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尚
秀芳闺房的方向,想起刚刚那勾人魂魄的销魂声音,纪倩不自觉地夹紧玉腿,惊
觉好象私秘处变得滑腻了许多,立即轻声骂一句元越泽荒yin无耻,蒙上被子
睡了过去。

  「阿嚏!」

  元越泽怪手一边揉捏着怀中更趋完美的玉人雪白丰挺的诱- 人玉- 峰,一边
打了个喷嚏。

  如雪莲般美丽圣洁、高贵典雅的尚秀芳以一双无瑕玉臂紧缠元越泽的脖颈,
如醇香美酒般的朦胧美眸透出深切的爱意,平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令自己倾心并托
付终身的男人。元越泽的怪手让她舒服无比,小腹处再次升起一股热感,玉颊上
亦烧起两朵娇艳的红云。

  但是一个喷嚏,把气氛全破坏掉了。

  尚秀芳「扑哧」笑出声来,看着如小孩子一样嘴里嘟囔个不停,不知在诅咒
谁的元越泽,她的绝色玉容绽放出幸福的笑意,随即将螓首贴在元越泽胸口,聆
听那有力的心跳,感受那宽阔的胸膛。

  察觉到胸口变湿,元越泽轻抚她的秀发,轻声道:「秀芳是否不舍得走,却
又对游历塞外很是憧憬,所以心生矛盾了?」

  尚秀芳微微点头。

  元越泽叹道:「你可能会怪我不给你拿主意,实际上秀芳很有主见,我相信
你很快会想明白的,而且我们又不是永远天各一方,你游历够了,回来时中原统
一,我们就到山里过些快活日子,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顿了一顿,继续道:「而且颉利集兵欲南下侵我中土,我不久后也要到草原
走一遭,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届时我再与秀芳多玩几种花样。」

  尚秀芳破涕为笑,嗔道:「没个正经!」

  接着那双比原来更要勾人心神的大眼睛一转,笑道:「秀芳可能会帮上郎君
一把呢!」

  元越泽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道:「秀芳不该管这些俗事,更不许出卖色相,
明白吗?」

  尚秀芳玉容上露出一丝天真俏皮的笑意,道:「秀芳倒想出卖色相,却没人
敢受呢!」

  元越泽又好气又好笑,稍用力抽了她浑- 圆的香臀一下,道:「总之一切随
意,不必刻意为之,是了,你现在模样变化较大,出去被人发觉不妥该怎么办!
我真是大意!」

  尚秀芳娇笑道:「美仙阿姨早为人家从鲁大师那里求了张人皮面具,戴上以
后,连秀芳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元越泽暗赞单美仙心思玲珑缜密,尚秀芳又道:「听美仙阿姨说,夫君最初
只想与她共偕白首,后来怎会变化这么大的?」

  元越泽苦笑道:「我的命运其实不掌握在自己手上,我隐约觉得一个眼镜男
和一个女人在无形控制着我的命运,感觉很古怪,却很真实。」

  (恶搞)尚秀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贝齿轻咬芳唇,垂首赧然道:「明日
一别,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方可再见,夫君不多爱秀芳一次吗?」

  元越泽双臂一紧,低头寻上她的唇瓣。

  本是悬挂中天,映射大地一片金黄的月亮都好似不敢再看屋内的香- 艳场面,
悄悄躲到云朵后。

  尹府。

  尹祖文、许留宗、杨虚彦、杨文干四人围坐在禁地阁楼最上层,面色阴骛。

  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半分新年除夕的欢快气氛。

  许留宗率先道:「文干可有查到生春和玉山的消息?」

  杨文干眼中闪过疾厉神色,摇了摇头。

  尹祖文道:「姓侯的小贱- 人不会放过他们的,文干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还
好她没查到你的秘密,否则香家……」

  杨虚彦沉吟道:「对于接下来如何对付元越泽,尹师伯有何打算?」

  尹祖文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石大哥突然消失,把我们一大摊子人留
下,元越泽不来找我们麻烦已是难得,原本我还怀疑他的实力,但亲眼见他两招
挫败毕玄后,我什么想法都没了。」

  杨虚彦亦叹道:「石师突然不见,虽是无法栽赃给元越泽,我们依旧有信心
击杀李世民,谁知突然冒出三个高手,那金发的西域人听都没听说过,修为却是
异常高绝。现在左先生与辟先生连城门都不敢进了,否则必定给李世民暗中安排
的眼线察觉到。」

  许留宗道:「事情既已发生,谁都没有办法,虚彦该想想如何躲过李渊的
『滴血认亲』,要知这一关对你,对我们大家来说,异常重要。」

  杨虚彦神秘一笑,道:「虚彦不但有办法躲过此难,说不准李渊还会封我个
官哩!」

  话语中,竟是说不出的自信。

                 -

             第111章魔女双飞

  午夜已过。

  唐皇李渊独自坐在御书房中,愁眉深锁。

  书房中只点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衬托得犹如一尊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雕
像。

  「笃笃!」

  两声细微却清晰的敲门生响过,李渊抬起头来。

  被李渊请动做特别探子,一袭夜行衣的宇文伤推门而入。

  简单施礼后,李渊请他入座。

  宇文伤清了清嗓,脸上现出一丝复杂难明的苦笑,道:「微臣不知该否恭喜
皇上。」

  李渊道:「说了我们之间平辈论交,老哥此话怎讲?是否有特别发现?」

  宇文伤点头道:「外宾馆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动,毕玄从未开口说过话,但暾
欲谷却大骂元越泽许久,还说若毕玄带着『阿古施华亚』上阵,元越泽必败无遗。」

  「阿古施华亚」是毕玄曾使用过的一支狼矛的名字,乃突厥古语,意即月夜
之狼,毕玄年轻时仗之冲锋陷阵,纵横草原从无敌手,初出道之际已被誉为『没
有人能把他从马背击下来的对手』,六十岁后才弃矛不用。不过只看宇文伤不屑
的神情,当知暾欲谷只是胡说罢了,修为到了毕玄那级数,一把武器可起的作用
已经极小,更遑论扭转战局。

  李渊皱眉道:「依你老哥看,毕玄会否一蹶不振?暾欲谷的话是否属实?」

  宇文伤叹了口气,道:「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毕玄的一颗心渐转死寂,他已
是年近百岁之人,元越泽废而不杀这一手实是高明,还有什么可比一个落败的草
原精神象征更能打击崇尚狼性与武力的突厥人的信心与士气?」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贤弟亦是个中大家,怎可能不知暾欲谷只是发泄不
满的情绪罢了。不过他却对随从说了一句『回到草原后,毕玄就会闭关。』这句
话耐人寻味,若毕玄真的从次一蹶不振就最好,可暾欲谷口气却极为自信,我在
纳闷是否毕玄尚有后着?要知道他只是被废掉部分功力而已,随说信心受到的打
击更大,可一旦回复过来,应该比现在更可怕,破而后立的道理,谁都明白。」

  李渊沉吟道:「就算真如你老哥后一种推测,胗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对
了,尹国岳那里情况如何?」

  若毕玄能恢复,那必定再找元越泽报复,但也同时代表着突厥精神领袖重生,
对突厥士气提升作用不言而喻,这对一直饱受突厥强兵困扰的李唐来说,绝非好
事,难怪宇文伤开头会说出那样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宇文伤道:「真如贤弟所猜测那样,我探到尹国岳与另外几人聚头,其中两
人一个是杨虚彦,一个是杨文干,另外一人的声音,我不熟悉。」

  李渊暗自叹息一口气,这哪里是他所猜测的,不过从是宋师道曾暗示过他
「朝中有魔门中人,还将子女安插到你的身边,影响你的思想。」

  一句话中推测出来的罢了,李渊又非蠢人,自然而然猜测到是尹祖文,想不
到竟真给他猜对了。

  宇文伤将所听到的事情讲出来后,道:「这些是贤弟家事,我不该多嘴,可
眼下已牵连到魔门,那连贵妃实是……」

  李渊长吁一口气,大手狠拍桌面,冷然道:「朕本与旧朝太子关系良好,为
保他的骨肉,甚至不惜顶撞岳大哥,岂知杨虚彦竟如此不知好歹,尹祖文不但身
为魔门中人,还与杨虚彦狼狈为奸,我李渊怎可叫他们小看!」

  宇文伤欣然道:「贤弟这气势确教人心生敬畏。」

  李渊道:「辛苦老哥了,若非修为至你这般,实是无法探听到这样重要的消
息,若没你的帮助,李渊绝无法反客为主!」

  宇文伤客气几句,二人相视而笑。

  婠婠与白清儿头靠头地挤在塌上,说些体己的悄悄话。

  二女皆心生感慨,她们从小斗到大,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如闺中密友般亲
热。

  元越泽的出现,将二女间的矛盾逐渐化去。

  白清儿羡慕地道:「师姐可这样轻松地潜进来,修为提升快得惊人。」

  婠婠道:「你若喜欢,夫君该眼都不眨一下就为你做『炉鼎』吧?」

  白清儿叹道:「我只学美仙师姐改良后的『天魔大法』就可以了,她曾说若
论威力,丝毫不比种魔大法差的。」

  婠婠自惭形秽,想到自己一时推崇种魔大法的决定会害苦元越泽,不禁暗忖
莫非我没有师妹那般爱夫君吗?否则怎会不心疼他呢?

  白清儿哪知道婠婠在想什么,隐约察觉到她不对劲,好奇道:「师姐怎么了?」

  婠婠压下纷乱的心情,岔开话题道:「没什么,师妹想好怎样对付尹祖文了
吗?石之轩现在已不在长安了,还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呢?」

  白清儿沉默半晌,方道:「我原本是想废了他的武功,这些天来细细思考,
觉得这样还不够,若能看着他从高高在上,一下子跌到深渊之底,方是最好的报
仇办法。」

  婠婠玉手捏上她的脸蛋,轻笑道:「你受夫君的理论影响越来越深了!」

  白清儿咯咯娇笑,同样探手来呵婠婠的痒。

  元越泽的理论就是杀人乃是最低级的报复方法,只有摧残活人的意志,才是
最高境界。不可否认,他的这种邪恶变态思想确具魔门风范,白清儿出身魔门,
自然也对这种思想极为推崇。

  打闹一番,二女才娇喘吁吁地停下,白清儿道:「有了这个思想转变后,我
就在师尊来探望我那次托她要宋二哥以岳山身份转告李渊尹祖文的真实身份,李
渊虽不会完全相信,却一定会暗中调查,一旦属实,尹祖文必无好结果。」

  「你这小妖女,想法都这样邪恶!」

  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二女只觉芳唇同时受袭,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挤进一
人。

  熟悉的声音与气味,不用猜,二女也知是元越泽。

  元越泽伏在塌上,双臂搭在二女饱- 满的酥- 胸前。

  白清儿早习惯了他这样神出鬼没的风格,微嗔道:「每次都这样悄无声息的
出现,要吓死人家吗?噢!」

  话还未说完,元越泽的大嘴已经吻上她透着幽香的修- 长玉颈。

  好在白清儿神智尚未全失时,婠婠的娇嗔声响起,元越泽才停住动作。只听
婠婠道:「『邪皇』大人刚刚盗了尚才女的红丸,还不知足吗?」

  元越泽嘿嘿一笑,转身平躺,将二女螓首揽到臂弯处,香了一口婠婠的嫩滑
脸蛋,道:「你怎么不叫我『圣皇』?秀芳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嘛?还在吃什么
干醋?」

  婠婠娇哼一声,别过娇躯,只将线条优美的粉背留给他。

  白清儿道:「夫君对清儿刚刚的办法可有意见?」

  元越泽道:「什么意见都没有,不过你既然早下了这个决定,为何还留在这
里呢?」

  白清儿笑道:「人家当时并不确定这法子会否成功,到现在为止,李渊也没
用过什么手段,可知人家这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所以若此法不通,清儿只有退而
求其次了。」

  元越泽赞道:「清儿智慧确实不一般,要是我,估计早一条道走到黑了,哪
可能会两手一起抓。」

  语掉重重地落在「两手一起抓」上,按在二女玉- 峰上的大手同时用上力气,
二女同时发出一声轻吟,婠婠气鼓鼓地反踹了他一脚。

  元越泽继续道:「我刚刚来的时候,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奔出尹府,一路
跟踪过去,发觉那人竟是宇文伤。」

  接着在白清儿疑惑的目光中,把听到李渊与宇文伤的对话内容和盘托出。

  白清儿欢喜地献上一个香吻,才伏到元越泽胸前。元越泽继续道:「尹祖文
大难临头,清儿预备的招数已无用武之地,他的垮台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长短的
问题。可惜清儿潜在他身边并未起到多大作用,今晚我就带你悄悄离开吧。」

  白清儿微微点头,笑道:「怎会没起到多大作用?不是探到许多宝贵的消息
吗?而且『姹女心法』也合二为一,重回阴癸派。」

  接着,娇躯开始轻抖,颤声道:「夫君想今晚就要清儿吗?」

  元越泽一愕,停下不自觉地动作,道:「那要看清儿方便与否。」

  白清儿嫣然一笑,眉目含春地仰望他,语带挑- 逗地道:「夫君这样体谅人,
清儿很感激,人家今晚可没什么不便呢!」

  婠婠不满地轻咳一声,好象在暗示二人说话不要这么露- 骨,此刻还有她这
个外人在。

  但二人的态度明显是将她当成透明人。

  见过莲柔的大胆,魔门女子的开放程度对元越泽来说,已是小儿科。微微拉
远二人距离,元越泽细审白清儿,只见她星眸半闭,秀发散被枕上,被外露出雪
白的裸臂和单薄亵衣下的半截丰- 满的胸- 肌,媚- 态诱- 人至极点。

  微瞥一眼依旧以美妙婀娜背影对他,佯装睡过去的婠婠,元越泽一对手滑进
白清儿的肚- 兜里去,顽皮熟练地活动起来,嘴里道:「你这小魔女也够大胆的!」

  白清儿娇躯抖颤地更厉害,脸红似火,烧红过耳,压抑不住地娇吟道:「夫
君不是说人家是妖女吗?怎么又叫魔……」

  元越泽不等她说完,一把将其拉到身上,封住她红彤彤娇艳欲滴的小嘴。意
乱情迷的白清儿像是忘掉了师姐还在一边,纤手玉- 足像灵蛇般缠上元越泽,动
人的肉- 体如水蛇般扭动,似是想通过厮磨来感受更为强烈的刺激,同时丁- 香
暗吐,与元越泽纠缠起来。

  婠婠哪能受得了近在咫尺的香艳场- 景影响,娇躯被身后的勾心夺魄销魂声
引得渐转滚烫,一颗心亦开始砰砰乱跳,急欲起身离去,哪知被元越泽的一只胳
膊死死扣住,她根本无力逃脱。

  良久,唇分。

  元越泽清楚地察觉到白清儿高涨的欲- 火,他当然明白魔门女子从小就被专
门训练男女方面的事,虽身子未破,理论经验绝非等闲女子可比的。白清儿本就
大胆,加上元越泽家中诸女几乎夜夜都在一起狂欢,所以她根本就不把婠婠当成
一回事,因为迟早都要一起和陪元越泽的。

  满怀处子幽香,元越泽对浑身发软,伏在他胸口的白清儿道:「清儿要不要
先看我和你师姐给你示范一番?」

  婠婠大骇,扭过娇躯,哀求道:「夫君饶了人家吧,你若要吃定师妹,就要
放开婠儿,女儿家的初- 夜不该有外人在的。」

  白清儿明显是要捉弄婠婠,只听她娇喘细细地道:「师姐怎么这样胆小?清
儿可是不介意呢!」

  婠婠气不打一处来,紧接着轻笑一声,挤入元越泽怀里,手足也缠上来,吐
气如兰地道:「那人家就给师妹示范一下嘛!」

  她以为白清儿是故意吓她,所以来一招以进为退,下一刻方惊觉上当。

  白清儿微一动,滑落一旁,元越泽的双手将婠婠抱个结实,软玉温香满怀,
元越泽心中一荡,虽对怀中的魔女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依旧如第一次那般
无法自持,怀内玉人火辣辣的诱- 惑与充满青春和健康的原始野性魅力从未减少
过一分,反是与日俱增。

  元越泽翻身压了上去。

  压着婠婠那挺巧可爱,大小适中却弹跳力惊人的玉乳房,他觉得已控制不住
自己,倏地手一挥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脱了个一干二净,那壮硕乌黑的巨
物早就高高立起,轻轻的顶在婠婠平坦饱满的光滑小腹上。婠婠发出一声呻吟。

  元越泽大手抓住在婠婠胸前,将她洁白的肚兜取下。香软柔嫩的玉峰失去约
束,顿时如两只刚出笼的白兔一样跳了出来,在元越泽与白清儿的眼前蹦跳,白
晃晃的一片肉海欲波,明显因为兴奋而突起变硬的粉红色乳珠和美丽的乳晕,放
射着娇艳的光辉,在白玉一样的乳房映照下,更显得丰盈欲滴,百媚横生。

  眼看着一具连老天都要嫉妒的完美精致如象牙雕琢而成,任何言语不能形容
其万分之一美丽的身体呈现在眼前,连白清儿都感到一阵目眩,自愧弗如。白清
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身为女子,她羡慕不已,暗忖不知我若炼化身体,会
否也达到师姐这般呢?

  婠婠摄人心神的大眼睛水汪汪一片,含情脉脉地盯着元越泽。元越泽低头亲
吻上两粒诱人的乳珠。婠婠扭动娇躯,眼角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白清儿,心忖师
妹怎么还不转过身去,莫非人家做的还不够大胆?

  实际上白清儿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但她认为若转过身去,定会被婠婠笑话胆
小。而且眼前的场景太诱人了,她身体都不太受使唤。

  二女纷纷思索,却不知她们这样,得益的恰是元越泽。而且,姐妹俩虽心中
都有羞涩,不过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正因如此,她们才像中魔了一样既
不回避,也不阻拦元越泽的动作。

  元越泽飞快将小魔女的亵裤褪去,她那双修长浑圆的玉腿、白嫩美丽的隆臀
顿时暴露无遗,还有那胯下带着一滴滴晶莹的液体的神秘私处,芳草凄凄,油黑
生光。

  元越泽欣赏了一下小魔女湿淋淋的神秘花园后,抓住她的两只晶莹玉透,美
丽至难以形容的光洁小脚,一路吻上。

  婠婠心中欲火熊熊燃烧起来,发出断断续续的娇吟。连带着一旁的白清儿呼
吸也沉重了许多。

  元越泽的大嘴终于到了婠婠的玉乳下方,他用双手握住她胸前的玉兔,轻轻
地揉揉挤按捏,时而用手指在她那圆圆的乳珠上逗弄,时而又将乳头高高扯起,
再深深按下。接着用下巴去搔弄乳头,一会儿又用嘴含住轻轻咬噬。

  婠婠舒服异常,娇躯扭动幅度渐渐大起来。小屁股开始乱甩,口中发出渴望
的呻吟,情欲强烈爆发。

  元越泽继续「大业」大嘴在她那充满诱惑的乳房、乳头上扫拂咬噬,不时伸
出舌头舔她那充血变地暗红的硬乳头。

  白清儿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春水,玉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攀向自己的乳房和玉
股间。

  婠婠情欲已极度高涨,雪臀不时高高挺起,口中娇喘吁吁。玉手环抱元越泽
的头,将一对玉乳高高挺起,压在他脸上,上下左右乱扭,使劲地挤压按摩,以
图获得更大的快感。

  夜夜与元越泽狂欢缠绵,她身子虽然娇嫩依旧,技术和心态却成熟太多,再
没有了少女的时候的稚嫩。胸前的乳房是那么丰满柔软,堵住了元越泽的口鼻,
弄得他几乎吐不过气来。元越泽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她的乳珠,使劲地吮吸,
用舌尖在她的乳头上翻舔搅绕。不过,柔嫩光洁的乳房似乎也满足不了他体内益
发高涨的情欲,他的左手离开小魔女的乳房,开始向下缓缓移动,先在她那光洁
平滑的肚腹拍了几下,然后在她圆圆深凹的肚脐眼上抚摸半天。

  「恩……」

  小魔女扭动得更厉害,纤腰上提,仿佛要他的大手快点去抚摸她下面那泛滥
的花谷似的。

  元越泽大手向下一滑,丰茂的芳草地到了。柔嫩胜似水草的软毛,从阴阜向
四周扩展延伸,一直覆盖到那神秘的洞口。小魔女的阴毛细腻柔顺,使人真想躺
在那芳草丛中作一个美梦。草丛中那颗璀灿的明珠,红艳美丽,充满了神奇的诱
惑力。

  元越泽的手指扣在她的阴蒂上,轻轻擦磨,引得婠婠四肢立刻一阵颠动,呻
吟声不但高了许多,亦颤抖起来。随后,元越泽才将那昂首挺胸的巨物移至她香
艳的玉股之间,将她那双迷人的大腿作人字形分开,让那神秘的小花园完全暴露
在他和一旁的白清儿面前。

  小魔女神志模糊,早忘记了她的主要目的是要迫师妹转过身去。白清儿亦是
情欲上头,估计让她转头她也不会答应了。

  元越泽两只大手积极的抚摸着婠婠平滑雪腻的小腹,玩弄着她的两颗玉丸,
但是相比与两只大手的积极,胯下的巨物却就是在小花瓣上摩个不停。沾满了无
数的淫水,将整个枪头都弄的湿淋淋的了,还不打算插进去。弄的小魔女心痒难
耐,不断的挺动着自己的雪臀,摩擦着那可恶的硕大枪头。

  半晌,元越泽依旧没有深入的动作,婠婠有些生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复
又闭上欲火升腾的美眸,娇喘吁吁地伸出粉嫩的玉手,握住巨物,颤抖地对准了
自己那流满淫水的亮晶晶的肉洞,嗔道:「坏蛋!看人家不吸干你!」

  接着不等元越泽挺腰,先是自己小屁股往上一沉,将巨物一下子吞进去一半。

  元越泽嘿嘿一笑,腰上加力,猛然地往下一压,「扑哧」一声激其迷人的水
声。

  白清儿自从看到他那可怕的巨物,已不知是渴望还是可怕,随着元越泽玉婠
婠连到一起,她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玉手已经上下自己安慰起自己来。

  元越泽二人哪有时间理会她。只见婠婠粉脸红润,娇靥流满了香汗,媚眼翻
白,樱桃小嘴也哆嗦不已,一脸吃不消的样子。随着长枪被全根屯没,婠婠两只
白雪般的大腿钩住了元越泽的臀部,轻轻抽搐着,紧凑的花道里的嫩肉褶皱也是
一动一动的,搅拌着闯入的巨物。

  元越泽停了下来,瞥了一眼白清儿,笑道:「婠儿下面小嘴最厉害。」

  白清儿这才清醒少许,突然发觉自己失神下的动作,立刻轻呼一声,停下动
作,窘得脸红过耳,深深埋下头去。水汪汪的眼睛却在偷瞧着元越泽的巨物。

  婠婠不依地扭动着,呻吟道:「咬死你。」

  同时,下面的肉洞里面的肉壁狠狠蠕动起来,无数鲜嫩的小肉芽用力挤压着
元越泽的长枪。

  元越泽舒服得呻吟一声,开始抽送摩擦。大嘴同时吻上小魔女娇艳欲滴的柔
唇,吸吮着她的香舌,中间抚着她的丰乳,尖尖的乳头被揉得坚硬而挺立起来,
涨的如同一个小球一样。

  快感袭脑,小魔女无所顾忌地大声浪叫起来。

  一口气抽插百多下,小魔女舒开了眉头,倾听着下体传来的扑哧扑哧的抽插
声,绕在元越泽背后的粉嫩大腿用力地把她的屁股压下来,似乎巴不得她尽量整
根巨物都陷入了她的淫荡蜜壶里。她扭动着粉嫩的小屁股,娇声叫着「恩……恩
……再快点啊……啊……」

  同时柳腰狂扭,用力摆动玉臀,迎送闪合、翻腾扭摆,配合着元越泽的动作,
状甚狂野。

  听着小魔女的淫浪荡的浪叫声,元越泽尽情地晃动着屁股,让巨物在她的蜜
壶中一进一出地插干了起来。婠婠在元越泽身下也努力地扭动挺耸着雪臀,使她
感到无限美妙的快感,周身的毛孔几乎都爽得张开了。

  婠婠愉快地张着小嘴呢喃着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语,媚眼陶然地半闭着,她内
心的兴奋和激动都在急促的娇喘声中表露无遗。元越泽的下身和小魔女的小腹连
接处,每当整根巨物被淫水涟涟的蜜壶吞进去时,激烈的动作所引起的阴毛磨擦
声和飞溅的淫水声,听起来也相当的悦耳。

  「哦……啊……好……舒服……」

  婠婠高声浪叫。被插得加大雪臀扭摆的幅度,整个丰满的屁股像筛子一样贴
着床褥摇蚌不停,温湿的花道也一紧一松地吸咬着硕大的枪头,淫水一阵阵地像
流个不停地从她的蜜壶里倾泄出来,无限的酥麻快感又逼得她纤腰款摆、浪臀狂
扭地迎合着元越泽插干的速度,小嘴里大叫着。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白清儿浑身发软,无力地卧倒。她大脑虽已转麻木,任何一个细节却都被她
清楚地看在眼里:元越泽的放肆与老道、婠婠的娇媚与狂野,给她带来的刺激感
越来越浓烈。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知一眨不眨地盯紧二人那水
渍飞溅的紧密连接处。她的小手不自觉又跑到自己最敏感的地带,俏脸上满是红
晕,娇喘吁吁,大眼睛力清澈不复,水汪汪的一片。

  已不知人间为何物的白清儿突然娇吟一声,不由自主地贴向元越泽。

  原来是元越泽的怪手已经将她拉入战团,白清儿只觉从未有外人碰过的娇嫩
之地被元越泽轻触几下后,一股令人舒爽至灵魂出窍的电流瞬间袭上大脑,她拼
命弓起腰身,身躯绷得紧紧的,接着一声尖叫,雪白滚热的玉体不受控制地剧烈
痉挛开来,高潮的蜜汁流满了元越泽的手掌。

  几乎同一时间,她那大胆的师姐亦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娇啼,满布红雾与香
汗的玲珑香- 体身子急促地耸动及颤抖着,掠过一阵剧烈的痉挛,蜜壶深处也颤
颤地吸吮着,连连泄出了大股大股的阴精,到达生命最浓烈的一刻。

  元越泽又猛力抽插数下,最后停了下来,枪头紧顶着小魔女那抽搐不已的娇
嫩花心,再忍不住精关,千股灼热的阳精激光打直射,洒向小魔女动人的身体里,
热得她寒颤连打。许久方停了下来,伏在婠婠羊脂白玉般的丰- 满胴- 体上,喘
了几口粗气,才干笑道:「你们俩的声音可真够大的,若非有天魔气场,恐怕皇
宫的人都被你们引来了。」

  二女都不理他,似是还在回味着刚刚那欲仙欲死,神游太虚的醉人感觉。

  元越泽拔出射精过后依旧坚挺的长枪,如潮的蜜汁飞溅涌出。他稍微一动,
已来到白清儿面前。

  婠婠香汗淋漓,软软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动都不想动一下。

  白清儿媚眼紧闭、娇靥酡红、玉体横陈,外衣几乎都被她自己脱去了。美丽
的身体依旧在一下下痉挛着,尚未从高潮中恢复过来。

  元越泽伸手过去,把玩着她胸前尖挺丰满的玉乳,玩到爱煞处,忍不住低头
在那鲜红挺凸的奶头上吸吮了起来。

  白清儿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这才发觉元越泽过来对付她,从未有过的快感
又将她瞬间恢复的理智打散。元越泽口技出色熟练,将白清儿舐乳吻咬得又舒适、
又难过。她春情荡漾,娇喘连连,小腹底下那湿淋淋、滑嫩嫩的小花瓣上,有元
越泽的硕大枪头在旋转磨擦着,更始得她全身酥麻、急得媚眼横飞、骚浪透骨地
在元越泽身下扭舞着娇躯,小嘴里更是不时地传出一两声浪媚迷人的婉转呻吟。

  她的阴毛稀疏,零散的覆盖在雪白娇嫩的阴阜和饱满的大花瓣上,湿漉漉的
花瓣肉一开一阖地颤动,和喷着热气;中间那条粉红色的裂缝正渗出乳白色透明
的蜜汁。显示着它渴望男人的肉棒进入。

  元越泽轻轻抚摸几下,最后按上她那粒未完全露出来的阴蒂上。随着元越泽
的温柔爱抚,白清儿浑圆玉腿分得更开,蜜壶中淫水阵阵,汩汩流出,粉嫩花瓣
最上方的包皮开始翻起,那粒充血的肉芽渐渐露了出来。

  一旁的小魔女婠婠恢复了少许力气,像要作弄她一样,玉手抓上她的挺翘乳
房,纤指拨弄着两粒充血突起的乳珠。

  白清儿虽精通男女之道,始终仍是个黄花闺女。理论和实践的差距是巨大的。
上下敏感地带同时遭到袭击,她闭上失神的美眸,慢是红霞的滚烫娇躯不停地扭
动着,呻吟娇喘着。

  「清儿准备好了吗?」

  白清儿蓦地清醒少许,这才发觉原来元越泽和婠婠正手口并施,在她像花-
蕾般光洁的身体上「开发」着。哑然盯着清美脱俗的玉容上依旧红- 潮未褪的婠
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白清儿强守灵台最后的一丝清明,按住她那对顽皮的
玉手,几乎以哭声哀求道:「师姐退避一下好吗?」

  她当然不能求元越泽,因为元越泽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浑人,直到这刻,
白清儿的羞涩心终于盖过了欲- 望,求婠婠退避。

  婠婠岂会遂了她的愿,反是挣扎坐起,如恶魔般轻笑一声,玉手触上白清儿
其他部位的敏- 感窍穴,白清儿想反抗已经来不及,只能隐约听见自己口中不受
控制发出的诱- 人娇吟声,接着大脑一片空白,沉浸在欲望的长河里。

  元越泽长枪摩擦许久,终于向前一挺,一下子进去大半。

  鲜红的处子之血滴下。

  破身刹那,白清儿只是紧蹙了一下柳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这当然多
亏她的「姹女心法」大成,否则定会疼个死去活来。

  可是元越泽那巨物的可怕,还是教她心头大吃一惊。看着于亲自体验完全是
两码子事。

  不过这是一瞬间的事,随着元越泽由轻变重的动作和婠婠那对小坏手的来回
移动,白清儿在本能的情- 欲和蚀骨刺激的快- 感冲击下,忘记了一切,只知忘
情高呼,用尽热情逢迎。

  元越泽一边挺动,双手各自抓住两个魔女胸前的一直白兔,挤压揉捏着。大
嘴则同婠婠热吻。婠婠那双魔手将白清儿伺候得异常舒服,她的小手报复性地掏
向刚刚高潮过的师姐蜜壶,胡乱的揉捏着。

  三人的姿势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

  一时间,疯狂挺动的元越泽沉重的喘息、两个不断扭动娇躯的小魔女高亢的
呻吟声,伴随着元越泽抽插白清儿紧窄的蜜壶发出的水声和白清儿挖弄婠婠花谷
所发出的水声混合在一起。令三个人更感兴奋刺激,谱成了一首世上最动人的淫
浪交响曲。

  二女的脸都呈现出一片绯红,呼吸异常急促,嘴角带着淫荡的笑意,玉她们
平时淡雅端庄的模样大相径庭。

  元越泽的长枪在深深插入白清儿的处女肉洞时,都会与她娇嫩的花心相碰,
总不忘在那上面磨几下,抽出来时,又在她的洞扣磨磨,再插进去,浪水在他们
两人的下身处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白清儿两条玉腿勾缠在元越泽的腰背上,使她紧凑迷人的蜜壶肉洞更是突出
地迎向长枪,娇躯也不停地上下左右浪扭着,迷人的哼声叫个不停。她的花道既
长且窄,里面的嫩肉蠕动起来比婠婠还要高明,就像一波波海浪似的,不断夹击
着元越泽的整根长枪,令他舒服得直哼哼,果真是专门修炼这方面魔功的人,寻
常男人恐怕根本没法消受得起。

  两个小魔女各有千秋,三人纠缠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二女胯下的滑腻淫水
不断往外淌着,浸满了雪白的床单。

  白清儿玉体嫩肉微颤,媚眼微眯,射出迷人的视线,搔首弄姿,媚惑异性的
荡态,骚淫毕露,勾魂夺魄,妖冶迷人。她使出浑身解数迎合着元越泽的狂猛冲
刺,蜜壶加紧了运动,一吸一吮,吞进吐出,元越泽的枪头感到像是被嫩肉做的
牙齿咬着似的。接着,白清儿的整个阴壁又活动了,一紧一松的自然收缩着,令
元越泽浑身麻酥酥的,似万蚁钻动,热血沸腾,如升云端,飘飘欲仙。

  被她挖弄肉洞的婠婠也叫得很欢快。她第一次享受同性的服务,这与同元越
泽交合的感觉是不同的,却很迷人。她不住地婉转娇啼,雪白肥隆的玉臀随着白
清儿的挖弄前后左右摇摆着,高耸柔嫩的双峰悬在半空中晃动不休。

  元越泽的长枪杀气腾腾,在白清儿迷人可爱的蜜壶中进进出出,使劲地在她
娇媚迷人的浪肉上疯狂插弄。深受训练的白清儿可说是骚劲透骨,被元越泽粗长
壮硕的巨物插得不知东南西北,淫水狂流,睁眼舒眉,肥臀狂摆,花心开开合合,
娇喘嘘嘘,淫态百出,浪劲迷人。

  她的耐力闭寻常女子强得多,在师姐的挑逗下,依旧与元越泽对抗了近半个
时辰。

  再过百下后,肉洞里已经开始加速蠕动的白清儿浑身一阵抖颤,肉壁急促的
收缩,忽然间尖叫一声,全身随即僵硬,强烈高潮的袭击而来,全身颤抖不已,
布满快感余韵不断的持续。同时手指死死按上婠婠玉股间那突起的肉芽上,疯狂
地颤抖着。

  婠婠娇躯掠过一阵颤抖,也大声呻吟起来,蜜壶中透明的香液激射而出,打
在白清儿的手和床单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元越泽感觉白清儿蜜壶肉洞内壁一阵蠕动,一股酸麻立即由腰眼迅速蔓延到
全身,他一阵痉挛,枪头上一阵酥痒,在白清儿的花心上猛揉几下,巨物连续跳
动。枪头涨得直顶过花心,伸入了子宫里少许。受强烈的刺激和白清儿那有意无
意地缩紧花道的吸力,元越泽一声怒吼,滚烫灼热的阳精猛射而出,打向白清儿
娇嫩的花心上,射入她的子宫深处。

  白清儿身泛霞光,正是炼除深层杂质的迹象。

  细心为二女擦干娇躯上的香汗,三人软软地抱在一起,幸福地回味着男女间
灵欲交融的动人滋味,消化着高潮的余韵。

  两个小魔女都不是省油的灯,恢复体力后,又与元越泽大战起来,各种姿势
试了个遍。

  直至连战数场,二女再无力气,元越泽方停下来,与她们说些亲密的话儿。

  一夜就这样过去。

  翌日晌午,李唐国主李渊率领一众仰慕尚秀芳的文武官员亲自送盖苏文、毕
玄,尚秀芳等人离去。尚秀芳打扮本领确实不俗,竟可靠脂粉和遮住九成重生后
的醉人的气质。至于别人有没有发现异样,就不得而知了。盖苏文、毕玄二人趾
高气扬地到来,闹了个灰头土脸,连下车多打声招呼的心思都欠奉。

  元越泽并没有出现。

  这让有心人很是纳闷:照理说元越泽对尚秀芳的野心人尽皆知,怎可能放心
让她单独奔赴草原?民族仇恨下,就算一尚秀芳超然于世的魅力,恐怕也要逃不
过被抓住,继而威胁元越泽的命运。因为毕玄在中土丢了这么大的人,颉利怎可
能善罢甘休?弄不好还会霸王硬上弓,先对尚秀芳侮辱一番。

  真是可惜了一朵鲜花!

  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暗叹道。

  时间飞快,已是初三清晨。

  过去的几天里,并未发生太大的事,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元越泽未离开西苑半步,整日吃喝玩乐,闻采婷与白清儿都藏身在手镯中,
白天一心练功,晚上一起荒唐。至于尹祖文拿谁来给李渊献舞,元越泽早给忘到
脑后,韦怜香重新得到重用,祝玉妍听他说李渊年后明显疏远尹祖文,再没临幸
过一次尹德妃。这消息让白清儿欢呼雀跃。

  今日正是李唐在终南山脚仁智宫举行一年一度的田猎的日子,元越泽本对这
种事情毫无兴趣,怎奈商秀珣和宋玉致吵着要去,于是他没有拒绝李渊的邀请,
带上两女出发。

  跟随春狩队伍浩浩荡荡的驰出朱雀大门,进入朱雀大街,就见庶民夹道欢送,
鞭爆响个不绝,气氛热烈。

  自古以来,历代帝王宗室对游猎钟爱者大不乏人,每个王朝都指定某一范围
为皇家苑囿,闲人不准在区内狩猎。

  终南山就是大唐王朝入主长安后选定的游猎区。

  与游猎有关的历史变故不胜枚举,远古夏朝的天子太康,因沉迷狩猎,被东
夷族的首领后羿趁他出猎发动叛变,自己登上皇座。不过后羿并没有从中汲取教
训,亦迷于游猎而不理国务,落得与太康同一悲惨下场。周朝更专门制定射礼和
田猎的制度,把游猎提升为国家大事,至乎以之作为一种选拔人才的方法。

  很多有为的君主,都是游猎迷,例如战国时曾荣登霸主的楚庄王,汉朝的汉
武帝,三国的曹操,不过最荒谬的是魏明帝,竟在洛场东面的荥阳设禁苑,广达
千余里,在其内养虎六百、狼三百、狐狸一万,其他飞禽走兽更是不计其数,又
不准当地百姓伤害苑的猛兽,猛兽遂四处伤人,弄得居民饱受其害。非但使人有
苛政猛于虎的悲叹,苛政还直接与猛虎恶兽扯上关系。

  李阀继承田猎的传统,视此为国家兴旺的象微,田猎和美人,正是李渊两大
乐此不疲的嗜好。

  元越泽细心观察下,发觉李渊与陪在他左侧的李世民眉宇间都带着阴郁的神
色。不过他才懒得管对方是否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情,是以与身边两女高声谈笑,
不时引来周围官员和士兵的怪异目光。

  瞥了一眼队伍中后方,前后各有八名禁卫护驾的豪华马车,元越泽压低声音
道:「李渊带妃子出来打猎吗?」

  商秀珣道:「那是秀宁的座驾。」

  元越泽暗道自从那晚偷听李世民偷兄弟媳妇后,二人再没见过面,也不知她
过得如何。转眼想到二人眼下所处的不同立场,元越泽立刻压下过去问候的冲动。

  转头瞬间,李世民正策马回头向他奔来。

  太极宫东园,云嫦阁。

  这阁楼是李渊在迎接连贵妃入长安时,为讨他欢心而特地异名后而成。

  布置得美轮美焕的闺阁中,连贵妃独坐一盛满细沙的方形容器前,独自裁剪
插花。

  望着插好的那一株孤零零的寒梅,两串泪珠滑落苍白的脸庞。

  忆及自身孤苦飘零的凄惨身世与被心爱人当工具利用后不再顾她死活的过程,
这野性难驯的女子悲从中来,刹那间泪流满面,无声咽泣。

  「禀娘娘,卫夫人来了。」

  门外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连贵妃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声音平静地道:
「有请。」

  片刻后,一声「卫夫人到!」

  后,在两名太监和数名宫女簇拥下,衣着简单的卫贞贞走入门来。

  连贵妃着闲杂人等退下,屋内只余二女。

  卫贞贞仔细地看着那朵插的位置极好的梅花,点头赞道:「想不到妹子手艺
如此高明。」

  连贵妃起身请她坐下,道:「姐姐谬赞了。」

  二女虽是勾心斗角,实际上一段时间下来,都对对方生出好感,遂以姐妹相
称。

  数日未见,连贵妃竟清瘦了许多,卫贞贞见她起身后挺着已凸起的小腹,忙
上前扶她坐下,埋怨道:「动了胎气怎么办?怎么没有人服侍你?」

  连贵妃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他们都是来监视我的,被我打发走
了。」

  卫贞贞秀眉轻蹙,既是李渊派来监视她的,那些太监宫女怎会听她的话?

  连贵妃似是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皇上外出狩猎,他们虽是监视我,却
也不敢违背我的命令。」

  卫贞贞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望向她的双眼,试探地道:「妹子是否有急
事必须今日办妥,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已从「监视」一词上听出点不对劲的意思,再看连贵妃那憔悴的模样,脑
中逐渐形成一个轮廓。

  连贵妃探出苍白玉手,轻按上小腹,温柔地抚摩几下,再抬起头时,表情已
转凝重,以极细微的声音道:「姐姐可否救我一次,皇上要杀我!」

  卫贞贞娇躯轻颤,愕然地望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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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看见李世民策马过来,宋玉致二女主动放慢速度,与元越泽拉开距离。

  元越泽四下环顾出得长安城的队伍,竟有连绵十多里,声势浩荡,远出他的
预料。连沿途均有都骑兵守护道旁高地处,防范严密。

  来到近前,李世民微笑着冲元越泽打了个手势,两人离开官道,沿路侧并骑
缓行。

  李世民神采飞扬的模样被愁眉所取代,露出伤感的神色,低声叹道:「想到
他日此情难再,将来就要与元兄在战场上分出胜负,甚至生死,就教人心生无奈。」

  元越泽摸不清他此话的意思,点头道:「事事的发展,往往出人意表,以后
的事情还得以后再说,世民兄还是先顾眼前吧!」

  心里却在暗忖我会指挥军队打仗吗?

  就如婠婠所说的那样,他脑袋聪明,同时也是个懒散人,极少喜欢动脑子,
或许是受原著影响,在面对书中描述的精明人物,诸如沈落雁、李世民、师妃暄
等人时,他会下意识地动起脑子来防范对方。因为这时代人分外爱使「心术」愈
居于高位的人,愈是如此。

  李世民听出元越泽话中有话,双目厉芒一闪,道:「多谢元兄关心,世民已
经侦察妥当,任何事都不会发生的。」

  李唐几兄弟内斗一事早不是什么秘密,李世民为人谨慎,就算缴获了火器,
打退太子党的偷袭,他依旧不会在春猎时掉以轻心。

  二人沉默片刻,李世民继续道:「希望元兄不要怪玄门前辈们……」

  元越泽举手打断他道:「大家各有苦衷与无奈,世民兄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心里却在暗笑:佛道两家无疑是偷鸡不成,因为通过四大圣僧的那次围攻,
元越泽实力再次突飞猛进;祝玉妍方面更是在与宁道奇一战中突破天人之限,却
没有破空而去。这两件事在士气、心理等方面,对佛道两家之人的打击非同小可。

  李世民左右一扫,轻声道:「元兄放心好了,再你离开长安前,我保证再不
会有人敢打扰你。」

  接着又道:「春猎要进行八天,元兄后日就要离开,祝你玩得尽兴。」

  一声告罪,拍马去了。

  元越泽暗自冷笑,他表现得这样强势,谁还敢来惹他?李世民虽是个只求利
益的政客,但也算是政客中较为出色的,他的话不但认清现状,将目光放在更为
长远,能决定一切的战场上,同时亦表明想结交元越泽这样的朋友,胸襟器量绝
非他那两个兄弟可比。

  想想今趟长安之行,他失笑不已,本来双方都在关注「杨公包藏」凝重的气
氛却被巴蜀归降李唐所冲淡,关外势力的疯狂扩张,使得玄门出手,却惨败而回。
刘昱、石之轩的出现,都对长安局势产生了影响。看李世民的模样,该是破坏了
太子党在还是那句话说得好:计划不如变化快。

  快到晌午时,队伍才算到达目的地。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
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

  元越泽不习惯骑马,目的地一到,立即下马,于宋玉致二女同立一小丘上,
俯览远近形势。

  但见远处的平地上营帐连绵,旌旗似海。

  长风拂来,旗帜猎猎作响,倍添军旅的气氛。

  元越泽恍然道:「原来帐篷早都搭好了?」

  宋玉致答道:「总不可能来到这里才搭建吧!这里地势平坦,平原广泽,无
险可恃,选地设营都很谨慎。」

  元越泽暗道怪不得李世民刚才说话信心实足,看来一切安全问题早被提前杜
绝了。

  凝望连绵数百里大小谷地与山峰的丽肌秀姿,三人同时感到千峰碧屏,深谷
幽雅,令人陶醉。

  商秀珣檀口轻开,仙音微吐,吟诵道:「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
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

  元越泽正待开口赞她背诵得好时,掌声在背后响起,李世民与一众手下的赞
叹声同时传来。

  原来是李世民带着庞玉、尉迟敬德几人走了过来。

  见礼客套几句后,李世民指着营帐区道:「那木寨初就是王营,寨内有近九
个大营帐,世民就住在父皇帐边,其他营帐住着王族内侍,又或是与王室亲近的
人。我亦预留了一帐给元兄与两位夫人,不知三位以为如何?」

  元越泽仔细看过去,只见王营建立在一突起的大型平顶丘上,以木寨为中心,
平顶丘左右两旁的营帐名为左右虞侯,禁卫密集,显是负责王营的安全。外围营
帐也布成方阵,营帐十个一组,每组间均留下可供八马并驰的走道,众星拱月般
团团围着中央王营,作其屏卫。

  几个营地间,留有大片空地设有马栏和练习骑射的广场,让狩猎者舒展筋骨,
又或比拼骑术,射箭练剑,非常热闹,有点像个游艺大会。今趟虽非征战,但行
军立营,无不依据军规兵法。可见李唐军威军纪确非空穴来风。

  此时已是晌午,准备午饭的人燃起炊火,烟气袅袅升腾,倍添终南山风韵。
也有许多人聚集在广场处戏耍。一时马嘶人声,响彻上千个营帐的上方。于是道:
「我们住在哪里都可以,有劳世民兄了。」

  李世民靠近他,压低声音道:「那里就是著名的鹿谷,也是今次的捕猎场,
由于长期有水源从终南山淌下,兼且四面高山挡去寒风,故冬季时牲畜都躲到谷
里去,是打猎的好地方。古时始皇嬴政冬猎都到这里来。」

  元越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里余外,有一处深谷,点头道:「这亦
是着手伏击的最佳处所,若能把谷口封闭,谷内将成困斗之局。」

  李世民欣然道:「若在盛夏之际,只要能截断谷内外的联系,再向谷中发躲
火箭,惹火烧林,谷内无论千军万马,只能坐以待毙。但像现在般什么都遭大雪
覆盖,便只有特制的火器才稍能发挥作用,或藉火油溅上树干紧附燃烧,不过雪
遇火即溶时会把火淹熄,所以始终作用不大。元兄与两位夫人尽情玩乐就可以,
世民先告辞了。」

  只见他那副模样,当知一切确已在他的把握之中。

  商秀珣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白了色- 眯- 眯地饱览她完美身段地元越泽一眼,
道:「我俩要去看看秀宁,晚些时候再陪夫君吧!」

  目送二女离去,元越泽开始思索关于天下大势的问题。

  接下来局势简单了许多,一切只看李唐何时出关,战争结果将决定一切。元
越泽并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他那一方,沈落雁、寇仲、宋师道各个都是兵法大
家,且经验丰富,虽然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画面,但没人能阻止这场决定中土命
运的大战。他更关心的是刘昱与萨满教法后的生死及去向。刘昱自不必说,此人
在世上多活一天,就会多害一天人,而那法后自从得了和氏璧后,再未现过身,
她若死了,萧琲侄儿的下落也将随之成为一个谜团,这定会教内心一直挂念萧戈
的萧琲耿耿于怀,元越泽细心,自然看得出萧琲的心事,他心中当然也有算计,
只可惜就算那法后还活着,可天大地大,到哪去找一个绝不会明目张胆走在街上
的人?

  颓然叹了口气,他就地坐下,一边闭目练气,一边一点一滴地回味着与诸多
高手过往的打斗细节,浑然忘我。

  长风拂面,元越泽精神一振,清醒过来,这才发觉太阳已往西山落下去,阳
光斜照,大地一片金黄。他知自己沉浸在练功中,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而
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或许李唐人见他高深莫测的模样,也不敢过来唤醒他。

  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上万人分成小群体,在各自寻觅猎物。

  只有等晚上的野宴了。

  自言自语一句后,元越泽起身走向营帐区。

  宋玉致端着一盘酒肉走了进来,道:「李世民午后曾想约夫君同去鹿谷狩猎,
被人家拒绝了,他也不敢去打扰你入定。」

  元越泽抓起一块肉,塞到嘴里,大吃大嚼。

  一边为元越泽擦拭嘴角的油腻,宋玉致一边埋怨道:「夫君一旦入定,连马
蹄声响和猎犬狂吠都吵不醒。不过当时人家和李元吉还有一众手下也在,我碰巧
发觉李元吉眼神有些不对劲,好象懊恼,又带点遗憾似的,会不会他还敢暗算我
们呢?」

  随后一把推开欲占他便宜的大嘴,嗔道:「快点吃,夜火会要开始了。」

  元越泽根本不把李元吉当成一回事,边嚼边道:「要玩阴谋诡计,我甘拜下
风,若论实力,我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他。」

  宋玉致虽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这些年来由于读了许多后世书籍,见
识大长,只是受元越泽这懒人影响,加上单美仙等女个个秀外慧中,她也懒得多
管事,正应了那句「呆着不如倒着」惰性乃是人性最深处的东西,谁也无法抹杀。

  于是安慰到:「夫君二十岁才入世,入世以来没遇到任何挫折,加之本身性
格就倔强,所以心机不如别人也不稀奇。往难听了说,这叫幼稚,往好听了说,
这叫真性真情。总之见仁见智的问题,你也莫要苦恼。说实话,羡慕你的人多了
去了,试想,无论一个人平时在人前如何戴着面具做人,但谁内心最深处不盼望
任何时候都可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人呢?其实夫君这种人绝不该存在世上的,若非
如此,师傅怎会十三万年才只收下你这么一个徒弟?」

  元越泽愕然望向眼前的小娇妻,昔日的宋阀二小姐。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惹来她长篇大论,于是笑道:「别人爱怎么评价
我都随便,又碍不着我吃饭睡觉。敢当我面触犯我,直接一剑不就解决了嘛!是
了,秀珣还在陪秀宁?」

  宋玉致点头道:「秀宁有些憔悴,秀珣姐留下陪她。」

  元越泽吃过后,与她来到露天旷野,只见宽阔的广场上,人头涌涌。主席设
在北端,其他三方摆了数排共百多席,每席四至六人,席与席间满插着火把,烈
火熊烧,充满了野火会的气氛。酒当然是这种场合不可缺的东西,食物则全是猎
获物,飞禽走兽,式式俱备,肉香盈鼻,感觉上火辣辣的,别具风味。

  星月覆盖下,中心广场处洋溢一片热闹欢乐的气氛。狩猎回来的收获,都给
烧烤得香气四溢,一堆堆的篝火,把广及数里的营地照得温热火红。

  二人刚出现,立即被安排到主席左侧第三席处,左手方就是商秀珣与李秀宁
的席位。二女原是在兴高采烈地评论着中心载歌载舞的人们,察觉到元越泽到来,
李秀宁偷瞥过来一眼,继续欣赏舞蹈。

  她的样子确实有些憔悴,不过在欢乐气氛的影响下,苍白如纸的俏脸上也多
了几丝健康的红晕,在劈啪作响的篝火映衬下,分外诱- 人。

  虽然刚才只是瞥过来一眼,其中的幽怨却明显被元越泽感觉到。他不禁暗叹
看来李秀宁依旧被情困得左右为难,远没有她当日下决心时那样坚决。这教他很
无奈:一方面警告自己万不可在此时与她扯上关系,否则不但自己一方必落于被
动境地,李秀宁被夹在中间,更不好受;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她的身体,肉- 体上
的疾病带来的影响远没有心病带来的影响大,何况李秀宁又不会武,可以说是身
心同时饱受折磨。

  野宴就在元越泽的沉思中过去,最后君臣举杯互祝下,宴会宣告结束。果真
如李世民所说的那样,虽是有比武争赏一项大型活动,却没有任何一人敢来挑战
他,甚至敢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几个。

  对权谋一窍不通的元越泽想得头痛,最终想不出个主意,只好与二女回帐,
准备荒唐一下,哪知二女都不同意,一代「yin皇」正要问个究竟时,门外有
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道:「请问公子就寝了吗?公主有请。」

  宋玉致忙应了一声。

  看着二女的表情,元越泽才明白定是酒席间李秀宁就与商秀珣打过招呼,商
秀珣随后再告诉宋玉致,始有刚才的表现。

  不等他问一句李秀宁为何请他时,商秀珣已把他推到帐外。

  平原间,营帐遍野,灯火处处,泾水流过大地的声音,与仍未肯安寝的人的
欢笑声相应着。

  李秀宁的营帐位于李渊王营的后方,周围十多个营帐,住的全是王族内有身
份的女性,四周特别以木栏与其他营帐隔了开来,守卫严密。

  元越泽随着那宫女通行无阻,来到帐前,那宫女掀开门帘,将元越泽独自放
了进去。

  大帐内布置奢华,只油灯就点了至少十几盏,李秀宁除去了一直罩在外面的
翻裘长袍,只着一袭素白的紧身劲装,玲珑浮凸,优美曼妙至无可挑剔的体态毕
露无遗,慵懒的姿态却偏予人绰约动人的感觉,别具一股勾人魂魄的魅力。此刻
她正垂首坐在方几旁,几上摆满烧好的野味和酒菜流水,空气中充盈着肉香火热
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李秀宁娇躯先是轻颤,随后才抬起苍白的俏脸,望了过来。

  元越泽心神俱颤。

  无论是姿色还是气质,李秀宁都没法与他家中诸女相比。但她此时孤单地坐
在那里,通明的灯火下,如云秀发乌黑闪亮,将她近乎煞白的玉容映衬得犹如荒
郊野外的孤魂,最令元越泽动容是她那种弱不禁风与弱质纤纤中透出无比坚强和
楚楚动人混合的怪异气质。

  微一错愕后,元越泽也不客气,两三步来到她对面坐下,他本就是不守礼法
之人,对于李秀宁并没起身迎客的举动毫不见怪。扫了一眼几上的酒菜,微笑道:
「还是秀宁细心,看到我野宴时没吃几口。」

  听了元越泽暧昧的话后,她的惨淡花容没有半丝变化,反是眼中闪过一丝连
元越泽都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似是心神备受煎熬,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

  若在平时,她听到元越泽的话后,必定会羞红了脸,今趟却没有,元越泽知
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多说,自顾自地为二人面前的杯内倒满酒,举杯道:「先来
干一杯!」

  李秀宁忙探出玉手,声音急促地道:「不先说几句话吗?」

  元越泽一呆道:「说多都是故事!来!」

  李秀宁俏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意,掩嘴失笑,接着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再
度黯淡下去,语带嗔怪地道:「那也得先说两句话吧?」

  元越泽见她终于笑了,又嚷道:「请公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
船,月落乌啼霜满天,夫妻双双把家还。」

  李秀宁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元越泽颇感尴尬,好不容易想出几句话来逗她开心,哪知她毫无反应。正欲
再开口时,李秀宁却抢先道:「公子肯否与秀宁共享一杯酒?」

  元越泽愕然。

  李秀宁脸不红心不跳,挺直娇躯,如一尊玉石雕像般木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没有半分娇羞尴尬的神色。

  帐外远处的喧闹声原本还可隐约传来,在这一刻,却教二人生出此地另成一
个世界的感觉,针落可闻。

  古时夫妻结婚时,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而又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
瓢饮酒,同饮一卺,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叫「合卺酒」发展千年,到现代
则演变成「交杯酒」李秀宁今趟这样大胆,连元越泽一时都想不通她的想法。

  沉默良久,元越泽方柔声道:「秀宁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心知与我没有可能,
又想表达心意,对吗?」

  李秀宁眼内烟过哀然之色,迅速垂下螓首,一声不作,茫然地看着元越泽面
前那杯酒。

  黄金铸成的酒杯在明亮的灯火下,反射着耀眼的金芒,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
诡异感。

  元越泽细审她滚花边圆领后露出的一段洁白玉颈半晌,举杯喝掉一半,再送
至李秀宁面前。

  他本想告诉李秀宁,祝玉妍早在她身上施下了种魔大法的无上精神密法「囚
神术」她没必要为未来担心,只要不把脑袋砍下来,她就死不了。话到嘴边却打
住了,这种事说来不但离奇诡异,且没见过事实,李秀宁怎也不会相信。

  李秀宁接杯即饮,面上飞起两朵红晕,立刻呛得咳了出来。

  元越泽立刻过去为她抚背顺气。

  李秀宁却一头扎到他怀里,低声饮泣。

  搂着她动人的身体,元越泽按上她有若刀削,不断颤抖的香肩,轻声安慰道:
「秀宁该记得我那天说的话,我绝不会反悔,你其实不必这样。」

  李秀宁娇躯一颤,坐直身体,泪眼盈盈地瞧向他,神情依旧木然。

  元越泽以衣袖为她拭去如珍珠串般一颗接一颗滚下玉颊的泪水,微笑道:
「吃点东西吧,看你瘦了这么多,吃完我带你出去走走,吹吹风,心情会好很多。」

  李秀宁立刻点头。

  不知是否被元越泽打开心扉,还是刚刚表露过心意的缘故,李秀宁胃口大开,
加上元越泽刻意说些笑话,二人终于把一桌酒肉消灭干净。

  出得营帐时,天色已晚,除了守夜的士兵外,绝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士兵地
位低下,哪敢多问,只有目送元越泽与李秀宁向营外走去。

  李秀宁因贪杯,已显醉态,即使被夜风吹过,也没清醒多少。二人有一句没
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鹿谷入口。

  走入谷内,冷风渐缓。

  李秀宁依旧半靠在元越泽怀中,他搭在自己柳腰上的大手温暖有力,这漆黑
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她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反是异常甜蜜。于是下意识地望向元
越泽,秀眸射出深刻的感情。

  元越泽正巧也瞧过来,他的双眼烁光闪闪,亮过北辰。

  李秀宁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双眼睛中所包含的爱怜。

  迷迷糊糊间,元越泽已将她横着抱起,脚下不停,吻上她娇艳欲滴的朱唇。

  唇舌交缠中,李秀宁娇躯发软,心中升起一股强烈得可以任何人的身心融化
掉的销魂蚀骨感觉。特别是二人热吻是在移动中进行,给了从小生在礼数甚严大
家族的李秀宁一种难以名状的刺激感。

  分开时,这一国公主面红耳赤,星眸半闭,柔软无力地伏在元越泽胸口,紧
张得小嘴不住急促喘气,娇躯亦在轻颤着,天气明明是寒冷的,她却清楚地感觉
到自己身体已经滚烫。

  修为到了元越泽这级别,视觉已不受明暗黑白影响,细审怀中女子那玉女思
春的娇- 媚情态,元越泽又欲品尝她的香甜芳唇。

  「轰隆!」

  一阵震荡山谷的巨响传来。

  刹那间,地动山摇。

  李秀宁花容失色,藕臂紧缠上元越泽的脖子,不知所措地瞧向他。

  元越泽定似渊亭,稳若山岳。

  直到这刻,他才发觉二人已经进入山谷最深处,爆炸声就在二人周围响起。

  浓重刺鼻的硝烟味道告诉元越泽,声音确实是火器爆炸发出来的。

  李秀宁剧烈地咳了起来,元越泽垂头为她渡气,同时返身后撤。

  瞬间放出真气保护李秀宁不被炸伤,再一边渡气,一边寻找出路,元越泽不
感半分吃力,反倒更觉刺激。

  李秀宁则早就吓傻了,哪还来得及享受。

  她的表现却让元越泽很开心:就算这场暗算是李唐人安排的,李秀宁也绝对
不是知情者,否则想到被她骗了,元越泽心里会更难受。

  周围爆炸声不断响起,李秀宁却感觉无比安全,仿佛那些可教人身体支离破
碎的巨响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的,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然,其中有爱情心理因素做怪。

  蓦地,元越泽身躯一震,停下脚步,嘴唇亦离开李秀宁。

  李秀宁向上望去,只见他本是柔情无限的双眼寒芒暴闪,灼灼地盯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李秀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爆炸声响已歇,刺鼻烟气亦感觉不到。前方十丈不到处就是谷口,一排站着
数十名黑衣人,为首几人都手提灯笼,惊讶地盯着元越泽。

  为首的半老徐娘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明尊教「善母」莎芳,她身着紧身夜
行衣,手中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线,由下向上映着她的脸庞,额暗颌亮,活脱脱
一个地狱冒出来的女鬼,予人阴森恐怖的感觉。

  她左侧那中年男子手执一根重铁杖,瘦高长面,长相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
两眼不时翻露眼白,这等相貌不用扮就已够吓人,何况在这种情形下。

  难怪李秀宁被吓成那样。

  元越泽压下杀气,淡淡道:「李建成和李元吉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要你们替
他卖命?」

  李秀宁娇躯剧颤,愕然瞧向元越泽。

                 -

             第113章告别长安

  莎芳轻笑一声,不露痕迹地道:「什么李建成,李元吉,奴家等可不认识,
公子怀中的女人中了我圣教毒烟,没有奴家的解药,必死我疑!」

  因李秀宁不懂武功,刚刚被浓烟呛了几口,未免她难受,元越泽的手一直按
在她背后,靠渡真气的方式为她顺畅呼吸,闻言收回真气,李秀宁呼吸果然开始
急促。恐怕真如莎芳所讲的那样,李秀宁中毒了。

  他一边继续渡气,一边心中暗笑,他刚才这句话本就是诓对方的,在说之前,
他已全神贯注地注意起对方一行人的表现,莎方的确没露出破绽,但她的手下毕
竟不如她,比如她右侧那文士打扮的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色。

  想起宋玉致在营帐内说的话,再结合眼前的情形,元越泽心中轮廓开始清晰:
这就是太子党的阴谋,妄图通过大批火药炸死元越泽。午后可能就是李元吉准备
实施计划的时候,这批炸药早就埋好,暗中也有人在操控。或许是元越泽误打误
撞下与李秀宁一同进来,被暗中的人发现,李元吉临时决定牺牲李秀宁来干掉元
越泽。此事若真可得成,事后他也可推卸责任,因为邀请元越泽来狩猎的是李世
民。李元吉已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眼前这群人亦非好鸟,莎芳不但手段卑鄙狠辣,还企图扰乱他的心境,这只
会激怒他。

  再多问下去,莎芳一众狂热宗教分子也肯定不会透露与太子党勾结一事,于
是元越泽一声冷哼,锐利似刀锋的眼睛扫过众人,道:「烈瑕那个无耻之人早被
我干掉了,说出你们的名字吧,我也好教你们死个痛快。」

  那群人面色立变。

  要知道烈瑕可是明子之首,虽平时接触不多,但其修之高,莎芳等人是很清
楚的。

  莎芳一愕后却满心欢喜,以她的修为,自然看得出元越泽只是在装样子,烈
瑕确实几日未与他们联系过,但莎芳相信以他的机智,绝不会死在元越泽手上。
于是放心下来,暗忖我就说嘛,这么多炸药怎可能对他造不成半点伤害!

  她却浑然不知已中了元越泽的「实则虚之」之计。

  右手一翻,闪着黄白妖芒的逍遥柝来到手上,莎芳发出一阵得意的娇笑声,
脸上露出不屑神色,喘着气一一为他介绍,情景仿佛结交朋友,没有半分剑拔弩
张的味道。

  那吊死鬼模样的是「浓雾」鸠令智。面皮白净,背负长剑的是「恶风」羊漠。
相貌丑陋,狮子鼻头红点满布,手握双刀的是「熄火」阔羯。最后一个身形矮胖,
脸阔眉浓,唇突颌鼓的丑汉是「暗气」周老方。

  只看外表,这些人年纪均在三、四十岁间,不过练气之士均能把真实年龄隐
藏。像原著里的石之轩和祝玉妍那个级数,横看竖看都不超过三十岁,事实上已
是成名近一甲子的前辈高手。

  另外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眉眼间风- 情万种,顾盼生妍,一看
就非良家妇女的年轻冶艳女子分别是水姹女,火姹女和「毒水」辛娜娅。

  元越泽暗忖大尊许开山与原子杨虚彦却没有来,真是可惜,否则今晚就可以
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概是受由于他的出现而引发的蝴蝶效应影响,原本该成为原子的段玉成此
人此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李秀宁在元越泽源源不断渡来的真气下,身子一片暖洋洋的感觉,中了少许
毒的事也被忘到脑后。以她的兰心蕙质,从刚刚几人的简单对话中,发觉到了一
些苗头,今趟的伏击很可能是自己大哥和三哥安排的,眼前这些邪教人与太子党
勾结,准备一举干掉元越泽,事后好处不用猜也知与帮助大明尊教在长安明建思
庙,大肆传教有关。错非如此,谁可在李世民强大的情报网下埋好这么多炸药,
并且暗中监控操作?

  难道……

  李秀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明亮的美眸瞬间黯了下去。

  不过她的表现却没被任何人看到,只因其他人都已经进去战斗状态。大明尊
教一方人不但手执各式兵器,且均备有弩弓劲箭,森寒气劲一经催发,铺天盖地
地卷向元越泽二人。

  杀气漫空,狂飚四溢。

  鹿谷与王营间距离很远,且爆炸点又是在谷地最深处,看眼前大明尊教之人
的猖狂,可知此次爆炸定未被李唐人察觉到。

  元越泽左手抱着李秀宁渡气,右手负后,五指箕张,准备迎战。

  莎芳一声厉叱,几十人似是默契地迅速散开,由四面八方攻来。后面尚留有
十多个手握弩弓,齐齐瞄准元越泽的壮汉。

  一时间风声大作,如厉鬼悲号。

  察觉到李秀宁的娇躯越抖越厉害,元越泽放肆地用嘴巴揩着她嫩滑的脸蛋,
轻声道:「秀宁闭上眼睛,勿要看我杀人时的模样。」

  李秀宁只觉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不但显示出他的强大信心,其中所携的诡异
气氛亦教她不寒而栗。她清楚的知道,下一刻的元越泽,将比再生魔神,转世修
罗更可怕。于是乖巧地闭上双眼。

  鸠令智的铁杖、阔羯的双刀、羊漠的重剑、辛娜娅的短剑,将莎芳的逍遥柝
围攻中央,齐齐出手,招式犹如狂风暴雨,长江大河般汹涌罩向元越泽二人,大
有一去无回的惨烈气势。一出手就已不留半分情面,且阔羯的攻击对象是李秀宁,
分散元越泽注意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周老方与水火二女则速度略慢,在外围防
止元越泽逃跑,足见他们诛杀元越泽之心的坚定的计划的周详。

  实际上元越泽根本不把这群人放在这里,大明尊教的「明部」中,以化身为
北疆数年前新崛起的北马帮帮主,实为「大明尊神」的许开山修为最高,已近宗
师级,其次则是五明子之首「妙空明子」烈瑕,与五类魔中的「毒水」辛娜娅,
以及自私自利的杨虚彦为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据祝玉妍所说,烈辛两人的武功比
莎芳有过之而无不及,杨虚彦武学天分极高,修为该也在莎芳之上,不过当日强
如烈瑕,都只能勉强接下元越泽两招即丧命,更遑论此刻修为大进的他!

  阔羯的行为惹得元越泽怒火大盛,但远处一股乍现倏没的陌生剑气同时也引
起了他的注意。

  来不及多想那藏身暗处的人,元越泽注意力瞬即回到战场,以轻灵步法来回
游走,单手或爪或掌,幻成寒光片片,似霜降若雪飞,姿态优美,动作有若行云
流水地卸挡封架。同时故意诱敌,作出呼吸转为紊乱的模样,口中喝道:「许开
山、烈瑕、杨虚彦都不在,你们战力大打折扣,看掌!」

  这一句攻心的话非同小可,仓促间,阔羯回避不及,眼睁睁看着胸口被打得
深陷入骨的手印,「啪嗒」一声飞出数丈栽倒,再没有了气息。

  莎芳等人心急如焚,不理死去的同伴,冰寒阴冷的凛冽杀气冲天激射,强招
再起。

  这一次,他们化成三个小队,一队是莎芳和鸠令智,一队是羊漠和辛娜娅,
原本在外围的周老方三人自成一队,也参与近来。三队人之间默契异常,你攻我
扰,你进我退,彼此互补,争得喘息回气之机,妄图以车轮战消耗对手。

  气劲交击声不绝如缕,昏暗的光线下,泥雪飞扬,惨叫声接连响过,羊漠、
鸠令智、水火二女喷血飞退,内脏尽被震得粉碎。

  元越泽已没心情陪他们玩耍。

  脑后却突然传来破风声,周老方亦在同一时间前扑,肥手变得紫红,直取在
元越泽怀里闭着双目,神态安详的李秀宁。远处本是持弩弓的人亦前欺帮忙。

  莎芳的逍遥柝气化刚易柔,如灵蛇般缠向元越泽。

  以身体护住李秀宁,元越泽硬受三人一击。

  轰天巨响过后,三人喜出望外,刚刚辛娜娅与周老方已靠秘术催动真气,早
经过锻炼,潜藏体内,来自《光明经》的巨毒随真气走遍全身。他们的目的只有
一个:与元越泽同归于尽。

  看样子,他们的确成功了。

  但他们高兴得太早,未等他们收手,只觉冷风侵体,电光石火间,最近的几
人接连中击,惨叫声接连响起。

  元越泽突然反击,一脚横扫包括周老方在内的身前数人,威猛脚力扫碎数人
头颅,红白相间的脑浆漫天飘舞,令人作呕。同时反手一拳,重重挫中退了一步
的辛娜娅的左肩。

  辛娜娅很幸运,若没有退的那一步,必被元越泽一拳轰成两段,即是退了一
步,中招后的她依旧觉得五脏欲裂,拖曳着夺腔而出的鲜血,她失形震飞,直向
莎芳跌去。

  莎芳后撤途中尚在纳闷元越泽为何没有中毒迹象时,就见辛娜娅飞了过来,
心忖催动根本就没有解药的「光明毒气」后,辛娜娅的浑身都是毒,给她碰一下
或鲜血溅上,绝非好事。而且她受了元越泽一击,恐怕也活不久了,干脆……

  「砰!」

  邪教妖人私心狠辣,莎芳为求自保,全无同伴情义,逍遥柝影暴起,往辛娜
娅拦腰扫去。

  辛娜娅浑身剧痛,表情愕然,充满震惊与怨恨的目光与莎芳不存一丝歉疚,
冷酷无情的视线接触下,豁尽参与功力,张口喷出一口黑红相间的毒血,直迫莎
芳的脸蛋。

  莎芳在各种场合摸爬滚打许多年,自生出杀辛娜娅的心之后,自然会有所防
备,可怜如烂泥般摔倒在数丈外,再无动静的辛娜娅没能看到莎芳躲过毒血的那
一幕。

  若人死后真有鬼魂,或许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是个好事。

  此时除莎芳尚可站立外,大明尊教的其他男女徒众伏尸处处,死状千奇百怪,
教人看得心寒,可见元越泽下手毫不留情。

  莎芳撮嘴尖啸,发出一个「杨」字后,再也无法说话。

  元越泽的身影已经闪了过来,右手直伸,没有任何怜惜地紧扣住她的脖子,
提得她双脚离地,以冰冷的口气道:「你要叫杨虚彦吗?难道不知那人自私至极
点吗?你若乖乖合作,我保你一命!」

  最初那道剑气早已消失不见,从莎芳的神情看,八九不离十就是杨虚彦隐藏
在暗处,准备偷袭,却被元越泽的强大弄至信心皆失,所以逃了。

  莎芳七孔渗血,双目神光渐逝,元越泽收回些力气,等她选择。

  莎芳目光坚定,喃喃地道:「杨虚彦……不得……好死……」

  顿了一下,复又艰难地道:「明尊保佑……大尊会为我报仇的!」

  话音刚落,剧震一下,凭余力自断心脉而亡。

  元越泽松开大手,任由莎芳颓然堕地,心生无奈与感慨:这些人对宗教已狂
热至入魔的境地,怎么说都不会做出半分对不起大明尊教的事,既然与元越泽立
场不同,注定了他们的灭亡,或许早死也非坏事。

  耳边传来李秀宁令人心碎的颤抖哭声:「为什么人们总要自相残杀!」

  许是忆及己身,大唐公主潸然泪下,睁开双眼后环顾一周,软软地靠在元越
泽身侧,发出如梦呓般的声音。

  回望一眼不远出辛娜娅的尸体,元越泽暗自叹息:刚刚见莎芳对战友毫不留
手的表现,他竟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以雄浑气场托了辛娜娅一下,哪知还是没能
助她逃过厄运。

  脑中闪过祝玉妍对他的评语:夫君顶多只能算是个侠士,你的性格注定与枭
雄二字无缘。

  「侠士起码像个人,有情有义。枭雄只求利益,绝情绝义,有什么好羡慕的?」

  不屑地嘀咕一句,元越泽定下神来,紧了紧胳膊,挟着神不守舍的李秀宁走
向谷口,消没在夜色中。

  西内苑,贵宾馆。

  卫贞贞将连贵妃的遭遇及请求讲出,单美仙几女都没有言语,陷入沉思中。

  从样貌装束推测,连贵妃爱上的无情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未施行魂魄转移大
法的刘昱。刘昱本该可以自己「播种」不过从时间上推测,那时他该已施行过魂
魄转移大法,新躯体严格说来,再非从前的他,所以他也不计较谁是「播种」人,
反正都是利用的工具,最终的目的只是他自己亲自坐上帝王宝座。他喜欢由己推
人,自高自大,以为连贵妃对他死心塌地,于是利用了连贵妃,又不管她的死活,
可他始终忽略了这柔弱女子也是个正常人,也会由爱转恨,说到底,都是人心在
作怪。

  「砰!」

  房门被推开,出去打探消息的婠婠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坐在萧琲身边,喝了两口茶后,婠婠方对盯着她的几女甜甜一笑,道:「师
尊还没回来吗?」

  几女同时摇头。

  祝玉妍在春节当晚就去履行承诺,暗中救出赵德言,将其送到城外,不过几
天过去了,她还没回来。

  婠婠也不担心,继续道:「尹祖文今趟要倒霉了。」

  接着对不解的几女解释道:「对于李渊明显的疏远和防备,老奸巨滑的尹祖
文怎会没有察觉?他府邸外早被李渊安排好兵士埋伏,人家也是浑水摸鱼溜进去
的,听到尹祖文和许留宗的谈话,话语里说到杨文干原本藏在他府里,前几日才
逃到城外,杨虚彦原本与李元吉勾结,二人想出一个办法对付李渊的滴血认亲,
不过听尹祖文的口气,好象杨虚彦看出李元吉只为借其力量,一直都在敷衍利用
他,所以在石之轩不在的情形下,做事一向谨小慎微的杨虚彦目光放得长远,逃
掉了。加上师妹离奇失踪一事,尹祖文已猜到是师尊或夫君干的,窝火下惟有破
口大骂,难听死了。」

  几女见她皱起小巧可爱瑶鼻的娇憨模样,哪有半分一派之主的风范,不觉莞
尔。

  云玉真接口道:「婠儿评价杨虚彦的话一定是自己推测的吧?」

  接着把卫贞贞从连贵妃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婠婠恍然大悟。

  她也认为杨虚彦再谨慎也不至于丢下怀了他骨肉的女子,何况那骨肉还是他
借之操纵朝政的本钱。现在才知道,原来连贵妃竟是刘昱一派的人,眼下杨虚彦
被迫重投「邪王」麾下,无论多此事多隐秘,他也不敢再与大明尊教牵扯过多。
原本连贵妃确实是个好棋子,怎奈石之轩不声不响就消失了,留下一个没有多大
震慑力的杨虚彦和已有被投闲置散,甚至家业不保苗头的尹祖文,自然是难成大
事。

  萧琲蹙起秀眉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按常理来说,李渊完全可以暗中害
死连贵妃,其后随意找个病死的借口,并灭掉侍侯她的人,就足够了。又或者干
脆等孩子生下来,当场滴血认亲,不过他该不会采用这办法,因为一旦孩子生下
来,发觉真不是李家骨头,那将是一件丑闻,李渊爱面子,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出现。问题却在于……」

  她曾在皇宫生活近二十年,对于皇宫中各种狠毒手段及丑陋之事的了解,较
其他几女的经验要多上许多。未等她说完,几女已发现。

  李渊若要害死连贵妃,的确不会留到今日,甚至还允许她私下面会外人。若
要等孩子生下来的话,一定要着内侍宫娥们好好看住连贵妃,万一她「不小心」
跌倒,导致流产,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只看连贵妃仍可私下见卫贞贞而无阻,可知这事并不简单,理由当然也不可
能像她说的那样「下人们不敢反抗她的意思」单美仙率先开口道:「确如妹妹所
讲,此事并不寻常,我猜是李唐准备害我们。」

  她与李渊打交道多年,对其性格,行事方式极为了解。李唐很可能是借连贵
妃来诱元越泽上当,只要元越泽家里人把连贵妃救走,那么定不会逃过李唐眼线,
事后只要大肆宣扬,对于元越泽声威上的影响极大,且双方接下来就要进行大规
模的军事冲突,此事甚至还可对士气产生不良影响。

  几女都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透,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卫贞贞犹豫道:「连妹子命真是苦,一直被人利用……」

  她是想说命运坎坷多桀的连贵妃是无辜的,但几女已大概推测出李唐用意,
所以连贵妃绝对救不得,是以卫贞贞亦只有徒叹奈何。更让她心寒的是,她知道
连贵妃最终绝逃脱不了死的命运,就如萧琲推测的那般,李渊极有可能会在孩子
生下之前偷偷将她处决。这怎能教已与连贵妃在勾心斗角中建立起微妙友情的卫
贞贞不为之伤心惋惜!

  傅君婥安慰道:「要不等玉妍姐回来,为那连贵妃施个『囚神法』吧!李渊
最多只会赐毒酒给她,这样她也可假死,待我们收到消息后,可再来救活她。」

  虽然无法保住那无辜的小生命,但这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卫贞贞连忙
点头。

  婠婠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懊恼地嚷道:「我们是没有生孩子的命了!」

  元越泽被云机子强行炼化身体,已失去使女子成孕的能力,但古人对传宗接
代一事极为看重,即便几女都接受了许多先进理念的熏陶,骨子里还是希望能为
心爱的男子诞下一男半女。没有怀过孕,体会新生命诞生瞬间一脚阳界,一脚阴
间,极喜与极痛并存感觉的女人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女人。

  厅内只有单美仙与萧琲体会过那种感觉,特别是萧琲曾生有二子一女,感触
颇深。二子均丧,忆及自从十四岁就嫁予宇文士及,在双龙灭宇文化及后就不知
所踪,其后遍查无果,生死不明的唯一女儿南阳公主及同样生死不明的侄儿萧戈,
萧琲悲从中来,异常难过。

  单美仙瞪了婠婠一眼,拉住萧琲的手,道:「那法后也不知是生还是死,回
到洛阳,待师妹的大法得成后,反正夫君也要到草原去走一遭,到时妹子就陪在
他身边吧,也好沿路打听消息,你侄儿不就是我们的侄儿吗?公主的事,落雁定
不会马虎,希望回到洛阳时,她手下的人会有线索。」

  萧琲微微颌首。

  婠婠再及时岔开话题,哀愁气氛这才被冲淡。

  初五清晨。

  元越泽搂着依旧在怀中大睡,如两条美人鱼般伏在自己两侧,粉面上春意未
消的商秀珣与宋玉致,心中泛起平淡却又幸福的感觉。

  这次春猎,随李渊出来的儿子只有李世民和李元吉,自从元越泽灭掉大明尊
教的教众以后,做贼心虚的李元吉从未出过帐篷,元越泽也去偷偷看过,打算阉
掉他,哪知李元吉的人根本不在营帐内,可能是被吓破胆,早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那晚之后,他也再没见过李秀宁,但他内心却是欢喜的,她的兄长如此绝情,
这种事若再发生几次,李秀宁极有可能抛弃一切地跟随元越泽。

  理由再简单不过,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用过早饭后,与李渊等人虚情假意一番,元越泽告辞返回长安,遗憾的是李
秀宁依旧没有出来送行。

  与诸娇妻会面后,驾起马车,一家人畅通无阻地行出朱雀门。

  小鹤儿这些天都在上林苑陪伴纪倩,路过平康坊时,元越泽下车去接她。

  纪倩依旧没给元越泽好脸色,元越泽同样看都不看她一眼,二女泪眼婆娑,
依依不舍得又说了好半天,元越泽才与小鹤儿走出上林苑。

  没走几步,胡小仙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公子请留步。」

  元越泽望了过去,只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迈着碎步一路小跑走了过来。来
到二人身边,三人并肩向大路走去。

  元越泽道:「长安内再无令尊的敌手,他做梦恐怕都会大笑了吧!」

  胡小仙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换在平时,她定是媚眼儿乱飞,一副迷死人的俏样儿。

  元越泽好奇道:「池生春已经完了,怎么姑娘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胡小仙仰起螓首,仔细端详元越泽,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幽怨,道:「没有
了池生春,还会有其他人来迫家父将奴家嫁出去。」

  前方十几丈外,已可看见停在大路上的三驾豪华马车。

  元越泽微笑道:「那我是否可以是其中一员?现在去和令尊求亲?」

  胡小仙愕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又被黯然所取代,道:「公子有心,
但却请免了。家父认为前途一片大好,绝不会放弃长安的。」

  顿了一顿,又以极低的声音道:「奴家永远也不会忘记公子说过的话。」

  说完略带娇差地翻开少许领口,露出雪白修- 长的玉项,以一个惹人遐思的
诱- 人动作,玉手探进领口内去,将仍保存她体温和幽香的珍珠项链塞到元越泽
手中,转身疾奔去了。

  手握温暖香盈,光华夺目的项链,元越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第114章北疆鬼煞

  元越泽一行人离开长安已经十数日,明日就可到达洛阳。

  这晚,元越泽满足完家中诸位娇妻之后。在单美仙的催促下,将她们哄睡后,
才独自到小鹤儿的房间。

  小鹤儿忍耐得太久了,她也是大姑娘了,且经常被元越泽爱抚,却从来不真
刀真枪的干一回,让他如何受得了?如今长安之行已经结束,故元越泽也打算趁
这个机会帮她炼化身体。

  渐渐走近小鹤儿单独居住的房间时,他隐约听到其中传出一串断断续续、若
有若无的轻吟。

  元越泽脸上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压抑气息溜到窗前,偷偷望了进去,目瞪
口呆。

  豪华的大床上,小鹤儿满脸红晕地斜靠在床头,几乎全裸,白色亵裤已被扔
在一旁,亵衣也掀到下颌部位。她的左手揉捏着自己的一只浑圆傲人的玉乳,右
受不断的在自己的大花瓣附近上上下摸索着,偶尔还会用手指夹一下那颗高高硬
起的粉色阴蒂。

  从元越泽这个位置看去,可将小鹤儿少女的神秘花园看得一清二楚。她两只
闭普通人长上许多的玉腿大大分开,大小花瓣都已张开,露出那足以让惹人流鼻
血的神秘花园中的娇嫩肉洞。她的毛发适中,柔软地以倒三角兴覆盖在隆起的白
嫩阴阜上。粉红色的小花瓣亮晶晶的,显然是她因兴奋而分泌出来的淫水所致,
配合着她洁白而泛起淡淡红霞的冰肌玉肤,更显冰清玉洁的少女魅力。

  她已快到二十岁,身体发育得极好,经过洗髓伐毛的玉体雪白晶莹,美丽异
常:大小适中的酥胸玉乳、粉红色的突起乳珠、平滑光洁的小腹、修长浑圆至无
半分瑕疵的长腿、雪白挺翘的香臀、加上那片泛滥的处女花园,构成了一幅美丽
的风景,摄人心神。

  小鹤儿微闭美眸,螓首微微后仰她,纤细的手指由慢到快地上上下下玩弄着
自己的未经开垦过的小花园。那里已是洪水泛滥。随着玉手动作的渐渐加快,她
脸绯红色越来越浓,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连嘴角都带上了一丝荡意。虽然她满
脸春意,不过无论那生涩的自慰动作,还是压抑的天真呻吟声,都无法让人将她
和「淫荡」联系起来,反而是给人一种清纯顽皮的小女孩的感觉,讨人喜欢,可
爱至极。

  因为元越泽待她极好,故小鹤儿的一缕芳心早系在她身上。但她深知元越泽
平时事务繁忙,也不敢多打扰,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莲柔那样大胆,所以无奈下
只好自己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元越泽与其他几女狂欢的声音夜夜都可被她听到,使她好奇异常。小孩心性
促使下,她会偶尔假装糊涂地问上单美仙几女几句,几句也给她讲过这种事情,
但仅仅是理论知识而已,且小鹤儿一半听到一半就羞涩不已,早跑掉了。

  自慰并不是天生就会的,是因为她想到元越泽经常会触摸到她的小花园。每
次她都很舒服,所以下意识地照做。今晚又听到元越泽那边的魔音,小鹤儿浑身
又发起痒来,她察觉到下体有点湿润,伸手摸了一下,原来那里已经渗出玉露。

  她不受控制地将手指按上小花园,脸颊忽然飞起一片艳红,因担心被人听到,
故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大叫起来,喉咙里直视发出浅浅的呻吟。

  半晌后,她觉得体内的欲火越烧越厉害,空虚的感觉无限扩大。于是将自己
的纤柔的食指浅浅的插进了玉股间的花道里,来回进出,却不敢插的太深入,因
为她怕不小心弄捅破了肉洞口处象征处女身份的那层膜。下面的小嘴柔软地吸吮
着手指,小鹤儿快感渐增,粉臀轻快地抖动着,随着手指的进出,时不时会带出
一股股晶莹透明的玉液。

  「恩……」

  小鹤儿小巧挺秀的瑶鼻开始哼出可爱的鼻音,通红的俏脸上多了及丝香汗。
她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按在阴蒂上的手指圈压得越来越快。

  蓦地,她白嫩雪腻的小手和呼吸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节奏,接着稚嫩的嗓
音再也压抑不住,连续尖叫数声,腰身和足弓猛地弓起,粉嫩的玉腿用力一蹬,
滑如凝脂,细腻若水的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少女娇嫩的蜜壶中激射射出一大股透
明的体液,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元越泽直勾勾地看着她股间喷出来的香气四溢的阴精,血气上头,再也等不
下去,直接摸进房去。

  小鹤儿虽然到达了传说中的高潮,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似的。饶是如此,
依旧令她舒畅万分,闭上美眸,大口大口地喘息回味着。突然察觉到熟悉的胳膊
绕过自己红霞未退的玉颈,她娇躯一顿,立刻睁开神光涣散的双眼,对上元越泽
清澈的眼神。

  想到自己刚刚的羞人作为很可能被这修为天人的高手偷看了去,小鹤儿大窘,
香汗淋漓的脸蛋更红,呻吟一声「大哥!」

  一头扎到他怀中,死死不敢抬起来。

  元越泽爱怜地抚摸着她滑腻的香肩,歉然道:「都是我害了小妹。」

  小鹤儿立即抬起头来,天真地道:「大哥有事要忙嘛,人家也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不能不懂事。」

  元越泽赞了一句,大手将立刻握上她胸前的一只娇乳,轻轻的揉了起来,笑
道:「小妹自己是安慰不了自己的,让我效劳如何?」

  小鹤儿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心里还在担心被当成淫荡
坏女孩时,岂料元越泽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是自我反省,令想法本就单纯的她
感动不已经。元越泽的手好像带着魔力似的,轻柔的动作令一股股悸动从小鹤儿
的心底蔓延开来,胸口传来快乐电流。刺激着她不时地哼哼着鼻音。舒服美妙的
滋味绝非自慰可以达到的,她娇躯转得火热,紧紧抱上元越泽,失神地呻吟起来。

  元越泽一边揉捏着她弹跳力惊人的美乳,一边伏下头来吻上她无力颤抖的香
唇,舌头迅速突围伸进她柔软地口腔,全力追捕那条香滑的小舌头,二人很快纠
缠一起。

  小鹤儿也不是第一次和元越泽接吻,但这种情形的热吻却是首次,她口腔内
的香津玉露被元越泽饥渴地不休地吸吮,令她产生一股妙不可言荡人心魄的,直
涌心头,袭遍四肢百骸。玲珑浮凸成熟而美丽的由于有愉悦的而颤抖不已,很快
娇喘浪啼起来,根本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本来就湿
漉漉的蜜壶好像又泛滥起来了。

  元越泽的大手在小鹤儿少女的娇嫩身躯上熟练游走着,一边亲吻她的同时,
一边将主要攻击点放在她胸前的一颗圆润雪腻、跳动不休的骄人美乳握在手中,
挤压揉捏;同时放开她呼吸困难的小嘴,向下吻住另外的那只粉红色的乳头,仔
细品尝挑逗着。阵阵的乳香透口,元越泽的舌头开始在嫩嫩的乳晕上打圈,牙齿
轻咬慢磨她那突出变硬的乳头。

  小鹤儿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她美眸紧闭,呻吟声提高的同时,雪白藕
臂疯狂的抱住她的头,用力的扭动着纤细柔美的腰肢,仿佛向寻找更多的快感,
又好似要把自己挤到他的身体里似的。

  元越泽的大手放过她的美乳,开始在她玲珑的娇躯上四处游走揉捏抚摸。越
过光滑平坦的小腹,来到了那圣洁胀鼓鼓、被乌柔细长的毛髮覆盖的小花园上。
玉腿无意识分开的小鹤儿那两片娇嫩可爱、湿漉漉的小花瓣一开一阖地颤动着,
中间那条粉红色的裂缝不断喷出热气,透明的蜜汁越来越多,好似在召唤者男性
巨物的进入。

  放过那两只沾满口水的白兔,元越泽大嘴一路吻下,最后来到小鹤儿的玉股
间。小鹤儿神智模糊,连羞涩都忘记了,只是发出阵阵美妙动人的呻吟。在元越
泽吻上他光洁的小腹时,她下意识地闭紧玉腿。

  舌头终于滑过肚脐,来到那片毛茸茸的小花园外。元越泽稍微一用力,就分
开了郊区酸软的小鹤儿的美腿,抱住她扭动得隆臀,仔细地用中指伸入她胯间那
水汪汪而粉红色的裂缝,轻刮搅弄。登时水花四溅,沾满了手指。

  「呀!」

  小鹤儿紧咬着嘴唇,感受这胯间传来的快感,发出嘹亮的呻吟声。

  元越泽的脸继续贴在那片粉嫩娇艳的小花园上,可以清楚感受到那里的温度
和湿度。失神地呆望一眼她美绝人寰的神秘花园,再也忍不住,埋首在她两腿之
间,伸出灵巧地舌头,轻刮带舔地搅弄那两片白皙的大花瓣和变硬的肉芽阴蒂,
又用嘴去吸吮娇嫩小花瓣下隐约可见的肉洞中汹涌而出的香甜花蜜。

  小鹤儿哪里经得起这般高明的挑逗,完全陷入情欲的深渊中。她的动人娇躯
上一片艳红,曲线优美、柔若无骨的身子散发着刺激男性荷尔蒙的浓郁体香。

  一番挑逗后,元越泽望上小鹤儿娇媚淫荡、浑然忘我高呼的美态,知道该是
正戏的时候了,于是又吸了一口滑腻的香液。飞快起身将胯下早已胀硬如铁的长
枪顶到小鹤儿的少女肉洞口处。

  小鹤儿下意识地将那双修长的美腿分得更开。元越泽用紫红色的枪头先轻刮
与撞击她粉红色裂缝裂及那小花瓣及下,蜜汁如缺潮水般浸湿了枪身。俏脸酡红
的小鹤儿失神地呼叫道:「恩……啊……大哥……好舒服……舒服……噢!」

  元越泽猛地沉腰,两片大花瓣瞬间被粗暴分开,枪头破体而入。

  落红点点。

  小鹤儿被疼痛牵引,略微清醒了少许,却更纳闷好像没有姐姐们所说的那样
疼似的。

  元越泽间她只是轻轻蹙眉,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心忖或许这就是早日普及性
教育的好处,当然,充分的前戏亦是必须的。

  低头吻上她的香唇,再刺激其他敏感部位,元越泽的长枪开始缓缓推进。

  「滋!」

  长枪突入层层嫩肉的包围,终于抵上花心。小鹤儿少女的花道紧凑无比,且
长枪被圈圈嫩肉包围吸啜和紧箍,让元越泽舒服得哼哼起来。

  随着长枪全根没入,娇嫩的花心被灼热的枪头顶上,一丝甜美酸酥的快感夹
杂着一阵疼痛从下身的穴中传来,小鹤儿娇躯剧烈颤抖着,差点又要泄身。

  元越泽停了下来,让枪头慢慢研磨着处女的花心,小鹤儿的疼痛感渐渐消去,
在元越泽经验丰富的手法下,她分泌的花蜜越来越多。疼痛感完全消失时,一种
愉悦而舒心的快感从花道里紧紧缠夹着火热巨物周围的褶皱肉壁流遍全身,直透
进脑海。那种满满的、紧紧的、充实的感觉和压迫感,令小鹤儿欲火大盛。她娇
靥火红,玉体酥麻,痴迷地享受着这种紧胀充实,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摸出来的快
感。

  小鹤儿娇嫩的蜜壶被塞得饱胀,花心又遭前所未有的猛攻,小鹤儿紧紧抱住
元越泽的后背,大声呻吟着,剧烈扭摇着。她只觉得浑身酥麻舒爽至极点,美味
可口的蜜汁汹涌流个不停,蜜壶里的嫩肉芽不断蠕动噬咬着火热的长枪。

  元越泽闷哼及声,开始由慢到快地抽插起来。小鹤儿欲火焚身,放浪形骸地
大呼小叫,呻吟声一波高过一波,销魂蚀骨。

  元越泽的速度渐渐到了最快,他疯狂地耸动着腰部,长枪狂风暴雨般在小鹤
儿悠长紧凑的蜜壶肉洞中挺进抽出。每次都掀动那两片饱满厚实的大花瓣,带出
阵阵香喷喷的蜜汁,打湿二人的下体。

  小鹤儿玲珑雪白的香体上红霞教研,香汗淋漓,醉人的体香似越来越浓郁。
她沉浸在欲望中,忘情地扭着身躯,娇呻浪吟不己。元越泽紧抓住她的两半臀瓣,
长枪抽插得更为落力,激起连续不断的清脆声响。

  「好……美……真的……要……死了……恩……啊……」

  随着元越泽的疯狂抽插,小鹤儿浪叫不止,蜜壶中流出的狼水将二人下体和
周围的床单打得湿漉漉一片。元越泽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是不会有终点似的,
他疯狂忘形地抽动着沾满了水水的巨物,一下下几乎将花心都顶开了,枪头顶进
小鹤儿娇嫩的子宫内少许。深入时,二人连接得无一丝空隙;拔出来时,枪头都
到洞口外一半。接着全根没入。长枪不断磨擦着敏感的肉壁,让小鹤儿体内的快
感越烧越烈。强烈的充实感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大声的欢呼出来。

  一刻钟后,小鹤儿突然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高呼,稚嫩的身子仙师微微痉挛,
接着剧烈颤抖起来。同时又发出一声长长地尖叫,紧盘在元越泽腰间的修长玉腿
死死夹起,纤细粉白的玉趾紧绷弯曲,柔软紧窄的花道中,圈圈嫩肉不断紧箍吸
啜,一大股炽热滚烫的阴精由花心狂喷而出,洒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元越泽快感上头,用力再抽插数十下,阳精有力地喷射而出,先是打在小鹤
儿抽搐不已的花心上,继而又随长枪深入花心,直接激射在她娇嫩的子宫壁上。

  刚刚到达高潮的小鹤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微微平复少许的身躯又剧烈
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如泣如歌的悲鸣,小脚用力一蹬,就那么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她依旧在有节奏地抽搐着。同时接受了阳精,开始了身体的炼化。

  不远处的房间里,花翎子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起初被带到这奇幻神秘的空间来,并听元越泽介绍说这就是他手腕上的手镯
内部时,她清楚记得自己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模样,直把元越泽当成了神仙。

  而他这么多天夜夜与诸女狂欢,让她这旁听者都羞愧脸红的高亢声音传得很
远。每次都要至少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会被榨干了吧!

  她曾如是暗忖过,哪知元越泽却一天比一天精神,直教她震惊不已。

  今晚一如往日,不过花翎子清楚听到小鹤儿痛苦中夹杂欢娱的尖叫声。她虽
未经人道,却也知那代表着什么。只是,她已浑身发软,神智模糊,不知该如何
去评论此事。

  蓦地心声警兆,她睁开朦胧的大眼睛侧望过去,惊呆当场。

  原来是只着短裤的元越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边,正灼灼地打量着她。

  心中有鬼,花翎子立即移开少许,尖叫道:「你进来干什么?」

  呆望她如壮丽山川般连绵起伏的身材片刻,元越泽舒服地伸个懒腰,道:
「美仙要我给你说些事情,省得你还蒙在鼓里。」

  接着在花翎子不解的目光中将刘昱与红衣法后的事情讲出,又言杀死曲傲的
献疑人肯定就是这两方的人。

  花翎子听得头皮发麻,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傅都不知晓那些真正高手的存
在,只能算是个井底之蛙。

  垂头沉思片刻,她俯下身子,靠上元越泽,轻声道:「你若能为师傅报仇,
我的人就是你的。」

  感受着她幽香柔软,玲珑有致的少女身体传来的阵阵销- 魂感,元越泽摇头
苦笑:在大草原上,女人的地位较诸中土还要低下,她们只是货物。花翎子深受
这种思想熏陶,连最基本的反抗意识都没有。于是欲- 火全消,柔声道:「就算
不为你师傅,我也绝不会放过刘昱二人的。你不必勉强自己,你是个人,不比我
们少些什么,不是货物,你明白吗?」

  花翎子惊讶地望向元越泽,脑中先后闪过眼前这俊伟青年当日在洛阳力敌各
方高手,气吞日月的英雄形象与这数日来细心照顾她的画面。无论是他的相貌还
是体贴,无一不打动她的心弦,若非是在他一众仙妻面前自惭形秽,且心有死结,
这生在塞外,深受开放风气熏陶的女子早就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话已至此,她再无其他想法,盯着元越泽的那对本已水汪汪的美目更似要滴
出汁液来,藕臂搂上她的脖子,语带挑- 逗地娇声道:「那人家就是喜欢你,不
可以吗?」

  顿了一顿,又挑衅似地道:「你还行吗?」

  瞄了一眼她单薄睡袍下直欲裂衣而出的茁秀耸挺玉- 峰,元越泽嘿嘿一笑,
道:「行不行试试便知!」

  接着在花翎子的一声轻呼声中,大嘴直接揩上她的嫩滑脸蛋,一对手更滑进
她的睡袍,在她动人的娇躯上恣意无礼起来。

  花翎子虽然没有莲柔那样大胆,但也是塞外的豪爽女子,她没有丝毫的忸怩,
甚至还帮元越泽褪去衣服,一点没有中原黄花闺女的害羞模样。

  塞外开放风气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连续听了不知道多少场春宫戏,任何
一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何况花翎子面对的是个万人迷呢?

  少女多情,被元越泽的怪手走过每一处敏- 感地带时,从未有过的醉人感觉
如电流袭上大脑,冲击着她的身心,呻吟急喘中,她的四肢不由自主地缠紧这关
心怜惜自己的男子。

  元越泽伺候小鹤儿休息下后,欲火还没有完全平歇,此刻被花翎子微微一挑
逗,血气又翻滚起来。他迅速将花翎子剥了个精光,欣赏了一下眼前的动人身体。
她身材娇小玲珑,但骨肉匀称,各个部位搭配完美:长长地黑发衬托着她白皙娇
嫩的肌肤,处子芳香入鼻,使人恨不得好好地爱抚她;傲人的双峰坚挺无比,中
间深深的沟壑引人失神;两颗因兴奋而充血立起的粉红色乳头傲然挺立在她胸前
那对饱满浑圆的白嫩乳房上;平坦得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和纤细柔软、圆润
饱满的小蛮腰搭配在一起,直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造化之功;光洁如玉、娇小可爱
的肚脐下,修长浑圆的玉腿根部,是那片女性最神秘的圣地所在,花翎子的毛发
茂密,几乎可以与独孤凤相比,但多而不乱,整齐地覆盖在鼓起的阴阜上,齐齐
聚集倒立在中央一线,就像一把扫帚一样,与周围白皙的肌肤相衬,有一种惊心
动魄、摄人心神的魅力。

  元越泽大手按上她又如刀削而成的动人香肩,大嘴滑过她平坦光洁的秀额、
修长入鬓的黛眉、玲珑秀挺的瑶鼻、光滑雪嫩的脸蛋,最后吻上红彤彤的小嘴。
同时大手握上她的一直傲人娇乳,指尖轻轻揉捏起那上面变硬了的乳头。入手柔
嫩滑腻,手感极佳。

  花翎子紧闭俏目,任他放肆,银牙被被元越泽舌头撬开时,她也只是微微颤
抖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吟,藕臂主动缠紧元越泽,送上小香舌,热烈地
与元越泽纠缠起来。

  元越泽一边与她亲吻,双手一边在她那充满弹性又软若无骨的身体上游走,
感受着这塞外豪放女子的动人娇躯和热情。

  将大嘴在她香喷喷的小花瓣和肉洞上停留片刻,吻遍她的全身后,花翎子俏
脸通红地握住他那粗壮的巨物,柔弱无力地催促道:「还不快进来?」

  元越泽哑然失笑,同时也知道她听了太久的春宫戏,其实已没必要再来多少
前戏,因为刚刚他已察觉到她下身泛滥的程度。俯身压到她动人的身体上,元越
泽双手又开始将她胸前那对嫩乳握住,掌心不停的摩挲着嫩红小巧的蓓蕾,随着
双手的揉动,玉乳也随之变幻成各种形状。接着又用手指头玩弄她那已经硬挺的
樱桃。

  花翎子又是一阵颤抖,随元越泽的抚弄不停发出分不清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
芳心既急且羞。略一犹豫,她探出玉手,握紧那火热坚硬的巨物,将其对准自己
淫水横流的娇嫩肉洞,小屁股前挺,急切地希望他快点插进来。

  元越泽哈哈一笑,再咬了她乳头一下,腰部突然用力前挺,枪头破体而入。

  处子之身被迫,花翎子紧紧皱起黛眉,红润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元越泽停了下来,享受着处女花道微微的抽搐夹紧感,手口并用,继续爱抚
着她,轻轻道:「别紧张,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你太能乱来了。」

  花翎子赧然点头,被元越泽的高明手法迅速转移注意力,她微微扭动娇躯,
疼痛感渐渐消失,心头逐渐涌起一阵阵舒爽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开始适应了对方
的壮硕,便咬着元越泽的耳朵,坦然道:「不那么疼了,有点酸痒……来……来
吧……」

  元越泽微微点头,继续亲吻着她的香甜小嘴,同时温柔的抚摩着她晶莹的玉
乳,下身开始慢慢挺动,全根尽没。

  粗长巨物填满空虚,花心首次遭遇进攻,花翎子舒服得直哆嗦,娇吟不止,
灵魂都快要飞上九天了,于是将修长浑圆的玉腿缠到他背股上,鼓励他的冲刺。

  元越泽开始加大力道,长枪在她紧凑窄小的蜜壶中进进出出,带得亮片粉嫩
的小花瓣翻来翻去,浪水阵阵打出,将传单上的落红冲淡。同时,他双手或刺激
她的敏感会阴,或揉捏挺翘隆臀,大嘴时而含住她娇呼不断地香唇,或低下去袭
击那两颗饱满摇晃得玉乳,时不时还咬一下硬硬的乳头助兴。

  花翎子苦尽甘来,渐入佳境,小口中狂呼乱叫。充满弹力的纤腰隆臀不断挺
起,迎合着元越泽强而有力的冲刺。男女之间的甜美滋味让她浑然忘我,发疯地
配合着元越泽。粘稠的爱液润滑着两人的合体处,狭小温热的花唇用力地吞吐着
滚烫粗长的巨物。两人战得天昏地暗,床褥上的被单,已被两人所流的汗水淫水
打湿了一大片。

  元越泽下身用力的同时,大嘴又吻上花翎子喘息急促,大大张开的红唇。花
花翎子小嘴被封,浪叫声低了下去,喉咙发出「咿唔」呻吟,瑶鼻娇哼连连。她
用力探出小香舌,与元越泽尽情纠缠挑逗着。

  元越泽的动作越来越快,滑嫩的褶皱肉壁紧紧的夹着粗大的长枪,一波又一
波酥麻甜美的强烈快感直将花翎子冲得魂飞魄散。销魂的感觉让她欲仙欲死,沾
满亮晶晶淫水的雪臀更加卖力的摇了起来。

  「恩……恩……唔……」

  花翎子的肌肤被强烈的快意染上了桃红色,美丽的脸上满是陶醉,胸前的挺
翘玉兔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狂摆,与元越泽的胸口做着剧烈的摩擦,更使她感到
快慰。她的小嘴依然被封着,但她已无心热吻,直是机械地回应着元越泽,口水
从嘴角缓缓流下。

  元越泽飞快的挺动下身,腹部不断撞击着花翎子白嫩而富有弹性的雪臀。巨
物每次都是整根抽出,再整根插入,酥麻愉悦的快感让花翎子一阵心荡神迷,双
腿不自觉的夹紧,让狭小的花道与壮硕的巨物更紧密的结合起来。滚烫的长枪肆
意的开发着花翎子少女的嫩窄娇滑的花道,敏感清涩的花翎子终是抵不住对方老
练狂猛的攻势,渐渐被他强有力的抽送送上了快乐的巅峰。

  她白嫩的脚趾开始绷得紧紧地,最后发出一声疯狂地尖叫,娇躯一阵剧烈的
颤抖,死命搂住他的后背,子宫的大股淫水疯狂涌出,直喷出花心。

  元越泽被刺激得一声闷哼,身躯颤抖中,一股股浓浓的阳精入炮弹一样打出,
有力地射在花翎子娇嫩柔软的花心上。花翎子被烫得又是一声沙哑地嘶叫,高潮
中再攀高潮,抽搐痉挛的娇躯上,已由玫瑰红转为艳红。

  高潮的快慰美感持续时间很长,浑身泛起光彩的花翎子犹如一滩软泥般躺在
元越泽怀里,二人依旧紧密相连着,一动不动。

  迷糊间,花翎子开始明白为何他那些妻子都如此热衷此事,因亲身尝试过,
这种引人沉沦的感觉确实让人难以自拔。元越泽的温柔方式,使她享受到女性从
男性身上所能得到最甜美的滋味。

  随后,元越泽又去抱来小鹤儿,恢复体力的二女又缠上他。

  翌日晌午,元越泽与蜕化重生,如小仙女一样的小鹤儿、独孤凤各驾一辆空
车,来到洛阳城下。

  离开月余,这座千古帝都更显恢弘庄严,墙头上的旌旗与穿盔带甲,手执利
器的士兵表情肃穆,予人一派山雨欲来的印象。

  城门守将认得元越泽,第一时间打开城门迎他入内,马车自有士兵驾走。

  洛阳较月许前更为繁华兴盛,天街上往来的人流熙熙攘攘,其中更不乏身着
外族服装的商人,路边商贩店铺人头涌涌,热闹异常,可见洛阳在这段日子发展
速度并不慢。看着眼前的繁荣景象,让人难以想象这座比长安更伟大的名城不久
后就要再次饱尝战火的洗礼。

  不住地对行礼问好的路人回礼,三人终于来到城南那座熟悉的小宅门前。

  「夫君!」

  一把清脆的叫声突然由门内传出,前方人影一闪,温香盈怀。

  不用低头去看,仅凭那熟悉的声音和淡淡的体香,元越泽已知是单琬晶归来。
当即喜出望外,双臂紧搂住她的香肩与柳腰,垂头痛吻她的芳香沁人的樱唇。

  唇分,单琬晶娇喘吁吁,望向元越泽的漆黑闪亮美眸水汪汪一片,显是动情
已极。

  她较一年前离家时更为出尘,正是修为精进的象征,她披的是乳白色滚银边
翻领长披风,内着翠绿色紧袖上衣,下穿蓝、白、金三色相间条纹裤,黑革皮靴,
以碧绿色花巾裹发,深红色锦带束结,高贵淡雅中带着英姿飒爽,又不失女性的
妩- 媚,魅力惊人。

  独孤凤与小鹤儿自与元越泽确立关系后,还是初次见到她,立即过来施礼,
单琬晶定下神来,大方回礼,不失当年东溟公主的修养。

  「小纪!」

  元越泽尚未来得及问单琬晶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及其他几女为何没出来时,
一把颤抖的声音由门内传出,将元越泽及正在说笑的三女注意力吸引过去。

  宋玉华与傅君瑜与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缓步走来,声音正是出自那男子之
口。

  此人脸孔跟他身形般窄长无肉,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鼻长唇薄,眉毛和眼睛
间的距离比常人大,容色阴冷,似乎自出娘胎后就从未笑过,本该像吊死鬼多个
像人,不知如何五官配合起来又另有一种丑陋的美感魅力,形成一种孤高冷傲的
气概,令人印象深刻。他约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却予人一种饱历沧桑的苍老味
道。此刻他仿佛察觉不到外人似的,伸出一双颤抖的大手,热泪不受控制地狂涌
而出,流遍瘦睑,不能置信地瞪着小鹤儿,嘴角发搐。

  小鹤儿只是一愕,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悲呼,箭矢般投入他怀内去。或许用
力过大,二人顿成滚地葫芦。

  不用介绍,元越泽与独孤凤已知这男子就是在北疆赫赫有名的「蝶公子」也
是小鹤儿的亲兄,阴显鹤。

  兄妹俩跪地抱头痛哭,没有人分得清楚那滴泪是渲泄心中的悲楚,那滴泪是
因欢喜而泻出来。

  元越泽悄悄来到含情脉脉望着他的傅君瑜与宋玉华中间,在她们诱- 人的香
臀上占了一番手足便宜,二女身子敏- 感,久未承欢,哪能挡得住他的攻势,好
在她们都是识大体的人,各自反过一只玉手,死死按住元越泽的大手,不让他恣
意下去,虽是如此,敏- 感处依旧传来阵阵麻痒销- 魂的感觉,直教她们脸红心
跳,娇躯发软。

  半晌后,兄妹俩止住哭声,阴显鹤两眼红肿,略显尴尬地对元越泽抱拳道:
「在下阴显鹤,多谢元兄助我兄妹重逢,大恩不言谢,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元越泽欣然道:「大舅哥不必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这里不方便,我
们进屋细说。」

  秀眸同样哭肿的小鹤儿俏脸羞红,藕臂挽上元越泽的一只胳膊,甜甜一笑。

  阴显鹤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细看去才发觉自己妹子的不寻常处,特别是气质,
与宋玉华几女极为相似,显然自己妹子已与元越泽有了男女之实。看她一脸幸福
的神情,当知元越泽没有亏待她。

  进屋落座后,单琬晶迫不及待地道:「夫君快把外婆和娘放出来,人家想死
她们了!」

  眼见一个个如绿豆大小的仙女从元越泽的手腕上飘出,逐渐变大,阴显鹤顿
变呆头鸟,这种事就算亲眼看见,也很难相信,但又无法不去相信。十多个美女
各个不着脂粉,其中如祝玉妍,婠婠,商秀珣更是美得一塌糊涂,仿佛被她们看
上一眼后,死了都甘心。

  小鹤儿忙贴在他耳边,轻声为他解释,听得阴显鹤不断点头,望向元越泽的
眼神越发地古怪。

  轻抚腻在怀中单琬晶的如瀑秀发,单美仙充分发挥大姐的魅力,问傅君瑜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阴公子又是何是到的?其他人呢?」

  如小鸟般唧唧喳喳聊个不停的几女立即静了下来,傅君瑜点头道:「一件一
件说吧,我们是六天前回来的。」

  单琬晶突然插口,娇憨地道:「我们姐妹从南边带回了一些中原没有的种子,
夫君可不能说我们偷懒!」

  在祝玉妍,单美仙与元越泽面前,她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哪还有半分
公主的样子。

  众人皆莞尔,宋玉华解释道:「君瑜她们带回了占禾、玉米、花生、甘薯、
马铃薯的种子,对战乱中原的贫穷百姓来说,确是功德一件。」

  傅君婥愕然道:「只一年时间,你们怎能往返这么远?」

  除了阴显鹤外,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早禾,也就是占城稻,是出产于印支半岛的高产、早熟、耐旱的稻种,要在
宋朝时方引入中原,并迅速在江南地区推广。但其他几种植物乃是产自遥远的美
洲大陆,要在明清时才会传入中原,只一年时间,几女又早失去御剑飞行的能力,
如何可以往返于亚洲大陆与美洲大陆之间?

  单琬晶嚷道:「人家还想到海的另一边去看看古典期的玛雅人呢,可惜时间
不够,只有到南面走了一圈就回来啦!」

  傅君瑜神秘一笑,道:「夫君与姐妹们是否忘记了一个人?」

  众人恍然。

  只有阴显鹤一头雾水,小鹤儿忙又低声向他解释。

  元越泽道:「你们遇到了『他』?『他』还好吗?」

  傅君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元越泽赞许地望了二女一眼。

  只这一个眼神,已胜千言万语。

  玉米、花生、甘薯、马铃薯这四种经济作物产量高,营养丰富,对环境的适
应性较强,将会对中原发展带来深远的影响。

  宋玉华继续道:「君嫱和如茵还在沐浴,否则夫君定会被她们缠死。落雁和
云芝都在忙公务,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见到她们。」

  元越泽点了点头,望向阴显鹤道:「大舅哥是何时到洛阳的?」

  阴显鹤则有些尴尬。刚刚小鹤儿介绍下,他已知如一尊玉雕像般端坐在不远
处,一脸和蔼笑意地瞧着单琬晶的年轻美女就是邪名震天下四十余载,同时也是
单琬晶外婆的一代「阴后」虽惊讶与自己这神奇的妹夫及其妻子已是与天同寿,
也佩服他三代同收的本事与勇气。可主观里依旧觉得荒谬绝伦:若按辈分论,祝
玉妍岂不是要叫他「大哥」当然打死他也不敢接受这样尴尬的称呼。

  听到元越泽的话,他回过神来,道:「我是半月前才到的,沈城主手下的人
找到了我,当时我并不相信小纪还活着,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而来,想不到小妹
真的未死。」

  元越泽突然发觉素素并不在,宋玉华善解人意,立即道:「翟大小姐遇到一
些麻烦,素素妹妹正是去帮他,已走了近一个月。」

  萧琲皱眉道:「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宋玉华点头道:「个多月前,北疆出现一个可怕的怪人,处处劫掠孕妇,有
人后来在野外发现被开膛破肚取走胎盘的女尸。」

  屋内众人皆愤慨。

  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怒道:「这残忍的妖人到底是谁?」

  阴显鹤接口道:「恐怕见过此人且还有命的人,只有我了,他身着黑衣,蒙
着脸,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是男人。」

  顿了一顿,又道:「此案在北疆轰动一时,各大门派中身份较高,家族庞大
的都是受害者,不知花大价钱雇了多少人,却没有一个有命回来的,那妖人依旧
无法无天的四处盗取胎盘。北疆人心惶惶,称那人为『鬼煞』。」

  元越泽心思电转,按习惯性思维,他最初认为此事是许开山所为,因为许开
山以北马帮大龙头身份为幌子,在北疆做了不少龌龊事。但细想下,又觉得不可
能,因为就算在原著中,许开山策划了「安乐惨案」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不
可能猖狂到四处盗取胎盘的地步。北马帮之的崛起只是这几年间的事,许开山数
年前仍没有任何人听过他的名字,现在却成家传户晓的人物,北马帮专和塞外诸
族交易,再把战马卖往南方谋取暴利,与塞外民族交易,一般都是以货换货,少
有以金子交易的。许开山就是先抢得大批财物后才做交易,否则不会冒起得那么
快。但抢劫财务与杀人盗胎盘不可同日而语,后者较前者残忍百倍,一旦被人发
现,不但身败名裂,且牵扯甚众。胎盘的用处大抵几种,最大的可能自然是练某
种邪功。按时间推算,那时刘昱还在长安,而许开山更没可能是受刘昱的命令做
这等折寿的事。且大明尊教被元越泽打压得极惨,莎芳一行人全部死亡的消息该
也传入许开山的耳内,他怎可能还这样肆无忌惮?

  阴显鹤突然挽起袖口,露出小臂,那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深疤,苦笑道:
「我当时亦想为民除害,哪知却是不自量力,与那人过了十几招,就被他一掌废
掉此臂,拼尽力气方逃掉。若非后来玉华夫人以神力相救,我恐怕已是残废。」

  以掌可造成这样深的伤疤,又可碎骨,那「鬼煞」绝非等闲。

  婠婠心中一动,道:「我敢肯定那人状态并非万全。」

  望见撅着小嘴的小鹤儿与瘦脸略红的阴显鹤,婠婠娇笑道:「阴公子勿怪,
我并非说你不中用,只是想到此人会否是在用『紫河车』来练功呢?」

  紫河车,也就是胎盘的别称。

  阴显鹤明显敌不过她的直接,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再不敢看向她艳光迫人
的玉容。

  一直不作声的祝玉妍开口道:「圣门古籍上确实记载了一些古怪功法,需要
以『紫河车』为引,不过那类功法大都属下乘。」

  卫贞贞突然插口道:「此事与翟大小姐、素素有关吗?」

  元越泽等人这才发觉原来话题已经偏离轨道。

  宋玉华道:「有一些关系,翟大小姐一直在北疆做生意,有已成家手下的妻
子就曾受害。不过更主要的是她的在边塞遇伏受了腿伤,又折损大批兄弟,一批
上等羊皮被人劫走,北疆的『霸王』杜兴向他们开出价钱,要拿五千两黄金去把
八万张羊皮赎回来。」

  北疆武林有「三帮一派」杜兴就是规模最大的北霸帮龙头,其他两帮是外联
帮和塞漠帮,一派自是「知世郎」王薄率领的长白派。

  云玉真愕然道:「翟大小姐的据点就在乐寿,她手下的家人怎遇害的?窦建
德会没有表示?羊皮既在杜兴手上,那就是他派人劫走的,现在更来敲诈赎金,
他莫非不知晓素素与翟大小姐的关系?真以为夫君会放过他?」

  乐寿乃是窦建德大夏军的政治中心所在,是以云玉真有此一说。

  宋玉华道:「据素素传回来的消息看,那『鬼煞』就是在乐寿郊区行事,窦
建德亦觉大失颜面,出动重兵,却毫无线索,而那『鬼煞』似乎也只是路过乐寿,
那案之后,乐寿重归平静,后来『鬼煞』则是出现在山海关附近。至于货物是否
为杜兴所劫,仍是难下定论。表面上杜兴和翟大小姐的义胜隆一向关系不错,而
每逢遇上贼劫失货,杜兴都充当中间人和事老的角色,从中抽佣取利,只不过这
次开价五千两黄金确是狮子大张口,翟大小姐为此有两天气得睡不着,素素最后
一次来信是四天前,她已出发去山海关的路上。」

  阴显鹤不屑道:「杜兴不过是一沽名钓誉之辈,『鬼煞』的案子还没结,他
竟有脸再生事端!」

  元越泽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他与素素的关系,素素与翟娇的关系,可谓天下皆知,杜兴再强,也不过是
个地头蛇而已,惹火了元越泽,单枪匹马也可将他的北霸帮给端了,所以杜兴绝
不敢劫翟娇的货。

  不过再仔细思索一番,元越泽推翻了从前的想法:事实上杜兴的嫌疑最大,
因为突厥人和契丹人都在背后撑他的腰。且他和契丹的呼延金关系极为密切,在
山海关一带,亦以契丹人的力量因较集中而比突厥更强大,尤其突利得元越泽相
助,安然返国,自然和颉利内争不休,契丹人恰好恃势横行,任何想做塞外生意
的人恐怕都要看他们的面色行事。想到契丹,突厥哪一方不是自己的死敌?这次
的事极有可能就是针对元越泽而发,背后有了契丹或突厥撑腰,杜兴胆子自然变
大。素素这几年读书不少,见识大长,可能也是猜到了这个原因,否则以她淡泊
的性子,怎会主动请缨前往山海关?杜兴作出一贯的样子,正是「清者自清」的
表现,只可惜,他迷不过元越泽这知晓历史的人之眼。当务之急,自是到东北一
行,解决「鬼煞」一案,同时去迎接素素,追回翟娇的货物,顺路再干掉许开山。

  与单美仙几女交换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元越泽又对阴显鹤道:「大舅哥见过
北马帮的许开山吗?」

  北马帮帮主许开山是,专和塞外诸族交易,冉把战马卖往南方谋取暴利,高
开道也管不着他,夏王与他时有交易。「

  北马帮之所以名不列于三帮一派之内,皆因他们的崛起只是这几年间的事,
许开山三年前仍没有任何人听过他的名字,现在却成家传户晓的人物,霸王杜兴
还与他结为兄弟阴显鹤点头道:「见过一面,我已听玉华夫人说了此人的来龙去
脉,东北最大的马商原来竟是大明尊教的人,不过此人已消失近半年了,北马帮
现在一盘散沙,据说是责账目往来的项元化在主持大局。」

  元越泽一呆,大脑一片混乱:许开山既不可能是「鬼煞」那他又去了哪里?
去做什么呢?

  傅君嫱与单如茵二女说笑声在门外响起,元越泽这才回过神来,暗道多想亦
无用,必须得亲自走一遭才行。

  用过晚饭,阴显鹤兄妹住到城主府叙旧,沈落雁与云芝也「下班」回来。

  其后,自然是盘肠大战。

  这一战直持续四个多时辰,若换成寻常人,早被榨成木乃伊。一年多未与他
亲近过的傅君瑜四女「战力」虽是强悍异常,依旧不是元越泽的敌手。数着床上
一具具肉光致致、曼妙诱- 人的躯体,看着诸女如烂泥般各具风格的可爱睡相,
元越泽暗笑齐人之福还得有能力才能享受。

  承欢不下十次,无限满足的沈落雁趴在元越泽臂弯里,有气无力地道:「夫
君不必担心洛阳,李唐就算敢出兵,也绝无可能攻陷这里。」

  晚饭时,她已将这月余的发展情况讲给众人听。在祝玉妍的震慑力下,林世
宏主动投降,且提供出他师傅辟守玄曾亲自找过他,要他对付元越泽的消息。不
过林世宏既为一方霸主,自会审时度势,目光并非辟守玄可比,左右衡量一番,
他还是选择臣服元越泽,所以拒绝了辟守玄的建议,那之后,辟守玄就失去踪迹。
襄阳亦早落在沈落雁手里。加上新得江都,与彭城、梁都连成一片的少帅军做后
盾,李唐就算真的出关,在正面冲突上也讨不到多大便宜,更遑论沈落雁一直积
极筹备粮草,扩建军队,只要闭门不出,死守洛阳,至少可保两年而不失。

  更重要的是现在沈落雁深得人心,各种福利政策实施顺利。政治改革当然是
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但福利乃是为民服务之举,只要予民方便,在任何时代
都可快速顺利的实施。如此一来,李唐异日若真是强攻洛阳,必惹众怒。

  元越泽爱怜地抚着她的玉背,叹道:「落雁跟了我,也没有埋没才能,还有
更令人自豪的事吗?」

  沈落雁吃吃娇笑,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俏样,看得元越泽欲- 火再起。

  沈落雁忙哀求道:「人家来不了了,夫君该去陪玉妍姐与婠儿了。」

  元越泽嘿嘿怪笑,看得沈落雁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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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工地论势

  元越泽晃晃悠悠溜进祝玉妍与婠婠的闺房。

  他本想抓着依旧未睡的沈落雁一起的,哪知沈落雁对祝玉妍这名义上的大姐
既敬且畏,说什么也不肯,安慰一番后,元越泽独自摸了出来,与诸女折腾好几
个时辰,他欲火早泄尽,只想抱着祝玉妍师徒的动人身体好好睡一觉。

  师徒俩都还没有睡着,被「魔音」那样骚扰,她们早都习惯了,并肩躺着读
书。

  读的正是元越泽带来的《大唐双龙传》溜进门口,看到封面的瞬间,元越泽
心中泛起荒唐感:自己的这些妻子生在这个年代,接触的却是自己从后世带来书
本上的先进理论;自己虽生在后世,却从未离开过天山,回到古代才开始踏足尘
世,严格说来,他们一家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如泥鳅般钻入二女中间,大肆过了一番手足瘾,惹得师徒俩大嗔,元越泽这
才停下手来,惬意地吁了一口气。

  婠婠丢掉书本,小脑袋在他胳膊上乱拱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道:「夫
君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北疆?」

  元越泽叹道:「当然越快越好,你的魔种还有多久可大成?」

  祝玉妍已是种魔大法的大行家,这段日子来,她和单美仙、傅君婥三女一直
轮流以内功助婠婠强行修炼魔种。虽说这种方法有些投机取巧,好在三女的内力
都是精纯深厚,就算中途流失一大部分,也足够婠婠魔种速成的了。

  祝玉妍替她答道:「多则半月,少则十日。」

  元越泽点了点头,统一魔门一事一直都未被他忘却,这不单单是为了祝玉妍
的理想,更是为了统一大业而考虑。实际上仔细想想,趁着天下大乱,魔门各派
暗中不断在各方面扩展势力,林士宏、钱独关、辅公祏等割据成大小军阀,王世
充则与魔门关系密切,赵德言乃颉利心腹谋臣,其他辟尘、安隆则控制着经济命
脉,若这些人全臣服于一个人的控制下,其力量之大,为祸之烈,恐怕没有人能
预估。虽因元越泽的出现,历史发生了偏差,却也不算太大,所以魔门统一后,
既可走上正路,又可促进太平盛世早日到来,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随
口道:「这样也好,我刚刚突然想到还是等素素下一次传回消息再出发才好,那
鬼煞总不会笨到一直都徘徊在山海关,等着素素去会他。」

  婠婠道:「夫君恐怕无法走得急呢,落雁姐说了明日会给你些惊喜。」

  元越泽神情古怪,暗道会是什么惊喜?一旁的祝玉妍突然叹道:「若非言帅
心思歹毒,实是我圣门中出类拔萃的人才。」

  他们二人心意相同,这在别人听来摸棱两可的话,元越泽可是完全懂,她指
的是在为连贵妃下了「囚神术」之前,她来回耗费数日,暗中将赵德言救走,送
出数百里,赵德言感激涕零,透露最后一个消息给她:自从被废回到突厥后,颉
利巧设名目,迫他将中土各大城市的建筑布局及优点缺点都写了出来。要知道赵
德言乃是攻城大家,颉利此举不但是对中土的不死心,更是榨取他最后的一点剩
余价值。赵德到最后才说出这个消息,可见这家伙心眼之坏,他恨废了他的祝玉
妍,更恨一脚踹开他的颉利,在他眼中,中土军队如何与凶悍勇猛的金狼军相比,
所以说出这个消息,教祝玉妍等人提早防备,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那
样他估计做梦也会笑醒。

  元越泽嘴角一撇,完全不屑赵德言的下作行径,他突然想起宋玉华秘密暴露
一事。下午时宋玉华已经解释过,师妃暄在元越泽离开洛阳后,曾找上门来,碰
巧与宋玉华相遇,其后不用多猜,元越泽等也知道师妃暄就是拿这个消息换取巴
蜀投诚李唐的,儿媳妇都被人拐走了,谢晖要是还能不变色,那还是爷们吗?宋
玉华一直担惊受怕,元越泽听到后却哑然失笑,事情既已发生,想那么多有什么
用,虽是表面上不断安慰宋玉华,他心里却对师妃暄不择手段的做法极为痛恨,
政治确实不讲手段,但此事关系着宋玉华的名节,师妃暄的做法当真对得起「政
治妓- 女」的称号。

  这想法在脑中突然闪过,他又道:「我一直在想那『鬼煞』是谁,可惜脑袋
总是浑浑噩噩的,越想越痛。」

  婠婠颓然道:「婠儿最初听到时,脑中最先闪归的竟是那萨满教的神秘法后,
后面却听到阴公子说『鬼煞』是男人。」

  元越泽暗道她或许是世上唯一知道琲儿侄子下落的人,别说将其生擒,现在
连她的去向和生死,自己都不知晓。

  祝玉妍沉吟道:「婠儿的说法不是没有可能,最多扮成男人的样子行事就可
以了。有能力在北疆横行无忌的人屈指可数,我也认为有可能就是那个法后,他
的恶行,即便以圣门人的眼光看,也是令人发指的。」

  元越泽与婠婠齐齐点头称是。元越泽道:「我既已决定去北疆,那『鬼煞』
必死无疑。」

  祝玉妍望了一眼婠婠身边的书本,轻笑道:「羊皮之事极有可能是对付我们
的陷阱,夫君要好好的立威了。」

  由于蝴蝶效应的影响,当然不能再拿书本来判断此事的起因。羊皮之事,草
原各族都有可能参与,经过与思维缜密的几女分析,加上书本上的经验,一家人
最终得出结论,杜兴就算参与此阴谋中,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最大的
嫌疑人莫过于颉利,他们最初的目的该是想把翟娇生擒,因为那样可对素素造成
更大威胁,元越泽爱妻如命,当然也不会不理此事,所以必会插手,却碍于翟娇
等人的性命而落在被动,受人摆布。元越泽力克四大圣僧,剑废毕玄的消息已是
传遍天下,颉利还敢来惹他,可见准备的充分。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吹弹可破的粉嫩脸蛋儿,得意地道:「不但要立威,我还
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嘿,四夷来朝,不是只有李世民才办得到,我就先拿拜紫
亭开刀!」

  晚饭时,元越泽已从沈落雁处听到最新消息,粟末靺鞨族最有实力的领袖
「龙王」拜紫亭将于四月初,在「小长安」上京龙泉府举行立国大典,国名「渤
海」龙泉府位于牡丹江中游,城环长白山余脉,南傍镜泊湖,靺鞨族本为契丹和
高丽两国间的游牧民族,自拜紫亭冒起,声势大起,势力范围东至渤海,南抵高
丽,西南与契丹突厥比邻。拜紫亭自少仰慕中土文化,故龙泉府全依长安的样式
建造,其政治制度、文字至乎服装习俗全向我们看齐,故龙泉府有「小长安」的
称谓。「

  届时,估量无论是支持其立国或反对者,均会赴会,元越泽只要尽快解决完
「鬼煞」一事,与素素碰头后,不用再四处奔波,直接到上京龙泉走一遭便可以
了,自大不要命的家伙自然会送上门来。而且元越泽说不定还可坐收渔翁之利,
为四夷臣服开一个好头。盖因龙泉府建于平原上,府内水清量大,全是温泉,生
产的响水稻,米质软蠕适口,晶白透亮,名闻塞外,一向是契丹人虎视眈眈的肥
肉,幸好高丽希望能以其做与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故对拜紫亭非常支持,不过
若非突利与颉利决裂,令拜紫亭压力大减,他仍不敢遽然立国,反对此事最烈者,
就是东突厥和契丹人,所以拜紫亭立国一事,当然不会是顺风顺水,结果更是难
以预料。

  婠婠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这只赚不赔的买卖打着灯笼都难找。」

  说完,就那么合上美眸,像小猫一样蜷在元越泽身侧,睡了过去。

  祝玉妍道:「我本来以要晚一些才可离开,因为与宋师道的戏总要作完,但
你既然也准备等素素的消息,那样就最好了。」

  越说声音越低,俏脸也转红。

  元越泽这才记起她与「岳山」约战之事,而她后半句意思更是不须多解释,
元越泽助婠婠种魔大法大成后,功力将会完全消失,若因分开而无法以二人之间
那种独特的「双修大法」为元越泽快速恢复功力,她当然会担心。

  实际上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元越泽恢复速度一向惊人,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他完全可恢复七成以上的战斗力,这已足够。虽然如是想,他依旧道:「那就等
你和二哥做完戏后,我们一起去草原。」

  拉过被子,三人交颈而眠。

  元越泽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中他手握邪剑,以一人之力在龙泉上京城门口
一口气杀死上万凶猛的金狼军,直杀到体内真气全部耗尽,敌人依旧如潮水般涌
上来,元越泽心头一阵无力,猛得睁开双眼。

  天色早已大亮,祝玉妍与婠婠也不在身旁。元越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使自己
更加清醒,他并非妇人之仁的人,但如真似幻的梦却教他一时无法接受手上沾满
上万人的鲜血这个事实,这个梦有着很强的预见性,因为他此次草原之行,很有
可能会遇到这样的场景。比起历史上被称为「杀神」的民族英雄冉闵,这个梦只
是小儿科,元越泽一切作为并非为了什么霸业,他为的是自己的理想,为的是作
为汉族人一员应负的责任,所以哪怕日后情景比梦境恐怖百倍,他也要镇定自若。

  元越泽虽然绝情,却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可是为了深信不疑的理念,他必
须抛开一切,朝定下的理想目标进发,争霸天下是一个谁比谁更强更狠的争锋较
量。若让塞外民族入侵中土,那必是杀人放火,奸- 淫掳掠的场景。他们对汉人
的仇恨是几百年来形成的,更非寻常中土人可以理解,眼前一切或许转眼即成明
日黄花,他只能为理想坚持下去,直到击败所有对手,理想才可变为现实。

  民族间必须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在征服与被征服后,方能和平共处。

  脑中闪过这个他一直主张的理念,以他道心之坚实,瞬间就恢复正常。

  简单梳洗一番,他才发现,小宅子里空无一人,诸女要么是各忙各的,要么
该就是出去领略洛阳的风土人情了。

  元越泽也打算出去看看扩建工程的实施进度,刚出门口,发觉老丈人独孤峰
急匆匆地赶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余不见,他更见精神,一双眼睛神采飞扬,远远地就大
笑迎了上来。

  这也难怪,现在的独孤阀,远比跟在杨广身边做外戚要风光得多,自从与元
越泽建立起翁婿关系,独孤阀水涨船高,混得是风声水起,声名暴涨。

  客套问好几句,二人向城东南方向走去。为避免日后李唐出兵攻城,城市扩
建的方向选在最安全的东南方,那里绝无可能会受到战火洗礼,当然若是弃城,
则另当别论。

  二人边走边聊,独孤峰叹道:「可惜没能有机会见一面云国师。」

  想到自己若不是展示出绝强实力,无论是眼前这岳父,还是那西突厥的国师
岳父,都不可能立即同意把女儿嫁给自己,元越泽笑道:「在我说出刘昱可能尚
未死的消息后,国师岳父立即按捺不住,主动出去找寻,一来为报私仇,二来他
也要再去见统叶护一面。以后总会有见面机会的。」

  独孤峰点了点头,指着前方道「洛阳每日都有附近的新户入住,由于房舍建
造速度不够,所以很多人都是暂时住在野外。好在少帅军管辖下的彭梁等地也是
乐土,无形中为洛阳减少了许多压力。」

  顿了一顿,继续道:「贤婿先后挫败各路好手,名声如日中天,再没人敢犯
洛阳,落雁办事又让人放心,扩建洛阳同时,还减低赋税,刺激工农商各业,兼
之有北方百业社的全力支持,故连带着襄阳都日趋繁荣兴盛,少帅军那一方亦受
益匪浅,为日后统一奠定的坚实的基础。」

  放眼望去,只见城市西南方向木架高起,隐约可见许多人在各自忙碌着,运
土的、打坯的、垒墙的、镶框的,都忙得热火朝天。

  元越泽眼中射出憧憬的神色。只要中土一统,再灭掉塞外最强的东突厥,他
就会立即隐退。人世间的争名夺利与他再无半点关系,为无半分实质意义的名声
和权势而活的人,永远都只是奴隶。他求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大地大我
自逍遥的快意生活。

  独孤峰又低声道:「小泽对窦建德来访一事有何感想?」

  沈落雁昨晚已和元越泽说过此事,窦建德春节后曾来与她详谈过一次,不用
猜也知是巴蜀归降李唐一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双方谈得并不投机,窦建德主
张大夏、洛阳、少帅三方合作,待击败李唐,入关后再瓜分战果。这要求显然是
沈落雁无法接受的,是以当场拒绝。窦建德同样瞧不起沈落雁一介女流,所以谈
判不欢而散。

  元越泽没有答他,反是道:「岳父如何看窦建德此人。」

  说话时,二人已到工地,众人一见是元越泽,立即停下手中工作,欢呼喝采,
气氛炽烈,沸腾着对这名邪人正的绝世高手的崇敬与热情。

  元越泽与对他打招呼的人回礼后,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加入其中。

  独孤峰一愕,也随他挖起土来。

  周围一片赞叹声,干得更是起劲。

  元越泽的魅力在于他的真诚,就如眼前这动作,丝毫没有做作,让人感觉不
出他是在收买百姓之心,实际上他亦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纯粹的想帮忙而已。

  挖了一锹土后,独孤峰不屑道:「这人老谋深算但又平易近人处近似萧铣;
豁达大度,知人善用则类李世民;豪雄盖世,不计成败又像仕伏威。若到江湖去
混,必然是豪杰义侠之流,叫人悦服。但他今次谈判简直是痴人说梦,因为若李
唐出关失败,将是中原大一统的最好契机,他竟还妄图分地而治,目光短浅。」

  独孤峰目光何等老辣,寥寥几语,正中要害,评价亦无偏颇。

  周围人知道二人谈论的是大事,主动退远,连拉车运土的人都是待二人装满
车后才过来拉走。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不过这也难怪,现在黄河以北之地,以窦建德稳称
第一,曹洲的孟海公和盘据孟津的李文相都被他先后破灭,城任的徐圆朗亦向他
归降,更得虞世南、欧阳询、刘彬等谋臣为他设置官府朝制,手下兵精将良,聚
众达三十余万,确有实力和资格可与唐室正面交锋甚至是分地而治。凡想当皇帝
的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即使原本他不是这种人,可是尝过独揽大权的
滋味后,势难再走回头路。」

  他的口气中一直带着不屑,元越泽听后眉头轻皱,道:「岳父可有黎阳的最
新情况?」

  沈落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独孤峰作为征东大将军,负责驻守虎牢关,兼
可监视黎阳的一举一动。独孤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可不简单,黎阳自古
以来都是兵家重地,墙垣宽厚,城周挖有深沟,引入永济渠水,可谓固若金汤,
易守难攻。虽只得四万左右兵力,可若想强攻下来,至少得二十万的兵力,是以
权衡利弊下,沈落雁与少帅军都不理会此城,反是一心积极备战。但黎阳南连江
淮,西连襄洛,北通幽燕,是挡在大夏军西方的一个堡垒,若攻破此战略要地,
不但可断去李唐探出关外的一条臂膀,打击其日渐高涨的气势,同时大夏声势大
涨。且无论大夏军要进军关中,又或用兵洛阳,将再无窒碍。

  独孤峰道:「腊月时,李渊就派李神通率过万大军,到黎阳与李世绩会合,
增加黎阳兵力,对抗我们三方势力。」

  元越泽想起当日在洛阳扮成突厥高手模样,偷袭他的李神通,心忖难怪在长
安没见到这个人影,原来早就被派出来了。

  独孤峰继续道:「若我们三方真要取下黎阳,就是再多几万唐军,也无多大
作用。不过李世绩确不简单,他精通军事兵法,看通夏军与我们互相猜疑,少帅
军的扩张方向一直都是向南,所以弃我们不顾,采北攻南防的策略,既在战略上
采取主动,又不至使黎阳空虚。」

  黎阳位于洛阳和彭梁东北,乐寿西南,故南防是指应付沈落雁与少帅军,北
攻则针对窦建德。寇仲与沈落雁简单商量后,遂在筹备军备的同时,南下与刚刚
归附的林士宏夹击退守余杭,死守丹阳,拒绝投降的沈家父子以及辅公祏,皆因
有洛阳、襄阳、九江这条横跨长江,连通南北两大水道的战线顶在前面,他可安
心统一这战线以后的所有领地,争取可以赶上最后的大决战。只这一招高明的策
略,已可见他天生军事统帅才能之一斑。

  独孤峰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小泽离开洛阳后七天,李神通首先率军攻占
黎阳以北窦建德的赵州,窦建德大怒亲率五万精兵南下,收复赵州,李神通损失
惨重,仓皇退返黎阳,令李世绩北攻南防的策略顿成泡影。现在窦建德正密锣紧
鼓强攻黎阳,一旦黎阳这座孤城沦陷,窦建德可望于短时间内廓清入关之路。」

  元越泽叹道:「那等若迫李世民提早出关,又或是迫我们先展开对潼关的进
攻,无论哪种猜想实现,对于窦建德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独孤峰道:「你完全不必担心,窦建德抑或是李唐,乃至其他势力,越看低
我们越好,他们若是知道经过鲁大师秘密研究,我们已建立起一支机动性和作战
力强大的水师,必定呕血。李唐不可能轻易出关,在这段日子里,我们的舰艇数
目将会不住增加,只要半年时间,船队足可称霸黄河长江流域,对抗李阀的庞大
船队更不在话下。何况李世绩并不是那么易吃,且黎阳城防坚固,窦建德要攻陷
它绝非易事。这些消息都是被我派去暂时驻守虎牢的策儿传回来的。」

  提及这一直对他没有好感的大舅哥,元越泽想起沈落雁昨晚汇报情况时说过
的话,愕然道:「听落雁说岳父在春节后将大舅哥革职,投闲置散在家,这又是
什么原因?」

  独孤峰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恰好此时工地已准备开饭,有人热情过
来邀请二人参加。元越泽乐得与民同乐,与独孤峰一起加入工地饭局。大碗喝酒,
大口嚼肉,间或吼上几嗓子,有别于平时餐桌上的感觉,却教元越泽回味不已。

  饭后,二人与众工人告别,独孤峰带着元越泽向自己府邸走去,说尤楚红要
见见他。

  进入独孤府,所有守卫和下人们都以一种发自内心的景仰神色偷瞧元越泽,
可见他虽无半分实权,实际上已通过个人实力成为洛阳的精神象征。

  独孤峰叹道:「凤儿昨晚回来住了一晚,已将长安事情全部说给我与娘听,
小泽做得很好,你现在是洛阳军精神上的支柱,凡事再不能只凭一己的好恶,必
须为大局着想。」

  元越泽知他是在告诫自己北上做事不可太过火,立即点头称是。

  独孤峰长笑道:「小泽做事虽是无法无天,却能听进任何人所说的道理,实
是难得,我独孤峰得婿如此,尚有何求。」

  说完,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黯然。

  直觉告诉元越泽:他刚刚心里将儿子与女婿对比了一番,结果自是表现在脸
上。

  独孤凤听下人回报,已迎了出来,缠在二人胳膊上,三人步入会客厅。

  经过元越泽奇力惯体,尤楚红不但沉疴尽去,功力再度提升,且样貌也恢复
至四十岁不到的模样,高贵大方,难怪当年王薄会那样迷恋她。此刻,她端坐座
上,一身华服的独孤策垂头立在下首,踏进房门,一股绝世高手独有的气息冲击
着元越泽的灵识,他行礼后道:「嬷嬷功力大胜从前,可喜可贺,这天下又多了
一位绝代大宗师。」

  尤楚红微笑请几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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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处理之道

  饮过香茗后,尤楚红慈爱地望了一眼腻在元越泽身边的独孤凤,叹道:「小
泽在长安大展拳脚,先挫佛门四大圣僧,再废武尊,为洛阳军争得无上荣誉,你
此次塞外之行可放心而去,不必担心这里。」

  独孤凤甜声道:「李唐出关一战,嬷嬷也要上阵,大哥确不必担心。」

  元越泽含笑颌首。

  独孤峰突然大喝一声:「孽子,还不过来给你妹夫请罪!」

  独孤策身躯一颤,来到元越泽面前垂头跪倒,大气都不敢喘地道:「我知错
了,请妹夫任意责罚。」

  元越泽与独孤凤大眼瞪小眼,再齐齐望向独孤峰与尤楚红。

  尤楚红长叹一声,别过头去。

  独孤峰痛心疾首地道:「这孽子与李元吉勾结,欲害贤婿,若非我春节时发
觉到他的不对劲,他还不知要错到什么时候,我独孤家很可能会毁在他手上。」

  独孤策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哆嗦个不停。

  对着元越泽与独孤凤不解的目光,独孤峰长吁了口气,继续道:「凤儿莫怪
为父昨晚没对你讲起此事。」

  接着手指独孤策道:「他都对我坦白了,自从小泽与凤儿关系确定后,香家
暗中派人以女色媚惑他,他意志薄弱,且嫉妒小泽,所以心甘情愿为香家提供洛
阳一举一动的消息。玉华的事就是他泄露给李元吉的。」

  元越泽目光转冷,他想起去年在成都时,李元吉曾向解晖透露宋玉华所在之
事,当时只以为是巧合,李元吉故意栽赃,哪知事实并非如此,由当时尚未垮台
的香家与杨虚彦的关系,杨虚彦又与李元吉沆瀣一气推测,而香家如今已垮台,
余孽自然会择主侍之,李元吉是最好的人选,独孤峰应该早推测出这一切,李元
吉当时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无法劝服解晖,那么……

  他心思电转,想到后来再因宋玉华而使解晖下定支持李唐,立即问道:「莫
非巴蜀决定支持李唐,最大的功臣是李元吉?」

  独孤峰何等老辣,立即把握到他问题所指,道:「解晖确实以儿媳妇之事为
借口,煽动巴蜀各大势力归降李唐,这孽子对我坦白说他曾在年前派丫鬟故意接
近玉华,盗取玉华练字的笔迹,再交给香家余孽,我想你的说法可能性最大。」

  元越泽心忖难道我错怪了师妃暄?

  独孤峰继续道:「被我发现后,这孽子没有隐瞒,都说了出来,我与娘着他
假装与香家余孽继续合作,四日前,那人交给他一罐酒,要他在小泽回到洛阳后
找机会使你饮下,经过一番斗智,这孽子从那人处打听出小泽已中了一种无药可
解的巨毒,平常时并不会发作,只有在遇到另外一种无毒的草药才会激起毒性。」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声色俱厉地对独孤策喝道:「哼!若早告知你,小
泽的身体是百毒不侵的,你还敢胡来吗!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门外立即扑进两名膘悍的侍卫,他们的脚步沉着有力,对独孤策来说,不啻
为一种催命符,他吓得再无力气跪倒,浑身瘫软地哭求道:「爹,我知错了,我
再也不敢了。」

  独孤峰侧过头去,不再理他。独孤凤则是花容失色,目带哀求地望向冷眼盯
着独孤策的元越泽。

  尤楚红重重地咳了一声,那两名侍卫一阵耳鸣,立即停下脚步。只听她叹道:
「若非是他通风报信,巴蜀不可能这样快就决定支持李唐,这孽子罪大恶极,绝
不可轻饶。」

  说到这里,她走出席位,对元越泽跪倒道:「但独孤家只这一脉香火,老身
无颜求小泽宽恕他,只求饶他一命,其他罪责就由老身带领,我年纪大了,不能
忍心看独孤家绝后,小泽不是心软之人,给我一个痛快即可。」

  座上三人大惊,立即过来扶起他,独孤峰痛心地道:「娘,你这又是何苦,
你沉疴已去,至少还能活上几十年,犯不着为这丢尽我独孤家门风的孽子求情。」

  元越泽心中一阵苦笑:自己确实不是心软之人,独孤策同样死有余辜,可对
着小脸煞白,眼返泪光哀求他的独孤凤和眼前这要以命换命的长辈,他却是狠不
下心来,更不知该如何处置独孤策才好。

  若没有亲属关系,元越泽可以毫不犹豫地一掌毙掉独孤策,但他此刻竟无法
下手。他头一次生出世情累人的感觉。他一直避免与李秀宁过度亲密,为的就是
不想要自己将来难做,可他实际已牵扯进浊世中,各种感情纽带,都在无形制约
着他的行动。入世以来,没有哪一刻比眼前更令他踯躅。

  独孤峰是个眼光长远的枭雄,为保家族,他必须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否则
难以交代,实际上他完全可以隐瞒此事,那样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李唐
就算真是以这样恶毒的手法害元越泽,也绝不会成功,因为任何毒药都无法对元
越泽的身体产生作用。他坦白出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元越泽这个女婿。

  元越泽挥手着那两名侍卫退下,再轻轻地为独孤凤拭干眼泪,无奈叹道:
「老实说,我确实想杀掉大舅哥,可事实已经发生,杀掉他亦于事无补,难得岳
父这样坦白,此事就算了吧!」

  几人皆可听出他话语中的心灰意冷,他并非对独孤策失望,因为独孤策还不
配,他是对自己失望,因为没能由始至终地贯彻自己的原则。

  世上任何思想或是观念太过执著,就会入魔。元越泽的原则性强至别人无法
理解,这从某种角度来说,不也是入魔吗!

  入世者,有谁可真正逃过「情」之一字的牵绊,此「情」当然非是单纯指令
人缠绵缱绻的儿女之情,而是亲情、友情、爱情都包含在内的「情」大丈夫立身
处事,坚持原则固然重要,但分寸的掌握同样不容忽视,俗语有云「法律不外乎
人情」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指身处复杂的人脉关系网络中人的无奈。

  元越泽想通一切,精神大震,请几人入座。

  独孤策保住一命,哭得一塌糊涂,依旧跪在地上。

  尤楚红回到上座,手中绿芒暴闪,袭向独孤策。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独孤策左臂被生生敲碎卸下,伤口处只有丝丝血迹。

  尤楚红火候把握精准,道:「就废他一臂,算是惩罚吧!以后你要用一辈子
为自己的过错来赎罪,知道吗!」

  她后面半句声色疾厉,自是对独孤策说的。

  独孤策也算了得,面色苍白,再无血色,额头冷汗直流,咬牙不叫出声来,
点头立誓。

  元越泽暗道嬷嬷怎么跟马荣成似的,喜欢玩「断臂」独孤凤始终担心兄长,
立即喊来下人,扶独孤策出去歇息。独孤峰恨声道:「这孽子意志薄弱,固然可
恨,李唐人亦同样可恨,竟以这样下作的手法加害小泽,异日战场上若不教他们
大吃苦头,难消我心头之恨。」

  尤楚红道:「峰儿心浮气噪,先冷静下来再说。」

  接着转向元越泽问道:「小泽怎会中毒的?莫非是饮食中未加注意?」

  从独孤峰的话里,元越泽听出李唐用的是一种高明的混毒方法,这种高深手
法应该来自魔门擅长用毒的尹祖文或是大明尊教,这两方人对他都是恨之入骨,
只可惜,这最后的手段也起不到丝毫作用,于是微笑道:「应该如嬷嬷所猜那样
吧,这份『情』,我定要好好回报。」

  他语气日一如既往的温和,偏偏在座几人都有不寒而栗的古怪感觉,更庆幸
自己是他的亲友而非敌人。

  再与几人谈些最新形势与军备问题,元越泽带着独孤凤晃悠出独孤府,准备
到城主府看一下。

  路上,独孤凤轻声道:「大哥能把今天的事保密吗,若是被落雁姐他们知道,
凤儿怕……」

  元越泽点了一下她挺秀无伦的鼻尖,笑道:「岳父待我如此坦承,我还有什
么可说的,今天的事只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待到天下大定后再告诉落雁她们吧。」

  独孤凤深知他对所爱女子从无半分掩饰与欺骗,能说出这样的话,已属难得,
忙不迭地点头。

  与卫兵打过招呼,二人进得城主府后,恰好遇到洛其飞与另外一人一边说笑,
一边走了过来。

  那人长相不俗,衣着讲究,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眼角满布鱼尾纹,未语先笑,
嘴角含春,引起元越泽的注意。与元越泽神光闪闪的双目一对,他立即垂下目光,
再不言语。

  洛其飞曾得元越泽款待,对他极为友好,大笑着走上来与他握手问好,并介
绍随行的人是他辖下游弋所的巡官刘志成。

  刘志成垂头不敢接触元越泽锐利的眼神,恭敬施礼。

  元越泽脑中闪过一丝明悟,暗中使了个眼色,洛其飞心领神会,着刘志成先
行离开。

  独孤凤也溜去后院去见沈落雁。

  二人来到一处简陋的小亭中坐下,未等元越泽开口,洛其飞微笑道:「元兄
是否看出志成有些不对头?」

  接着压低声音道:「城主早吩咐过我要注意他,后来经我暗中调查,方知那
小子因受不住一位青楼红妓的引诱,迷倒她身上,此女挥霍无度,又爱流连赌场,
累他债台高筑,给香玉山一个手下乘虚而入,以重金收买。更力陈我军末日即临,
若效力香玉山,日后富贵无穷,遂为奸人作伥。我与娇小姐所有收集回来的情报,
均由他筛选集中,呈报给我,由我知会虚军师。唉!真想不到,从彭梁帮到现在,
他一直是我最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想起刚才与刘志成对视一眼,予元越泽第一个印象就是他性格脆弱且会在女
色方面没有节制。还是那种自命风流,受不住女色引诱的坏鬼书生长相。元越泽
点头道:「香家已垮,不用说,其手下应该也都归附了李唐太子党。看来我是多
此一举了,落雁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其飞正容道:「沈城主真乃女中豪杰也,元兄放心,我与娇小姐做事都有
分寸,已借那叛徒透露了一些假象出去,不怕李唐不上当。噢,对了,城主刚刚
已与任大姐说过元兄今天会来,小弟就不打扰了!」

  说完,一脸揶揄地含笑而去。

  元越泽迈入后院时,一阵鸟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快走几步,他才发现除独
孤凤外,宋玉华、傅君瑜、莲柔和花翎子几女都在,后二女手中各把玩着一只小
型鹞鹰,不断振翅拍翼,狠啄二女送上的肉干。

  元越泽上前打过招呼道:「这两只鸟很有趣,是猎鹰吗?」

  莲柔探手轻抚手上鹰儿,眼中射出爱怜神色,点了点头。宋玉华接口道:
「这是落雁特地差人到塞外挑选的上等灵鹰。经数月奔走,方寻得四只,后来落
雁差人到岭南去请驯鹰人来帮忙,这段日子以来,成果不小。」

  元越泽暗叹沈落雁心思缜密,若可驯服这样的灵鸟,在行军打仗时无疑胜率
大增,因为这鸟儿就相当于一个高空间谍卫星,可以清楚地把握到敌军的行动。
再观两只鹰儿锐利精悍的眼睛,当知此鹰的不平凡。

  傅君瑜笑道:「两位妹子生长在草原,驯鹰经验绝非中原人可比,落雁今天
已把任务交给她们。」

  花翎子团撮唇尖啸,天空立时传来振翼之音。又一只鹞鹰从高空疾冲而下,
带起一阵劲风,倏忽间破空降至她的香肩土,深邃锐利的鹰目闪闪灼灼的打量着
周围几人。

  元越泽大感兴趣,道:「不是四只吗?怎么少了一只。」

  宋玉华道:「不急,任姐姐该快来了。」

  果然,不消片刻,院外响起脚步声。

  元越泽想起任媚媚的媚样,心中一热,迎了过去。

  任媚媚似是习惯了推门而入,没料到元越泽会守在那里,一头扎到他怀里。
宋玉华几女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清减少许,却更加动人的艳女大感窘迫,扑鼻而来的元越泽熟悉的体味却
她骨酥体软,挣扎不得,只有垂头道:「公子……请放手。」

  看着她连白- 皙修- 长的玉颈都红个通透,元越泽调皮心起,咬着她的小耳
道:「月余不见大姐,想煞我也。」

  任媚媚娇躯开始颤抖,呻吟着道:「奴家还牵着东西呢。」

  元越泽这才向她身后望去,一看下去立刻呆住了,原来是一头巨大的猎鹰。

  那猎鹰直立行走,足有三尺多高,翅膀被布带捆起,粗壮有利的爪上栓有铁
链,链子一头正是在任媚媚不断轻颤的玉手里。

  此鹰一身灰黑羽毛在阳光照射下闪闪生辉,隐泛亮银,精光骇人的深邃鹰目
冷冷地注视着元越泽,威武昂扬,大有雄视大地的英姿。

  几女都凑了过来,猎鹰显然不是元越泽对手,在他内力充足,精光暴绽的双
眼下不敌,软弱地望向别处。这人性化的动作登时叫元越泽赞叹不已。任媚媚忘
记了柳腰还被元越泽挽着,欢喜地道:「这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抓回来的通灵神鹰,
性子火暴难驯,啄伤了好几个驯鹰人,落雁便说待公子回来该有办法,果真如此。」

  莲柔道:「雌鹰向来比雄鹰强壮刚猛,这头应该就是雌鹰,看它的毛色多么
光亮润泽,趾爪硬得跟铁一样,鹰王恐怕也没它这般威风。」

  元越泽道:「它叫什么名字?」

  任媚媚道:「玉华妹子见它翅下有白斑,叫它银翎,落雁却说不够霸气,叫
它黑王。」

  元越泽道:「银翎好听却太过秀气,还是黑王符合它的气势。」

  边说边走上前去,伸手欲抚摩它的羽毛,哪知这巨鹰闪电般探喙前啄,猝不
及防下,元越泽竟被啄了个正着。缩回手指,元越泽轻吹几口气,乍舌道:「这
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好疼。」

  宋玉华笑道:「还不是云芝闲着无事,一边试图驯服它,一边将真气贯到它
体内,数日下来,它体内经脉该已大胜寻常鸟儿,脾气越显暴躁。」

  元越泽失笑道:「她可真能胡来,这鹰儿现在也该算个一般高手了吧!」

  花翎子接口道:「我们会传夫君驯鹰的窍门,此行去东北,它也可起到探子
的作用,且这威武的鸟儿亦会增添夫君的威猛。」

  元越泽点头道:「可是短时间内,如何教它听我的话?」

  花翎子从任媚媚手中接过铁链,道:「驯鹰并非易事,首先要让它明白什么
是为它好,但这方法只适用于我们手中这类幼小的鹰儿,这只『黑王』至少已有
五、六岁,再难驯服,唯一的办法靠是耐性和爱心,让它感到你对它的疼爱,与
它做朋友,进而得到它的忠心。我和柔姐会尽快传你练鹰技巧和掌握鹰言的秘法。
其他的就只有看夫君的本事了。」

  几人听得暗暗点头,塞外人驯鹰本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确有及独到之处。

  元越泽欣喜地抓住任媚媚的小臂,大声嚷道:「两位贤妻快点开始吧,今晚
在下还要到任大姐的香闺去叙旧呢!」

  任媚媚红霞尚未褪尽的俏脸再次如火一样烧起,狠狠瞪了她一眼,狼狈挣脱
出去,夺路而逃,神态娇媚之极。从来都是她这艳女挑- 逗,勾- 引别人,今日
却被元越泽这根本就不要脸的人当着自己媳妇调戏,她哪里受得了。

  众人一同大笑。

  宋玉华感慨地道:「长时间接触下来才知道,其实任姐姐精明能干,并非坏
女人。」

  元越泽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自然会影响着他的观念与抉择,只要
没有将灵魂出卖,总是有救的。」

  独孤凤咯咯娇笑道:「大哥害人不浅,玉华姐刚才告诉人家,不但娇小姐,
五表姐,连张姐姐都在思念着你呢,可惜她们各自有事,不然该会来前大哥的。」

  元越泽脸色古怪地道:「张姑娘怎可能思念我?」

  宋玉华点头道:「一日与她闲聊,她问起夫君身世来历,我又不想骗她,只
有都告诉她啦!不过她该只是对夫君有些意思吧,应该还谈不上喜欢。」

  元越泽无暇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立即向莲柔二女请教起驯鹰学问来,看着
「黑王」被活活束缚的可怜模样,他于心不忍,它本该是属于大自然的精灵,天
空才是它的领地,自由才是它的追求,若是不能与之达成通灵的境界,他心中已
经决定放走它。

  当晚,元越泽溜进任媚媚的闺房。

  这位成熟的艳女斜靠在床头,含情脉脉地瞧着元越泽。

  单薄的衣衫下,她高挑丰满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一双隐含幽怨的水汪汪的
媚眼顾盼生妍;胸前一对丰满的乳房高耸,似乎在不停地颤动着,由于穿的是低
胸衣,她胸前露出雪白丰满的胸肌和半颗高耸跌宕的乳房,在浑圆挺翘的雪臀和
修长白嫩的玉腿映衬下,绝对比裸体更有一番神秘诱人的魅力。令人很想将她雪
白动人的肉体压在身下,恣意妄为。

  元越泽也不废话,几步来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抱起。一边吻她娇嫩的脸蛋儿,
一边轻搂她到柔软的床边,让她分开双腿,跨坐到他的大腿上。

  元越泽用力地亲吻着她的樱唇,将心中的爱意和思念一股脑地传了过去。任
媚媚久侯的爱宠就要到来,激动地紧搂元越泽,丁香小舌熟练地与他追逐挑逗着。
一吸一吐,一吐一吸,两人舌头交缠进出于双方嘴里。任媚媚的春情渐渐荡漾开
来,小口里分泌出大量香液,小舌情不自禁的深入元越泽口中,任他吸吮,自己
的唾液也渡了过去,又迫不及待地迎接元越泽探入自己口中的湿润舌头。两人颈
项交缠的热烈湿吻起来。

  任媚媚春情开始泛滥,娇躯变得滚烫。元越泽一边轻柔地吻着她的香甜小嘴,
一边伸手摸向她丰满傲人的乳房,隔着单薄的衣服,他发觉到那挺拔双峰上的乳
珠已充血涨硬,便以手指顽皮地在上面揉捏按压起来。

  「恩……」

  任媚媚俏脸入火一样烧起,娇躯来回轻扭,不但将最敏感的地点尽量送给元
越泽的怪手,还以流出淫水的小花园隔着衣物摩擦着元越泽下体充血肿胀的灼热
巨物,更显其迷人风韵。她的技术老练,绝非青涩无知的少女能比得了的。

  元越泽的大手迅速滑入她的亵衣内,揉捏住那对柔软富有弹性的饱满酥胸,
指尖在她柔嫩的樱桃上恣意轻抚捏弄。任媚媚面红似火,咬着元越泽的耳朵,喃
喃道:「夫君会否怪奴家放荡……」

  元越泽动作不停,微笑道:「夫妻间只有尽兴,哪有什么放荡不放荡之说?」

  任媚媚感动得献上小嘴,又与元越泽纠缠起来。

  随着她的扭动,巨物挤开她两片丰满的臀瓣,夹在她雪臀间不断摩擦起来。
任媚媚太久没尝过男人的味道,动情下更是不堪,只见她满脸绯红,呼吸急促,
再也坐不稳,身体整个向元越泽肩头倒去,娇躯却依旧在扭动摩擦着元越泽的巨
物。

  任媚媚娇羞无限地地依偎在元越泽宽厚的肩上。元越泽的俊脸紧贴上了她的
嫩滑脸蛋,开始吮吸她雪白娇嫩的耳垂,环保她的左手食指与中指捏捻着她乳蕾,
时重时轻地揉弄着那颗似要滴出水一般的乳头。右手一把拉开她单薄的上衣,仔
细欣赏起任媚媚玲珑有致的上半身:任媚媚肌肤柔嫩,吹弹可破,丰腴圆润的乳
房娇挺饱满,曲线优美动人。艳红的乳珠就像两粒紫红色的葡萄,又似鲜艳夺目
的红宝石,一圈小小的暗红乳晕在洁白如玉的乳房和平坦光滑的小腹衬托下更显
得美丽夺目。

  略一失神,元越泽低头将大嘴直接吸吮上她娇嫩的乳头,同时右手从下边滑
过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伸进亵裤内。手掌绕过鼓鼓阴阜上的茂密软毛,中指滑入
她早就湿透的小花园的肉缝顶端,指尖一下子按在那突起的阴蒂上。

  数个最敏感地带受到心爱男子的爱抚,任媚媚浑身一颤,娇哼一声,抱着元
越泽的藕臂缠得更紧。

  事实上她的内心很矛盾,就像以前的闻采亭似的,既向讨好元越泽,又怕对
方心里有疙瘩。她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喘息,情不自禁地低声嘤咛呻吟。但身体
已经不大听她的使唤,之间她玉腿自然分开,任凭元越泽的怪手更加方便深入、
随心所欲地为所欲为。

  元越泽略显粗糙的指肚摩擦着她娇嫩的阴蒂,接着又再深入,往下挤入她柔
若无骨的蜜唇的窄处,开始轻刮着阴蒂下的肉缝嫩壁,揉捏那两片比少女肥厚少
许的滑腻小花瓣。

  任媚媚娇躯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起来,小口中压抑不住地发出呜咽之声,雪
白的肌肤都已被染成粉红色,整个身子都开始弓了起来。最敏感的地带受到元越
泽的反复翻搅揉按,娇嫩的阴蒂都开始颤抖起来,任媚媚直觉得有一股熟悉的热
流,从下腹一直到纤腰,直冲上大脑,娇躯亦发出一阵不受控制的抖动,透明的
淫水花露更显浓稠,不断打在元越泽手上,继而透过她单薄的亵裤,再滴到元越
泽高高鼓起的裤裆上,将哪里打湿一大片。

  火热的巨物隔着早已浸湿的布料,同手指一起上下摩擦夹击着任媚媚干旱太
久的荒田。强大的电流快感令她呼吸困难,胀得通红俏脸上,小嘴无以名状地大
大张开,娇喘吁吁,不能自已。

  看着这早年艳名远播,如今却娇羞地半闭星眸,眉头紧锁,胸部剧烈起伏,
香汗淋漓的艳女的动人娇态,元越泽心生感慨:古龙的妓女情结或许有点过分,
但是不无道理。一个人若没有失去本心,则有望救回;反之就算外表玉洁冰清,
内心却是淫邪肮脏,又顶个屁用?

  元越泽抽出手指,将那上面的淫水舔了个干净。任媚媚突然有些失落的感觉,
再见到元越泽的行为,立即激动万分。没有任何一刻,她更明白元越泽心中的爱
意。

  快感减少一些,她挣扎站起,颤巍巍的巨乳连续抖动,接着轻吻元越泽一扣,
俯身道他腿上,面红耳赤地为他脱去裤裆湿淋淋的裤子。

  黑红相间的巨物猛地跳了出来,在任媚媚眼前摇来晃去。

  任媚媚接触过的男人也不少了,却从未见过这么大号的宝贝,一呆后,红着
脸道:「让奴家侍奉夫君。」

  元越泽捏了以把她的脸蛋,肃容道:「你若再这般如履薄冰,我可要走了!」

  任媚媚羞赧妩媚地轻轻点头,玉颊羞红地探出一只温暖湿惹得纤手,握上元
越泽滚烫的巨物,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面的两颗黑肉丸。被她轻柔挑逗的手法
套弄几下,元越泽舒服得闭上眼睛,巨物又胀大许多,甚至连任媚媚的小手都无
法容下。她的动作渐快,每次套动,枪头都带着一截,突破她的小手指向她的头
部,更是烦躁地在她的指缝间跳动着。

  任媚媚见状,立刻俯下身子,檀口张开,将跳动不已的巨物深深的含了下去。

  她的小嘴湿热狭窄,滑腻灵活的舌头绵密地绕着枪头的棱角打转,在巨物的
每一条脉络和每一个突起上温柔地爱抚着。接着又缓缓将巨物吐出,将硕大的枪
头含在嘴里,用那温暖滑腻的香舌刺激着马眼。然后再全根吞入,循环往复。

  噬骨销魂的快感一波波袭上大脑,元越泽浑身颤栗,舒服得哼哼起来,大手
情不自禁地按上她圆润光洁的香肩。

  任媚媚细心地注意着元越泽的任何一个细微反应,渐渐加快了头部的动作。
乌黑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披散开来,不断拂上元越泽的小腹,有种痒痒的感觉,
倍添元越泽的快感。

  元越泽向床里一移,扣着任媚媚的双手发力,任媚媚不得已下只有吐出巨物,
一个前空翻,仰天压在元越泽身上。半空中,任媚媚的亵裤被内力震得粉碎,肉
光致致的娇躯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落在元越泽身上。

  任媚媚修长匀称、白皙光洁的玉腿大张,下身的美景完全显露在元越泽眼前:
她小腹下面那丛茂密乌黑的芳草,覆盖在丰腴饱满的阴阜上,暗红大花瓣两侧的
稀疏草丛已被她汩汩流出的淫水打得凌乱许多,丰满而圆实、红润而光泽的两片
大花瓣微微分开,不如处女粉嫩却依旧娇艳鲜红的小花瓣微微露出少许,上面沾
满了淫水,在灯光映衬下闪闪生辉。

  任媚媚仰躺在元越泽身上,巨物在她嫩滑脸蛋上弹来弹去,她微微一动,变
成侧卧在元越泽身边的姿势,手口并用,有伺候起「小邪皇」来。

  元越泽一边轻抚着她光洁细嫩的小腹和柔软毛发下的阴阜,一边肆意揉捏着
她的臀峰,五指甚至陷入嫩肉里,或轻或重地挤压揉捏,品味着这熟妇美臀的肉
感和弹性。

  享受了她美臀的丰腴后,元越泽将她上面玉腿支起,任媚媚的花园立刻全部
显露在元越泽眼前:两片诱人的紫红色小花瓣上,流浸着晶莹的春水;娇嫩湿润
的沟壑幽谷玲珑剔透,若隐若现的肉洞在轻轻颤抖着,缓缓流出一股股透明的淫
水;小花瓣连接得最上方,粉红的珍珠凸涨饱满,全部显露在包皮外。

  元越泽被任媚媚刺激得连续哼哼,大手探了上去,轻轻分开两片小花瓣。在
他的挑逗撩拨下,任媚媚娇躯忍不住又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将玉腿分得更开,
以图他能更方便地对她的小花园施展各种手段。

  元越泽的中指沾满任媚媚分泌的蜜汁爱液,沿着娇软滑嫩的沟壑,由会阴向
阴蒂方向探索过去。

  「恩……」

  指尖触摸到她已经沾满蜜水又湿又滑柔软的小花瓣时,任媚媚的瑶鼻哼出一
声火热而娇羞的呻吟,小手小口的动作快了起来,上下套弄着元越泽的长枪,口
水顺着枪身打湿他的下体和床单。

  在那湿润嫩滑的沟壑幽谷口的花瓣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元越泽的两根手指顺
着肉洞插了进去。蜜壶中的淫水立即被挤溅出少许,随着元越泽的深入,任媚媚
娇美雪白的玉体已不自觉地扭动起来。她的肉洞很奇妙,里面的褶皱和肉芽连续
蠕动纠缠着元越泽的手指,又似是在吸着他往更深层次进入似的。

  元越泽的指尖来到她花道上方微微突起的敏感地带,任媚媚如遭雷殛,全身
一阵激烈抖颤,洞中清泉澎湃流出,口中不由自主地传出动人的娇吟声,一股前
所未有的酥麻感觉立即走遍全身,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不禁缓缓的摇动柳腰,
迎合着元越泽的爱抚。

  那里正是女性的G点所在。

  元越泽凑了上去,舌尖旋转按压着阴蒂的同时,指尖开始刺激着任媚媚的G
点。本就兴奋不已的任媚媚根本坚持不住,再也没心情舔弄元越泽的巨物,失神
地浪叫起来。片刻后,她娇躯猛然一板,发出一声长长地呻吟,肉洞内水流激射
而出,「滋!」

  地喷了元越泽一脸,同时花道内的肉壁剧烈痉挛起来。

  元越泽停下动作,手指依旧留在她湿热滑腻的花道内,感受着那一阵阵收缩
抽搐。

  待她回复少许,元越泽用力将她扳正,亲吻着她红红的脸蛋,道:「舒服吗?」

  依旧在剧烈喘息的任媚媚下意识点了点头,软软地趴伏在元越泽胸口,聆听
着那有力地心跳,虽然没有真正的男女交合,那种温馨幸福感却已将她饱经沧桑
的芳心融化。

  缠了元越泽片刻,任媚媚平复下来,娇羞道:「夫君还没有……」

  元越泽又吻上她的脸蛋,扭起腰来。任媚媚配合地动作着,火烫坚挺的巨物
很快就滑过她圆润臀瓣,压在娇嫩湿润的肉洞上。「滋!」

  长枪借着润滑的春水,拨开两片娇嫩的小花瓣,满满地撑开她肉洞,一口气
没入任媚媚紧凑的花道内,二人同时呻吟出声。

  任媚媚的花道虽然没有少女窄小,但也没有松垮。巨物如体,紧窄的蜜壶完
全被撑满贯通,枪身强势地迫张着四周蠕动不休的嫩肉褶皱,最后顶在蜜壶最深
处的花心上,令二人舒畅万分。

  元越泽将她动人的火热身体抱在身上,双手搂着她的小蛮腰,下体开始前后
抽动起来,带动她动人的娇躯上下耸动。随着越来越快的动作,枪头用力地挤擦
着任媚媚柔软娇嫩的花心。花心被坚硬火热的触感摆弄,激得她娇呼连连,不由
自主地献上芳唇和香舌,泛红的娇躯不住颤动扭动着,配合那深入花道的巨物。

  一口气连插数百下,二人下体飞速相撞,不断发出响亮清脆的「啪啪」声音,
中间亦夹杂着「滋滋」的淫水飞溅声。任媚媚被快感冲得眉目含春,香汗淋漓,
她只觉心最深处没人到达过的地方都在「滋滋」地插入声中不住地扩张绷紧,那
种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元越泽看着她香腮绯红,闭目蹙眉,狂呼娇吟,其动人的魅力实不比单美仙
等几女差上多少。她的蜜壶嫩肉和湿漉漉的花心更好似学过姹女大法的白清儿般,
蠕动噬咬得很高明,刺激得元越泽接连闷哼。

  任媚媚果真是过来人,且太长时间没沾荤腥,战斗力强得几乎能与祝玉妍母
女相提并论。除了第一次因太兴奋而泄身外,这一次足足与元越泽缠斗了半个时
辰,依旧没有泄身的迹象。

  元越泽抽插了上千次,她突然伏到元越泽耳边,颤声道:「夫君累了吧……
让奴家……」

  元越泽停了下来,轻捏她柔软挺翘的隆臀几下,点了点头,叹道:「还是媚
媚懂得疼人。」

  任媚媚对爱郎的赞赏很满意,轻轻一笑后,双手支撑元越泽胸口坐起,跨坐
在他身上,开始套弄起来。

  任媚媚动作极为狂野,每次坐起时,几乎都是将长枪全部吐到体外,直邮校
半个枪头含在蜜壶肉洞里,被枪身带得外翻的洞扣嫩肉和嫣红的小花瓣圈作一个
夸张的圆;用力坐下时,则是一坐到底,瞬间便吞没长枪,让那柔软的花心与硕
大的枪头做着最亲密的接触。每一次花心与枪头接触,都好似两张小嘴一样互相
亲吻,那种美妙的感觉很难形容,连元越泽都没体验过。任媚媚绝对是男人床上
的恩物。

  渐渐地,任媚媚的娇躯上红霞更显浓艳,她的身体开始失去控制,上下起伏
速度越来越快,猛烈套动着元越泽的巨物,花道内的肉壁收缩频率亦是越来越高。
她的豪乳随着起伏摇摆的加快而在空中乱舞,互相撞击时更发出「啪啪」的声音,
一股股透明的香滑淫水被剧烈动作激得乱溅,打湿二人下体结合处和周围的大片
床单。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的淫靡气息,熏得二人心醉神迷。

  连续起伏上千下,任媚媚神志已近模糊,粉嫩湿热的蜜壶不规则地抽搐着,
显是快到高潮的征兆。

  元越泽一把将她酸麻酥软的身躯翻转,接着拉着她头往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吻着她溢满香汗的秀额耳珠和玉颈,下身开始用力向上顶起。任媚媚雪腻圆润的
隆臀随着他猛烈地冲刺而落下弹起,巨物根部不断与芳草萋萋柔软娇嫩之低猛烈
激情地撞击,发出更响亮的「啪啪」声音。

  饱满挺茁的玉峰被元越泽紧紧扣住,上面两粒敏感的暗红乳头也被他的手指
捏住,任媚媚仰躺在元越泽身上,侧过头去,红润性感的樱唇立即被元越泽含住。
她玉体酥软无力,机械地献上香艳柔软的小舌,与他纠缠着。

  元越泽耸动片刻,松开她左侧的乳房,大手牵引着她无力地小手来到她的阴
蒂处,抓着她的纤指按摩起凌乱的草丛中那粒突起的肉芽来。

  连续受到强烈刺激,任媚媚娇躯开始了剧烈的颤抖,接着猛地发出一串声嘶
力竭、如泣如诉的娇啼尖叫,拼命地耸肩收臂,玉手死死抱上元越泽按在她胸口
的胳膊,曲线优美的粉背僵直成弯拱的弓形,蜜壶和花心同时剧烈痉挛起来,喷
射出一大股阴精,入暴雨般淋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巨物被她花道里层层的肉壁褶皱箍死,收缩不停的花心无休止地刺激着枪头。
元越泽爽得一阵哆嗦,用尽力气冲刺最后几下,哪知任媚媚的蜜壶收缩得极为厉
害,不但元越泽进出困难,甚至换成外人,恐怕男人那玩意都要被夹断。元越泽
将长枪刺到任媚媚花道最深处,享受着收缩痉挛的花心的按摩,同时紧紧地抱住
她,不断亲吻着她的耳珠和脸蛋。

  任媚媚第一次体会到真正高潮的美妙滋味,她痉挛周期极长,快感消退得很
慢,只觉整个人都飘在天外,舒畅得无法形容。

  被她那美妙的花心连续啃咬按摩,元越泽再也忍不住,腰眼一麻,大股滚热
阳精如火山爆发般激射而出,浇洒在任媚媚期待良久的花心和蜜壶深处。处于快
慰顶峰的任媚媚被打得硬攀上另一个更强烈的高潮。她几乎是失去控制地痉挛颤
抖,花心死咬枪头,又喷出一大股阴精。奔涌的阳精持续发射,将她的花房灌得
满满的,与蜜壶花心内她同时喷出的淫水汇聚一起,在湿漉漉的棒身与小穴结合
的密不透风处缓缓挤出。

  二人剧烈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任媚媚软倒在元越泽怀里,红艳的樱唇在他
耳边低声喘息呢喃着。

  直到她花道嫩肉从高潮恢复下来后,蜜壶积存的液体才大股大股流出。

  大半床单全被打湿,元越泽拿出一个地席,抱着依旧与他紧密连在一起,羞
红了俏脸的任媚媚,躺了上去。

  二人耳鬓厮磨,说着动人的情话。直到任媚媚身体炼化完毕,二人又激战起
来。直到快天亮时,任媚媚这耐力惊人的艳女才在泄了第十次身之后,几乎虚脱
的情况下昏睡了过去。她伏在元越泽怀里,嘴角依旧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笑
意。

  接下来数日,元越泽都在学习如何与「黑王」交流,在他勤奋不懈下,「黑
王」脾气终于不再暴躁,安静下来。

  不出祝玉妍的预料,八日后,婠婠魔种大成,元越泽再次成为炉鼎。

  东厢书房里。

  种魔大法大成婠婠美眸神采飞扬,蓝中带紫,妖异中带着圣洁,美艳迫人。
看着体内再无半分真气,脸色白得不正常,气喘如牛的元越泽,想起那日白清儿
的话,婠婠心头不禁一酸,扶起他,幽幽地道:「是否婠儿不知心疼夫君呢,明
知你会受苦还吵着要练种魔大法。」

  元越泽得她渡过来的真气,脸色渐转红润,爱怜地抚上她嫩滑的脸蛋儿,道:
「若是为了丫头,死我都不怕,这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又不是全为了你,种魔
大法是魔门的象征,方便你统一魔门,也可加速中土太平盛世的来临。」

  婠婠知道他都是胡说出来的理由,更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情动地献上
自己香甜的小嘴。

  你来我往,元越泽色心不死,刚恢复了点力气,就开始大占手足便宜,门外
突然响起脚步声,二人立即分开。

  云芝的清脆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夫君和姐姐好了吗?少帅来了。」

  元越泽立即应了一声,婠婠扶着他走出门外。

  见到一副死人模样的元越泽,寇仲吓了一大跳,立即过来搀着他,失声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月许不见,寇仲修为更见精进,整个人如一柄如了鞘的刀一样锋利。

  简单为他解释一通后,寇仲乍舌道:「婠大姐怎会这样狠心谋害亲夫呢!」

  婠婠气得小嘴嘟长,一脚踢将过去,却被寇仲灵活地闪开了。

  得云芝渡气,元越泽体力快速回复,道:「不要闹了,你怎么在这里,江南
战事形势如何?」

  婠婠开始打坐入定,感受种魔大法。寇仲则正容道:「老辅和老沈闭关死守,
考虑到李唐不久后也该出兵,为免损失过大,我只命人围而不攻,等他们直接崩
溃的那一天。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是窦建德托刘大哥请我与他会面,我在赵城
见过他,顺路过来看看元大哥和娘。」

  元越泽点头道:「窦建德与你说了什么。」

  寇仲道:「他与我谈的与落雁嫂子几乎没有多大区别,我已暗示他不久后的
这一战是中原一统的关键一战,他却执迷不悟,还要与我商议合作以及战后瓜分
战果一事。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长吁一口气道:「不过此人确实精明,他在谈及合
作前,曾问我如何攻打黎阳,李神通兵败退返黎阳,与李世绩闭门坚守,我们攻
又不是不攻更不是,他正为此头痛。小弟一时口快,说了些战术,事后才发觉不
对劲。」

  元越泽道:「我知你是担心黎阳趁机被他攻下,洛阳将有俯背受敌之患,但
事既已发生,还是着手准备应对的好,他既然已到赵城,可知他准备充足,对黎
阳志在必得,寻求你的意见只是想锦上添花而已,大致策略他该早就定好。」

  寇仲一呆,叹道:「窦建德已是难得一见的领袖人物,可惜被权利和胜利冲
昏了头脑。小弟要尽快赶回梁都,着人准备牵制黎阳。」

  云芝插口道:「窦建德是否在谈起少帅军,洛阳军时,会露出不屑的神色呢。」

  寇仲点头道:「确如嫂子所讲,唉,我们两方兵马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万,没
有人家多,自然会遭受白眼。我又不能说出鲁师暗中秘密训练的那一万精骑。」

  元越泽笑道:「那一万精骑可抵十万步兵,乃是我们对付李世民玄甲精骑和
颉利金狼军的最大助力,暂时还不宜张扬。是了,你和致致的表妹相处可还好?」

  寇仲老脸一红,点了点头,狼狈道:「元大哥先调息,我去看看娘和贞姐」
说完逃掉了。

  元越泽失笑道:「名震天下的少帅也有害羞的一天,真是难得。」

                ——

               第117章

  云芝笑道:「少帅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话题一转,道:「夫君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元越泽道:「婠儿大法既成,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等玉妍与二哥做戏完
了后,若素素的消息还不传来,我就出发吧!」

  云芝道:「那可有些遗憾了,独孤大将军听说王通联合颜师古等大儒,在长
安和巴蜀讲学,为李唐造势后,特地请尤老夫人出马,准备请来她多年前的旧识,
释儒道三门大家为我们造势,若按日期算,夫君恐怕来不及见他们了。」

  元越泽好奇道:「都请了哪些大家,说来听听。」

  云芝答道:「佛门的道宣大师,道家的孙思邈、潘师正两位先生。」

  顿了一顿,小脸绷紧,似乎是强忍笑意地道:「儒家的独孤策先生。」

  说完立即笑得打起滚来。

  元越泽苦笑不得,道:「佛道两家的确实都是有名人物,我那独臂大舅哥怎
么成了儒家代表?」

  道宣大师,俗姓钱,丹徒人。十五岁出家,受戒于智首律师。除从慧頵和智
首修学外,三十岁之前更多方广学。后入终南山丰德寺,研究弘传佛教戒律,世
称南山律师。高僧玄奘回国后,道宣被诏为长安西明寺上座,参加玄奘译经道场,
负责佛经翻译中文辞润色。而他最主要的成就则在律学和佛教史的贡献。他是佛
教律宗三派之一的南山宗开创者,佛教史学家。学识渊博,著述甚多。

  孙思邈则更不必多说,后世只要读过点书的人都该听过他的大名。是当代著
名的医师与道士。他是中国乃至世界史上著名的医学家和药物学家,被誉为「药
王」许多华人奉之为「医神」道宣大师正是其好友。潘师正亦非寻常人,是当代
著名道教学士,上清茅山派第十一代宗师。

  云芝坐了起来,喘着气道:「这是尤老夫人的意见,我们姐妹不方面露头,
所以必须有个人在外面代替我们。」

  元越泽暗道这大舅哥有点可怜,成了扯线木偶。口里道:「但是孙思邈为人
淡泊,怎会轻易出山?」

  按他所读过的史料记载,北周大成元年,以王室多故,孙思邈乃隐居太白山
学道,炼气、养形,究养生长寿之术。及周静帝即位,杨坚辅政时,征为国子博
士,他称疾不就。隋亡后,他隐于终南山。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召至京师,以其
「有道」授予爵位,固辞不受,再入峨眉炼「太一神精丹」显庆三年,唐高宗又
征召至京,居于鄱阳公主废府。翌年,高宗召见,拜谏议大夫,仍固辞不受。咸
亨四年,高宗患疾,令其随御。上元元年,辞疾还山,高宗赐良马,假鄱阳公主
邑司以属之。

  这样一个淡泊名利,一心追求仙道的人怎可能轻易涉足人世?

  云芝道:「尤老夫人与他是故交,应该有办法请他出山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实际上道学与道教并不是一个概念,只不过长久传承下来,
两家思想不断融合,渐渐被人们搞混,这个年代的「道家」就是正统道学与道教
的混合体。他当然不希望孙思邈和潘师正来了以后画些符,摆神坛,口里念点咒
语装神棍。这点倒也不用担心,沈落雁等人应该会控制好的。

  寇仲当晚赶回梁都。元越泽休息两日后,除了与诸女荒唐,所有时间都用在
练气上。或许他的气势不再那么凌厉,黑王开始与他亲近,这倒大出元越泽所料。

  正月廿一。

  祝玉妍与岳山决斗前三日。

  宋师道秘密来到洛阳,与元越泽见了一面。

  通过他从解晖那里得到的消息,加上独孤峰的预测,元越泽知道巴蜀选择归
顺李唐,最大的功臣还是李元吉,师妃暄并没有出卖宋玉华,这教元越泽心里舒
服许多。从宋师道的口中,元越泽还听出解晖已经开始防备宋师道,说话都是遮
遮掩掩的,以解晖的老谋深算,当然看得出天下大势越走越明朗的情形下,以宋
智为首的宋阀绝不会不来趟一脚混水,宋师道虽是反出家门,与元越泽也成冤家,
解晖却不会大意,说到底,宋师道仍是宋缺的儿子,宋家的后代。

  二人正在对酌闲谈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宋玉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道:
「素素姐有信传回来。」

  元越泽打开信件,阅毕后,神色冰冷地起身道:「我必须马上就出发,遗憾
不能见证玉妍与二哥那场大戏了。」

  接着转向宋玉致道:「若嬷嬷真可请来『药王』为我军造势,就请致致为我
解释一下不能亲自迎接他们的原因。」

  信上写的是素素在山海关与「鬼煞」有过一战,那「鬼煞」修为高得惊人,
以素素的本事,竟没法生擒住他,给他负伤逃走,素素也受邪气侵体,只有停下
疗伤,无法追击。

  宋师道用里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道了句「保重」后,率先自后门离去。

  元越泽说动就动,此次虽说是有特别任务,但也可看成是一趟东北草原之旅,
诸女当然也想出来游玩,但洛阳这一大摊子事绝非沈落雁一个人可以忙得过来,
除了公务缠身的沈落雁、任媚媚、云芝、莲柔、花翎子之外,单美仙要独自到扬
州走一遭,因为东溟派与李唐勾结之事早被她知晓,前几日又收到消息说东溟派
有船只驶入长江,她必须要过去看看,若有必要,将东溟派重新夺回也非坏事。
宋玉致则要与云玉真前往岭南,际此天下风云将起之时,洛阳与宋阀必须要落实
好计划的每一步,争取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傅家三姐妹也不方便陪着元越泽,
草原上的东西她们早看腻了,且此行难免会遇上高丽心怀叵测之辈,有她们在,
元越泽做事也放不开。功夫已恢复从前水准的白清儿与闻采亭当然也无法跟在他
身边,她们都要留下辅助婠婠做圣门大会前的准备工作。因为商青雅快要临盆,
所以商秀珣也要回牧场去陪着她。最终,能跟在元越泽身边的只有萧琲、宋玉华、
单琬晶和单如茵。祝玉妍则要等与宋师道做完戏后,才会沿途追上来。

  正在商讨时,阴显鹤兄妹赶来了。这些天来,兄妹俩住在沈落雁特别给他们
安排的院落里,教二人好好叙旧,这还是回到洛阳后,元越泽第二次见到兄妹俩,
此刻的阴显鹤虽然冷傲如旧,却没了那分令人无法亲近的感觉,他心病尽去,人
自然大变模样,从他的气息看,该是小鹤儿以奇力助他洗髓伐毛过。

  阴显鹤进门后,就道:「我对北疆熟悉,妹夫要去冒险,我自然责无旁贷。」

  元越泽笑道:「大舅哥你就好好陪小妹吧,你们分开十多年,我怎忍心又教
你们分开。何况我早已有了最好的探子。」

  说完嘬唇长啸。

  天象骤变,乌云蔽日,凌厉的破风声由天而至。

  阴显鹤吓了一跳,仰头上望,只见一只双翼展开达九尺的灰黑巨鹰,挡住了
太阳光芒,正俯冲而下,灵巧如神地落在元越泽肩上,寒光闪闪的鹰目冷冷观察
周遭的人与物。

  小鹤儿一呆,冲过来嚷道:「它会武功吗?」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洛阳及其他事就拜托各位贤妻了,大舅哥若有兴趣,
也可参与进来。」

  阴显鹤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默默点头后离去,把时间留给元越泽与诸女。

  萧琲四女已钻入手镯,元越泽歉意地望着眼前着一群依依不舍的娇妻,为云
芝擦去眼角泪水,柔声道:「苦了你们了,我元越泽为了一己理想,欠你们实是
太多。最迟五月,我就可回来。待天下一统,我们身上再无半分责任,就可安心
回到山林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了。」

  云芝和傅君嫱扑到他怀里,香肩抽搐,却没有哭出声。

  单美仙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微笑道:「只是几月离别而已,不必难过了。
夫君在外行事不可卤莽,时刻记着你为什么而去那里。」

  对着这亦师亦友,亦姐亦妻的温柔女子,元越泽心头一阵激动,立即点头。

  一番亲热后,元越泽挥手告别。

  站在沈落雁身侧,一袭似火红衣的张出尘呆呆地目送元越泽离去,连被划分
到他的小娇妻行列,又被夺去初吻也毫无知觉。

  出门时,恰好遇到急匆匆赶来的龟兹美女玲珑娇,尚未弄清楚怎么回事时,
元越泽已一把按住她的香肩,痛尝了一下她的芳唇,在她耳边留了一句「我会带
五彩石回来的」后,洒然离去。

  这时代出行的人都要准备马匹,独孤峰闻讯立即送来上等好马一匹,却被元
越泽拒绝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骑马,春节前在长安学了几天,骑得他腰酸背痛,
难受异常。简单与独孤峰话别后,他展开轻功,一路奔向东北。

  他的真气强在深不见底,被婠婠全部吸干后,只经过数日练气,刚刚恢复从
前的一成不到,只奔了百里不到,他已觉力尽,立即停下休息。黑王受他召唤,
落到地上,啄着他取出的肉干。

  元越泽盘膝而坐,灵台一片澄明,进入无人无我的至境。将自己与宇宙联成
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天地精气由生死窍与百汇源源进入体内,经精炼转化为最
精纯的先天真气,浑浑融融地散开,均匀的分布在每一处窍穴里。

  此正是行功口诀:神聚顶,气贯天地川大海。气若谷,精如虚浮力所在。精
汇无,元抱归一敛藏气。

  再次睁开双眼时,天色已暗,黑王正靠在他身边打盹,感受到这灵禽神鹰对
自己的信任,元越泽心中一阵得意。

  拉出几女烤肉进食,几女都都呆腻了,遂要求单琬晶为她们打扮成男装,与
元越泽一同奔行。

  两天后的黄昏,五人来到一处山冈上,卓立远眺。

  元越泽拉着宋玉华的纤手,道:「玉华可否给我分析一下眼下形势?」

  宋玉华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自从跟了元越泽,得
以享受到后世许多女性都享受不到的绝对自由,心情大好,她深知今趟元越泽带
她出来,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早就暴- 露,而是元越泽怕她在家里闷坏,刚刚这问
题明显是元越泽要考一考她这段日子读书的收获,于是望着不远处的城市,道:
「此城名为卫辉,往东北行百里就是黎阳,从城市中心光亮集中,边缘昏暗当可
推测此城周围有干扰百姓正常生活的人或事存在。」

  单琬晶接口道:「恐怕会与窦建德的军队有关吧?」

  元越泽哈哈笑,道:「两位贤妻果真不凡,卫辉城与黎阳城成犄角之势。昔
日宇文阀以十万旧隋精兵北上,李世绩弃黎阳而守黎阳仓,李密则率军驻于清淇,
每天与李世绩以烽火联络,每当敌人攻击黎阳,李密就派兵袭他背后,使敌人前
后受敌。今天黎阳仓已变废墟,李世绩再难施退守黎阳仓之计,不过若与卫辉唐
军呼应,对任何攻打黎阳的人仍是大大不利,小仲已与我细谈过,他曾献计要窦
建德,要以围、扰为主,奇兵埋伏为辅,看来窦建德已按捺不住,卫辉周围已经
驻扎了不少窦建德的军队,不为攻城,只为困敌扰敌。」

  萧琲同意道:「小仲可以说将兵法中的『伐谋』与『诡道』发挥到了极至,
若不出意料,黎阳恐怕不到一个月内就要换姓。」

  元越泽道:「就算可攻破黎阳,窦建德损失也绝不会小。」

  单琬晶道:「不过障碍一去,际此李唐与我们都在紧张备战的微妙时刻,窦
建德亦可取得休养生息的时机,谁都知道大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爆发。」

  元越泽望上昏暗的天空,黑王在百丈以外的高空盘旋飞舞,正好验证了他对
伏兵的预测,于是笑道:「这些事轮不到我们管,吃饱练功,然后赶路,才是我
们需要做的。」

  三日后,元越泽赶到乐寿。

  乐寿位于沱水和漳水两河之间,乃北疆著名山城,控制著广大地区与两河及
永济渠上游的交通,地理位置颇为重要,紧扼通往渔阳和山海关的陆路官道。城
墙四周连环,坚固雄伟,以砖石严实包砌,再以箭楼瓮城加强防卫的能力,又把
溪水引进,内则为河道,外则成护河,附近山峦起伏,其气势确非一般筑在平原
上的城廓可比。虽只有洛阳、长安那种大都会一半的规模,却白有其恢宏壮大的
气势,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乱山环绕,山川夹流,崎呕险阻,实乃边防用武之
地。

  城中更是廛里繁盛,房舍鳞次栉比,楼合相望。现在已是正月末,天气开始
解寒,雪溶后城里城外树木葱笼,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

  随着夏国的声势日强,乐寿商业发达,成为北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窦建德又于两河一渠建造子城和堡垒,以道路与乐寿相连,自成一个贯通河渠的
交通体系,益增其战略和经济上的重要性。城内最主要的是贯通四道城门的南北
大街和东西大街,核心处就是夏宫所在的内城,其他较次街道依这十字轴心井然
分布。

  为免遭人当猴子一样围观,元越泽只带萧琲,又换下常年不换的单薄衣衫,
穿起细心的宋玉华早就缝制好的羊皮袄,以内功收慑凌厉的眼神,混在一群入城
的商贾队伍中,缴税入城。

  这里是傅君婥设立在东北的一处消息据点所在地,元越泽进城只为取得最新
消息。

  在一处不起眼的米行里,元越泽对伙计打出暗号,立即被伙计请到后堂。

  不片刻,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双眼乍看去平平无奇,实际上
却是精华内敛,藏而不收,脚步轻灵,移动时几乎不发出声音,可见非是等闲之
辈,好奇地看了元越泽二人几眼,他施礼道:「敢问两位与君婥小姐是何关系?」

  元越泽二人暗暗点头,这人没有盲目信从,正体现出傅君婥选人时的谨慎,
于是道:「在下元越泽,君婥正是内子。」

  那老板一震,失声道:「什么!」

  话虽如此,眼中却是精芒一闪,不动声息的一掌猛拍向元越泽胸口,从来势
上,元越泽已知其修为的不凡。

  眼看着元越泽不闪不避,他大笑道:「无知小贼,竟敢冒充元公子,老子岂
能饶你!」

  「砰!」

  元越泽以胸口硬接了他这一掌。老板发出的强烈起劲,在他胸口形成一股涡
漩,向四处激荡,附近家俱桌椅,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滚往四方,最后只剩元
越泽夫妇二人及座下椅子。

  那老板脸现讶色,收掌而立。

  元越泽知道自己因为内功尽去,这些天来也只恢复了一成左右,以这老板的
身手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与萧琲双目神采已经敛去,虽仍是精精灵灵,
已没有一向慑人的精芒,更加促使老板怀疑自己冒充。好在他有这具非凡的身体,
可挡住天下任何攻击。

  手腕一翻,透明的邪剑来到手上,元越泽微笑道:「这把剑是不是可以证明
在下的身份。」

  那老板又是一震,跪倒道:「狄清和见过公子与夫人,冒犯死罪,请任意责
罚。」

  元越泽不习惯受人跪拜,上前扶起他道:「狄老板为人谨慎,何罪之有,快
快请起,我们此次前来是要向你询问北方的最新消息。」

  狄清和受宠若惊,起身道:「公子折煞小人了。」

  接着清咳一声,道:「洛阳处有最新消息说,正月廿四晚,祝夫人与岳霸刀
决战于洛阳西北三十里处的北魏长陵,由于沈城主封锁现场,所以没人见证到那
场比斗的经过,结果是两败俱伤。」

  边说边望向元越泽,似想从他那里探听到此事的真正结果。

  元越泽见此人极为精明,大笑道:「我是决战前出来的,不过可以告诉狄老
板,战果绝非如此。好了,说说其他事情吧。」

  外人眼中,这次决战当然是最重大的事,狄清和最先提起,没想到拍错了地
方,面色尴尬道:「李唐方面,李渊派李世民的主力大军进入弘农,又以李元吉
出守太原,再命为李纲为晋州道行军总管,率军援助李元吉。刘武周方面,宋金
刚以二万精骑突袭愉次,击溃了唐将姜宝谊和李仲文的部队。」

  现在双方都处在备战期,即使有冲突,也不会闹大,但李唐显然由于战线靠
北而吃了暗亏,寥寥几语,元越泽二人已推测出今趟宋金刚南侵太原,后面恐怕
有颉利全力支持,又或者不但供应战马装备,还以突厥精锐乔装宋金刚的手下,
那绝非唐军所能应付。元越泽心忖难怪李渊对突厥如此忌惮,不敢公然开罪颉利。
如若扯破脸皮,颉利毫无顾忌的联手与宋金刚挥军南下,谁架得住他们?还幸现
在仍未致如此明目张胆。不过这一想法使他荡平塞外的决心更加坚定。

  与萧琲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元越泽点头道:「那么刘武周的下一个
目标非平遥则为介州。一但平遥和介州陷落,宋金刚将可直接围攻太原本城,太
原不但是李渊的老巢,更是唐室的后援粮仓,不容有失,这下有得他们忙的了。」

  顿了一顿,他喃喃自语道:「不对,李渊该早觉察危险。一但太原失守,宋
金刚部可沿汾水南下,循李渊当年入关旧路,渡黄河直指长安,否则何有派兵往
援之举?我猜李世民是故意让李元吉吃败仗,以诱宋金刚深入,他在弘农的军队
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主力恐怕已埋伏好准备伏击宋金刚。」

  狄清和道:「公子高明!」

  元越泽抓头道:「嘿,我虽读过兵书,但只会纸上谈兵,狄老板过奖了。」

  只有萧琲心知他是不敢看低沙场的无敌统帅李世民才会这样肯动脑子思索事
情。

  狄清和又道:「现在北方几大势力,诸如占据渔阳的燕王高开道,幽州的黑
道大豪罗艺,趁着突厥的突利和颉利互相攻占,争持不下,他们也再不需看突厥
人的脸色行事,照我们得来消息,他们正思量今后的去向行止,公子名震天下,
此行顺路探望他们,说不定可与他结成盟约,此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元越泽摇头道:「狄老板太抬举我了,一天李唐与刘武周、宋金刚之战未有
结果,高开道和罗艺等人该不会轻率做出决定。假若胜的一方是李唐,他们或会
向李唐投诚;若胜的是刘武周,他们则只好再乖乖的作突厥人的走狗,洛阳除了
声势可以与李唐相比外,军备战力上差距还有一些,高开道等人绝不会向没有绝
对兵力的人投降的。」

  狄清和叹道:「公子看事准而透彻,小人怎都想不到这么深入。」

  元越泽的话并非无的放失,要知道现在长江以北,黄河以南虽然都被沈落雁
和寇仲控制,但双方加在一起的兵力也只有十六万左右,精兵连十万都不到。但
李唐依旧不敢动,就因为顾忌岭南宋阀,李唐得了巴蜀固然是美事,但天下没有
绝对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失的就是战线被从太原拉过潼关,一直到达长江入蜀
口,这么长的战线上,谁都没法集中兵力,李唐亦怕宋阀突然对巴蜀发动袭击,
岭南以俚僚为主,民风纯朴,刻苦擅战,虽只十多万之众,却是训练精良,在宋
阀的财势支持与一向主战的宋智指挥下,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所以才会不立即
出关扩张,而是闭关扩充实力,以图稳步的胜利。

  再去见过长相可怕,脾气比黑王还要暴躁的翟娇,留下千两黄金供其应付手
头之急,婉拒她欲赠两人的突厥宝马,保证可追回失物后,在翟娇满意的笑脸中,
二人离开乐寿,继续朝东北的山海关方向行去。

  萧琲道:「恐怕不久以后,历史就要重演。」

  以她一个当代人的身份,说出这种话后,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元越泽知道她说的是历史上极有名的「柏壁之战」边奔边道:「鞭长莫及,
就算重演,我们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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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虽然已是老夫老妻,萧琲依旧被元越泽看得俏脸微红,横了他一眼后,方道:
「这么重要的事,就算夫君忘记,我们姐妹怎会忘记。」

  接着小嘴中吐出一大段元越泽都听不懂的语言,微笑地望着他。

  元越泽心中一阵汗颜,刚刚他才想起忘记带懂突厥语的人,岂知萧琲等女早
已暗中做好准备,于是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欣喜道:「琲儿并非突厥人,为何
会说突厥语?」

  萧琲凤目一挑,得意地看着元越泽,道:「当年和亲东突厥启民可汗的安义
公主死后,为保持与突厥的关系,文帝以宗室女义成公主嫁于启民可汗。我与她
情同母女,时常有书信往来,但突厥方面看得严,她只有以突厥语写来,我再找
人带读,十多年下来,已会了许多突厥语。」

  说到这里,她神情转暗,叹道:「隋灭后,我们再无书信往来。」

  义成公主的事迹,元越泽当然听过,此女在突厥生活近三十年,先后为启民
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之后妃,后被唐将李靖所杀。

  萧琲突然道:「噢!我突然又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颉利很有可能本来准备亲
率大军,偕刘武周、宋金刚联袂入侵太原。但因突利在我们帮助下返国,向颉利
发动战争才使颉利无法分身,只好用现在这种送人送马的方式增强宋金刚军力,
这样我们岂非帮了李唐一个天大的忙。」

  元越泽沉吟道:「话虽如此,我却认为该是帮了中原所有人一个忙。突厥人
做惯马贼,杀人放火,奸- 淫掳掠当作家常便饭,若让他们长驱直捣中原,会造
成极严重的破坏。至少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绝对无法与之抗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坚决地道:「若真有这么一天,
我宁愿背负永远的噩梦折磨,也要以一人之力屠尽侵略者。」

  萧琲默然,元越泽的话并非子虚乌有,因为在国与国的仇恨里,个人交情并
没有容身之地。突利就算感激元越泽,当元越泽是个知己,却依旧无法改变二人
所在的民族以及对立立场,所以他大有可能随时与颉利停战,共同南下入侵中原。

  拉住元越泽的手,萧琲柔声道:「他们缺的是一个契机,若毕玄没有受挫,
或许可调和二人的矛盾,但毕玄狼牙已断,夫君也不必担忧。」

  元越泽想起那晚宇文伤与李渊的对话,神色凝重地道:「毕玄会否恢复斗志,
依旧是个谜,我们先将东北的事解决后,再想其他吧!」

  渔阳、安乐、北平、辽西和涿郡,并称东北边陲五大城,因高开道以渔阳为
京,故渔阳隐成五城之首,成为该区军事经济贸易的中心。

  渔阳城廓只有洛阳、长安那类大都会一半的规模,商贾集中在贯通南北城门
的大街上,跨街有十座牌坊和楼阁,房舍大多为瓦项平房,长街古城,雕楼重重,
充盈着边塞大城的气氛。由于渔阳乃山海关南最大的驿站和贸易中心,故城内有
不少来自南方和塞外的商旅,四方杂处,繁盛热闹。

  华灯初上,城中心的一座大型酒楼正厅里人声鼎沸,喝酒聊天者声音响亮,
与中土酒楼风气迥异,突显外族的豪放之风。

  蓦地,喧闹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目光齐齐望向门口。

  吸引他们的并非门口走如那身材不太结实,却发散着凌厉之极气势的英伟男
子,也不是他身边两个娇滴滴的柔弱美人,而是站在那男子肩头,以一双森寒鹰
目冷视周围的巨鹰。塞外人对鹰、狼等动物极为崇拜,这酒楼里亦有不少塞外人,
但他们一生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神鹰,那黑鹰光体重至少都有四、五十斤,一对翅
膀若是展开,恐怕也得有一丈左右。

  这三人正是经过十多天长途跋涉,来到渔阳的元越泽、萧琲和单琬晶,这段
日子以来,萧琲在元越泽练气之余,教了他不少突厥话,其他三女连带着学了一
点。元越泽此时功力已恢复近两成,他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就是不想被人
发现认出他,特别是神出鬼没的鬼煞一旦得知他来到北疆,恐怕就会藏起来。其
他两女则是相反,完全封闭毛孔,做出一副娇弱无力,丝毫不懂武功的模样,更
加教人难以联想到是他元越泽来到此地,因为他与他家中娇妻的气质和特征几乎
已被天下人知晓,修为天人,淡雅若仙,虚无缥缈。

  小二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可怕的黑王和眼神都可杀死人的元越泽,硬着头皮
将三人请入临窗的座位上。随便点了几道菜,三人开始享用,黑王多日来与元越
泽已建立起友情,对他完全信任,乖巧地站在一方长椅上享用美味,人鹰亲密令
众人大为钦羡,频频惹来注目,心中羡慕这家伙好运气,竟可驯服如此有灵性的
鹰儿。

  元越泽眼光扫过不停打量他们一桌的人,在其锋锐似刀的眼神面前,那些人
全败下阵来,立即将注意力放回自己酒桌上,再不敢望过来一眼,边饮边聊,大
厅内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兄台与两位夫人生得好面相,贫道骡道人,不知可有幸与兄台同桌一谈?」

  一把阴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元越泽三人望了过去。

  走过来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端着茶杯的中年人,此人生得容貌古怪丑陋,五
短身材,一双细长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黑王,显是对这神鹰怀有浓重的兴趣。

  元越泽来此鱼龙混杂的场合,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因为除了大夏势力范
围后,再无元越泽可获得消息的据点。于是将黑王抱过来,放在自己的长凳上,
起身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在下兰陵萧贝,道长请坐。」

  萧贝与萧琲同音,萧琲听后不禁横了他一眼。

  骡道人道了声谢,坐了下来,眼睛依旧不离黑王,眼中闪过炽烈的神色,举
起茶杯道:「贫道不会引酒,就以茶代酒,敬萧兄与两位夫人一杯。」

  一杯过后,骡道人方将眼神从黑王身上移开,叹道:「萧兄勿怪,贫道对动
物有着极深的感情,你们看那匹骡,就是贫道的命根子。体型这样巨大的神鹰尚
是头一次见,难免失神,教三位见笑了。」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窗外,但见柱边栓着一匹神骏非常的马骡,毛色理得
润泽洁美,当知骡道人所言非虚。

  元越泽微笑摇头,骡道人又道:「看三位装束,该是久居夏国之人,若哪里
有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行走江湖的人,重要的是注意说话分寸,尤其不可胡乱打听别人的行踪及目
的,骡道人说话方式巧妙,省掉一句不该问的,又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教元越泽
三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元越泽也不客气,压低声音道:「在下的族兄萧世用在关内外做玉石生意,
年许前有批货被人抢了,我与内子多年隐居,本已不问世事,但兄长被债主迫得
自杀,我忍不下这口气,决定出山查个究竟,以还兄长在天之灵一个公道。」

  骡道人一呆道:「萧兄与两位夫人年纪看来不过二十上下,怎会隐居多年?」

  元越泽故做神秘道:「不瞒道长,在下今年已过五十,两位内子只比我小几
岁而已。我夫妇三人当年得传自孙思邈道长的仙术,常年修习,日久见功。不过
孙道长不认在下为徒,所以希望道长为在下保密此事。」

  骡道人眼中泛起崇敬的神色,喃喃道:「难怪难怪,竟是孙道长的高足。」

  元越泽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把来历编得还算周全,他所说的玉石商人是从翟
娇处听来的,那玉石商人悲愤自杀后,此案早成悬案。更高明处在于急中生智抬
出孙思邈,要知道孙思邈在历史上的记载可是年过五十而保少年容貌气色、身形
步态,且行踪一向隐秘,骡道人也是修道之人,当即不敢再有怀疑。

  清咳一声,骡道人道:「大家同是修道之人,萧兄如此相信贫道,贫道感激。
贫道在这一带还算混得开,最近北疆发生的事情,不知萧兄路上打听到多少?」

  元越泽装傻道:「只是在渔阳外听人隐约说起什么鬼煞,其他的就不知晓了。」

  骡道人道:「鬼煞确实是个令人恐惧的人物,但他不会与令兄的买卖有关。
最近北疆怪事连连,五日前的『安乐惨案』和三日前发生的『百花惨案』都教人
头疼。」

  见三人不解的神情,骡道人更加确信三人是常年隐居山中的野人,低声解释
道:「安乐县位于渔阳之北,城内最大的帮会是安乐帮,帮主陆平德高望重,交
游广阔,得人尊敬,因追查一起凶劫案开罪狼谷的人,竟给狼谷群盗之首率高手
潜入城内,一夜间尽杀陆平一家上下百多人,稚子孕妇亦不放过,还把陆家一把
火夷为灰烬,火势波及邻舍,毁屋数十,无辜遭殃者以百计。后来有目击者说行
凶者仅一人,这教人联想到传闻武功可比得上天下第一高手元越泽的鬼煞,此事
惹起北疆武林的公愤,一向各自为政的帮会首次联结起来,准备在饮马驿召开北
疆武林大会,务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接着又叹道:「贫道最讨厌这些虚伪的武林人士,他们凭甚么为我棋友讨回
公道,唉!什么帮不好叫,却叫作安乐帮,人只有死了才得安乐,想不到一话成
谶。陆老弟,贫道敬你一杯。」

  他后半句是自言自语,且有些疯疯癫癫,正是真情流露。几人始知骡道人是
被害的安乐帮主陆平的挚友深交。

  被人冠以第一高手之名,元越泽毫无感觉,心忖「首次」个屁,鬼煞行凶这
么久,北疆武林又不见有多大动静,现在发现鬼煞并非只盗孕妇胎盘,就开始人
人自危了。

  单琬晶道:「那『百花惨案』又是什么?」

  骡道人好奇道:「夫人听过『狼谷』吗?」

  单琬晶这才发觉自己不自觉下露出马脚,淡淡道:「没听说过,不过是对后
一件案子很感兴趣罢了。」

  骡道人点头道:「这里有个被称为箭大师的著名弓箭匠,专为付得出高价的
人制弓造箭,此君更是燕王的御用匠人,听说他一生曾制成七把他很满意的神弓,
现在手上仅余『刺日』和『射月』两弓,作私人珍藏,有人出价千两黄金他仍不
肯割爱。箭大师脾气古怪,谁的帐都不卖,包括燕王在内,他迷上青楼『百花苑』
的媚娘,不到那里去绝对睡不着觉,就在三天前的夜里,有人蒙面杀入百花苑,
目标就是箭大师的房间,第二天,人们只发现许多死尸,箭大师则不知去向。最
离奇的事是有人说此事是狼盗干的,也有人说是鬼煞干的,还有人说是韦沙帮的
帮主深末桓干的,总之说法有很多,燕王视此案为奇耻大辱,虽重金悬赏,仍未
能将凶手缉拿归案。」

  元越泽大脑一片混乱,这些突如其来的案子疑点重重,光靠推理是没有多大
效果的,骡道人继续道:「贫道认为害了令兄的人不过几人,其一是『饿狼』崔
望,此人出生在一条叫『狼谷』的小村落,他率领的狼盗行踪诡秘,来去如风,
专抢劫来往边关的商旅,反抗者必杀无赦,行事时以黑头罩蒙面,事后散避各处,
极为神秘;其二是韦沙帮的帮主深末桓,他与妻子木铃并称『夫妇恶盗』,此人
在塞外臭名远播,率领群盗来去如风,没有人能奈何他们,据闻他们还得颉利暗
中支持,肆虐辽北,杀人无数;其二是契丹的马贼头呼延金;其三则是来白高丽
的韩朝安;最后嘛…」

  他机警地望了周围几眼,凑过来道:「最后这人就是北霸帮的大龙头杜兴,
此人与呼延金关系密切,又有突厥和契丹血统,敌视我汉族人士。嘿!萧兄修为
这样不简单,当可为我汉人大争一口气!」

  萧琲性子沉稳,听出他只是想提点元越泽,后面提到的几方恶人都有可能与
安乐惨案有关,目的只是欲借元越泽之手,为陆平报仇,这两件事,元越泽当然
也不会不理,于是顺着他的心意道:「原来此地竟还发生过这么多离奇的事,多
谢道长的指示,请问道长可听过北马帮许开山当家?家伯曾留书说此人非同寻常。」

  骡道人把握到她「非同寻常」的意思,眼中杀机一闪即逝,道:「听说他半
年多前到极北之地找寻宝马,春节后才回到北疆,因被极北严寒天气冻伤内脏,
回来后就开始闭关调养。」

  元越泽道:「道长似是有话藏在心里,萧某以兰陵祖先的名誉发誓,绝不会
袖手不理此等灭绝人寰的惨事,请道长有话明说。」

  骡道人道了个歉,低声道:「杜兴是个双脸人。暗里做尽坏事,控制着一个
包赌营娼、走私漏税的罪恶王国,通过暴力、恐吓、贿赂、诛除异己种种手段,
逆我者生,顺我者亡,直至所有人都屈服于他yin威之下,敢怒不敢言。另一
方面却摆出主持公义的武林大豪款儿,处处排难交镒,为被抢掠欺负者讨回公道,
甚至设置义堂免费供贫民饮食,许开山正是他的走狗,为他干伤天害理的事的走
狗,好无损他的声望。说什么到极北之地寻宝马,我看是遇到了仇家追杀还差不
多。而且经过这几天推敲,我发觉此人很有可能就是狼盗。我一直认为陆老弟是
被狼盗害的,因为他近月来全力追查狼盗的踪迹。在遇难前,他曾到过山海关去,
只是据陪他一道去的安了帮二当家舒丁泰说,并没有着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们本
要去见一批曾被崔望劫掠的胡商,却扑个空,胡商早出关去。不过陆老弟曾私底
下告诉我舒丁泰和杜兴过从甚密,屡劝不听。今日思路突然变清晰,察觉到了舒
丁泰、杜兴、许开山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元越泽心忖东北受自己的影响较小,狼盗与大明尊教关系不浅,崔望正是
「龙王」拜紫亭座下大将军宫奇扮的,听命于许开山,骡道人的推测虽不中亦相
差不远矣。想到这里,他双目电芒更盛,闪烁着强大的自信,道:「道长若是方
便,请为在下散布我到来此地一事,想来那些自大的地头蛇定会前来惹我。」

  骡道人一呆道:「这个没问题,萧兄艺高人胆大,为民除害侠义之心令人佩
服,贫道再敬你一杯。」

  三人出城,继续行程,披星戴月。

  从骡道人的话里,他得到一条最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许开山已经回到北疆,
虽说到极北之地寻宝马一说不大可信,骡道人的说法同样不可信。他目下首要任
务的是先到山海关找到素素,争取先除掉鬼煞,然后再继续北上。当然,若能顺
路查清两件惨案,又或干掉许开山,就更完美了。

  经过问路与查看地图,元越泽得知若沿官道直走,不入安乐经饮马驿便可直
抵山海关。他虽是担心素素,却也深知心境若乱,对恢复内力无半分好处,强行
压下忧虑,以往常的速度向东北方向行进。

  间有遇上经过的商旅,彼此都会友善的打招呼问好,交换来道去路的消息。
商旅们每见到黑王时,都会发出感叹的声音,他们更惊叹元越泽这来自中土的人
竟连马都不准备,徒脚上路。其间也有遇上一些急匆匆赶路的帮会人物,瞥黑王
与跟在元越泽身边的四女,都会露出贪婪的神色,不过在一身的杀气的元越泽面
前,他们最终选择继续赶路。

  再行数日,已是二月初,一行五人深切体会到北方边塞雄奇的山水,前方群
山耸峙,原始森林广阔浓密,延绵无尽,林荫深处时有河溪淌流,水草茂盛,桦
树、栎树参天而起,走到高处远望,间中可见田野问低矮的农舍和牛羊,颇有与
世隔绝无争的味儿。

  元越泽保持每日行进百里的速度,其他时间除了练功就是跟萧琲学些简单的
突厥语,这么多天下来,收获不小。

  单如茵拿着地图来到元越泽身边,撅嘴道:「我们都没来过北疆,还好夫君
与黑王通灵,否则真的会迷路,这地图看得人头痛。」

  宋玉华接口道:「塞北气候确实比中土差上许多,比如现在这时节,中土会
更暖和,难怪塞外的人对中土向来虎视耽耽。」

  元越泽叹道:「塞外地势特别,大草原都在高原上,戈壁大沙漠在草原之西,
东部的草原最宽广。据说太阳从大草原东部升起,要整个时辰才可照遍大草原。
人们无法选择出生地点,但成长起来后,却有权利选择居住地,不过这一切却被
小到习惯品行,大到国家民族等包袱所拖累,最终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

  萧琲可以说是几人中阅历最丰富,也是最沉着冷静的,她秀眉轻蹙,道:
「再行几十里,应该就可到达饮马驿了,不知能否赶上北疆武林大会。」

  单琬晶道:「这几天路上遇到那些帮会人士该就是去饮马驿方向的吧!」

  不待元越泽答话,天空中黑王的巨大身影俯冲盘旋而下。

  几人认得这抱讯的鹰舞,立即功贯双目望向前方。

  只见远方尘头飞扬,片刻后,骑士、骡车、马车从饮马驿的方向开来。

  元越泽道:「这批人数至少过百,队形不整,看似一队,实是分属不同队伍,
且走得匆忙,颇有临急临忙从饮马驿撤走的意味。莫非我们来晚了?夫人们先行
藏起,你们不方便露面。」

  几女藏入手镯,元越泽肩抗黑王,虎步声风,迎上车队。到接近时,更肯定
是于饮马驿歇脚的商旅,纷纷从驿馆「逃出来」这群人狼狈不堪地逃窜,看都不
看元越泽一眼。

  拉住一名商人打扮的胖子,元越泽问起经过。那商人望了一眼黑王,惊呆后
喘着气道:「你千万不要到饮马驿去,那处现时来了很多帮会人物,绝不会有甚
么好事。」

  元越泽道:「这里距离饮马驿已数十里,你们为何还这么匆忙?」

  那商人道:「我们有人看到『霸王』杜兴安排大批人手埋伏在饮马驿周围,
怕是要灭口抢劫财物,当然逃得越远越好。」

  说完用力挣开元越泽的手,踉跄着前奔而去。

  黑王低飞盘旋,元越泽飞驰向饮马驿。

  他恐怕真的来晚了,北疆武林向来内斗不断,敌视杜兴的人当然也有不少,
杜兴之前可以不理会鬼煞之事,且安乐惨案很有可能是他安排出来的,此次借口
对付鬼煞,将北疆重要人物集中到一起消灭,当然是再好不过。

  奔了十多里,穿过一座山丘后,官道转为平直,远处林木上仿佛云气缭绕,
如神仙境界,使人着迷,不远处即是饮马驿。

  前面蹄声再起,一匹速度比得上马儿的神骏孤骡奔来,骡上一人浑身鲜血,
衣衫不整,不是才分别数日的骡道人又是何人。

  看到在元越泽头上飞舞的黑王,骡道人心中一喜,隔远就大嚷道:「萧兄缘
何来得这样晚!」

  他来到元越泽面前停下爱骡小蕾,元越泽立即伸过手,渡气助他平复气息,
道:「杜兴动手了吗?」

  骡道人一呆,显然没想到他会猜得这样准,苦笑着道:「北疆武林除了许开
山外,所有人都到齐,杜兴一来就气焰凌人,不提鬼煞,却说要选个盟主出来,
大家怎会服他,自然反对,又有人揭他的短,杜兴正愁没有借口,当即下令动手,
众人才知中了埋伏,杜兴早安排数百刀手弩弓手在驿外,唉,还好贫道平时不招
惹仇家,本事也低下,才逃了出来。」

  元越泽此刻功力只恢复了两成多,不方便一直为他渡气,见他气息平复,收
手道:「北疆武林该也有些好手,怎会如此轻易上当?」

  骡道人见他步向饮马驿方向,骇然道:「萧兄勿要逞强,你现在若去九死一
生,贫道逃出来时,外联帮龙头大贡郎、东北帮的帮主贝叔群、塞漠帮的帮主荆
抗、仙霞洞洞主陈和及一众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北疆确实不乏高手,但杜兴先
通过老相好,饮马驿的老板娘『骚娘子』在酒菜里下了软骨散,而且燕王委任的
总巡捕丘南山也没到场,安乐帮的舒丁泰和北马帮的项元化又阵前倒戈,投向杜
兴一边,这样一个早有预谋的陷阱,任谁也无法逃掉。丘南山恐怕也早被杜兴灭
口。」

             第119章饮马驿旅

  元越泽道:「道长没有为我散布消息吗?」

  骡道人道:「贫道已经散布,不过杜兴等人完全不把萧兄当成一回事儿……」

  元越泽暗叫失策,只靠一个没人听过的名字,怎会惹人注意,起到震慑四方
的作用,于是微笑道:「道长离开吧,我要过去看一眼,若杜兴也是害死族兄的
人之一,我绝不会饶他。」

  说完大踏步朝饮马驿奔去。

  半晌,骡道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萧兄请等等,贫道也非贪生怕死之
人,何况杜兴狼子野心已经暴露出来,陆兄弟之死一定与他有关系,你不熟悉这
里,我为你领路吧!是了,怎么不见两位夫人?」

  元越泽道:「萧某以性命担保道长不会有危险,内子隐居多年,对俗世甚为
厌恶,在下已安排她们住在隐秘地方。」

  一路长奔,二人抵达通往饮马驿的坡道下,元越泽微感愕然,想不到在边塞
地区,有这么一座造型古怪,气势雄伟的旅馆驿站。

  饮马驿位于峡谷一侧的山势高处,背傍高山,颇有占山为王的山寨味道,具
备军事防御的力量。

  骡道人呆望累得口吐白沫的小蕾片刻,开始为元越泽介绍。

  饮马驿的主建筑物是一座两层高的土楼,以正圆形高达三丈的石砌围墙包环
维护,主楼位于靠山的一方,围墙就由土楼两侧开展,环抱出敞开的大广场,亦
是车马停驻的地方。大门与主屋遥相对应,只有一个入口,沿围墙设置客房,足
有五十间之多,天井周围是环绕的回廊,置有数组各七、八张椅桌供人歇息谈天,
天井中心是个宽达两丈的大水他。

  骡道人眼中闪过讶色,眼前的驿站没有半分打斗过的迹象,隐约可见广场嵌
置十多组供乡马的木栏,还有伙计在一边闲聊,一边把草料清水注进马槽,供几
十匹精壮的马儿饮食。元越泽却不以为然,他功力虽消,高深的精神修为却在不
断提升着,通过灵觉,他清楚察觉到周围气氛中透出一种紧张沉凝的诡异,令人
感到胸口憋闷。于是皱眉道:「这座石砌的山寨高据丘顶之上,无论广场巴主楼,
均只有一个入口,窗户窄细,虽有防御上的优势,但若给人封锁入口,却是谁都
逃不掉,再看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现场收拾得竟这样干净,杜兴确非等闲角
色。」

  语毕,长身跃起,几个起落来到驿旅门口,高声喝道:「杜兴何在,出来受
死!」

  黑王灵巧地飞下,傲立在他肩头。

  骡道人心忖这人怎么这般不通世情,太冲动了。但见他脸容冷酷,双目闪耀
着凝然如有实质的强大自信,雄伟如山,挺拔若松的躯体笔挺如枪,状若天神,
肩上黑王更添其不可一世的霸道气概,使人生出无论遇上任何风暴,这一人一鹰
仍将屹立不倒的感觉。

  灌注真气的声音足可传遍方圆几十丈,楼内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十数个身体
强壮的伙计手执利器冲出门口,从他们精华内敛和高高鼓起至无法掩饰的太阳穴
看,元越泽推知这些高手很可能是杜兴安排的。

  就在此时,一朵彩云排众而出,往元越泽迎来,娇笑道:「这位就是兰陵的
萧公子吗?果真是一表人才,教奴家都有些动心呢!」

  不用猜也知她就是饮马驿的老板娘骚娘子,她身材丰满得有些过份,年纪早
过三十,全赖涂脂抹粉,才能对抗岁月的不饶人。穿着俗里俗气的大红彩衣,和
同样喜着红衣的张出尘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脂粉香料的气味在几丈
外都可闻到,水汪汪的媚眼带有无限的挑逗性,令人联想到廉价的肉- 体交易。

  元越泽心忖看来骡道人真是为「萧贝」做了不少宣传,不理她的挑- 逗话语,
挥手喝道:「杜兴,你这缩头乌龟,大丈夫敢作敢为,你若不出来,老子就拆了
这驿站!」

  骚娘子及一众手下面色大变,纷纷开口喝骂。骚娘子刚要找借口支开元越泽,
就见不远处骡道人一路跑了过来,脸色立即一沉,闭嘴不语。

  大厅内突然传来一把洪亮的声音,客气地道:「久仰萧兄大名,请进来一叙,
杜兴恭候大驾。」

  骡道人刚到元越泽身边站稳,立即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当,杜兴笑里藏刀,一
旦进去,还不等于将自己送进陷阱吗!

  元越泽没料到骡道人会过来,此刻多了一个累赘,却不影响他的信心,给了
骡道人一个安心的笑脸,昂然阔步的朝大厅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肯定和有
力,配合其龙行虎步的姿态,威猛无比的形象,足音组成的奇异节奏,透出勇往
直前的强大信心。将门口一众好手的气势生生压了下去。

  骡道人额头冒起冷汗,只有硬着头皮紧紧跟上。

  在众目注视下,元越泽随骚娘子进入主楼,里面是个宽敞可容近三十张大圆
臬的饭堂,主楼后院是个大花园,乃著名的饮马温泉所在。不规则的天然温池热
气腾升,烟雾弥漫,立时把布置简陋的饭堂提升为仙界福地。

  饭堂内只得一人,元越泽的灵觉却察知周围墙壁后至少埋伏过百人,当下开
始盘算如何保护骡道人,杜兴如旋风般转过身躯,大步迎来,抱拳道:「萧兄请!」

  目光落在骡道人身上的刹那,他眼中杀机一闪即逝,回复笑吟吟的模样,仔
细打量着元越泽与黑王。

  杜兴不负霸王之名,身材高挺,有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超乎常人的
高额,显示他并非有勇无谋的人。他是四十刚出头的年纪,虽说不上英俊,却充
满阳刚的气概,神采奕奕。粗浓的眉毛下双目尖锐锋利,像没有事情能把他瞒过。
他单手负后,黄色武士服外加披风氅,脚踏牛皮靴,确是霸气十足。在元越泽锐
利如剑的目光下没有丝毫不安的神色,元越泽从容坐下,骡道人战战兢兢地入座,
杜兴与骚娘子眼中同时闪过嘲弄鄙夷的神色,亲手为元越泽斟满酒后,杜兴道:
「这是老板娘珍藏的鸿茅酒,理气益肺、滋阴补肾、益气安神、平肝健睥,好处
说之不尽,萧兄请。」

  骡道人面色大变,骇然道:「不能喝!」

  元越泽不以为意,一饮而尽,微微皱眉,抚着黑王油亮的羽毛,道:「这药
酒太苦,好了,说正事吧!被杜兄擒住的北疆武林人士可否交给在下?」

  见到元越泽一饮而尽,杜兴二人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再见骡道人一脸煞白
的模样,心中暗喜,不过元越泽说话如此直接,教杜兴很是不悦,道:「是非只
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萧兄当知此乃至理,北疆武林恩怨还轮不到阁下插
手,萧兄以为然否?」

  元越泽暗叫厉害,杜兴依足江湖规矩,反令他们落在下风。这时代人,特别
是草原人,都尊重强者,只有强者才配得到别人的敬重。杜兴看得出元越泽的实
力最多只是与他不相上下,才会同样不客气。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杜兄说得好,那在下想请问一件与我有关的事,在
下的族兄萧世用曾在山海县城附近被人劫了一批货,弄至家破人亡,赶问杜兄知
否是谁干的呢?噢!你千万不要说不知道,杜兄与契丹呼延金的关系,在下可是
打探清楚了的。」

  以杜兴的城府,闻言脸上肌肉亦抽搐几下,高开道虽是东北之主,但很多地
方仍不由他话事,像杜兴这种一方霸主,背后又有突厥和契丹人撑腰,虽明知他
暗里无恶不作,仍莫奈他何,兼且此人武功盖东北,谁都忌他几分。何时给人这
样冷嘲热讽过。

  看着他的表情,元越泽暗道搞不好那萧世用还真的是被杜兴给害的。

  「砰!」

  杜兴一掌拍在桌上,发出一下闷响,但台上樽内的酒却不见半滴溅出来,显
示出他的武功不但超凡入圣,且是怪异无伦的内家功夫,厉声道:「你族兄被劫,
关我娘的屁事,混江湖的哪个不重荣誉,你语有所指,今日若不给老子个满意的
说法,休想离去。」

  元越泽依旧抚摩着黑王的脑袋,叱喝道:「讲信誉?你奶奶的,老子刚刚喝
的药酒里面的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吗?以阴谋算计北疆武林,意图称霸的人不是你
吗?你杜兴除了脸皮厚以外,我看没什么本事。」

  杜兴哈哈大笑,拍着腿道:「既然知道已经中毒,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爷爷
或许会饶你不死!我操你的十八代祖宗,在这里谁敢向我杜兴颐指气使?」

  元越泽猛地起立,两手抓着桌边,随着他往后稍退,整张大木桌给他抬得四
足离地,接着气愤的往上甩抛,桌子连着杯盘菜点像没有重量般腾升直上,重重
撞在屋顶主梁处,桌子杯碟同时炸成碎屑残片,雨点般洒下来,撒往几人身上,
同是右手运出柔劲,将骡道人一掌送出窗外,道:「有多远走多远!黑王会保护
你走!」

  杜兴与骚娘子一同后退,看到元越泽的动作才知他是要抢得主动,先把骡道
人送走。

  骡道人不受控制地飞出窗外,感激元越泽对他的维护,同时大厅里传来一声
古怪的啸音,门口立即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群持刀大汉封死,另有一群人冲向
他,尚幸黑王经过元越泽的真气贯体,一点点经脉发生改变,此刻已算个高手,
第一个冲上来的壮汉被它有力的巨翅拍上手臂,疼痛下连刀也抓不稳,还未回过
神来事,黑王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黑喙已将他的鼻子啄去大半,那壮汉发出如杀
猪一般的号叫,疼得满地打滚。

  元越泽动作一气呵成,抓着一支尚在空中的竹筷,将刻下的全部精气神灌注
筷子上,雷霆万钧地刺向杜兴,以图以奇招一击擒下贼群的首脑。

  破风之声呼啸惯耳,杜兴哪敢怠慢,可恨的是他的霸王斧还藏在墙壁后,惟
有抬掌硬接。

  「砰!」

  气劲交击之后,杜兴连上闪过一丝红晕,借势撞破墙壁,同时右手拉住根本
不会武功的骚娘子,掷向元越泽,阻止他继续追击。

  筷子一击不成,元越泽稍一回气,又追了上去,哪知骚娘子被掷了过来,他
对这大明尊教的人当然不会手软,一掌拍出。

  事情发生得太快,骚娘子都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元越泽的一掌轰中胸口,气
孔流血,死不瞑目地栽倒在地,至死她也无法相信是自私无情的杜兴害死了她。

  元越泽冲出铺外,但至少五百人正将他围在中央,持刀剑的,拉满弩弓的,
整齐一致,弯弓搭箭向他瞄准,只待杜兴一声令下,将是万箭其发。这批人蓄势
以侍,却不闻急促的呼吸,可知杜兴的手下,绝非一般帮会的乌合之众。从他们
异于中土人的长相,可知都是突厥、契丹来的外族人,无不悍勇沉着,强猛不畏
死。

  杜兴手持一双巨斧,威风八面,他左边站着一个作文士打粉,看来十足像个
是当大官的师爷那类人物的中年汉,右边一人手握长剑,年纪在三十许间,头发
眉毛粗浓如铁丝,留着一副短须,活像个刷子,轮廓分明,眼神阴惊沉着,是个
颇具男性阳刚魅力的中年汉子。

  元越泽像看不到数百瞄准他待发的箭矢般,悠然道:「若在下没猜错,杜兄
身边的两位是否就是安乐帮的二当家与北马帮的师爷化呢?除掉今天的饮马惨案,
安乐惨案和百花惨案是否也都与你们有关呢?一起上吧!」

  杜兴那一方人竟是没有任何动作,全都惊讶地瞧着元越泽。

  此刻的元越泽心神已经进入致虚守静的无念之境,整个人与天地合二为一,
再没有这个自我的存在,故意无惊怖、无恐惧,对周遭动静更是了若指掌,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完全把握不到自己的虚实,看不破他实力并非强大无敌。杜
兴等人只觉得元越泽好似融入了天地间,若非眼睛告诉他们那里站着一个人,无
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相信。

  这只是一种精神境界,不需内力支援,元越泽旨在打击对手的信心以及气势,
因为突厥契丹人的武功专走悍勇路子,重气势,以命搏命,在此功力未全恢复的
情形下,元越泽必须动用所有手段,从各个方面打击对手的斗志。

  杜兴有点后悔,自己一时被胜利冲昏头脑,先下毒准备干掉这上门找茬的怪
人,结下不必要的梁子,此人高明至完全不受骚娘子的十绝毒影响,进一步打击
杜兴的信心,加上元越泽以所有剑气锁死他,更教他心声悔意,斗志跌至低谷,
但他依旧强打精神道:「若非洛阳传来消息说元越泽要为重伤的祝玉妍疗伤而闭
关,说不准杜某人会把你当成他呢!」

  元越泽心里暗笑,这副模样确实与传言中的他完全不一样,但细心如杜兴者
还是可看出点问题,还好洛阳方面编的理由比较中肯,是以杜兴亦只是稍微怀疑
而已。

  微一错愕的瞬间,杜兴已大喝一声「动手!」

  箭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未等他们高兴,表情突然凝固。

  元越泽身上带着数不清的箭矢,活向一头刺猬般前扑,行进半途,运功震飞
箭矢,如猛虎般一拳捣向杜兴。

  心神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夺,众人只把元越泽当成刀枪不入的神仙,杜兴心
声怯意,但元越泽速度来势极猛,他惟有与手下人一同迎上。

  黑王的尖啸声猛地传来,该是已安全送走骡道人,强悍的巨鹰加如战团,鲜
血狂溅,一向勇猛的突厥契丹人也禁不住元越泽与黑王的威势,被干掉二百多人
后,已有人开始偷偷逃走。

  先后干掉功夫一般的师爷化二人,元越泽不理依旧扑上来的士兵,猛招全部
招呼向后闪中的杜兴,黑王知机以一双巨翅扇退士兵,钢喙飞啄,铁爪猛抓,为
元越泽争取时间。

  「砰!」

  杜兴一声惨叫,巨斧脱手,口喷鲜血飞倒数丈外栽倒。

  元越泽立在他身边,以脚踩着他的脑袋道:「你的嘴不是很会骂人吗?再骂
几句来听听!」

  心中却是一阵侥幸,若非经过心战重挫对手的心神及意志,此战绝不会这样
轻松就结束。

  杜兴「呸」地一声怒道:「汉狗,休想爷爷服你,我突厥人都是悍不畏死的!
啊!」

  元越泽一脚踩上他的膝盖处,清脆的骨裂声响过后,微笑道:「我怎会教你
死呢!」

  杜兴疼得面无血色,脸都扭曲了,眼看着元越泽的脚已经要踩上另一只膝盖,
杜兴终于求饶道:「萧兄若饶我性命,我什么都说。」

  这人的确不简单,这种山穷水尽的情形下,思绪还可以这般灵敏,为自己争
取利益。

  元越泽道:「在下承诺若杜兄说出一切,可饶你一条性命,不过这只对我一
人生效。」

  杜兴愕然,今趟把北疆武林能惹的,不能惹的都惹了个遍,元越泽就算放过
他,其他人怎可能放过他,看来必须得另寻后路了。

  他心思电转时,元越泽已经蹲下,为他点穴止血,道:「希望杜兄所知道的
事情不会令在下失望。」

  看了一眼周围的遍地死尸,杜兴无奈,只好被迫先发下毒誓后,一一招供。

  被他擒住的各帮派好手都锁在饮马驿的底下牢房内,杜兴着人打扫完战场后,
还没来得及迫他们签定不平等条约,就被元越泽上门找茬给打乱阵脚。

  元越泽又问:「许开山藏在哪里?」

  杜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元越泽怒道:「你忘记刚才的毒誓了吗?还是想我再修理你一番?许看山先
前藏到外地,近期才回到北疆,还对外宣称是去极北之地找寻宝马,你还敢骗我?」

  杜兴苦笑道:「那都是在项元化暗中归顺我以后,我安排人冒充许开山,用
以震慑内部纷乱的北马帮,真正的许开山半年多前就不见了。」

  为保险起见,元越泽道:「稍后你告诉我假的许开山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杜兴只有点头。

  蹄声响起,元越泽抬头望去,原来是骡道人回来了。

  诧异地看着满地的死尸和颓废的杜兴,骡道人兴奋异常,元越泽简单为他解
释几句后,请他去放开地牢内的众人。

  杜兴忙道:「请萧兄放过杜某,若他们现在出来,杜某必定生不如死,我已
是废人,以后只想回乡下过些平淡日子,再无争名夺利之心。」

  元越泽叫住骡道人,道:「看你也算是个大丈夫,我就放过你这一次,继续
交代吧。」

  杜兴喜出望外,小命终于保住了,立即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翟娇的八万张羊皮被抢的罪魁祸首正是拜紫亭的手下大将,与许开山和
杜兴关系都非同寻常的宫奇扮成崔望所为,拜紫亭立国缺少金钱,所以想出这个
法子:先卖货给人,再由他的军队暗中支持宫奇,扮马贼强抢货物,以高价勒索
对方,这样一批货就相当与卖了两次,拜紫亭借此手段大发黑财。兜兜转转,还
是回到原书的老路上,安乐与百花两起惨案,杜兴都未参与其中,却知道呼延金、
韩朝安和宫奇可能会与安乐惨案有关,他完全不知道百花惨案是何人所为。

  骡道人听到老友一案的始作俑者,激奋道:「北疆被鬼煞闹了个翻天,你们
还有脸搞分裂!」

  元越泽道:「鬼煞是谁?」

  杜兴道:「我也不知道,听呼延金说过鬼煞似乎与『天竺狂僧』伏难陀关系
匪浅,因为鬼煞从来没在靺鞨一带行凶过,我最新收到的消息说鬼煞又开始兴风
作浪,地点却在更北的室韦。」

  骡道人道:「伏难陀是谁?」

  杜兴道:「拜紫亭逆势立国,与此人有莫大关系。伏难陀来自天竺,曾遍游
天下,识见广博,辩才无碍,听他传后才匆匆立国。这和尚确实有点本事。在拜
紫亭宣布立国后,颉利和突利随即连番冲突,以致无力干涉,更令契丹王不敢轻
举妄动,保存实力以观变。」

  元越泽不屑道:「有本事个屁,这妖僧数年前曾到吐鲁番传教,舌战摩尼教
和景教两教教主,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深得各国君主赞许,并成立天竺教。那
时他并不叫伏难陀,而是自称苦僧,谁都以为他是法行高深的圣僧,被他骗得贴
贴服服,各国王族无不奉他如神明,在他巧立名目下献金献宝,又着子女随他修
法,直到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主忽然暴毙,才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但已迟了
一步,被他挟带大批财宝逃个无影无踪,更发觉大批有姿色女信徒被他借修法奸
- 淫杀害。伏难陀逃到龙泉后,开始与拜紫亭狼狈为奸,但他势力膨胀极快,所
以拜紫亭需借助大明……」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紧眉头,停了下来,浑然不觉骡道人与杜兴正震惊地呆
望着他。

  他刚才一大套都是书本上记住的东西而已,一口气说下来,他发觉到问题所
在:伏难陀虽被拜紫亭拜为国师,但其权利越来越大,且口才无双,被龙泉人视
为神,触动了拜紫亭的底线,所以二人该是面和心不和,正因如此,原书中拜紫
亭才暗中扶植大明尊教,以抗拒伏难陀,如此说来,鬼煞若真与伏难陀关系匪浅,
那么他该没参与进安乐惨案,因为安乐惨案只关系到宫奇的秘密。但经过元越泽
一系列打压,大明尊教早已完蛋,拜紫亭在与伏难陀的暗斗中应该落于下风。还
是尽快查清楚鬼煞是否真与伏难陀有关才好。

  一瞬间,元越泽主意已定,杜兴苦笑道:「萧兄究竟是何人,可否告知在下。」

  知道被人看出不简单之处,元越泽淡淡道:「是何人也好,杜兄请尽快离开
吧。」

  元越泽说话算数,在杜兴留下假许开山的藏身地点后,依照承诺放他上马离
去。

  再与骡道人一同到地牢内释放一众北疆武林人士。

  骡道人欲言又止,元越泽微微一笑,低声道:「在下真名元越泽,与道长颇
为投缘,不忍骗你,请代为保密。」

  骡道人浑身剧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半晌,方欢喜地道:「竟可与名震天下
的元兄交上朋友,贫道幸何如之!若贫道泄露半点秘密,教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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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玉殒香消

  二人放出一众武林人,只见男男女女衣衫不整,都是一副颓废的模样,他们
中有些人认识骡道人,简单几句后,先到后堂去梳洗了一番。

  元越泽在大厅等候,不片刻后,换过衣服的众人走了进来。

  互相介绍后,元越泽才知杜兴这人有多恶毒,几大帮派除了主话人外,全被
杜兴给宰掉。依旧活着的只有东北帮帮主贝叔群,少帮主贝晨分、外联帮龙头大
贡郎及其姘- 头苏青、仙霞洞洞主陈和以及其得意男女徒弟吕世清和郎婷婷。以
及塞漠帮的帮主荆抗。

  得知杜兴被元越泽废掉一腿,又放掉后,这群桀骜不驯,且吃尽苦头的人面
露愤慨,若非元越泽救了他们一命,恐怕真会动起手来。

  元越泽道:「杜兴以后的死活,全凭各位处置,此等心狠手辣之人,我亦不
会放过他,已着黑王跟踪他去了,届时会将他的行踪告知各位。」

  荆抗眼神灼灼地打量着他,道:「萧兄弟本事非凡,我只是数日前听到几句
传闻,不知阁下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若无阁下,我等不死也是傀儡的命运,此等
大恩,我等铭记在心,必有回报。」

  他中等身材、约五十许岁,说话时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最令人印象深刻是
他的鹰钧鼻,凹陷却利如鹰隼的一对眼睛,予人阴鸷沉着的感觉。

  元越泽微微一笑,手腕一翻,取出代表他身份的邪剑,道:「在下真名元越
泽,此行为鬼煞而来,不得不掩饰身份,否则被那狡猾的人逃掉,不知又要害多
少人,希望各位代为保密。至于回报,大可免了,我非是为了回报才救各位的。」

  所有人立即动容,接着发下毒誓,表现与骡道人同出一辙,心同暗暗敬佩他
的胸怀。

  苏青欣喜道:「竟是名震天下的无敌高手元公子救了我们,真教人不敢想象。」

  她颧骨特高,长着一对褐色的凤目,该是混有外族血统。秋水盈盈的美目透
出狐媚的味道,看着元越泽的眼神轻- 佻冶荡,让元越泽大感吃不消。

  荆抗沉声道:「除了鬼煞,元兄是否还为了大小姐那批货而来?」

  他当年与翟让、窦建德交情颇深,故翟娇在塞北的生意都受他照应,没想到
这次丢了这么大一批货,他也感到颜面无光。

  元越泽点了点头,未来得及开口时,门外突然一暗,黑王的巨型躯体冲了下
来,接着立着走进大厅,站到元越泽一旁,教众人啧啧称奇。

  元越泽道:「它『说』跟踪杜兴进入遵化城,可惜,它还没有人那般聪明,
失去杜兴的行踪。」

  一头灰百长发,年纪至少六十的贝叔群沉吟道:「若我预料不错,杜兴该是
准备取道南行,过迁西、迁安、抚宁、回到山海县,他的老巢就在那里,此人器
量极小,且不知元兄弟的真实身份,定会准备为此番屈辱讨回点利息。」

  高鼻深目的大贡郎以不太流利的汉语道:「他这趟虽损失掉大批好手,但北
霸帮实力雄厚,帮众过万,恐怕依旧不好对付。」

  元越泽道:「他最好来惹我,那样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干掉他。」

  在杜兴阴谋败露下,北疆武林将开始大动荡,元越泽施恩不图报的形象深深
印入在座人的心理,当然,这还不足以教他们发自内心的臣服,元越泽暂时也不
理会这些,只要起到心理上的作用,已是足够,异日击败李唐,不愁这些人不前
来归附。

  这些人大都受伤不轻,简单再谈几句后,众人纷纷请辞,元越泽也要继续上
路,反正顺路,他要到山海县看看杜兴是否真的不死心。

  翌日午后,玉田城东,一所普通的民房内。

  屋内不时传出yin糜的声音,显是有人在行云布雨。

  「笃笃!」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房间里传出一个破锣似的男声大骂道:「敲你娘!
没听到老子在办事吗!若被你吓不举了,老子定会劈了你!」

  边骂边起身穿衣开门。

  门开瞬间,一只铁爪如电探了进来,那男主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提
离地面,勉强道:「大爷饶命,小的一时没管住这张破嘴。」

  来人正是元越泽,只见他迅速进屋,关上房门,道:「你若敢大喊,下一刻
就要没命。」

  那中年男主人立即点头。

  屋内布置简单,床上一片凌乱,一颇有姿色的青年女子瑟瑟发抖,眼中满是
惶恐地望向元越泽。元越泽甩出一大锭金子,低喝道:「抬起头来,我问你几个
问题就走,这金子就当费用。」

  那男子抬起头,勉强与元越泽精光暴闪的双眼对视。

  元越泽起先皱眉,接着又一把抓上他的喉咙,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根本不会武功,不敢抵抗,软弱地道:「小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名叫万青。」

  元越泽点头道:「我知道有人出钱请你扮一个叫许开山的人,是也不是?」

  万青眼中闪过惊慌的神色,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元越泽也不废话,万青的眼神已是最好的答案,一掌拍碎身边的桌子,留下
一句「今日之事若给外人知道,我绝不放过你,好自为之吧!」

  后,抽身离去。

  万青一屁股坐到地上,仿佛再没半分力气,半晌,才回头道:「这鬼地方不
能再呆了,反正我们积蓄不少,明日就换个地方住吧!」

  床上女子立即点头。

  元越泽出得玉田,取道向丰润方向奔去。

  心思电转间,他脑中轮廓逐渐清晰:万青的长相,与「重生」后的刘昱有八
分相似,难怪会被杜兴和师爷化选做当傀儡。当然,二人眼神,气势等方面差距
极大。这说明许开山根本没有失踪,而是被刘昱借尸还魂,从前元越泽等人根本
未见过许开山,当然无法猜到此事。

  北马帮应该完了,刘昱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回来在经营这一个小小帮会。

  过丰润、滦县、昌黎后,元越泽于这一日来到山海关外。

  两京锁钥奔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座落山海之间的「辽蓟咽喉」要害之地,是万里长城东的重要军事重
镇。

  战国时为对抗外族寇边入侵,各国先后在本国国界建边墙,秦一统天下后连
结各国边墙,加以修葺扩充,形成西起临洮、东至辽东、迤延万里的长城。以后
的汉、南北朝和隋继续增瓦加建。至隋为止,山海关尚未建成其最巅峰时期城城
相护的格局,但已具雄关规模,在突厥人声势日大的眼前形势下,山海关虽稍失
去军事上的意义,但仍是关内外交通要道和物资质易的集散点。

  古城依山襟海,东离渤海湾的尽头只十五里,北面万山重重,气势雄伟,城
垣从燕山逶迤而来,沿山脊翻山下海贯穿南北,配合数座望台、连成完整的建筑
防御系统。

  山海县城顺应地形成南北长、西北短的不规则方形格局,以城墙绕护,开四
门,再以十字大街贯通相连,十字街中心建高耸于所有建筑物之上的钟鼓楼,与
四门形成对衬。

  商肆集中在十字大街两旁,前店后居,民居多为四合院落。

  无论店铺民居,均以青砖灰瓦白石等较耐用的建材筑成,朴实无华,不惧风
沙,形成有别于中土其他城市的景观。但最大的特色是汉夷杂处的情况。元越泽
混在入城队伍中进城,缓行半条大街,碰上的外族人比汉人多得多。且民风强悍,
衔上往来者无不有兵器弓矢随身,步行者少骑马者多,所以店铺外均设有马栏,
供人系马。

  抵山海县城后,他更深切体会到杜兴为何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称王、称
霸的原因:在外族势大而本土人势弱的状况下,高开道既管不到这北疆最后一座
县城,更不敢管。街上下见半个燕兵,亦不用缴税入城。在这里强者才能称王,
亦只有最强大的势力,才能维持这里松散而不成文的规矩秩序,一切以江湖规则
行事,故杜兴这种在关外、关内均深具影响力的地方大豪,始有当家主事的力量。

  山海县城比渔阳更热闹繁荣,元越泽看得津津有味。

  他最讨厌被人围观,所以入城时已运功将眼神收敛,但此刻突然感到有人在
暗中监视他,当即心中大乐,忖道最好是杜兴的手下,那老子就能好好折腾一番
了。

  一穿着普通的年轻后生突然撞了上来,低头道了句「对不起」后,急匆匆走
了。

  他塞给元越泽一个布团,元越泽打开一看,立即展开身形,奔往城外。

  在城东三里处,一个颇为精灵的青年正在等他。

  元越泽大步上前,道:「阁下何人,为何约我来此地?」

  那青年正崇拜地看着他,嫩脸一红,道:「小子任俊,是大小姐手下,见过
元爷。」

  元越泽笑道:「原来是翟大小姐手下,你今年多大。」

  任俊恭敬道:「小子今年二十有一。」

  元越泽道:「我二十六,大你五岁,你叫我声『大哥』吧,我不喜欢被人称
做『爷』。是了,你叫我出来有事吗?」

  任俊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元越泽可是中外武林声名最盛的高手,以二十多岁
的年龄败尽中原南北,草原大漠的各路武学宗师,他对自己如此亲切已是让人不
敢相信,更遑论与他称兄道弟,闻言忙道:「大小姐安排小子来与东北分号人商
谈帐目,我前晚才到山海关,得知大小姐在此开设的分店『义胜隆』被杜兴派人
封店,所有人员都被囚禁起来,花了一整天时间,小子才打探到原来杜兴被元…
…大哥给废了一条腿,准备以我们的人要挟大哥,我花大价钱买通他的一个手下,
得到大哥的画像,便一直在街上巡视,从衣着上认出你的,只是眼神不太像。」

  元越泽失声道:「什么!」

  任俊好奇地盯着他。

  元越泽吃惊的并非是杜兴以人质要挟他,而是杜兴是怎么知道萧贝就是元越
泽的,听任俊的说法,他把握到一丝线索,有好事者肯定会画下他,到处流传,
杜兴该就是得到画像,且放他走时,他已经开始怀疑元越泽的身份,综合一考虑,
才认出元越泽的。明知元越泽不好惹,杜兴依旧敢来犯他,可见此人睚眦必报和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理,贝叔群对他的评价确不过分。

  元越泽大笑一声,将手按在任俊肩膀上,神态从容,双目透射出充满强大自
信的闪闪神光,道:「小俊不必担心,杜兴要完了,北霸帮也将垮掉。」

  任俊受宠若惊时,一把熟悉悦耳声在背后响起,似嗔若怨地道:「夫君终于
来了。」

  破风声由天而至,吓了任俊一大跳,只见黑王双翅遮天蔽日,盘旋而下,十
多丈外立着一个气质出尘的绝色女子,不是久违了的素素尚有何人。

  元越泽放开任俊,扑上去将素素的香躯一把抱个结实,大嘴狠狠地吻上她的
樱唇,宣泄着两个多月未见的思念之情。

  一番口舌纠缠后,素素娇喘吁吁,望了一眼别过身子的任俊,又横了元越泽
一眼,笑道:「小俊怎么这样害羞了?」

  任俊大窘,不敢转身,他脸皮极嫩,无法想象当年只是一个丫鬟的素素会变
化这样大,更敌不过她的调侃。

  二人来到任俊身边,任俊不得不转过身来,他脸上红了一大片,教元越泽心
生感慨:一转眼,自己入世许多年了,当年自己初见单美仙时,不也是这样吗?
成长的过程可以收获一些东西,同样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青涩单纯的心。

  元越泽接近山海关时,已派出黑王去找寻素素,二人气息上极为相似,又异
于常人,所以黑王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素素,素素凭借它身上的味道,知道是
元越泽来了,立即出来相见。

  三人就地围坐,互相交换信息。

  任俊听到竟是拜紫亭在幕后操作一切,不禁怒从心起,喝道:「我们那批皮
货就是透过拜紫亭向回纥人买的,大小姐曾说过,此人野心颇大,本身无论才智
武功均非常了得,绝不简单。想不到竟下作至此,哪有资格作为一国之主!」

  元越泽以老气横秋的口吻道:「小俊的人生经验仍未够丰富,习惯了高高在
上,受人顶礼膜拜的人都是沉迷权利的,为保住一切,又或爬得更高,会不惜任
何手段的,否则他们的心灵会空虚得厉害,活着比死还难受。」

  任俊默默点头,想起李密那直娘贼当日害死大龙头翟让一事,不正是最好的
证明吗。

  素素听说杜兴的行为后,恨声道:「此人如此可恶,今晚我们就分头行动,
夫君去干掉他,我去救人。」

  任俊呆头鸟一般地望着体形壮硕的黑王在一旁散步,闻言后更是傻兮兮地望
回素素美若天仙的俏脸,素素白了他一眼,道:「小俊若无事,可以随我们到塞
北走一趟,有夫君教你练气,总结招意,对你提升修为大有帮助,无论是为保护
大小姐还是追求自己人生梦想,对你都是有利无害。」

  看到素素如今飞黄腾达,依旧不忘旧日交情,任俊心中大喜,接着面露难色
地道:「我也想随素姐和元大哥出去见见世面,但帐目的事怎办呢?」

  素素道:「我给大小姐修书一封就可以了,也不差你一个人。」

  任俊立即点头。

  元越泽双目精光闪闪地打量任俊半晌,手腕一翻,取出一柄造型古朴,通体
碧绿,长四尺二的直砍刀,扔到任俊手上道:「咱们既是兄弟相称,小俊又是使
刀的,这把刀就送你当见面礼吧!」

  任俊一阵感动,像对待心爱宝贝一样轻轻摩挲着这把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凡品
的宝刀,入手微凉,神清气爽,猛地拜倒地上道:「元大哥如此待我,小俊粉身
碎骨也无以为报。」

  元越泽把他扶起来坐好,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可不是要买你忠心,只是觉
得你体质才情,皆是上上之选,现在虽仍只是块璞玉,但只要加以琢磨,必成美
玉,前途无可限量罢了,大家兄弟还客气什么。」

  顿了一顿,叹道:「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除小仲外,中原将再多一位刀
道大宗师。」

  任俊的热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憧憬的梦想,终有可能变成铁般的现实。

  待他擦干喜悦的泪水,元越泽又问起素素与鬼煞的交锋情况。

  素素嘟长小嘴,道:「我可以肯定从未见过那人,他身材瘦小,武功非常邪
门,我差点中了他的高明精神邪术,拼着硬吃一掌,与他来了个两败俱伤,我花
了十天才把邪气迫出,听人说他又在室韦盗人胎盘,气死我了。」

  元越泽大感头痛,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除了刘昱和法后外,
还有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我的行踪既已泄露,解决完杜兴后,我们立即赶往室
韦,争取在拜紫亭立国前解决好此事。」

  三人开始详谈营救计划。

  亥时初,整个山海县一片静寂。

  惟坐落在城中心的北霸帮总舵『霸王府』依旧一片灯火通明,一派宏伟大气,
气象万千的景象。

  后院书房内端坐两人,一人自然是「霸王」杜兴,另一人竟是没有出席北疆
武林大会的长白派派主,「知世郎」王薄。

  二人默然对坐。

  良久,杜兴平静地道:「布置没问题了吗?」

  王薄眼中闪过鄙夷,他清楚感觉到杜兴内心的恐慌,此刻,杜兴再没了那分
霸王的气势的胆色,只是一只被人拔掉牙齿的老虎。

  王薄因去年受元越泽数次挫败,不知悔改,反是心生怨恨,这次又是背后支
持杜兴一统北疆的人,岂知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萧贝将筹划了许久的大计给破坏
掉。杜兴更是被人废掉一只腿,回到山海县后,与等在这里的王薄一描述,王薄
立即取出一幅画像,上面画的正是他的大仇家元越泽,杜兴这才知道惹上的是个
多么棘手的人物。通过二人交流,王薄发觉杜兴遇到的元越泽远没有当日在洛阳
是强悍,于是安慰杜兴「此子为人狡猾,这次若不是我,天下人还都以为他在洛
阳闭关呢!」

  杜兴骑马回到山海县时,并未有人发觉他的腿伤,在受王薄挑- 拨以及内心
无法忍受此等大辱,他同意与王薄合作,一边大肆宣传元越泽并未在洛阳,而是
来到东北,一边准备以翟娇手下诱元越泽前来,再以陷阱和过万帮众围杀他。王
薄巧舌如簧,给他讲了许多大道理,诸如「元越泽体内穿有刀枪不入的铠甲,只
要先困住他,饿上十天半月,还不是认我们处置!」

  接着又分析元越泽不会立即杀掉杜兴,因为王薄认为元越泽在此与李唐大战
一触即发的时刻离开洛阳,无非就是要到处网罗各方势力,收买人心,那么他必
须要顾及北疆数城人民的安全。杜兴代表的是一种能平衡关内外的势力,成为外
族与高开道之间一个缓冲。只要杜兴能控制山海关,突厥和契丹人就不怕高开道
敢不看他们的脸色做人,也不会一时急于入侵中原,这样受益的还是百姓。若杜
兴被杀,这微妙的平衡势被摧毁,高开道将与外族展开对山海关的争夺战,最后
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今天元越泽终于来到山海关了,探子也回报他曾到过翟娇的分点门口观察,
又与下午刚回来的荆抗会过面,杜兴越想越不对劲:元越泽是北疆武林的大恩人,
各方势力很可能暂时合作,抗御一旦因他死后而带来的外族入侵,且塞北民族正
因渤海国立国而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各自的阴谋,暂时恐怕不会理会山海关之事,
只要高开道与荆抗等武林人士合作,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控制住混乱的山海关。若
他死了,上到高开道,下到受惯他鱼肉的普通百姓,受益者遍地都是。

  所以他才有那么泄气的一问。

  王薄嘿嘿一笑,道:「杜兄勿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的计划万无
一失,元越泽再狂妄,也得顾及翟娇那批手下的安全,他只得一人,就算恨你入
骨,也顾不过来整件事,他若是今晚硬闯这里就更好了,我们近万伏兵定可困死
他。他要是不敢来,明日我们就派人引他上当,断魂谷口处的『绝命石』重逾两
万斤,可是当年鲁妙子的神作。嘿!杜兄莫要那样看我,虽说元越泽与鲁妙子是
翁婿关系,但我得到确切消息说元越泽在长安时竟是通过挖地道进入杨公宝库,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脑袋不行,学不来鲁妙子那高明的机关之术,自然闯都不
敢闯。我们此次行动要旨在一个『快』字,日后就算被他的亲人发觉,亦为时晚
矣!」

  杜兴听得他长篇大论,还未来得及吁出一口气,就听门外传来一把熟悉的声
音,道:「若非看在嬷嬷面上,你王薄早该去地狱报道了,竟还敢算计我,真是
茅坑里点灯,找死!」

  王薄与杜兴面现骇然,齐齐抽出兵器,戒备地望向门口,杜兴倚桌而立的怪
模样,引人发噱。

  ※※※长安皇宫,御书房。

  唐皇李渊及太子李建成正在连夜阅读各方传来的消息。

  放下手上的纸卷,李渊道:「建成对元越泽四日前单枪匹马杀死杜兴一事有
何看法?」

  李建成清了清嗓,道:「不得不承认,元越泽此人武功高深莫测,手段狠辣,
但他依旧是个人,所以有其性格上固有的缺陷,那就是自大狂妄,他此行到北疆
无非是要提前争取那些未表态的势力支持,但观高开道,罗艺等人毫无反应,可
知他欲灭杜兴,委婉对高开道示好的阴谋彻底失败,杜兴死后,他的势力被诸派
瓜分,高开道既控制了山海关,势力更强,哪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李渊皱眉道:「人无完人,他确实是嫩了点。不过我们的人也说北疆武林对
他都极为友好,且杜兴曾与其他武林人起过冲突,会否元越泽也曾与这件事有些
关系呢?还有,消息上说王薄当时亦与元越泽打斗过,后负伤而逃,这种事怎可
能呢?」

  李建成得意地道:「孩儿认为当时元越泽要顾及被亲近的翟娇手下,周围上
千北霸帮众足以缠死他,被王薄逃掉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这恰好说明他元越泽
修为再高,也没法对抗大批军队!只是此事之后,他行踪完全消失,让人想不明
白他究竟去了哪里。」

  李渊点了点头,准备再与李建成谈论些前方军事问题,就听门「砰!」

  地一下被撞开,韦怜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道:「禀皇上,公
主出事了!」

  李渊刚要责骂,闻言立即一惊,道:「出了什么事?」

  韦怜香道:「『宜雨轩』刚刚有宫娥来报,发现公主不知何时服下毒药,早
已回天乏术。」

  李渊面无血色,「扑通」一声坐倒,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

               第121章

  人生不幸有三: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李渊之父唐仁公李昞,在他七岁那年撒手归西;李渊结发之妻窦氏,于九年
前病死;李渊爱子李玄霸,于八年前夭折。可谓不幸之中的不幸。

  今日,继丧父、丧妻、丧子后,他再次饱尝到丧女的伤痛。

  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

  李元吉当日献计,将早些时候从席风出得来的奇怪混毒法说出,李渊踯躅许
久,思量再三方下了这个决定,为保证元越泽不会察觉到异样,他要李秀宁对元
越泽亲自下毒,春猎时的那杯酒就是关键,其后送给独孤策的药酒就是药引,只
要元越泽喝下后,保证一命呜呼,且独孤家难逃害死元越泽的嫌疑,洛阳一乱,
李唐自是大拣便宜,甚至一鼓作气统一中原。

  原本以为元越泽为人精明,当场若发觉不对劲,会立即杀掉李秀宁,岂料元
越泽神经大条,远超常人想象,看着女儿无恙,计划也成功实施,李渊父子高兴
万分,心中却也为自己的决定而汗颜,决定好好补偿给李秀宁。

  任他们如何想,也想象不到李秀宁会与元越泽一同饮完那杯酒,身怀奇毒。

  自元越泽走后,李秀宁从未出过「宜雨轩」李唐人又要忙于备战,对她关心
渐少。

  看着她的面色,李渊已经猜到李秀宁定是发现被藏的混毒药酒,服下自尽。
因为七日洛阳有独孤策的机密消息传来:元越泽已经饮下毒酒,随后闭关为祝玉
妍疗伤。

  李家人都是知情人,李秀宁虽不出闺房半步,对整个长安消息却把握到位,
这个消息教她再无活下去的念头,因为他认为元越泽死了,洛阳方面为了不影响
大战前的气势,自然要以谎话来欺骗大众,所以她赶走宫女,喝下了药酒。

  岂知元越泽根本未死,还跑到北疆去兴风作浪,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女儿长大了,做父亲的也没法弄懂她的心思。

  李渊大脑一片空白,老泪纵横,哭倒床边。

  李秀宁安详地躺在秀榻上,乍看上去,只会予人熟睡的感觉,仔细观看才会
察觉到她再无心跳和呼吸,美仑美焕的花容上一片惨白。

  李建成同样难过,无论他多么崇尚权位,始终只是心理的一种欲- 望,直到
这一刻,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强烈地涌上心头,同样泪流满面。

  韦怜香与长年伺候李秀宁的宫女垂头站在一旁。

  李建成眼睛扫了一眼那宫女,喝道:「是否有人一直向公主透露外面的最新
形势?」

  那宫女吓的跪倒在地,惶恐地道:「奴婢不得不服从公主命令,请太子明察。」

  这是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她沦为李建成泄愤的工具,一把寒光闪
闪的匕首刺进她的咽喉,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她瞪大双眼,直直地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

  宫闱内并非光鲜福地,死,对她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李建成双目凶光闪闪,对韦怜香道:「此事万不可被第四个人知晓。」

  韦怜香应诺后,知机地抱起宫女尸体,退到门外。

  房内只余父子二人,李渊的神识仍未完全回复过来,脸色苍白,在香闺广阔
的空间映照下,不单更显其孤独凄凉,更令他像忽然衰老许多年,喃喃道:「秀
宁啊,都是为父害了你,你这又是何苦!」

  李建成安慰道:「父皇请多保重龙体,这一切都是元越泽害的,若不是他让
秀宁爱上他,以秀宁的深明大义,怎可能会做这种傻事。」

  顿了一顿,冷哼道:「哼!元越泽,我大唐与你势不两立,定要报此大仇!」

  李渊龙躯轻颤,仰首望往屋梁,双目泪花依旧,倏地长身而起,负手移到后
窗,背着李建成,一言不发,房间内气氛略显诡异。良久,李渊冷然道:「建成
是否有好的办法?」

  李建成夷然道:「现在我们枕兵弘农,与洛阳军对峙,沈落雁不过一介女流,
在无法查探到那里只是我们的虚兵前,绝不敢轻举妄动。孩儿坚信世民在暗,元
吉在明,定可将宋金刚击败。孩儿突然想到要在成都召开的魔门大会,这个月初
时,婠婠就已命手下大肆宣扬造势,我们为什么不借这个人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
此事上的当,暗中出动水兵,沿长江而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先夺沿江重镇竟陵
和襄阳,进而威胁飞马牧场呢?」

  李渊沉吟道:「此法固然是妙,也起到奇兵的作用,却不可不顾及那附近摇
摆不定的朱粲和江南的萧铣。」

  李建成爽朗答道:「父皇把这任务交给孩儿即可,萧铣被洛阳军和少帅军牵
制,绝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朱粲,此人还有些气数,我们可以先以怀柔政策待之,
异日统一大势既定,再除去此人。」

  李渊皱眉道:「朱粲这个食人魔王深为百姓所不齿,我们绝不可与其扯上关
系。但若杀之,岂不有失道义?以后如何服众?」

  李建成信誓旦旦地道:「争天下并非普通的江湖恩怨,讲求的只是结果。孩
儿会暗中会见他,保证不会被外人知道此事,若出乱子,请父皇随意责罚。」

  李渊听到那「讲求的只是结果」一句时,面色突然转冷,旋风般转过身来,
双目精光大盛,灼灼地盯着垂头的李建成半晌,容色缓和下来,无奈道:「朕已
失去一个女儿,再不能失去你们兄弟中的任意一人,唉!」

  停了许久,继续叹道:「这样也好,外人总说你无军功,若你此计可成,世
民与元吉可在我们进攻洛阳前击退宋金刚,那朕就命你带领水军建功。」

  李建成大喜,跪地谢恩,心忖老二老三你们可别要让我失望!浑然忘记自己
妹子的尸体就在旁边。

  李渊又道:「此事暂时不可张扬,你先出去吧,朕要单独陪秀宁一会儿。」

  李建成起身道:「元越泽若对秀宁是真心的,孩儿还有一计,保证可把他引
……」

  李渊突然怒喝道:「够了!秀宁是你妹妹啊,她尸骨未寒,你难道想她死都
不得安宁吗!」

  知子莫若父,李渊又岂会不知他心中的小算盘。

  李建成眼中厉色乍现倏没,默默点头后退出门外。

  李秀宁感觉极为古怪,按理说她喝掉药酒已有好几个时辰,体内潜伏毒性也
早被激发,为什么知觉依旧存在,还可听到刚刚父兄的一系列对话?但又感觉不
到自己的身体,有口不能言,也不像传闻中可以四处游荡的鬼魂。

  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公子那般真心待我,我却去害他!

  李秀宁幽幽地想到。

  同时也为因自己而丧命的宫女而难过,更为亲兄连自己的尸体都还要用来害
元越泽而伤心。若可控制身体,她必定是一副泪珠贯盈秀眸的楚楚可怜模样。

  凝望着女儿安详的面容,李渊嘴角逸出一丝令人分不清悲喜的苍凉笑意。

  杜兴阴险卑鄙,素素救出翟娇分号的手下后,才发觉他们都中了慢性毒,一
家人惟有先替他们一一驱毒,在山海关停留了数日。

  这日,元越泽再踏征程。

  由于有任俊在,且几女都颇感疲累,所以都留在手镯内休息,元越泽则与任
俊二人换上一身行头,向北行去。

  高开道没废多大力气就将无主的饮马驿收入手中,再于杜兴死后派兵与荆抗
手下联手,将山海关也收了过来,在荆抗引介下,与元越泽见了一面,信誓旦旦
保证若洛阳军可战胜李唐,他必定顺应形势归附。

  元越泽信他才有鬼,暗忖你该不会同时派出人去与李唐人谈判吧。不过这结
果倒也教他满意,惟一的遗憾是实力只恢复二成多,没法在上千北霸帮帮众中留
下王薄。

  任俊这几天过得就像梦一般不真实,素素耗尽奇力助他洗髓伐毛,脱胎换骨,
元越泽再传他「凝神诀」、「日月丽天大法」以及他独家的练气法门,任俊为人
单纯,却也不傻,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元越泽是一心要栽培他,且
元越泽毫不遮掩地道明自己的出身,更教任俊心中感激,同时更将他视为亲兄长。

  这几天下来,他也从元越泽的身世带来的震惊中平复下来,开始一心练武,
因他曾与翟娇出入关内关外,见识极广,可做元越泽的向导,又可沿路教他突厥
话。最妙的是,换了行装的二人教人暂时无法联想到是元越泽,因为他携两位妻
子来到塞北,只身干掉杜兴和那身羊皮袄已成为一个众人皆知秘密和特征。

  行了半天,二人来长白山脉附近。

  但见前方群峰拔地,万笏朝天,峰秀石峭,谷幽松奇,千峰翠影中隐约可见
高耸古庙,景色怡人,元越泽不禁驻足观赏。

  任俊道:「那里就是有『无峰不奇,无石下峭,无寺不古,无处不幽』之誉
的千朵莲花山,是长白山脉内最秀丽的一座山,一年四季景色各异:春天梨花遍
谷山花满壑;夏天重峦叠翠,郁郁葱葱;秋天漫山红叶,落霞飞虹;冬天银装素
裹,雪浪连绵。美景佳境终年纷呈,令人流连忘返。若大哥有兴趣,再行十数里
处还有一座温泉,据传那泉水有活肤生肌的神效。」

  元越泽边行边叹,道:「这些东西我只有在书中才读过,亲眼见过后才知什
么是『百闻不如一见』,赶路要紧,温泉就先算了吧。」

  任俊紧跟上,继续道:「千朵莲花山上有三座名刹,人称千山三大禅林,就
是无量观、西阁和龙泉寺。想想山峰重迭,层林夹护,古刹或倚岩而筑,或深藏
翠谷,实人间绝佳境致,非是亲眼得睹,不能相信。」

  元越泽点头道:「今趟我们就到塞外畅游一番,长长见识!」

  走走停停,四日后,二人穿越燕山,走到辽北著名的燕原,抵达塞北辽河南
岸。但见滚滚河水流过广阔的平原,朝渤海流去,气势磅礴,使人叹为观止。

  操练了任俊一番,二人坐在河岸歇息,黑王盘旋飞下,将脑袋亲昵地蹭上元
越泽的胳膊。

  任俊气喘如牛,羡慕地道:「黑王真是神鹰,可惜除了大哥和诸位嫂子外,
谁都碰不得。」

  元越泽哈哈大笑,道:「它告诉我,东北方有大批人马正在奔来。」

  任俊颌首道:「这里已是契丹地盘,看来很有可能是契丹人,大哥要小心,
契丹人在草原上出了名的凶狠,较诸突厥人亦不逊色。」

  元越泽扬手着黑王飞远,道:「要是能遇到臭名朝著的契丹马贼呼延金才好,
正好干掉他。我们以后该走哪条路线才可以更快一步进入室韦。」

  任俊道:「我只是陪大小姐到过契丹、高丽、靺鞨,直望北走的话应该是最
近的路,但契丹人也开始集中,听说他们与西北的乌洛浑人关系极差,冲突不断,
我们走这条路恐怕麻烦不少,往东北则要绕过许多山路,西北的话,是白霫族人
的地盘,听说他们爱好和平,噢,对了,再往西北百里外有座大湖,湖旁是著名
的燕原集,位于小戈壁东北边缘,是各地民族交易的大墟集,更是各方势力倾轧
的战场,从没有人能取绝对的控制权,所以流血事件无日无之。」

  元越泽道:「那我们就取道西北,进入白霫族人的地盘,再转向室韦。」

  任俊开始打坐回气,准备应付未知的困难。

  元越泽左右环顾一望无际的草原,无垠的绿茵直伸往大地的尽头,仿佛老天
爷亲手铺下一块碧绿的地毯。沃野千里,大小湖泊犹如颗颗明珠点缀其上,河道
交织其中,白云悠悠下牛羊成群,徜佯于草浪披拂的天然大牧场中,野花绽放,
色彩缤纷,夹杂在冷蒿、针矛、小禾草和小灌木丛中生长,丰富了草原的植物品
种,更为葱绿层层的草浪带来多姿多彩的变化。除他们外,广阔的草原再不见人
踪,偶尔有狼嚎声从远方丘陵起伏处传来,令人感到这美丽的天地另有其凶险的
一面。

  他脑中不断思考着乌洛浑人与白霫族人的资料,结果很失望,他读过的书中,
对这两族人记载极少。

  轻微的马蹄声传来,他扭头望去,但见东北方地平线处尘土扬天而起,大批
骑士正朝这个方向奔来,不下百人之众。任俊睁开眼睛,道:「是契丹人的打扮,
塞北各族人的特征极明显,比如契丹人束发、室韦人披发、回纥人多喜刺青、高
丽人爱着白衣、突厥人崇拜狼、白霫人崇拜鹰等等,每个民族都有他们的风俗习
惯,且很难改变。」

  百余骑全速驰至,骑士均把头发束成一绾,以绿巾扎紧,身穿斜领左衽的武
士服,卷袖露臂,腰环甲带,佩带刀、剑等物,一式枣红钯獐皮靴,斜插匕首,
外披宽袍,控马疾驰时宽袍像一片云般朝后飞扬,对比起紧扎腰带的劲装,一动
一静,特别显示出清晰的线条美,精悍潇洒。独有一股有别于中原部队的潮水般
卷来的惊人威势。

  带头者头顶银冠,形似莲花,不穿宽袍而穿铁甲片缀制的背心,年纪在三十
许间,体型骠悍,双目神光闪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概。

  一队人于百步外停下,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元越泽二人,那领头者突然交手胸
前。

  任俊似是对契丹上的人与事极为熟悉,低声道:「看装束可肯定他们不是呼
延金的人,该是契丹大酋阿保甲最精锐的鹞军,银冠代表领队的是一级鹞将,黄
金冠的才是统帅,他的动作是问讯手号,在安全地带道出来意,必须给他个满意
答复,否则保不定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没有转寰的余地。」

  契丹族行有百多个酋头,阿保甲只是其中一酋,呼延金则是马贼,自然不会
是一路人,元越泽无视那队人马,道:「你可会打手号?着他们走吧,我懒得动
手。」

  任俊尴尬道:「小弟只是听说过,并不会这些。」

  元越泽耸肩道:「那就告诉他们赶快走。」

  任俊长身而起,经过一段日子锻炼,他早非当日的他,背负长刀,行进间自
有一股傲人的气势。

  行至双方只剩几十步,任俊停下,以突厥话客气地道:「诸位契丹兄弟好,
我们只是过路人。」

  鹞军忽地同声呐喊,勒紧马头,百多匹战马停立嘶叫,声势骇人。银寇鹞将
等马儿前足着地,继续放蹄往他们奔来,其它鹞军就地结阵,动作迅速好看。银
冠鹞将驰至任俊三十许步外勒马停定,战马仍在原地踏蹄,衬得马背上的银冠将
更是杀气腾腾,威风八面。迅速了扫了一眼看都不看过来的元越泽,以突厥话应
道:「汉蛮子,你们到我们的地方来干什么?」

  任俊深知塞外诸族武风极盛,最重勇力,只看重有胆色的英雄好汉,声誉面
子是头等大事,如若再客客气气任人辱侮,对方只会更看不起你,于是发出震耳
长笑,双目精芒闪闪地盯着他道:「在下是汉人,却非蛮子,阁下如此没有礼貌,
是否以为我等好欺负?」

  他实力大增的同时,信心也随之暴涨,况且又有元越泽在,根本没有什么好
怕的,说起话来才不留情面。

  银冠将双目凶光大盛,目光灼灼打量任俊半晌,又移到悠然观赏河面水波的
元越泽处,心中升起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面色微变道:「我乃阿保甲座下右锋
将荒直昆,朋友是什么来路?那人又是谁?」

  任俊淡淡道:「在下任俊,那位是家兄任杰。」

  这口气听在荒直昆耳内简直是侮辱,且他已是很礼貌了,岂知元越泽依旧不
回过头来。「锵」地一声拔出马刀,喝道:「好无礼的汉人,让我看看你是否虚
有其表。」

  任俊心境提升至不着一丝尘念的空灵境地,缓缓拔出长刀,虽未得宋缺『拔
刀式』精髓,但落在荒直昆这些算不上绝世高手人眼中,足教他们一惊,且刀身
通体碧绿,在日光下折射着诡异的芒采,荒直昆等人立刻对任俊生出高深莫测的
感觉,气势登时减了几分。收起马刀,有礼貌地道:「朋友是条好汉,在下最敬
重这样的人,请问两位到草原来所为何事,我等可否帮得上忙?」

  元越泽暗笑这人套话的本事倒不简单,无礼的话说在他嘴里,硬是教人挑不
出毛病。

  任俊回答倒也滴水不漏,道:「朋友好说,我等只是要到燕原集做笔买卖。」

  荒直昆正待再开口,天空突然传来黑王的响彻云霄的尖啸,荒直昆等人齐齐
望上去,面色大变,荒直昆忽然掉转马头就走,声音遥传回来道:「原来是『邪
皇』元兄到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后会有期。」

  看着鹞军旋风般远去,任俊苦笑道:「看来大哥的行程还是泄露啦!」

  元越泽笑道:「未必,刚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黑王并未落下,他们仔
细思索后或许会以为我就在附近也说不定呢。」

  任俊目送黑王飞远,点头道:「这也有可能,他们疑神疑鬼最好。」

  元越泽道:「若我猜得不错,他们该是另有任务在身,不欲节外生枝,否则
若猜出我不是元越泽,必定会返回来干掉我们。在这等平野之地,一旦动手,我
们二人要收拾他们,怕要付出惨痛代价。」

  再行半日,二人于黄昏十分越过契丹区域,来到任俊口中所说的白霫人地盘。

  立在一座小丘上遥望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绿色的的丛林,纵的、横的、
一条条、一行行的耸立着。生意盎然,吹来的风、送来嫩草和湿润的气味。使他
们心旷神怡。笔直的杨树和茂密的榆槐紧挨杂生。形成天然的防沙阵形,绿油油
的草野冲展开去,仿似由天而降的—大块绿毯,与周围高低起伏的连绵山势形成
一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的画面。

  辽阔的天空中,发亮的银白色云团闲适地自由飘浮,伞子般遮挡着午后的春
阳,造成云移荫动的草原奇观。湖水反映阳光,宝石似的闪闪生辉。长风徐来,
拂人衣襟。

  元越泽环目四观,暗道这里虽是风景秀丽,水草丰盛,但道路坎坷崎岖,山
峰连绵,形成星罗棋布的小平原势,大批人马易入难出,很容易就会被人围困,
难怪没有人来抢占这么好的地方。

  任俊道:「只要过了这片树林,应该就是谷内了,大哥是否想去领略一下白
霫人的好客与热情?」

  黑王突然由空中冲下,两个盘旋后,落上元越泽肩膀,有点大煞风景的感觉,
元越泽面色一沉,道:「东北方发生了大规模冲突,恐怕是军队。」

  任俊眼珠一转,道:「会否与我们之前遇到的荒直昆有关,他们就是撤往那
个方向的?」

  元越泽大手抚上黑王脑袋,道:「看看再说,败者正在往我们这个方向退来。」

  接着送飞黑王,跃到一处隐秘的树梢上,注目远眺。任俊慌忙跟上。

  过了大半个时辰,东北方尘土大起,隐隐有人马赶来,可见黑王侦察范围之
广。

  再片刻,蹄声轰鸣,数十骑如飞驰来,马上的人打扮怪异,他们中有许多人
已是丢盔卸甲,浑身血迹,显然经过了一场苦斗方能逃出来。领头一人装束还算
整齐,他身上披挂垂至齐膝锁子甲,裤子塞在高筒靴子中,圆领上衣只遮一截手
臂,令人注目的是他头戴顶部呈鸡冠状的头盔,有护檐垂至耳际,护颈背,既是
头盔,更是沙漠区民族流行防风沙的风帽。

  越驰越近,元越泽突然一震。

  引起他注意的并非那个长发披肩,手握长枪,身披枣红色战袍,腰束钢索钢
索,面容狰狞的壮汉,而是护在逃亡人队尾处那熟悉的背影和长剑。

  一人一剑,浑身浴血,且杀且退,勇悍无比,不是久违了的跋锋寒又是何人!

  一声长啸,元越泽飞身而起,如炮弹般疾射向跋锋寒头上,大笑道:「跋兄
别来无恙,想煞小弟也!」

  同是双掌翻飞,一手先划圆,再划方,另一手先划方,再划圆,似慢实快,
最终变成四点,激射而出。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跋锋寒为之一怔,那狰狞壮汉手上的长枪已闪电般
直取跋峰寒脖颈,疾劲凌厉至极点。同时两旁又腾起三名贼将,两刀一斧猛攻而
至,全部攻向跋锋寒。

  四人说不出的难受,拦路杀出的无名高手什么长相都还没看到,却被那铺天
盖地的气劲压得睁不开双眼,情急下惟有变招保命,大叹错失杀死跋锋寒的最佳
时机。

  那狰狞壮汉本事不俗,长枪一收再刺,绞击而上,堪堪架住元越泽的一掌,
再倏地飘退,轻松写意。其他三人直接被元越泽轰飞退数丈,面色转白,受了内
伤。

  跋锋寒虽是满身血迹,却不损其威武半分,跳下马来,对卓立身前的元越泽
苦笑道:「在这里见到你,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元越泽气势紧紧锁住那狰狞壮汉,闻言愕然道:「此话怎讲?」

                 -

               第122章

  场面有点怪异。

  对方至少有过千人,人人身泛杀伐之气,目光冷峻,胯下骏马威武昂扬,更
添马上之人的威猛和霸道。不过他们却默契地散开,摆出一个扇形的大阵。元越
泽与跋锋寒这一方仅得两人,后方的任俊和那批逃亡者还在赶过来的途中。这其
中当然有元越泽的震慑作用在,更主要原因是他们的首领并没有下达围歼的命令。

  那狰狞壮汉持枪卓立,发出凌厉气势与元越泽对抗,目光森寒,罩定元越泽,
以突厥话一字一顿地道:「原来是元兄,的确好身手,可惜与传闻相去甚远,看
来你真的元气大伤。在下劝你莫干涉我等的事,否则后悔莫及!」

  元越泽轻描淡写下的强悍实力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不自觉间说话也客气了起
来。

  这正是草原人的特点。

  元越泽心感诧异:这人一眼就认出自己,难道自己这么好认?看来自己在北
霸帮总舵时的表现已被他知晓,否则不会说出刚才的话来,更不会有如此夷然不
惧的神色。跋锋寒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上前道:「你的画像都传到突厥了,你说
这契丹的呼延金会否不认识你呢?」

  元越泽恍然,以杜兴和颉利的关系,很可能早就将他的画像以飞鸽传出,杜
兴与呼延金关系不浅,呼延金提前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稀奇。面对上千凶悍马贼,
元越泽不但没有惊慌,反是心中庆幸这伤天害理的混蛋终于自己送上门来了,于
是以学了个把月的突厥语答道:「中原有句话叫『路见不平有人踩』,何况你听
不出跋兄乃是我的朋友吗?」

  任俊和那一批逃亡者此时已经赶了过来,他们听到刚才的对话,都露出尊敬
的神色,那首领似的队长前行几步,举起右手,对元越泽行了个古怪的礼,以汉
语道:「元兄弟好,我叫越克蓬,是吐鲁番车师国王座下护驾将军,多谢救命之
恩。」

  元越泽仔细看了他几眼,但见越克蓬身型强悍壮实,肤色黝黑,面容忠厚朴
实,但一对眼非常精灵,该是智勇兼备之辈,虽然腰上的马刀已经因狼狈逃亡而
扭到背后,却不减其威风半分。他想起越克蓬的中义与热情,长笑道:「蓬兄客
气了,何况此事牵扯到跋兄,我怎会不理?」

  呼延金见元越泽几人亲密聊天,根本不把自己一方人放在眼里,怒火大盛,
厉声喝道:「名大于实的家伙,让我来教训一下你,好教你知道大草原上有多残
酷,也顺手为杜兄报仇血恨!」

  任俊单膝跪倒,面色凝重地以突厥话道:「请大哥准许任俊出战!」

  跋锋寒与越克蓬仔细打量了任俊几眼,心中赞叹一句,跋锋寒沉声道:「这
位小兄弟相当不错,前途无可限量,不过……」

  他本想说不可给呼延金逃跑的机会,所以自然是元越泽亲自上阵最保险,因
为他根本不相信元越泽会如传言中那样受了重伤。

  元越泽一手按上跋锋寒肩膀,真气立即渡了过去,助他恢复体力的同时微笑
道:「好!小俊你若能将平时与我操练时的水平发挥出来,两个呼延金也不是你
的对手!」

  任俊喜出望外,他实力虽然飞速增长,但实战经验匮乏,一时手痒下冲动请
战,不禁有些汗颜,怕自己会误事,哪料元越泽这样褒奖他。于是长身而起,昂
然道:「小弟若斩不下呼延金的头颅,愿自刎以谢罪!」

  他说得慷慨激昂,毫不在意生死,车师国几十个手下大受感染,且对对手恨
之入骨,立即大声欢呼喝彩,人数虽不多,却别具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
烈味儿。

  真气入体,跋锋寒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聚声成线道:「你真受伤了!」

  元越泽知道他察觉自己内力不如当初雄浑,始有此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望
向龙行虎步,昂然前行的任俊道:「待事后再与跋兄说,你们就看看小俊如何胜
利的吧,他可是小仲以外,中原最有机会攀上刀道极峰的人。」

  任俊来到呼延金身前十步站定,缓缓抽出直砍刀,刀尖遥遥指着他,发出冷
若冰霜的凌厉刀气,死死罩定他,道:「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明年的今日
就是你的忌辰!」

  呼延金脸上的不屑神色褪去,变得凝重起来,他是那种看似粗犷,实则谨慎
的人,元越泽当日在北霸帮连上千帮众都敌不过,被迫杀死杜兴的的消息传进大
草原,更成为草原各族嘲笑中原人软弱的话柄。亲自与元越泽比拼过,确定他的
确虚有其表,呼延金战意大盛,若能将此人斩杀与此地,影响极为深远,无论是
他的个人名声的升涨,亦或是对草原将来南侵,都可起到积极作用,颉利恐怕还
会奖励他一个将军的头衔呢!现在可倒好,元越泽根本看不上他,且派出个完全
不知名的后生应战,这教极重荣誉的草原人生出强烈的不满,但亲眼见识任俊的
不凡,他自然不敢小觑,受起轻敌之心,大笑道:「这位兄弟既然这样急着投胎,
某家怎会不成全你呢!」

  上千马贼受他感染,立即也欢呼起来,双方气势开始持平。

  呼延金又道:「元兄既然不想动手,某家也不为难你,不如我们来赌一场如
何?」

  不待元越泽开口,跋峰寒冷喝道:「若你胜了这位小兄弟,跋某人的人头亲
自奉上!」

  任俊心生感激,以跋锋寒的名声和自负,竟对自己这样信任,肩上责任立刻
增重,突然又想起元越泽平时的教导,立即开始将收敛心神,进入浑浑融融的望
我境界,不再理会任何事。

  呼延金大喝一声「好!」

  后,如一道闪电般射至任俊身前两丈处,手中长枪忽地弹上半空,化出万道
子影,虎虎生风,周遭满是寒芒,光耀眼目的枪尖反光射着耀眼的光芒,使任俊
立时陷入重重矛影里,仅此一招,当知他的实力不在杜兴之下。

  他身后的马贼欢呼声更大。

  满天枪影倏地收去,变成一枪,直刺任俊面门。

  任俊猛地沉腰,刀横身前,沉雄杀气骤然消去,立刻教呼延金生出浑身难受,
仿佛堕入没有落脚处的虚空一样的古怪感觉。接着举腕劈出全无花巧的一刀。

  呼延金面色大变,立刻收枪后闪。他身经百战,怎会看不出任俊虽是毛头小
子,可这一刀将刚刚的刀气全部收回灌注刀身,又将任俊本人的精、气、神全部
承载,直有惊天动地之威,实已臻大成境界,令他生出无从抵抗的可怕感觉。

  其他人中,只有高明如元越泽,跋锋寒才可看出这一刀的玄虚,任俊的刀气
收放极快,心理优势立刻变大,且这一招是他在元越泽鼓励下悟自黑王的盘旋翻
飞动作,毫无章法,却别具天马行空,浑然天成的创意,呼延金为保险起见,立
即后退。

  因为任俊收回气势灌注刀中,气机牵引消去,再难追击,二人重归对峙,气
机感应再起。

  呼延金手中长枪不断震动,抵抗着任俊的强大气势,落了下风,正是动则不
能久,郑重地道:「任兄武功高明,不知是何家何派的高徒?此刀非寻常凡品,
可有名字?」

  任俊坦言道:「敝师是偷林『大刀』关长就,此刀乃大哥所赠,名为『长空』。」

  就在他回答的当,呼延金无声无息间欺近,长枪以刁钻至无法形容的角度连
刺数下,袭向任俊周身大穴。

  此人极为狡猾,看准任俊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于是以言语吸引他的注意力,
任俊上当,趁遥指自己的「长空」发出的杀气减弱几分,立即抢攻。

  任俊受元越泽苦训,下意识再次进入致虚守静的心境中,心境缝隙瞬间弥补
周全,看得跋锋寒都点头赞许。

  任俊双目厉芒剧盛,凝注对手,同时舌绽春雷,手中直砍刀化作长虹,暴起
点点碧芒,在暗含奥理的步法配合下,连续做出变化,金铁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最终沿枪身刺向呼延金握住枪尾的手。

  呼延金心中骇然,深知对手看似随意的每一个刀,不但可迷惑敌人,还借之
加速增劲,使攻至自己时气势力道不断增加,在臻达最巅峰的一刻,正是最后这
一刀。

  呼延金侧开身形,撤掉一手,堪堪避过这断手一招。

  任俊得势不饶人,疾速前闪中,「长空」化为迅雷疾电,刀气滚腾,带起破
空的急啸声,如惊涛骇浪般乘势攻了过去。一时间刀光电闪、刀气横空,将呼延
金的气势完全压死。任俊整个人都裹在一团碧芒中,人刀融合得淋漓尽致,越克
蓬等人疯狂呐喊助威。反观马贼虽人数众多,都一副不敢相信,瞠目结舌的表情。

  任俊刀招既是悟自黑王,刀名「长空」自然取自「鹰击长空」只见他展开领
悟得来的刀法,一口气辟出十八刀,刀刀角度刁钻诡异,像一道道的激电闪劈而
来,在刺耳的刀风呼嘹中,刀枪不住交触,呼延金面色煞白,给杀得只有招架之
力,不住后退。

  跋锋寒叹道:「任兄弟果非等闲角色,元兄怕是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吧?」

  元越泽微微一笑,收回手,跋锋寒体力已恢复了九成。

  「锵!」

  最后一声震天巨响过后,二人位置互换,以背对立。

  喝彩声骤然消去,天地似乎停了下来。

  任俊左臂染血,收刀回鞘,转身大步走向元越泽一方,面上激动之色难掩,
可见这一战对他帮助之大。

  行至呼延金身后三步时,一直直勾勾地瞪着元越泽与跋锋寒的呼延金嘴角露
出一丝苦涩笑意,身躯前后跄踉几下,「扑通」一声栽倒,手中长枪化为数段。

  群龙无首,且气势一失再失,马贼们竟没有乱成一团,反是眼中射出炽烈的
仇恨神色,纷纷拉弓,对准元越泽一行人。

  跋锋寒如电前射,面罩寒霜,口中大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同时长剑不知怎的到了手上,爆起一团耀人眼目的异芒,先发制人。

  元越泽留下一句:「蓬兄请带手下后退,这里交给我们即可!」

  后,紧跟跋锋寒出击。任俊虽负了点伤,但诛杀马贼的兴趣却不减,转身跟
上元越泽。

  马贼纷纷大骂,如雨点般的箭雨射了过来。

  三人都非平凡角色,岂会受伤,抵挡一轮箭雨后,如虎入羊群般杀进马贼群
中,惨嚎声接连响起。

  眨眼间,马贼已死近半,哪还敢恋栈,纷纷逃向四面八方。

  三人分头追击,又杀数百人后,才赶了回来。

  在谷口等候的越克蓬一众人已清理了一番,再无颓废感,见三人归来,欣喜
迎上,献上最高的敬意。

  燃起篝火,越克蓬将跋锋寒顺路打回来的野狼架到火上,众人互相介绍后,
围火而坐,心生劫后余生的欢欣感。

  任俊奇怪道:「突厥人不是信奉狼神吗?跋爷怎会这样狠?」

  洗了一把脸后的跋锋寒露出有若大理石雕刻般的英伟相貌,失笑道:「突厥
人饿时,连人都可以吃,吃只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接着望了元越泽古怪的一眼,道:「任兄叫元兄大哥,叫我跋爷,是否可以
说元兄也该叫我跋爷了呢?」

  越克蓬等人哈哈大笑,任俊嫩脸烧红,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跋锋寒为人孤高冷傲,只有对着元越泽、寇仲、徐子陵、侯希白几人方会有
这样随和的表现,元越泽给了他一拳,对任俊笑道:「小俊可别把我拉下水,我
与跋兄乃是同辈。」众人再次大笑,任俊脸更红,笑声消去后,元越泽道:「呼
延金为何会追杀跋兄与篷兄?跋兄的刀又到了哪里去?蓬兄汉语说得真好。」

  他回想起越克蓬一行人该是奉王命送贺礼到东北的龙泉去,但这种情形下说
出未免惊人,于是问了这么一句。

  跋锋寒道:「你问得太多啦,要一个个地回答。蓬兄先请。」

  在忙碌着拷肉的越克蓬微笑道:「在中原的汉明帝统治中原的时期,贵朝大
将班超领兵前来,驱走欺压我们的匈奴,成立西域都护府;后来汉朝覆亡,屯驻
的汉军归化我国,娶妻生子,我本身也有汉人血统,故对中土文化非常倾慕,自
少学习汉语,我这群兄弟几乎都会说汉语。」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目光先是黯然,接着闪过杀机,道:「小弟今趟是
奉王命送贺礼到东北的龙泉去,在出国前,我们收到在契丹做生意的族人消息说,
契丹恶名着著的马贼头子呼延金得到契丹势力最强的阿保甲全力支持,誓要截劫
我们送往龙泉的贺礼。」

  跋锋寒好奇道:「蓬兄没有选择不经契丹,而过室韦,是否因室韦人因反对
拜紫亭而和契丹人结盟,南室韦的深末桓夫妇,比呼延金更难应付?」

  只这一句,元越泽已知跋锋寒定是半路救下的越克蓬等人,否则不会没谈论
过这等琐事。

  越克蓬点了点头,他旁边那位叫客专的威武大汉继续道:「在没有选择下,
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前行,甫进契丹境内半日不到,就见队伍前方以三根长木杆分
别挂着三个刚斩下来的血淋淋的狼头,那是呼延金威慑大草原的标记『血狼印』,
见狼头者若不立刻把所有财货留在狼杆旁,他们会把对方杀得一个不留。哪知还
未等我们来得及商议对策,呼延金的埋伏好的人已四方八面地攻来,人数少说也
有三千上下。我们护着车队与宝物,边战边退,损失了上百兄弟,无奈之下放弃
累人的宝物,才勉强撕开马贼的包围圈,逃了出来。尚幸中途遇得曾为我们除去
横行吐鲁番绿州的两股马贼,义薄云天的跋兄相助,始能保命,后再得元兄、任
兄相助,才算真正安全下来。三位是真正的好汉子,我们族人永远铭记三位的恩
德。」

  他越说越激昂,其他同族人亦面现愤慨,可见对马贼痛恨之深。说到最后,
齐齐对元越泽三人施了一礼。

  客气几句,跋锋寒道:「在长安与元兄分别后,我回到草原继续历练,一次
偶然的机会下,得知颉利欲引元兄来到草原,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死你的消息后,
立即日夜赶往山海关方向,准备与你汇合,赶了几日收到消息说你在山海关干掉
了杜兴,我心中更急,哪知路遇呼延金一伙人追杀蓬兄,无法袖手不理,干掉两
百多人后,我体力消耗极大,惟有边战边退,岂知竟遇到了你,世事果真无常。」

  元越泽恍然,难怪跋锋寒最初会说出那种古怪的话,喜自是因见到自己,悲
的则是自己真的中计,来到草原。再想起那些悍猛的马贼和弓箭,元越泽意识到
塞外幅员辽阔,马贼往往空群而出袭击,故此骑射之术比刀剑近距搏斗更有效,
心中生出回到洛阳后,立刻要给沈落雁和寇仲说说这件事。再想到以跋锋寒之能,
只身杀掉二百多人的损耗都大得惊人,中土士兵的战斗力确实要差上太多,此次
亲来草原,见识和收获确实不小,与听人讲述或是读书相差甚大。

  任俊忙着与一名车师国士兵正在忙着烤肉,闻言道:「跋大哥还没说你的刀
究竟去了哪里?」

  跋锋寒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叹道:「被暾欲谷给折断啦!」

  元越泽奇道:「跋兄的刀乃采深海精钢和极北玄铁所打造,凭暾欲谷的本事
怎能折断它?」

  跋锋寒道:「我过燕原集时曾遇到过他,一言不合下动起手来,他被我杀了
几十个手下,气得亲自出手,那一战我与他不相上下,但我深知从前小看了他,
他的实力最多只比毕玄逊色一筹而已。由于我着急赶路,他好象也有急事在身,
所以没继续战下去。」

  说到毕玄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皆因元越泽两招大败毕玄的消息早已传
遍草原,跋锋寒的目标就是挑战毕玄,虽说他也曾败在元越泽手上,可这么多年
来不断苦修,修为日益增长,元越泽无意间击败毕玄,令跋锋寒心生无奈。

  元越泽突然想到由于自己的出现,跋锋寒根本未接受过和氏壁改造经脉,能
有今天这样的修为,已属难得,于是对任俊道:「小俊,把你怀里的东西给跋兄。」

  任俊微一错愕,立即取出两张叠放整齐的布帛,跋锋寒接过来打开一看,神
色渐转凝重,雄躯都开始颤抖。越克蓬等人纳闷是什么东西能让跋锋寒都这样激
动。

  元越泽道:「这两张纸上分别记录着家师传给在下的『凝神诀』以及两百多
年前曾破碎虚空而去的『荒剑』燕飞所创的半部『日月丽天大法』,可以这样说,
若没这两样心法,就没有今天的小仲、子陵以及小俊。」

  跋锋寒乃个中大家,缘何看不出这两种心法的高深,他听到自己头一次以颤
抖的声音道:「这样大的礼,小弟怎受得起。」

  元越泽抬臂搂上他的脖子,道:「小弟只想跋兄快快进步,好让我再一次体
会虐待你的感受。」

  他的话虽然不敬,但跋锋寒与越克蓬等人都知他在说笑,车师国等人为元越
泽的胸怀而喝彩,更对二人间的亲密友情生出羡慕之心。

  跋锋寒回手给了他一肘,没好气地道:「以一人之力独抗四大圣僧,又两招
败毕玄,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已是大地游仙级别?又是怎样在三十不到的年龄练就
这一身本事的?」

  车师国一众人也露出关注的神色,在元越泽一次次展露强悍实力后,外人再
不会在相信王世充当初大肆宣扬的他是什么邪帝的传人,以一人之力独斗全力出
手的四大圣僧,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人。

  元越泽微笑道:「并非小弟刻意隐瞒,只是事关重大,跋兄只要别把小弟当
成平常人即可。」

  边说边拔出跋锋寒的剑,对自己脖子上狠狠地来了一下。

  众人大惊失色,一声震撼大地的巨响过后,元越泽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在
众人惊呆的神色中把剑还给跋锋寒。

  红痕渐渐消去,过了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目光中满是崇敬,跋锋寒苦笑
道:「怪不得当初我不敌你,你这小子不会真是仙人下界吧!」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今晚再给跋兄一个更大的惊喜。」

  此时在篝火上野狼已经烤熟,香气弥漫,惹人肚鸣。黑王恰好在此刻回来,
元越泽为诸人介绍后,任俊分割狼肉,分发众人。

  任俊边嚼边道:「蓬兄与诸位兄弟失了宝物,是否被呼延金早派人运走了?」

  越克蓬面泛苦笑,眼中闪过茫然的神色,点头道:「他们追来的只有一千多
人,其他人该运财宝去了。」

  元越泽知道他们失了宝物才会茫然不知所措,开口道:「那批宝物都有什么?」

  客专答道:「有一小部分西域珠宝,大部分是我国特产的上等布匹和丝绸。」

  跋锋寒还在猜测元越泽所说的「惊喜」会是什么,闻言沉声道:「既然大部
分是货物而非金银,那么我们去找的『脏手』马吉好了,专做接赃的生意,利钱
丰厚得教人难以相信。」

  越克蓬愕然道:「我在国内时也听过此人的名字,但他又在哪里呢?」

  跋锋寒微笑道:「蓬兄该知西北百里外有座大湖,湖旁是著名的燕原集,位
于小戈壁东北边缘,是各地民族交易的大墟集,更是各方势力倾轧的战场,从没
有人能取绝对的控制权,所以流血事件无日无之,马吉是那里的名人,此人居无
定所,燕原集只是个随季节定时交易的墟集,更是像马吉那类人活跃的地点,从
他这人便大概可想象到燕原集是个怎样的地方。」

  得知宝物有望追回,车师国众人精神大震,纷纷掏出怀中的铜制小酒壶,在
大草原清寒的微风中,互相传递品尝着清醇美味葡萄美酒,说笑声远远传开。

  元越泽深切感受到众战士的真诚与热情,心忖进入室韦前若能帮他们追回宝
物,也是功德一件,而且翟娇的羊皮很有可能也在马吉手上,若能夺回,确是两
全齐美。蓦地心念一动,道:「就我所知,蓬兄此行到龙泉该另有任务吧?」

                 -

             第123章南阳公主

  车师国众人愕然,越克蓬点头道:「没想到元兄如此神通广大,元兄三人为
人真诚,又救得我们性命,小弟也不欲隐瞒,小弟今次到龙泉去参加粟末部的开
国大典,确实另怀目的,早存舍命之心。」

  跋锋寒和任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越克蓬简要地将伏难陀在吐鲁番八国犯下的罪孽说了一遍,道:「两年前,
我们有人到龙泉作买卖,凑巧碰上伏难陀,他虽剃掉胡须,仍给一眼辨认了出来。」

  任俊恍然道:「你们今趟是借送礼为名,其实却是去找伏难陀算帐。大哥说
过拜紫亭亦不是好人,他应该是与伏难陀狼狈为奸,骗你们的财富作开国之用。」

  面对诸人的不解神色,元越泽将翟娇羊皮被抢一事和自己所知道的拜紫亭为
人讲出。

  客专一震,道:「同样的事曾在我们身上发生过,约三年许前,我们向拜紫
亭买过百车著名的响水稻,途中被人夜里劫走!有几个人侥幸逃生,其它惨遭杀
害。一直以来我们只以为遇上马贼,没有怀疑到拜紫亭,看来并非如想象般简单。」

  元越泽冷哼道:「只要证据拿到,我要他的立国大典变成亡国丧礼,什么大
王,魔僧,这等祸国殃民的人,老子一并干掉。」

  跋锋寒欲言又止时,一声怪异的叫声惊动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十多丈外,站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大汉正跪朝惬意享受美味的黑王叩头。

  众人面面相觑。

  叩过十多个头后,那人方站起,虎步生威地走了过来。

  他长相中等,年约四十,威武昂扬,至少比元越泽高出一头,皮肤黝黑,浑
身肌肉结实,好似一尊铁塔,身着紧身的赤色皮衣,胸前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展
翅雄鹰图案,腰系弯刀,肩胯长弓,靴插匕首,威风凛凛。

  元越泽记起任俊曾说过的话,再见此人对黑王这般尊敬,推知他十有八九是
白霫族人。

  来到近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黑王身上收回,环视众人一眼,将目光放在
跋锋寒身上,左手横到胸口,以突厥话道:「你们好,我是部日固德,欢迎来到
白霫. 」

  众人连忙起身请他入座。

  部日固德微微一笑,客气后坐下,接过任俊送上来的狼肉,眼睛依旧不离黑
王,道:「这位突厥兄弟竟可驯服神鹰,真是难得。」

  跋锋寒笑道:「这『黑王』可不是我的,而是他的宝贝。」

  部日固德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在草原人看来很是瘦弱的元越泽,仔细打量他一
番后,惊讶道:「汉人确不简单,小弟佩服。」

  他语气平和,让人无法与他的外形气势联系起来。

  元越泽微笑摇头。

  部日固德抬头望天,天色已晚,一轮红日已沉西山,道:「几位兄弟看来无
处可住吧,可以来我家里,我家里尚有一些空房。」

  越克蓬等人一路逃亡,围帐等物早就掉落,正为此发愁,目光却望向元越泽,
似是等他开口。

  元越泽深切感受到对方的好客与淳朴,连名字都还未问就邀请他们做客,于
是以突厥话道:「德兄如此热情,我们就不推辞了。」

  跋锋寒大笑道:「蓬兄后又来德兄,『部日固德』是突厥话里『鹰』的意思,
你硬是分开称呼!」

  部日固德微笑道:「我的全名是部日固德乌敦契苾,契苾是族名,乌敦是祖
姓,部日固德是我的名字。德兄叫来也很好听啊!」

  越克蓬在一旁点头,道:「我的全名是越克蓬他古鲁那,鲁那是族名,他古
是祖姓,越克蓬是小弟的名字。像元兄的叫法,我觉得也很不错!」

  元越泽老脸一红,抓头道:「你们名字太长了,请两位不要怪我才好。」

  接着对部日固德道:「想不到在这里可以遇到契苾部的后人,易勿真莫何可
汗的大名,在下也有耳闻。」

  契苾部乃铁勒诸部之一,约二十年前,铁勒诸部奋起反抗西突厥暴政,共推
契苾部首领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不过没持续多久,歌楞败亡,又推薛延陀部
首领乙失钵为野咥可汗,于是乙失钵率部立庭燕末山,遂成为铁勒中强部。

  部日固德神色一黯,岔开道:「天色已晚,我们起行吧,到我家里,还得走
一个时辰的山路。」

  来到部日固德家所在的山谷内时,夕阳的余晖只余一线。

  一路上众人一直闲聊,说的都是些不着边的话儿。

  小谷内的情景教人啧啧称奇。

  房屋都是沿墙壁凿出来的,在外面只可看到一扇扇大小不同的木门,部日固
德解释说这是为了抗拒北方严寒天色而设,一路上遇到不少男女,男的打扮大都
与部日固德相似,只是皮衣颜色不同,清一色胸前绣鹰,可见这一族人对鹰的崇
拜。女子大都长头发梳成一根根细辫,又以花布裹头,着宽松的长袍,上面绣满
各式怪异好看的花纹,衣襟上下悬小铜铃,走起路来响声不断,极具民族特色。
年青女子更大大胆热情,路过时频频对洒逸的元越泽和俊伟的跋锋寒大送秋波。
男人们的注意力则都放在站在元越泽肩膀上闭目养神的黑王身上,若非元越泽有
先见之明,早对部日固德提过此事,恐怕那些人都要过来叩头。

  部日固德一一位众人解释,跋锋寒性走大漠草原,还真的没来过这种依旧保
留极浓厚原始社会风气的部落,更不用说很少离开车师国的越克蓬等人了,众人
边听边看,津津有味。

  部日固德的家在这勉强可以称做「村落」的小村中段,将马匹安置在洞穴外,
推开平凡的大门,众人彷佛进入另一天地,从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屋宅,事实
上占地颇广,本是凿出的洞穴内又以夯土筑墙、将诺大的空间分成数个小房间,
他们现在所处的该是客厅,方圆至少有五丈的空间里,设施虽简陋,却也齐全,
天棚上挂着一盏大油灯,光线充足。沿墙而凿的窗户边的墙壁上,小到手工小饰
物,再到皮衣皮帽等衣饰,大到弓箭刀剑,应有尽有,大厅一角有一个燃着火的
方坑,上面架着一个微冒热气的大铁壶,旁边还放满釜、炉、盆、碗、筷等煮食
工具。

  部日固德请众人坐到大厅正中央的虎皮软席上大木桌前围坐,这木桌虽然不
小,却只可围坐十几人,元越泽一行三十多人,一些战士主动坐在后排,这才坐
下。

  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唤了一句元越泽根本听不懂的话后,西侧的木门被推
开,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内,吃惊地望着一屋子的外人。

  众人眼前一亮,出现在门内的是一个清秀艳丽的少女,她高过六尺,却不显
半分臃肿,一头褐发,轮廓分明,高鼻深目,与莲柔颇为相似。一双凤眼澄蓝深
邃,好奇地盯着众人。

  事实上部日固德同样有着一双澄蓝的眼睛,不过是元越泽等人根本没注意到
罢了。

  部日固德以突厥话介绍道:「这是我小妹其其格。」

  接着又对其其格道:「这些朋友来自各地,无处可住,我邀请他们来我们家,
你去请阿爹出来。」

  其其格应了一声,转头去了。

  部日固德到墙角将热水注满陶制的茶壶,为众人泡上自制的山茶,开始介绍
起自己家的情况来。他父亲名叫朝鲁,母亲叫乌兰,下有三子一女,部日固德是
老大,与二弟阿木尔早已娶妻,只余三弟额尔德木图以及小妹其其格尚未婚配,
依族内俗例,他们都住在父亲家中,以狩猎和种田为业。

  喝着浓香的茶水,众人纷纷称赞,元越泽心忖文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
在后世虽未下过天山,接触过的书籍却让他对人类为追求更高档的物质生活而大
肆破坏自然生态平衡的情况了解甚深,眼前自然气息浓重的场景,可绝非看点什
么古代电影就可以感受得到的,老子的「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观点并
非一无是处。

  跋锋寒见元越泽一副心醉的模样,道:「元兄在想什么?」

  元越泽不假思索地以汉语叹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
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越克蓬放下茶杯,道:「这是中土『五帝』之一的帝尧所做的《击壤歌》元
兄怎会突然念起这首民谣?」

  元越泽眼射憧憬神色,叹道:「或许受这里的原始风气和德兄的淳朴感染吧,
我憧憬的太平盛世就是这样的。」

  跋锋寒深有感触地道:「这种情形永远都不会出现,因为人心与欲- 望是与
日俱增的,得陇望蜀,正是最好的写照。」

  元越泽苦笑道:「是啊!若要人人都有这样的理想,那么时代也不会前进了,
文明这东西还真是一把双刃剑,千年,甚至万年后,也无人可以真正的平衡得失。」

  一声长笑声由西门传来,一个大胡子老人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两个与部日固
德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一三十上下,一二十上下,旁边还有个较为精灵的孩
童。不用说也知三个大人就是部日固德的父兄了,那孩子该是部日固德的儿子。
朝鲁瘦高却不佝偻,他另外两个儿子都是健壮雄伟之人,额尔德木图健壮中更带
一丝文秀,与跋锋寒颇为相似。

  互相介绍后,又另摆一桌,三十多人入座畅谈。这一家人根本不懂汉语,所
以他们对于元越泽这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但听说是跋锋寒来做客,都表示出极大
的欢迎,可见跋锋寒在草原受欢迎的程度。不过元越泽长相俊美,气质飘逸,言
语虽少,眼神却深邃不见底,闪耀着无上的智慧光华,且又听日固德转述黑王之
时,父子几人立刻觉得此子在中原肯定也是个英雄人物,于是对他同样热情。

  部日固德的儿子巴音靠在父亲怀里,好奇地用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仔细打
量着元越泽,以稚嫩的声音道:「这位叔叔长得比德雅家买回那个女人还要好看。」

  众人哄堂大笑,元越泽微笑道:「那个女人是你们这里最好看的?」

  巴音被笑得小脸通红,赧然点头道:「那人也是汉人,听德雅说是他阿爹救
回来的。」

  元越泽微一错愕,对朝鲁道:「老丈可否解释一下此事?」

  朝鲁还以为他身在异乡,生出与同乡间微妙的联系,道:「德雅是村口猎户
苏德的女儿,我们这里很少有人会外出,苏德狩猎本领最高,收获最好,一年会
南下一两次,将上等的兽皮卖给你们汉人,再换些生活用品。那汉人女子是他几
个月前救回来的。」

  额尔德木图面露古怪的笑意,继续道:「她很可怜,我曾看到她被苏德的妻
子打骂。」

  大家都是男人,有些话不说也可猜出几分,苏德该是对那女子不轨,但妻子
是个河东狮,教他肉在嘴边吃不得,不痛苦死才怪。

  小巴音当然不懂大人们在想什么,又奶声奶气地插口道:「十多天前还有一
个汉人来到这里呢,年龄只比阿爷小一点,我们都看到他在村外盖了间草屋住下
了。」

  元越泽突然生出想去见见这两位同乡的感觉。

  看着失魂落魄品茶,眼角一直偷望西门的任俊,跋锋寒调侃道:「小俊在看
什么?」

  任俊一张嫩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看上人家闺女了,但
按人家的规矩,这种场合的出席者只限家内成年的男性,所以他才会有怅然若失
的表情。

  此刻女眷们开始端着烧好的美味上桌,其其格也跑了几次,看得任俊眼珠子
都要掉下来了。朝鲁父子并未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任俊几眼,发觉此子虽是不
及元越泽和跋锋寒,却也算得上好男儿一个。

  酒菜上满,巴音也被抱走,民族风极浓的晚膳在热闹的气氛下开始,宾主互
相敬酒谈笑,朝鲁父子对他们都非常热情,招呼周到,充分表现出塞外民族的好
客作风。朝鲁家中女眷不少,她们以各种原始手法制成的肉类和以山间佐料腌制
的苦菜吃得众人胃口大开,赞叹不已。

  历史上对于白霫族的记载极少,元越泽在席间听到不少有关这一族的奇风异
俗,大感有趣。

  又干一杯,元越泽突然道:「若我猜得不错,老丈一家人该是铁勒契苾部的
后代,怎会住在这里呢?」

  朝鲁父子面现骇然神色,又望向部日固德,部日固德惟有苦笑以抱,谁知道
元越泽联想力会这样丰富,事实上连跋锋寒这土声土长的草原人以及越克蓬等车
师国人,对契苾部的了解都极少。

  跋锋寒大手拍上元越泽肩膀,大笑道:「各位莫要惊慌,我跋锋寒以人头担
保元兄绝无恶意,你们可是听说过毕玄被人击败一事?」

  朝鲁惊讶地点头道:「苏德上次在室韦南边听说过此事,回来后说起,大家
都只以为是谣言,毕玄谁人不知?他可是大草原上的神,谁能击败他?莫非……」

  跋锋寒自豪地道:「就是我这位汉人兄弟作的,他英雄了得,我跋锋寒也是
他手下败将,试想他若真想害人,谁能挡他?还有小俊,呼延金就是被他亲手斩
杀的,尸体尚在野外,不知有否被野狼吃掉。」

  越克蓬亦在一旁点头,朝鲁父子几人齐望元越泽和任俊,脸上神色已转骇然。
以跋锋寒的信誉,以及车师国将军的身份,怎可能说谎?

  元越泽被夸得老脸一红,给了跋锋寒一拳,诚恳地举杯道:「在下言语有失,
几位若有难处,就请忘掉这个问题。」

  朝鲁父子连忙举杯,又干了一杯后,阿木尔盯着任俊道:「我们的人虽然很
少外出,但呼延金的恶名确是有所耳闻,任兄弟竟可杀掉他,定也是个绝顶高手。」

  任俊连忙客气。

  朝鲁猛灌一杯酒,怅然叹道:「众位都是英雄人物,教人佩服。没错,我们
是契苾部的后代,当年歌楞大汗文武双绝,被推为铁勒首领,率众反抗西突厥,
八战全胜,西突厥步步后退,岂料一天夜里,被人刺杀于万军保护的帅帐中,我
当时就在侍奉大汗夜读,若非因胆子小而被吓昏,恐怕早丧命了。之后我军大败,
再到后来才有乙失钵崛起,率部立庭燕末山之事。大汗死后,忠于他的一部分人
开始迁移,行了近一年,我们才找到这里,于是在此定居,一晃时间已过快二十
年。」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众人深深感受到他至今想起当时自己的无能,仍旧捶心
痛恨。

  越克蓬愕然道:「小弟生在西域,对铁勒也算了解,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贵部。」

  跋锋寒点头道:「我出生在回纥的高昌,也只是偶尔才听人提过一两句贵部。
草原上一个部落的没落,代表另一部落的兴起,像贵部这样快速陨落的,确是极
少数,若再加以人为阻止消息传播,不为外人所知也非难事。」

  朝鲁擦了一把眼角的浑浊泪水,道:「我们当时都认为是西突厥派高手做的,
不过听二位一言,又觉得好象与乙失钵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此人我当年也见过,
虽有雄才大略,但为人狡诈,权力欲极重,有与西突厥合谋害大汗的可能。」

  元越泽心忖那时候该是云帅刚刚落脚西突厥,不要说那时他根本没有能力在
万军中刺杀一人,由时间上推断,可能统叶护根本都还没动身去请他。脑中突然
闪过一人,他沉声道:「老丈可否为我描述一下此人长相?」

  朝鲁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之光,狠狠地道:「一辈子我都忘不掉他,那人身
材魁梧,一身黑衣,头带狰狞面具,浑身都是死亡的气息,一双眼睛凌厉得足可
以杀死人!但他说话时却是温文尔雅,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感觉。」

  元越泽暗叫不是刘昱尚有何人!突然又想到怪不得统叶护对他如此推崇,原
来二人认识日子比云帅还要早。

  心念电转间,只听朝鲁继续回忆道:「当时大汗身死,士兵们舍生忘死地杀
上,那人腾空而起,与另外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同伙击掌后借力逃走。那同
伙面色土黄,长相平庸,嘴角有颗大痣,鼻子又大又扁,我从未见过那么大鼻子
的人,大汗的禁卫过千人,全是好手,午夜后我醒来事,发现他们全死了,全死
了……」

  此时他已说不下去,显然被勾起了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引起了难过与惊惧。

  三个儿子立即安慰他。

  元越泽皱眉道:「那同伙可是用的一把金枪或是巨斧?」

  朝鲁伏案摇头道:「他用的确是一把枪,却不是金枪。」

  话虽如此,元越泽几可肯定是席风,面相虽是不同,但想到他曾扮过太监混
在长安,当知此人在易容方面很有心得,至于为什么不用金枪,或者是那时还未
得此神兵,又或者是掩人耳目吧!

  朝鲁情绪失控,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为他渡气静心,等他睡去后,众人被阿
木尔安置在东宅的一列空舍住宿,越克蓬等人逃亡一日,一头扎上土坯砌成的大
铺热炕上的松软厚裘席,借着酒劲,昏沉沉睡去。

  元越泽三人由于被人尊崇,安排同室,先拉单琬晶出来为跋锋寒洗髓伐毛后,
再哄她回去,三人躺在温暖的土炕上,毫无睡意地开始聊天,面对跋锋寒的不解,
元越泽也不隐瞒,将能讲的都讲了出来,听得跋锋寒连抽冷气,接着又苦笑道:
「虽说你现在以『怪物』自居,但我真的怀疑你的韧性,要知道颉利因毕玄受挫
一事而被牵连,受辱极重,若不能成功报复,他在草原人心中的形象将一降再降,
所以他必会出动大批金狼军,你今日见过契丹马贼的强悍了吧,金狼军至少比他
们强上一倍。你能杀得过来吗?」

  元越泽同样苦笑摇头,道:「你知道毕玄回到突厥后都干了什么吗?」

  跋锋寒摇了摇头,不屑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他毕玄年事已高,且习
惯了高高再上,一经打击将再难翻身。」

  元越泽不知怎的又想起宇文伤那晚的话,接着是朝鲁说过的话,脑中开始混
乱,瞟了一眼双目失神望着天棚的任俊,对跋锋寒道:「跋兄教教小俊如何恋爱
吧,这小子毫无经验,又是个情种,我要先去拜访两位同乡。」

  说完,丢下失笑的跋锋寒和窘迫的任俊,起身穿衣离去。

  跋锋寒心忖老子又不像你是这方面专家,见任俊眼泛激动,惟有硬着头皮开
讲。

  元越泽踏着月色,很轻松就找到朝鲁口中位于村口的猎户苏德家,朝鲁一家
所住的房子已是村中较大的了,但苏德家所住的地方较朝鲁一家还要阔气,平滑
的石壁上,硬凿出两层小楼的样式,门外的小园中沟壑纵横,似是种下了可供自
己自足的粮食蔬菜。二楼处窗口仍有亮光透出,隐约传来一把粗声粗气的女子声
音。

  元越泽暗叫天助我也,飞身而起,俯在窗边,只听那粗声粗气的女声以突厥
话不停地骂着,都是些脏话,什么小贱- 人,只会勾引人的婊- 子等等,另外一
个女子在轻微的抽泣着,不敢答话。一楼处传来一把洪亮的声音,那粗声粗气的
女声又骂一句,脚步声响,下楼去了。

  刚刚三人的身份,元越泽已可肯定,暗骂那妇人口中无德时,窗口突然传来
抽泣声,他可以想象得到这苦命女子泪洒双眼,对月悲叹的情景,一个翻身,灵
巧入内,大手飞速按上她的小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怕,我是汉人。」

  那女子立即点头。

  二人身体贴紧,这女子全身柔若无骨,香肌丰- 满,充满弹性和青春活力,
元越泽尚未看清她容貌,已领略到她的魅力,趁着原始反应生出以前,他迅速拉
开二人距离,一看之下立即呆住。

  她身着有些脏的粗布长褂,却无损半分清丽迫人的美貌和动人身段。精致的
五官完美地镶嵌在脸上,盯着元越泽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慌。

  让元越泽惊呆的并非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仿似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也不
是她微微鼓起的娇嫩脸蛋儿上的红手印,而是她的相貌,竟与萧琲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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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将那高贵女子偷偷带出来,召萧琲出来确认,果然,那女子竟是她的亲生女
儿,旧隋南阳公主杨妟. (注:此名字为笔者个人杜撰,原本想根据《新隋唐演
义》中她的亲妹杨吉儿之名来为之撰名,可杨吉儿之名也是人为杜撰,还不如我
自己来一下的好,此名字是根据她三个兄弟的名字而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母女俩抱头痛苦,晃若隔世。

  元越泽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只有这样,萧琲才能宣泄被深深埋藏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担忧,杨妟也能将这
段非人生活中所积压的悲愁与凄苦释放。

  隋唐时期,有许多出名的宫廷女性,上至隋朝两代国母独孤伽罗,萧琲,再
到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的原配的窦皇后,太宗李世民的原配长孙皇后,隋室的南阳
公主,唐室的平阳公主,任何一个都是在后世史书中留下美名的女性。更不用说
后来的历史上唯一女皇帝武则天,「文佳皇帝」陈硕真等等人了。

  母女哭累了,萧琲心疼地看着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向来恬静的玉容上
罕见地泛起煞气,起身就欲寻苏德老婆的晦气。

  杨妟香肩依旧在轻轻抽动,柔弱地拉住萧琲,摇头低声道:「母后不必如此,
若非他们相救,我早已死在河北,这几个月就当是还了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吧。」

  她声音哀婉动人,模样楚楚可怜。似是短时间无法改口,所以还下意识地称
萧琲为「母后」元越泽一双亮赛星辰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她。

  史书上如此评价她「美风仪,有志节,造次必以礼」杨妟十四岁嫁予宇文士
及,公公宇文述重病快死的时候,她以千金之身亲自调饮食,手自奉上,足见其
孝顺。不要看她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实际上这位皇室贵女的性格极为刚毅。

  史书有记载:宇文化及为窦建德所败,士及自济北西归大唐。当时河北最强
大的势力就是夏王窦建德,当时隋朝的旧臣引见建德,莫不惶惧失常,只有唯南
阳公主神色自若,见窦建德时公主自陈国破家亡,不能报怨雪耻,泪上盈襟,声
辞不辍,情理切至。建德及观听者,莫不为之动容陨涕,咸敬异焉。后窦建德因
要治宇文家的罪,曾对她说:「宇文化及躬行弑逆,现在将族灭其宗。公主之子,
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

  ,南阳公主竟任窦建德杀死她只有十岁大小的孩子宇文禅师,这点放在后世
看,简直是不可理喻,对古代礼法忠诚到了愚蠢的地步。此后不久,南阳公主剃
发为尼。一直生活在窦建德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及建德败,南阳公主回到西京
长安,后来复与宇文士及遇于东都洛阳。公主决意不与相见。宇文士及就之,请
复为夫妻。南阳公主拒绝了他,说:「我与君是仇家,只恨不能手刃君,只是因
为令兄谋逆之际,君并不预先知情罢了。」

  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辞而去。

  萧琲非是冲动下就会忘掉一切的人,闻言止住身形,为二人介绍。

  事实上杨妟早已猜出元越泽的身份,萧琲凭空出现,已说明了一切,而且像
他这样英伟的人,怎会横冲乱撞也可以撞死几个那么多?但她向来高高在上,别
说从前,就算被苏德救回来,也未被男人这样狠狠地盯着看过,心中生出不悦时,
反观元越泽气度淡雅,眼神清澈,一点没有色眯眯的样子,反有种说不出的尊敬
味道,教她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元越泽回过神来,仰天叹了句「遥夜微茫凝月影,浑身清残剩梅魂」不理呆
望过来的杨妟的惊呼,直接将二女收起,转身飞驰向巴音所说的另外一个「老乡」
所住的方向。

  一切都交给萧琲慢慢解释好了。

  来到那所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前,内里隐隐透出灯光。

  元越泽轻轻敲门,以汉语朗道:「在下路过此地,可方便进来?」

  屋内灯火光倏地消去,一片漆黑中,一把充满敌意的苍老声音响起,同样以
汉语道:「老朽已经睡下,请恕不方便见客,兄台请了。」

  元越泽手上用力,推门而入,大笑道:「人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大家好歹都是同乡,先生为何这般见外?」

  他虽是不屑礼法之人,但也不会做出这等没礼貌的事。只是刚刚隐约听出屋
内老者语气内带着恐惧,令他心中隐约泛起一个轮廓,一时间却又把握不到关键,
惟有硬闯。

  小屋内虽然一片漆黑,但一切事物都被元越泽的一双亮眼看在眼内:这小屋
内除了一处角落里的火坑和简单炊具,以及墙角处安放着一简陋的木床与床边的
小木几外,再无他物。发霉的棉絮上,坐着一个五十岁不到的人,他半秃大脑袋
被似是不堪负荷的长颈脖独力承担,留着两撇灰白的胡子,眼神疲倦而若有所思,
面上皮肉松垂,眼肚浮肿,一副长年沉迷酒色的衰颓样子。

  上前点着灯,元越泽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掏出两支香烟,点着后递给他,深
吸一口,道:「先生勿要害怕,在下元越泽,此来并无恶意。」

  那人起初只是木然地接过香烟,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楚元越泽的长相时,
双目亮起精芒,接着又回复那种万念俱灰,心如枯木的疲惫神色,学着他的样子
吸了一口。再听到他的自我介绍,立即跳了起来,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地指着他,
失声道:「你……你……」

  元越泽吐出个烟圈,耸了耸肩膀,洒然道:「不会先生与在下有仇吧?」

  那人剧烈呼吸半晌,才坐下,淡淡道:「元兄找本人有何贵干?」

  元越泽微笑道:「说来奇怪,本来我只是听人说这里住着个汉人同胞,想来
看看,但来到门前时,又觉得脑中有一丝未明朗的线索,只好进来探求答案。」

  那人神情凄然,喃喃道:「同胞!同胞!」

  接着双目亮起精光,盯着元越泽道:「外界传言看来是真的,元兄的灵觉竟
已臻至此等凡人无法企及的玄奥境界,请问阁下为何来到草原。」

  元越泽完全没义务回答他无礼的问题,闻言却直言不讳道:「在下一为鬼煞
而来,二则是为日后的统一大业。先生若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大可对我说,元
某人专爱管这样的闲事。」

  事实上只要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元越泽是志在天下的人,任谁都可猜到他此
来是要为日后踏平草原大漠做准备。

  那人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口中却哈哈大笑,心中的痛苦与愤恨就像深藏地
内的溶岩,再压制下下去,要从火山口喷发出来,眼角也溢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笑声中满是凄凉,在昏暗的油灯映衬下,使他佝偻瘦弱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寂。

  元越泽一边吸着烟卷,一边淡然地望着他。

  许久,那人笑声渐渐转小,伸手擦干泪水,狠吸两口烟,道:「本人真名早
就忘记了,人人都叫我『箭大师』,元兄这等大人物,自是没可能听过。」

  元越泽摇了摇头,讲自己从山海关赶来,听到的「百花惨案」一事讲出,最
后道:「想不到竟可在此地见到先生,真是教人惊讶。」

  箭大师恨声道:「我怎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们抓住或是死去!」

  顿了一顿,继续道:「元兄出过关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口中却道:「我知道先生的仇人就是室韦的深末桓。」

  箭大师一愕,接着像苍老几年般,面上血色尽褪,点头道:「从此地北行四
百里外,就是室韦的地盘,我的大仇人就是室韦人。」

  接着他静了下去,良久,方缓缓道:「那是七年前一个夏天,我当时在山海
关开工场,专制弓矢,刚娶得如花美眷,生活如意。一天有位自称室韦王族叫深
末桓的人领着大批随从来向我买货,我见他长得一表人材,言谈风度雍容慷慨,
兼之他买货又是用来对付我最痛恨的突厥贼徒,加上他刻一镪迎,竟引狠入室,
把他视为知己,岂知……唉!岂知此人狼心狗肺,唉!」

  元越泽沉声道:「深末桓既是室韦沙帮的帮主,与妻子木铃并称『夫妇恶盗』,
他们在塞外臭名远播,率领群盗来去如风,没有人能奈何他们,据闻他们还得颉
利暗中支持,肆虐辽北,杀人无数,先生怎会给他愚惑的?」

  箭大师痛心的道:「那时他确是南室韦的王族,恶名未彰,至南室韦被大室
韦所败,他始沦为剧盗。有一晚他蓄意把我灌醉,奸- 污了我妻子小娟,把我珍
藏的弓矢一掠而空,去如黄鹤。可怜小娟自此一病不起,终含恨而逝。」

  元越泽点头道:「这是旧事,听先生的意思,前段时间的『百花惨案』也是
他做的?」

  箭大师道:「沙帮的人,打死我都认得。幸亏他们并不是来强抢我藏好的两
把神弓,否则我也没命逃出来。」

  元越泽道:「请先生细说一下。」

  箭大师一双老眼射出深刻的仇恨之色,道:「他们是借『安乐惨案』突发,
北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乐才会突然对我发难,听他们的意思只是要生擒我,
交给颉利。哼,任他们再凶残,斗智又岂是我的对手?逃出来后,我想到有人说
过白霫族族风原始,人人爱好和平,就想到来此隐居,以图异日报仇,看来真是
天怜我也,教我今日得遇元兄。」

  元越泽心中一寒,他已可肯定颉利派人来抓箭大师的目的,草原人人擅长骑
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能有箭大师这样的人物为突厥人制造弓矢,
那么突厥人的实力无形中将得到大幅度提升。由此更可见颉利是绝不会放过中土
这块肥肉了。甚至再推测下去,颉利见赵德言已失踪,定会担心多年大计泄露,
于是计划改变,打算趁即将到来的李唐入关大战浑水摸鱼,一举南侵。

  当然,这只能是推测。

  再吸一口烟卷,元越泽道:「就是没有先生的大仇,我也不会放过深末桓夫
妻,先生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回中原住些日子?」

  箭大师愕然道:「当然可以,我甚至还想多造些弓箭,好好『报答』颉利。
但我若跟在元兄身边,怕会脱你后腿。」

  元越泽引领他进入手镯,在他的震惊神色中简单介绍,安排他先休息后,独
自出来。

  回到朝鲁家中时,任俊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有跋锋寒与额尔德木图在闲聊着。

  见元越泽进门,额尔德木图立即起身,恭敬地道:「元兄竟是多年前声震天
下的人,小弟真是看走了眼。」

  元越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趴在被窝里的跋锋寒,知道是
他又在为自己吹嘘造势了。

  二人坐上炕沿,元越泽环视道:「小俊去了哪里?」

  跋锋寒枕上胳膊,叹道:「你那好兄弟一见人家姑娘就双眼冒光,刚刚图兄
鼓励了他两句,他连老爹叫什么都忘了,跳着去骚扰人家了。」

  额尔德木图欣然道:「任兄为人豪爽,且又斩了契丹恶贼呼延金,乃是大英
雄,小妹一向眼高于顶,我看他们也挺配的。」

  元越泽摇头失笑,接着道:「图兄英武非凡,恐怕是不甘心在此地终老吧?」

  入世久了,他也有点相人的本领。

  额尔德木图闻言怅然道:「小弟确实很想出去闯荡,顺便找到当年刺杀大汗
的恶人,怎奈家父与其他长老定下族规,不许我们后辈再出此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才又苦笑着道:「跋兄刚刚已对小弟讲明那刺杀大
汗的人修为之高,小弟心生颓然。」

  跋锋寒突然道:「按令尊所讲,你们一族人不过是二十年前才到此地,就我
所知,白霫人存在的时间远超百年。」

  额尔德木图解释道:「这是跋兄误会了,在我们一族人未来到此地前,这里
确实住着白霫人,当时大概有六个部落,其中最强的是距此地一百四十里外的都
伦纥斤部落,族长霍伦都,有众四万户。那时我还小,听家父说当地的百姓大都
靠原始生活方式生存着,渐渐的,契丹、奚族、室韦等地开始有一些厌倦战乱的
人移居过来,带来一些新习惯,融合十几年,就成了现在的白霫族。比如苏德,
他原来就是契丹人。」

  跋锋寒沉吟道:「那就是说这个村子只是白霫族的一小部,霍伦都就是你们
的头领?」

  额尔德木图道:「差不多吧,但受前几年暴雨影响,这一片区域内暗沼处处,
暂时无法真正建立起军队,所以他还没法与奚族现在的阿会氏相比。」

  奚族从前也称库莫奚,与契丹同是东胡鲜卑宇文部的一支,共分辱纥王、莫
贺弗、契个、木昆和室得五部,各部酋称俟斤,由阿会氏任群长。

  元越泽心忖原来此地竟是有无数暗沼,难怪没人来犯,自己白天时的推断明
显过于武断,口中道:「图兄该已知我与刺杀贵族大汗的人是死敌,所以可以放
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人就一定会自食恶果。」

  额尔德木图面泛喜色,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黯然。元越泽二人都知他是因无
法离开此地而苦恼,可这事情谁也帮不上忙。恰在此时,任俊眉飞色舞地回来了,
看来收获不小,少不了被几人调侃几句。

  翌日,为感谢朝鲁一家人的款待,元越泽留下不少金银,教他们多去买些生
活用品,改善生活后,一行人告别上路。

  经过商量,越克篷一行人继续使节团的行程,元越泽已暂时为他们准备了一
批稀世珍宝,可先到龙泉充数,就算追不回那批货物,他们也可以交差,越克篷
等人无不感激。而元越泽则与跋锋寒、任俊三人要先到燕原集找马吉。

  跋锋寒牵着马儿,叹道:「若说最令我惊讶的事,绝不是你自投罗网到草原
来,而是你竟连马都不准备。」

  元越泽望了一眼跋锋寒的爱马「塔克拉玛干」笑道:「我还是喜欢靠自己双
腿走路。」

  接着又对闷闷不乐的任俊道:「小俊定是舍不得其其格,你还是回去陪她吧!」

  任俊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大哥误会了,我…
…」

  他显然不是撒谎高手,连个借口都找不出来。

  跋锋寒大笑道:「温柔香是英雄冢,小俊谨记这一点,哈!元兄是个例外。」

  元越泽没好气地道:「我哪是例外?只不过分清形势罢了,小俊勿要担心,
待我们此行结束,我陪你去说亲。」

  任俊嫩脸依旧通红,眼中却闪过感激的神色。

  跋锋寒道:「颉利意图引你来草原,怎么至今也不见行动?」

  元越泽失笑道:「计划永远也没有变化快,可能颉利发觉惹不起我了呢!」

  跋锋寒知道他是说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道:「村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
会否被人察觉到呢?尤其是苏德。」

  元越泽沉吟片刻,道:「苏德对公主心怀不诡,我当时恐怕好好说,他也不
会放弃,唉,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跋锋寒以一个优美的动作翻身上马,道:「苏德就算知道人不见了,应该也
不敢宣扬的,他家里母老虎那么可怕,应该巴不得公主早点消失呢。」

  接着双腿一夹马肋,塔克拉玛干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如电向前射去,就听
跋锋寒长笑道:「元兄不会对公主也起了什么心思吧!」

  元越泽一愕的当,跋锋寒已前驰十几丈。

  摇头失笑后,他与任俊运起轻功,紧随跋锋寒之后。三人一马,尽情地奔驰
在直伸往大地尽头的无垠绿茵上。

  燕原集不可以被称为一座城县又或村镇,她只是个大湖捕鱼儿海东岸附近各
地游牧民族交易的墟集,以一片广阔的空地为中心,四周围着近百个不规则分布
的营帐,各色具备,色彩缤纷,蔚为奇观。

  三人抵达时,空地上满是人群,喧哗热闹,观其服饰,以契丹、莫族、突厥、
回组族为主,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颇有节日的气氛。

  三人卓立在一座小丘上遥望过去,跋锋寒道:「我们有点运道,碰着他们交
易的日子,这情况会继续十多天,不断有人前来。亦不断有人离开,对草原上的
人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时刻。不但可换到自己所欠缺的物品财货,甚至可换到女
人。」

  任俊正瞧着一队牛车进入燕原集的外围,后面尚有一群数百头羊组成的壮观
羊队,叫声不绝。元越泽若有所思地道:「中原人常说塞外是蛮荒之地,其实也
只是由于地理因素不同而形成的不同风俗而已吧,比如草原上有部落巢居树上,
更有藏身土穴,或将泥土掺和牛羊血筑室。事实上谁想这样,只是受自然影响。」

  跋锋寒点了点头,道:「草原上习俗多得数不胜数,有些恐怕是你们中原人
难以想象的,比如兄弟共享—妻。或以妻待客。甚至荒诞的都有。在一般的情况
下,女人的交易只限与本族之内,但遇有战争抢回来的奴隶,则会带来这里换马、
中、羊、貂等更有用的东西。现在元兄该明白小弟为何不远千里的跑到中原去,
正因仰慕你们的文化。在大隋昌盛时,塞外各国的王族和部落酋长。都学习你们
的语言。」

  元越泽坏笑道:「你的汉语是否由芭黛儿教的?」

  跋锋寒先是一愕,随后沉默下来,许久才痛苦地道:「你这混蛋知道的事情
太多了。唉,怎说才好呢,从前我只认为孤独才可修成武道极峰,遇到你以后,
却有些迷惘,更要命的是会不时地想起她。」

  当年芭黛儿只有十五岁,是突利可汗钦定的妻子,随着突利和他麾下高手在
大漠追杀跋锋寒,却遇上一场大风沙,使她在迷途落单的情况下为跋锋寒所擒。
她苗- 条而丰- 满的美丽胴- 体,妖媚得像会说话的大眼睛,不屈而充满挑战性
的眼神,都强烈地吸引跋锋寒,撩起他深藏的情- 欲。使两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
系。事后芭黛儿死心塌地的爱上他,还随他在大漠草原上流浪了一段日子。

  芭黛儿是赵德言的弟子,武功得他真传。跋锋寒的汉语就是跟她学的,也是
在那时使他对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生出向往之心,决定南来。为了武道的追求,
在一个神伤魂断的晚上,他终于悄悄离开她。芭黛儿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歉疚的女
子。

  在遇到元越泽这个妻子成群的人后,跋锋寒开始怀疑起过往的所作所为。

  元越泽油然道:「关于此事,我无法给你太多经验,我只是觉得,若用心,
实不用考虑周围的人与事,因为那些都是幻象,亦只有在这种情形下锻炼出来的
心,才是最坚强的心。」

  任俊听后若有所思,跋锋寒则虎目神光闪闪,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这
或许与佛家的一些观点相似吧,但七情六欲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元越泽没有答他,反问任俊道:「小俊以为如何对待『感情』才是最高境界?」

  任俊听出他所说的感情绝非单纯制儿女之情,思索道:「小弟以为无情为最
高,像跋大哥这种,有些类似于『绝情』,跋大哥原谅小弟口无遮拦。」

  跋锋寒又怎会怪他,闻言苦涩一笑。元越泽摇头道:「人的感情确实难以控
制,古往今来,欲修天道,参透生死者,无不是孤独的。这当然不单单指小俊所
说的『无情』,而是以一种超然眼界去看待天地万物,比『绝情』要高上一线,
但我以为,最高明者乃是『空情』。我坚信人一定有能力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
感情,这一刻沉浸在缱绻缠绵中,下一刻可抛弃一切。」

  任俊道:「大哥提倡的还是修心,心态若摆好了,迷障不挥自去,我则自在
逍遥。」

  跋锋寒长叹了口气,心忖要做到这点,那还是人吗?还不如我的法子来得方
便,策马驰下丘坡,大笑道:「元兄的说法请恕小弟难以作到,先入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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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东北形势

  三人一马,边走边看。置身在燕原集核心的墟集中,体会着塞外草原民族的
风情。不论男女,人人背弓带刀,坐在马背上就像坐在椅内那么安详舒适。不同
的民族,有不同的方言,衣饰、装扮,看得人眼花缭乱,听得一塌糊涂。

  来这里做交易的既有一般牧民,更多的是各方酋长,土豪、恶霸,但人人依
成规办事,讨价还价,不见恃强欺弱的情况。交易的货色应有尽有,除各类牲口、
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外,尚有中士来的丝绸、陶瓷等,看得人目不
暇给,大开眼界。墟集没有其它汉人,使得元越泽与任俊份外惹人注目,也有许
多面色不善的大汗欲上来找麻烦的,但他们看到任俊背后造型独特的直砍刀后,
立即走开。

  跋锋寒叹道:「我们昨天没杀完的马贼应该已把呼延金死掉的消息散播开了,
小俊一战成名。」

  任俊被赞得脸红,唯唯诺诺地点头。

  元越泽道:「看得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对我们极为厌恶,他们眼睛里都射着
仇恨的火焰。」

  任俊嘟囔道:「那也该怪杨广,他坐龙庭的年月,把汉人和草原诸族的关系
弄得极差,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

  元越泽怅然道:「世上又有几人能以客观的目光去对待共性与个性呢!」

  说话间,跋锋寒引领二人来到马吉那组营帐前,十多名突厥武装大汉从营帐
间拥出来,拦着去路,刚要开口怒喝,蓦地瞥见刚刚扭过头来的元越泽长相,不
禁面色大变,发出一声怪叫后,从最接近的那组营地中涌出上百个魁梧的武装大
汉,杀气腾腾地围上三人。

  六十步外的主帐门帘突然揭起,门口出现两道魁梧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左侧一人作契丹人的打扮,背负双刀,虽说不上英俊,但身型伟岸笔挺,肤
色黝黑闪亮,最惹人注意的是双目似开似闭,开时精芒电闪,闭时莫测高深,赋
予他一种看不起任何人,自命不凡的感觉。他额宽而眉骨高耸,尽显其坚强固执
的个性,微向侧弯的唇色像永远挂着一丝对人不屑和自信的笑意,使人一见难忘。

  右侧那个手握长矛,年纪轻轻,长得轩昂英俊,气度动静处处表现出第一流
高手的风范和自信。二人只数步就来到战圈外围,冷眼凝视三人,利比刀刃。

  握矛年轻人以汉语道:「不知元兄与跋兄前来,拓跋灭夫有失远迎,还请恕
罪。」

  跋锋寒看出此二人非是平庸之辈,面容冷静如岩石,不见丝毫波动,道:
「拓跋兄好说,我们三人只想见马吉。」

  对于跋锋寒小觑自己,拓跋灭夫眼中闪过怒色,口中依旧客气道:「不知鄙
主上哪里得罪了跋兄?」

  契丹大汉双目喷火地盯着任俊,以突厥话冷哼道:「在下呼延铁真,是契丹
大酋王阿保甲的首名武士,听说任兄武艺不凡,可否教在下见识一番?」

  跋锋寒瞧向他,赞许道:「听说阁下被誉为契丹新一代最杰出的高手,果真
不俗。呼延金与阁下是何关系?」

  呼延铁真丝毫不惧跋锋寒的迫人气势,依旧死死盯着任俊道:「呼延金与我
并无关系,但他乃大酋的手下,被任兄杀死,在下自要为他讨个公道,否则大酋
面目何在?」

  周围人越围越多,许多人已经搭弓瞄准三人,闻言更是大声喝彩叫好。

  元越泽开始时尚冷眼观望,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眼前二人罗嗦个不停,明显
是在拖延时间,马吉该是趁机跑了,电目环视,察觉到东南方隐有烟尘飞扬,立
即飞身追去,口中喝道:「动手!」

  在下意识反应下,漫天箭雨追着元越泽而去。

  下一刻,所有马吉一方的人皆目瞪口呆:元越泽如刺猬一样眨眼消失几十丈
外。

  只这一口气的时间,已足够跋锋寒二人抢尽先机。

  「锵!」

  「长空」与「斩玄」一同出鞘,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绿、白两种电芒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划过虚空,跋锋寒与任俊杀入人群。

  寻常角色哪是二人的对手,刚刚劈翻两名党项族勇士,任俊心生警兆,杀气
刀气,一时把他完全笼罩其中,两股凌厉的刀气从右后方上空分袭头背而来,速
度惊人。

  来不及暗骂自己自大过头,忘记元越泽说过的每一刀都要留余力的话,他身
体旋动,回刀舞起一团刀花,化作漫空碧芒,紧护全身。

  「铛!」

  一个预谋而来,一个仓促回击,高下立判。

  任俊不敌呼延铁真看似只两刀,实则变化万千的猛招,被硬迫退四步,阴寒
的真气也刺入经脉中,难受异常。

  呼延铁真大笑道:「什么中原高手,也就只能欺负呼延金那种小角色罢了!」

  语毕,整个人猛弹空中,双刀如两道闪电般凌空下劈,直取任俊天灵。

  跋锋寒砍翻如狼似虎的几十人后,一口真气已快用完,他实战经验可比任俊
丰富得多,展开他最擅长的一心二用之术,杀敌的同时,分出部分注意力去盯着
渊亭岳峙的拓跋灭夫。就在拓跋灭夫气势凝聚至最强点,身躯稍微前倾,引得跋
锋寒略一失神地当,身前一手持长剑的大汉剑势一转,挽起破空而来的一球剑花,
不但影响了跋锋寒的左侧视线,更对分心的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几乎同一时间,拓跋灭夫化做一缕轻烟,闪电欺上,手上长矛如怒龙出洞,
带起的劲气把呼啸生风,幻化出象征着力道臻达极峰的凌厉轨迹,似拙实巧,毫
不留情地全力攻刺跋锋寒面门,威猛至极。

  跋锋寒一声长啸,长剑稍往右移,再沉肘拉后。接着猛扭身躯,长剑在怀内
爆起一团因反射着五彩光芒的气团,倏地爆炸开来,不但卸去那影响他视线的剑
网,更是连消带打,光雨围着似幻实真的一剑,迎上拓跋灭夫的长矛,变化之精
微神妙,堪称神来之笔。

  「叮!」

  只一声刺耳声响过后,拓跋灭夫全身剧震,往后挫退,控制不住的连退两步。
跋锋寒不给拓拔灭夫任何机会,闪身追击。

  呼延铁真的双刀变化精奇,凌厉无比,确实对得起契丹最杰出的武者称号,
他的双刀有若两条欲寻隙而入凶恶的毒蛇,丝毫不给任俊任何机会,疯狂噬来。

  任俊有如老僧入定,心静如水,气机交感下,他清楚察觉到呼延铁真一起攻
来的双刀不但有轻重先后之别,切攻来的角度、力度和攻击点都是完美无暇,不
变中寓万变。

  一声尖啸,碧芒再盛,化作漫天虚虚实实幻影,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迎
上呼延铁真的攻击。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如缕,一轮攻势毫无效果,呼延铁真心生惧意,只退了小
半步时,就见漫天刀影突然消去,任俊正双目神光电设,双手握刀直砍下来。

  呼延铁真心胆俱裂,因为对手本是平凡不过至乎有些笨拙味道的一刀,却令
他生出千军万马厮杀得血流成河、尸横片野、日月无光那种惨烈的感觉。直觉告
诉他:此刀绝对接不得。

  「铿!」

  沉若闷雷的声响过后,呼延铁真口喷鲜血,整个人被任俊的一刀带得横飞十
几丈。

  另一边的施尽浑身解数,矛势屡改也无法对抗跋锋寒如天马行空一般浑然天
成剑招的任拓跋灭夫亦是一声惨叫,被抛出战圈,不知死活。

  战斗描写起来慢,实际上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跋锋寒二人虽是杀了上百人,怎奈敌人太多,又一轮箭矢飞了过来,迫得二
人易攻为守,错失追杀良机。

  但二人经历过元越泽洗髓伐毛,实力与从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且围攻他们
的人是马吉的手下与呼延铁真手下的混合体,呼延铁真夹着尾巴逃了,他的手下
哪还会愚蠢到自己送命,加上大部分人士气被夺,纷纷开始逃窜。

  二人连手干掉数百人,真气也快耗费完,任俊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
道:「大哥究竟能否追上马吉?」

  跋锋寒没有答他,反是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孤立的主帐。

  此刻周围哪还有半个人影。

  元越泽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道:「马吉,还不给我滚出来?」

  人影一闪,元越泽已出现在装备华丽的营帐前。

  内里连滚带爬的「滚」出一个肉球。

  元越泽惊讶地望着他。

  无论在塞外甚或中原,他从未见过有人比马吉穿得更豪华,更珠光宝气,无
论里衣外袍的汉服,不但剪裁合度,且刺绣精巧,以日、月、星的纹样,造成色
彩缤纷、富丽堂皇的效果。马吉头顶的高冠,腰围的玉带,均缀满宝石,在阳光
下闪闪生辉。举凡可以挂链戴环的地方,均无一幸免。让人看上去就生出累赘的
感觉,他竟怡然自得。

  这大草原最著名专收贼脏的人长相绝令人不会恭维,既肥且矮,顶着个大肚
脯,面容肥肿难分,眼肚浮凸,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他垂着肉,如斗败的公鸡
一样摊倒在元越泽身前。

  跋锋寒二人围了上来。

  元越泽对二人道:「他娘的,这混蛋竟敢玩我,派人故意把我引走,准备先
迅速干掉你们,他再离去。嘿!我元越泽的兄弟岂是那么易与?你死前还有什么
话要说?」

  马吉肥躯剧烈颤抖,抬头对上元越泽慑人的双眼,以流利的汉语惨然道:
「我认栽了,愿以秘密情报交换元兄饶我一命!」

  他说话时习惯眯起像两道线般的眼睛,异芒乍闪,不但显示出其深厚的功力,
更让人感到他的精明厉害,极有城府,非是易与之辈。

  他的修为在元越泽三人面前如同小儿,但观他在这样劣势的情形下,依旧不
失方寸,当知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确实不是白混的。

  跋锋寒不屑道:「你一个为生活奔走的小商人,能知道什么值得换你一条狗
命的大秘密?干脆现在就干掉你。」

  说完,擎剑下劈。

  马吉也不求饶,傲然面对跋锋寒这鬼惧神惊的一剑。

  元越泽心中暗暗点头,跋锋寒非是冲动的人,他这作法就是想检验马吉说的
话是真是假。

  顺势接住跋锋寒这一剑,元越泽心忖看来此人确是有所恃,于是道:「若消
息教我满意,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只是别让我再看到你。而且,这诺言只对我
一人生效。」

  马吉想都不想就道:「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否则以跋兄与任兄的修为,哪个
不可以杀掉我?」

  这家伙确实不一般,瞬间反客为主,令元越泽几人乱了方寸。

  跋锋寒沉声道:「你若发誓后说的消息确实珍贵,我们三人十二个时辰内绝
不动你,否则不得好死。」

  马吉大喜,立即发下毒誓。跋锋寒素来说一不二,谁都无法怀疑他的诺言。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自信可以逃到安全的地方,待避过风头后,再回来兴风作浪,
以图报此奇耻大辱。

  元越泽过去一把提起他,揭开门帘,对跋锋寒二人道:「到里面谈。」

  四人在宽敞的帐内坐下,满铺的地毯柔软舒适,帐壁以挂毯刺绣装饰得色彩
丰富,瑰丽堂皇,中间放着一篮篮各种鲜果,来自波斯的名贵饮食器皿,盛着大
盘香喷喷的羊肉,显示其主人奢华讲究的生活习惯。

  马吉拔起插在烤羊肉上的匕首,割下三片羊肉奉予三人,叹道:「三位兄弟
武艺不凡,崇尚侠义,我马吉突然后悔这些年来的作为……」

  元越泽喝道:「你若还敢罗嗦,耍花招,我宁可不听你的消息,我既然敢孤
身前来,就没将颉利放在眼里!」

  马吉气势顿失,勾起了内心对元越泽的恐惧,颓然道:「若我猜得不错,元
兄此行目的该是要将草原闹得更乱,在内讧下无法南下入侵中土吧。」

  元越泽道:「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休得废话。」

  马吉又道:「我只一个消息,自认足以换回自己的小命,元兄可知东西突厥
就要重新合为一体?」

  元越泽三人愕然,跋锋寒道:「颉利和统叶护政见不和,为何会同意合为一
体?谁为大汗?」

  马吉摇头道:「详细的事,我也不清楚,但此消息千真万确,元兄恐怕还不
知道颉利本来准备要引你来草原杀死你的,我也是这几天才收到突厥重新一统的
消息,不知颉利会否把杀你的计划取消?」

  元越泽脑海中瞬间闪过刘昱的身影,心忖此人若还活着,的确有能力说服颉
利与统叶护二人,东西突厥根本没可能再统一,可只要说出一个颉利与统叶护的
共同目标,比如中原,将来合作侵入中原后,瓜分完战果,是战是和,到时候再
说。这样好的机会,颉利与统叶护没可能会错过。要真是这样,自己那国师岳父
云帅回西突厥看来是没什么作为。

  跋锋寒沉声道:「你可清楚颉利原本准备围杀元兄的计划?」

  马吉苦笑道:「说出来恐怕跋兄不相信,我恨死了颉利,与他合作只是表面
上的,他当然也不会透漏什么重要机密给我。」

  此话元越泽绝对相信,拜紫亭、伏难陀、契丹、室韦、高丽等各大势力其实
都是反对颉利的,颉利为人凶残,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横征暴敛,人人敢怒不敢
言,正如箭大师的遭遇一样,很可能深末桓就是手颉利强迫而去缉拿箭大师。想
到这里,他心念一动,道:「颉利的事暂时不谈,阁下先说说你们与拜紫亭的计
划吧。」

  马吉道:「伏难陀已强迫美艳将五采石交给拜紫亭,渤海国立国已成定局,
所以我才说颉利可能回取消围杀你的计划,因为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解决掉即将
一统的靺鞨. 我今日清晨才收到消息说,突利已与颉利停战,准备联合起来先灭
掉渤海国这个共同敌人。」

  美艳指的是马吉的亲生女儿,伏难陀的情- 人,伊吾族的美艳夫人,她行踪
飘忽,居无定所,貌美如花,毒如蛇蝎,在北疆艳名远播,吸引了大批围绕裙边
的不二之臣。

  元越泽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得这样快,五彩石竟已落入拜紫亭之手,难怪
突利会与颉利讲和,因为他们均会不择手段的阻止任何人凭五采石统一靺鞨八部。

  任俊好奇地道:「五彩石是什么东西?能影响草原上的形式?」

  元越泽不假思索地答道:「五彩石是波斯正统大明尊教立教的象征,原名
『黑根尼勒』,意思是『光明之石』,五十年前被光明使者拉摩带到大草原来,
拉摩本要对付一群从波斯逃到大草原来的叛教者,不过他的务失败,因为那些叛
徒在回纥落地生根,创立另一个大明尊教。而在南北朝时代,勒銮未分裂为七部,
总名靺鞨. 后来其主从拉摩手中得此异宝,遂以之饰大族长的冠帽,五彩石从此
成为靺鞨领袖的象征。再后来契丹入侵,靺鞨灭亡,族人散逃各地,形成靺鞨七
部,最强大的就是北面以黑水靺鞨和南部的栗末靺鞨,其它五部均弱不足道。五
彩石从此落入契丹人手上,它本存在阿保甲的牙帐内,数年前忽然失窃,不知所
踪。拜紫亭得到此石,等若中原人得到和氏壁,会令他声势大增,顺理成章的借
机立国。」

  马吉呆望元越泽半晌,叹道:「元兄竟对此事如此了解,令人佩服。」

  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在伏难陀到龙泉前就与他认识,此人口才无双,心
机深沉,可怕已极。五年前,拜紫亭仍安安份份做他的粟末族大酋,年年忍受颉
利对他的苛索,到伏难陀西来传法,为他占得著名的立国卦,才把他的命运,也
是粟末全族的命运改变。占得此立国卦不久,契丹阿保甲传来保管多年的五彩石
失窃的消息,此事更增拜紫亭的信心,认为是应卦之象。又兼突利和颉利在很多
事情上发生磨擦,而颉利重用赵德言,苛索无度,更使一向靠拢颉利的人萌生离
心,在此种种情况下,拜紫亭遂大兴土木建设龙泉,扩军备战。其实真正有野心
的人是伏难陀,拜紫亭只是他的扯线傀儡。照我猜,纵使渤海成功立国,伏难陀
亦会害死拜紫亭,再把他的儿子捧作傀儡皇帝,自己做太上皇,时机成熟后更取
而代之。可惜拜紫亭一世英明,待到两年多前伏难陀和高丽的盖苏文开始来往,
他才生出警觉时,一切皆晚矣。更可怕的是伏难陀已变成粟末人心中的神,就像
毕玄之于突厥,傅采林之于高丽,即使拜紫亭亦无法动他。」

  跋锋寒沉吟道:「就算渤海立国,伏难陀拿什么对抗金狼军与黑狼军?」

  马吉道:「这是伏难陀策划的一场豪赌,最理想是拜紫亭战死,伏难陀代其
领队击退狼军,盖苏文则借势取高丽王高健武之位而代之。至不济伏难陀亦可与
盖苏文瓜分拜紫亭多年敛聚的金银珠宝,拍拍屁股各自回国。死的只是粟末族的
人,他们不会少半根汗毛,如若成功,得益将是难以估计。」

  元越泽心道盖苏文早被废掉了一支胳膊,看来他在高丽政局以及军队的影响
力不降反升,教人百思不得其解。顺口问道:「鬼煞一事,你了解多少?我可是
知道他与伏难陀有些关系。」

  马吉愕然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大家本来是连成一线,准备反抗颉利
的,但伏难陀为人太阴险狡诈,彼此间一直有隔阂,各自为政,合作起来怎可能
亲密无间?」

  任俊插口道:「马老板也该吐点货出来了吧?我们就是为车师国和大小姐的
货而来。」

  马吉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道:「车师国那批货是呼延铁真今天才送来的,还
没分批运走。大小姐的羊皮是我从拜紫亭那里接来的,只处理了一小部分,货都
在右后方的仓库里,唉,三位来得真是时候,要随我去检查一遍吗?」

  三人同时想到他是记起了呼延铁真临阵逃跑,不顾他的死活一事。

  元越泽摆了摆手,示意没必要,接着好奇地道:「拜紫亭现在处于一种什么
样的状态?」

  马吉茫然摇头,道:「可能是还在与伏难陀做最后的死斗,也有可能早被伏
难陀控制,我也不清楚。」

  元越泽淡淡道:「阁下请吧,希望我们再无相见之日。」

  马吉垂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就欲离去。

  元越泽喝道:「把屏风后那女人带走!」

  跋锋寒与任俊下意识地瞧向远处的大屏风。

  元越泽进来时就已察觉到屏风后有一个女子,他的精神修为已进入一种神鬼
莫测的玄奥境地,当然不是现在的跋锋寒和任俊能比得上的。当时以灵识查探,
发觉此女口鼻呼吸之气断绝,体内经脉也没有丝毫真气往来之象,只有微弱的元
神活动迹象,他虽好奇,却未在意。

  马吉头也不回地道:「小弟自己逃亡都要累死,哪有心思照顾她,况且救回
她时,已是半死不活,就送给三位吧!」

  看着他肥胖的身影离去,任俊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若能干掉此人,
等于断去马贼一个把脏物脱手的捷径。」

  跋锋寒答道:「一鸡死一鸡鸣,杀他没有多大意义。」

  任俊思忖半晌,道:「但此人心机不简单,不会就这样认输的,总不能留下
祸害。」

  元越泽起身走向屏风,道:「我同意小俊的说法,他离开那一刻,我清楚地
感受到他的杀机,我们的承诺只持续十二个时辰,一切交给小俊,解决后立即到
室韦来会合我们,我会派黑王与你联络。」

  任俊应了一声,长身而起,奔出营外。

  元越泽转向豪华的大屏风后,一眼看下去,立即呆住了。

  铺着厚厚锦被的长塌上,躺着一个只着单薄中衣,曲线玲珑的娇俏女子,如
云长发松散,秀美的瓜子脸上,两颧各有一堆像星星般的小斑点,予人俏皮野泼
的感觉,长长的凤眼紧紧闭起,双手交叠按在胸口,仿佛一个沉睡多年的美丽女
神。

  她没有半分呼吸与心跳,与死人无异。但元越泽可以清楚感受得到她仍是柔
软的身体所散发的青春火热气息,皮肤也是润滑而光泽照人,没有半点死亡的气
息。

  刚赶过来的跋锋寒也是一呆,脱口道:「淳于薇!」

                ——

             第126章黑山干戈

  元越泽虽心感奇怪此女为何会在这里,但手上不停,以真气探察她体内的状
况。

  淳于薇中了一种极诡异的邪法,与种魔大法的「囚神术」走的是同一路子,
但高明许多,以他的本事,若不动奇力,都无法解开此术。

  元越泽当然不会释放奇力,否则要数日才可恢复,会耽误行程。

  单如茵虚弱地伏在元越泽怀里,淳于薇清醒过来,美眸好奇地环顾众人。

  发觉到有元越泽及跋锋寒这两个教她永生难忘的英雄人物也在,她脸上闪过
一丝喜色,随即又黯淡下来,声音嘶哑地以不太地道的汉语道:「多谢救命之恩。」

  除了萧琲母女依旧在叙旧外,其他几女都过来了,众人团坐,将淳于薇围在
中间。或许昏迷了许久,她浑身无力软弱,骨子里的野性与外表的柔弱两种相反
的气质混合而成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魅力。

  元越泽一个失神,就听跋锋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琬晶见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立即闪身过去扶起她,真气暗渡,道:
「妹子勿要怪我们无礼,连休息时间都不给你。」

  淳于薇呆望她美过天仙的清丽脸庞半晌,才摇头道:「你们有大恩于我,突
厥人绝不欠人恩情。」

  顿了顿,仿佛回忆似的道:「突厥内有一存在多年的神秘邪教,听家师说几
十年前开始,此教换了新的主话人,开始不断暗中派手下潜入高层,影响大汗的
决断力,其野心不用想也可知晓。经过家师与大汗一番周密计划,决定以雷霆之
势扫平此教。过程我就不说了,春节前时,此教位于都斤山上的总坛被被金狼军
一夜踏平,他们的手下大都殉教而死,有一些早潜入汗庭的人则是投降。」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美眸射出痛恨与恐惧混合的神色,呼吸剧烈起来。

  众人都是安静地盯着她的俏脸。

  几息后,缓缓平复下来,继续道:「后根据投降的人招供,家师亲自出手,
找到其教主藏身之处,在大汗前将其重创,那教主并不简单,最终重伤逃掉,家
师因要奉命前往中原,就着我与二师兄带北塞十八骠骑一同出来找寻那教主的下
落。」

  元越泽几人听得入神,立刻知道她口中的「教主」必是红衣法后无疑。

  跋锋寒见淳于薇说起那教主事,脸上神色开始变得极为古怪和复杂,连他都
看不懂,心念电转间,问道:「毕玄是否认为以你们这些人的力量,可以杀死那
受伤的教主?」

  淳于薇神色更加古怪,垂头没有答他。

  素素在一旁开导她几句,淳于薇才又仰起俏脸,呆望跋锋寒半晌,苦笑道:
「师傅好狠心,唉!可怜二师兄等人白白送了性命。」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拓拔玉一行人早死了,淳于薇是惟一生还的一个。闻言不
禁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出这样摸棱两可的话。

  良久,淳于薇复又叹息道:「等到师傅决战那教主时,我们才发觉原来她是
我和二师兄认识了十多年的知交好友,二师兄对她颇有好感,情急下被大汗发觉
要异样。当初师傅派我们出来时,他曾在船上对我说此行九死一生,要我半路离
去,我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都明白啦!」

  众人恍然,淳于薇虽性格天真,却不愚蠢,种种蛛丝马迹联合起来,她已猜
出毕玄必须表明自己与法后并无关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拓拔玉等人缉拿
法后,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不影响毕玄在颉利面前的尊崇地位。拓拔玉跟随他
多年,当然也能推测出其几分心意,所以才有劝淳于薇离开的话语,只是淳于薇
视他为兄长,怎会轻易离去。

  元越泽沉声道:「姑娘一行人遇到了法后?拓拔兄与十八骠骑就是死在她的
手上?」

  淳于薇冷哼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跑到东北来兴风作浪,盗人胎盘,妄图
以邪法恢复功力,好报复师傅与大汗!」

  元越泽几人心中大讶,素素立刻问道:「妹子说的是鬼煞,我与他交过手,
可以肯定他不是女人。」

  面对素素及众人的疑惑神色,淳于薇肯定地道:「我从小与她相识,只一个
简单眼神和与师傅异常相似的灼热真气就可以肯定鬼煞就是她,但她为何突然变
成个又瘦又老的男人,我也不明白。当日我们一行人在室韦黑山头附近的粗鲁海
图码头上岸,当晚休息时就遇到他的偷袭,十八骠骑牺牲了三人,后来我们追至
百里外的望建县,他又趁我们休息时突袭,将师兄等人全部杀死,擒住了我。」

  元越泽垂头深思,许久才得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那法后本就是阴阳
人,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女性。这答案并非胡诌,因他想起当日云芝被掳的遭遇。

  跋锋寒又问道:「那他为何没有杀你?」

  淳于薇爽快答道:「因为他不舍得,又说他从不杀女人,大家姐妹一场,不
会轻易杀掉我,我的体质可结出圣胎,令他不但可恢复从前修为,更可能大胜从
前,随后使我失去知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众人闻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更知淳于薇为何如此肯定鬼煞就是法后的真正
原因,元越泽心道难道是因为他从不杀女人,才有云芝能保住小命的事?他乃花
丛老手,一眼就看出淳于薇依旧是处子之身,法后把她藏起,马吉等人应该是在
机缘巧合下遇到她的,而那法后想来该是寻找合适的「播种人」去了。

  素素眼珠一转,娇笑道:「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如何?」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淳于薇略微一愕,美眸盯上元越泽,射出信任的神色。

  元越泽对她微笑颌首,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第二天,元越泽与跋锋寒出得帐篷,一路北行,往室韦方向奔去。燕原集的
人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惯,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热闹,满地尸体被打扫干净,只留
那个隐隐散发死气的主帐篷,无人敢靠近。

  夜空上明月斜挂,照得草原迷蒙美,晚风徐起,夜凉如水。周遭一片寂静,
气氛诡异已极。

  十三天过去了,燕原集的集会早散了,空旷如野的平地上只余一座孤零零独
竖平原的营帐。长风吹来,门前布帘飘飞,在这格外幽深的黑色里,予人一种说
不出的毛骨悚然感觉,倍显萧索阴森。远方狼嗥声传来,似在提醒他们表面看似
宁静和平的美丽大草原,实是危机暗伏。

  元越泽与跋锋寒藏身那帐篷后近百丈外的一处天然小山丘后,凝神望着前方。

  守了这么多天,二人也感厌烦,于是开始聚声成线闲聊。

  元越泽道:「小俊怎么还没回来?」

  跋锋寒答道:「马吉被吓破胆子,在草原上若一心赶路,一日一夜足可奔出
六、七百里,小俊脚力不够,往返花的时间自然要长一些。是了,你的功力恢复
地怎么样?」

  元越泽叹道:「连三成都不到。」

  现在已是三月初,祝玉妍还没有赶来,他虽对自己的恢复速度很不满意,却
也很无奈。

  跋锋寒也叹道:「要是真可在此地解决鬼煞,元兄就没机会到室韦走一遭了。」

  元越泽道:「我只知道室韦位于黑水上游,占据的是出海的黑水下游,黑水
乃塞外第一大江。室韦源于东北九夷的封稀氏,又名豕韦,是以养猪为生的一个
氏族,下有五大部、数十小部,语言与契丹同。」

  跋锋寒点头道:「五部就是室韦、大室韦、北室韦、南室韦和蒙兀室韦,其
中最有名的当属蒙兀室韦,大草原的氏族均称他们为蒙人,据说是是钵室韦的分
支,钵室韦的先民是西周前的彭或发的分支。此族在室韦人中勇力最著,他们每
年举办的摔跤节和赛马节。吸引很多人去参加。有人说将来统—大草原的最有可
能是他们。」

  元越泽同意道:「不过在颉利面前,蒙兀室韦充其量只能算是室韦中潜力最
大的一族吧。」

  跋锋寒双眼神采飞扬,道:「这一族高手辈出。其中别勒古纳台和不古纳台
两个兄弟,称雄准额尔古纳河。据闻从未遇过能在他们手底走上十合之将,他们
都是小弟心仪的人,希望有朝一日不会令我失望。」

  元越泽皱眉道:「鬼煞跑到室韦做乱,别勒古纳台竟没能阻止住他。」

  跋锋寒失笑道:「室韦地域极广,只看鬼煞把淳于薇藏好,当知此人特别注
意隐匿行踪,且他本事不俗,连拓拔玉和善于联击的十八膘骑都死在他手上,恐
怕别勒古纳台兄弟也很难干掉他。」

  元越泽微微点头,心忖必须要生擒住鬼煞,好从他口中问出萧戈的下落。

  提起大草原,跋锋寒来了兴趣,又道:「大草原地势高而平坦,地域广阔,
区内有以千计的大小湖泊,东起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抵阴山山脉,北达贝
加尔湖和叶尼水河、额尔齐斯河上游一带。东西较长,超过三千里,南北二干多
里,就算以跑得最快的骏马,日行百里的高速,而全不歇息的赶路,且无任何障
碍阻隔,没有一个月时间,休想横渡这大草原。从肯持山至兴安岭,从斡难河到
怯绿连河、阴山山脉的广大地域,是由起伏不大的丘陵、平原、沙漠和山地组成。
黄沙浩荡的戈壁沙漠位于大草原南半部和西部地区,严重缺水,成为这片平原最
令人望而生畏的不毛之地,气候更是变化剧烈,春季多风,夏季北部多雨,南部
干旱炎热。」

  元越泽点头道:「在这自然风光独特的辽阔区域,最珍贵的东西一是草,二
是水,乃生存的基本条件,缺一不可。每当一地的水、草耗尽,就是转移草场,
以解决饲养牲畜的问题,形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跋锋寒接着道:「牲畜是生计,水草是基本条件,在大草原上的民族,是环
绕这两要素展开你争我夺的争霸战。从匈奴开始,鲜卑、柔然和今天的突厥,此
兴彼继地成为大草原的霸主,有些民族被兼并,与兼并者融合为一,有的则避难
远方,其变化之快,恐怕是元兄难以想象的。」

  元越泽暗暗点头:在这情势下,能存在的民族无不悍勇成风,祟尚武力,以
保障水草牲畜,故高手辈出,能人无数。毕玄,跋锋寒就是最好的例子。

  跋锋寒的声音继续响起道:「大草原最富饶的呼伦贝尔牧场,位于阔连海和
捕鱼儿海两大湖泊间,现时是颉利的根据地,那里就相当于你们汉人的皇宫,如
若有人能成功侵占此区,他将取颉利而代之,成为草原新一代的霸主领袖。」

  接着双眼泛起憧憬的神色,叹道:「呼伦贝尔草原辽阔富庶,被誉为游牧民
族摇篮,我曾经到过那里,大小湖泊像一面面明镜般点缀其上,长短河流交织在
绿草如茵的地面,野马成群结队的纵情驰骋,处处草浪花香,置身其中,仿如陷
进一个作不完的美丽梦境里。」

  顿了一顿,又道:「最大两个湖泊就是俱伦泊和贝尔湖,由乌尔逊河连贯起
来,从东面流入草原,河道的位置像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般常起变化,致河水亦会
不时变咸或变淡,但却渔产丰富。元兄若不能亲眼去见识一下,确是遗憾。」

  他讲的都是这个时代的草原,教元越泽这只读过后世界书本的人心生羡慕,
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杜兴对我说过,鬼煞很有可能与伏难陀关系不浅,
跋兄如何看待此事?」

  跋锋寒沉吟片刻,摇头道:「我暂时推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任谁都
可想到他们最多只是狼狈为奸,互相利用吧!」

  蓦地,二人身躯一震,停止对话,齐齐望向东北方。

  他二人都是不世出的年轻高手,对话同时分心注意周遭形势的变化,几百丈
外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立刻将二人吸引过去。

  跋锋寒功聚双目,道:「来人只得两人,脚步不稳,若是穷途末路的鬼煞就
再好不过。」

  元越泽神色一凛,沉声道:「来者最少也有三人。」

  跋锋寒愕然道:「我听出是一人脚步声,两人呼吸声,一人急促,一人时断
时续,可能将死之人,被人背着,元兄如何知道还有第三人。」

  元越泽没有答他,示意他继续望过去。

  眨眼间,两道人影出现在二人视线内,前方一人身材矮小,背上背着一个大
汉,后方几十丈外另有一壮汉在奋起追击。

  跋锋寒瞳孔一缩,那身材矮小的人健步如飞,好似在草地上滑翔一样,浑身
更是不带半分气势,这份修为已臻化境,难怪可逃出跋锋寒的耳朵。后方壮汉也
是实力不俗,但他此刻已近强弩之末,呼吸紊乱,脚步凌乱,与那矮小的人差距
有如天壤云泥。

  眨眼间,二人已来到营帐前十几丈处,那身材矮小者突然停下身子,旋风般
转了过去,以背对着元越泽二人方向。

  二人互相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都明白那矮小者十有八九就是鬼煞。元
越泽心生诧异,他从前见过法后一面,怎么看都是个纯正女人,若没有淳于薇的
提点,他肯定认不出眼前这人与法后是同一人,更遑论只是有耳闻的素素。

  那追来的壮汉疲累至极,立即也停了下来,二人遥遥相对。

  一个气喘如牛,一个气定神闲,不用动手,高下已判。

  元越泽二人再次对视,均隐约明白到那矮小身影肩上的大汉一定就是被选中
的「播种人」而那追来的人自然该是其亲朋好友。

  那矮小人开口了,只听他阴恻恻地以突厥话道:「要我解决掉你,还是阁下
自己了断?」

  他声音尖细低沉,却予人一种直透壮丽的星空,震得山野草原的古怪感觉。

  那壮汉气息稍微平复,同样以突厥话恨声道:「鬼煞,你无缘无故抓我大哥,
又重创见义勇为的任兄弟,我不古纳台就算修为不如你,也绝不会低头!」

  元越泽二人愕然,不用说,眼前二人身份已经明了,鬼煞肩上的人该就是别
勒古纳台,追来的是其亲弟不古纳台。更令二人惊讶的是,不古纳台提到的「任
兄弟」很可能就是任俊,或许是任俊半路遇到此事,才插手被鬼煞重创。

  元越泽心境波澜不惊,不古纳台的话表示出任俊只是重伤,并没死去。虽是
如此,他对鬼煞的恨意已提升到一个新的阶段。

  二人仔细望向气息平稳下来的不古纳台,只见他身材不高,壮如铁塔,宽阔
厚实的肩膀把他整体变成方方形,腰挂马刀,眼神凌厉,头发修得只寸许长短,
硬如铁针,似个猪鬃刷子,容貌不算好看,却有一股强悍豪雄惹人好感的味儿。

  鬼煞嘿嘿笑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大哥,他是我圣教的转世童子,当要
为我尽力,况且我又不是害他,只是要他去享受一个动人的美女而已。」

  元越泽心道你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但从手段和行事方式上看,任谁都无法相
信。

  果然,不古纳台眼中寒芒暴闪,跟着瞳孔放大,射出奇光,这是功力运集的
现象。

  暴喝声中,不古纳台左肩向前微倾,右脚弹起,左脚前跨,整个人如炮弹般
射向鬼煞,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双刀已来到手上,一上一下划出两个小半圆,
牵引所有生机死气进入刀身,刀尖闪闪发光,有若两点寒星,分袭向鬼煞的咽喉
和气海。

  凛冽的刀气充塞整个空间,只这一招,足见他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这更是他推动十二成功力的一招,一往无前,萧煞惨烈,不成功则成仁。

  鬼煞一声低啸,不退反进,干枯的右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探出,瘦小佝偻的身
影像魔法变幻般移到不古纳台左侧尺许处,一掌击出。

  他这一掌没有丝毫掌风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可是不古纳台清楚意
识到自己不但师出无功,且所有反攻路线全给对手封死,惟一的结果就是任人鱼
肉。

  鬼煞心中还在思索如何耍弄不古纳台时,突然心生警兆,两股至强至大的剑
气正一左一右的攻来。当下心中不敢大意,甩远别勒古纳台,回掌就挡。

  双掌对上双剑,奇怪的是,竟没发出半分声响。

  「噗!」

  元越泽二人合力一击,强如鬼煞亦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连退两步才站稳。

  元越泽与跋锋寒已一前一后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以二人的性子,当然不会轻易合击,但眼前情况特殊,且元越泽又不是万全
状态,二人遂一起动手,绝不给鬼煞任何溜走的机会。

  双方打了个照面。

  鬼煞年龄看起来至少已有五十,一脸皱纹,皮肤紫红,两眼似开似闭,时有
精光电闪,似是在提醒人:这不是个普通的老人。

  横看竖看,他都与元越泽当日见过的女子没一点相似处。

  看清楚元越泽的长相,鬼煞眼中闪过讶色,冷哼道:「元越泽!听说你们早
已离开,没想到还会出现在这里。怎么?想管闲事?那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了。」

  趁机跑过去扶起兄长的不古纳台呆望元越泽,想不到竟在最危险的时刻,接
连受到一向不被草原人瞧得起的汉人帮助。

  鬼煞提也不提跋锋寒,看似激昂,实则是心虚,他无非是要迫元越泽与他单
打独斗,因为他察觉到背后的跋锋寒凌厉的气机锁上他的全身,肯定不是好惹的
人。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我上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女人,怎么突然变成男
人了?还老成这个样子?」

  鬼煞脸色微变,眼中闪过寒芒,显然无法保持平静如水的心境。

  这正是元越泽希望看到的。

  但他此问也正式也是他无法理解的。

  轻哼一声,元越泽趁势闪电出手,邪剑与整只胳膊仿佛消失了一样,继之而
来的是千万道寒芒,一时天地间尽是剑锋和激动的气旋,啸啸生风。口中喝道:
「你若能在赢我,今日我再不管闲事。」

  从他出现,就开始以种种手段营造气势,一步步削弱对方的斗志,掌握主动。
鬼煞先是对他突然出现而心惊,继而被他侮辱性的语言挑起怒火,心境缝隙越来
越大。这倒不能怪他,因为元越泽提到的事情正是对他这种不男不女的人最大的
侮辱。

  元越泽一声轻哼并不简单,全力催动真气下直传入鬼煞耳内,他蓦然呼吸不
畅,像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头,全身有若刀割,对手突然爆发剑锋的寒气使她像浸
进万年寒冰里一样。他原本是听人说过元越泽受伤才到草原的,哪知元越泽眼下
表现根本不像受过伤的人,先机已失下,惟有勉强守回心境,捏指成剑,指尖颤
动,连续以诡异刁钻的角度刺出,迎上元越泽这铺天盖地的一招。

  别勒古纳台看得目瞪口呆,以他的修为和眼力,都只能勉强看出元越泽和鬼
煞在空气中留下的气痕,自忖若换自己上阵,早被大卸八块了。

  一连串沉闷密集的气劲交击声音响过,人影倏分。

  光点散去,二人站立原地,仿佛没有动过手的样子。

  鬼煞面色转为苍白,却是眯起双目微笑道:「元兄不去担心大明尊教的人,
却来草原管闲事,起也怪也!」

  元越泽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旋又消去,持剑卓立,表情淡然,道:
「不要白费力气了,谁也不能阻止我今日杀你。」

  鬼煞嘿嘿笑道:「是吗?尊夫人,噢!杨广的原配恐怕不会允许你轻易杀我
吧?」

  元越泽表情微变,正是被说到了心里,鬼煞意随心动,只踏前一小步,就如
鬼魅般行过数丈空间,双目喷火,当胸一拳击来。

  观战二人骇然,就在鬼煞说话瞬间,他浑身暴起充塞天地的狂飚,气场灼热
沸腾,直可煮铁焚金,比诸毕玄的炎阳大法还要恐怖。他这一拳虽看似简单,实
是以惊人的高速和力道推进,不但连续做出变化,热度不住递增升温,无可测度,
更无法掌握,但又像全无变化,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如此武功,
尽夺天地之造化。

  这才是鬼煞,萨满教红衣法后的真正实力。

  气场中心的元越泽长发狂舞,衣袂飘飞。心中暗叹:刚才的一剑,他已通过
劲气伤了对手的经脉,哪知鬼煞丝毫不受影响,这一招的杀伤力依旧惊人。

  电光石火间,他心境恢复如初,缓缓刺出笨拙的一剑。

  不古纳台顿觉怪异,元越泽虽然只出一剑,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觉眼前
尽是漫天剑影,耳内满贯虎啸龙吟的破风声,有那么有一刹那,他甚至觉得天地
间一片静谧。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跋锋寒双目神光大盛,将眼前之战的任何一个细节都印在脑海里,以便日后
回忆琢磨。

  一拳一剑,竟引发出过百声紧凑连串的刺耳声响。

  两人交手的时间,似乎在瞬息间完成,又像天长地久般的无尽极。

  人影再分。

  元越泽面色惨白,后退一步的瞬间,鬼煞突然向后弹至半空中,飞退二十几
丈,虽狂喷鲜血,却大笑道:「我去也!多谢元兄相……」

  话音未落,他面色立变。

  胸口不知何时,已被斩玄剑惯了个通透。

  他再无力前奔,一头栽倒。

                ——

             第127章白云苍狗

  鬼煞倒在地上,双目喷火,怒视悠然走来的跋锋寒。

  口中道:「跋锋寒纵横草原,英雄了得,想不到也会乘人之威,卑鄙无耻。」

  跋锋寒甘之若饴,直接坐在他面前,欣然道:「跋某人从来没以好人自居过,
不过阁下的行径连我都看不下去,若论无耻,我只敢称第二。」

  鬼煞哑口无言。

  元越泽被阳气侵体,五脏如焚,半天才迫出阳气,立即拉出萧琲母女,准备
询问鬼煞关于萧琲侄儿萧戈的事情。刚刚疗伤时,他的灵觉通天彻地,已察觉到
鬼煞生命力虽是顽强,但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刻钟。

  简单与母女说了几句,二女大喜,害人的鬼煞终于要死了,萧琲立即奔往跋
锋寒的方向。

  来到那半卧在地,依旧试图运功延缓生命消逝的鬼煞面前,萧琲的喜色瞬间
被震惊所取代,娇躯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急促地张口结舌道:「你……你就是戈
儿?」

  她的目光落在鬼煞胸口处,那里正是斩玄剑穿透的位置,周围衣衫都被凌厉
的剑气震碎,鬼煞紫红色的恐怖皮肤露出大片,胸口处一个明显的黑色「卍」字
刺青,正是萧琲震惊的原因。

  元越泽对打扮得大方得体,表情木然的杨妟施礼后,二人也跟了上来,恰好
听到萧琲的轻呼,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神色。

  不古纳台也背着并无大恙,只是被特殊手法制住穴道的兄长走了过来。

  目光落在那个印记上,元越泽想起当日萧琲说过的话。

  鬼煞睁开双眼,但见其中神光涣散,正是生命消逝的迹象,艰难地望上萧琲
的俏脸,眼角开始湿润,语气却异常的平静,道:「姑姑!」

  萧琲母女悲呼一声,扑上去将他瘦弱佝偻的身躯紧紧抱住,放声大哭。

  元越泽与跋锋寒面面相觑,世事虽无常,但此事太过离奇了,任谁事先也无
法看出一点苗头。

  鬼煞,也就是萧戈没有流泪,扭头瞧向元越泽,表情平静得有些诡异,道:
「栽在你们手上,我认了。元兄可有兴趣与我做一笔交易?」

  萧琲颤抖着道:「不,戈儿一定有救的,只要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姑姑就可
救活你。」

  萧戈眼中先是闪过兴奋,随即黯淡下来,道:「我感到生命的火正飞快地消
逝,自己最多只能活一刻钟不到。」

  萧琲岂会看不出这点?不过是由于方寸大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罢了,而且这
种恶人救活过来才是真正的造孽。闻言泪如雨下,嘴里呢喃不休。

  元越泽跪坐他身前,大手抚上萧琲母女母女的双肩,渡过真气住她们冷静,
沉声道:「只要不是损人利己的事,当然可以。」

  萧戈刚刚凝聚起几分神光的眼神再度涣散,喃喃道:「损人利己,损人利己
……」

  接着放声大笑,穿透胸口的长剑上,连续滴下黑色的血液,可见他情绪激动。

  笑声过后,他呼吸急促地道:「我有今天,就是刘昱害的?你们可知此人是
谁?」

  元越泽一怔,没想过他与刘昱关系似乎不简单,于是简单扼要地把自己知道
的事情说了出来,萧戈愕然,半晌方苦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得这样详细,但
任你们怎么想,也猜不到武家兄弟是我派去的。」

  一直在聆听的跋锋寒突然大喝一声:「何方高人,还请前来见面!」

  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娇俏挺秀,纤美修- 长的美丽身影出现在
远处,盈盈巧步,似慢实快地幽雅走来。

  师妃暄。

  她依旧是一副男装打扮,气质得比春节那段日子还要清逸恬淡,仙化得更为
厉害。

  眨眼间,她已来到众人面前,目光在萧戈身上一顿,道:「这位该是鬼煞吧?」

  元越泽理也不理她,心思急转:他明白萧戈与刘昱定是有极深的渊源,否则
不会派武家兄弟去告密,目的也再简单不过,只想刘昱与元越泽拼个两败俱伤,
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过去的事情瞬间闪过脑海,元越泽甚至还把握到了一丝不太
明朗的线索。

  萧戈就像没意识到师妃暄到来似的,仿佛对众人诉说,又好象喃喃自语地道:
「当年故国被破,我与父皇在乱军中失散,后来濒死被刘昱救下。」

  他口中的故国自然是西梁,父皇则是指萧琲的大哥,西梁后主萧琮。

  萧戈继续道:「刘昱对我极好,后来他……唉!只是没想到他事后竟……你
们该知我为何做女装打扮了吧!」

  众人听得一阵恶寒,他虽说得不明朗,元越泽几人想起王世充说过的话,都
知道萧戈被刘昱那个变- 态亵玩后阉掉,萧戈在那之后心理开始大幅度转变。

  师妃暄由于知道此事细节过少,听得迷迷糊糊。

  萧戈声音开始低了下去,断断续续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但在死前,
我竟觉得荣辱,面子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元兄答应替我亲手杀死刘昱,我就把
其他事情都告诉你。」

  元越泽想也不想就答道:「我答应你!」

  萧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又道:「后来我逃出他的控制,机缘巧合下
被萨满教主所救,他见我可怜,资质上佳,便传我教内的『烈阳真功』绝学,后
来我坐上教主位置,开始反击大明尊教,中途也对你们这一方势力毫不留情。」

  萧琲抽泣道:「姑姑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萧戈勉强一笑,咳出一口鲜血,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和刘昱为什么对
和氏壁志在必得,那是因为除掉外层能量,里面藏着『战神图录』的拓本,这是
我从前跟在刘昱身边时偷翻他的古典时看到的,必须以独门手法方能学到此无上
秘籍。我得到和氏壁后,以独门手法对壁数月,刚要开启时,却被一个气息与刘
昱很相似的中年人闯了进来,趁我虚弱击伤我,然后把宝壁抢走。我好恨!」

  师妃暄露出用心的神色,可见四大奇书中最神秘的一本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突然想到元越泽当日在酒楼里抱着她所说的那番话,师妃暄不禁幽幽地瞥了他一
眼。

  元越泽剑眉紧蹙,刘昱离奇学会「战神图录」的缘由竟是这样复杂,由此推
知,在广成子后,北胜天与传鹰前,一定还有高人进入过战神殿,继而将四十九
幅图以精神烙印或是其他玄奥方式保留在和氏壁中,等待有缘人习练。可以说,
萧戈彻头彻尾的是个失败者,人生更是悲剧得一塌糊涂,回想当日细节,元越泽
明白刘昱到洛阳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抢和氏壁,他一直都在利用萧戈,心机深沉至
此,天下再无人可出其右。

  元越泽把刘昱受创,已将元神移入许开山体内一事说出,萧戈放声长笑,鲜
血狂喷,使人再不忍多看一眼,更可知他心底对刘昱有多恨,长笑过后,萧戈道:
「我重伤未愈,毕玄找上门来,内贼和外患下,萨满教一夜消亡,我情绪失去控
制,走火入魔,最终想起教内古籍中提到的一种以紫河车为引子的功法,就练了
起来,自己的样貌也变得衰老。后来面对元兄时,信心大受打击,才有此死劫。」

  元越泽道:「你与伏难陀是何关系?」

  萧戈道:「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暗地里用二十个孕妇换了我神秘的精神
大法,不知拿去害什么人。」

  脑中突然想到宇文伤说过的话,元越泽又道:「萨满教内,嫡传武功只有你
一个人会吗?」

  萧戈勉强点头,接着像想起什么事来似的,道:「我有一个手下,叫无相,
负责掌管教内所有典籍,又奉我命潜伏在汗庭,灭教当日,未见此人出现,我想
他可能太恨我,背叛我了吧!」

  他说起无相来,眼中含情脉脉,看得元越泽几人汗毛倒竖。

  元越泽隐约推测出这可能就是毕玄重振雄风的关键。

  萧戈双眼突然大睁,神光汇聚,仿佛不像个死人,吓得泪眼迷朦的萧琲母女
手足无措,谁都知道他此刻是回光返照,生机马上就要断绝。

  萧琲自开始时就在不停地渡真气到他体内,见状忙加强把真气输进他体内。
但萧戈的身体不住转冷,吸纳不到半分她精纯的真气。萧琲惊得魂飞魄散,狂呼
道:「戈儿!戈儿!」

  萧戈像听不到姑姑的呼唤似的,继续道:「我作孽太多,死有余辜,姑姑勿
要为我伤心难过,死并没有那么可怕,起码我第一次有了忏悔的念头。我死后,
姑姑请将我做女装打扮火化,身后那个该是慈航静斋的弟子吧?我告诉你一个消
息:你们斋内早有刘昱混进去的奸细。」

  接着剧烈地咳了起来,双眼也开始缓缓闭上,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喃喃道:
「人生无根蒂,飘如……」

  话未说完,微睁的双眼中神光完全消没,眼皮无力地垂下来,头一歪,浑身
变冷。

  萧琲母女悲叫一声,把他紧搂起来,伤痛像江河般狂泻滚流。

  元越泽心中凄然。

  萧戈本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在刘昱的影响下,走上了邪路,一发不可收拾。
死,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那些被他害过的人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他最后想说「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就是他自己的最好写照,其实哪个
人不是这样!生命,就像路上扬起的尘埃,随风而动,不由自主。

  元越泽仰望灿烂星空中的几朵变幻默测的淡云,叹道:「天上浮云似白衣,
斯须改变如苍狗。世事变幻无常,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风从一望无际的天边不住拂来,吹得浸湿了火油的柴火闪烁腾跃,不住传来
急骤的辟啪声,每一次都送给虚空一团烟屑火星。

  众人眼看着火中被萧琲打扮过的萧戈的遗体化作飞灰。

  元越泽不理自己的动作有多惊世骇俗,请众人入手镯歇息。

  素素几女围了上来,见萧琲母女神色惨淡,也不多问,扶她二人休息去了。

  一番努力后,救醒别勒古纳台,已熟悉这里形势的淳于薇带着二人梳洗去了。

  师妃暄玉容虽然平静,内心确实翻起滔天巨浪,环视着这一片人间仙境许久,
又将目光定在元越泽身上,接着又忍不住环目四顾。

  跋锋寒苦笑道:「我究竟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元越泽知他心意,安慰他道:「萧戈虽是琲儿亲侄,但他的行径却是令人发
指,人人得而诛之。跋兄勿要愧疚了,他既能在死前大彻大悟,已属难得,此事
就此过去吧,罪魁祸首还是刘昱。」

  跋锋寒感激他的理解,默默点头。

  三人皆不言语,气氛立时生出微妙的变化,一片奇异的沉默。

  跋锋寒看了一眼深思模样的元越泽以及好奇扫视的师妃暄,哈哈一笑,起身
往门外走去。

  半晌,元越泽才抬起头,入目是师妃暄灵秀优美的轮廓线条,秀发半掩着的
小耳朵晶莹洁白,更传来健康的发香,一时如履仙境,使得他心神荡漾,开口道:
「妃暄为何来到草原?」

  在他知道师妃暄并未出卖宋玉华后,对她印象已是大转,无形间用上了这样
亲昵的称呼。

  刚扭过头来的师妃暄正好对上元越泽深邃无垠的双眼,闻言更是被打了个措
手不及,心中却隐约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感,左右玉颊立时被红晕全占,美艳得
不可方物,充盈女性的温柔娇美,下意识地垂下螓首,答非所问地轻声道:「公
子是否真是神人降世?」

  元越泽同样答非所问:「若你说是为除掉鬼煞而来,我第一个不相信。」

  师妃暄抬起头,香唇逸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没再开口。

  元越泽沉声道:「若我猜得不错,妃暄该是受师门之命,对付的目标则是我。
你说过春节后不再入世,现在又入,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师妃暄美眸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神秘色彩,灼灼地盯着他。

  元越泽一个失神,又道:「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事实上你也上当了,颉
利果真不简单。」

  师妃暄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

  元越泽知道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他的意思是说有人暗中通信,不远千里
的把师妃暄引到草原来,肯定不怀好意。在中土慈航静斋乃白道武林景仰的圣地,
要对付静斋派出来的传人师妃暄,确是谈何容易,但在这远离中原的草原则是另
一回事。而且元越泽又在此处,一旦师妃暄出事,玄门第一个要怀疑的自然是他
这个魔门的盖世大魔头。

  人心永远没有最深,只有更深。

  玄门既知元越泽的行动,当然会加以阻挠,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螳螂,
捕蝉的同时,也被黄雀紧紧盯死。

  师妃暄淡淡道:「公子竟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吗?」

  元越泽哈哈大笑,道:「当然关心,可惜没有能杀死我的人。」

  师妃暄眼中闪过质疑的神色,她的「剑心通明」已臻极高境界,清楚地感觉
到元越泽内气并不如从前雄浑,只是不知是否如传言所说那样受了重伤,还是和
鬼煞一拼后留下后遗症。若现在动手,师妃暄可能会占得上风。不过想到他并无
多大恶迹,一时竟下不了手。

  脑中天人交战半晌,师妃暄得出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结论:若杀了元越泽,
她将愧疚一生,再无可能进窥天道。

  微抬螓首,正对上元越泽足可透视人心的清澈眼神,师妃暄芳心一阵慌乱,
她意识到元越泽似乎已把握住她的想法,更将她心内的思想交战了然于胸。

  她心生异样的感觉,二人通过玄妙精湛的精神交流,竟已成知己。慌乱下语
无伦次地道:「请公子放我出去,鬼煞事情既了,妃暄也要告辞。」

  元越泽微笑道:「人死如灯灭,萧戈虽作恶多端,但他也是受害者,临死又
有悔悟,希望妃暄勿要对外人提及此事,就让它过去吧!」

  师妃暄心地善良,怎会乱嚼耳根,闻言点头答应。

  她前脚刚走,一阵雄浑的笑声传了进来,正是有说有笑的跋锋寒与别勒古纳
台兄弟。

  别勒古纳台个头比元越泽还要高上少许,四肢粗壮而体型均匀完美,长发披
肩,年纪不过三十,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英伟古朴,浑身散发迫人的霸气。
仿似一株能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树,不惧任何风雨的吹袭。

  见得元越泽后,他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施礼后以突厥话道:「别勒古纳台
谢过元兄救命之恩。」

  他提也不提被萧戈强行抓走一事,可知是个心胸开阔的汉子。不过元越泽心
思玲珑剔透,隐约觉得别勒古纳台这人颇具野心,城府深沉,不像他的弟弟不古
纳台那般率直坦白。

  客气几句,几人落座,听说任俊正在百里外静修疗养,元越泽点头道:「两
位接下来要回室韦吗?」

  别勒古纳台摇头道:「我们本来也打算出来的,既然发生此事,就顺便到龙
泉去看一看。」

  说到龙泉时,他眼中闪过慑人精芒。

  接着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元越泽,道:「不知元兄对黎阳陷落一事有何看法?」

  元越泽微微一怔,道:「黎阳陷落了吗?自从出得山海关,我再没有收到中
原的消息。」

  别勒古纳台道:「我们也是最近才收到的消息,窦建德挥军近二十万,趁着
李唐在太原一带地域刘武周的狂攻,连攻三天三夜,将黎阳取到手中,李唐只逃
走了几个将领。」

  元越泽明白过来,这家伙原来已经开始「进攻」面色不变,叹道:「我有些
后悔救了阁下。」

  别勒古纳台面色微变,接着憋红,抱拳道:「小弟服了,请元兄恕罪,为了
自己的族人,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唉!」

  不古纳台在一边缓和气氛道:「请元兄体谅大哥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身不由
己的时候。」

  元越泽毫不介意地道:「两位有所担心,我明白,因为自古以来,每到中原
统一强大起来时,就是塞外诸族噩梦降临的时候。不过塞外人不也如此吗?只要
草原一统,中原的噩梦也就到了。」

  跋锋寒插口道:「这是人性,与种族国家无关。」

  元越泽暗自叹息,塞外诸族不仅英雄辈出,且支支劲旅,精锐如李阀的唐军,
相比之下亦大为失色。他们等着一群凶猛的恶狼饿狮,正在庄稼外徘徊,等候扑
进来择肥而噬,而庄稼内的人仍在拼个你死我活,内斗分裂。

  天下必须一统,政治改革再难,也要实行下去。

  别勒古纳台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元兄若能统一中原,会怎样对待外族?」

  元越泽对他的直接挑起大拇指,点头道:「平等对待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民族习惯保留,汉人与诸外族人均可享受平等权利。」

  言语中已表明自己的志向。

  另外三人一阵沉默。

  良久,别勒古纳台长笑道:「不瞒元兄,我们到龙泉有两个目的,一是要破
坏拜紫亭立国,而是杀掉深末桓,此人勾搭颉利,是我们室韦人的叛徒,人人恨
之入骨,只要我两兄弟斩杀此人,会立时声威大振,顺其自然的统一室韦。原本
想那时就向元兄归降,年年进贡,想不到元兄理想这样远大,人人平等,好!若
元兄异日真的一统中原,我两兄弟也一统室韦,那么定全力支持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论他这话是否是发自内心的,对室韦一族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自前段时
间突利和颉利分裂,使东北形势剧变,除靺鞨外,阿保甲和别勒古纳台兄弟都有
统一契丹和室韦的心。谁能趁这时机冒起,就可往向外扩张,安内攘外,故而没
有人愿见邻国转强。元越泽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肯定是来草原捣乱的,这对别勒
古纳台兄弟不会产生任何坏的影响,且可获得他这个两招败武尊,震慑草原人心
神的不世高手支持,若真的一统室韦,扩张后甚至一统草原,部族强大起来后,
他们则可为所欲为,哪还用再看元越泽的眼色。别勒古纳台确实是个目光长远,
可忍辱负重的人。

  这就是一个合格政客必须具备的素质。

  元越泽再笨,也能猜出几分,闻言微微一笑,话题一转道:「五彩石使拜紫
亭变成众矢之的,现在龙泉是个什么样的形势?」

  不古纳台答道:「现在大草原之争,已演变成东西突厥、铁勒诸部、靺鞨八
支、吐谷浑、契丹大酋们和室韦各族之争,识时务者均晓得若不想丧家亡族,首
要是先团结内部。所以拜紫亭不得不在条件尚未完全成熟下行险一博。事实上拜
紫亭实为东北最有远见和雄材的领袖,他摆出因仰慕中原文化而建设小长安的姿
态,实质上却是针对邻国的骑战,以守城代替平原野战。契丹曾三次攻打龙泉,
均无功而回,能守然后能攻。何况拜紫亭背后有高丽王鼎力支持,否则邻国何用
联手来攻他。」

  从他犹豫的神色中,元越泽大概推知草原其他各族的心态:他们一方面希望
靺鞨强大起来,借以对付突厥狼军,另一方面又怕靺鞨过与强大,以至于成为第
二个突厥。这种矛盾的心态使他们做起事来根本不会顾及道义。

  跋锋寒沉声道:「还是想想如何对付颉利才好。」

  别勒古纳台兄弟点头称是。

  早知与金狼军一战在所难免,元越泽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主张,大家先
休息吧,我们明日上路,顺便接小俊一起。」

  天色已晚,众人睡下后,元越泽来到萧琲的房间。

  其他几女都已睡去,只有一袭素白长裙的杨妟依旧坐在床头读书,一边守着
她。

  这个前段日子才找回失散女儿的可怜女子今日丧失至亲,没能保住兄长的血
脉,心情起伏过大,早已昏沉沉睡去。

  元越泽对杨妟极为尊重,见面必施礼。杨妟淡淡回礼后,元越泽坐在床的另
一头,细审萧琲憔悴的玉容,她在熟睡中似乎还受噩梦困扰,修- 长秀眉微微蹙
起,看得元越泽心中一阵爱怜,温柔地为她梳理略显凌乱的秀发。

  杨妟捧着书,轻诵道:「风住尘香花已衰,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间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元越泽抬起头,正与她柔和的目光相对,长叹口气,道:「亲戚或余悲,他
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公主是否恨跋兄杀了你的表兄?」

  杨妟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我从未见过他,只听娘讲过他的才华,他做
了那么多错事,世间不容。」

  一段日子下来,她已改口,不再称呼萧琲「母后」元越泽肃容道:「公主深
明大义,远胜许多世间男子。」

  杨妟粉面微红,摇头谦虚,不敢再正视元越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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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松江春色

  二人没再言语。

  屋内只余萧琲绵长的呼吸声。

  杨妟偷偷望过去,但见元越泽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深情地注视着萧琲,
仿佛天地间再没事物能令这名动天下的男子动心。

  经过一段日子相处,她最初不理解萧琲,甚至有些讨厌元越泽的心态尽去,
对元越泽的尊重产生极大的好感,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有些喜欢上了
此人,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母亲。

  她当然不会是羡慕什么长生,只是心中最自然的情愫在作怪。她曾为一国公
主,好男儿看得多了,但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自高自大,自私自利,迷恋征服女性
的快感,得到她们动人的身体以后,很少再去顾及女性细腻的心思,更遑论打心
眼里尊重她们。

  元越泽却是个例外,他性情温和,待人有礼,妻子虽多,但对待每一位都不
偏袒,只看素素,单琬晶几女完全放开胸怀的洒脱自由模样,就足以令这时代的
任何女人羡慕。时代的礼法枷锁虽是沉重,但哪一个正常的女人内心最深处不渴
望自己的丈夫不束缚自己?

  杨妟自然也不例外。

  屋内寂静无比,但她却没有一丝尴尬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此情此景温馨惬意,
就算可以持续到宇宙的尽头,也绝不会厌倦。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惊动元越泽瞧了过来,她俏
脸再度飞红,赧然垂头。

  元越泽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公主请早些安歇。」

  杨妟轻声应了一句。

  元越泽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些天来都是母女同住,他当然不方便留下。

  杨妟失神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路过一间灯火依旧亮着的屋子时,元越泽停下脚步。

  门大敞着,淳于薇正茫然呆坐,美眸无神地望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事情。

  她习惯了胡人打扮,这几天一直穿着一件宽大罩袍罗衫长裙,裙下却露出一
对小巧的赤足。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顶垂以珠翠的帷帽和腰刀。

  元越泽轻咳一声,淳于薇立即扭过头来,小脸上一片欢喜,向他甜甜一笑,
起身道:「公子请进。」

  她的声音既娇且甜,又带着外族口音,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元越泽对她那双乌灵灵充满不驯的野性的美眸异常着迷,客气一句后,来到
她面前。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矩矩腻
腻,闻着不由得心中一荡。

  坐下后,元越泽的目光落到那腰刀上,此刀在灯笼光掩映下,熠熠生辉,寒
光浸浸,一看就非凡品。刀型微弯,前锐后斜,没有护手,刀柄处扎着布条,自
刀起平铲平削,刀刃平磨无坑,由于刃身只有寸许阔,极为尖利。

  淳于薇解释道:「这种在突厥人中非常流行的刀子,最利马戏。」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这是师傅送我的……」

  元越泽开始明白她刚才为何而茫然,毕玄或许会很宠爱她这个徒弟,但在当
日情形下,牺牲个把徒弟证明自己的清白,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叹道:
「姑娘若喜欢这里,可一直生活下去,反正外人眼中,你已经死了。」

  淳于薇没想到他说得这样直接,闻言愕然半晌,才低声道:「那人家该怎办
才好?」

  元越泽听出她纯粹是由于茫然才会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草原女子中,真正
自主的读是极少数,她们早习惯了被当成货物,淳于薇多年习惯听从毕玄的命令,
经此一事,好象失去了主心骨,未来的人生都变得茫不可测起来。

  元越泽微笑道:「那还不简单,从今天起,你就是淳于薇,不属于任何人,
只凭自己的意志而活在这天地间。」

  淳于薇俏目一亮,恢复平时的娇俏野泼,欣喜道:「真的可以吗?」

  元越泽立即鼓励她几句,淳于薇欢呼雀跃,露出一个迷人的甜美笑容,喷着
香气的小嘴直接贴上元越泽的俊伟容颜,响亮的声响过后,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
流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忸怩。

  这娇俏可人的少女让元越泽再次领会到塞外的的开放风气,啼笑皆非地道: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姑娘爱上我而不是单纯为了感谢?」

  淳于薇俏脸凑了过来,二人直隔半寸,少女独有的清幽体香入鼻,元越泽怪
手哪还老实?顺势揽上她纤细如柳的小蛮腰,火辣辣的温香软玉入怀,淳于薇娇
喘细细地道:「你那么了得,连师傅都不是你的对手,人家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可
吗?」

  元越泽笑道:「

  按你的理论,姑娘是否欢喜的人多不胜数呢?「

  淳于薇充满青春活力的娇躯贴在他身上,闻着清新的阳刚气息,俏脸微红地
道:「今趟是不同的!从来没有男人碰过人家的身子!」

  接着「嘻」地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道:「其实人
家自从你几年前声震天下后就喜欢上你了,要不是你的夫人各个都比人家美,我
早就按捺不住了呢!」

  元越泽也不计较,事实上塞外人都崇尚强者,女子更因地位低下而逆来顺受,
对强大男人的憧憬可非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但她后面的话却教元越泽哭笑不得,
这么大胆开放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比莲柔还强悍许多。且此女性情天真,
大胆表述衷肠时,把刚刚被师傅出卖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元越泽哪还管其他,低头痛吻她的嫣- 红丰润的朱唇,淳于薇虽然大胆,但
还没与男人这么亲密过,立即娇吟了一声,闭上美眸,迷失在热吻中。元越泽的
怪手抚上她极具有弹性的翘臀,只觉手感极佳,动作幅度开始变大。

  塞外女子确实不一般,淳于薇热情大方,吐出生涩的丁香小- 舌,与元越泽
纠缠起来,玲珑娇躯更是来回扭动,配合着元越泽的怪手,小巧可爱的瑶鼻轻哼
连连,喷出一股股如兰似馨的湿润香气,动情已极。

  不知不觉间,淳于薇已被剥了个精光。

  一具活色生香的动人身体呈现在了元越泽的面前:玲珑纤腰如同水蛇一般柔
嫩,两颗突出的乳房虽然不能和任媚媚那样的豪乳相比,却是大小适中,随着淳
于薇微微颤抖的娇躯而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是两只活泼的小白兔,粉红色突起的
乳珠随着乳房的晃悠就好象红色的宝珠滚来滚去的,配以秀丽绝俗、充满野性的
轮廓,不但魅力惊人,更予人一种楚楚可怜和娇柔婉转的感觉。

  淳于薇丽靥晕红,娇喘连连,美眸半开半阖,慵懒地仰躺在元越泽腿上,把
酥- 胸高高挺起,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骄傲地展示出来。

  元越泽瞥了一眼她浑圆玉腿间那抹油黑的草丛,用力搂着她的滚烫娇躯,只
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闻着她身上的细细幽香,贴着她的柔腻嫩颊,不由得神
魂飘荡。

  淳于薇春情勃发,呼吸开始沉重起来。眼前男子俊俏的面容、高雅的风姿无
一不是世间罕见,令她芳心尽醉。

  元越泽伸手搂着她的纤腰,低头往她香唇上吻去,舌头灵巧的推开她洁白整
齐的贝齿,吻进她香气四溢的温热口腔,挑逗起她那条生涩的丁香小舌来。淳于
薇学习能力还不错,很快就学会了舌吻,小舌反客为主,边追边躲,甚是诱人。

  唇粉,元越泽爱怜地注视着她清丽脱俗,绯红似火的脸庞。淳于薇再大胆也
依旧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更增及
分艳丽。

  元越泽又吻了下来,大手也开始对她娇嫩柔弱,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展开轻
柔的抚摸。火热膨胀的巨物直顶在她柔嫩的纤腰上,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
不住地传到她的身体里。让她有一种既像呵痒,又有一种肌肤拂挲的舒畅,本就
灼热的娇躯入火一样滚烫,口干舌燥。

  元越泽一边吻着淳于薇修长的玉颈,一边把手移到她弹跳力十足的美丽玉峰,
只觉得柔嫩滑溜、柔软舒适,令人爱不释手。淳于薇柔顺地任他恣意妄为、胡乱
揉捏把玩。揉揉捏捏中,淳于薇脸颊更红,朱唇微开,气息渐急,意乱情迷。她
虽然有点怪异的感觉,更多的却是舒坦和空虚,下体的蜜壶中似乎也开始有一丝
骚痒潮湿。原因当然是因为元越泽那双怪手在她一丝不挂的玉体上到处摸索挑逗,
而她的处女之身怎堪如此挑逗?不由发出娇媚的呻吟,扣人心弦、勾人魂魄,粉
腿间玉露汩汩,滋润着那条迷人的幽谷。

  淳于薇明亮的双眼好象也迷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娇艳的檀口微启,贝齿轻
舐着樱唇,轻轻呻吟着。她开始轻扭纤腰,试图寻找点磨擦来减轻下体那古怪的
骚痒和难受感觉。元越泽一边含住她胸前勃起的乳珠,舌尖在上面打转挑逗;一
边温柔地分开她那两条圆润修长的白皙玉腿,位于腿根的桃源蜜洞也呈现在元越
泽的眼前:标准的倒三角形黑森林柔软地覆盖在鼓鼓的阴阜上,嫩嫩的大花瓣上
毛发微少。凄凄芳草中,粉嫩娇艳的小花瓣中间的鲜红肉洞流出淡白透明的淫液,
将白净的大花瓣上的杂草丛弄得好象雨打过后的凌乱模样,被淫水浸湿的整个蜜
壶闪闪发亮,显示着身体的主人已经欲念高涨,就等着心爱男子的临幸了。

  元越泽大手攀上她丰盈雪白的玉腿和翘挺柔软的臀瓣,恣情地享受着。浑圆
光滑的臀瓣被轻抚揉捏,时而向外剥开,时而又向内挤紧,一下下来回揉搓。

  「恩……」

  元越泽的中指轻按住淳于薇那含羞欲滴的娇嫩阴蒂,轻轻打转抚弄揉搓,淳
于薇娇躯一震,被那强烈的刺激震憾得心头狂颤,情不自禁中娇哼出声,秀靥上
丽色娇晕。

  元越泽又亲吻上淳于薇娇艳欲滴,喘息急促的红唇,左手在她的玉乳上摸索
起来。他的手比较大,故用力张开巴掌后,中指和拇指的指尖可以同时触到身材
娇小的淳于薇胸前两个坚挺突起的粉红乳头。大拇指按住一个猪头,来回打转;
中指指尖则平行晃动,反复捻动着另一个乳头。他的右手则淳于薇玉股间小花园
的泛滥肉缝中上下运动,时而按几下阴蒂,时而拨弄着湿润的小花瓣,甚至还将
小拇指指尖探到她粉嫩的肉洞口搅动。

  淳于薇神智完全失去,彻底被欲火控制,对方老练的手法给她带来抓心挠肝
的莫名刺激。酥麻酸痒的快感震撼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周身的血液滚滚沸
腾起来。

  在元越泽的逗弄下,淳于薇娇喘吁吁,失神呻吟的同时,还伸出那小巧的香
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由淡红转为艳红的肌肤上布满细细的
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迎合着元越泽三方爱抚,
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用力分开,小花瓣一张一合地缓缓夹缠,尽情享受情欲的快
感。         「前戏大师」元越泽间时机成熟,立即翻身来到星眸半闭的淳于薇玉股间,
扶着火热的巨物,分开柔软肥厚的大花瓣和娇嫩润滑的小花瓣,沿着那闪亮的肉
缝上下摩擦几个来回,惹来淳于薇大声的呻吟后,「滋」的一声,慢慢挤入她处
女的窄小花道内。

  长枪突破阻碍后,进入窄小湿热的滑腻小甬道内。一丝温热鲜红的血液从淳
于薇被粗暴撑大的肉洞口处渗了出来,沿着会阴流下,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了一
朵可怕的小血花,还有少许沾到元越泽的黑色长枪上。

  处子落红,淳于薇痛地发出一声凄艳娇婉的呻吟,大脑立刻清醒了少许,芊
芊玉手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向前推拒着,哭求到:「啊……慢……慢点……疼…
…要死了……」

  她的处女宝地虽然湿润无比,却依旧紧缩异常。

  元越泽只好停下,展开各种手法。双手抚摸着她每一处敏感地带,逐步挑起
她的欲望。

  剧痛的感觉渐渐消失,继之而来的是肿胀酸麻感。淳于薇紧咬着下唇,紊乱
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她紧闭的凤眼上的长睫还在一颤一颤的跳动。她终于将自
己的贞洁身体献给最心爱的人,这种感觉让她十分自豪。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元越泽的爱抚,淳于薇感觉疼痛渐渐减轻,又开始了稚嫩
的呻吟。她的修长玉腿颤抖着盘在元越泽腰间,玉股间的蜜壶再次涌出阵阵热潮。
酸痒的感觉让她很难过,纤腰不禁扭动起来。

  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和嘹亮的娇啼不断传出。

  远处可能听不到,但只隔一间房间的萧琲母女却可听到,萧琲因为精神过度
疲累沉睡,杨妟却是躺下不久,还在品读后世的诗词,听到这不对劲的声音后,
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起初暗啐一句元越泽真不要脸,接着自己却被那销-
魂蚀- 骨的魔音勾得浑身燥热,面红耳赤,本是澄明的美眸也泛起一层水雾,瞥
了一眼依旧熟睡的母亲,银牙一咬,闭上双眼,如葱玉指滑入亵裤内,轻轻活动
起来。另一手则按上自己的小嘴,勉强不让自己惊醒萧琲. 哪知这想法更加刺激
她冲上大脑的欲- 火,以比猫叫还要细微的声音呻吟起来。

  她本是出自宫廷,又是天生端庄守礼的人,与丈夫宇文士及每月也只同床共
寝两三晚而已,但经过生死与屈辱的日子,她宫廷意识早已淡薄,且自己母亲放
开胸怀的样子也教她十分羡慕,这才有了受不了不远处魔音影响,「自己安慰自
己」的「壮举」元越泽缓缓开动,长枪渐渐没入淳于薇娇嫩的花道最深处。

  淳于薇的处女蜜壶给了他一种极为紧缩的感觉,狭窄的花道肉壁层层皱褶肉
芽频频颤动,紧紧环绕包裹着破体而入的可怕巨物,令元越泽舒服异常,轻轻哼
了起来;相互作用力下,肉壁同样给淳于薇带来前所未有的酥酸麻痒快感。满足
的娇吟声连绵不断的从这天真可爱的突厥少女的美唇中吐了出来。

  巨物终于顶到了淳于薇少女蜜壶最深处的花心上。淳于薇芳心剧颤,感受着
玉体最深处从未被人触及的圣地传来的至极快感,在一阵娇酥麻痒般的痉挛中,
处女那稚嫩娇软的羞涩花心含羞轻点,与那顶入蜜壶最深处的长枪的滚烫枪头紧
紧吻在一起。

  元越泽渐渐加大力道,长枪接连不断地抽插,令淳于薇娇喘连连。型号本就
特大的巨物手肉芽噬咬按摩,跳动及下后,肿胀得更厉害。越来越大,越来越硬,
越来越热。充实紧胀着淳于薇滑嫩的花道肉壁。在他有力的触顶下,淳于薇大声
呻吟着,少女花道含羞带露,花心轻颤,不断箍吸着粗硬的长枪。                元越泽的抽
插速度渐快,只觉木淳于薇的少女花道嫩肌随着抽插不停地收缩微颤;淳于薇苦
尽甘来,扑天盖地的快感涌上大脑,她的意识开始飘移,灵魂好像飞到了九天外
一样畅快。她的娇吟声越来越急,被淫水打湿的白皙粉嫩的隆臀开始向前挺动着,
配合着元越泽的抽插。

  「呀!」

  在一刻钟不到,随着元越泽又一次深深的冲击,淳于薇的全身开始绷紧,水
蛇腰用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娇呼,花心深
处涌出一股热潮,浇注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淳于薇声嘶力竭的娇呼传来,杨妟同时到达灵感极峰。她不敢呼出声来,死
死按着自己的小嘴,娇躯开始一阵阵的抽搐。

  快感犹枪头迅速走遍四肢百骸,元越泽立即紧紧抱住颤抖不休的淳于薇艳红
的娇躯,一阵抽搐打颤,大股滚烫的阳精玉液狂猛喷洒而出,打在她剧烈痉挛的
花心上。淳于薇在急促有力的冲击下再次攀上欢乐的高峰,阴精再次疾涌而出,
将二人连接处及床单打得一塌糊涂。

  平复下来后,又瞥了一眼依旧熟睡的萧琲,粉面通红的杨妟羞涩地抽出玉手,
灯火下闪着晶莹亮光,湿漉漉的纤指教她心跳更快,刺激感却也更为强烈。熄灭
灯火后,她安然睡去。

  淳于薇瞪大双目,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对于后面元越泽所讲的身
世,她没多理会,因为在她心里,元越泽早就是个神仙,眼前的「怪物」身份又
算得了什么?

  搂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动人胴- 体,元越泽神驰物外。

  翌日,别勒古纳台兄弟率先离去,他们要先到龙泉及附近地区打探深末桓夫
妇的消息,这对「夫妻恶盗」向来行藏隐秘,来去如风,在广阔的大草原上,找
到他们的机会极为微茫,既然元越泽承诺见到他们一定会为民除害,别勒古纳台
兄弟心里自然乐翻天,争取尽快找到他们。

  元越泽则因为鬼煞事情已了,准备与诸夫人慢慢享受一下草原的生活,只要
在四月前到达龙泉即了。跋锋寒放心不下颉利的阴谋,与元越泽约定三月末在龙
泉见面后,洒然离去,再踏历练征程。接回任俊,发觉他伤得并不重,任俊也要
求自己出去走走,三月末龙泉再会。箭大师在手镯里迷上了后世的书籍,废寝忘
食地读着。

  元越泽也乐得他如此,一家人开始东行,游览草原风景,体味自由自在的平
淡生活带来的乐趣。

  萧琲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萧戈罪孽深重,一定不可活在这世上。又得元越
泽与几个姐妹的细心照料,心中幸福万分,十多天后,她忧愁渐渐消去,恢复往
常的模样。

  元越泽练功勤奋,虽然祝玉妍还没有赶来,他的实力也已恢复近四成,已有
七成把握干掉精通生死之道,擅长「梵我如一」精神法门的「天竺魔僧」伏难陀。

  走走停停,一家人离开大草原,进入变化较大的山区,沿途尽是疏密有致的
原始森林,覆盖着高低起伏的山野,林荫深处清流汨汨,偶尔更可见到平坦的草
野,春风吹拂下树声应和,令人神舒意扬。穿出两山夹峙的一座幽谷后,眼前豁
阔,长斜坡下草地无垠,林海莽莽,草浪中隐见营帐土屋,既有种青棵、春麦、
胡麻的田野,也有大群放牧的牛,展现大草原外另一种半农半牧的生活景像。那
些土屋就像土制的帐蓬。

  几人一字排开,只觉轻风徐徐,吹得人神清气爽,无比的舒适惬意。

  出落得像个小仙女似的淳于薇乃是草原通,只见她指着北面远处悠然躺卧山
林间的大湖,道:「那是松花湖,过湖后再走十多里是松花江,据说水流从长白
山直流到这里来,与嫩江汇流后形成松花江。」

  众人用足眼力瞧去,松花湖沿山势伸展,曲折多变,渔鹰忙碌地盘飞其上,
碧波盈盈,映照十多个搭在湖岸色彩缤纷的帐篷,风光旖旎,看得人心旷神怡。
这区域的树木种类繁多,樟子松、红松、落叶松和榆树等互争高低,色彩斑驳,
绚丽灿烂,几疑是人间仙境。

  元越泽喝彩道:「好,我们今晚就在江边安营扎寨,小弟为众位贤妻献上一
顿精美的全鱼宴!」

  几女纷纷叫好,杨妟窘得俏脸飞红,稀里糊涂就被划分到他的娇妻行列里去
了,不过心中却是有些欣喜。

  昨晚萧琲已暗示过元越泽不要顾忌什么,该下手时就下手,杨妟是她除了长
安的弟弟外,唯一的亲人了,当然不想看她慢慢老去死掉,且有祝玉妍祖孙三人
做例子,萧琲哪还会有顾忌?

  没人注意到杨妟的羞涩神情,只听淳于薇拍着小手,娇憨地道:「松花湖盛
产鲢、鲫、鲤、青鳞,人家最喜欢湖水煮出的鲫鱼,肉质鲜美,绵而不烂,嫩滑
可口。」

  元越泽一把拉住她的玉手,笑道:「有薇儿的小手嫩吗?」

  淳于薇白了她一眼,挥起粉拳示威,几人莞尔。

  单如茵率先奔下山坡,嚷道:「那我们快行动吧,看谁抓的鱼多!」

  几女先后跟了下去,只余元越泽与杨妟留在原地。杨妟并不会武功,下这样
的山坡对她来说是件极难的事。元越泽抓头道:「公主请恕我无礼。」

  接着在她一声娇呼声中,将她横抱起,飞身追了上去。

  杨妟羞地像鸵鸟一样伏在他宽敞的胸膛上,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心中涌起
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数条人影前后奔驰,欢声笑语远远传开。

  元越泽大展手艺,将诸女抓回的鱼以各种手法烤制,吃得几女大呼过瘾。

  天色晚时,一大一小两个帐篷在江边支起。

  元越泽被几女推出大帐篷,只有耸耸肩膀,走向那个属于杨妟的小- 帐篷。

  刚走几步,他发觉杨妟正独立江边,背影优美,婀娜娉婷,似在欣赏着松花
江的夜景。宁静的夜色下,她一袭简单长裙随风轻扬,宛若下凡仙子。

  事实上她比元越泽还要大上三岁,只不过养尊处优久了,保养极好,若真在
苏德家干上几年粗活,她将衰老得非常快。

  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杨妟娇躯轻颤,却没有回头。

  元越泽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瞧向江面。

  夜色下的江面宽阔平静,对岸则丘陵起伏,以泥土建成的灰黄土屋零散广布,
营帐处处可见,有些还亮着灯火,好似镶嵌在大地上的一颗颗明珠。远处的江面
浮着十多个亮着灯火的渔船,予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恬淡感。

  吸着她身上天然的体香,元越泽心旷神怡,叹道:「松江网鱼亦可观,潭情
潦尽澄秋烟,虞人技痒欲效悃,我亦因之一放船。施罟濊濊旋近岸,清波可数鲦
鲈鲢,就中鱏鳇称最大,度以寻丈长鬐轩。」

  杨妟继续道:「波里颓如玉山倒,掷叉百中诚何难,钩牵绳曳乃就陆,椎牛
十五一当焉。举网邪许集众力,银刀雪戟飞缤翻,计功受赐即命罢,方虑当秋江
水寒。」

  元越泽侧过脸,望上她白静的脸蛋,愕然道:「公主不过读了那些书本一小
段日子,竟可将此诗记下,真是难得。」

  杨妟微微侧过头,嘴角露出美丽的微笑,首次大胆地对上他灼灼目光,道:
「公子谬赞了,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

  她最吸引人的并非精致的五官和优美的轮廓,而是在那种仿佛与生俱来贵气
中夹杂的雅丽素淡与玉洁冰清的复杂气质。

  元越泽「噢!」

  了一声,盯着她的美眸,微笑道:「公主可有兴趣与小弟秉烛夜谈诗词,我
也有些心得。」

  杨妟立即霞烧双颊,再不敢看他,扭头注视江面,低声道:「公子是否以为
杨妟是个随便的女人?」

  元越泽一呆,道:「公主当然不是随便的人,不过太过压抑本性始终不是好
事,这与放- 浪是没多大区别的,都是尺度没把握好。」

  杨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公子是否是个随便的人?」

  元越泽哈哈大笑道:「我当然不是个随便的人,只不过随便起来,根本就不
是人。」

  杨妟「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神态动人之极。

  元越泽看得一失神,复又叹道:「外人可能觉得我过于随便,其实这只是个
人家的事,与外人又有何干?有些吃饱了撑的人总爱管别人的私事,叫嚣什么
『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左管你,右管他,中间管大家』,我呸!」

  杨妟早听说元越泽的「流氓」称号,见他此刻像个撒野的孩子模样,不禁笑
得更是剧烈。

  脚下水草茂密,突然一滑,她失去平衡,曼妙娇躯直直地射向江面。

  惊呼声中,元越泽强壮的胳膊已揽上她的纤腰,脚尖一点水面,二人开始了
低空滑翔。

  杨妟大窘,元越泽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穿过她的腋下,巴掌正好按
在她恰盈一握的纤巧椒- 乳上,杨妟心如鹿撞,惊羞交集,全身滚烫酥软,但又
不敢乱动,那种感觉说多窘迫就有多窘迫。

  元越泽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连续在水面上换气滑翔着,可苦了杨妟. 待回
到岸边时,元越泽放开杨妟,早已浑身发软的杨妟「嘤咛」一声向后倒去。元越
泽立即探手抓上她的柔荑,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低声道:「公主小心。」

  杨妟像只受惊的小鸟般颤抖娇躯,丽靥烧红,红透耳根,直贴入他怀里,饱
- 满的胸- 脯紧压在他胸膛上。

  两人的呼吸立时浓浊起来。

  元越泽稍微垂头,将大嘴靠近她的小耳,道:「公主以为我元越泽可是个值
得托付终生的人?」

  杨妟意乱情- 迷,简直要窘死了,闻言却是心中一喜,不敢抬起头来,轻轻
点了一下。

  元越泽将她柔弱的双肩推开,杨妟犹豫半晌,终于勇敢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并没有移开目光,纤巧浮凸的酥- 胸急剧地起伏着,可见她内心的紧张。突然又
垂下头去,如蚊呐般道:「公子错爱了,杨妟已非完壁之身,会污了公子之名。」

  元越泽失声笑道:「那你想想看,站在你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童子身吗?」

  杨妟哪听说过这样的理论,不禁又咯咯笑出声来。

  可惜只笑了一声,元越泽的大嘴已将她的香唇封了个正着。

  杨妟最守礼法,哪能受得了元越泽老道手法的刺激,大脑一片空白,闭上双
眼,迷失在他的挑- 逗下,藕臂不由自主地缠上他的后背,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元越泽嘴上不停,两手灵活地滑入衣内,侵占上她前后两块「高地」羊脂白
玉般的胸- 脯,丰柔挺翘的香- 臀,尽遭「蹂躏」三- 点同时遭受袭击,强烈的
刺激和快- 感如电流般走遍全身,杨妟呼吸更为急促,抱着元越泽的胳膊也无力
地垂了下来,若非被他抱着,早瘫软在地。

  分开时,杨妟俏脸红霞满布,秀眸紧闭,小嘴微张,一副情难自已,任君施
为的诱- 人模样。

  元越泽低声道:「公主可曾试过『野战』的感觉?」

  杨妟稍微清醒,她酷爱读书,心思剔透,瞬间把握到元越泽意思,风情无限
地横了他一眼,垂首猛摇头,赧然道:「那还不羞死人了!」

  元越泽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小- 帐篷,道:「你那些姐妹可都喜爱野战呢!
公主日后定会喜欢。」

  见他没有为难强迫自己,杨妟心中欢喜,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和自己以后
将和娘亲同辈,杨妟心中生起莫名的刺激感,直烧得娇躯滚烫。

  情欲乃是人类的动物本能,就如元越泽所说那样,强行压抑与过度放- 纵都
非好事,杨妟就属于前一种,爱- 火情- 欲积蓄太久,一旦被挑起真- 情,便如
山洪爆发一样无法控制,狂奔猛泻。

  单琬晶带着单如茵、淳于薇趴在大帐篷一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时议论
争吵几句。

  看得躺在舒适长椅上的萧琲、宋玉华和素素失笑不已。

  杨妟被元越泽放坐在舒适的软垫上。她紧闭美眸,呼吸急促,娇躯轻轻颤抖
着。心中如小鹿乱撞,俏脸烧得通红。

  元越泽深深注视杨妟优美动人的轮廓和傲人玲珑的曲线半晌,大手托起她圆
润的下颌,嘴唇压住她的娇艳芳唇。

  杨妟久旷,早被元越泽在帐外的挑逗勾起春情,加上她对他芳心暗许,又有
母亲在一旁暗示自己放开怀抱,于是大胆地搂上元越泽粗壮的脖子,含羞地吐出
生涩的香舌,一阵高贵少妇特有的体香,刺激着元越泽的欲火。

  两条舌头相互缠绕,深浅交吻。情动的杨妟探出白嫩纤细的玉手,不停地轻
轻抚摩元越泽的头发。元越泽大手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摩挲半晌后向下滑往
圆鼓的翘臀,隔着衣服在她弹力惊人的雪臀上揉捏按挤。

  杨妟的俏脸红得发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双手紧紧抓住元越泽的头发。元
越泽一边温柔地挑逗着她的香舌,一边拉开她腰间的丝带,长裙滑落地上,元越
泽大手伸到杨妟的亵裤内,绕后去抚摸她两瓣白嫩润滑、肉感十足的隆臀和丰润
光洁的玉腿。杨妟喉咙发出咿唔的呻吟声,娇躯随着他的爱抚节奏轻轻地扭动。

  元越泽放过杨妟的香唇,转而吻上她晶莹的小耳,先用舌头舔着它,又含住
耳垂儿轻咬细舔,弄得那里湿湿的。本就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的杨妟被吻得身
体更软,完全贴靠在元越泽身上,螓首无力地搭上他宽阔的肩膀,长长的秀发象
瀑布一样散落。

  元越泽轻轻地将她柔软的香躯按倒在床上,杨妟春情难耐,芳心羞涩不已,
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元越泽又俯身吻着她,大手则开始为他褪去外衣。「外包装」
飞快褪尽,元越泽的目光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雪白浑圆的玉乳随着急促呼吸
而摇摆晃动;圆润乳晕上两粒嫣红挺立的樱桃如少女般呈现粉红;光洁平坦得小
腹;纤细柔美的柳腰;小巧可爱的肚脐;白皙丰润的大腿;优美细腻的小腿;白
嫩整洁的脚丫;当然,最吸引人的还要输她紧紧闭合的玉腿股间入于她母亲同一
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感三角黑森林。从上面看去,柔软地阴毛向中间聚起,成扫帚
形。仔细一看,元越泽心中大乐:再往下去的阴毛明显有湿润的光泽,显然是这
保守的旧隋公主因动情而分泌出的淫水所致。

  失神的看着眼前这具白皙丰满、美艳动人的肉体片刻,元越泽双手握上杨妟
的玉乳。掌心一用力,充血突起的乳头便向上挤凸起来,他一口含住,轻轻地吻
着,舌尖轻舔,牙齿轻咬,双掌夹着乳房左右搓弄。杨妟春情难耐,纤细的腰肢
扭来扭去,满面通红,呼吸急速,瑶鼻娇哼连连。

  元越泽只留一只手揉捏杨妟那两粒缀在圆润圣女峰上不停晃动的乳蕾,另一
只手顺着她光滑的小腹往下滑去,同时大嘴咬着轻颤不已的杨妟的艳红耳珠,低
声道:「把腿打开。」

  杨妟娇躯泛起片片红晕,闻言一震,没有答话,真的将修长笔直的玉腿分了
少许。

  元越泽宠溺地吻了一下她因羞涩腼腆而烧得火红的光滑脸蛋儿,低头含住另
一只乳房,轻轻的吮吸起上面的乳头。杨妟娇躯酸软,无力挣扎。在情欲的促使
下,她白皙纤细的玉手抱上元越泽的头,不由自主地压向她的胸前,小嘴中发出
了似有若无的压抑轻吟。

  元越泽另一只手已来到杨妟微微鼓起的阴阜前,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柔嫩的草
地,接着向小花园处行进。杨妟分开的角度极小,元越泽食中量指微微用力,杨
妟玉腿无力地分得更开。元越泽的手指终于漫过草丛,穿过那颗突起的阴蒂,占
领整片黑色森林所包围的小溪。

  阴蒂首次被外人触摸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在杨妟脑中爆炸开来,她不由自主
地发出一声长吟,接着又迅速地压抑下去。

  元越泽的手指在那两片被淫水打湿的薄薄小花瓣上打起转来,手指探了一个
关节到她充血的肉洞内搅弄。杨妟娇躯剧烈颤抖起来,又娇羞得闷哼一声。她明
显感到脸空旷已久的甬道深处都骚痒起来,柔嫩花心处分泌出一股股热流,接着,
被元越泽爱抚的娇嫩小花瓣和蜜壶洞口连续蠕动几下,更多的淫水从微启的肉缝
口流了出来,有的沾在元越泽的手上,大部分则顺着会阴流到她挺翘的隆臀上,
最后渗入洁白的床单上。

  元越泽大嘴也开始移动,吐出那沾满他口水,肿胀发紫的坚硬乳头,一路往
下,亲吻到她的小花园外。

  杨妟理智尚未完全失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闭合大腿,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赧
然道:「那里……脏……不要……」

  她虽然没有享受过男人亲吻私密处,却本能地察觉到元越泽的心思。

  元越泽嘿嘿一笑,用下巴分开她无力地玉腿,仔细地欣赏着杨妟神秘小花园:
湿黏的芳草凌乱地打着缕,将半现的阴蒂、微微张开的粉嫩小花瓣和汩汩流水的
肉洞完全显露在元越泽面前。

  杨妟当然明白一个男人若这样对待一个女人,说明他对她身体的迷恋,更说
明他对她的爱意。所以她芳心暗喜,没有阻止元越泽,只是浑身不断地轻搐着,
玉手用力地抓着床单。

  「啊!」

  元越泽的舌头灵巧地在整个花园上打了个转,最后吸住杨妟敏感濡湿的甬道
肉洞。杨妟如遭雷殛,纤腰微微弓起,樱唇吐出一声高亢欢快的呻吟,旋又低了
下去。

  元越泽过了一番口瘾,长枪早已肿胀难忍,于是迅速压上杨妟的滚烫娇躯,
扶着硬直坚挺的巨物,去摩擦杨妟淫水泛滥的花谷。杨妟依旧羞得不敢睁开美眸,
玉手却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身。

  灼热的巨物深深进入溪水流淌的河道,前所未有的快感迅速地传遍杨妟的全
身,她只与丈夫一人有过男女欢爱,但他的本钱怎能与元越泽相比?

  杨妟的花道紧凑犹如处女,故元越泽行进速度缓慢而有节奏,慢慢全根插入
身下雪白丰满的玉体最深处,最终枪头顶住颤抖不休的娇嫩花心。

  元越泽家中诸女中,最保守的当属祝玉妍,其次就该属杨妟了。当元越泽进
入她温湿的体内时,强烈至使人失去理智的快- 感袭上大脑,她竟还可保持半分
清醒,努力控制自己不呼出声来。

  古代这些劳什子礼法真是害人,夫妻行房- 事,乃发自本能,天经地义之事,
若还被束缚着,人生还有何乐趣?

  暗叹一句,元越泽放慢动作,贴上她的脸蛋儿,柔声道:「公主这样压抑本
能并非好事,又不会有人笑话你。」

  杨妟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微微点头后呻吟道:「你还叫人家公主。」

  元越泽嘿嘿一笑,力道加大,杨妟受到鼓舞,倒也放开了许多,她火热的身
体开始剧烈颤抖,勇敢地抬头寻上元越泽的嘴唇,献上那条芳香的小舌和香气四
溢的唾液,张开樱唇贪婪地与他热吻起来。

  元越泽的抽动速度由慢变快,交合处玉露乱飞。

  硕大无比的枪头不断揉顶着杨妟娇嫩柔软的花心,杨妟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光
滑玉洁的白皙胴体,本能地收紧平坦得小腹,蠕动幽深的肉壁。火热幽深、淫濡
不堪的花道肉壁箍紧夹住那狂野出入的粗大长枪,火热滚烫的褶皱肉芽盘绕缠卷
着硕大的枪头。

  元越泽的抽插速度飞快,杨妟娇羞火热地回应着,羞赧地迎合着巨物对花心
的顶触。一波波黏滑浓稠的阴精玉液泉涌而出,流经杨妟淫滑的玉沟,流下她雪
白如玉的隆臀。杨妟用力摆动纤腰丰臀,乳浪臀波划出漂亮的弧线,迎合着元越
泽的抽插,随着元越泽越来越重地在杨妟窄小的花道内抽插,杨妟娇小紧窄的花
道越来越烫,淫滑湿濡万分。嫩滑的肉壁在粗壮的长枪反覆摩擦下,不由自主地
用力夹紧。敏感娇嫩的肉壁嫩芽火热地紧紧缠绕在来回进出的粗壮长枪上。元越
泽越来越沉重的抽插,也将杨妟那哀婉撩人的娇啼呻吟带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
急促。

  元越泽沉重的呼吸、杨妟满足的娇吟、富有节奏的身体撞击、在帐内汇合成
撩情的音乐。

  元越泽枪枪到底,猛烈地撞击她柔软的花心。杨妟的俏脸被春潮完全覆盖,
媚眼半张,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一双修长优美、珠圆玉润的娇滑玉腿紧紧盘在
元越泽腰间,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是快要到高潮了。

  「恩……死了……」

  销魂的快感疾冲而来,杨妟的玉背弯成一个优美的弧线,浑身开始绷紧,小
口中发出一声娇媚高呼,蜜壶里的嫩肉和花心开始急剧收缩,一股粘稠透明的久
旷玉液猛喷出来。阴精狂浇在枪头上,元越泽再也无法忍受,在杨妟失神的放荡
呻吟声中,大股火热的阳精强烈射向她美妙身体的最深处。

  杨妟被打得差点昏过去,只见高潮中的她猛地又是一阵颤抖,洁白如雪的平
滑小腹和微微凸起的柔软幽谷一阵急促地律动抽搐,花心处又泄出一股晶莹亮滑
的爱液,在高潮中硬攀上另一个高潮。

  二人浑身汗水,紧紧地拥吻着对方,身体一下下地抽搐着,消化着灵欲交融
的巅峰快感。

  透明的淫水和阳精混合成温湿稠滑的液体,流过杨妟抽搐的会阴,顺着她的
雪臀淌下,在凌乱的白床单上绣出一大朵淡白色的花朵。

  炼化身体过后,在元越泽的挑拨下,食髓知味的杨妟禁不住诱惑,又与他
「肉搏」起来。她体质虽然不如习武者,但天生韧性较强,但一次性承受元越泽
这种花样百出的强猛攻势,却是从未有过的事,被推上一波又一波的灵感高峰后,
杨妟深压的欲- 火全部释放出来,再无顾忌,忘情地高声呼叫迎合着。

  最后一声嘹亮高亢的娇吟与嘶哑的吼声传过来后,周围平静了下来。

  单琬晶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甜甜一笑道:「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看到眼前情景时,她瞪大双眼。

  萧琲三女竟早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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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龙泉上京

  太阳没在遥遥可望的绵延大山之后,扇射出千万道夕照的余晖。

  在松花江边住了一晚,第二日,元越泽一行人简单制作了一个大木筏,沿江
而行。

  行了几日,只觉越往西北,林木越趋茂密。

  元越泽正在欣赏着远处雾气浓重的山岭上的高涧流泉,青松云海时,宋玉华
的声音响起,道:「若沿江走下去,怕是来不及在四月前赶到龙泉了吧!」

  元越泽侧过头,发觉她正手捧地图,蹙起修长的黛眉,望向淳于薇的方向。

  正与单琬晶唧唧喳喳聊着的淳于薇闻言先是一愕,接着俏脸微红,娇憨地道:
「噢!人家才记起要在三月底赶到龙泉的。」

  几人不约而同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淳于薇那日建议沿江走,到达忽汗河与松花江汇合处再顺流南下,龙泉就在
忽汗的东岸,既可观赏风景又省力气。几人中,除了她以外,根本没人熟悉东北
的地形,对着元越泽拿出的现代地图,许多地方都对不上号,众人惟有听她的指
挥,哪知她神经比元越泽还要大条。今天已是三月廿六,要真沿江走,肯定赶不
上渤海国的开国大典了。

  坐在宋玉华身侧的杨妟凑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指着某一点问道:「这个哈尔
滨,现在建起来了吗?我们可以加快速度,天黑前在这里上岸,然后由陆路直走,
一天内该可以到达龙泉。」

  众人围了上来,淳于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现在还没有这个城市,不
过这附近倒是有一个叫阿勒锦的沿江大集。」

  众人点头,几日下来,从淳于薇口中听到许多关于草原的事情,比如每个交
通方便和特别富庶的区域,都会有一个人和货物集散的中心,之前的燕原集,忽
汗河与松花江汇合处的穆丹集,都是这样兴起的。

  元越泽坐在筏首练气,内功深厚的萧琲在筏尾处催动内力加速小筏前进,其
他几女则是有说有笑。越来越接近阿勒锦集,江面上也出现了许多木筏,上有渔
人撒网捕鱼。

  阿勒锦位于松花江南岸,是一个绵延不见头尾的狭长市集,集区地势虽缓,
依旧是丘陵起伏,土屋营帐零散广布,以靠近江面最宽最平处最为密集,是该集
的中心。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众人已经上岸。几女对眼前景象大感新鲜,瞧得目不
暇给。

  岸上人烟稀少,灯火稀疏,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愁煞感。进入市集的范围,
不算热闹却也不冷清的大街上,不时走出一群群外族打扮的人,看到几个貌比仙
子,身着汉人服饰的女子,人们纷纷侧目谈论。一些牧民打扮的少女更是毫不掩
饰地将目光投在元越泽身上。但他们中更多人都是失神后开始以仇视的目光盯上
招摇过市的元越泽一行人,若眼神也能杀人,元越泽他们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元越泽也不介意,中土与草原诸族的矛盾由来已久,在杨广时期更是上升到
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若真要理会,那恐怕得累死他。

  杨妟柔弱地贴在元越泽身侧,不敢抬起头来,这一切都是她老爹造出来的孽,
身为其女,自然心里也不好受。

  「敢问阁下可是元越泽公子?小人恭候多时了。」

  元越泽揽着羞涩的杨妟纤腰,走过一处似是饭馆的店铺时,一把恭敬的声音
传来,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说话者是个室韦人,他立在店铺门口,一脸尊敬地望向元越泽,对其身边的
几女不多看一眼。他身着汉服,长发披肩,四十岁上下,与元越泽从前见过的强
悍的别勒古纳台兄弟有所不同,长得文文秀秀的。

  略一停顿,几人走了过去,元越泽抱拳以汉语道:「这位兄弟汉语说得真好,
请问找在下有何事?」

  那人大喜,连忙侧身道:「请公子进来谈。」

  元越泽哈哈一笑,丝毫不担心地与几女鱼贯而入,在那人伺候下围坐在店内
土炕上的大方木桌上。

  那人对后堂吆喝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得到回应后,依旧目不斜视,自我介
绍道:「小人名叫术文,室韦人,长年在东北贩马,所以会说汉语,是族长吩咐
我在此等候公子与诸位夫人的。」

  元越泽几人明白他原来是大室韦族长别勒古纳台的手下,客气几句后,请他
也入座。

  术文推辞不得,只有回后堂亲自端茶出来后,坐到元越泽身边。

  众人喝了一口土制茶叶泡出来的香茶,纷纷赞叹。

  放下茶杯,术文肃容道:「请问公子对最近东北发生的事情都有耳闻吗?」

  元越泽道:「不瞒术文兄,我这段日子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你可有什么情
报要告诉我吗?」

  自从来到草原,由于没有情报网,黑王又被派出去找寻祝玉妍,元越泽这一
行人对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今日见到术文,几人心中暗赞别勒古纳台的细
心。

  术文忙道:「公子折煞小人了,叫我名字即可。」

  顿了一顿,才道:「有几件大事是必须要告诉公子的,第一就是大约半个多
月前,颉利联合突利,契丹以阿保甲为首的众族大酋,靺鞨与拜紫亭势如水火的
黑水靺鞨候斤铁弗由,率近二十万军队围向龙泉,誓迫拜紫亭取消立国,否则就
踏平龙泉,杀光所有百姓。我们今日下午收到消息说,突利的五万黑狼军已在距
此百里外的套环山边延寿集附近驻扎,由时间上推测,四月初一前,颉利等人也
一定可到达龙泉外。」

  他边说边望向元越泽,但见元越泽表情平静,边听边点头,目光却在注视着
窗外岸边沃野千里的美景,其他几女亦是没有色变,似是不把这等事当成一回事
似的。

  远处草地上,几个戴艳丽小帽的牧民,赶着大群牛羊缓缓远去;向西北流去
的江水上,木筏上的渔夫撤网起网,- 切一切都充满生活的气息。可惜在塞外诸
族间越趋险恶的斗争中,眼前的太平宁洽终无法保持长久。

  元越泽暗叹一句,收回眼神,道:「颉利难道没有联合你们室韦那对臭名昭
著的夫妻恶盗吗?」

  术文双目先是闪起仇恨的火焰,接着露出极欢欣的模样,道:「这对狗- 男
女在颉利撑腰下,近年不住抢掠我们室韦各族的牲畜,奸yin掳劫无所不为,
幸好在族长的调查下,与七日前在室韦与靺鞨边境发觉到他们的行踪,又得路遇
的跋锋寒相助,可惜还是被深末桓逃掉了。」

  顿了一顿,他眉飞色舞地解释道:「当日跋爷与族长兄弟三人对上深末桓三
百多人,跋爷仗义出手,阵前约深末桓一决生死,深末桓向来目中无人,胆大包
天,应诺迎战,结果拼过百招后,被跋爷一剑就要取得性命时,他妻子木铃卑鄙
地偷袭跋爷,被跋爷当场击毙,沙盗从不讲道义,所有人一起围攻族长三人,最
终族长三人虽是将沙盗杀得丢盔卸甲,却给只是轻伤的深末桓逃掉了,沙盗最擅
长隐匿行踪和追踪之术,连族长都没任何办法。」

  元越泽心忖这深末桓看来真不简单,在跋锋寒剑下都可逃生。术文的声音继
续响起道:「另外一个消息是说公子的另一位朋友,斩杀了契丹马贼呼延金的任
爷在五日前于湄沱湖边干掉了正在杀人劫货的高丽马贼韩朝安,威震大草原。」

  看了一眼术文的尊崇中带点复杂的神色,元越泽再与几女对视一眼,心中失
笑,暗忖这两位兄弟真不是吃干饭的,东北三股最强马贼竟在短短时间内全被他
们给灭了,同时亦感到术文的不简单,竟对东北的事了如指掌到这个地步。

  单如茵急着插口道:「那你们族长人呢?」

  术文不敢望向她,垂头叹道:「请夫人准我慢慢说。就在前日,我收到龙泉
城内最新消息说,任爷不知为何挑战拜紫亭的国师伏难陀,被当众击败擒下,生
死不明,我已着手下人尽力营救……」

  元越泽终于色变,拍案大怒道:「伏难陀这妖僧,竟敢大胆至此!」

  接着起身就要离去。

  宋玉华忙拉住他,道:「夫君不可冲动,若小俊真有不测,现在去也来不及
了!」

  元越泽颓然坐倒。

  他知道任俊绝不会只为提升实力又或是耀武扬威而强行挑战伏难陀,那不是
他的风格,这其中定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原由。关心则乱,想起临行前单美仙与独
孤峰等人的嘱咐,他立即平静下来,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道:「术文兄请将其
他消息一并说出,我必须连夜赶向龙泉!」

  森寒杀气弥漫整个空间,术文浑身发冷,咬牙道:「族长就是听到这个消息
后,才立即动身赶回族内集结人手,准备硬闯龙泉,营救任爷。至于其他消息,
噢!恐怕不用说了。」

  众人随他目光望过去,只见门口走入一个威武的配刀大汉,他体型样貌均酷
肖突利,却较突利年轻一些,此刻他站在门口,强行运劲抵御着元越泽无所不在
的凌厉气劲。

  元越泽长吁一口气,平复下来,也不理会门口那个肯定与突利关系不一般的
大汉,继续对术文道:「术文兄请继续说。」

  术文与门口那大汉都有点尴尬,术文干咳一声,告了声罪,起身以突厥话道:
「这位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那大汉简单客气一句,上前对元越泽施礼道:「见过元兄,我叫结社率,是
突利可汗之弟,可汗早着人在这一路盯梢,请元兄到延寿集一叙。」

  元越泽不屑道:「有什么可叙的?突利既与颉利沆瀣一气,难道是想诱我过
去围杀我?」

  结社率眼中闪过怒色,却不敢顶撞,勉强一笑道:「元兄说笑了,以你的本
事,天下谁能围杀你?」

  萧琲拉住元越泽的大手,大方道:「将军勿怪,外子心情极差,适才的话并
非有意,我们就随将军走一趟好了。」

  踏着月色,结社率一行几十人马在前,元越泽与萧琲、单琬晶远远跟在后面。

  其他几女早被他趁无人注意时收起。单琬晶开口道:「刚刚离开是,术文先
生对我说颉利请秀芳姐为沉迷中土文化的拜紫亭在立国大典表演,这几日应该就
会到达龙泉,肯定也没安好心。」

  元越泽的心已经静了下来,就如宋玉华所讲,任俊若真的出了事,现在急也
没有用,若失去冷静,将无法继续理性思考。听到单琬晶的话后,元越泽立即答
道:「颉利本来就要害我,只是受草原形势影响而暂时将杀我的计划搁浅,以秀
芳引我去龙泉,既可灭渤海国,又能以军队干掉我,一石二鸟,他又何乐而不为?
嘿!颉利这老狐狸,老子怎可不『报答』你这份『恩情』呢!」

  二女见他恢复冷静,自是喜不胜收。三人速度提得更快,轻松超越拼命驾马
的结社率一行人,往东南方向奔去。

  结社率几人目瞪口呆,最初他们还暗自嘲笑元越泽这中原人不自量力,连马
都不准备就敢来草原混,现在终于不再怀疑他的能力了。

  元越泽三人停在玛延河边的一处山头上眺望,鸟瞰下去,大河对岸的簸箕形
冲击平原上,湖泊沼泽星罗棋布,几百丈外的一个大湖边,数千军帐有规则的排
列着,篝火处处,照得月光星辉都相形失色。站岗的,烤制食品的士兵分工明确,
人多却丝毫不乱,可见突利治下军纪之严。印有黑狼头的军旗高竖,大纛随草原
上吹来的长风霍霍拂扬。

  许久,结社率一众人终于赶了上来,人困马乏下,他依旧撮唇怪啸,似是在
向远方传达信号。

  一阵马蹄声响起,远处一个黑影渐渐清晰,正是一身军装的突利。

  突利跃离马背,一个空翻,落到元越泽三人之前,抢前一把抓着他肩头,长
笑道:「兄弟,终于给我等到你了。」

  元越泽微微一笑,一个拥抱后分开。

  突利单人前来,似是表明立场。元越泽当然也作好最坏的打算,就是突利会
引他入局而围攻他,这与二人交情又或是突利的品性完全无关,因为元越泽是一
个可以影响任何种族生存发展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下,个人感情完全没有存在
的空间,突利是个枭雄级人物,对此当然也很清楚。

  突利似乎发觉到元越泽心情不大对头,忙请他介绍单琬晶,随后肃然起敬,
道:「沈城主这个月初已派人为小弟送来适合塞北气候的粮食种子,言及是几位
嫂子在天竺附近收集到的,小弟感谢!」

  说着恭敬地施了一礼。

  单琬晶大方回礼。

  元越泽暗赞沈落雁收买人心之高明得体,心中涌起自豪,搂上突利肩膀,大
笑道:「突利兄还客气个鸟甚,不请兄弟到你帐中喝几杯吗?」

  结社率几人还以为元越泽多么与众不同,听了他的话后,表情开始精彩起来。
突利显然对他的粗- 口很满意,同样笑道:「小弟今日正好打到一只老虎,拿来
招待三位,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开始走向军营方向。

  突利突然低声道:「元兄如此相信我,突利感激万分。」

  元越泽微笑道:「突利兄就算设计围杀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理解。」

  突利正容道:「虽是背负族人未来的沉重包袱,但突利若真做出此等事,天
地难容!若无元兄当日相救,我哪有今日?」

  元越泽摇头道:「突利兄不是傻瓜,当知我救你只是为了牵制颉利而已。」

  突利哈哈大笑,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奶奶的,我就是傻瓜!哈!
与元兄这样直爽的人交朋友,真乃人生幸事也!」

  走入营帐范围,许多士兵停下来对突利敬礼,争相一睹元越泽这传闻中的人
物风采,望上元越泽的的神情都是尊敬感激,当知这名动天下的年轻高手在草原
上一样被人推崇,当然,也有可能是突利替他大力宣扬过。

  元越泽以微笑回报众士兵的敬礼和问好眼神。

  突利的主帐前,十多人分成两排恭候,夹道欢迎,最后众星捧月地将几人请
入布置简洁中威严尽显的帐内。

  帐中心燃着篝火,已有几名士兵在烤制体型庞大的整只老虎。

  众人围坐下来,突利为众人一一介绍。

  其他陪客中,几乎都是突利座下的各大名酋,其中还有一个引起了元越泽的
注意,竟是回纥药罗族时健侯斤之子,战必身先,所向披靡的菩萨。他个子高大,
肩膀宽阔厚实,方形的脸盘长着寸许长的连寞胡须,满脸风尘血汗,浓眉下却有
下对与他高颧挺鼻不太相衬的修长漂亮的眼睛,眼神坚定和清醒冷静,看样子是
二十五、六岁,令人想起神庙内护法的金刚力士。对上元越泽深邃的目光时,他
脸上现出真诚的感激之色。

  介绍完了,突利的声音响起,道:「废话不多说了,我突利在此向草原高山
立誓,与元兄生生世世均为兄弟,支持元兄统一大地,有需要兄弟的地方,我突
利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越泽愕然地瞧向他,再瞧一眼全体举杯,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众人,问道:
「突利兄为何会突有此决定?」

  正在举杯的突利作了个古怪的表情,道:「小弟前几日与别勒古纳台兄弟见
过一面,听他们谈起元兄所讲对待外族的政策后大为意动……」

  元越泽没待他说完,就与众人撞杯,连干三杯后,方笑道:「突利兄太不老
实啦!」

  突利放声大笑。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说话动作均不正常的二人,都察觉到二人的坦诚和不
做作。

  笑过后,突利才叹道:「元兄或许知道小弟与颉利和好后,会心生不屑。其
实此事并不寻常,当日他找上我,直言如我不肯与他讲和修好,他就全力支持拜
紫亭这蠢货。我根本没有能力打一场两条战线的全面战争。假若给拜紫亭统一靺
鞨诸部,那时我将俯背受敌,若与拜紫亭斗个两败俱伤,占便宜的肯定是他颉利。
虽然毕玄中土之行使他丢尽脸面,但于军队实力上,影响并不大,尤其是内战上。
小弟当时被迫与他合作,现在见到元兄,颓气顿消,终于可以掌握主动了!」

  元越泽正思索他的话时,一旁的单琬晶插口道:「可汗难道不是因为东西突
厥就要合二为一而被迫与颉利合作的吗?」

  众人闻言,都强忍笑意,突利失笑道:「那只是从龙泉传出的谣言,不过是
拜紫亭用来笼络人心的办法罢了!」

  顿了一顿,又叹道:「自突厥于中原西魏时期,大破柔然于怀荒之北,柔然
可汗阿那镶兵败自尽,我族先祖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称霸草原,幅员比古
代的匈奴更辽阔,规模更是空前庞大,可惜其后分裂为东西两大汗国。杨坚一统
中原,屡次来犯,又使用离间分化之计令我草原各族内战不休,东西汗国复合遥
遥无期,以眼前形势看,恐怕百年内也难实现。」

  元越泽与二女听得头大,心忖莫非是被马吉骗了?但他当时发下誓言的,突
利又怎会不得到这等大事的半点消息?可他的说法也有道理,拜紫亭立国自然困
难重重,最重要的是其他邻族都不想看他坐大,所以他可以制造出这个让大草原
任何部族都恐慌的谣言,转移人们注意力的同时拉拢人心,一同对抗颉利。

  萧琲问道:「可汗所说的主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突利答非所问地道:「元兄与嫂夫人知道多少最新形势?」

  元越泽把从术文那里的消息讲出,突利才道:「那术文应该是奉命一心收集
龙泉的情报,事实上还有许多大事发生,比如我四天前收到消息说,宋金刚先大
败李元吉,迫得他仓皇窜回关中。接着宋金刚挥军南下,李世民率兵从龙门渡过
黄河,迎击宋金刚,唐军数度接战,均为金刚所败,最后李世民采取坚壁清野的
策略,闭营筑垒以拒金刚精骑,看准金刚军粮不足,不能作持久战的弱点。宋金
刚终于粮尽,往北撤返,李世民全面出击,先在吕州挫败金刚,接着乘胜追击,
一昼夜行军二百多里,先后十次交锋,直追至雀鼠谷,八战八捷,大破金刚,俘
斩数万人,金刚退至介州,在城西背城列阵,南北长七里。李世民派李世绩与之
作战,诈败佯退,金刚追击时,世民亲率精兵绕到后方强攻,两面夹击,金刚不
敌溃败,被李世民收复晋阳。」

  元越泽若有所思地道:「若按突利兄的说法,颉利不该用计引我到龙泉围杀
我才对,因为若我能返回中土牵制李世民,最好来个两败俱伤,才是上上之策。
否则若让李世民势如破竹的席卷中原,下一个他要对付的肯定是他颉利。」

  突利答道:「元兄真是小看自己了!颉利把你视为第一敌人,若将你除掉,
对中原人的士气打击将是无限大,想必你也见识到了突厥骑兵的强大,中土与草
原人斗,只能靠人数或死守孤城来取胜。哼,颉利这混蛋,一直将我死死压制,
今趟我就将计就计,在他攻击龙泉时,与元兄来个前后夹击,一举干掉他!」

  元越泽开始明白突利的想法和态度,在毕玄亲自出手无功而还,宋金刚没能
取得李阀的老家根据地,关中的屏障晋阳,使得颉利也改变政策,先与突利修好
请和,力图趁此机会统一草原大漠,然后等待最好的时机入侵中原。说什么种族
和平,短时间内只能是空想。因为仇恨并不是一天间建立起来的。自嬴政开始,
每逢中土国势强大时,对大草原各族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杨广更是最现成
的例子,弱肉强食这大草原规条,置诸四海皆准,惟强者称雄。草原人当然不会
轻易相信元越泽那近乎空想的种族政策。突利改变态度,一方面固然是有二人的
交情在里面,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无论眼前,还是长远地看,他此举都可为族人争
取更多的利益。若真能将计就计除掉颉利,继之而起的必然是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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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惊闻噩耗

  退一万步讲,就算颉利可以活命,但在元越泽这变态强人的支持下,突利只
要能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展示其有能与颉利抗衡的实力,势争取到受颉利政令繁
苛影响而人心解体,均有叛意的臣属于东突厥的诸族的大力支持,颉利必将进入
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当然,若元越泽推崇的民族政策异日真的可以顺利实施,
突利与其族人则可靠关系及早早投降而受到更多的利益。总之与元越泽站在一个
战线上,突利永不会吃亏。这就是他所说的「掌握主动」的意思。

  瞬间想通一切,元越泽也不怪突利:在这种年代,实力才可以决定一切,洛
阳相对来说,实力并不及李唐,所以人家不完全相信自己,他也没办法,总不能
靠一个人的实力和几句空话就博得人的信任和支持,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元越泽凝视被围在中央闪耀不定的篝火,双目亮起光芒,道:
「颉利若亲自到龙泉才好!」

  众人面色开始不自然,突利自然也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尴尬地从虎背割下
一片烧得香喷喷的烤肉,递给他道:「小弟知道元兄本事,但金狼军是草原上最
凶残的部队,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任他本事通天,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人可以抵抗数不清的金狼军,更何况龙泉
军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还难说!

  元越泽自己也曾怀疑过到底凭一己之力可抵抗多少军队的冲击。他情绪激动,
心境却静得有若无波的水面,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忘记了那个或许会令他发
疯的噩梦,可以放心地面对一切随之而来的麻烦与金狼军。

  说到底,还是大唐这个空间的境界太低,传鹰到达破碎虚空的境界时,以一
人之力足可抗万人军马,其后轻松击杀思汉飞后跃马虚空。元越泽尚未达到这个
境界,但祝玉妍已算是半个大地游仙,若可即使赶来,只凭夫妻二人之力,元越
泽自信可将金狼军大半灭在龙泉。

  她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还没赶来?

  元越泽兴趣索然,举杯一饮而尽。

  菩萨随后敬酒,说了些感谢他干掉莎芳的话,突利又讲起中土形势,沈落雁
积极备战,双龙也大胜沈家父子,将余杭一带收入手中,现在兵力正放在梁都以
北,防止刚刚惨胜的窦建德突袭洛阳东最重要的虎牢。

  元越泽并未听进去多少,只是默默饮酒。军政根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对
于沈落雁和双龙,他一百个放心。

  众人酒足饭饱后散去,元越泽起身告辞,准备连夜赶往龙泉,营救任俊。

  当着突利的面,元越泽木无表情地将萧、单二女收入手镯,起身走出主帐。

  突利紧跟身后,二人默默走出很远,突利方道:「元兄是否怪我不直爽?」

  元越泽只露出一个冷酷至极点的笑意,望上璀璨静谧的灿烂星空,道:「每
个人自然有自己的理念和价值观,且认为那才是最正确的,可汗不必如此。元某
人实是幼稚,说什么民族平等,异日不服我者,只要杀掉不就一了百了?」

  突利惨然一笑,道:「元兄真是对我不满啦!你可能不知道,中土政权与突
厥的政权是不同的,在中士只有君主才能带头作主,但在突厥汗国,领袖由各部
落的大酋头推选出来,军队由各个部落组成,部落的酋头都有管事权。至于颉利
的大汗,则是通过像小弟这般的小汗去统治庞大的汗国。小弟真的是很希望你说
的那种政策可以实施,我自问在草原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为人和实力,与你作
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区别只在于早晚罢了。所以小弟得你真心相待,
心生感激,同样以真心与你相交。元兄若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掉我,或者小弟
会恭候你一统中土,待你驾临草原时,我亲自奉上人头,族众兵士全归你统领,
以表诚意,如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

  元越泽始知他也是身不由己,旋风般转过来,抓住他的肩膀,道:「那你席
间的态度为何是一副利欲熏心的模样?」

  突利无奈道:「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我采取任何行动前,都得与众大酋商
量,听取他们的意见才行。我相信你,他们并不相信你,所以我想了这么个折中
的办法,席间不过是做戏给他们看,要他们知道我是以族人利益为最高的。只要
教他们亲眼见到元兄的本事,谁还敢小觑你?元兄可以放心,小弟今趟全军尽出,
一定不会教你失望!」

  元越泽长吁了一口气,微笑道:「大草原是个充满血性汉子、英雄豪杰的地
方,既易树立死敌,亦很易交到一见如故、肝胆相照的朋友。你突利是跋兄外我
惟一的草原朋友,看来我始终没看错人。我从未做过承诺,今日就对你承诺,日
后草原的民族自治区老大就是你突利!」

  突利雄躯一震,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咀嚼「民族自治区」这个新鲜字眼几
遍,道:「小弟得元兄此语,虽死亦足矣!」

  元越泽奇道:「突利兄为何坚信小弟可以取得中土?」

  突利失笑道:「洛阳与少帅军中能人无数,虽军力略显不足,但有岭南宋阀
牵制巴蜀,导致李唐战线太长,不敢贸然出兵,若论总体实力,李唐真是不如你。
哈!只看你的神色,我就知宋阀一定是暗中支持你的!」

  元越泽心中烦闷尽去,毫不保留把当年计划说给突利听,突利听得张口结舌,
哪能想到元越泽计划这等周密,眼光那样长远!难怪他丝毫不担心中土的任何形
势变化!难怪他对李世民柏壁大捷没有半分惊讶!

  同时心中更对元越泽的信任激动不已。

  元越泽又问起他准备夹击颉利的计划,言及刚刚心情很差,没听进去几句,
突利哭笑不得,却感慨交得元越泽这样快人快语、率直坦白、至情至性的人实是
人生一大幸事。

  二人席地而坐,突利又讲了一遍。元越泽仔细听着,中间不时给点意见,等
天快亮时,才算将计划定下来。

  突利伸了个懒腰,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地平线,道:「以元兄的脚力,该可在
日落前赶到龙泉,希望任兄不会有事,小弟也很想结识这位草原人的恩人。」

  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接着舒缓开来,起身告辞。

  龙泉上京是大草原东北最具规模的城市,南傍湄沱湖,城环长白山山脉,三
面临水,建于一块开阔的冲积平原上,土地肥沃,以农业为主,畜牧为副,所产
响水稻,名闻大草原,被视为米中极品。另一特色是城内流的全是温泉水,故遍
布石砌水渠,水清量大,无论洗灌戏水,均温热怡人,情趣盎然。

  龙泉只有长安四分之一大小,亦分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四面开十门,南
北各三、东西各二,中央大街把城市分作左右两半,当然亦唤作朱雀大街,直通
内外城的正南门。

  另外尚有四条主街,纵横交错,配上其它次要道路,像长安般把城内民房划
分作大小坊里。内城位于北部正中处,周围九里,宫城处内重。城东是禁苑所在,
内设池塘、小桥、假山、亭榭,景致极美。

  龙泉城的城防虽远及不上长安的规模,城高亦达五丈,以玄武岩筑成,非常
坚固,配合宏伟的箭楼,对付以骑兵为主的各族敌人,已是有坚可守。宫城有五
重殿阁,主宫亦称太极,各殿间有游廊相通,为拜紫亭治事所在。

  在南门外有座石灯塔,以十二节经过雕凿的玄武岩迭筑,古朴浑重。每到晚
上,有专人点燃塔顶的火炬,光耀高丈,成为龙泉的标志和象征。

  龙泉城的平民从服装、习俗、文字、文化、制度均与长安如出一辄,置身其
中,几疑是回到中土关中的长安。

  黄昏时分,一路狂奔,体力消耗掉九成的元越泽终于到达龙泉,大摇大摆地
交税入城。

  懒得理那些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守卫们仇恨的眼神,他转进朱雀大街。只见行
人如鲫,车马争道,四周闹哄哄的,颇有寸步难移的拥挤盛况,不同种族的人说
不同的话,构成民族大融浑的热闹非常。似是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金狼军放在眼
中似的。

  由于两天后就是举行立国大典,关乎到靺鞨族以至整个人草原命运的时刻,
各方使节来贺,靺鞨族中支持拜紫亭的更是络绎于途,所以盛况空前,朱雀大街
的热闹几可比洛阳。或许是收到颉利即将来攻的消息,城防大大加强,城门城墙
均守卫森严,一队队披甲带盔的渤海军,四处巡逻,以防有人扰乱安宁。看他们
的模样,不但没有面临横扫草原的无敌雄师金狼军的恐惧感,反是气势如虹,士
气激昂。连元越泽都暗赞一句拜紫亭统领有方。

  随便找人问了下路,元越泽走向朱雀大街近内城的外宾馆。

  他算计着以越克蓬为首的车师国使节团应该已到了龙泉,对于城内信息,可
能他们会更了解,于是首先准备来打探一下城内最新形势消息。

  外宾馆有点死气沉沉的感觉,好象没人居住似的,元越泽跃下屋檐,找了个
人问个明白,原来是拜紫亭为款待贵客,早将外宾们一律请到皇宫去居住,人人
都在赞扬「龙王」的热情。

  元越泽立觉事情不大对头。

  「谁!」

  他刚向皇宫方向走出几步,立即停下,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

  跟在他深厚的一股隐藏得极低劣的真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子,是我!」

  元越泽觉得这句突厥话的说话者有些熟悉,回头望去,竟是穿着一身破烂衣
裳,面色白得吓人,双目深陷,消瘦了许多的其其格。

  他心中不安感再度上升。

  快步走过去,低声以突厥话道:「姑娘为什么在这里?」

  其其格泪水狂涌,无法开口回答他。

  元越泽心跳越来越快,拉住她,急道:「你住在哪里?」

  同时二指戏起一个石块,向脑后甩去,墙壁后发出一声惨叫。

  其其格呆望了一眼被小石块打穿的墙壁,点点头,沿着小巷往前奔去。

  一路上,元越泽又干掉三个跟踪他的人。

  在城西两里处一处靠墙而建,早被废弃的破庙里,二人止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教元越泽震惊万分。

  跋锋寒正以掌印在闭目躺在屋角的额尔德木图胸口渡气,看跋锋寒的脸色,
该是渡了许久,否则不会如此吃力;额尔德木图衣衫褴褛,不知是死是活;更教
元越泽惊讶的是,师妃暄竟躺在另一角的草席上,秀眸紧闭,同样生死不明。

  元越泽心中疑问太多,立即快步过去,将手按上跋锋寒的肩头,渡气道:
「跋兄何时来到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跋锋寒苦涩一笑,道:「先教几位嫂夫人救救图兄和师小姐吧!小弟力有不
逮。」

  再次进入手镯,教刚刚炼得身体不久的杨妟和淳于薇释放奇力,救醒二人后,
二女去歇息,元越泽等人才开始谈话。

  额尔德木图睁开双眼,立即与其其格抱头痛哭,师妃暄则是神色迷茫地望着
元越泽。

  兄妹二人渐渐冷静下来后,元越泽问起经过,额尔德木图双眼再红,道:
「元兄一行人离开后十多天,一群突厥高手来到村里,把所有人都杀了,为了护
我和小妹离开,阿爹和大哥二哥都死了……」

  说到这里,二人又是泣不成声。

  元越泽皱眉道:「突厥人不是从不犯你们族吗?怎会……」

  其其格恨声道:「是苏德那契丹狗贼引他们来的!」

  额尔德木图突然大声制止她。

  元越泽立刻明白了。

  内疚感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从兄妹二人的表现看,他知道害了那宁静小村的人就是他元越泽。

  额尔德木图早说过苏德并非他们一族的人,元越泽当时的行踪并没有隐秘,
他只住了一夜,苏德家里就丢了个人,还同是汉人,怎可能不教他怀疑,且那人
常在外走,与人交流方式自然高明,甚至都可打探出元越泽等人的大概来历,一
怒之下去突厥告密,并非怪事,颉利此举无非就是想打击威吓元越泽。看额尔德
木图的表现,应该是他们都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竟还不忍心直说出来,这教元越
泽内心更是难受。

  额尔德木图平静了下来,道:「元兄不必内疚,是大哥主动邀请你的,错不
在你,苏德那小人卑鄙贪婪,去告密颉利,是罪魁祸首。」

  朝鲁一家人的影象闪过脑海,淳朴的朝鲁,热情的部日固德、天真的巴音,
再到眼前丝毫不怪自己的额尔德木图,元越泽双目喷火,脑袋猛垂,「轰」的一
声将钢板制成的茶几砸出一个大洞,悲声道:「朝鲁大叔,德兄,我害了你们!」

  跋锋寒厉声道:「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向颉利讨回。」

  接着又道:「我只比元兄早来两个时辰,被格姑娘发现后才赶来救治图兄。」

  其其格兄妹是知道元越泽等人要到龙泉的,恐怕无法进城才会在外面暂住,
其其格每日则混入城内找寻元越泽几人,现在只有他们才是这对兄妹的依靠。

  这些事情略一想就可猜到。

  元越泽抬起头,对其其格与额尔德木图平静地道:「我害了你们一家,自当
为他们报仇,颉利死后,我这条性命任由两位处置。」

  兄妹二人只是摇头,更添元越泽的内疚。跋锋寒生死场面见多了,开始安慰
三人。元越泽沉声道:「我痴长你们几岁,若不嫌弃,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亲兄弟
和亲妹子。」

  兄妹同时跪下叩头。

  悲伤情绪渐消,元越泽才又道:「小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师妃暄在一旁静静地端坐,犹如一尊美丽的玉菩萨,自始至终,元越泽没看
过她一眼,问过她一句,这使得性情一向平和的她第一次生出被冷落的异样感。

  其其格答非所问地道:「我们逃出来时,突厥人还不放过我们,派人来追杀,
那人本事高超,三哥为救我而被他打中一掌,若你们再晚来一日,他可能就要去
了。」

  顿了一顿,继续指着师妃暄道:「幸好路上遇到这位姑娘相救,结果那人说
了句我听不懂的汉语,他们就交起手来,这位姑娘将那人打伤后,我们又走了半
日,她就昏了过去,一直到今天。」

  元越泽扭头对师妃暄道了句谢,继续问起其其格任俊的事。

  师妃暄蹙起秀眉,她并不是个在乎礼仪这些无实际意义东西的人,可是对元
越泽的态度,却越来越恼火,这种恼火没来由,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何会产生这样
的情绪。经过刚才奇力贯体,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修为在那瞬间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种情况连做梦她都不敢想,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剑心通明又攀新高峰的她,
怎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可这种古怪的感觉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

  师妃暄百思不得其解。

  其其格面现担忧的神色,道:「就在我们在这里刚住了一天半时,任俊来了,
他后来听到车师国的人被请入皇宫,发觉不妥,就出去侦查,结果一去再也没回
来。我后来混进城时,听人说他与那妖僧国师比武,大败被擒。」

  跋锋寒沉吟道:「除非蓬兄等人真的出了事,否则小俊绝不会这样莽撞!」

  元越泽从未如此被动过,气极却放声大笑,双目杀机暴现,狠狠地道:「好!
好!好!他奶奶地敢惹上我,老子不将你们抽筋剥皮,怎对得起你们的『厚爱』!」

  跋锋寒双眼神光电闪,接着望向师妃暄,道:「以师小姐的修为,什么人可
以伤你?他对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师妃暄秀眸一黯,淡淡道:「那人对我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他的武功
很邪门,真气比我深厚许多,习武年龄至少也在一甲子之上。我被他邪气侵体,
强行以最强的『剑凌寰宇』击退他后,靠着师门独特的法门进入龟息境界,准备
慢慢驱除那些邪气……」

  说着说着,她神色古怪起来,会说话的大眼睛似乎在向元越泽探求为何淳于
薇能轻易唤醒只有自己师傅才可解开的龟息秘法似的。

  元越泽知道她定是记起自己当日对她说过的话,听到后面时,心念一动,不
理她的眼神,问道:「他长得什么模样?用的什么兵器?」

  师妃暄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娇俏表情,会说话的美眸紧盯上他的俊脸,仿
佛在说:「你不是不关心人家吗?」

  元越泽一向瞧不起这有形无神的美女,却被她盯得老脸一红,师妃暄方仙音
轻吐,道:「那人蒙着头脸,从眼眶周围的肤色看,他的面色该是比平常人黄上
许多……」

  其实她说的这些小细节,额尔德木图兄妹根本未发觉,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元越泽立即插口道:「他用的是否是一杆长枪?」

  师妃暄愕然地瞧往他,幽幽叹道:「是一把黑色长枪,不过妃暄感觉他的兵
器似是不称手,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否则我可能真的死在他手上。」

  元越泽几可确定此人就是席风,从前的猜测一点点清晰起来,现在他想明白
为什么突利不认为东西突厥可能合一,又或是暂时合作的事会发生了。皆因东西
突厥就算合作,那么突利也只是颉利的眼中钉,因为突利绝不可能臣服在颉利之
下,甚至再深推测下去,颉利这趟进军龙泉不单要对付拜紫亭和元越泽,极有可
能连突利也一起算计,金狼军若要全出动,将突利也灭在龙泉并不是空想。这一
石三鸟之计若是真的,颉利可真是阴损到家了。

  「咕……」

  师妃暄和其其格的肚子竟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叫了起来。

  从小到大,师妃暄从没这般窘迫过,羞得快将脑袋埋到挺秀的玉- 峰间了。
反倒是草原上长大的其其格没有半点羞赧,抚着肚子对元越泽道:「怎么嫂子们
不做点吃的呢!」

  元越泽与跋锋寒正哭笑不得时,宋玉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接着端着木盘
走了进来,笑道:「刚做好,可别烫着了。」

  宋玉华服侍饿坏了的三人用餐,元越泽与跋锋寒来到龙泉城门前。

  一路上将各自经历讲出,二人已来到龙泉城下,城门紧闭,墙头上巡逻士兵
不断。

  跋锋寒道:「为了防止颉利的来袭,恐怕龙泉早就进行宵禁了。」

  对视一笑,二人运起轻功,如鬼魅般骗过守卫,落在城内,黄昏时喧闹繁华
的朱雀大街此刻空荡无人,周围更是连一点灯火都没有,气氛寂静诡异得令人毛
骨悚然。

  伏在靠邻皇宫外最近的一栋房檐处,二人全神观察灯火通明的皇宫的动静,
半晌,元越泽才叹道:「我们今晚恐怕只能熟悉下皇宫的布局了。」

  跋锋寒颔首点头。

  皇宫的防卫有点夸张,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要厉害,即便以元越泽的本
事,也不敢夸口来去自由而不被人发觉。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察觉到了这是拜紫
亭或伏难陀用来对付元越泽的把戏,且跋锋寒与元越泽的关系同样为人所共知,
他们均为名震天下的高手,战绩彪炳,甚至变态。任何人想把他们杀死,纵使他
们状态并不万全,亦必须利用环境、地利,布下绝局,始有成功可能。所以任俊
死的可能性不大,该是被囚禁,位置当然不可能是地理位置明显的龙泉大牢。

  二人思忖许久,最终放弃,决定明日再行动。

  在城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二人直接钻入手镯。

  额尔德木图兄妹受苦多日,已睡了过去,元越泽不知怎的竟来到师妃暄的房
间。

  仍作男装打扮的师妃暄端坐小几前,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夜明珠,明
亮的珠光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没有瑕疵的雕像。凸显她有如山川灵动的美丽轮廓和
白如美玉的脸色,充满青春的张力和生命力。

  元越泽来到她身旁,师妃暄却似完全不晓得有人到来,依旧盯着光华流转的
明珠。

  沉默许久,师妃暄率先道:「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她目光依旧动也不动,语气却带点娇嗔,其中更好似有元越泽也读不懂的成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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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久别重逢

  元越泽没有答她,只是注目细审她的如花玉容。

  他的心神在那一刹那进入最幽深静谧的境界,像一潭清澈的湖水,灵觉清晰
至从未有过的境界,这一切要拜师妃暄所赐。

  师妃暄仿佛察觉到他眼睛虽盯在她脸上,「心眼」却在大胆地巡视着她的周
身,使她生出自己早被剥了个精光的怪异感觉,立即玉颊烧霞,微嗔道:「公子!」

  元越泽回过神来,微笑道:「噢!你问我为何会来这里?只是过来看看你吧,
毕竟你伤得也不轻。」

  师妃暄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应了一声,继续问道:「公子从这颗明珠上看
到了什么?」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没移动过半分。

  元越泽微垂目光,道:「只看到了一颗珠子而已,妃暄又看到什么?」

  师妃暄叹道:「以清净目,观晴明空,唯一晴虚,迥无所有。其人无故,不
动目睛,瞪以发劳,则于虚空,别见狂华,复有一切,狂乱非相。色阴当知,亦
复如是。是诸狂华,非从空来,非从目出。」

  元越泽愕然道:「妃暄是否想以《圆觉经》中的『翳目见空华』、『动目摇
湛水』、『定眼回转火』等典故来『点化』我?」

  师妃暄坐直娇躯,轻轻地抬起螓首,深黑如夜空亮星的美眸迎上他灼灼的目
光,浅笑道:「公子怎可能会被人『点化』?」

  接着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妃暄只是一时想起了南朝的傅大士说过的一首小
诗,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在桥上走,桥流水不流。」

  元越泽皱起剑眉,沉默片刻,道:「妃暄迷茫了,是否因我而起?」

  师妃暄香唇溢出一丝苦笑,目光落回光华百转,似乎蕴涵无限玄奥义理的明
珠上,花容回复恬静无波,轻柔地道:「从记事起,妃暄便一心向道,对我来说,
世间一切都是虚幻的,譬如生死,亦只是不同的站头,生死之间只是一次短促的
旅程,任何事物也会过去,任何事物也终会云散烟消,了无痕迹。再比如男女的
缱绻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场春梦。」

  元越泽用心地倾听着。

  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建议者,却敢自夸是天下最优秀的聆听者。

  师妃暄微微抬头,以澄明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神凝视着他,继续道:「从敝
斋的典籍上,妃暄知道每一代的武林顶尖人物,无论走了多远和多么迂回曲折的
生命旅途,最终都无可避免回归到这条追寻永恒的路上。若想堪破生死,必须不
能受到任何世情影响,但祝后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妃暄想起了孟子的『尽信
书不如无书』,心生疑问:男女之情对堪破生死是否真的有影响?」

  元越泽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妃暄勿要将自己与我家中的人相
提并论,我并不是贬低你,而是我们有些特别,嘿!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师妃暄神秘如星夜的美眸紧盯他,追问道:「公子是否就是那关键所在?」

  元越泽耸肩默许,他也不想说谎话,事实上以师妃暄超乎常人的智慧,怎可
能发觉不到什么!

  师妃暄却没有露出该有的震惊神色,反是平静地像在对元越泽诉说,又像自
言自语地道:「一直以来,我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存任何期望。可是长时间下
来,总被公子触动心里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怀,时间越长,妃暄越觉得自己陷得越
深。」

  她的声音开始转低,俏脸上露出娇羞的女儿羞态,缓缓垂首。

  面对她这近乎是表白的话语,元越泽静若磐石,垂目沉思良久,倏地睁亮瞧
向师妃暄,爆出无可形拟的奇异精芒,缓缓伸出左掌。

  师妃暄玉容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对中土女子来说已是极大胆的话语并非出自
她那张红润檀口一样,秀眸闪烁着圣洁和智慧的采芒,深注进元越泽奇异的眼神
里,微微一顿后,探出纤美的素手,递了上去。

  完美无暇的小臂遮挡住明珠的光彩,她半边脸庞陷进半昏暗中,明暗对比,
使她本已无可比拟的美丽,更添上难以言达的秘境。

  师妃暄玉指轻柔地触碰到元越泽的手心,二人同时剧震。

  明珠似是活了过来,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在那一刹间,除了对方外,二人再感觉不到天地间的任何事物,一对手掌交
接处自成一个独立的宇宙。

  两手一触即分。

  明珠亦好似受到影响,恢复前一刹那的柔和光采。

  师妃暄热泪狂涌。

  泪眼迷朦中,元越泽伟岸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二人都是精神修为超凡入圣之辈,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他们的心灵紧紧连
接在一起,她就是他,他就是她,再也分不开彼此。

  元越泽从记事起,到刚才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师妃暄的心灵,同样,师
妃暄的所有记忆经历亦一丝不漏地传入元越泽的脑海。

  二人的思想变得广阔无边,完全脱离了时间,空间的限制。

  虽只一瞬间,师妃暄却清楚地感到他的整个精神,他在天山上十多年以及入
世数年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和任何一个细微的心理活动,更有一种亲眼看着他慢
慢成长,身临其境的感觉。

  刹那即是永恒。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她了解他,明白他。

  通过心灵交感,她知悉了元越泽的所有事情,更知道他刚刚垂目深思的原因。

  首先是在面对她这「仙子」时,他会下意识的保持最冷静的心态,以他的精
神修为,心境的确可以臻至与「剑心通明」同一级别的层次,自然可以察觉到师
妃暄说话的言不由衷;其次,师妃暄的表现与素常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不受任何
人事羁绊的自由自主的她大相径庭;再次,这个空间里,任何人都有可能犯花痴,
对他一见钟情,惟独四个人不会:梵清惠师徒和祝玉妍师徒。这与自信与否,又
或是个人魅力大小扯不上半点关系。她们四人心志之坚,以及对感情的控制能力,
已超越凡人的层次,若非他元越泽奋力争取,以不属于下界的超凡力量强行夜夜
入梦骚扰,再遇到后面的一系列事,祝玉妍又或婠婠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遑论本来就是处在敌对立场的师妃暄!最终他选择坦诚相对,是因为他没有耐心
和心情与他们再「玩」下去了。

  她不由自主地落泪,是为元越泽不次于她的高尚情怀,为创造太平盛世努力
却居功不自傲的态度而感动?抑或是知悉自己师门绝无可能斗得过他,完不成师
傅的理想而难过?又或是清楚地感受到元越泽对她并无敌意,反是早生丝丝爱意
而激动?还是为元越泽知悉她的一切后,心灵上突然传来的「目的不同,手段不
同,规则自然也不同」的理解信息而悲喜难分?

  她的大脑一片茫然。

  她的确是奉师门之命来草原接触元越泽,经过一系列事后,佛道两家似是察
觉到再与元越泽硬碰硬不会取得任何效果,所以改变策略,若以师妃暄把元越泽
拴住,将再理想不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心难算。在师妃暄心中那丝不明朗的情愫的作怪下,这懵
懂仙子虽是说了一系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却因掩饰不住内心的矛盾波动而露
出惟一的马脚,恰好被元越泽察个正着。导致她内心矛盾的正是对元越泽产生出
的那丝情愫。

  她从前奉命支持李世民,在与元越泽多次接触后,她心中矛盾和疑问越来越
大,她认为其实元越泽若为皇,也不是件坏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人看在眼里
的。但师傅却引经据典,讲述元越泽出身不正,心机深沉,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
的个人欲- 望而营造出来的愚民假象,她才又坚定了支持李世民的信心。

  但所有的信心都在刚刚完全了解元越泽后宣告崩溃消散。

  她骇然发觉:在与元越泽灵魂水乳交融后,心中那丝莫名情愫隐有如燎原的
野火一样疯狂燃起的势头。

  惊慌无助下,她娇躯剧颤,惟有紧闭双眸,默念清心咒,迫使自己守稳道心。

  光华流转的明珠射出一道道水纹般的光线,映照着她恬静无波的圣洁玉容和
横放几上的色空剑,说不出的静谧详和,仿佛从未经历过刚才的震撼。

  翌日清晨。

  元越泽独自逛上朱雀大街,沿途被无数人注目,他怡然自若,问清路后,走
向以最地道的响水稻著称的稻香馆方向。

  稻香馆坐无虚席,两层近五十张桌子全是客人。喧闹震天,聚满各族豪士美
女,充满异国风情,击桌高歌,猜拳对酒,大有中土之风,却又截然有异。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一楼门口,整个大堂立即安静了下来,各种目光都投到他
的身上,大胆的外族女子更是毫不掩饰崇慕。

  外族打扮的店小二第一时间奔了过来,元爷前元爷后地殷勤将他请到楼上。
他知道自己昨天来到龙泉的事不但被拜紫亭知晓,更是大肆宣扬,否则普通百姓
绝不会这样快就认出他来。

  坐在上层临街的一处桌前,随便点了几样有特色的酒菜,他透窗下望人马往
来的朱雀大街。无视右后方数道可以杀死人的凌厉目光和森寒杀气。

  他的计划是与跋锋寒分工合作,由他吸引拜紫亭等人的注意力,顺便到这种
热闹地方打探些城内最新消息,跋锋寒则趁机摸入皇宫调查一番。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人们又开始喝酒吃肉,大声谈论。

  许多语言是他听不懂的,不过他依旧听到几桌人以突厥话在讨论尚秀芳已到
城外,拜紫亭亲自除区迎接。那些人边说边瞥过来几眼,似乎是想看他的反应。

  元越泽动都不动,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完美塑像。

  很快,一个老板模样,身着汉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伙计跟在他身后,端着
一个特大号木盘,老板施礼后以流利的汉语自我介绍,接着为元越泽开始介绍酒
菜。

  饭自然是响水稻米饭,酒则是响水稻米酒,响水稻是这个地区的特产,是因
为稻田下为玄武岩凝成的石板,板上是腐植质的肥沃泥土,石板间隙间泉水作响,
水温较高,自然灌溉,得尽地利,故米质特别,并以响水为名。主菜是一尾湄沱
湖特产的湖鲫,较诸松花江出产的鲫鱼要大上许多,配以几样当地特产的青菜和
一大碗热汤,看得元越泽直流口水。

  那老板恭敬道:「元公子来到咱们稻香馆,若有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若
能给点意见则是小人的荣幸!」

  瞥了一眼面前中土样式的杯碗盘筷,元越泽心忖旧隋当年乃中土罕有的盛世,
上承汉魏以来优秀的文化传统,又集魏晋南北朝民族大融合的成果,为中外经济
文化的中心。经过南北朝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然后重归一统,且统一后的国家
再非以前秦汉般的国家,而是融和入侵各族后的新国度。除了宋缺般少数人外,
受到影响的始终是绝大多数人。拜紫亭年青时曾在长安逗留过一段颇长的日子,
故深受大隋全盛期气象的影响。学习中土文化,建立龙泉,不但可制造一种凝聚
力,先统一靺鞨,后统一草原,更是为将来入侵统治中土铺路。可惜,这野心勃
勃的家伙确实高瞻远瞩,路也走对了,不过时机没选择好,因突厥仍是极盛之时,
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其子大祚荣建国亦要在突厥衰败后,可知草原上振兴一
族绝非容易的事。

  旋即又想道:自古以来塞外诸族一直缺乏中土文化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即使
出现霸主,以武力征服大片土地,旋又趋于分裂,这是地广人稀和逐水草而居的
大草原文化的必然结果,近千年的草原诸族入侵中原最终都未能得尝夙愿已是最
好的例子。就算入侵中原成功,他们也因没有能力去统治那么广大和地理形势复
杂的土地,最后只能被同化融和。不过梦想着成就春秋大业的野心家任何时代都
有,只有在野心被抹杀的瞬间,他们才会醒悟。

  思绪电转,他举杯品了口酒,果然入口清醇香隽,甜不腻口,赞叹道:「好
酒,我看贵馆大门两侧空空,接略改曹秉浚先生的一联送给老板吧!客至共欣然,
别来河洛烟波,故里关情频问讯;人生如寄耳,话到龙泉风月,他乡聚首亦前缘。」

  名人效应,任何年代都有,元越泽当然猜得出老板的意图,所以赠他一联。

  虽没听过这曹秉浚是何人,老板依旧大喜,认真记下后,施礼欣然离去。

  嚼着稻香浓郁的米饭,元越泽大呼美味,一把冷哼声却在右后方传来,以突
厥话道:「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哪知只是个见识短浅的瘦弱汉狗!」

  上层立即静了下来,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两桌人身上。

  元越泽瞥过去一眼。

  那桌上围坐四五个面容凶悍,袒臂露胸、身穿革服,腰配马刀,一看就是的
契丹人打扮的魁梧大汉。他们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眼泛杀机,一眨不眨地盯着
元越泽。

  见元越泽瞥了过来,一皮肤黝黑的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指着他怒喝道:「草
原不欢迎你,滚!」

  老板及其他客人都不敢插口,静观元越泽如何应付,也好看看他是否真的名
不符实。

  元越泽本来就打算在打探消息后闹出点事来,没想到有人率先找茬,怎会放
过这等机会。于是不再瞧他,回过头来,冷哼道:「只第一句,就足够你死百次,
你没听说过祸从口出吗?」

  就在他话说至一半时,那大汉一声暴喝,声震整个酒楼,接着手握马刀,斜
冲而起,如猛虎般扑向元越泽。

  他同桌的几人不屑神色更浓,仿佛元越泽必死无疑似的。

  元越泽依旧未回头,只以食指轻点桌面,杯内的米酒化成酒箭,快如闪电的
朝那大汉疾射过去。

  那人喝声未止,酒箭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眉心,尚未落到地上,身躯就如断
线风筝一样疾射向墙壁,硬生生将墙壁砸出一个大洞,又拋跌了数丈方掉到地上,
当场毙命。

  众人无不惊骇动容。

  元越泽只露一小手,足以说明一切。

  让他奇怪的是,另外几人既没有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也没有狂叫着扑上来
为同伴报仇,反是没再望过来一眼,在众人嘲弄的哄笑声中,狼狈下楼,去抬同
伴尸体。

  老板立即着下人紧急补墙。酒楼内众人似是对这等小场面见惯不惯,气氛不
一会儿就回复前状,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元越泽悠然饮酒,众人依旧不时偷望他,眼中都是畏惧的神色,草原上只重
有实力的人之风气尽显。

  龙泉始终是个秩序较好的城市,很快,几名手提兵器的士兵杀气腾腾地来到
上层元越泽桌前,为首那人表情木然道:「阁下无故杀人,已是违法,请与我们
走一趟。」

  接着做了个拿人的手势。

  他手由最高点落下两寸后,突然一震,软软地向后倒去。

  元越泽动都未动,那兵头已被他雄浑浩瀚的气劲绞碎内脏,七孔流血,立毙
当场。

  其他士兵训练有素,齐齐攻了上来,只是实力差距太大,一招未完就已全部
归西。

  上层一片死寂,外族人终于见到这传闻中无法无天的「邪皇」的冷血一面。

  由于惹到了军队,人们再不敢呆下去,纷纷结帐离去。

  元越泽若无其事地开怀大嚼。

  那老板走过来,担忧地道:「公子本事通天,小人佩服,但惹上龙泉军却是
不智……」

  元越泽心忖要的就是这效果,若能引拜紫亭和伏难陀亲自来才最好,于是微
笑道:「老板不要怪我吓走你的客人才好。」

  那老板连连摆手。

  那老板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道:「小人听说斩杀了契丹呼延金与高丽韩朝
安的任公子与元公子关系不一般……噢!小人多嘴了。」

  元越泽请他坐下,道:「老板不必惊慌,任俊是我兄弟,请问你对他被擒一
事了解多少?」

  那老板有点心虚地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此事知晓详情的人极少,
我也只知一点而已,听说韩朝安是奉命到湄沱湖边劫持马吉手下的一批箭矢,结
果被任公子发现,当场将其诛杀,此事轰动龙泉。然后是几天前,任公子突然闯
到皇宫门前,要求与大王想见,结果入宫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后来传出消息
说他与国师公平比武战败,也有人说他失手杀了大王座下的宫奇大将军,惹怒大
王被囚禁。」

  元越泽好奇道:「老板既是本地人,韩朝安该是听命你们的大王,你们为何
不痛恨小俊?」

  那老板双眼杀机倏现,旋又敛去。面露难色,没有开口。

  元越泽看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为难那老板。直觉告诉他,游戏恐怕是越来越
复杂,越来越有趣了。

  蓦地,他面色一沉,道:「老板请到安全的地方,至少有上千人军队正在包
围此地。」

  那老板不敢怀疑他的本事,面色镇定地离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个身着亮银铠甲的彪悍武士大步来到上层,接
着又迅速散布开来,动作整齐一致,不但可以保护后面上来的人,更将元越泽的
去路封死,由此可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武技高强之辈。

  又一阵轻微至不可察觉的脚步声传来,两条人影渐渐现出全身。

  左侧一人只看装扮就知是「龙王」拜紫亭无疑。他生得方面大耳,悬着两个
大耳垂,狮子鼻,中等身材,仪态优雅得像中土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谦和中隐
含高人一等的傲气,并拥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肩色玄董,
满脸堆旧固不动的微笑。年纪看上去只在三十许间,只有气势亦给人有点霸道的
感觉。最使人难忘的是他的装束打扮,头顶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龙袍用萁丝黑
缎缝制而成,绣满云龙纹,就像统一战国的秦始皇嬴政从陵苌复活走出来,回到
人间。

  右侧与他并肩而行的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天竺人自然就是「天竺狂僧」伏
难陀,此人身穿橙杏色的特宽白袍,举止气势绝不逊于龙行虎步的拜紫亭。头发
结髻以白纱重重包扎,令他的鼻梁显得更为高挺。看上一时间很难确定他是俊是
丑,年纪有多大。但自有一股使人生出崇慕的魅力,感到他是非凡之辈。最令人
难忘的是他的双眼,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才发觉其眼神的深邃难测,其中偶
闪电光,像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生死,没有任何一点事物能瞒过他,骗过他。

  自伏难陀双眼出现在楼梯线的瞬间,元越泽恰好望过去,二人目光一触,有
若闪电交击,凌厉的眼神紧锁交击,已开始了精神气势上的角逐。

  对于元越泽的无视,拜紫亭利目凶芒一闪即逝,大步朝坐在桌旁的元越泽走
去,抱拳呵呵笑道:「未知元兄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伏难陀垂下双目,率先收回气势,从容对抗着元越泽继续摧发的气劲。

  人质还在人家手上,且对方又是先礼后兵,元越泽当然也不宜立即发作,于
是微笑起身道:「几位请座。」

  利目一扫,他注意到拜紫亭与伏难陀并肩而行,再远几步,一男一女分列左
右护持着二人。

  拜紫亭右后方的是一腰佩长剑的年青女武士,个头与元越泽不相上下。最有
特色的是她把秀发结成两条发辫,先从左右角垂下,弯成半圆,再绕往后颈拢为
一条,绞缠直拖至后脊梁处,姿色虽只能算中上,却另有一股活泼轻盈、充满生
命力的气息,颇为诱- 人。她的脸庞在比例上是长了点儿,可是高佻匀称的娇躯,
灵动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却掩盖了她这缺点。

  护在伏难陀左后方的是个比元越泽还要高上一头的魁梧青年,他一身银铠,
下穿青色劲装,长相虽与英俊无缘,但轮廓硬朗,一对眼深邃莫测,腰挎长刀,
予人威风八面的昂扬铁汉印象。

  拜紫亭与伏难陀入席位,另外那一男一女站在原地,可知伏难陀地位之高。

  元越泽无视那一男一女敌视的目光,盯着拜紫亭的双眼,淡淡道:「大王将
我兄弟任俊困在何处?」

  拜紫亭几人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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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梵天禅那奸雄本色

  拜紫亭不愧是枭雄级人物,微变的脸色顺势转为笑脸,予人毫不做作的感觉,
拍手赞叹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元兄的直爽,教本王亦心生敬佩。」

  元越泽耸了耸肩,淡淡地瞧着他。

  伏难陀单掌立在胸前,目光微垂,嘴角微动,似在默念什么咒语,周围的事
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拜紫亭又道:「斟酒!」

  那女武士上前为三人倒满酒后,木无表情地回到原位。

  拜紫亭举起酒杯,脸上笑容消去,冷声道:「大丈夫行走世间,讲的是一个
『理』字,元兄认为拜紫亭所言可有错?」

  元越泽脸上现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意,微微颔首。

  拜紫亭拍桌赞叹一声,悠然起身,来到几步外的窗边,负手傲立,背对着桌
子道:「既然如此,本王何有『困』住任兄之举?元兄可知任兄冲动下不问缘由
就杀掉我派去接货的人?又可知任兄蛮不讲理地冲到皇宫内欲见本王之事?这些
本王都可以谅解,还佩服任兄的豪气,但他在皇宫内无故杀掉我手下的宫大将军,
元兄可否告诉本王,若你是我,该如何处置任兄?」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说此话时神态睥睨,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其躯体
似可长往虚空,与天比高。

  元越泽固然吃惊于他话语内容,心中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

  一声长笑后,他厉声道:「本人不敢自夸,但我相信小俊绝非大王所讲那般
蛮不讲理,且现在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如何教我相信?」

  拜紫亭转过身来,双目精芒剧盛,灼灼地盯紧元越泽,道:「草原人哪个会
睁眼说胡话?本王还没下- 贱到胡乱编造谎言的地步!」

  这人连消带打,不但把话题转移到品行问题上,更是暗讽元越泽的无法无天
作风只是恃强凌弱的幼稚表现。

  元越泽怎会轻易就被他激怒,失去冷静,微笑道:「大王说得好,在下佩服。
我不习惯说废话,究竟怎样才放小俊?」

  略一顿,他望向伏难陀,双目闪闪生辉,道:「是否可与大王赌一局?」

  说完望向拜紫亭,拜紫亭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恰被元越
泽以精确至分毫不差的时间速度捕个正着。

  迎上元越泽电射而来的目光,拜紫亭淡淡道:「赌什么?」

  元越泽懒散地靠向椅背,一脚搭了上来,漫不经心地道:「就以小俊的性命
为赌本,我与国师来一场生死对决,如何?」

  「锵!」

  只一下声响,那对男女与围护在周围的那些武士们的兵器同时出鞘,遥遥指
向元越泽,人人目泛凶光,不断催发凌厉的杀气向他卷去。

  元越泽怎会将他们放在眼中,目光像两道闪电般扫视,那群武士立即被他眼
神气势所慑,浑身剧震,胸闷难受,握着兵器的手亦微微颤抖,但依旧可以保持
动作,可见他们意志的坚定。

  气势一放即收,元越泽迅速恢复淡然的模样,再瞧向伏难陀。

  那群武士立即轻松许多,但姿势依旧。

  拜紫亭拍手道:「元兄好手段!」

  接着目光亦落在伏难陀身上,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元越泽明白对方看穿自己的意图,只要将伏难陀杀死,龙泉立时军心涣散,
拜紫亭亦变成孤家寡人,别说抵抗突厥大军,就是如何保住他自己和族人的性命
都是个大难题。刚刚元越泽对拜紫亭出言不逊时,那群御前侍卫模样的武士都没
什么动作,仅说了一句挑战伏难陀权威的话,他们就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伏难陀
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元越泽心中不明朗的感觉清晰起来:拜紫亭对他当众杀死龙泉士
兵这样的大事提都不提,大概只是想挑- 拨元越泽对付击败伏难陀,又不顾龙泉
即将到来的危机,可见他被伏难陀压得很惨,该是察觉到了就算真的可以立国,
伏难陀也定会取而代之的意图,当务之急自是除掉这妖僧,但又不能有失体面,
恰好元越泽这么好的棋子出现了,他怎会不利用?

  伏难陀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梵语,缓缓抬起头,枯黑瘦瞿的脸容露出
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以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声音道:「元公子的状态似
乎很差,不如待你功力恢复后再战如何?」

  他的说话虽是简单,却将自己的眼力与才智表露无遗,且语调铿锵动听,掷
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生出一语夺人心的奇效。只看元越泽微变的神色,
当知他所言非虚。

  元越泽双目厉芒一闪,掠过杀机,仰天长笑后肃容道:「听说国师最擅长谈
论生死之道,所以才来到没有一天安宁的草原,你是否透过所谓的梵天看清楚我
的身体状况与每一丝细微的心理活动?不是本人自夸,若仅凭『梵我如一』心法,
国师恐怕胜不了我。」

  拜紫亭目光闪烁不定,其他人则是脸目含煞,似对元越泽的藐视极为不满。

  伏难陀没有面色平和,丝毫不动怒,欣然客气道:「公子耳目确是灵通,我
的武功心法并无足论道之处,但梵天却是真正存在的,是创造诸神和天地空三界
的力量,神并非人,而是某种超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创造、护持
和破坏的力量。在宇宙仍处于混沌的时代,没有光暗,没有虚无,更没有实体,
只有『独一的彼』,那就是梵天,万物发生的一个种子。若我们不认识梵天的存
在,就像迷途不知返的游子,永远不晓得家乡所在处。」

  元越泽终于领教到这怪人不分场合传道说法的习惯和举世无双的口才,也不
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摆手道:「战还是不战,国师给个痛快话!」

  伏难陀垂下双目,凝视荡漾杯内的响水稻酒,道:「请大王赐示!」

  拜紫亭略一犹豫,点头道:「好吧!此战就在皇城正门外的大街进行,不过
何用分出生死,只要胜败分明,我们依约交易。」

  谁都听得出拜紫亭只是说的场面话,元越泽更知他的犹豫只是在做戏,因为
自提出赌约那一刻起,元越泽与伏难陀已注定只有一人才可存活。二人若同归于
尽,才是拜紫亭这奸雄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拜紫亭又道:「元兄身体真的不要紧?」

  元越泽暗笑你会关心我?不过是怕我干不掉伏难陀吧!于是笑道:「大王生
在草原,该知在草原上,受伤的狼才是最凶险的!」

  拜紫亭立即挑起大拇指,接着面露难色地道:「不过决战可否推迟到明日晌
午?因为本王刚刚迎得秀芳大家进城,她说曾对元兄的乐艺修养十分欣赏,所以
本王才来请你参加今晚为的宴会,也算是为元兄与秀芳大家接风洗尘。」

  元越泽心忖老子除了会摆弄两下吉他,哪有什么乐艺修养!对方提都不提他
故意闹事,眼看前的情形,谁又猜想得到双方的紧张关系?瞥了一眼宝相庄严的
伏难陀,同时又想到外面埋伏的军队很有可能就是拿来做样子,又或受伏难陀威
胁,不得不如此,并非真是来围杀他的。龙泉现在形势紧张,就算可以围杀掉他,
损失自然也不会小,相反若伏难陀能以一人之力干掉元越泽,那么他在龙泉军民
心中的地位将上升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更可为击败突厥军后取代拜紫亭造势,
正中伏难陀下怀,他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战,虽说各人目的不同,但都乐于接受。

  定下战期,表面客气几句,拜紫亭率众离去。

  午后,跋锋寒回来了,从他沮丧的神情,元越泽知道定是没查到任何有关任
俊的事情,安慰几句后,把自己遇到的事说出,跋锋寒精神大震,既为元越泽故
意示弱而叫绝,又为他的当众约战而喝彩。

  随后二人又详细讨论一番,跋锋寒不太喜欢宴会这种场合,遂自告奋勇地去
龙泉周围侦察情况,元越泽只有同意。

  华灯初上时,重穿起淡紫长衫的元越泽抵达宫门,在恭候的礼宾司带领下,
穿园过院,向今晚的宴客场栖凤阁走去。入口牌楼处挂着一副石雕漆金对联,上
书「玉阶三重镇秦野,金殿四塘抚周原。」

  联中描写的是中土长安威镇关中平原的情景,亦看出拜紫亭的抱负,是要把
龙泉造就成镇慑东北平原的军事战略据点。

  走过牌楼,眼前豁然开朗,挂满彩灯的栖凤阁清静幽雅,位于内宫西园一个
引进温泉水的人工小湖畔,与一环湖水长廊连接,四周桐木成荫,柏树参天,温
泉池热气腾升,和天上弯月交映成辉,为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平添无限诗意。
元越泽见尽中土三大名都的皇宫,亦觉此处另有一番况味,韵趣盎然。

  片刻就已来到四名宫女迎候的大门外,避往一旁的礼宾司唱喏后,元越泽跨
步入间。

  宽敞的厅堂建在雕栏玉砌的临湖大平台上,当中摆着一张铺锦缀绣的大型圆
桌,围坐着四人,分别是拜紫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武士,另有一名四十来岁
文官陪在拜紫亭身侧,他虽是文官装束,但观其体型气度,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
可肯定是一流的武功好手。此人五官端正,长相颇为不俗。

  「天竺狂僧」伏难陀和才女尚秀芳都没现身。

  见到元越泽的身影,拜紫亭立即起身迎了上来,面带微笑地道:「据说元兄
最喜欢穿这颜色的长衫,今日一见,果然比其他颜色样式的服饰更适合你。」

  或许是受原书影响,无论他奉承得如何高明与得体,元越泽却总有一种笑里
藏刀的感觉,暗暗警惕,就像对待李世民和从前的沈落雁一样。

  一番客套场面话后,元越泽被请入席,他环顾四周道:「为何不见尚才女与
伏国师?」

  拜紫亭双目凶芒大盛,神情冷酷得可怕,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机,低声道:
「伏难陀正在做每日功课,无法出席。」

  只看他的神情和直呼伏难陀的名字,当知他二人的关系已十分僵化。

  顿了一顿,才又道:「秀芳大家许是旅途劳累,沐浴过皇宫的温泉后无力来
参加宴会,不过她着本王转告元兄,若有时间,请在宴会过后去与她叙旧。」

  尚秀芳本是中土人人崇敬色艺双绝的才女,纵使战火燎天,可是她却是超然
于争斗之上,到那里都受到王侯般的礼遇,即管在塞外,凶残强横如颉利者,亦
要侍侯之唯恐不周。拜紫亭更是如此,她是名副其实的国宾。可惜在国家民族灭
绝的危机面前,任何野心家都不会再把这才女当成一回事。话虽如此,也没人敢
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陷害尚秀芳,否则必成千夫所指的举世公敌。

  元越泽点头答应,刚要再开口时,却见拜紫亭对他使了个眼色,轻拍巴掌,
内侍宫女们流水般奉上美酒和菜肴,接着全部退下,厅内只余四人。

  拜紫亭又为元越泽介绍另外三人,文士是右丞相客速别,那武将是其手下最
得力的将军革爰,女武士则是其座下的首席女剑士,御卫长宗湘花。

  元越泽一一对他们颔首致意,出奇的是,革爰与宗湘花对他再没半分敌意,
反是用心地打量着他。

  拜紫亭依旧以极低的声音道:「元兄不必担心任兄和你那些车师国的朋友,
他们很安全。但人都不在本王手上,明日决战时,本王会着人趁伏难陀无暇分身
去营救他们。」

  元越泽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听到任俊与越克蓬等人并无生
命危险,也放下心来。

  几杯酒下肚,虽是只得四人,但在拜紫亭的客气殷勤招待下,气氛在表面上
还是热闹起来。

  再饮一杯后,拜紫亭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元兄知否窦建德大破黎阳,李世
民柏壁大胜宋金刚之事?」

  元越泽答非所问,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每个月初一十五,大王都会接到从
中土送回来有关最新形势的报告,将『军情第一』贯彻得很好。」「拜紫亭微微
色变,接着苦笑道:」拜紫亭服啦!「

  元越泽微笑摇头,道:「大王可否为我解释一下关于小俊以及车师国蓬兄等
人的疑问?」

  拜紫亭没有答他,压低声音道:「元兄有几成把握战胜伏难陀?」

  元越泽知道他已不隐晦内心的想法,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做戏,沉吟道:「决
战讲究的是实力、状态、信心、气势等诸多因素,以我目前状态,至少有九成把
握可以干掉此人。」

  拜紫亭闻言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喜色,反是面色凝重地沉声道:「元兄勿要
小看他,今日你见到的伏难陀,只是他的一小部分实力而已,本王绝没有说笑。」

  元越泽愕然道:「那就请大王为我解说一下,我知道的只是他擅长生死之道,
精通『梵我不二』奇功和天竺瑜伽奇术。」

  拜紫亭等人虽是表情不变,心中却在暗暗吃惊于元越泽竟可对草原上的重要
人物这样了解。微微一笑后,他才道:「伏难陀的梵我不二源自于古老的宗教这
里,后演化为武学心法,形诸于内是五气、三脉、七轮的修行,他的内功心法与
中土道家的『龟息』较为相似,能把一口真气做出惊人的延长运用,爆发力刚猛
至难以想象;形诸于外则是艰苦卓绝的瑜伽锻炼,内外参透,开发人的潜能,最
终将潜能推至极限,继而超越极限。经过长时间的苦修,使得他骨骼的柔韧度,
肌肉的弹性远比常人出色,能够做出超越肢体限制的任何动作。几年前,他曾在
湄陀湖畔,当着本王、文武群臣、千计百姓的面,把自己的身体『塞』进一个三
尺见方的铁箱之内,再锁上重锁,沉入湖底,三天后捞起,他出得铁箱,不见一
丝虚弱疲态,自从那刻起,他就盖过本王,成为龙泉军民心中的神。」

  元越泽默默听着,拜紫亭虽是老奸巨滑,此刻却绝不会说谎,因为他看得出
元越泽目前的实力恐怕难以杀死伏难陀,所以借自己之口助他「知彼」伏难陀的
本事他还是听过,但没想到对方竟已强到这等骇人听闻的境界。不过依旧笑道:
「若仅凭这些,他最多也只能与我斗个旗鼓相当。」

  拜紫亭嘴角逸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有些痛苦地道:「当然不止这些,他还有
一种据他说是悟自藏密大法轮的可怕的精神异术,被称做『梵天禅那』,已远远
超出一般互斗争雄的武技范畴。」

  说到这里,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渐转急促,仿佛陷入回忆中,面上的骇
然表情,绝非装出来的,似要在一个噩梦里挣扎醒来。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
继续道:「当日本王以为他的话只是夸大,要以自身证实,他只是运功淡淡瞥了
我一眼,我立刻全身无力,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继而他加深功力,我的灵魂
开始有被强行拉出身体的感觉,只一瞬间就好似经历过自鸿蒙初开到玄黄尽毁间
的千万世轮回的喜怒哀乐。」

  他停了下来,表情数变,似是无法从痛苦的回忆中拔足,又似是咬牙切齿地
痛恨伏难陀,接着又露出一丝愧疚,最后才道:「其后他更是将『梵天禅那』催
至顶峰,我的灵魂真的出窍了,整个人置身于恐怖的修罗炼狱中,若他不想释放
我,我的魂魄永世也休想离开那里半步。」

  元越泽神情凝重起来,本来修行瑜伽的人因为挑战人体潜能,肯定拥有超于
常人的精神力,就好似他听过的有古怪门派为了提升精神修为,不惜自残身体,
只有经过这样长期的艰苦锻炼,精神才方有可能臻至驾驭一切的境界。但听拜紫
亭讲到中段时,他心中不期然的想起萧戈曾说过的数月前曾传精神奇术给伏难陀,
转又发觉时间上不吻合,说到最后时,他思绪豁然开朗,这不是与当日自己中了
刘昱旷古绝今的的幻术邪法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刘昱曾说过全天下懂得这种他糅合了武学的幻术者不超过三人,伏难陀来自
天竺,刘昱亦曾远赴波斯……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沉声道:「伏难陀是否与颉利勾结过?」

  众人愕然,他对伏难陀恐怖的精神异术丝毫不在意,反是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拜紫亭迅速恢复过来,点头道:「元兄竟可知晓这样机密的事,拜紫亭佩服!」

  元越泽哪可能知道此事,他这一问很高明,通过拜紫亭的表现,他更加肯定
如下几点推测:第一,伏难陀的精神奇功极有可能真的传自刘昱;第二,突厥一
统绝非谣言,而是真有其事,推动统一的十有八九就是从前预测的刘昱;第三,
为统一草原入侵中土,伏难陀在刘昱的联线下,与颉利扯上关系。岂知这妖僧势
力权威越来越大,开始摆脱刘昱的控制,不但反对他的大明尊教,为自己的学说
造势,更不甘心再臣服颉利,于是另起炉灶,霸占渤海国就是他建立自己权势最
重要的一步。今趟突厥联军围攻龙泉,虽有拜紫亭的原因存在,更大的原因可能
是颉利无法容忍伏难陀这个被神化了的人物坐大。或许刘昱真的未死,只是不再
露头,转到幕后翻云覆雨去了。

  心念电转间,他推测完一切,口中道:「若我猜得不错,大王该有把柄落在
伏难陀手上,对吗?」

  拜紫亭苦笑点头,怅然道:「本王的五岁爱子大祚荣就在伏难陀手上。不过
我这几年受他威胁的原因还不至于此,这妖僧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故深得人心,
龙泉军民几乎都对他盲目尊崇,唉!若非还得客卿家三位忠心本王的人假意混入
伏难陀阵营,不但大祚荣,就连任兄等人的下落,我也不会有半分头绪。」

  元越泽这才想起最初的那个问题,道:「大王有他们的下落了?」

  拜紫亭道:「暂时还没有,因为要躲过伏难陀的眼线,十分困难。但明日决
战之时,我就派手下全军出动搜索,相信定可有结果。」

  元越泽岂会轻易相信他?心中冷笑,道:「那就请大王为我解释一下小俊被
擒的经过。」

  拜紫亭点头道:「实际上任兄是触动了伏难陀的利益,因为我们本来打算与
马吉交易一批箭矢的,却不知马吉的手下为何突然拒绝交易,分头运走货物,伏
难陀当然不能失去这批箭屎,于是派韩朝安去抢劫,结果被任兄干掉,恰好此前
伏难陀打听到元兄与越可蓬等人的关系,借口接外宾来皇宫住而暗中囚禁他们,
进而要挟元兄,好继续提升他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谁知当时跑掉一人,后被
伏难陀派人追杀致死,结果当日任兄就找上门来,应该是与那人见过一面,宫奇
大将军本是我的手下,后成为伏难陀的忠实信徒,与怒气冲冲的任兄斗了两招,
不知怎的竟当场中刀死去。原本就因计划被破坏而怀恨在心的伏难陀有了出手的
理由,便擒下任兄。后来本王查知宫奇是大明尊教的人,他的死极有可能是对大
明尊教特别厌恶的伏难陀暗中下手。」

  元越泽大概明白了任俊冲动的理由,马吉之死并没有外人知晓,他的手下或
许是后来得到消息,准备携货而逃,以安余生,结果任俊误打误撞下杀掉了韩朝
安。也知悉伏难陀的企图与自己猜测的相差不远。同时心中却暗笑拜紫亭睁着眼
睛说瞎话,他明明早就与大明尊教勾结,对付势大的伏难陀,不过是由于元越泽
对大明尊教严重打压下,使得拜紫亭借力无从,怎会后来才知道宫奇的身份?不
过是想说明他的清白罢了。沉吟片刻,他才道:「我自会为小俊讨回公道,不过
……就算我明日可将伏难陀杀死,大王准备如何面对突厥人?」

  他一言正好击中对手弱点上,因为他发现由于突厥大军来犯,整个龙泉的粟
末族人就似一条绷得紧紧的弦线,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全面动员。龙泉城的大部
军民早成为伏难陀的信徒,认为死亡只是另一种提升而非终结,人人皆是不畏死
的勇士,若在这种情形下,伏难陀率军与拜紫亭提都未提过的援军高丽合击,确
实有击败横扫大草原的突厥狼军的可能,只因他已见过靺鞨兵的如虹气势和激昂
士气,狂热崇拜在这一刻起到了最好的效果。一旦失去精神上的支柱,军心必散,
届时哪还有能力去反抗凶暴强悍的突厥联军?

                 -

             第133章决战长街

  拜紫亭几人沉默下去,气氛有点不太正常,好一会儿后,拜紫亭道:「若元
兄是我,又会怎样做?」

  元越泽本是对战争一窍不通,闻言却微笑道:「只有取消立国。」

  拜紫亭闻言并不吃惊,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元兄可否为本王解释一番?」

  元越泽道:「大王的优势有两点,一是时间选择得好,四月是龙泉最多雨的
季节,利守不利攻;二是龙泉一向自给自足,不怕围城。但相对来说,劣势更大,
伏难陀一死,龙泉军心定乱,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近年颉利为进军中原,肯定会
花许多工夫研究攻城的战术,大王该知他以前的国师赵德言正是著名的攻城兵法
家,颉利学到的手段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只说这两点如何解决,就是大王面对
的最大难提。」

  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面色剧变,齐齐望向沉着的拜紫亭,拜紫亭面色
数变,最后深深地吁了口气,双目射出悔之莫及的伤感神色,道:「都怪本王被
妖僧蛊惑,一意孤行,一错再错。现在终于醒觉,但已错恨难返,因为就算我们
肯放弃立国,献出五采石,突厥人仍不会罢休,元兄该听过颉利那赶尽杀绝的作
风。」

  接着望向客素别,叹道:「客卿三人当日曾苦劝本王勿要信任马吉和伏难陀,
却给本王痛斥,我拜紫亭悔不当初啊!」

  客素别三人同时一震,被他的忏悔感动得眼圈泛红,一齐失声道:「大王!」

  拜紫亭举手制止三人,面上现出英雄末路的伤情神色,惨然一笑,仿佛忽然
苍老了许多年,缓缓伸出左掌,道:「为我族人的生存,拜紫亭必须竭尽全力,
希望颉利不要输掉这场仗,否则大草原的历史将要改写。多谢元兄的指点和为我
族人诛除妖僧的善行,明日行动如约进行吧!」

  元越泽暗自摇头:通透的灵觉告诉他,拜紫亭绝非是真心检讨自己的过失,
且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提过半句为立国而敛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以他的智慧,
岂会猜不出元越泽来到草原的目的?若是真心,早就与元越泽谈谈关于日后两方
如何相处的问题了,而不是单说一句感谢的话。元越泽明白到草原上最可怕的枭
雄并非颉利,而是眼前此人,无论野心还是心机,他都远在颉利之上,若给他称
霸草原,会对中土造成更深远的伤害!因为在大草原上,没有人比他谙熟中土的
政治文化。

  至于此人会否像原著中对待双龙那样出尔反尔,元越泽暂时并不关心,无论
是出于什么目的,伏难陀都必须要死,通过刚刚的握手,他更发觉到了一个惊人
的秘密。

  再谈几句,拜紫亭着宗湘花带着元越泽往见住在内宫西苑的尚秀芳。

  壮丽迷人的夜空下,二人一前一后而行。

  元越泽突然道:「姑娘怎样看待这场战争?」

  宗湘花头也不回地道:「宗湘花正在当值,请公子叫我『侍卫长』,宗湘花
只负责执行王命,其他事一概与我无关。」

  她的态度虽虽还算客气,却有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且隐含敌意。

  元越泽只是从读过的书中记起此女乃性情中人,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坚定,才
有此一问,岂知讨了个没趣。想到塞外人对自己的警惕心,他也不介意,因为从
实质上看,他与伏难陀,颉利之辈并没多大区别。

  「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
枫树。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
秋雨。」

  从厅堂传出来的熟悉清唱声动人依旧,尚秀芳不含半丝杂质洒丽而略带伤感
的声音,配上旋律哀伤,幽怨无穷的唱词,在这样一个晚上,别具精瓷白玉般的
冷凝美感和清怨苍凉意味。

  宗湘花香肩微颤,似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所引发的惨烈场景和妇孺老弱
在突厥狼军铁蹄践踏下生灵荼炭的可怕景象。

  元越泽快步上前,推门而入,油然道:「千年往事已沉沉,闲管兴亡则甚。
打扰秀芳大家啦!」

  尚秀芳一人席地坐在布置奢华的厅心,专心地捧书阅读,听到推门声,别转
娇躯瞧了过来。

  元越泽立即呆在当场。

  她上了点淡妆,更加突出了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头梳高髻,上面几支发饰
闪闪生辉,身着华丽的淡黄色绣纹外族女装,长裙曳地,随意的坐姿将她玲珑浮
凸线条所呈现出来的优美体态完全展露。

  这副打扮虽是将她的真实气质掩盖大半,却没有令人怪异的感觉,只会让人
觉得她雍容高雅,天香国色。可见尚秀芳对于打扮极在行。

  淡妆浓抹总相宜。

  尚秀芳的清柔声音再度响起,对门外道:「宗侍卫长不进来坐坐吗?」

  宗湘花客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没有了冷淡,道:「多谢秀芳大家,我还
有军务在身,如有事请尽管吩咐。」

  元越泽扭身来到门前,呆呆地目送她足有六尺两寸,修长优美的健康背影消
没在黑暗中。

  尚秀芳不依的娇嗔声在背后将他唤醒,道:「夫君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呢!」

  元越泽尴尬地挠了挠头,仅一步就移至尚秀芳身旁坐下,却没有动手动脚。

  嗅着她天然的体香,一股醉人的感觉涌上心头,元越泽忘我地闭上双眼,用
力地吸嗅着。

  尚秀芳粉面微红,探出光致嫩滑、闪闪生辉,使人目眩神摇的两截藕臂,玉
手为他轻掸几下衣襟,皱起挺秀瑶鼻,道:「一身酒气!」

  元越泽依旧未睁开双眼,笑道:「尚才女的香气这样神奇,自然可冲淡酒气,」

  尚秀芳动人的火热娇躯凑了上来,偎进他的怀中,喃喃道:「秀芳暂时不能
像姐妹们一样陪在夫君身旁,你可有怪人家?」

  元越泽睁开眼睛,双手圈出,搂着她的玉背纤腰,轻抚她的如云秀发,爱怜
地道:「怎会怪你?像你这样崇尚自由的女性,若给整日关在屋中,也就不是从
前的尚秀芳了。而且我现在俗事缠身,自己都觉得烦,异日理想达成,便陪你游
遍世界,如何?」

  边说边托起她圆润的下颌,与尚秀芳梦幻般的深情目光紧紧缠上,融成一片,
温柔无限。

  这一刻,二人同时生出奇怪的感觉:他们同时感受到对方全身的血脉,就像
置身在一个最甜美的梦境至深处一样,本身已具圆满自足的境界。

  二人间深刻真挚的爱情在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间来回激荡。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尚秀芳才梦呓般地道:「自从离开长安,秀芳从未有过
难过,甚至觉得与夫君能否再见都不关紧要,因为我们的心灵早就连在一起,纵
使相距万里,又或生死阔别,也没法分离驱隔我们。」

  元越泽心生激动,大嘴向下印了过去,尚秀芳的玉指立即收回,抵住他,嗔
道:「先让秀芳伺候夫君洗去酒气如何?」

  元越泽嘿嘿一笑,一把将她火热软柔的娇躯横抱起,道:「龙泉的温泉我还
没体会过,今晚就来个鸳鸯共浴好了,秀芳觉得怎样?」

  尚秀芳虽与他有过男女之实,依旧脸嫩的很,闻言玉颊泛起的红晕,迅速红
透耳根,狠狠地横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闭上双目,娇躯轻轻颤抖着,藕臂却自
然地缠上他的脖子,羞不自胜地将螓首伏在他的胸口,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浸在热气腾升的温泉池中,身无寸缕的二人口舌纠缠,尚秀芳热烈地迎合着,
在肉- 体的摩擦和急促的喘息呻吟中,这对分开数月的男女,竭尽所能地把爱意
和思念借着这一吻传送给对方。

  尚秀芳跨坐在元越泽腿上,娇躯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唇分后方呻吟道:「夫
君,你的手……手……」

  「yin皇」的怪手哪会老实?早顺着她浑- 圆的香臀滑到她那片最敏感地
带。

  元越泽闻言停了下来,欣赏着她春意媚人,艳绝无伦的美态,故意逗她道:
「好象春节在长安时,秀芳也说过类似的话似的?」

  尚秀芳早已意乱情迷,此刻俏脸更红,知道他在逗自己,同时也想起当日他
曾以那什么「嘈嘈切切错杂弹」的手法挑逗自己,玉手无力地拍了他几下,啐了
一口后,轻扭纤腰,发出不依的娇吟声。

  元越泽将她轻轻提起,二人顺势连成一体,随着元越泽的有力动作,尚秀芳
的理智被欲- 火烧化,清丽的玉容上现出冶荡娇媚的神情,由起初矜持娇羞地娇
喘呻吟,变为毫无顾忌地狂呼乱叫,意态狂恣,修长的玉- 腿紧缠上他的腰际,
开始掌握起主动来。

  尚秀芳柔美似凝脂的玉体掠过一阵强烈的痉挛后,二人同达情- 欲的顶峰。

  娇喘细细地伏在元越泽怀里回味半晌,才央求他抱早就没有半分力气的自己
回到秀榻。

  接着,尚秀芳将数月来的见闻及遭遇讲出。

  当日离开长安,她先拜访突厥汗庭,后婉拒颉利请可达志亲率高手护驾的建
议,先往访西域吐鲁番诸国,在乐舞堪称举世无双龟兹小住了一段日子,后接到
颉利的请求,才动手望渤海国而来,行了一个多月才到达。

  因她对军政大势完全没兴趣,所以元越泽也只是简单扼要地为她说了一遍自
己的经历。

  尚秀芳冰雪聪明,只简单几句话,她已想到了许多,蹙起秀眉道:「秀芳上
午与拜紫亭闲谈过几句,发觉此人野心极大,夫君怎可与他合作?」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春意未消的嫩滑脸蛋,笑道:「我什么时候与他合作了?
不过是他害怕我会输给伏难陀才提醒我不要小觑那妖僧吧!若我猜得不错,他最
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届时他轻松出手,可将我们二人都除去,坐手渔翁之利。我
更不会相信他会营救小俊等人,此事得交给跋兄去做我才放心。哈!我几乎可以
猜到他的手段,若我杀掉伏难陀,他或许会搞点什么天命说出来,鼓惑人心,龙
泉士气不但不会降,更可干掉力疲的我,来向本族和其他部族公布此举是破釜沈
舟,不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反抗突厥人的勇气和决心,以激起将兵的死志,
来个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若他这种不惜一切的精神能感染整个部族,加上五采石
的神话,高丽的奇兵,说不定真能创造奇迹,令部取突厥代之,成为新一代草原
霸主。不过秀芳过于担忧了,伏难陀归天的时候,也就是拜紫亭的死期。因为我
察觉到拜紫亭已中了伏难陀的精神秘法,只是他还不知道!」

  尚秀芳依旧一脸担忧地道:「可是……」

  元越泽双目异芒大盛,断然道:「是否想说我如何面对金狼军?放心吧!」

  尚秀芳拥被在床上坐起来,露出了柔美的香肩和大半截雪白的胸- 肌,美眸
泛起泪光,探出玉手抚摩着他的脸,喃喃道:「古时的『人屠』白起,『杀神』
冉闵虽然也杀人无数,可亲手被他们所杀的毕竟还是少数,夫君的杀孽恐怕一辈
子也难洗清,后人不知会如何评论你。」

  元越泽放声大笑,道:「天下悠悠众口,别人爱怎么说,与我又有何干?只
要不教我逮到他们故意侮辱我就好!且人生在世,若不能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放手而为,有何痛快可言?」

  边说边将她拉到怀里,为她拭去泪水。

  尚秀芳闻言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欣然道:「是非黑白永远也没有一
个固定的尺度,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应因时制宜,只要行心之所安,便无愧于天
地。」

  元越泽点头赞许,怪手不自觉地又摸上她峰峦起伏的胜地,又惹起了一轮激
- 情风暴。

  云消雨散,将尚秀芳哄睡后,元越泽独自去找跋锋寒。

  在城西那处约好的那处自带温泉的小院落里,二人相见。

  跋锋寒正惬意地浸温泉水,听到元越泽的脚步声,也不睁开双眼,随手摸到
池边盘子内的葡萄,抛高后接住,大嚼道:「元兄身上隐带香气,是否于尚才女
幽会了?」

  元越泽一声大笑,钻入热气腾升的温软中,道:「可有什么发现?」

  跋锋寒神采飞扬地道:「当然有,而且还不小,小弟不但找到了小俊等人的
藏身之地,还另有发现!」

  元越泽大喜,立即追问。

  跋锋寒道:「皇宫今晚防卫较昨晚少了许多,我在宫内看到了被称为『东北
第一井』的龙泉八宝琉璃井。」

  元越泽插入,扼要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番,跋锋寒恍然道:「难怪拜紫亭这
样肆无忌惮,皆因他已决定与伏难陀彻底决裂,皇宫守卫变少恐怕也与此有关。
噢!我说到哪了?当时我也有些口渴,趁没人便去井边喝水,望下去才发觉这井
的独特,井壁上部横断面是呈八角形的。到了中部,横断面才呈圆形,同时逐渐
加宽,到下部才开始变窄。我溜下去检查了一下井壁,发觉井壁虽然是用经过精
细打磨的规整玄武岩石条砌成,对缝严密,对角卡合,十分牢固。但中部上明显
有人为触动过的痕迹,可惜机关在哪里,我一时找不到,后来抓了个来打水的内
侍,以独特的封穴手法逼供,才知道伏难陀经常挥退所有人,亲自来这井边念咒,
我便怀疑小俊等人的藏身之处很可能与这机关有关。今晚来不及了,只有待到明
日龙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你们的决战中时,我再动手。」

  元越泽点头沉吟道:「还有什么发现?」

  跋锋寒笑道:「我在龙泉东以渤海湾码头和造船厂为重心而建的小镇小龙泉
上打探到消息,那人说今天上午,一伙高丽人分成几波离去。我猜该是你说过的
来支持拜紫亭又或是伏难陀的高丽人,一见你来,全吓得逃了。」

  元越泽不理他的狂笑,自言自语道:「他们应该是高丽王高健武派来支持拜
紫亭的,应该不会是被我废掉的盖苏文。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
强大的渤海国作他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土间取得贼船维修和
补给的海口据点。」

  二人都知晓被任俊干掉的的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健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
劫新罗商旅的「海盗」目的是破坏新罗的经济。因为朝鲜半岛虽小,形势却很复
杂,半岛上有三个国家,高丽、新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
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新罗王金真兴是个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
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张。新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
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
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高丽联手对付他。

  高丽退走的理由或许有许多,比如不再看好伏难陀或拜紫亭;再比如受到一
向亲中土的金真兴牵制,不得不回防等等,暂时无法猜得到。

  元越泽又道:「跋兄莫非用的你那独门的封穴手法?否则怎会这样轻易就得
到有用的情报?」

  跋锋寒得意地道:「我这套封脉手法可以限制气血上脑,问过问题后将其弄
昏,后面醒来时,会对失去知觉前的事会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完全忘记。」

  元越泽大喜道:「快教教我!」

  翌日。

  自清晨起,龙泉上空阴霾满布,一片愁云惨淡。

  辰时起,毛毛雨下起,整个龙泉平原浑成茫茫一片,迷糊混乱。

  午时初。

  皇宫前一大段的朱雀大街两端早被龙泉兵封锁,但观战者络绎不绝,伏难陀
的忠实信徒们,粟末士兵们分别挤在大街两端和再远一点的高楼上,虽是人山人
海,却无人作声,气氛沉凝紧张。

  拜紫亭率领客素别、革爰等文臣武将占着皇宫正门旁的一处阁楼,既可遮风
挡雨,又不会漏掉决战的任何一个细节。

  穿的仍是橙杏色的宽阔长袍,头扎重纱的「天竺狂僧」伏难陀神色从容自然,
负手卓立长街中心,全身真气弥漫,雨点来到他头上五尺处,便向四周激溅,一
滴水也不能沾到他的身上,无论在气势上和真气的运行上,都已臻达骇人听闻的
颠峰境界,直有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气度。

  气场中的伏难陀虽傲立如山如岳,却予人静中寓动,动中有静,似在那里,
又似只是个幻象的古怪感觉,如拜紫亭等修为不低的人均可感到他就像与某种超
自然的力量结为一体,故如幻似真。

  梵我如一。

  他的那些信徒们无不心生激动与尊敬。

  「国师是否准备好说法了?」

  一把虽然是低沉柔和,却好似可传遍大地的声音响起后,元越泽的身影出现
在大街的另一侧。

  他神情淡然,单手负后,左手握着那柄象征他身份的「邪剑」缓步走来,浑
身亦没发出半点气场,雨点尽数打在他的身上。

  龙泉军民大都面带鄙夷,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看得心惊肉跳。

  元越泽虽是渐渐行来,却予人一种他根本就没有在移动的奇怪感觉,若非眼
睛告诉他们元越泽正在赶过来,他们绝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像融入了宇宙
里,雨点虽是打在身上,他的衣服却没有半点湿渍。

  两位主角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身动,神不动;一个身不动,神动。

  整条大街静得落针可闻。

  伏难陀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元越泽的每一个动作,淡淡的微笑、空灵的眼神,
优雅地跨步,随意地摆臂,腰脚肘膊的每一分配合,都不放过。只见其动作与动
作间,浑然天成,使人亳无可乘之隙。

  自从他的身影出现起,两人眼中锋芒毕露,在虚空中电闪交击,平分秋色。

  伏难陀单掌竖在胸前,面带微笑,目光如电,欣然地看着卓立面前,意态自
若的元越泽,出奇地没有「说法」气机纠缠下,他清楚感觉得到元越泽此刻精神
以臻超凡入胜的化境,任何言语行为都无法动摇其坚若磐石的心志和杀死他的决
心。

  元越泽悠然道:「据说国师提倡自我以生气为质,以生命为身,以光明为体,
以空为性,以梵为本原,遍布一切,贯通一切,其细小处如米黍,大处比天大,
万心空大,心万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则毫无所异,皆因梵我不二。故死前之念最
为关键,元某人今日就是为助你还梵归一,发见真我而来。」

  伏难陀仰天长笑,真气澎湃激射,凛冽邪气震得雨点乱飞,目光散发出强大
的精神异力,犹如两把刀锋一样直盯元越泽,似要把他卷进恐怖的深渊,再不掩
饰实力。

  气机牵引下,元越泽生出感应,自然地功聚双眼,精光大盛,就如从灰色的
天际迸射而出的金色闪电,丝毫不让地与他对视。

  凌厉的眼神不断地纠缠着,其中凶险只有当事人才可知。

  伏难陀深感元越泽昨天故意示弱的计谋高明时,元越泽亦暗自庆幸幸好拜紫
亭为他透漏过这妖僧身负「梵天禅那」精神奇功之事,否则一个不小心下禅心失
守,定会中招。

  伏难陀目光灼灼,以悦耳和充满感染力的声音道:「透过梵天,我已看到公
子身体的虚弱,你还要硬撑下去吗?」

  元越泽右手慢慢握向剑柄处,稳定而轻松,接着衣衫开始逆风拂动,左脚轻
轻前踏,却发出有若响彻云霄的雷鸣声,轰传百丈,大地更是被震得一颤,威势
慑人已极。

  长剑无声无息间出鞘,化作一道长虹,缓缓刺出,速度蓦地激增,好似离弦
之箭,电射向伏难陀咽喉。

  伏难陀的枯槁容颜不透露分毫内心的秘密,眼中却闪过讶色,显然没料到元
越泽剑术高明至此,以他的修为,都看不清对方的剑是如何出鞘的,遑论其他人!
心境瞬间恢复,伏难陀催发出强劲气场,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形风暴,周围雨丝却
未受半点影响,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耳际狂风呼啸,皮肤上更产生出刺痛感。可
见他真气运用出神入化到何种骇人听闻的境界。

                ——

             第134章血战城关

  身处气场最中心的元越泽不动如山,他早已猜测到如今单论内力,没有复原
的他肯定不如对手,但影响决胜的因素当然还有许多,比如信心、气势等等,所
以他要不断为自己造势,打击对手的信心,那样对最终的战局也可起到决定性的
作用。

  只听他道:「国师为何不说法了?是否领悟到『恶魔并非以魔术征服人的意
志,而是以虚构价值诱之,奸狡地混淆善恶是非,从而蛊惑人的意志,并对之信
服。』这个至理?」

  吟诵着俄罗斯著名哲学家洛斯基的名言,长剑在元越泽手上生出微妙玄奥的
神奇变化,削进伏难陀看似坚如壁垒的风暴空隙间,逆流而上,轻飘飘地举重若
轻刺至。

  伏难陀城府深得可怕,淡淡道:「梵天是宇宙间主宰一切,超越一切的最伟
大存在,众生所有的一切通过他的存在而存在,梵天所有的一切也通过众生的存
在而存在。没人比他更爱护众生。他岂是恶魔?何来蛊惑人的意志之说?」

  眼看剑贯这侃侃而谈的魔僧咽喉的最后一刻,伏难陀突然直挺挺向后仰倒,
躲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在背脊离地只余尺许之际,猛把身子扭侧,一足拄地,
另一足向元越泽小腹闪电蹴去,动作完全超离人体结构的限制。

  元越泽一直不敢小觑对方的瑜伽奇术,一剑落空后,蓄势待发的左拳立即下
轰,力挡伏难陀的杀招。

  「砰!」

  拳脚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元越泽顺势弹往半空,如一道紫色闪电划过苍穹,
眨眼间变成一个小黑点,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战斗过程太快,电光石火间就已完成。

  拜紫亭与几个心腹面色阴沉,伏难陀的信徒以及龙泉军士缺却爆起震天的欢
呼声。

  伏难陀对周围的喝彩全无感觉,面容虽无动静,瞳孔却变缩敛窄,目光更见
强横炽烈,芒似涛涌,接着身子往前微俯,两手向内盘曲一抱,一股极强大的气
柱,旋转而起,直向半空中的元越泽消失的方向击去。

  他追击这一招纯粹是受无数次死战总结回来的经验促使而发。

  就在刚刚一击之后,他心生怪异:通过与梵天合二为一的心灵感应,方圆十
丈内的任何一丝生命的动静都被他清楚地察觉到,却再也感应不到元越泽的存在。
对手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死去,伏难陀立即明白到原来是元越泽在腾空过程中,
连续布下一重又一重带有精神气息的气劲,利比兵刃,不但把整个空间封闭起来
久久不去,更使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层层气劲上,生出元越泽已经消失了的
错觉,强如伏难陀与梵天合一的灵觉都受到影响,遑论其他人。

  只这一瞬间的心灵缝隙,对他们这级别的高手来说,已属致命失误。

  就在伏难陀盘手聚气的瞬间,一把龙吟虎啸的清鸣声由天际传来,初时微不
可闻,眨眼间已响彻整个空间,震人耳鼓,一时天地间只有这股异声。

  元越泽的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距离伏难陀两丈许的半空处,接着身前爆起一团
淡白的强芒,继而又化成一轮弯月,挟着无坚不摧的剑气,猛劈下来,气势足可
惊天动地。

  「噗!」

  以剑使刀的元越泽简单一剑劈在伏难陀的气柱上,发出沉闷却又刺耳的声响。
忽然再生变化,剑气分散成无数细小但威风无匹的旋涡气丝,绕过气柱,惊天涛
浪般朝伏难陀铺天盖地卷去。

  伏难陀面色微变。

  对于元越泽这一招,他看得很清楚,起初对手的剑雨是在收回布在空气中的
气劲,在聚集到最颠峰那一刻,才有接下来那古朴笨拙的一刀,但他没想到元越
泽只以小部分气劲对上自己汇聚全身功力的气柱,中途再分出剩余气丝来攻自己。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伏难陀全身仿似柔弱无骨,作出诡异绝伦、离奇曲折的摇摆晃动,前扑后仰,
左摇右晃,在元越泽凌厉细密,几乎密不透风的气网中荡来荡去,避得间不容发,
精彩非凡。

  接着微微曲膝,当上身离地只有半尺时,屈曲的变腿全力一撑,整个人由地
上斜标而上,脚却还牢牢地钉在地上,瞬间变成一又薄又长的「人肉饼」双手轮
转,十指翻飞,如拨琴弦,左手精准无比地点上元越泽的掌心,右腿猛提,无影
踢出,口中道:「我是梵,你是他;你是梵,我是他。梵即是我,我即是他,他
即是梵。如蛛吐丝,如小火星从火跳出,如影出于我,公子若能明白此义,当知
梵我如一的至理。」

  「砰!」

  伏难陀右脚稳稳蹴中元越泽的左肩时,元越泽左手上的剑鞘也点中他的小腹。

  人影倏合即分。

  二人分开三丈对立,元越泽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艳红,旋又消去。伏难陀黑
脸抹过一阵煞白后回复正常。

  刚刚的一拼下,二人均告负伤。

  拜紫亭眼中闪过浓烈的喜色,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革爰等人却看得目瞪
口呆,其中侍卫长宗湘花更是偷瞥了拜紫亭一眼,今天上午,与一见投缘的尚才
女的闲谈中,对方已隐晦告知她元越泽此行的目的和绝无永世奴役草原人的意图。
宗湘花虽是理解拜紫亭的想法,但始终是性情中人,心知元越泽就算胜了,也没
有好下场。此刻,耳边不期然响起尚秀芳的话「贵国大王的性子,侍卫长该比谁
都清楚,他最终只会带领贵族走向灭亡。」

  宗湘花神色越来越复杂。

  「啪!」

  半空中的邪剑此刻方落回元越泽面前,深插入地面。

  可见刚刚的比拼速度有多快。

  场中寂然无声,观战者无不生出难以呼吸的紧张,全神贯注地静望卓立对视
的二人。

  伏难陀心生恶寒。

  高手相争,尤其是他们这层次的高手,讲究的是气机交感与气势的对峙,以
全心全身的力量把对方锁定,从中争取主动,抢占上风,决定成王败寇。对方内
力并不如他,自然办到这点,故伏难陀打定主意使出消耗战术,准备牵着元越泽
鼻子走,直至他力尽不支。岂知元越泽从一开始就步步抢占先机,最初以甚至比
伏难陀还要高明的精神修为施压,使伏难陀生出被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继而又
不断以各种理论和层出不穷的怪招从精神身体两方面攻击他,最后更是不惜以两
败俱伤的打法企图同归于尽,中了伏难陀最强一招后亦只是受了内伤,使得伏难
陀的心境终于失守,感觉再难保持与梵天联成浑然不分的境界。从天竺到中土,
伏难陀一直凭着他令人难测虚实的心法横行无制,岂知遇上的对手深谙剑道之旨,
以奇制奇,成功地令他失去对手的掌握,并使他既能惑敌又擅测敌的无上心法终
被打开隙缝,露出破绽。

  元越泽暗叫可惜的同时却是心生欢喜:刚刚的一招已是他目前可使出最颠峰
的一招,最后还是被对手的瑜伽奇术破掉,好在他借助这具非凡的身体,不但破
坏掉对手的心境,更使其对自己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所以伏难陀罕有的冒了一
次险,拼着被元越泽的气劲损伤,也要扯平元越泽占得的上风和优势,岂知对手
非凡的身体更进一步打击到他的心境。

  元越泽微笑朗声道:「国师是否出于大爱才对众生行恶?你要解救众生,给
人们提供心灵的的帮助,带来伟大的理论,让众生灵魂开启。在下深信国师这样
说时,并没有说谎,因为你相信自己是天神般的,并早已打算为自己崇高的事业
献身。可你错就错在混淆了目的伦理与实践伦理。」

  视伏难陀为龙泉真神的军民闻言勃然大怒,若换个场合,恐怕早就破口大骂,
继而群起而攻之了。

  元越泽的话来自于波兰哲人柯夫斯基。人有各种信仰并无问题,错在信仰变
为狂热的盲目崇拜时,将引发无人可预料的后果。伏难陀的学说魅力在于看到了
人们心灵深处强烈的生命欲求和对神秘主义的向往。这种神秘学说混在别种名目
下,显得生机勃勃,无限动人。草原上的游民风气使得草原人大胆开放,但说到
底,依旧是生活在治理与服从之间的民族。龙泉军民并非没有听过拜紫亭暗中散
播的伏难陀是个奸yin劫夺的恶人流言,但他们只是由于盲目崇拜而失去了理
智判断是非的能力,只认为是有人诬陷伏难陀,听到元越泽较理性的说法,一小
部分总算没有完全迷失的人们开始了沉思。

  元越泽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仅凭几句话就可以改变别人或一个大群体的世界观
或价值观,不过那一小部分人的深思模样倒也让他很欣慰。且他只欲继续加压给
伏难陀,说法并非无懈可击的,只要伏难陀以佛学中一句简单的「居一切时不起
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就可反驳,
难却难在伏难陀是不屑佛学的,当然更不会以佛理来为自己辩解。

  拜紫亭目射凶芒,显是意识到元越泽的话某种程度上与伏难陀的法理并无二
致,其结果是都会吸引本属于他一人的子民们的注意和崇拜。

  伏难陀闻言眼神突转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
道:「公子有何资格在这里与我大谈目的伦理与实践伦理?」

  元越泽哈哈大笑,好整以暇道:「那我们就谈谈别的,比如国师现在面对死
亡,不知对生死之道有身么新的体会,何不说来听听,让我们分享国师的心得。」

  伏难陀冷哼道:「生死无常,胜负亦然,更可于极处相互转化!」

  说完瞳孔倏地收缩,射出集中强烈的魔芒,显然是醒悟到自己因对方的话而
动了真怒,心神被夺下,无法继续保持与梵天的联系。

  二人刚刚都在奋力调息压下伤势,元越泽终究还是快上一线,他平时话并不
多,今日的反常表现正是在不断寻找进攻的良机和对手的破绽,伏难陀不但被他
的话命中要害,更是顺着他的话开始思维,心神稍分,他立时生出感应,一声暴
喝,若平地炸起的惊雷,邪剑重回手上,人随剑走,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至难以
形容的玄奥线路,平平无奇中隐含千变万化,向伏难陀胸口袭去,开始时发出气
劲急旋时独有的嗤嗤激响,眨眼间凌厉剑气漫布在方圆十数丈每一寸的空间里。

  伏难陀终属大师级数,际此生死关头,倏地收摄心神,身体在窄小的空间变
幻出无数虚虚实实的位置,右手中指毫无花巧地探出,似要点出又非点出,其虚
实难测处,只要元越泽稍一疏忽,轻者所占上风将要尽付流水,重者被其后招所
累死。

  元越泽的攻势固然妙,伏难陀以进为退势却更教他的狂热信徒们激动。

  龙泉军民立即大声喝彩助威。

  只有伏难陀这局中人才暗暗叫苦,此消彼长下,无法继续保持与梵天联系的
他竟完全看不出元越泽简单的一剑究竟会刺在自己哪一处要害上,惟有先避其锋,
以图后招,只见他全身骨节「劈啪」连响,发出像烧爆竹的紧凑响声,接着整个
人往后变折,变成个「人肉圈」似的物体,迅速往后滚开去。

  元越泽岂甘心无功而退?且他早知瑜伽奇术的神奇,早留后续变化,只见他
冲势不减,身前突然发出「蓬」的一声怪响,继而邪剑剑势骤变,幻化成漫天的
淡白色芒点,在如丝细雨衬托下,似是铺天盖地罩向伏难陀,又好似灰暗苍穹中
的不动星辰,动中寓静,精妙诡奇处非笔墨可以形容其万分之一。

  伏难陀再没办法躲闪,人肉圈里双全双脚同时向不同方向击出,迎上元越泽
的剑网。

  一时剑兵刃与劲气交击,发出连珠爆发的沉闷声响弥漫全场。

  二人人影突然出现在原战圈后五丈远的地方,漫天的沉闷声尚未完全消失。

  已由人肉圈恢复正常人形的伏难陀分腿而立,双掌死死扣住邪剑的剑锋,连
挡元越泽通过邪剑传过来,山洪暴发般爆发,一浪比一浪强劲的恐怖剑气。

  全场又是一片死寂,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从伏难陀黝黑中惨白不断加剧
的脸色中看出他已落下风。

  九重气浪过后,元越泽一口真气已经用尽,猛地抽剑后闪。他收剑的原因是
怕不小心中了对手的幻术,接着又想到伏难陀若要困住自己的灵魂,那他肯定也
要完蛋,在拜紫亭面前,伏难陀肯定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伏难陀却受他层出不穷的古怪招数影响,担心他又有后招,于是化被动为主
动,「劈啪」声音再响,整个人顺着元越泽的收势而弹向他的头定,接着骨肉缩
塌,双膝屈曲贴胸,双手抱膝,头却塞进两膝间,变成一个「人肉球」飘忽不定
地撞向元越泽的天灵。

  拜紫亭知道此战就要结束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出伏难陀不单被破掉
他的天竺心法梵我不二,更是心志被夺,乱了方寸。

  后撤中的元越泽面容冷峻,突然立住身形,抬手横剑,剑身发出夺魄惊心的
骇人白芒,斜削而上。

  伏难陀暗自叫苦,他这一招虽用尽浑身解数,变化了十数次以迷惑对手,岂
知元越泽这看似简单,甚至有点笨拙的一剑,偏偏封死了他所有变化,就像是乖
乖送上去给他喂剑一样。

  「砰!」

  伏难陀的右拳轰在邪剑剑尖上,伏难陀一声闷哼,二人同时剧震,一上一下
退开。

  元越泽仗剑卓立,不远处散落着三根手指和半边手掌。

  它们的主人就是伏难陀。

  疼痛钻心,伏难陀被震至元越泽头上数丈高空,四肢猛地扩张,由人肉球变
成人肉饼,将瑜伽奇术发挥到极致,两手两脚像身体骨骼失去正常的连系般,幻
出漫天掌影脚影,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往下面的元越泽狂攻猛打,凌厉至极点。

  不知就里的龙泉军尚以为伏难陀抢得上风主动,忙为伏难陀打气喝采,喊声
震天。

  元越泽抬起头,望的却不是疯狂攻过来的伏难陀,而是他身后的广袤苍穹,
在他锐利似剑的深邃目光面前,灰暗的云层亦失去了作用。

  他自信若状态十足,五招内必可杀掉这魔僧,可惜这只能是假想。黑王多日
不见归来,祝玉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赶来?

  心动瞬间,他剑势再起,连向半空劈出两剑。

  人人都产生出一种刚才凭空出现一个淡装素裹美女的错觉,定下神来后,立
即看得目瞪口呆。

  他的第一剑杀气浓重,力可劈山碎岳,更带着一股不死不休,一往无前的惨
烈气势,好似使剑者就是为了自杀才刺出这一剑似的,任谁都可看得出其中蕴涵
着的无限萧煞与愁苦。第二剑则是毫无杀气,剑势有若随风轻舞的的鸿毛,轻灵
中带着柔势,连绵不绝,恰似沐浴爱情中的人的无限欢悦,直可达宇宙尽头亦不
终止,与分不出先后刺出的另一剑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剑法用至此等境界,再没人敢说「邪皇」不如三大宗师。

  伏难陀凌空下击的战略一为拼命,二为夺回先机而发,此刻却骇然发现自己
已无退路。

  气劲爆激声接连响起,时而沉闷,时而刺耳,两道人影交错分开,向反方向
疾驰开去,相隔十丈方止住身形。

  伏难陀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双掌合什,竖在胸前,除了左掌被削掉一
半外,表面上看不出其他受创的痕迹。

  元越泽背对着他,拄剑闭目而立。

  观战者看不清最后一招的比拼,此刻更是不知战果如何,惟有屏息凝视,全
场静至落针可闻。

  伏难陀的身体忽然颤震起来,接着衣袖,裤管尽碎,身子缓缓向后仰倒。

  倒地瞬间,人们才发觉他的手脚原来早被邪剑削碎,小臂,小腿都化为肉泥
血水,恐怖异常。

  拜紫亭眼中喜色一闪即逝,起身缓步走向伏难陀,长叹道:「国师安心去吧,
拜紫亭绝不会辜负国师的期望。」

  龙泉军民大吃一惊,此时才知伏难陀不但四肢被废,更是伤重至死的地步,
不可置信地瞧着仰躺街心的伏难陀。

  伏难陀突然狂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除了王位,我什么都有过,伏难陀此
生不虚矣!」

  拜紫亭渐渐来到伏难陀身前,开始流泪痛哭道:「国师三年前曾……」

  伏难陀只是狂笑,猛地打断他道:「休想害我!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接着猛地一震,竟靠残余的一点真气自绝经脉而亡。

  拜紫亭尚未来得及痛恨或是高兴,就发觉自己浑身发软,不但无力气站稳,
更是呼吸困难,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扑通」一声栽倒在伏难陀尸体旁。

  大街上一片死寂,上到右丞相客素别,下到龙泉普通百姓,人人呆若木鸡,
不能相信的瞧着倒在小长安朱雀大街上的伏难陀和拜紫亭。

  「是他害死了国师!」

  「大王也是他害死的!」

  「杀了他!」

  大街两端挤满龙泉城千百计的将领军民,静默呆立许久,终于有人打出口号,
一时间群起反应,人人眼中闪烁着仇恨的怒火,狂怒拼死般一涌而上,狠狠地扑
向依旧未睁开双眼的元越泽。

  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震骇下第一时间奔向拜紫亭,虽然不知究竟拜紫
亭是死还是昏倒,但可肯定绝非元越泽的作为,只是狂热的军民拿来慰藉自己,
实是为伏难陀报仇的口号而已。他们很想劝阻癫狂的龙泉军民冷静,但没人会听
他们多说一句话。

  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传遍整条朱雀大道,有武器和没有武器的兵将平民,
均状如疯子的四下围拢杀将过来,群情汹涌,无人可以阻止。拜紫亭之死他们尚
可接受,但没有人能接受他们视为天人神人的伏难陀横死街头的残酷现实。

  箭矢密集射至,元越泽睁开双眼。他刚刚只攻不守,以身体硬抗伏难陀拼命
的一招,拼尽全力才算废掉他的手脚,却没能力继续追以致命一击,因为伏难陀
妖邪诡异,寒非寒,热非热,似摄似推,无隙不入,阴损至极的真气开始在他经
脉内肆虐,连他都感觉非常辛苦,惟有先停下来迫出寒气。接下来才暗自失笑:
伏难陀手脚被废,那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只说拜紫亭就不会放过这妖僧。果然,
拜紫亭一通猫哭耗子后,又准备说出什么天命论,比如说伏难陀早预见自己在渤
海国立国前会有死劫等等振奋手下的谎言,将一切推到老天爷身上。老天爷要他
死,伏难陀自是在劫难逃;同样老天爷要粟末族振兴,天王老子都阻不住。拜紫
亭该是早准备好这一招,既可渲泄龙泉军民的悲愤和怨恨;又可转移仇恨,将权
威重新集回己身;更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突厥联军的攻击。可惜,拜紫亭终是没能
摆脱伏难陀给他带来的噩梦,伏难陀深知自己难逃一死,干脆选择自尽,拉着拜
紫亭一起「上路」避过无数箭矢和飞来的其他矛枪,元越泽腾空而起,压下足可
淹没一切的嘈吵喊杀声,长笑道:「客丞相三位该知我是否有害死贵王上,元某
人去也!」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人影早就不见,声音却近如耳语。

  周围的喝骂声渐渐远去,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哪还有理智,下意识地想元越
泽掠走的方向追去。

  整条大街瞬间如同鬼域,客素别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办才好。

  宗湘花面色复杂地望着元越泽消失的方向片刻,率先道:「我们先回皇宫,
为大王准备后事吧!丞相认为怎么样?」

  客素别回过神来,干咳一声,点头同意。

  回到皇宫,群臣找来所有御医,为拜紫亭重新检查一遍,结果一如所有人的
预料:「龙王」早已返魂乏术。客素别等人都是高手,怎可能没发现此事?不过
是失去精神支柱后感到茫然无措,自欺欺人的行为罢了。

  尚秀芳若有若无的筝音从冷寂的东苑传出,仿似内心充满激烈情绪的演奏者,
却能以冷峻和落漠的态度以音乐去演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崛起与没落。

  一众文臣武将跪倒拜紫亭的安放在龙床上的尸身前,失声痛哭。

                 -

             第135章英雄谁属

  「当!」

  龙泉城分别设于皇宫内和四道外城门的五座钟楼同时敲响钟声,悠扬的声韵
隐含悲壮荒凉之意,因为这是衷悼拜紫亭驾崩的丧钟,至敲毕四十九响始歇止。

  庄严的丧钟声中,载着拜紫亭自杀遗骸的灵车,在八匹战马拉曳下,前后各
有百名忠心禁卫护灵,拖着沉重的步伐,驶出朱雀大门,踏上朱雀大街,绕城一
周后驶回皇宫后陵。

  沿途军民夹道送行,失去精神支柱,信念崩溃的人们面色茫然,机械地流泪,
哭喊震天。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为缅怀付难陀,还是为曾令他们对将来充满憧憬
和希望的领袖的凄惨结局表示衷痛,又或是为即将到来的灭族大祸悲泣。

  无论怎么说,拜紫亭始终是名义上的龙泉之主,所以客素别等人经过商量,
决定冒险不为伏难陀准备葬礼,他根本不配。只看龙泉军民的神色,当知人在精
神受过大的打击后,已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否则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为何不
派兵缉拿凶手元越泽,为何不为伟大的国师举办葬礼。

  雨后的夜空丝毫不见晴朗,遮天阴霾越来越浓,星月黯淡无光。

  负面情绪在这渐渐达到极峰。

  只有少数一直忠心拜紫亭的文臣武将没有流泪,经过他们的一下午的忙碌,
虽仍有少部分暴兵乱民不听军令,目露凶光手提兵器的四处搜寻元越泽的踪迹,
但龙泉整体治安算是勉强稳定了下来,天黑下来才开始为拜紫亭准备丧礼,没有
失去理智的他们清楚地知道粟末族很快就要面临更大的危机。丧钟声将他们的屈
辱和悲愤化成力量,他们绝不会肯于此时展露最软弱的一面。

  灵车驶回皇宫,再驾向后陵方向。

  一路上人人垂头,静穆压得人心头有如铅坠。

  依礼安葬好「龙王」后,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回到日常议事厅,围坐
在圆桌前,三人默然无语。

  龙泉无主,他们三人是最得拜紫亭重用的,分管文、武、城防,其他大臣大
都已成伏难陀的信徒,灭族危机即将到来,哪还有理智和心思去考虑事情,干脆
将大权交给这三人。

  蹄声骤起,粉碎皇城近乎诡异的肃静。一骑急弛而至,正是侍卫长宗湘花的
亲随之一,只见他他神色张惶,差点是滚下马来。

  踉跄着闯入房门大开的议事厅,那亲兵跪地高声嚷道:「不好啦!铁弗由亲
率近万精骑已逼近小龙泉北五里,一个时辰内恐怕就会到达;阿保甲率五千以上
鹞兵已达湄沱平原,正在安营扎寨。突利的黑狼军仍在花林范围内驻扎,突厥金
狼军人数过十万,已穿越我们警戒线,来到城西二十余里处,最迟明日就到城下。」

  客素别三人起初只是微微错愕,但听到突厥金狼军的消息时,同时剧震,好
半晌才恢复过来,挥退那亲兵,革爰瞧了一眼同样脸色凝重,目泛惊骇的两位同
胞,大笑着伸出手掌,以冷酷至可怕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好!我们就来个破
釜沉舟,殉城死战,让颉利见识见识靺鞨人的团结和不屈斗志!」

  客素别二人眼中闪过决然,毫不犹豫地将手送上。

  收回手掌,客素别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似对眼前情况有不胜负荷的神态,
叹道:「可惜我们没能救回储君,保住大王的血脉,否则尚有一线可能复仇。」

  三人又是一阵静默。

  拜紫亭的儿子大祚荣确实在伏难陀手上,他昨天已下令忠心手下留在皇宫,
待长街决战开始后遍搜查八宝琉璃井,这井早就引起他的怀疑,只是碍于伏难陀
亲信太多,不敢明面搜查,岂知长街决战竟成了拜紫亭最后一段人生之路,回到
皇宫后,亲信来报,那井中段的确有暗阁,可惜他们去迟了一步,在地道末端的
秘室里,只有一些被割断的绳索,没有半个人影。

  宗湘花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我猜储君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应该快
要来了。」

  客素别二人望着她神色复杂的俏脸,一呆后立即想到「他」是谁,宗湘花也
不隐瞒,将尚秀芳对她说过的话讲了出来,客素别二人面色有些好转,革爰叹道:
「元兄是个胸有大志的人物,若我们真可在他的帮助下躲过灭族大灾,臣服于他
又有何难?」

  他始终是个征战沙场的将领,论心机和政治眼光要差上许多,客素别皱眉道:
「他的一家之言,我们当然不能完全相信,不过眼下保住族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他异日出尔反尔,我们就暗中积蓄力量,向他讨回一切。」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革爰起身道:「两位就等他好了,我要先去守卫小龙泉。」

  门外突然有卫兵来报,高声道:「元越泽、跋锋寒和任俊在皇宫门外求见,
他们还带回了储君!」

  听到大祚荣的消息,三人喜出望外,同时带人迎了出去。

  皇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上千粟末战士纷纷掣出兵器,面色不善地将元越泽三
人重重包围。稍远的官墙上,更多的粟末战士一齐弯弓搭箭,以千计的箭簇对准
他们,随时准备发射。从这些战士的神色中,可看出若非顾忌大祚荣,早就一拥
而上,将三人碎尸万段了。包围他们的战士达五千之众,却没有人发出半点声息,
只是那种沉默形成的压力,足可令人心颤胆寒。

  元越泽三人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样,有说有笑。被元越泽牵着手的大祚荣生得
极为精灵,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扫视,似乎没意识到眼前的形
势正危如累卵,只要有一个人失手射出弦上的箭,自己这储君的小命恐怕也保不
住。

  「大家不要动!」

  客素别沉着的声音响起,战士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三人走了过来,在元越
泽面前五丈许处停下。

  元越泽放开手,认识宗湘花的大祚荣一路跑了过去,扑到她怀里,状甚亲密。

  宗湘花紧紧抱住他,热泪再也忍不住,汩汩涌出。

  「谁也不许乱动!否则军法处置!」

  革爰立即大喝一声,将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焦躁的情绪压下。广场寂静无声,
能听到的是一片浓重的呼吸,气氛沉重紧张至极,城头火把猎猎作响。

  看到大祚荣无事,三人放下心来,客素别沉声道:「请问元公子可知大王是
怎样死的?又是如何救得我们储君?本官仅代表粟末族人谢过公子大恩。」

  他这一问看似是刁难,实则是给了元越泽一个在龙泉军面前澄清自己的机会,
微微一笑,元越泽道:「贵王上之死,绝对与我无关,非是我夸口,我若想杀他,
早就动手了,何必玩阴谋手段?你们该记得伏难陀临死前说过的话,想必心中也
会与我有同样的怀疑吧!若我猜得不过,伏难陀早对贵王上施了诡异的精神奇法,
使二人生命联在一起,要生同存,要死齐亡。至于贵族储君,并非我所救,而是
我兄弟跋锋寒在救出小俊的途中随手救下,客丞相不必客气。」

  「嗖嗖!」

  数支箭突然射了过来,却被三人灵活躲开。

  宗湘花俏目含煞,与惊愕的客素别二人齐望过去。

  原来是城墙上有几个战士闻言面色大变,失手发箭。

  元越泽说的话刺激到他们神经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伏难陀临终前那句话确实
值得人深思,他若真如平时自己夸口那般伟大,死前怎会只谈及自己这一生的得
失?联想到他高绝的精神修为以及最后对拜紫亭说的那句「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
去」众人思绪渐转清晰,而元越泽并不以大祚荣为人质的行为更说明其心胸坦荡,
众人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说法。

  革爰双目神光电射,紧盯元越泽,道:「元兄对我族大恩,革爰感谢,三位
请回吧!」

  跋锋寒哈哈大笑,道:「若我所猜不错,突厥联军很快就会到来,我们要是
走了,龙泉必被踏平,你们一族人依旧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粟末战士们心情已复杂到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步,哪还有心思来反对跋
锋寒的说法。且金狼军的凶残是大草原出个名的,龙泉被踏平几乎已是无人可怀
疑之事。

  宗湘花冷冷地道:「三位为何助我族人?」

  元越泽道:「为私,我与颉利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必须以血才能洗刷;为公,
我则是为将来打算,中原一统,我必进军草原,所以提前收买点儿人心。当然,
几位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族人性命,异日我进攻草原时,与我为战友,又或是敌人,
任由你们选择,今趟若龙泉可保,大家请忘记我们三人的作为。」

  他这一番激昂的话说下来,已教人心生敬佩,这样直爽坦诚的人,粟末人几
乎从未见过。客素别三人虽是刚刚听到宗湘花的解释,并没有太多惊讶,但想起
他以未复原的实力都可干掉伏难陀,不禁更对他强大的信心生出恐惧感,开始思
忖着将来的打算。

  事实上元越泽是不得不这样,只因面对突厥悍勇凶暴的金狼军,哪容得人托
大!没有人傻到会单纯地认为他多么崇高伟大,多么善良侠义,给他结合利益说
出来,反是令人放心,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元越泽继续道:「我尚有一个后招,可令颉利轻则大败,重则战死龙泉,稍
后可私下告诉三位,无论如何,请三位替龙泉的全城百姓多想想。」

  宗湘花三人面色黯淡下去,士兵们亦受到这番说话的影响,不知是否想起家
中的父母妻儿,拿兵器的手再非坚定有力,兵锋弓箭下垂。但仍有一部分人持弓
握刀的手坚定如故,可见伏难陀在他们心中仍有强大的威情,那不是一朝一夕能
改变过来,更不是几句话能抹去。

  革爰利目一扫,那些还在坚持的人一阵茫然,手上弓刀勉强垂下。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到客素别三人身上,待他们下决定。

  客素别三人对视一眼,前者沉吟道:「中土人大都狡猾,公子却是坦诚。大
王受天竺妖僧骗术所惑,泥足深陷,把我族拖进万劫不复之地,又搭上自己性命,
我们绝不能为继续低迷下去,这该是梦醒的时刻,为族人奋斗的时刻。」

  宗湘花怀抱大祚荣,目光坚定地握拳高声娇呼道:「谁是我族朋友,谁是我
族敌人,大家心里该再清楚不过!粟末的战士们听着,我们就是死,也要像英雄
般死得壮烈,要死也要为保族人殉城战死!」

  她身后的十数名亲兵听得头子之言,齐声附和道:「我们要死得像个英雄好
汉!」

  喝叫声回荡于广场宽敞的空间,令人热血沸腾。

  一部分战士虽仍默不作声,更多的士兵却开始激昂地高喝回应起来。

  元越泽与革爰欣然对视一眼,嘴角同时逸出一抹欢悦地笑意。

  嘈杂地蹄声骤起,从宫门外自远而近。

  战士纷纷让道,一名满头大汗的骑士摔下马来,高声叫道:「铁弗由前头部
队越两千骑兵已奔至小龙泉外里许,请丞相,将军,侍卫长赐示!」

  不待众人反应,革爰暴喝道:「来得好!就让我亲自带军会他一会,教他铁
弗由后悔做了颉利的走狗!」

  铁弗由是靺鞨与拜紫亭势如水火的黑水族候斤,粟末族的人本就对他怀有仇
恨,这种仇恨在他甘心做了颉利的走狗后疯狂燃烧起来,革爰那透出一往无前的
决心和自信的喊话就是最好的催化剂。众战士群起反应,士气高昂,再无刚刚低
迷的半分模样。

  一刻钟后,革爰、元越泽三人率领五百精骑到达海港西北方一处兵力在千人
间的军营。元越泽也亲眼见到了小龙泉,小龙泉并非一座城,只是龙泉东渤海湾
以码头和造船厂为重心的小镇,沿海设有七、八座望楼,海上交通往来亦不见繁
盛,与中土像扬州那类重要海港,实有小巫大巫之别。

  客素别与宗湘花分别还有要务,所以留在龙泉,一路上革爰询问了几句救出
大祚荣的细节,元越泽告诉他跋锋寒趁宫内人少破开八宝琉璃井,救出任俊、越
克蓬等车师国的人、大祚荣之事。闻听越克蓬的使节团被伏难陀害死数人,众人
都是濒临饿死渴死边缘,革爰更加庆幸伏难陀终于因自大而丧命,否则不知还会
害死多少龙泉人。

  几人来到军营处,只见士兵们大都士气低落,望着元越泽的双眼好似可喷出
怒火,革爰一番怒斥后,他们终于不敢再瞧向元越泽,但士气没有任何回升。

  来到营地以北的一处小山头,四人注目远眺。

  昏暗的夜色下,前方不见任何动静。

  经单如茵帮忙回复体力的任俊道:「看来我们来早了。」

  元越泽问革爰道:「革将军有何计划?我们三人都是外行。」

  革爰双目闪闪瞧着远处那座若隐若现,象征着小龙泉安危和操控权的大石堡,
道:「论兵力,我们只得一千出头,论气势,更是没法与对手比,或许可以放弃
这里,退到石堡中,石堡主要的防守力量是上层的八座箭楼,敌人若想攻上,只
有从楼道往堡内杀进,全力控制石堡出入的唯一大门,有了三位高手助阵,只要
我们分上下守稳即可。」

  元越泽沉吟半晌,摇头道:「长远来看,这样怕是不妥,龙泉军现在最重要
的是挽回丧失的士气,何不拿这一仗来试试?」

  革爰惊讶地瞧着他,道:「元兄莫非是想主动出击?你们的身体……」

  跋锋寒抬手打断他,大笑道:「我们都没事,元兄此战术甚合我意,哈哈,
我们还是太野蛮啦!」

  革爰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叹道:「小弟今日终于得见真英雄的气概,佩服
之至,元兄所言甚是,就让我们四人冲在最前头,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提升我
方的士气吧!」

  任俊愕然道:「可是大哥不会骑马,难道要他步行跟在我们马后?哪有这样
上战场的?」

  元越泽没好气地道:「你这臭小子怎么总爱揭人短!我乃自封的『步兵总统
领』,再说,会不会骑马与实力高低又有什么关系!」

  任俊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四人再也忍不住,放声狂笑,引得不远处失魂落
魄的龙泉兵士们驻足观望,不明白在这样山穷水尽的时刻为何四人还能笑得这样
开心。

  小龙泉以北半路处的密林中,元越泽一行人分成四团,如矩形的四个顶点一
样埋伏在大路两旁的树林中。元越泽与任俊的位置是临近敌人的一方,跋锋寒与
革爰则离他们百步开外,四人各领一百精锐战士,这批人都是革爰带来的多年心
腹,直接效忠拜紫亭,闻听元越泽解释后,均明白元越泽并不是害死拜紫亭的人,
自然再无敌意,且能与这名震天下的人共同作战,使得他们兴奋异常。

  嘈杂却不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示敌人部队的庞大和训练有素。

  天色虽暗,却对元越泽这等高手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的锐目凝视敌人队伍,
只见为首三骑此时来至近处,马上骑士一身靺鞨族武士装束,年轻剽悍,长相虽
不俗,却令人感到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

  足过千人的骑兵队伍驶过大半时,最前方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显是守在另
一边的跋、革二人已经动手伏击的讯号。

  后方的敌军人马奔走列队,迅速转换兵阵,迅快而不乱,显示出确他们精锐
劲旅的本色。

  眼看着敌军队伍已「入瓮」元越泽一声令下,对面的百人同时放箭,漫天箭
雨激射向敌军的尾部。

  一轮箭雨后,大路对面的任俊一声暴喝,道:「粟末族的兄弟们,今晚谁有
我杀得多,我送谁百两黄金!」

  同时腾空而起,「长空」划过灰暗的夜空,留下一道优美的碧芒,直劈向队
尾的一名强壮敌军,强猛气势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有若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不可
一世。

  队尾敌军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就听一声惨叫,那体格精壮的士兵的左肩
连臂竟被硬生生劈掉,鲜血狂洒中震飞两丈方栽倒地上,没有了气息。

  元越泽无奈耸肩,任俊可能被伏难陀压得憋坏了,今天终于可爆发出来,于
是呼应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众人群情激昂,一阵风般从林内卷出,全速夹击
阵脚再次被打乱的敌军,支援队首处的跋、革军进袭。

  战斗力瞬间损失已近四分之一,敌军亦是激起一阵混乱,战马昂立仰嘶,更
使人心烦意乱。任他们如何猜,也想不到失去了两大精神支柱的粟末战士竟勇悍
至此。他们今日才接到龙泉内细作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出击,准备多干掉一些
士气全失的龙泉军,也好多得一些战利品,岂知对手不但主动出击,更是以伏军
将己方困死,眼下惟一能做的就是硬拼。

  元越泽的招数潇洒自然,每一个动作皆是浑然天成,有若行云流水,敌军虽
是勇猛,前仆后继而上,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这就是实力差别过大的结果,
身后的粟末战士直把他当成真神,杀意更狂。

  跋锋寒本就杀人无数,此刻更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长剑左挥右劈,见人便
杀。他的招数看似随意,实际却令敌人心胆俱寒,比如他的出招很多时都如落在
虚空处,但偏偏敌人就像自动献身送上来似的,总给他的「空招」击个正着,全
无还手之力。

  革爰是四人中修为最低的,不过他也是个好手,手中斩马刀暴起一团团的青
芒,斩掉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敌军。

  四点迅速合拢,受冲在最前方,强悍绝伦的四个首领影响,粟末战士们战意
如焚,舍生忘死地投入战团中,一时间勇不可挡,敌人被围攻得人仰马翻,惨叫
连连。

  喊杀声此起彼落,遥相对闻,敌军被彻底送入腹背受敌的噩梦中。

  任俊率领那股百人战士是最威风的,他的刀势凌厉无匹,刚猛劲道运用自如,
悠远绵长,一刀劈去,挡者不是应刀而亡,就是连人带兵器给他震得横飞直扑,
无一人可阻他片刻。在他的带领下,那队百人战士如出闸怒蛟般迅速将敌军战阵
撕开一个大口子,冲入战阵核心。

  转眼间,地上躺了近千名死伤者,只有极少数是粟末战士,可见战况之惨烈。

  三道黑影突然从不同方向疾射而出,正是为首的三人,显是见势不对,企图
逃跑。

  两道电光闪过,一箭一剑以肉眼难察的高速,横过虚空,直贯其中两人厚背
而入,劲力带得二人如断线风筝般飞退,「砰」的一声撞往路边的树林,最终硬
生生被钉挂在数上,哼也不哼当场横死。粗壮的大树被余劲撼得枝叶剧摆,更显
示出招者用劲之疾猛,且二任好似心有灵犀般瞬间选定对手,这份默契同样无懈
可击。

  粟末战士们立时停下动作,高声欢呼喝采。

  发剑者正是元越泽,射箭者则是跋锋寒,二人对视而笑。

  第三人刚逃出十丈远,任俊的鬼魅身影却已追至他的脑后,大喝一声,直砍
刀化作一道倒绿芒,连劈十数次,刀风呼啸,当头攻至,那逃亡者心志早被夺,
别说抵抗,只刀风就已将他吓得肝胆俱裂。

  「砰!」

  的一声,整个人被震飞老高,接着一头栽倒,没有了气息。

  革爰探刀向前,指着战阵缩成一团的黑水族士兵,以突厥话喝道:「铁弗由
背叛靺鞨,你们若投降还可得活命,否则下场只会与黑水三煞一样!」

  元越泽这才明白原来为首那三人是他听过的臭名远播关外的「黑水三煞」这
三人长得好眉好貌,手底却非常残暴狠辣,无恶不作,最为人不齿的是四处奸y
in妇女,今日干掉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大善事。

  此刻敌军只余五百人不到,却已被团团包围,此刻他们才看清楚,对手原来
只得四百人上下,竟将他们两千精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禁心生颓然。再不敢
抵抗,纷纷弃兵跪地求饶。

  粟末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望着为首的四人,心中再无半丝惧意。这一
场胜仗对他们来说太及时了。

                 -

             第136章血战城关

  众人体力消耗得厉害,回到营地后,革爰命那些满脸不相信神色的士兵们去
打扫战场。

  一个时辰后,战场被处理完毕,这一战粟末方面损失三十二人,其他人大都
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歼灭对手一千六百零二人,俘虏三百多人,缴获战马一千多
匹,兵器上千把,大获全胜。

  火化掉同伴尸体,举行公祭后,元越泽四人在周围战士崇拜的目光中坐到中
心篝火堆旁,立即有士兵送上烤肉。

  革爰激动地道:「多亏三位的帮忙,否则我族士气绝不会回复得这样快。」

  元越泽大笑道:「革将军勿要客气,我们还是尽快计划下一步为好!」

  跋锋寒沉声道:「元兄今晚是否打算实行『斩首行动』?」

  革爰与任俊由于拼得过猛,斩首敌军过百人,都受了皮外伤,惟元越泽与跋
锋寒就像完全没经历过打斗似的,大胜后即说出不骄不躁的话,更令人心生敬佩,
革爰闻言与周围战士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跋锋寒微笑道:「你们知否狮豹是怎样猎食的?」

  战士们还在讶愕时,革爰露出深思的神色,稍一动脑已联想到跋锋寒下面的
话,道:「狮和豹都是猎狩的高手,它们都是有了固定的目标,把猎物的习惯反
应摸通摸透,才进行袭击增加成功的机会。」

  跋锋寒点头道:「分别在狮子联群结队的出动,像草原上的无敌雄师和各族
军队;豹子则是荒野的幽灵,独来独往,大有独行夜盗的风范。」

  接着一手搭上元越泽的肩膀,道:「元兄就是一头天生的豹子,暗夜的幽灵。」

  众人愕然,继而爆起高声欢呼声,那些反应稍慢的战士们也明白过来,斩首
行动指的就是刺杀敌方首领的特别战术。

  革爰心中一阵激荡,叹道:「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恐怕只是做梦,对元兄来说
却是小菜一碟,哈!」

  元越泽苦笑道:「这都被逼出来的,实际上我若状态万全,甚至敢去尝试于
十万金狼军中刺杀颉利,但颉利身边很可能有比伏难陀还要高明的人保护,以我
目前的状态,也只敢在上千人中刺杀铁弗由了。」

  没有人会笑话他胆子小,只说这种疯狂的战术,天底下恐怕再没人能想得出
来,遑论亲自去实践。这种战术很特殊,特殊在一旦成功,获益大得无法想象,
但难度也大得寻常人无法想象。不过元越泽即便只恢复五成功力,于千人中刺杀
铁弗由又有何难?何况还有革爰等人里应外合配合进攻。

  革爰雄躯微震,握紧拳头道:「多谢三位兄弟一番开导。」

  他虽是性情中人,却不愚蠢,且善于征战沙场之道,立即明白到跋锋寒刚刚
故意提起狮豹的意图,是在以委婉的方式向革爰提示注意警告下属时刻冷静,谨
记兵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要旨。

  四人一边享用酒肉,一边制定起接下来的计划。时间有限,已不允许他们多
休息片刻,好在士气已被激起,刚刚驻扎在这里的兵士还有近千人,他们都是体
力充沛,可随时执行任务。

  一小头目的人突然上来报告,黑水部俘虏中有人招供与铁弗由的联系方法,
原来铁弗由命先行的「黑水三煞」抢占小龙泉后立即发出讯号,这样他后面过五
千的骑兵也能迅速追上,占据小龙泉不但可对龙泉造成更大的威胁,且进可攻退
可守,又能第一时间冲入龙泉抢夺财宝,实是上好之计。

  跋锋寒笑道:「铁弗由按捺不住,主动送上门来,看来元兄的『斩首行动』
暂时要搁浅啦!」

  元越泽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四人大笑后,立即决定将计就计,命手下分
工开始设伏,经过刚刚一同行动的粟末战士大肆传播渲染,其他粟末战士亦对他
们敬若神明,纷纷准备起来。

  革爰油然道:「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
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我们的计划一点也
不合兵法至理,却是胜券在握,因为有了三位强大得可以改变形式的人站在我们
这一边。」

  元越泽失笑道:「革将军勿要抬举我们,孙武可是将小弟这种『必死可杀』
的人列为将领五危第一危!」

  革爰摇头道:「正所谓『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我们目前实力虽弱,
却占得先机,声势更是攀上一个前所未……」

  跋锋寒摆手没好气地道:「两位能不能好好说话?在我和小俊这等粗人面前
就不要卖弄了!」

  四人对视,又爆出一阵狂笑。

  一个半时辰后,铁弗由亲率大队由北方无声无息地靠近小龙泉。

  这智勇双全的黑水族领袖生得矮壮强横,头顶弱冠,七彩缤纷,色彩夺目。
身后的骑兵队伍长得看不见队尾,五十名多年保护他的精锐手下护在他的身后,
只看一眼就知他们全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大王,那处营地是被他古鲁那列三人摧毁的,奇怪他们为何没出来迎接我
们?」

  一骑迅速赶到铁弗由身边,那么快的速度却只激起点点微弱声响。说话者一
身劲装,外貌不太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细灵巧,而是粗豪得有点贼眉贼眼。

  他口中的「那处营地」指的就是元越泽等人为诱敌深入而舍弃的原来那片营
地,任铁弗由如何精明,也想不到敌人胆子会大成这样,更不虞有诈。他古鲁那
列就是「黑水三煞」的老大,被元越泽一剑贯体的那位可怜的老哥。

  凝望前方火光闪现的石堡,铁弗由精神大震,点头道:「我们早就听到了这
附近的震天喊杀声,想不到拜紫亭已死,粟末族人竟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可能
他古鲁那列损失也不轻,噢!你看他们都在石堡下扎营休息了。」

  前面几个黑水族重要人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堡西北方的一处天然
谷地靠近最里侧的石壁处,立起百多个帐篷,迎风高扬的黑水族旗号显示出他们
是哪一方的人,军营之中每一个营帐的外面都竖着一根火把,营寨旁边更是有三
三两两放哨的黑水装扮,头缠裹布的战士。

  铁弗由面色一沉,举手打出停止行进的口号,大部队立即停下,只发出微弱
的声响。

  小龙泉兵力薄弱,防守主要力量就是建于离岸半里许处的那座石堡,可容数
百兵员,以之对付海盗、马贼或是绰有余裕,遇上突厥军或外敌大举来犯则只能
应个景儿,恰供攻打龙泉前热身之用。黑水三煞的先锋部队人数有两千,若非是
伤亡惨重,怎会在此刻驻扎对峙,而不立即进攻?

  铁弗由目光紧盯小谷中营地中的动静,表情沉冷地道:「几位如何看待元越
泽在龙泉斩杀伏难陀,又害丝拜紫亭的行为?」

  此人心机深沉,其族人并未露出半分惊讶神色,其中一人沉吟道:「他到草
原的目的,我们都能猜得出,他这番作为该是为突利造势,人人皆知他与突利的
关系,且我们探子回报说二人曾在松花江附近见过一面,至于谈的什么,外人就
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突利在这凶人的支持下,
完全有可能在攻击龙泉过程中暗算颉利一把,加上元越泽为他造的势,突利必定
会顺势崛起,甚至取突利而代之。」

  另一人附和道:「我想他该不会舍简就繁帮助龙泉军的,因为那等于以卵击
石。」

  反应稍慢的人这才明白原来铁弗由是担心中了埋伏,立即对他的崇拜和缜密
心思又上一个新高度。眼前的小谷占尽攻守自如的地理优势,只有心思足够冷静
者才能在这等情形下还考虑会否中伏的问题。

  铁弗由点了点头,再次打出手势。

  骑兵队伍缓缓开进山谷。

  铁弗由边走边看,暗叹黑水三煞还懂点行军布阵之道,将营地依山而建,不
怕对手的偷袭。黑水族骑兵快要完全驶近谷口时,一个怪啸声突然响起,尖锐刺
耳,传便山谷,四周的山丘上突然箭矢如雨,密不透风地射向黑水骑士队伍。

  铁弗由暗叫不好,高喝下达命令,骑兵们不见慌乱,迅速分散开来,往山谷
四方奔驰而去,这正是遭遇伏击围攻最好的应对办法。

  箭雨一波又一波漫天射下,即便黑水族士兵反应迅速,损失依旧很大,又一
波箭雨射完,谷口两侧的山头处暴起震天的喊杀之声,上千手持长矛的粟末战士
如同潮水般的冲向敌阵,展开真刀真枪的对决,刹那间就有数百黑水骑兵被刺落
马下,魂归地府。

  长矛步兵是骑兵的天生克星,铁弗由咬牙切齿,却依旧冷静下令,喝道:
「退守山谷深处!」

  为应急而分散的兵力再次开始集中,黑水骑兵们顾不上周围同胞们的哀嚎之
声,惟有先行集中,再做突破,否则只有死的下场。

  元越泽、跋锋寒、任俊三人各带三百左右粟末长矛步兵,从三个方向以扇形
迅速追击。在三个状若天神般的高人带领下,粟末族战士战意澎湃,纷纷握紧手
中的长矛,奔雷电掣地杀入狼狈而逃的敌阵中。

  始如处- 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此之谓也。

  但黑水族骑兵的噩梦远没有结束。

  退入山谷深处军营附近的他们,兵力已损失过千,还未等喘口气舒心时,营
地后方突然射出一阵火箭,目标却不是黑水骑兵,而是那些军帐。

  铁弗由立即大惊失色。

  他岂会没有猜测到敌人在谷地深处也可能安有陷阱?可刚刚的军令却是不得
已而为之,敌人处处抢占先机,先依靠地利,以箭雨打破己方阵势,进而又以长
矛兵对付己方骑兵,瓦解己方优势,最后埋伏后招,使得己方实力迅速被削弱,
可谓高明至极。现在后有数股专门克制骑兵的伏兵,前有火海拦路,黑水骑兵瞬
间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是元越泽四人精心构画出来的计谋,他们距离小龙泉很近,可以在兵器军
备上迅速得到补充,革爰是统帅级人物,所以想出以长矛步兵对付黑水骑兵的计
谋,元越泽三人建议出这个火海战术,从小龙泉处取得火油,藏在易燃皮革搭建
而成的军营内,革爰率二百人埋伏在最深处,就等黑水骑兵被迫退望谷地深处时
点燃。

  这一系列计谋能够实现,说到底,还是利用了铁弗由的轻敌心理。这也怪不
得他,谁也想不到龙泉兵士气会突然回复,还敢以千人步兵伏击六千骑兵。

  火箭如同暴雨流星般落在军营上,过百营帐立即被点燃,眨眼间火光四射,
退至军营范围内的一些黑水骑兵甚至来不及逃掉就已被无数的火舌所吞没,哀嚎
声比诸受刀枪攻击更为凄厉。

  黑水骑兵仓惶下狼狈逃窜,出得烟火范围的他们面色漆黑,军装破碎,一副
丢盔卸甲,士气大失的模样。

  若这谷地内有大风的话,火攻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不过有所失必有所得,一
旦那样,粟末战士也会受到伤害,元越泽等人亦不敢使用这种四面围攻的战术了。

  元越泽三人各自带领一众手下分守各路,按兵不动以回复体力。

  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铁弗由率领四千左右骑兵冲出火海,对上元越泽三方共九百长矛步兵。

  元越泽邪剑连鞘插在面前地上,人则是负手卓立;跋锋寒面色淡然,肩抗长
剑傲立;任俊双腿微分,手拄长空,挺立如山岳,闭目调息。

  只这三人,就予人一种呼吸困难,生不出对抗心理的莫名压力。

  端坐马上的铁弗由面色阴沉,双目凶光闪闪,冷眼扫过为首的元越泽三人,
面色已转狰狞,恨声道:「元越泽、跋锋寒、任俊!想不到为收买粟末人的人心,
你们三人竟会做出这等牺牲,铁弗由佩服之至!」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元越泽等人也不惊讶,因为他们早知塞外诸族的领袖
或王族人物,均精晓汉语。

  元越泽的邪剑,任俊的长空,都带有明显的特征,过目难忘,铁弗由当然一
眼就认出他们来,而跋锋寒横行草原大漠,铁弗由亦没可能不认识他。他的话更
不简单,一方面借拖延时机来给手下整顿队列的时间,一方面挑拨元越泽三人与
粟末族的关系,警告粟末族人勿要太过相信别人。他的话确实产生了些许作用,
刚刚失去精神支柱,心理极为脆弱的粟末战士们虽对元越泽三人敬若天神,闻言
心中都开始了思索,窃窃私语,场面稍显混乱。

  革爰率领一众手下绕过火海来到黑水骑兵另一侧,高声喝道:「元兄三人侠
义忠良,义助我族,而你铁弗由却甘心做颉利的走狗,难道你想说你比元兄三人
更高尚吗?你根本不配做我靺鞨一族的人!」

  粟末战士本就对黑水族充满敌意,闻言纷纷喝骂,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任俊虎目原瞪,抬手戟指铁弗由,喝道:「休要逞口舌之威,你可有胆量与
我一决生死!」

  铁弗由乃草原上威名显赫的高手,实力不容置疑,何曾被人这样小看过,不
屑地冷哼道:「杀了两个马贼就不知天高地厚,凭你还未有本事向本王挑战!」

  经过这一拖延,黑水士兵阵势不再那么混乱,闻言后更是纷纷喝彩,低落的
士气亦开始回升。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哈哈笑道:「笑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跑上几
圈,谁高谁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除非你是打定主意教手下为你送死,自己找机
会逃之夭夭。」

  跋锋寒同样大笑道:「你若能胜小俊,我跋锋寒就以草原神灵立誓,今晚可
放你们一条生路。」

  革爰见识过三人神勇,知道跋锋寒这么说,代表任俊绝对能胜,亦开口立誓
允诺。

  元越泽二人看出铁弗由是在借机整顿队列,同时激起己方消沉的意志和信心,
所以言语迫他立即决斗。

  任俊明白过来,昂然拔刀举步,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我两位
兄长根本看不入眼。战与不战由你选择,一言可决!我们身后的粟末族兄弟们可
不是吃素的!」

  他步伐稳定有力,显示出强大的自信,双目神光电射,慑人已极。言语更是
巧妙地鼓舞着己方士气,粟末族战士们立即生出与他是生死相连的兄弟而非上下
属的感觉,看着他的背影,均露出尊敬的神色。

  若以人数来算,黑水族远胜粟末族,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不可能只是人数。铁
弗由也是个中大家,自然明白要先提升己方士气,与任俊一战就是最简便快捷的
途径。于是纵声大笑,甩蹬下马,手掣长矛,缓步前行,道:「今日本王就教你
后悔来草原走了这一遭!」

  来到任俊身前三丈许处,铁弗由停了下来,冷眼打量着依旧提刀遥指自己傲
立的任俊。双方激发的气劲连续交击,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做响。

  双方战士开始呐喊助威,一时杀气凝聚,决战的气氛笼罩山谷的上空。

  任俊嘴角撇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淡淡道:「大王请!」

  手中的直砍刀微微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声,有若实质的气劲从
刀尖狂泻,罩上铁弗由。

  铁弗由心生惊讶,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立即双手合握矛柄,双目厉芒暴闪,
厉声道:「废话少说!」

  任俊暴喝一声「好!」

  后,人刀合一,化做一缕碧芒,轻飘飘向铁弗由胸口卷去。

  他这刀招异常玄奥,将轻灵寓于刚猛中,看似无力,实则狠辣,更有一股难
以言喻的虚实难测味儿,登时教铁弗由对敌人的评价再度上升。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任俊出手已是最强的一击。

  一时间寒气大盛,荡人心魄。

  凛冽的刀气破空而至,铁弗由不敢大意,聚功矛尖,斜挑而上。

  「锵!」

  长空劈在铁弗由的矛尖上,发出尖锐难听的刺耳声,久久不散。

  两人同时一震退开,任俊只退一步,铁弗由却退了两大步。

  黑水骑兵们皆感愕然,自己的大王竟真的不如这刚冒起不久的毛头小子?呐
喊声不再那么高昂。粟末战士们则是疯狂喝叫。

  元越泽与跋锋寒同时点头赞许,任俊这段日子提升确实很快。

  一招得势,任俊毫不犹豫,脚踏着奇怪的步法,一步一步往对手迫去,步伐
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命符一般。

  铁弗由连后悔都来不及,一声长啸,抢着出手,身形前闪中,长矛连续从不
同角度刺出,幻出千百道虚实难测的幻影,气劲破风声接连响起,惊涛骇浪袭向
似慢实快移动过来的任俊。

  任俊长笑一声,全身立即被一团翠芒笼罩,抢入铺天盖的矛影中。

  金铁交击之声接连响起。

  铁弗由进退惟艰,与任俊一连串的拼下来,他心生颓然,对手的刀看似随意,
却是浑然天成,连绵不断,角度更是刁钻无比,他有一种根本不知应付对手那一
方面的攻势才是恰当。更要命的是对手的力道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
刀均把他的长矛和气势紧紧吸住,教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蓦地,漫天矛影骤消,变成一矛,化作电闪,向任俊小腹刺去。同时铁弗由
一声惨叫,鲜血狂喷中,喷整个人被震飞向黑水骑兵阵营方向,对周围哑声厉喝
道:「动手!」

  任俊没想到对手会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迫自己收招,疾退中大叹可惜。

  一直在注意场中一举一动的革爰也立即下令围攻。

  喊杀声震彻山谷,正面交锋终于开始。

  黑水骑兵们刚有起色的士气再次低落,但为生存,他们惟有打起精神迎战,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简单道理谁都懂。

  元越泽四人依旧冲在最前面,砍瓜切菜般杀入敌人阵中。

  骑兵最适合在宽阔的平原地区战斗,在这种谷地内,又遇到长矛步兵,且己
方首脑人物大败,除人数外,黑水军一方优势荡然无存。

  在生死一发间,草原人的凶性被激起,黑水兵奋勇抵抗粟末步兵的围攻。

  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他们惟有且战且退,铁弗由的五十名亲卫更是护着无力
再战的主子企图杀出包围圈。但有元越泽几个高手在,他们一次次的尝试,换来
的只是更多手足的毙命。

  数招后,元越泽砍翻最后一名铁弗由的亲卫,黑水骑兵的残余战力只余千许。

  跋锋寒一剑干掉死不瞑目的铁弗由,高声呐喊,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们齐声
附和,攻势更猛。

  谷地内血肉遍地,尸骨如堆,狼藉处处,与漫天的灰色阴霾构成一幅无比凄
凉恐怖的画面。

  战斗持续近半个多时辰,喊杀声才渐渐转小。

  最后一名黑水骑兵被斩杀后,谷内恢复平静,只余尚还有口气,东倒西歪,
或坐或卧的粟末族战士们粗重疲累的喘息声。

  任俊和革爰颓然坐倒,面色煞白,眼中确实无限的欢快。

  元越泽与跋锋寒体力消耗亦极大,原地坐倒开始调息。

  待二人恢复几成体力,睁开双眼时,天空阴霾已少了许多,星月依稀可见,
周围多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粟末族士兵在打扫着战场。

  元越泽环顾四周,任俊和革爰不知去了哪里,起初一起战斗的粟末战士们也
大都不在,一袭劲状的长腿美女宗湘花正在不远处的谷心的一堆篝火旁不断发号
施令指挥着。

  二人起身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

  宗湘花回过头来,俏脸上闪过欣喜,美目闪闪生辉,仔细地打量了二人几眼。

  篝火将她的优美轮廓反衬得一半明一半暗,具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清冷感。

  被女性这么放肆地看,二人亦老脸微红,元越泽慌忙岔开话题,问起发生了
什么事。

  原来他们调息已有几个时辰,现在已是后半夜二更天了,战斗结束后,革爰
派体力尚余的战士出去通知龙泉的人来打扫战场,宗湘花与客素别心情振奋,一
同来到此地,接回疲累的战士们,革爰二人体力透支,也被抬回龙泉休息,元越
泽二人因为调息,所以没人敢打扰他们。

  宗湘花肃容道:「此战我方伤亡四百余人,全歼敌人过六千骑兵,战利品更
是丰富,黑水部自明日起再无影响力,我代表族人感谢三位的大义。」

                ——

             第137章至尊约战

  此时不断有打扫战场的粟末族士兵往来,望向元越泽与跋锋寒的目光都是崇
拜和感激。

  元越泽二人连忙客气,宗湘花又瞟了一眼元越泽,叹道:「颉利今趟也要吃
不完兜着走了!」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心知自己已通过实力和表现获得了这清冷女子的
尊重。接着又暗自苦笑:今晚他们大发神威,将黑水近万精骑全灭。但金狼军不
但比黑水骑兵威猛,数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对上如此数量庞大的凶残部队,任谁
也不敢夸口说可以取胜。宗湘花的表现代表了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
法,伏难陀的信徒们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元越泽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声音再次在二人耳边响起,道:「我们前方探子回报,说颉利
率金狼军一路东行,沿途杀人放火,烧掉很多集市的营帐,奸- 杀不少妇孺,其
残暴天理难容。」

  二人闻言眼中闪过骇人心神的精光,同时望向东北方,谷地最深处火光烛天,
熊熊烈焰把大量浓烟翻滚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刚刚清晰少许的星月
之光。

  沉默半晌,元越泽才冷哼道:「就让颉利好好见识一下老子这步军总统领的
厉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时成了步军总统领?」

  元越泽瞟了她吃惊的可爱模样,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刚自封步军总
统领,跋兄就是马军总统领,小俊是他副手!」

  跋锋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对他的「封赐」完全没兴
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过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俏模样看得只见过她一副冰
冷模样的元越泽二人都呆住了。

  宗湘花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恢复从前的模样,淡淡道:「两位请到龙泉歇
息吧,最迟后日黄昏,颉利的大军就会到达龙泉城下。」

  元越泽二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浓烈杀机,点头后随恭敬上来带路的兵头走出
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台路。

  一袭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优雅身影出现在路中段的一座屋脊上。

  她绝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宁静怡
人,深情地俯瞰着这条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与才貌双绝的卓文君曾生活过的街
道,但见商铺处处,楼阁层曾,屋顶叠坡、素淡着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温暖的生
活氛围。轻风徐徐,裙带扬拂,她长可及臀的乌黑秀发衬着白衣雪肤,强烈的对
比使人目眩。

  看着看着,婠婠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

  今天无论对成都抑或魔门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魔门大会就在今日召开,魔门分裂数百年后,终于走到了统一的一刻,眼下
惟一摆在婠婠面前的障碍就是「邪王」石之轩。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向琴台路的终点。这一刻她
傲立檐顶,下一刻却已负手悠闲踱步街心,但转瞬后他早转出长街,穿巷远去,
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有奔行的动作,只使人感到玄异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时,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朴幽静的大宅院内。

  推开大厅房门,婠婠缓步而入。

  大厅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婠婠没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仪态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处的虎皮后背椅处
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距离大会时间半刻钟不到,门外响起一阵对于常人来说根本听不到,对于婠
婠来说却有如雷响的脚步声,接着数条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来者分别是老君观的辟尘、灭情道的尹祖文和许留宗、天莲宗的安隆和辅公
祏、道祖真传的左游仙。几人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纷纷坐到作为两旁的席位
上,外表虽无任何波动,但双目凶光隐闪,齐齐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动都不动,更没有开口,神情庄严肃穆。看似随意
的坐姿,淡雅如烟,轻灵若梦,有种难以捉摸,随时可能会逝去,惹人心中不期
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复的伤痛凄苦感,别具一股慑人之极的玄异魅力。

  婠婠缓缓睁开美眸,一对湛蓝有若无边星海的瞳孔神采飞扬,光芒电闪,平
添了几分妖冶邪异的气息。

  锐利似剑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练成了种魔大法?接下来却遍体生寒:他
们各个都是绝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扫视时,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了许久,
但对时间的感官却告诉众人:婠婠只是淡淡一瞥后,眨眼间就收回眼神。这两种
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正是种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过后,
几人都生出无力抵抗的可怕感应,交换了一个了解的眼神,几人勉强压下心头惊
骇。

  婠婠轻启樱唇,以清甜柔美,赛过天籁的声音道:「自我圣门之祖『天魔』
苍璩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归纳为《天魔策》十卷,开创出两派六道,经历过
汉末黄巾军和五斗米道发展,再到晋末『圣君』慕清流未能实现『圣门天下』的
愿望后,转为四分五裂,今日婠婠以阴癸派、圣极宗、魔相宗三派之主的名义宣
布:圣门两道六派重归一统,众位可有意见?」

  座上几人都是魔门各分支中能做主之人,闻言同时闷哼,似是不大同意婠婠
的话。

  尹祖文面无表情地道:「今日大会,代表花间派和补天道的石大哥并未出席,
婠儿怎可这样大意?」

  春节后,李渊就开始对尹祖文投闲置散,若非李渊耳根子软,早一举干掉他
了,哪知尹祖文丝毫不知悔改,反是怀疑是元越泽等人告秘给李渊,导致自己落
到今天这个下场,今日除了见证魔门大会,更为撒气而来。

  左游仙在一旁阴恻恻地干笑道:「据说言帅早消失不见了,原来将衣钵传给
了婠儿,他是否去过些隐居山中的平淡生活了?」

  辅公祏以阴柔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既然今日是我圣门一统的日子,为何不
见婠儿拿出圣舍利?杨公宝库不是早入元兄之手了吗?」

  此人作为杜伏威的拜把兄弟,安隆的师弟,江淮军的第二号人物,在被寇仲
打得落花流水后只有将杀师大仇抛到脑后,暂时选择依附安隆,以图日后报仇雪
恨。

  婠婠目光微垂,挨个听着来自这些不服自己之人的责难,他们口口声声称她
为「婠儿」魔门一直尊卑辈分分明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压根不认
同婠婠做魔门至尊,所以找出各种理由来为难她。不过他们都是强压住心中的惧
意才说完这些话的,因为他们清楚地发觉到每个人开口时,婠婠的眼神都再紧盯
他们,现实中却是婠婠从未抬过眼皮,这份通玄的精神修为,已远超众人。

  婠婠依旧没有抬起眼帘,更没有回答几人的问题,淡淡道:「论辈分,在座
诸位都是婠婠的长辈,但圣门一统后,婠婠将是新一代的『圣后』,请诸位记好,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安隆发出一阵震耳长笑,有点像猪的哀嚎,令人难受至极点,仿似给他的笑
声直钻进骨髓里去作浪兴波,随后冷笑道:「石大哥还未点头,婠儿凭什么自封
『圣后』?」

  婠婠对他的挑衅也不气恼,抬眼望上他,微笑道:「婠婠敬重各位,才坐在
这里好声好语的商量,若非大家都是同门中人,诸位手中又掌握着各种势力和收
入来源,婠婠早凭武力解决问题。」

  接着不理众人愤怒的眼神,举起纤美修长,晶莹剔透的玉手,美眸杀机暴现,
冷声道:「石邪王就在成都内,若他敢来为何还不现身?你安隆如能接得了我一
掌,婠婠今后奉你为主!」

  安隆贵为邪道八大高手之一,何曾受过这样的鄙视,闻言却是一张又肥又圆
的老脸憋了个通红,咬牙切齿半晌却没敢再开口。非是他胆小,只因作为魔门中
人,对魔门第一奇功道心种魔大法的推崇和恐惧已超越常人。且他清楚地察觉到
自己已被一股无形有质的阴柔气场紧紧锁死,不但浑身动弹不得,更连开口说话
都做不到。

  论辈分,辟尘比婠婠大上两辈,只听他木无表情地道:「种魔大法的锁魂异
术确实诡异莫测,不过你若想当『圣后』,还有一关要过,我们今日就是替邪王
下战术来的。七月十四,凤凰山,一战定至尊!」

  婠婠无声无息间收回气场,安隆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刚刚没有冲动,否则必
死在婠婠手上,像他们这级别的高手,探察敌人时都是凭对手生命释放出的生气,
比如人体内部血液流动、脉搏心跳,都会发出微细的声音来追踪敌人的位置。但
婠婠的锁魂法门显然高明了不止一筹,安隆等人刚在城南见过石之轩,石之轩当
时也自言自语说过「她来了!」

  当时他们尚对石之轩的高深修为五体投地,岂料婠婠根本不比石之轩逊色,
二人的元神早就锁了起来。这种外人看来荒诞无稽的异术简直骇人听闻。

  婠婠心道难怪这些家伙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有石之轩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于
是点头道:「请诸位转告邪王,婠婠届时必到!」

  本来她与石之轩一战就是再所难免,既然对方约战,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约战目的已达,安隆等人没再罗嗦,直接起身离去。

  魔门最崇尚弱肉强食,从安隆等人的眼神中,婠婠看得出他们对石之轩的狂
热崇拜和推崇,否则绝不敢反对她。思及石之轩春节期间又阴了一把刘昱,吸到
不少内功一事,她暗暗警告自己万不可轻敌。

  黄昏时分。

  元越泽与师妃暄闭目对坐在圆桌前。

  前日晚干掉黑水骑兵后,昨日几人再次突袭出击,击溃阿保甲驻扎在湄沱湖
边的五千鹞军,阿保甲与铁弗由一样,怎也想不到在粟末军会主动出击,结果被
粟末三千步兵围攻,除少数人逃掉外,大部分人都被杀死。回城后经过客素别等
人的有心渲染传播,元越泽三人在龙泉声势大震。虽然伏难陀的信徒们依旧用可
以杀死人的眼神来看他,总算不敢公开放肆。至于忠心拜紫亭的手下们,则对他
们三人崇拜不已。

  昨晚酉时末,金狼军的先头部队,约四万人马就已到达龙泉外一里处,随后
分两波驻扎在城西和城南两个方向。接着不断有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来到城外半里
许处制造出震天的声响,借以恐吓龙泉军民,却一直没发动过正面进攻。

  跋锋寒认出这是颉利名震草原的战略,每迫近战场,就把战士分作数组,轮
番作战。保持在全盛全攻的状态下,令敌对者没片刻休息的时间。此种战术在平
野之地功效卓着,配合他派出四处扰敌的小队,所到之处,像蝗虫般把一切吞噬
蚕食。

  若在两日前,龙泉士气低落,敌人只要从四方八面发动猛攻,龙泉恐怕连半
天都捱不住。现在却是不同了,军民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战意激昂,革爰更是命手
下在城墙上叫骂,气势丝毫不弱于金狼军。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对上元越泽毫不顾忌的眼神,师妃暄略显窘迫,俏脸微
红地岔开话题道:「公子真打算率领龙泉这只弱旅对抗过十万的凶残金狼军吗?」

  元越泽微微一愕,道:「『率领』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妃暄该知我的水平,
当个率众冲锋陷阵的大将倒还行,运筹帷幄的统帅却没我的份,因为我只会纸上
谈兵。眼前形势已是一触即发,我若就此走掉,良心定会不安。」

  师妃暄默默点头,似是有所感地道:「人们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她说出这样在许多人眼中看来幼稚单纯的话并非反常,而是恢复了最真实的
样子。元越泽给了她一种知己的感觉,二人的进行过元神交流,那是任何语言都
难以形容的美妙经验。

  元越泽微笑道:「答案妃暄心中早知,何必再问?」

  师妃暄叹道:「自远古以来,在人们懂得以自我思考为中心,有所渴求后,
欲- 望便一发难止,草原是一个伦理法规意识薄弱的地区,相对来说,人们的思
想偏向原始,却也更为野蛮放肆。」

  元越泽同意道:「无论文化如何昌盛发达,人类要想生存,便逃不出自然界
最原始的定律『弱肉强食』,现在就是个崇尚暴力的时代,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无
上的权威,才配主宰大地上所有生灵的活动。」

  师妃暄微微颔首,道:「公子就是要将充满暴力和憎恨的人间乐土净化而来
的。」

  元越泽失声笑道:「我可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良心受到谴责,打算尽自
己的一分力罢了。俗世生活,争名夺利,我没有半分兴趣。噢!妃暄认为我在说
谎。」

  这种宁谧的气氛下,二人精神又全放在对方身上,通过神奇玄奥的精神感应,
自然可以大约把握得到对方的心理活动,师妃暄闻言俏脸再红,微微摇头,却没
有答他。

  元越泽道:「妃暄定是想到了我家中诸位贤妻,所以生出我言不由衷的念头。
又或者…」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面色古怪地干笑道:「妃暄发觉到我的『野心』了?」

  师妃暄起初还是静坐,听到后面时,立即窘迫得无以复加,面罩红霞地大嗔
道:「不许你再说!」

  这「野心」究竟是什么,已不言而喻。

  元越泽哈哈大笑,生出与她打情骂俏的动人感觉。这一刻的师妃暄虽不太像
仙子,却予人有血有肉的真实感。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令还想逗她几句的元越泽立即停了下来,尚秀芳的轻
柔声音在门外响起,道:「颉利已达城外,革将军请夫君过去一谈。」

  元越泽面色一沉,接着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点了点手镯,师妃暄面色复
杂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大手拍上她的香肩,笑道:「妃暄不必担心,就算最坏的结果也是他
们把我抓住,我的身体有多强,你该很清楚。」

  师妃暄狼狈地白了他一眼,元越泽笑得更是厉害。

  西门和南门外漫山遍野全是一排一排布置有序的火把光,照得星月黯然失色,
夜空火红。

  元越泽三兄弟与客素别等一众粟末将领集中在西南角的城墙头,人人脸色凝
重。

  最接近的先锋队伍人数约七千,已推进至距城门只有数百丈之遥。颉利的帅
旗在里许外一处的顶上,眼所见的总兵力至少也有八万,清一色骑兵,看不到攻
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较远的密林内,称得上是人强马壮,士气如虹。

  元越泽回头扫视,包括革爰在内的一众将士面如死灰,对上远比黑水骑兵和
鹞军还要凶悍,还要多的金狼军,他们的士气再受打击。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
以眼前金狼军的实力,足可荡平大草原,甚至纵横中原而无人能阻。

  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元越泽道:「几位都是草原人,对颉利当然更为熟悉,
不知有何看法?」

  革爰强行压住心头的惊慌,道:「颉利既已到来,该很快就发动攻击,不过
从目前阵势看,他们尚未完全排列好,所以攻击可能会晚一些,甚至推迟到明早。」

  任俊插嘴道:「龙泉城墙只得五丈,轻功底子不弱的人都可轻松跃上来,我
们不可让他们攻至城下!」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龙泉士气被敌军所夺,别说守城,连
逃跑恐怕都困难。

  跋锋寒沉声道:「现在颉利已无人可用,只要我们坚持到元兄所说的突利来
支援那一刻,就有望反击。」

  元越泽听出他对老情敌的不满,也不替突利辩解,道:「我们现在体力充沛,
何不趁敌人尚未准备周全,出城奔袭一番?」

  客素别等人都露出惊骇的神色,却都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龙泉必
会因士气低落而被金狼军踏平。

  跋锋寒道:「今次就由我们三兄弟开路,革将军留在城上观战,顺便可熟悉
敌人的作战习惯。」

  革爰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苦笑点头。他与元越泽三人性子合得来,交浅言
深,若不是有职责在身,他一定想与他们同生共死,跋锋寒为人孤高冷傲,说话
却是教他心生暖意,明白到跋锋寒是怕他面临危险。

  龙泉战斗力只有五万不到,挑选了三千最精锐的骑兵,跨下最优良的战马以
布裹蹄,便于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进行突袭,人人手持利器,背负箭囊,准备充
分。

  这三千精锐知晓是元越泽三人带队,一时间战意激昂澎湃,可见三人在龙泉
军中的威望。

  站在缓缓打开的南城门前,一向少言寡语的跋锋寒鼓舞士气道:「我兄弟三
人将会冲在最前线,誓与各位粟末兄弟同生共死!」

  任俊面泛激动,同样擎刀附和道:「为保龙泉家人,誓死杀敌!」

  站在任俊马背上的元越泽亦是血气上涌,仗剑高声喝:「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金狼终不还!」

  三千精锐大受影响,刀枪剑戟纷纷举过头顶,齐声回应:「终不还!终不还!」

  这一刻,士气又神奇地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颠峰。

  客素别等人看得眼含热泪,元越泽三人或许无法胜任统帅,却绝对是一顶一
的沙场勇将,若没有他们,龙泉的命运可想而知。就算伏难陀没死,也绝无办法
抵抗比蝗虫还要多的金狼军,遑论主动出城迎击这种荒唐透顶的事!

  擅长将变不可能为可能,正是任何一个时代最出色人物的特征和强项。

  城门终于大开。

  元越泽三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半里距离,无声无息间飞速逝去。

  夜风习习,元越泽卓立马背,脑海中泛起朝鲁一家人的影象,最后闪过巴音
那清澈的眼神和稚嫩的嗓音,他悲从中来,心境却静若止水,灵觉扩阔至无边无
际,一声清啸,整个人化做一道慑人心神的夺目闪电,第一个冲向数百步外的金
狼军阵营,邪剑毫无花巧地或劈或刺,或削或割,连出数招,招意变化万千,威
猛惨烈有如纵横沙场的千军万马,凄凉萧索好似冷寂清秋的无边落木,令人叹为
观止。

  感觉甚至还没传至大脑,十数个强壮的金狼军就已沦为遭殃者。

  城墙上的革爰等人相视苦笑:本来可以先来一轮箭雨的,哪想得到元越泽这
一向淡泊的人竟冲动至此,不过想起此战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振奋人心和己方士气,
并非要灭掉敌人有生力量,所以众人也没多惊讶的表现。在宗湘花的召集下,越
来越多的龙泉军涌上城墙,眼看着己方声威大震,恨不得自己也是奔袭队伍中的
一员。

  元越泽没有半分保留地冲入敌阵,展开最为冷血无情的杀戮,瞬间已将敌阵
撕开一道可怕的裂口。

  豪情纷涌中,跋锋寒与任俊率众纷纷驰至。

  号角声起,敌骑迅速而有秩序地重整队形,排成阵势,展开还击。

  元越泽的攻势霸道至极,出手没有半分多余动作,简单直接,却给人一种优
雅得完美无瑕的感觉,全力出手下,没有任何一个金狼军可以挡住他的一剑;跋
锋寒的剑则是寓轻于重,笨拙中变化万千,寒芒闪动中,一个又一个的金狼军被
斩落马下,经过洗髓伐毛和参悟凝神诀、日月丽天大法,他总结出了一套适合自
己的心法和剑术,进境一日千里;任俊这昔日毛头小子早非吴下阿蒙,此刻杀意
澎湃,恨意滔天,与其其格的感情更是教他恨不得生吞了颉利,一刀接一刀疯狂
劈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无匹,与其对抗的金狼军士皆生出难挡其
锋的感觉。

  眼看元越泽三人如无人能挡的杀戮机器一般疯狂撕开敌阵,金狼军且战且退,
龙泉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喝彩,众将士纷纷为元越泽三人和同胞们助威呐喊。

  革爰虽然心中激动,却必须以冷静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他突然皱起眉头,
大喝道:「不好!快鸣金收兵!」

  周围将领士兵愕然地瞧向他。

  城外,遍传大地的号角声骤响,蹄声轰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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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血战城关

  随着号角与马蹄声,且战且退的金狼军两侧蓦地飞出一片箭雨,万箭齐发,
满天如蝗,直向步步进逼的元越泽三人及后面的肃末精锐射去,箭箭势大力沉,
有如流星贯日,一时间覆盖湄沱平原的浩瀚星月之光亦被遮盖住。

  接着,敌阵两翼冲出过千悍骑,随着中锋阵的后退而以环形的阵势潮水般推
进迫近,悍骑狂风般驰来,使人生起一种惨烈的感觉,声势夺人,马上人人弯弓
搭箭,蓄势以待。敌人中锋阵也停下退势,开始反扑。

  元越泽虽杀性大发,心境却无丝毫波动,立刻看出端倪,手上不停,暴喝道:
「退回城内,违令者死!」

  在出城前,革爰已交代三千精锐必须服从元越泽三人的命令,三千精锐受身
先士卒的三人影响,正在疯狂对金狼军释放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憋闷,骤见漫
天箭雨,来不及多反应,已有过半数人中箭落马,只余一千上下的精锐退得及时,
心中虽是着紧根本未退后半步的元越泽三人,但军令在先,他们不得不退。

  金狼军的号角声再次有节奏的响起,左右两翼各分出数百骑兵,尾追狼狈逃
跑的粟末军而去。

  此刻,龙泉城墙上才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革爰心急如焚,他终于明白为何金狼军刚刚为何反常的没有死拼,而是后退,
显然是敌人早有计划在先,退只为诱敌。己方瞬间损失大半兵力固然可惜,更教
他担心的是元越泽三人不进反退,杀入敌阵中。

  与客素别、宗湘花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三人同时苦笑。此行是为振
奋军行而出动,岂料却被老奸巨滑的颉利给看破,将计就计的引粟末人入瓮,元
越泽三人依旧支撑在最前线,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退,否则弄巧成拙,龙泉士气
再也无法提升起来。元越泽三人的行为已教粟末将领们彻底心折,却在担心他们
如何逃出敌阵,因为金狼军队列整齐,数量越来越多,元越泽三人经过长时间撕
杀,体力元气大受影响,最后可能的结果就是被拖得气绝力竭而亡。

  随着三人分别杀向不同方向,虽是陷入重重围困,同时也意味着金狼军的威
震天下的铁弓劲箭彻底失去作用。金狼军阵中立即一阵混乱,惟有以重兵器如长
矛、戟、铁棍、大刀等近身围攻三人。

  又一声长短节奏一直变化的号角声响起,处于混乱中的金狼军接到指示,迅
速重整军阵,由起先的各自为战,变成有规律有组织的雄师,向元越泽三人发动
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矛刀剑戟箭,水银泻地般强攻向三人。三大组金狼军,不住
调转速度,互相配合,战术之精,教人叹为观止。中锋队改变战术,在号角指挥
下散开,迸攻速度丝毫不减。两翼的敌人驰至左右两方,两片乌云般往他们掩至。

  加在一起,三人至少已斩杀过千名金狼军,可敌人数之不尽,他们的元气却
消耗得极为厉害,已濒油尽灯枯的边缘,哪里还能敌挡得住这种高强度的车轮战。
元越泽由于身体特殊,还要好过一些,跋锋寒二人却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虽无
一严重,但因没有时间运功疗伤,失血的情形,会因时间的延长而产生致败的因
素。

  三人同心,就在元越泽以发出强硬命令时,跋任二人都明白到元越泽不会退
缩,所以二人亦留下来陪他,岂知元越泽却在暗暗叫苦,这样拖下去,跋任二人
不但不会帮到多大忙,反是连累了他。虽是这样,他心中一阵激动,这才是知己,
这才是兄弟!

  双剑一刀,在金狼军阵中纵横驰骋,刀剑刺劈间,气象森然,生起一股股强
烈的真气狂飚,若如无形的利器,锋芒到处,敌人纷纷倒下。在不远处的火把光
和星月的映照下,方圆百丈满布断肢无头的死尸,情景恐怖,仿如地狱冥府。

  突厥人天性凶悍,杀得性起,攻势有增无减,踏着同伴的尸体攻来,战情激
烈,鲜血飞溅夜空,激起一片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敌人号角响起的刹那,元越泽立即明白到这都是颉利诱自己的阴谋,眼前的
景象才是金狼军的本来面目,刚刚后退都是徉装出来的。这些起于漠北、性情好
斗、勇猛善战的塞外民族,已被血腥激起凶性,他们一生人都在战争长大,实战
经验举世无双,不顾性命的攻来,实在非常可怕,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最终亦只
会力竭气绝而亡。

  元越泽刚将一金狼军小队长模样的士兵刺死,一股强大的杀气,随着汹涌而
至的气流冲奔而来,当中另有一股飘忽不定的尖锐寒气,破空扫至。偷袭者长相
暂时看不清楚,一双精光闪烁,亮过星星的瞳孔却教人过目难忘。

  同一时间,又一道人影从突厥军中射出,一个空翻,来到跋锋寒头上,似重
似轻一脚朝跋锋寒的天灵踢下,其出神入化处,非是亲眼目睹,绝不肯相信区区
一脚,竟可臻如斯境界。一道刀光从突厥军阵的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笔直地朝
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任俊击去,带起的凌厉刀气,有若狂沙拂过炎旱的大漠。

  元越泽真气绵长,虽损耗极巨,却也有还手能力,抬剑架上偷袭者不断变化
的棍势,双方同时剧震后退半步。就在铁棍被荡开的闪电光景中,元越泽竟以令
人难以相信的速度的非常刁钻的角度闪电刺出第二剑,气机牵引下,偷袭者铁棍
一收再放,带起惊人的压力,硬拼邪剑。

  「叮叮当当!」

  三组人同时交手,或清脆或沉闷的金铁气劲交击之声连响,寒劲狂卷。

  偷袭三人一击即退,瞬间已消没在金狼军阵中,如虎狼般的金狼军又疯狂地
扑了上来。

  已是强弩之末的任俊哪堪受此重击,如断线风筝一样被震离马背,口喷鲜血
横飞,直撞向刚刚站稳,面色煞白的跋锋寒方向。

  「嗖!」

  一枝劲箭从人多却不乱的金狼军阵中射出,直取伸手去扶任俊的跋锋寒太阳
穴,又准又狠,令人叹为观止。

  跋锋寒临危不乱,在电光石火间完全把握到箭矢角度与来势,铁爪反抓,竟
把来箭抓个正着。

  粟末族只有不到千人逃到南城门下,革爰立即下令发箭,一波波如蝗飞箭射
下,追击而来的金狼军亦不敢造次,同时勒马呐喊,战马人立而起,掉转马头围
向元越泽三人。

  逃回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或多或少带着点伤,严重的更是支撑到城门前一头
栽下马,不知死活,立即有将领上来为他们临时救治。革爰眼见围攻元越泽三人
的金狼军越来越多,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召集大军出城营救。

  客素别与宗湘花立即拦住他,前者呼吸急促地道:「元公子三人对我族大恩,
我们无以为报,可眼下就算倾尽全力,也敌不过早有预谋的金狼军,甚至还有可
能全军覆没,革将军不可冲动。」

  宗湘花望着早被金狼军人海淹没的三人方向,娇躯不住颤抖,长吁一口气后,
目光坚定地道:「他们三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革爰怎能听得入耳,只有颓然点头,龙泉全部兵力不到五万,正规军更是只
得两万不到,更有五千人早被派往守护小龙泉,眼下围攻元越泽的金狼军已有一
万上下,还在不断增加着,就算粟末军全军出动,结果只有灭亡。

  一声长长的「报!」

  后,一粟末士兵踉跄着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倒嚷道:「不好啦!小龙泉
遭到袭击!」

  革爰三人心直望下沉,小龙泉是龙泉的存在保障,有它在手,军力随时可得
补充,可与颉利周旋下去,一旦失去这海港的货运路线支持,龙泉将面临更大的
危机。宗湘花面罩寒霜地娇叱道:「急什么!说清楚!」

  那士兵抬起头来,众人才发觉他面色煞白,一只手缠着凌乱的灰布,显是临
时包扎而成,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完全是浴血苦战后的惨状,只听他断断续续地
道:「近一万金狼军与黑狼军的混合部队于一刻钟前趁夜色偷袭我们驻扎在海岸
上的营地,我们损失惨重,属下就是勉强逃出来的。」

  革爰三人面面相觑,心忖元越泽不是与统领黑狼军的突利有过合作协议吗?
突利怎会再与颉利合作?

  城南,号角和战鼓声再起,摇天撼地的传来,金狼军开始对元越泽三人展开
新一轮更为猛烈的围攻。三组敌军突然归为两队,以交叉循环的方式流窜在三人
身边,在精湛的马术和惯性给予元越泽三人更大的冲击。

  革爰三人心生无助,却也知此刻必须要冷静下来,宗湘花断然道:「我带人
营救小龙泉,两位在此找机会救元公子三人!」

  说完转身便去。

  元越泽再砍翻一名金狼军后,借力跃至一手扶着任俊,明显全凭意志在支撑
着的跋锋寒马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将二人送上塔克拉玛干的背上,跟着反手
一剑,把攻来的两名金狼军扫开,又一掌拍上塔克拉玛干的后臀,大喝道:「快
走!」

  跋锋寒鼓足最后一口真气,双腿用力一夹,两股真气入体,塔克拉玛干人立
而起,仰天长嘶,接着直跃纵离地一丈多高,有如天神飞马,越过十数名扑来的
敌人,横过五丈多的空间,摆脱这一片范围金狼军的纠缠,跋锋寒靠着大半口真
气,运剑如非,迅似雷击,旋风般向敌人卷去,寒芒连闪中,突围而去,口中高
喝道:「暾欲谷,深末桓,跋锋寒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

  眼看着一众穷凶极恶的金狼军尾追跋锋寒而来,革爰立即命令守在城门外的
弓兵放箭。这些粟末族士兵深深被元越泽三人所感染,这三人并没有什么高明的
理论和道理,只通过最简便直接的方式,已起到最好的鼓舞人心的作用。看着不
知杀了多少金狼军的跋锋寒二人逃出战圈,追来的金狼军无功而退,城墙头上立
即响起一阵欢呼声,开城门将跋锋寒二人迎了进去。

  任俊只是虚脱昏迷,并未受到重伤,被人抬入皇宫休息。跋锋寒力虚至靠自
己无法站稳,在革爰和客素别的搀扶下来到城墙上坐下,远望依旧陷在金狼军重
围中的元越泽。

  革爰二人不断渡真气给跋锋寒,小半盏茶时间,他惨白的面上已有几分血色,
着二人收回真气,他长吁一口气,道:「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山穷水尽。」

  客素别面带惭愧地道:「革将军欲出城相救,为本官所阻,跋公子请任意责
骂。」

  跋锋寒苦笑道:「我们是自愿留下的,你们不救才是首选,否则哪还有力量
对抗颉利接下来的进攻?」

  革爰凝望城外,道:「元兄……会否有事?」

  周围降临皆露出倾听的神色,实际上若元越泽可逃出包围,已是令人难以想
象的事了,粟末战士们低落的士气已被三人激起,视三人为天神,当然不想他们
有生命危险。

  跋锋寒微笑道:「他一定不会死!否则我怎会轻易丢下他,独自逃生?」

  周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实际上元越泽还在包围圈里呢!

  「停手!」

  湄陀湖突厥军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金狼军突然收回攻势,由交叉流动
突然向左右散开,迅速退到远处,层层叠叠地以元越泽为中心围成一个方圆十丈
的大圈,接着如表演花式般同时勒马呐喊,声势浩大,战马人立而起,像横扫草
原的波浪,其骑术之精湛,阵形的完美,教人叹为观止。连元越泽都不得不感叹
难怪颉利能称雄大草原,调度兵马之快之奇,实乃他平生初见。

  一道魁梧的金色人影突然从金狼军让开一路的方向斜冲而起,瞬间抢至元越
泽头上,手中长马刀化作耀眼白芒,猛地由收回,化成一刀,直劈元越泽头顶,
虽然只是一刀之势,却如千军万马、泰山压顶般劈下,杀气严霜,令人如坠冰窖,
呼吸困难,威猛霸道已极。

  受其无所不在的强大刀气影响,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是夏初季节,
却彷似严冬忽至。

  周围过万突厥战士兴奋得嘶喊喝采,直冲霄汉,火把光照得遍地血红,更加
衬托出两股绝强力量爆发前的紧张氛围。

  刀势更在空中循一条奇怪的曲线轨迹画来,虽是瞬眼之间,刀势每次转换方
向时,刀势都突然加速,而所带动的气流更趋强劲,但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刀光
一闪而已。只堪堪回了两口气的元越泽表情虽不变,却心生震骇,来者该是颉利
本人无疑,想不到他的修为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已可与毕玄颉颃,瞬间的直觉
告诉他:这恐怕也与刘昱脱不了干系。

  思绪虽不断,元越泽整个人却是不动如山。举目望去,眼神变得锋锐无比,
两人四目凝视,如雷火相击。颉利本以为元越泽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却突然生出
对手深不可测,难以猜度的怪异感觉,虽然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已生出强
凝的气势,威慑八方,没有半分油尽灯枯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长马刀已劈至头顶尺许,元越泽前后脚弓字步蹲低,邪剑横着
架出。

  刀剑交击,生出沉郁之极的一声巨响,仿似闷雷,连远处龙泉城墙上的众人
都可听到。

  二人一触即分。

  元越泽血气翻腾,连退三大步方勉强站稳。

  颉利在空中连翻数次,落回突厥战士已让开一条道路,在许多大酋高手们簇
拥下驰入圈子中的高头大马上,姿态优雅,神态轻松,面上一片喜悦,毫无趁人
之危的惭愧感。

  金狼军的喝彩声再次轰然响起,传遍镜泊平原,突厥战士士气如虹,人人精
神抖擞,目露凶光地向元越泽注视呐喊。

  元越泽淡淡瞥了一眼颉利以及他身边的随从,便微仰俊脸,举首观天,双目
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凝注往平原上广阔的星夜,好似被包围的人不
是他似的。

  颉利身披金袍,份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秃头,宽大的骨干和充满强悍味
道的脸容轮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与生惧来的气度与自信,使人感到
他是那种果断坚韧,拥有无限活力,且雄材大略、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式人
物。护在他身边的人中,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高手。除认识的暾欲
谷、可达志外,只有两人可引起元越泽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右手提着一杆稀有的
蛇形枪,中等身材,脸容阴鸷,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双目则神采飞扬,闪闪有
神,在窄长的脸孔上,份外慑人,是那种长期纵横得意的人。另外一个则是个手
握黑铁长棍的矮和尚,他的大鼻子教元越泽一下子联想到朝鲁说过的话,立即肯
定此人就是席风。刚刚偷袭三人的就是席风、暾欲谷和可达志,而以冷箭偷袭跋
锋寒的就是那手提蛇形枪的人,室韦深末桓。

  下一刻,他却心生疑问,可以说若无先后收到的消息推测,任他如何想象,
也没办法将眼前这和尚和席风联系起来,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什么易容,改变
气息都没用,只要用通玄的精神一探测,立即就可认出对方来,除非对方有什么
诡异的邪法,可以避过他的探测。

  事实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围在最里层的彪悍突厥战士们
都是手握马刀,而他们之间细微的空间处又有一簇簇箭头露出,这些箭手确是一
等一的精选,箭矢笼罩的范围,并不单以元越泽为目标,而是根据他可能选择的
推进路线和速度瞄准成一线,大部分似乎都是集中在元越泽身前的空间,实际上
却将元越泽周身三丈的任何一个空间封死,若他敢动,每一箭都可封住他的进路。

  他作出这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实是迫不得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亲手宰了多
少金狼军战士,此刻被人包围,正是补充元气的最好时机,于是摆出一副高深莫
测的模样,同时却暗自运功,开始吸纳淬练天地元气。

  一众突厥战士虽见元越泽是仰天望月,却都生出元越泽在仔细盯着他们每个
人的古怪感觉,果真,许是想起了他过往的强悍战绩,颉利打出手势,周围立即
安静下来,虽围着过万的金狼军,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给烧得劈
啪作响。

  颉利上下打量元越泽半晌,方叹道:「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元兄如何
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在才知天下间真有如元兄般的人物。」

  他这话可以理解为真心赞赏,但想到两方人的仇怨,元越泽只会理解为在目
前情景下他故意挖苦嘲讽,落井下石。

  元越泽扭过头来,双眼神光连闪,对那矮和尚道:「大师如何称呼?」

  矮和尚低喧一句佛号,以柔和悦耳的声音答道:「老衲圆融,见过施主。」

  颉利面上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呵呵笑道:「圆融大师乃是我的贴身护卫,一
直保护我二十多年了。」

  元越泽心中又泛起刚才的疑问,暗忖莫非这人不是席风,而是席风的余党?

  颉利见元越泽又开始无聊地看天上星星,便柔声道:「不知元兄可有收到近
期中原方面的消息?」

  元越泽摆手道:「大汗该知你我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关系,还罗嗦个屁!」

  他深知以目前的情形看,此刻根本无法杀死颉利,只有先行选择逃出包围圈,
待元气尽复后再来。想到这里,他心生无奈和颓然,眼看着大仇人在眼前,你却
拿他没法。

  颉利称雄草原,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左右闻言同声喝骂,群情汹涌。

  颉利打出手势,截停骂战,道:「元兄果是不怕死的硬汉,本汗最欢喜硬汉
子,如你肯弃械投降,在本汗马前跪地宣誓永远效忠,本汗不但不杀你,还可捧
你为中土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美女财富,任你享用,如何?」

  元越泽开始明白为何颉利不下令立即杀死自己了。从眼下的形势看,他已是
任人鱼肉,所以才有颉利劝降的举动,元越泽是中土许多人的精神支柱,杀他容
易,击垮他的信念和意志,降伏他这种硬骨头却是难上加难,若可成功,颉利不
但可打击中土人的意志,为日后突厥入侵统治中土,营造出气势,还可于个人精
神方面得到巨大满足,像他这种人要什么没有?惟独难以操纵变幻莫测的人心,
收服元越泽这种人,对他来说,将得到别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欢欣和喜悦。最后还
可挽回毕玄在中土大丢面子的颓势,一举三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瞬间想通,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回答已不用说出口。

  颉利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冷笑道:「元兄是否还要等突利来救援呢?
本汗不怕告诉你,突利不会来了!」

  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思索起来,口中道:「毕玄看来也不尽如传言中那般
嘛!我看贵国的士气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脑中开始想着突利会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因为颉利本
身就是高手,加上那可能是席风,也可能是其余党的护卫,真的有可能提前去干
掉突利,以免他来救援,当日元越泽还在猜测颉利会将突利引到龙泉灭掉,若真
如此,颉利岂非是舍简就繁的蠢蛋?

  颉利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周围金狼军又开始叱喝和应,整个湄沱平原也像摇
晃颤抖,声势骇人。笑过后,颉利方道:「圣者只是受了伤而已,你不也受了伤
吗?到今天也没能复员,可见圣者与你实是不相上下!」

  元越泽哑口无言,这分明是颉利拿来安人心的,但他就算解释起来也不会有
人信,因为从时间上看,的确是毕玄最有可能导致元越泽受伤。

  龙泉城墙上的众人心急如焚,担心元越泽是否遇难,只有跋锋寒一人表情淡
然,闭目调息。

  马蹄声起,一名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来到城墙下,跪地叫道:「禀丞相、将
军,金狼军和黑狼军被击退,小龙泉已保住!」

  客素别等人愕然,宗湘花只带一千多人援救,怎可能保住小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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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血战城关

  革爰干咳一声,道:「你把过程大致说一遍!」

  因为龙泉内正规军力十分有限,且城外元越泽一旦出事,颉利八成就要立即
下令攻城,所以宗湘花只带少量人去援助小龙泉,主力还是要留在龙泉内,以应
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客素别等人的决定实质上与放弃小龙泉并无二异,闻听
上万虎狼敌人都被击退,怎能不震惊!

  那战士眉飞色舞地开心道:「在我们就要守不住的时候,有两艘特大战船
『东溟号』靠近渤海湾码头,上面先射了一通乱箭,冲下数百人,杀入敌军阵中。」

  客素别与革爰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丝丝明悟,前者又问道:「数百
人如何击退上万敌人?」

  那战士老实答道:「那数百人都非若手,不但体力充沛,而且武器精良,带
头的是一位夫人,她修为之高,恐怕比诸元爷亦毫不逊色,受她鼓舞,我们两方
人联手夹击,一鼓作气斩敌三千以上,其他敌人不攻自破,纷纷逃窜……」

  跋锋寒突然两眼张开,射出电芒,显示他已恢复了部分元气,嘴角逸出一丝
冷酷的笑意,接口道:「那夫人是否自称东溟夫人单美仙?」

  那战士立即道:「正如跋爷所讲,后来她被宗侍卫长请过去说话,着属下先
来禀告丞相和将军。」

  跋锋寒心忖看来嫂夫人是成功将东溟派收了回来,又审时度势,沿海北上,
前来救助龙泉,这样集美貌、才情、智慧、谋略、武艺于一身的女子天下难找。

  客素别叹道:「我族人又欠了元公子一个大人情!」

  革爰表扬几句,那战士高兴地下去。

  跋锋寒长身而起,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凝望城南平原上漫山遍野的金狼军。

  许是受他影响,闻听小龙泉无恙的龙泉将士们心情大振,齐齐望向城外照亮
了半边天的成千上万金狼军火把。

  颉利表面赞扬,暗中挖苦地幸灾乐祸叹道:「元兄今晚若能安全回到龙泉,
本汗断言你必成龙泉新的精神象征,什么拜紫亭,伏难陀都将被那群愚民们忘掉。」

  周围突厥战士们亦露出不屑的神色,像看着到手猎物,只想着怎样玩死他的
猎人一样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对此毫无反应。

  颉利不耐烦地道:「元兄当知凡与我作对者,男的一律杀掉,女的作奴隶,
今趟对你已是例外中的例外,是否应允,一言可决!」

  元越泽大笑道:「我杀了多少贵族的战士?大汗若想笼络我,恐怕贵族战士
们也会不满呢!」

  颉利闻言一愕,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曾使无数突厥战士饮恨的邪剑,心内都
不知是何滋味。突厥战士们哪有那么多心机,心中想法直接表现出来,人人目光
中杀机大盛,若非顾忌颉利,恐怕早一起放箭了。

  颉利心忖你这小子倒也不简单,命都在我手上了还敢分化我方人心,接着不
露声色地道:「元兄非是蠢材,当知我捧你的意图,我突厥战士都为振兴我族而
存在,当我铁骑踏平中原时,他们的在天之灵都会安息。况且中原有句古话:成
大事者岂可居小节?狠是最正常的。」

  周围突厥战士爆出一阵轰天而起的喝釆声。

  元越泽心生无奈,暗道颉利的不简单。政治是不论动机好坏,只论带来的后
果;政治上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颉利正是这种人,更可怕的是
这人口才了得,两三句话就瓦解元越泽的攻势,将金狼军的军心凝聚得更坚实。

  他一直都在运气,此刻估计已可逃出敌阵,继续以毫不在意的神态仰望星空,
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难怪你颉利能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满手血腥。不过你
最好记住:对敌人狠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也要狠,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
这句话的含义,亦会为今日的愚蠢付上不菲的代价!」

  颉利嘴角笑意扩大,尚未露出一个完整的轻蔑笑脸时,表情立刻僵住,高手
的直觉告诉他:似是有些事情已脱离了他的掌握!

  元越泽轻轻踏出一脚,像再没有了重量般,化成一缕轻烟出现在五丈外的颉
利马前,右脚携带着锥形的强大气场,气劲狂卷,凝而不散,如毒龙一般钻向颉
利胸膛。

  颉利身边几人俱是高手,同时抢上保护颉利,圆融的铁棍、暾欲谷的双掌、
可达志的狂沙刀、深末桓的蛇形枪,颉利本人亦劈出一刀。就算元越泽体力充足,
恐怕都要死在这些高手们的围攻下。

  颉利还为来得及暗叫一声可惜时,元越泽已被五大高手震得直翔而起,划破
天际,面色煞白地狂笑道:「多谢大汗相送,此等大恩,来日必有回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想不到元越泽战斗力可以恢复得如此之快,突厥
战士们根本连脑筋运转的速度都追不上眼前的突变,遑论作出攻击。

  元越泽冲天而起的瞬间,颉利发出轰天动地的一声大喝,蓄势久待的箭手们,
同声附和,敌箭飞蝗般射至。队伍后方同时爆起怒喝声,数百如狼似虎的突厥战
士动作一致,喝声一致,如一人大喝般,同时掷出百多支黑黝黝的长矛,每一支
长矛,贯注了每一名壮汉全身之力,像十多道闪电一样向飞出十多丈,已开始下
落的元越泽掷去。

  脚上头下掉落中的元越泽猛地张开四肢,避也不避,在突厥战士们目瞪口呆
中借着后方射来的箭雨和长矛之劲,邪剑一路点碎数十金狼骑兵的头颅,借力瞬
间远去,令刚刚追击而来的圆融和暾欲谷扑了个空,二人一呆,再想追时,已慢
了一线。

  靠近龙泉南门方向的金狼军纷纷喝骂,自觉地尾追上去。

  颉利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元越泽的身体可挡兵器箭矢之事他也知晓,却只认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
先天气功练至超凡领域的必然现象。是故他不惜以人海战术拖垮元越泽,元气都
弱了,自然无法保持先天气功的完美境界,所以他自信可以玩死元越泽,岂知对
手短短一刻钟时间竟可恢复少许元气,还利用周围形势,借力而逃。

  颉利咬牙切齿地看着如铁刺猬一样消失在远处的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恶寒,
对方的身体这样可怕,就算能够擒住他,恐怕也要以「精神攻击」的方式才可教
他就范,长叹了口气,颉利挥手道:「打扫战场,加紧制造攻城器具,明日起攻
城!」

  金狼军今晚颜面丢得太大,士气多少也受影响,听到颉利的命令,凶性再起,
轰然应诺。

  眼看着元越泽的身影疾快飞向龙泉,跋锋寒等人高兴万分,第一个跃下城墙
迎接。守在城外的弓手们亦开始射击进入警戒范围的金狼军,金狼军无奈之下之
有撤退。

  元越泽面色疲倦,脚步蹒跚,浑身上下沾满突厥战士的鲜血,箭矢在奔跑中
几已掉落干净,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跋锋寒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大笑道:「天底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元兄!」

  元越泽嘴角一牵,露出一抹苦笑,没有开口。

  周围粟末弓手们同时欢呼喝彩,在他们看来,元越泽并未输,反是赢得十分
光彩,只说他以一人之力杀掉上千金狼军,还能从上万虎豹敌人包围圈中全身而
退,已足可成为后代永世传诵的不灭传奇和不朽神话!

  城门大开,客素别、革爰等粟末族将领们也迎了出来,神色激动地向他道谢。
又瞥一眼队列恢复整齐,退回湄沱湖方向的金狼军,革爰立即命令手下回城严守,
自己一行将领则护着元越泽回皇宫。

  宵禁的龙泉大街格外冷清,来来回回只有一队队武装战士,元越泽有一句没
一句地听着周围人的感谢话语,当听到单美仙今晚到来,救下小龙泉时,他精神
一振,心中泛起强烈的思念。

  片刻已到皇宫前,单美仙在宗湘花的陪伴下守在门外。

  单美仙依旧是那身素淡的白纱裙打扮,素面朝天,妩媚大方中夹杂的恬淡出
尘气质让人无法正视,看到元越泽一行人时,她修长秀眉紧紧蹙起,第一个冲到
他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单美仙扶他到一处偏房休息。

  龙泉一众将领们不敢打扰他们,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纷纷出去忙活,跋锋
寒亦去看望任俊。

  当屋内只余夫妻二人时,元越泽双臂箍紧单美仙的纤腰,单美仙藕臂也缠上
元越泽的后背,玉指轻轻抚摩着。二人深情对望,未开口说半句话。

  天地仿佛都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似是只一瞬间,元越泽颤抖着抬起右手,试图去擦拭
单美仙隐泛圣洁光辉的素脸上滑落的两行清泪,勉强举臂到一半时,「啪嗒」一
声垂下,凝聚的眼神开始涣散,鼻孔中流出一丝鲜血,接着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单美仙紧紧抱住他,玉手爱怜地轻抚上他的长发,玉容沉静,煞气毕露的凤
目寒光骤闪,令人胆寒心悸。

  一更天。

  尚秀芳听说元越泽于万人围困中轻松逃回,总觉得结果恐怕不如表面那样乐
观。接到消息时,已过了两个时辰,一边暗自责怪元越泽太体谅她,知道她不想
听到有关战争的任何事,一边问清楚路,得知单美仙也来到龙泉后,她心情舒畅,
自己摸上门来。

  刚到门前时,单美仙柔和悦耳,低沉而带磁性的声音由房内传来道:「秀芳
进来吧!」

  尚秀芳推门而入,就见大床上元越泽正枕着单美仙的胳膊呼呼大睡,场景让
尚秀芳有些脸红,立即扭转娇躯,道:「夫君既睡下了,秀芳明早再来。」

  单美仙掀开被子道:「秀芳过来说话,他死抱着我不放,我也没法。」

  尚秀芳望过去,只见元越泽虽是睡熟,胳膊却紧紧抱着单美仙的柳腰,他的
身子已被清理擦拭过,这样抱着单美仙不放,可知单美仙忙活起来该有多费力气。
于是轻轻点头,俏脸微红地走过来,坐到床边。

  二女简单扼要地将各自的情况说明,尚秀芳秀眸一红,玉手抚上面容疲惫,
睡态安详的元越泽俊脸,低声道:「夫君为天下大同而努力,却不占一分功劳,
他吃了多少苦,又有谁知道!」

  单美仙微微一笑,轻拍元越泽后背几下,淡淡道:「我们所作所为并非为了
被人知道或是歌颂,秀芳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模糊间,尚秀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再世,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孺慕感,
简单褪去外衣,钻入被窝,将螓首舒服地靠在单美仙的臂弯,沉醉在温馨的气氛
里。

  元越泽醒来时,窗外已现微白,他只觉灵台澄明,浑身舒泰,疲惫尽去,元
气充足。他身边的单美仙发出轻美匀的呼吸声,睡得又香又甜,尚秀芳蜷睡在她
怀里,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神态动人至极。

  不知想起了什么,元越泽突然皱起眉头,许久才舒缓开来,脸上同是露出恍
然的神色。

  单美仙睁开朦胧美眸,浅笑轻声道:「夫君终于想通了。」

  元越泽轻凑上去,以脸容摩擦着她娇嫩滑腻的脸蛋儿,咬着她的小耳道:
「贤妻想煞我也!」

  只这一句,足以引发二人体内压抑着的最原始冲动。

  耳鬓厮磨中,元越泽无声地吻上单美仙的香唇,单美仙热烈反应着。

  为免吵醒尚秀芳,二人动作几乎发不出半丝声响,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恋栈,
更具销魂的动人感染力。灵感上升到最巅峰的顶点时,二人身体同时抖颤,片刻
后方停息下来,身体却依旧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对彼
此的思念。

  单美仙喘息尚未平复下来,本就一片红霞的俏脸突然变得更红,拍了一下将
头埋在她胸前的元越泽,使了个眼色。

  元越泽做了个明白的表情,从她身上滑过去,一把将尚秀芳抱紧,嘿嘿笑道:
「秀芳早!」

  尚秀芳娇躯一震,羞得把螓首深埋入元越泽赤- 裸的肩膊处,说什么也不抬
起来。

  原来她早就醒了,因害羞而假寐,岂知依旧没逃过单美仙的耳朵。单美仙倒
没多大反应,只因这么多年来,她早习惯了元越泽的各种荒唐,尚秀芳虽见多识
广,可这种场合依旧教她窘迫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元越泽用嘴轻擦着她的粉颈,展开柔情挑- 逗手段,不消片刻,尚才女已像
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融化在他的怀里。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坚持到,情迷意乱,小嘴乱喊的尚秀芳就被送上云霄。

  元越泽抱着两具美丽动人的胴- 体,与她们说起亲密话儿。

  当日单美仙在元越泽动身后亦出发到扬州,接着在长江入海口处发现运送大
批武器的东溟派船只,单美仙只身上船,与亲自押货的尚公见了一面,单美仙指
责尚公与邪教勾结,只会将东溟派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尚公积压多年的怒火和
杀子之仇被激起,竟派人伏击单美仙,被单美仙轻松收拾后,尚公为保命,只有
以交出东溟派大权为筹码,后单美仙放他离去,这些年来单系一族人饱受尚系打
压,对单美仙重掌大权十分支持。经过询问,单美仙才知这批货是要沿长江偷运
到成都与李唐太子李建成交易的,单美仙当机立断,将大批武器通过扬州运回给
洛阳军和少帅军,自己亲帅两船精兵,沿海北上,支援元越泽,于是就有了昨晚
义救小龙泉之举。

  末了,单美仙又道:「我还带了八台最新式的守城巨弩,可以送给粟末人。」

  元越泽低头香了一口她的秀额,感慨道:「家有仙妻,生活太美好啦!」

  单美仙只是微微一笑。

  经过刚才的事,二女一下子变得亲密许多,尚秀芳平复下来,亦对单美仙的
各种手段周全决策佩服不已,接着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疑惑道:「刚刚美仙
阿姨说夫君想通了,想通的是什么呢?」

  元越泽坏笑道:「原来秀芳那个时候就已醒了!」

  二女同时脸红,下手开始为他「按摩」打闹几下后,元越泽才停下来,道:
「我想通的是我为什么在四大圣僧围攻下都不能突破天人限制。」

  单美仙解释道:「秀芳可知先天真气和后天真气区别?」

  尚秀芳虽得传绝学,奈何本人对武学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学了一点就荒废了,
不过单美仙的问题却是大众化的,尚秀芳当然也有所了解,闻言点头道:「秀芳
也曾读过道家书籍,上面说,人在母体内时,胎儿置于羊水中,尚无法用口鼻呼
吸,全凭脐带送来母亲的养份,当时任督二脉是贯通的,先天之气运转任督小周
天。婴儿出生之后,与母体联系断绝,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任督二脉逐渐封闭,
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分毫。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於无法吸摄。
所以修道者修的无非是返本归源之道,先要打通任督二脉,以吸收天地精气,所
谓『夺天地之精华』,成为宇宙母体内的胎儿。可是吸收的能量也有高下之别,
要看修道者本身的资质和修炼的方式。稍有差她,先天之气将变成后天凡俗之气,
况且修练过程艰苦困难,所以修得先天之气者,万不得一,均成不可多得的高手
宗师。」

  单美仙赞许道:「简单来说就是后天乃有为而作,限于体质,可从精进励行,
有为而作里求取进步;先天只能无意得之,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取天
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这也是先天秘境为何如此珍贵罕有。」

  尚秀芳疑惑地瞧着二人,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在询问这与元越泽能否突破天
人之境有何关系似的。

  元越泽解释道:「先天真气循环往复,取之不竭,境界却也有高低之分,修
练过程更是一条漫漫长路。我昨晚被金狼军拖垮,当时就产生了疑问:难道是我
的先天真气境界不足?却又不太像,今早醒来时,突然醒悟。」

  单美仙接口道:「夫君明白的是我们的真气现在正处在真假先天之间,真先
天指的是宙开始前至混混沌沌的精至纯之气,假先天则是指宇宙形成后的精至纯
之气,高低立判,形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夫君的古怪练气法门,后天宇宙的元气
都被我们淬炼,但我们却还以后天宇宙的行气方法去使用这些元气,自然无法达
到最好的效果。昨晚夫君被突厥军耗至虚脱,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越泽道:「玉妍由于修的是出自后天宇宙的种魔大法与天魔大法,所以能
这样快便向回归到天地万物由其而来那最原本的力量方向踏出半步。从今天起,
我们要仔细研究一番,争取可以摸索出真正适合我们真气的路线。」

  单美仙轻轻颔首,尚秀芳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叫出其他几女,她们听说元越泽昨晚的经历,说什么也要跟在他身边,这
教他大呼头痛,好在有单美仙这老大姐在,几女都答应暂时陪尚秀芳住在皇宫解
闷。

  元越泽突然想起单美仙所说有黑狼军混在金狼军中偷袭小龙泉一事,心觉不
妥,着单琬晶饭后出城,望突利那个方向去探察消息,由于金狼军兵临城下,龙
泉与西、南两个方向的联系已被切断。

  门外突然传来宗湘花来唤几人用早膳的声音。三人起身穿戴妥当,一行人呼
呼拉拉走出门外。

  宗湘花好奇地打量着元越泽几眼,道:「公子体质令人佩服,只一晚竟可恢
复得这样好,三位请!」

  对于尚秀芳也出现在这里,她没有半分惊讶,只因粟末高层领导们都已知晓
二人关系。

  众人先去问候了一下跋锋寒和任俊,跋锋寒一晚已恢复八成战斗力,任俊或
许是由于拼得太猛,只能勉强下地,看着被其其格扶着时,他傻笑的样子,元越
泽几人同时失笑。

  用过早膳后,单琬晶独自潜出城。元越泽、单美仙、跋锋寒在革爰等人陪同
下来到城墙上观望。

  颉利本是一句挖苦的话,现在已成事实,经过昨晚一战,元越泽在龙泉的地
位又上一个新台阶,许多百姓都聚集在朱雀大街上,神色崇慕地目送他们一行人
南行。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城墙上,革爰边走边赞道:「夫人带来那几张巨弩做工
精巧,可缓解我们不少压力。」

  元越泽望过去,原来粟末战士昨晚已将八架重型弩弓机安装完毕,城南,城
西各有四台,这种弩弓机是东溟派的最新产品,可连射七枝巨箭,射程最少也可
到一千步,虽移动不方便,以之守城却是最好的了。

  元越泽心忖不知鲁师会否研究出科技含量更高的守城弩机呢?

  革爰见单美仙左右环顾后微颦黛眉,便道:「夫人是否察觉有何不妥?」

  单美仙沉吟道:「龙泉的防御力量太薄弱了,单以坚固程度看,连中原的竟
陵都不如。」

  客素别在一旁尴尬道:「敌人来势汹汹,我们也没有时间加固城墙,否则守
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单美仙点头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
尽其用;三须防御充足;四要粮食无缺,最后则是以攻代守的劫寨。我们眼下惟
一的弱点是城墙虽不够高,不够坚厚,却可通过劫寨来缓解压力,否则给对方攻
到城下,就输定了。」

  元越泽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湄陀平原上,金狼军阵容整齐,比昨晚分散了
许多,密密麻麻地营帐遍布大地,每个营地附近都有人正忙碌不停,砍伐树木建
造攻城的各式工具。

  昨晚是他最落魄的一晚,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在战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除非修为到达向雨田那级别,否则没人能抗得住有若汹涌汪洋的虎狼之师。亲身
体会过金狼军的凶悍,更令知晓中土再有五十年,也练不出那样厉害的骑兵团队,
若非有坚固的城池,中土早给突厥的铁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革爰笑道:「劫寨正是我们强项,所以颉利必败。」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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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死守孤城

  元越泽却叹道:「可惜奇兵起不到作用了。」

  几人皆知他意,只看昨晚颉利的计谋,就可推测出颉利绝非铁弗由、阿保甲
那类轻敌的人,反是把元越泽的策略摸了个透。客素别二人同时感到无奈,劫寨
讲究的就是出奇兵,若奇兵无用,劫寨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二人齐
齐望向单美仙。

  单美仙仿佛察知二人的心意,摇头道:「按夫君的描述推测,以我目前的实
力,恐怕也难以成功实行『斩首计划』。」

  接着瞟了一眼面露失望神色的二人,浅笑道:「小规模奇兵偷袭确实再难有
作为,可是我们可以改为大规模出击,由夫君和锋寒带领,试问哪个金狼军战士
不畏惧三分?若能支撑到琬晶带回突利的消息,又或是娘亲到来,万军中取颉利
头颅将如探囊取物。」

  祝玉妍在长安一战后因踏出半步「仙路」而一跃成为三大宗师之首,单美仙
既然这样说了,客素别二人亦是默默点头,眼下只有死撑下去,等待这两股强援
的到来。

  革爰苦笑道:「往年的这个时候,龙泉总是大雨倾盆,今年反倒是晴空万里,
否则主动不会这样从我们手上流失掉。」

  拜紫亭选在四月立国,主要就是因为四月是东北最多雨的季节,利守不利攻。
若他今天还活着,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知会做何感想。

  单美仙环顾道:「壕沟是龙泉的主体防御,若我猜测不错,金狼军在攻城器
具不足的情况下暂时不会主动进攻,我们可派人到城下将壕沟挖得再深再阔一些,
甚至还可以在我们箭矢可及范围内挖出些暗坑,革将军运来的石块可以于投石机
旁暂时搭成碉堡形状,起码可以防御敌人的前几波箭矢,又不影响它们的其他用
途。我有些训练战士的心得,刚刚沿路发现宗侍卫长似乎是在招募新兵吧,革将
军可否带我过去一观?」

  革爰立即点头,这些事情他都不是想不到,只是手下可用出谋划策的人手少
得可怜,一个人忙碌起来根本照顾不过来。可这东溟夫人本事神奇,想法策略更
是比元越泽周全得多,且人又细心,比如元越泽与跋锋寒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街
上这么细微的动作。

  客素别二人分别下去指挥人手,元越泽与跋锋寒则是并肩站在城墙上继续远
眺,功聚目力细瞧过去,只见金狼旗在远处的山头随草原的微风飘扬,漫山遍野
的突厥战骑有如汹涌的汪洋,将他们一望无际的平原淹没。金狼军分成一队队的,
再由不同组合的队伍组成更大的作战单位,遍布所能见到的大草原每一个战略点,
形成一张笼罩赫连堡的天罗地网,鼎盛的军容,足可令人丧胆。

  跋锋寒道:「元兄亲身体验过大草原骑射战的威力,有何感想?」

  元越泽沉吟片刻,道:「孙膑曾言『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
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故名离合之兵也』,又云『一曰迎敌始至;二曰乘虚
败敌;三曰追散击乱;四曰袭敌击后,使敌奔走;五曰遮其粮食,绝其军道;六
曰败其关津,发其桥梁;七曰掩其不备,卒击其未振之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
不意;九曰烧其积聚,虚其市里;十曰掠其田野,俘其子弟。此十旨,骑战之利
也』。草原铁骑当得起『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中原人的骑兵素质
就要差上太多了。」

  说话间,客素别已指挥一队队自发帮忙的百姓们开始在城墙上下各自忙碌起
来。

  跋锋寒点头道:「这是受自然条件影响形成的,草原人所处自然环境的恶劣
和生活水平的落后,使得我们经过自然选择活下来的人普遍英勇善战,忍耐力强
于其他地方的人。反观中原各方面条件都要好上许多,嘿!和中原战国末期的秦
国和楚国有些相似。」

  顿了顿,又道:「平原战争之要,无非就是『急疾捷先,后之发,先之至』。
孙膑所说骑战的十利,讲明了骑兵奇袭冲锋的作用。既可以乘虚直入,乘胜追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可以包抄后路,破坏后方。而颉利的金狼军之骑射正是
大草原最强的骑兵团,他们来如火去如风,教人防不胜防。若非我们昨晚的表现
严重打击到他们的士气,恐怕他们早攻了上来,根本不会像眼前这样准备其他攻
城器具般谨慎。」

  元越泽大笑道:「昨晚正是攻击我们的最好时机,岂知颉利太过谨慎,反是
失去了此等良机。」

  跋锋寒亦笑道:「兵愈多者力愈弱,饷愈多者国愈贫。这道理虽然无法用在
颉利身上,可他们的主要来源都是席卷大草原,眼下驻扎起来,消耗非常大,自
然不会打持久战,他们今天开始全力在造攻城器具,而没有派人出来连番以声势
恐吓,可见颉利心态之一斑。战场上不但要斗勇力,还要斗智计,事实上主动依
旧在我们手上。」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换言之,谋略正是一种高明的骗术,在精确
掌握客观情势,敌我实力和心态后,始「谋定后动」、「能而示之不能」、「近
而示之远」欺敌骗敌诈敌后克敌。跋锋寒的话深谙兵家要旨。

  元越泽环顾四周,城墙上已有士兵在搭建临时的碉堡,这种简陋的临时堡垒
只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虽称不上坚固,却可抵御住敌人的前几波箭雨,又
可随时推倒被用做飞石,已将作用发挥至最大。城墙下方的沟壕则被沿着加深加
宽,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加石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上
涂火油,前方又有人开挖两排陷马坑,无形中增加了龙泉本身的防御力,更可借
此消灭不少敌人的先头部队。最妙处是这些临时防御措施根本不用浪费多少时间,
在人力足够的情形下,个把时辰已可完成。

  颉利方面发觉到龙泉城下的异动,分出大部军队开始示威,但龙泉士气不但
恢复,且更上新高峰,对于金狼军的行为,城下人是继续忙碌,城上方则实验了
几把单美仙带来的巨型弩箭机,间或有元越泽和跋锋寒掷石子,射箭,干掉不少
突厥战士,更令龙泉墙头上爆出一阵阵呐喊和喝彩。

  二人一直没有离开,午饭都是在城墙头用的,与周围的粟末战士打成一片。

  客素别亲自送来酒菜,二人对饮数杯后,跋锋寒望向远处,道:「最迟黄昏
十分,颉利就会发动第一波大规模进攻。」

  元越泽与附近粟末战士们望下去,只见湄沱平原上的树木大都被砍伐干净,
金狼军则是全体动员,修枝去叶,在只余丈许的树干后,将尖端削尖,五六支一
组,以绳索或木钉捆扎成排。还有一些战士将成长多年的巨树劈开,以之造成大
型的木盾。这些临时器具对攻城作用极大,可以有效的减少守城一方飞箭、檑石
能够造成的伤害。

  元越泽微微一笑,请一名粟末战士去看单美仙和革爰的训兵成果。因正规军
一半都被派往守护小龙泉和城市北方,所以临时招募的生力军就成了龙泉的主力。

  单美仙借鉴明嘉靖年间的游击将军何良臣所撰的《阵纪》再改良鲁妙子自创
的梅花大阵,临时想出一种适合这些新军的阵法,新军共一万多人,单美仙将他
们分成十组,每组千人,各由偏将统领,总统领则是革爰,又为元越泽二人在其
下安排了两个虚职。

  元越泽、跋锋寒、革爰三人正准备带领其中五组人出去骚扰时,神采飞扬,
丝毫没有早饭时虚弱模样的任俊来了,请求一同出战。

  元越泽笑骂道:「混蛋,是否把你嫂子当成了免费的和氏壁!」

  任俊脸一红,继而坚决地道:「嫂子们也不想大哥有危险,何况小弟也想尽
自己一分力。」

  跋锋寒道:「我看你是想找机会干掉颉利,讨其其格欢心。」

  任俊脸更红,周围人哄堂大笑。

  西城门大开,五千余人冲了出去。

  这次行动经过筹划,元越泽几人虽依旧冲在第一线,却是圆滑许多,不再冒
进,而且他们主要是为破坏敌人的攻城器具而来,待到周围分散的敌人围上来时,
元越泽等人早已破坏掉一部分器具,抽身疾退,继而又发动了三五次偷袭。

  我退使敌不知我之所守,我进使敌不知我之所攻。此之谓也。

  《阵纪》四卷五万许字,强调「战机」的重要性,主张待机而动,因势利导,
灵活用兵。其核心战略思想早为洛阳军、少帅军、宋阀军一众将领们所接受。元
越泽对此书极为推崇,他到龙泉后所采取的军事策略几乎都是改良自此书。

  一下午时间,粟末新兵只死伤六百多人,不但在元越泽等人带领下杀掉过千
分散开的金狼军,更将城西的突厥攻城器具破坏大半,消息传回汗营时,气得颉
利破口大骂。

  太阳降至西边地平线上,夕阳在中天君临无涯无际的草原,铺红缀绿的湄沱
平原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和风吹拂,像一幅刺绣风景的帛卷,内中却是危机四
伏。

  元越泽一众人登上城西南角的城墙,查看形势。

  「咚咚咚!」

  尚未等他们有人开口说话时,震天动地的突厥战鼓声由四面八方传来。

  跋锋寒望着天际火红的霞光,淡淡道:「朝霞风,晚霞雨,两天内必有一场
大雨,颉利已被迫上绝路,不得不攻了。」

  龙泉众将领们神色肃穆,却没有慌乱,元越泽几人已通过表现证明了他们的
实力,众人坚信,只要有他们在,龙泉就不会失守。

  当信念上升到一个盲目狂热的高度后,人的精神已可驾驭一切。

  最后一抹夕阳消没,大战一触即发。

  漫山遍野都是突厥军的灯火,只见金狼军阵容整齐,于城西城南半路处聚集
大批兵力,成四方形军阵,最前头的数千人举着高及人身,底部削尖的巨型木盾,
可插入土内,借力抵挡矢石的攻击,将中间几辆撞击城墙城门的檑木冲车团团护
住。两翼的战士们则是顶着一排排阔约两丈的木排,木排顶挂了风灯,照得周围
一片通明。后面排列的则是大批手持强弓的远程攻击手,然后才是提着长钩、矛、
戟等长兵器的突厥战士,阵容鼎盛,教人见之心寒。

  在浩浩荡荡的军阵斜后侧,另有数百突厥步兵手持锄铲等工具,看样子是为
破去城下的障碍,填平装有尖刺的陷坑而设。

  这样的布置,令人想到无论龙泉方面出城主动迎战还是死守城关,都无法敌
挡得过敌人这瓮中捉鳌的战术。

  元越泽注意到湄沱湖沿岸漆黑一片,全无动静,便道:「颉利也不是个蠢蛋,
明白到骑兵对攻城作用极小,所以分出大半兵力转为步兵,大家有否觉得他会在
湄沱湖附近安排伏兵?」

  革爰沉吟道:「颉利知道我们很有可能不会死守,若在我们出城迎击的当儿,
忽然由那里杀出大批生力军来,必可突破我们的坚固防线,甚至一鼓作气攻入城
来。」

  跋锋寒道:「颉利军阵过于简单,恐怕也有其他埋伏在等着我们。」

  城外的战鼓声愈来愈急,显示敌人快要发动攻击。

  战鼓声倏地没去,金狼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第一排的敌人开始前冲,
每行进百步就停顿一下,到巨弩射程外的千步许时的,再不前进。

  同时,城北和城东的半空处突然爆开两朵血红的火焰,光照大地。

  客素别等人面色微变,这烟花火箭代表的是小龙泉和城北同时遭遇袭击的信
号,可见颉利不但有一举荡平龙泉之心,更有这个实力。

  元越泽面色沉着,冷然道:「那两方有美仙和宗侍卫长照顾着,大家不必担
心。」

  他话音尚未落,前方号角声再起,突厥战士全体呐喊,战马嘶叫,开始发动
总攻,时鼓声雷动,杀声震天。

  元越泽手腕轻震,邪剑如电射出,擎剑遥指天际,高声道:「此时不攻,更
待何时!」

  第一个冲下城墙,跃至南城门前。

  跋锋寒嘬嘴尖啸,与任俊同时追随下去,落地瞬间,神骏的塔克拉玛干与另
外一匹马儿已等候在大开的城门下,二人没有半分停歇地疾驰向前,守在西城门
前方。

  「砰砰砰!」

  城墙上的远程弩箭机以居高临下之势开始发射,一支支巨型利箭射入敌阵。
这巨箭经过革爰等人临时商议,在发射前尖端点火,虽数量上不占优,却可以火
攻破掉敌人的木盾。果然,敌人木盾瞬间被燃起,攻势稍微受阻。

  此刻龙泉城门外已聚集各近万人的军阵,元越泽、革爰守南方,跋锋寒、任
俊守西方。

  革爰一声暴喝,城上城下立即箭如雨发,由于失去一部分木盾的保护,又不
得不硬着土皮进攻的突厥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也有一部分骑兵掉进布满尖刀
的陷坑内。

  龙泉城墙上鼓点也响起,革爰再次下令,粟末战士们热血沸腾,在前排盾牌
兵的保护下,奋不顾身地结阵前行,杀入战团。

  两军终于混战到一起。

  一时间,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连鼓点声都被盖了过去。

  一马当先的跋锋寒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却发出弓弦爆响声,一支劲箭射出,
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百步的距离,正中金狼军为首的一位降
临,他身后的粟末战士们立即爆出震耳欲聋的喝釆。

  任俊亦不甘寂寞,劲箭从铁弓疾射而出,横过数百步的距离,命中冲在最前
排的一名突厥战士,贯胸而入,守卫惨叫一声,堕往马下。粟末战士们又爆出一
阵欢呼喝采声,接着纷纷搭箭上弦,箭矢破空,各自瞄准的往冲来的敌人射去。
尽管已有不少同胞在粟末战士的箭网下人仰马翻,其他突厥战士凶性毕露,依旧
奋不顾身的前仆后继杀来。

  短兵相交,一时数万人投入鏖战,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元越泽左手握鞘负后,大步前行中,右手长剑吞吐不定,似攻若守,瞬间以
将十数名突厥步兵砍翻。看到他的突厥战士们大都呆滞了一下,因为他的脚步是
半踏在虚空上的,就和腾云驾雾差不多,可他每踏一步时,草原都似颤动一下,
情景诡异莫名。

  元越泽灵台澄明通透,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弥漫他的心田,自从今早明白到
自己真气的特性后,除了因情而创的剑诀外,他把所有心法都忘记了,此刻的剑
更是天然而发,灵感来自周围的冷风,火星,甚或是奔行中的战马。

  跋锋寒、任俊、革爰均是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阵型转乱的敌人溃不成
军。

  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条人影,漫天棍影和枪阵分别袭向元越泽与革爰。

  元越泽微微一笑,他清楚地感觉到漫空棍影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
杀着,与是长剑斜指刺出,口中道:「你大明尊教被我杀得还不够惨吗?」

  一声闷哼中,充天塞地的棍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一棍劈
来。

  「当!」

  邪剑重重点上圆融的棍尖。

  圆融察觉到元越泽猛催过来的绵绵如长江大河的沉雄真气,立时猛震后退,
不敢再做纠缠。口中却道:「施主大难已临,贫僧是为你做最后一场法事而来。」

  突厥军阵两翼突然传来更为响亮喊杀声,多队每组百人的骑兵,舞动大刀,
弯弓搭箭的疾冲上来,声势骇人。

  跋锋寒的预测是对的,左右两边的敌人就是颉利的后招之一。

  那边的革爰已被深末桓缠死,眼下只有靠士兵对冲了,任谁也猜得到龙泉方
面的危急。

  元越泽长笑道:「管你什么出家人,你已非我对手!」

  言罢腾身而起,飞临圆融上方,长剑毫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事实上圆融绝非弱手,甚至可与昨天的元越泽拼个不相上下,但昨天元越泽
已展示过他变- 态的身体和韧性,在圆融心底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可怕阴影,更
何况今天的元越泽突然有所悟,再做提升,通过刚刚的一剑,圆融已清楚感觉到
对手比昨晚还要强横,心境自然难以守住。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根本在招式上谁都胜不了谁,比拼的就是情神、意
志、修养和战略。

  「叮叮当当」剑棍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元越泽的剑网带起冰寒彻骨的
气流,弥漫在方圆十数丈内,令周围的突厥、粟末战士们浑身颤抖,神经接近崩
溃的边缘。

  无暇感叹对手的修为竟到了此等惊世骇俗的地步,圆融施尽浑身解数,勉强
挡着。

  最后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燕飞往后翻腾,落地瞬间又射向深末桓方向,不
再理会圆融。

  瞬间挡了元越泽十八剑的圆融衣衫尽湿,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地呆
立当场,与周围拼死拼活的情景格格不入。

  他矮胖的身躯突然开始摇晃,接着猛喷一口鲜血,抽身飞速离开战场。

  那边的深末桓正好发出一声惨叫,被元越泽拦腰砍成两半。

  与革爰对视一眼,二人再度冲入战团。元越泽表情虽沉冷,却在感叹圆融命
不该绝,若非为救即将死在深末桓枪下的革爰,元越泽绝不会将包含三十剑的一
招减少为十八剑。

  由于早接受过指示,所以粟末战士们专门针对突厥战士的马儿下手,战马不
断被砍翻,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兵纷变滚坡葫芦,累得后来的人马纷纷堕跌,不但
无法保持冲锋的阵形与锐气,更有大部分突厥战士直接死在乱蹄之下。

  湄沱平原上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对峙的双方却冲劲不减,呐喊声一阵高过
一阵,像卷过大地的洪流,对撞搏击,情况惨烈。

  经过近五个时辰的战斗,金狼军第一波攻击终于被击退。

  粟末战士虽然在强凝的信心支持下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损
失依旧异常惨重,死伤近半,且人人筋疲力尽。金狼军损失虽然要以倍计,但他
们人数较粟末军多出近十倍,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饶是如此,元越泽等人如天
降杀神般屹立不倒的无敌形象却已深深印如突厥每一个战士的心中。

  龙泉一方连回气的功夫都还没有,突厥战鼓再起。

  第一波敌人退却后,湄沱湖方向涌现过万敌军,在木盾、木排、挡箭车、樯
木车、冲击车的掩护下,分由左右中三路攻来,发动第二个进攻的浪潮。

  城门此刻大开,自发而出的百姓们纷纷来将重伤未死的战士运回城内医治。
元越泽对着依旧在回气的革爰笑道:「颉利第一波大军没能碰到城门城墙,面子
大失,第二波军队该是埋伏在湄沱湖旁的,此刻拉出来,可见颉利要在天亮前攻
下龙泉了。」

  革爰振臂高呼道:「死守龙泉!颉利必败!」

  依旧有战斗力的战士们受到感染,纷纷高声回应。

  就在圆融二人偷袭元越泽与革爰的时候,跋锋寒与任俊同样接受了来自暾欲
谷和可达志的攻击。

  看着飞速驰来的金狼军,任俊苦笑道:「不知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跋锋寒仰首望天,指着星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的浮云道:「棉花云、雨快临。
大雨将至,颉利亦是看准这点,才会这样疯狂的下令攻击。」

  对视一眼,二人长笑起身,提起兵器向前冲去。

  「轰!」

  龙泉军败势渐成时,远处天际先闪电裂破天空,照得人人睁如盲,接着惊雷
震耳,倏地那边天际变成翻滚混浊的黑云带,往龙泉上空铺掩过来。狂风雷电中,
瓢泼大雨洒下,瞬间将所有火把打灭。

  大雨横扫无边无际的汪洋,同时遮天盖地的席卷整个龙泉平原,狂暴的雷电
在低压厚重的黑雨云间咆吼怒号,有摇山撼岳、地裂天崩的威势,显示出只有大
自然本身才是宇宙的主宰,在这种狂暴的力量施威下,人类有多渺小和微不足道。

  霹雳巨响衬着狂风暴雨,把人叫马嘶完全盖过。在令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天
地浑茫、有如噩梦深处的狂暴雨下,整齐的突厥阵容顿被冲得旗帜东倒西歪,溃
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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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元越泽等人心叫天助我也,立即组织剩余兵力退回龙泉城。

  金狼军阵虽是溃不成军,却在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号角声后,疯狂追击过来。

  元越泽与革爰守在队尾,一把将他推远后,元越泽身前爆起一团可比闪电的
光雨,带起透骨的寒气,迎上踉跄着扑过来的百多突厥战士。

  这是气急败坏的颉利所下的强攻命令,违抗者当以死论罪,实际上突厥战士
们早被元越泽几人吓至锐气尽泄,眼下只是硬着头皮在冲击而已。

  号角声、喊杀声和风雨声浑为一片。

  「轰!」

  砍翻十多名突厥战士后,又一道电光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击下,元越泽发出
一声宛若龙吟的长啸,飞身而起,跃至五丈多高,邪剑划过虚空,牵引电火,高
压的电流,把整把长剑殛得电光四射,元越泽整个人则被电光包裹,在黑漆的夜
空上,望之如雷神下凡。

  突厥士兵们给吓得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电光瞬间从元越泽的身体倒流而集中到长剑上,他大喝一声,双手持剑闪电
劈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元越泽收剑卓立,悠然地望着呆若木鸡的突厥战士们,在雷电交加的黑夜,
有一种超然独立的风采。

  他面前的土地笔直的裂开了一条五丈许的长深坑,坑上还有些电光的馀波,
呖呖作响,坑边则有十数具被电得浑身焦黑冒烟的突厥战士尸体。

  「哇!」

  不知哪名突厥战士带头,数百金狼军开始抱头逃往湄沱湖方向。

  元越泽惊天动地的一招下,哪还有人敢再冲上来找死!

  风雨漫天地之间的所有景物统一为一个整体,入目皆是一片迷朦,元越泽拄
剑傲立,像一尊亘古即存的战神一样守护着龙泉。

  经过近一昼夜的厮杀,元越泽的元气损耗得很厉害,开始进入忘我之境,闭
目调息恢复体力。

  再次睁开双眼时,雨势只小了一点,周围依旧是一片灰蒙蒙,可以肯定是白
天了。放眼望去,周围尸体如山,宛若修罗炼狱,殷红的血迹深渗土内,雨水也
无法冲刷干净,凌乱的平原上红斑遍地,触目惊心,战局惨烈的场景也像残留在
空气中,仿佛在沉痛地责难着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为何千百年来相残不休!

  这是元越泽首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攻防战,当时只是热血沸腾,现在
却是心生怆然,这场大雨来得非常及时,因为敌人已攻到城下五丈许处,更清除
了临时挖起壕沟外的所有障碍,亦填平了许多陷坑,若没有突然而来的大雨,恐
怕龙泉此刻已失,因为元越泽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光近十万金狼战士。

  缓缓回过头,城墙上立即有人高声叫嚷道:「元爷醒啦!」

  接着迷茫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元越泽失笑着随出来迎接的战士们进城。亲身经历过战争,他明白到,在古
代的战役里,士气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成败。他元越泽真的成了龙泉人的精神支
柱了。

  随便问了几句,元越泽才知现在已快到晌午,他调息了接近六个时辰,金狼
军都已撤回营地,看样子是在等大雨停歇后再行进攻。

  客素别等人接到通知后,纷纷出来迎接,众星捧月般将他请入皇宫议事厅。

  与单美仙交换了一个眼神,元越泽入座,举手道:「恭维的话不要说了,龙
泉得保,非我一人功劳,缺了各位中的哪一个,我们恐怕也不会守得这样稳。」

  宗湘花俏目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居功不自傲的态度甚为欣赏。

  元越泽有问起小龙泉和城北的战斗过程,结果当然不必问,单美仙和宗湘花
安然坐在这里,已能说明一切。

  宗湘花美眸立即亮了起来,开口娓娓讲述。

  在单美仙的支持下,两方以万人兵力硬抗近两万凶悍金狼军和黑狼军混合部
队的攻击,最终斩敌接近一万,己方损失四千多人。这结果虽不乐观,但在粟末
族人看来,已属奇迹,只因金狼军是草原上最凶猛可怕的部队,遑论以比敌人损
失小的代价守住营地!

  城西、南两方的战斗结果则是粟末伤亡近六千名战士,一昼夜灭掉万五余金
狼军,战绩亦算出人意料。

  革爰讲述完毕后,道:「现在我们兵力依旧有三万多,人人战意如虹,坚信
就算大雨过后颉利再发动攻击,龙泉也一定能保住!」

  元越泽笑道:「这个当然,我刚刚想起只要琬晶带回突利那边的消息,加上
别勒古纳台兄弟应该也会来援救,届时我们就里外痛击颉利。」

  客素别突然道:「救回龙泉的是元公子、尊夫人、跋公子、任公子四位,我
们几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待元公子统一中土后,奉你为主。」

  任俊大笑道:「早该这样啦!大哥既不会要你们朝贡,也不要你们比汉人低
一等,只有国别消失后,『大同』才会到来。」

  客素别颓然道:「这种事比梦还不真实,如何教人相信?秀芳大家昨日说得
好,她懂得驾驭乐器,我们晓得驾驭兵器,但我们很难学会如何去驾驭自己的心,
只因那是无法可依的。」

  单美仙心忖虽有感恩成分在,更重要的是你们都清楚做我们的敌人绝无好下
场吧!口中却道:「人的欲- 望存在才属正常,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
却可通过逐步完善各种制度来调节国家和百姓内部的矛盾,使之最终达到『假大
同』的境界,这就足够了。『真大同』只能是虚无的梦想,就算人类走到灭绝的
那一天,也不会实现。」

  众人默默点头,纷纷陷入沉思中。

  元越泽突然剧震,不可置信地瞧向门口。

  众人莫名其妙地随他望过去,只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半晌,门外才响起一个激动颤抖的声音,道:「禀丞相,『阴后』祝玉妍求
见。」

  众人面露喜色,祝玉妍可是元越泽的妻子,又是名动天下的大宗师,现在到
来无疑更增加了龙泉方面的胜算。

  客素别等人立即就要起身迎接。

  元越泽举手制止住他们,向门口使了个眼色,众人再望过去时,时间立即停
顿。

  祝玉妍手里提着一个布包,不知如何就出现在房门内,没有人看到她怎样走
进来的,只知道她忽然便站在那,像自古以来就一直都是站在那。

  一袭素白劲装将她玲珑浮凸的傲人曲线尽显,清秀隽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轮廓和透明如白玉,仿佛闪耀着光辉的脸庞予人一种飘渺虚幻近乎不真实的感觉,
修长入鬓的秀眉下,一对微蓝色的美眸神采飞扬,内里似乎闪动着圣洁的智慧光
华,又好象蕴涵着无穷的妖邪魅力,众人皆被她的眼神风采所慑,一时竟来不及
去仔细观看她精致的五官和素雅中有妩- 媚,恬淡中见妖冶的复杂气质。连见过
单美仙几女魅力的宗湘花都看呆了。除了单美仙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面色不大
正常的单琬晶正跟在祝玉妍的背后。

  单琬晶对自己外婆的魅力自然十分了解,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纷纷起身迎接。

  祝玉妍虽是激动,依旧以隐藏得极好的哀求眼神瞥了激动万分的元越泽一眼,
生怕他会当着众人面扑上来连亲带啃。宗师面子丢了不要紧,她是怕自己窘死。

  客素别等人恭敬地将祝玉妍二人请入座,祝玉妍惟恐元越泽乱来,忙坐到女
儿和外孙女中间,客素别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转到正题上。

  跋锋寒望着祝玉妍放在一旁的布袋,好奇道:「祝后带来的是什么?」

  祝玉妍娇艳欲滴的红润唇角勾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缓缓打开包裹。

  众人吓了一大跳,里面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革爰失声道:「颉利!」

  客素别与宗湘花震骇万分,于千军万马中成功杀掉颉利,世间能做到这点的,
寥寥无几。

  元越泽与单美仙、跋锋寒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迅速冷静下来,你眼望我眼
后,由后者开口道:「祝后可否把刺杀过程说给我们听听?都有哪些高手保护他?」

  祝玉妍点头道:「我只是摸到他们的重要汗营,当时只有暾欲谷和可达志守
卫着颉利,这三人合击威力不俗,连我也没法保证一举杀死他们三人,只能先取
颉利,暾欲谷跑掉了,那可达志也算是小辈里的英雄人物,我放过了他。」

  元越泽几人立刻皱起眉头。

  任俊长吁一口气,道:「多亏嫂……祝后放过了他,我前晚被他偷袭,事后
察觉古怪,当时他本可杀死我的,却借力将我送到跋大哥身边,若非立场不同,
小弟当真要交了他这个朋友。」

  他连正视祝玉妍都不敢,哪还敢胡乱称其为「嫂嫂」祝玉妍像想到什么事的
探手从坏内取出一堆折叠的铁丝,噼里啪啦地展开,竟变成一把巧夺天工的巨弓,
道:「颉利以这弓射了我一箭,我见它不错,拿回来看看你们谁可以用。」

  元越泽接过来拉了几下,道:「这应该是深末桓成了丧家之犬后投奔颉利,
献给他的礼物,此弓名为『飞云』,是北疆箭大师呕心漓血之作,弓体以特制钢
丝绞结缠织而成,既富弹性又坚实无比,最妙是可分三节折叠起来,易于收藏,
弦线是更幼的钢丝结成,是可吃二百石劲道的超级强弓,少点功力恐怕都拉不动。」

  松开手后,甩给任俊,任俊忙道:「这么好的弓,小弟可受不起,不如给跋
大哥用好了,小弟还是喜欢他那张波斯巧匠所制,深得远、疾、锐、和、固、耐
六诀的拓木弓。」

  正在深思的跋锋寒失笑道:「小俊肯定是蠢蛋,谁都看得出这飞云弓比我的
拓木弓优良许多。」

  在任俊要求下,跋锋寒只好从桌下取出那把通体髹漆,彩绘花纹、奇异精美,
充满异国风情的拓木弓,与他交换。

  单美仙蹙起秀眉,道:「我总觉得颉利不会这样就死掉,因为夫君曾说过他
的真实修为几乎可比毕玄,而且离奇的是,昨晚的整场战斗,他从未出现过。」

  跋锋寒同意道:「嫂夫人前晚到来之事,颉利肯定有所耳闻,他再自大,也
要防备你们二人合力偷袭他,这死了的人很有可能是傀儡替身,真正的颉利早就
躲起来指挥部署了。」

  客素别亦点头道:「若颉利真的死了,金狼军该已乱成一团,怎会还包围着
龙泉?」

  几人的推测不无道理,祝玉妍美眸煞气一闪即逝,默默点头。

  元越泽这才记起单琬晶来,望过去时,发现这小公主早安详地睡在单美仙怀
里,忙像机关枪一样问道:「玉妍如何遇到琬晶的?突利那方面有什么消息?她
是否动用过奇力?」

  祝玉妍答道:「我杀掉这假颉利后,退出包围圈时恰好发现趁乱打算潜入龙
泉的琬晶,她告诉我说突利前几日被一个用棍的蒙面高手偷袭,奋战后只保住一
口气,随后昏迷不醒,许多大酋顺势背叛突利,率众归降颉利,只有不到两万人
没有舍弃突利,所以琬晶立即救活突利,与他约定好雨后夹击金狼军的计划后,
便匆忙赶了回来。」

  众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明白到了为何会有黑狼军加入金狼军中一事,同时
亦在感叹当拥有了足够高强的高手后,这种「斩首战术」无疑是最疯狂,最可怕
的。元越泽知道那用棍高手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自称圆融的和尚,谦然道:「是我
一时大意,若派素素陪琬晶去,她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单美仙安慰他几句,跋锋寒道:「祝后既然来了,就算杀的只是替身,颉利
也要吓得魂飞魄散,我看雨势略小一些时候,或是天晴后,他大有可能撤退。」

  宗湘花插口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继续狂攻,因为祝后只表现出可在
万军中走掉的实力,并未表现出有能力杀掉千军万马的实力,这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连祝后都没有发觉到杀错人,可知颉利自有办法将心灵和精神藏起,以躲开
祝后的触感。」

  祝玉妍赞许地瞧了她一眼,随即望向窗外,道:「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场
大雨至少会持续三天。」

  革爰奇道:「请问祝后是怎样猜出来的?」

  祝玉妍微笑道:「由云朵和空气中水分的浓稀得来。」

  初见祝玉妍的几人同时愕然,均感到这淡雅中带邪异的女子的成就早已超越
「武」的范畴,自己在他眼前,是那样的渺少。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起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如何与突利夹击颉利。

  果然,大雨一下就是三日三夜,直到第三日黄昏,雨势才开始转小。为免瘟
疫传染,龙泉连续派人冒雨出去将城外早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收回火化。

  箭大师得知大仇已报,心中快慰无限,飞云弓亦送给了跋锋寒,还承诺回中
土后回挖出早藏好的刺日和射月两把神弓,一并送给元越泽。

  龙泉军民战意激昂,每天都坚持训练单美仙又提出的几个阵法。黑王已经归
来,元越泽正好派它冒雨送信给突利一方,商议如何合作,好在是黑王这种神鹰,
换成其他鸟儿,早被狂风刮得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用过晚饭后,元越泽陪着祝玉妍三代四人共同在皇宫休息。

  祝玉妍隐约察觉到元越泽今晚要将她们三代人一起打尽,闲聊几句后,立即
起身,想要离开。

  哪知元越泽一把扣住她的香肩,坏笑道:「这么久没见,玉妍不想我吗?」

  祝玉妍本可用内力迫开他,哪知她芳心最深处确实如元越泽所说的那样,故
一呆,接着瞧向一直深明事理的单美仙。

  单美仙微微一笑,大方道:「我也想看看娘亲是怎样和夫君亲热的呢!」

  单琬晶在一旁拍着巴掌附和。

  祝玉妍的小瑶鼻差点气歪,这女儿和孙女变化太大了。不过经单美仙一说,
她心里确实也升起刺激得欲望。

  一个失神下,元越泽已封住她的要穴,祝玉妍闷哼一声,倒在元越泽怀里,
呼吸开始急促。

  元越泽抱着她来到床前,单美仙母女偷笑,揶揄地看着祝玉妍。

  祝玉妍想发怒,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半分不高兴,内心不由得哭笑不得,嗔
道:「来就来,怕了你不成,快解穴道!」

  元越泽抓了她的酥胸一把,让数月未玉他亲热过的阴后娇躯酸软,不由自主
地发出一声轻吟,接着想起女儿和外孙女还在一旁看着,玉脸立即红红地烧了起
来,心中确实涌起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元越泽根本不会强迫她,刚刚抓的那一把,已替她解开穴道。

  看着围坐在自己面前的夫君、女儿和外孙女,祝玉妍优雅地甩了一下秀发,
停止腰板坐在他们面前,淡淡道:「你待要怎样?」

  元越泽抱着单美仙母女,先各香了一口她们嫩滑的脸蛋,才对祝玉妍笑道:
「玉妍不想试试我们一起的感觉吗?你若真不想,我今晚就陪美仙和琬晶吧!」

  祝玉妍微一犹豫,元越泽和单美仙母女同时笑了起来。

  祝玉妍俏脸微红,埋怨道:「连美仙都变坏了!」

  元越泽三人笑得更厉害。

  单琬晶摆脱元越泽的怪手,扑到祝玉妍怀中,喘着气腻声道:「外婆试过肯
定要上瘾。当年人家和娘亲一起陪夫君的时候,很刺激呢!」

  想起自己当年在女儿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坐在元越泽身上婉转承欢的浪荡模
样,连单美仙玉脸都羞红了。但没有出言反对,因为单琬晶说得很对,那种冲破
伦理禁忌的刺激,一般人想尝试都没机会呢。她从未后悔过。

  祝玉妍活了快七十年的岁月,怎会不明白个中道理?当日与徒弟一同陪着元
越泽荒唐,就令她深深迷醉其中,若换成三代同欢,个中刺激绝对比之前强烈百
倍。

  元越泽心知祝玉妍已经不会走了,于是隔着衣服揉捏单美仙挺茁的玉乳,砸
吧着嘴,嘿嘿笑道:「那我先来伺候谁呢?」

  单琬晶第一个举手,道:「我报名!」

  再外人面前,她依旧是摆足公主的端庄模样。但在家中时,她才会恢复真我,
变成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爱玩闹的小女孩儿。

  元越泽拇指和食指捏上单美仙突起变硬的乳头,摇头道:「要按年龄来,外
婆第一个。」

  祝玉妍和单美仙霞生玉颊,同时啐了一口。他从来都是与三女各论辈分的,
今日第一次称呼起「外婆」虽令祝玉妍母女羞涩,但刺激感也急遽高升。

  单琬晶挣扎出祝玉妍的怀抱,嘟长红彤彤的小嘴,嚷道:「好啦好啦,反正
人家本来也坚持不了太久,看看外婆的功夫也好!」

  说到后面时,她已经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令祝玉妍又好气又好笑,心中
的刺激感却越来越浓。

  元越泽放开有些情动的单美仙,扑到祝玉妍身边,隔着衣服,一把托起她弹
性十足的饱满乳房,笑道:「请外婆大人过招!」

  祝玉妍羞涩不已,面红耳赤的狠狠白了她一眼,芳心怦怦乱跳。虽是如此,
她却一动不动,美眸挑衅地盯着元越泽,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元越泽运起内劲,庞大气场影响下,四人的衣衫同时化为飞灰。

  元越泽的体型是完美的,特别是胯下那杆巨型长枪更非凡人所能拥有,带给
祖孙三人无数的快乐。

  祝玉妍三女的倾城花容和完美玉体各有各的特点。综合来说,祝玉妍是当之
无愧的第一,她的容貌和身段已超越了「完美」的定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语
言毕竟是人类从诞生以来根据各种经验总结而来,相对宇宙来说,人类是极渺小
的,所以语言不可能描述尽宇宙天地内的一切事物。

  单美仙只比祝玉妍差上一点;再到单琬晶时,得到的遗传自然更少。

  不过三女性格各有各的魅力:祝玉妍妖艳冷傲、单美仙聪慧贤淑、单琬晶活
泼可爱。恰恰是她们的性格,对元越泽的吸引力最大。

  元越泽一把揽过三女,先各自来了以个长吻。

  祝玉妍和单美仙兴奋中带着羞涩,素淡雅丽的玉容上满布红霞,在她们心中,
刺激感占得比重最大;单琬晶的想法则要简单许多,她此刻就是个爱玩闹的小女
孩儿,刺激感很淡。她左右对比着自己和娘亲、外婆各方面的差距,最后无奈地
撇着小嘴,显然是认为自己容貌和身材及不上外婆和娘亲。

  元越泽抱着祝玉妍母女,叫道:「让我们三个一起来服侍外婆如何?」

  祝玉妍探出白嫩的小手,狠狠地抽了他那昂扬的巨物一下。

  元越泽大手猛地抓上她外侧的丰挺玉乳,捏了以下那上面充血少许的粉红色
乳珠,佯怒道:「这是你女儿和外孙女的宝贝,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单美仙母女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祝玉妍娇哼一声,不屑地扁了扁小嘴,接着发出一声轻呼。

  原来是元越泽一把将她推倒,那双禄山之爪熟练地压上她的双乳,以她最喜
欢的节奏和方式按摩挤压起来。

  祝玉妍呼吸一下子急促许多。

  元越泽一边揉捏着祝玉妍胸前的雪兔,一边回头对依旧和单美抱在一起看戏
的单琬晶嚷道:「琬晶来帮忙。」

  单琬晶早被元越泽宠坏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流氓,欢呼雀跃地挣扎出单美
仙的怀抱,扑了过来。

  单美仙拉过一个枕头,优雅地靠在上面,满脸红晕地看着眼前淫靡的景象。

  祝玉妍很是不好意思。被元越泽这个小夫君挑逗倒还可以接受,但若被自己
外孙女挑逗得兴奋呻吟,那还不丢死人了?突然,她娇躯剧震,修长的玉颈用力
往枕后仰去,纤细柔美的柳腰都弓了起来,小巧瑶鼻连哼数声。

  原来是元越泽已经分开她浑圆的玉腿,双手拉着她的玉手,二话不说地亲吻
起她刚刚湿润的小花园来。

  元越泽的舌头熟练地挑逗着她黑森林中最敏感的部位,嘴唇扣住粉嫩的小花
瓣撕扯,牙齿轻轻噬咬最上端那颗肿胀的粉色肉芽。他的力道和方式是祝玉妍最
喜欢的。若非她修为过人,恐怕真要在外孙女面前忘乎所以地呻吟浪叫了。

  给了单琬晶一个眼神,单琬晶心领神会,扑到外婆胸前,小嘴含起祝玉妍挺
立的粉红色乳头,仔细品尝起来,另外探出一只小手,握上另外一只乳房,轻揉
细捏起来。她的手法都是来自元越泽,此刻回忆起来,一股脑的用到祝玉妍身上。
她的小舌头在那粉嫩的乳晕上打圈、牙齿噬咬着那急遽突起变硬的乳头玉手挤压
揉捏着浑圆的乳房,纤指来回拨弄着顶端那粒肿胀的樱桃……阵阵不同于她,属
于外婆独有的乳香透鼻而入,单琬晶兴奋莫名,更加卖力地施展起各种手段来。

  双手被元越泽扣住、玉乳被外孙女老道的手法吸吮挑逗、神秘圣地遭小夫君
亲吻,祝玉妍被快感冲得异常舒服,只是还不习惯在外孙女和女儿面前大声呻吟,
所以极力压抑着。

  元越泽的口水与祝玉妍强烈分泌而出的蜜汁将嫩白肥厚大花瓣上乌柔细长的
毛发黏成一缕一缕的,更方便了元越泽粗糙的舌头挑逗祝玉妍的私密处。吸了一
大口美味可口的蜜汁,元越泽抬起头来,「呜呜」了两声。

  快感减少,祝玉妍立刻清醒了许多。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元越泽放开她的双
手,亲口将她的淫水渡给单琬晶,而单琬晶欢快地吞咽下去,还与元越泽口舌纠
缠起来。

  祝玉妍心头的兴奋感又强烈起来。连在一旁观战的单美仙呼吸也浓重许多,
纤手忍不住地爬上自己的胸前,缓缓揉捏起来。

  一番口舌交缠,单琬晶伸出红嫩的小舌尖,舔着性感的香唇,秀眉轻蹙地道:
「为什么人家的水咸咸的、涩涩的,外婆和娘的却很好喝呢?」

  祝玉妍母女憋红了小脸,齐啐一口。元越泽搂着单琬晶诱人的裸体,笑道:
「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会因为感情而产生错觉,比如我就觉得你们的一切都是香
甜的。」

  祖孙三人同时点头,她们跟元越泽的日子也不短了,单美仙母女更是自从元
越泽来到这个空间就嫁给了他,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元越泽对她们的爱意。祝玉妍
也放开了,在一旁嗔道:「还不来吗?」

  元越泽一愕,哈哈大笑,刚要继续展开舌技时,单琬晶抢先道:「让人家来
为外婆服务!」

  祝玉妍俏脸更红,却没反对。

  元越泽拉过单美仙,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从后面环抱住她,亲吻上她香甜的
小嘴。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至她高耸的胸前,一手握住她娇挺丰满的玉乳,手指灵
活地捏揉着嫩滑突起的乳珠;一手向下滑过平坦得小腹,伸到她浓密的芳草丛里,
轻抚上饱满的阴阜,食指与中指在她半湿的小花瓣上拨弄着,再上下撩拨揉搓逐
渐开始勃起的阴蒂。

  单美仙被刺激得娇哼连连。她没有半分顾忌,一只玉手向后环抱着元越泽的
头,另一只玉手捞起元越泽的长枪,快速套弄起来,火热的娇躯来回扭动着。

  单琬晶扑到祝玉妍身前,双手撑开自己外婆白皙娇嫩的玉腿。祝玉妍丰腴的
双臀随着双腿的张开,使单琬晶能清楚地看见她最诱人的私处:乌黑柔顺的芳草
下,两扇粉红的小花瓣轻掩着中间粉红色的肉缝,随着祝玉妍微抖的喘息与娇躯
的颤动,上下起伏蛰动着,覆盖在上面那两片鲜嫩可人的花瓣也如蚌肉般蠕动着。

  单琬晶暗暗羡慕,接着低头去亲吻着祝玉妍私处的突丘,呼吸着从她蜜壶里
散发出的甜蜜气息,这种甜蜜的味道令人有一股安详的感觉。单琬晶把脸颊贴向
祝玉妍那如绵般柔嫩的双腿,那细腻光滑的感觉不但令单琬晶兴奋异常,更令眼
睛一眨不眨盯着外孙女举动的祝玉妍兴奋莫名,甚至比被元越泽爱抚还要刺激。

  元越泽大手抚摸着单美仙的小花园,她的玉腿向两边劈开,成一字形,蜜壶
里散发的湿热气息和汩汩而出的淫水尽数传至元越泽的指间掌上。

  在元越泽的挑逗下,单美仙星眸半闭,娇羞无力地向后靠在他怀里,娇躯颤
抖不休,似在迎合着他的挑逗,口鼻间呻吟出动人的仙乐。一边与元越泽倾情热
吻,一边快速套弄着壮硕的长枪。

  元越泽放开单美仙呼吸急促的小嘴,吻上她修长的粉颈,鼻腔里充满了她特
有的淡淡发香。在熟悉的三点齐攻下,单美仙不自觉地将头后仰,娇躯款摆的动
作异常迷人。随着元越泽高明的指技,单美仙柔软的胴体开始后拱,纤腰扭动温
热的蜜壶不断滴出透明的淫水,嘴里高声呻吟着。

  单琬晶用手指轻拨开祝玉妍桃源洞口的两片大花瓣,祝玉妍娇躯微微颤抖,
发出一声微不可察地呻吟,下身轻轻扭动,蜜汁由花瓣中间的鲜红肉洞缓缓流出。
单琬晶仔细回想着元越泽用在对付姐妹们的手段,用纤指按住娇嫩湿滑的小花瓣
左右揉动,祝玉妍的呻吟声渐渐高了起来。单琬晶心中刺激万分,一边以右手两
指拨开小花瓣,拇指将祝玉妍的阴蒂包皮往上推开,一边以左手伸到自己玉股间
挖弄起来。同时,她探出小舌尖,轻吮上自己外婆的阴蒂。这一动作使祝玉延不
自觉地将雪臀及阴阜更加用力的上挺,扭动纤腰,压抑地呻吟着。

  单琬晶的小舌尖不断在祝玉妍蜜壶洞口充满褶皱的肉壁上打转,时而轻舔阴
蒂、时而吸吮花瓣。进而将舌尖探入肉洞中。祝玉妍终于忍受不住,不由自己地
发出一阵阵吟叫,小手用力地抓着床单,胡乱地揉动。单琬晶突然抬起头,红着
小脸,赧然道:「外婆,我……我……」

  祝玉妍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立即明白到她的想法。瞥了一眼旁边互相靠手安
慰对方的单美仙和元越泽,祝玉妍俏脸通红,低声道:「转过来吧!」

  单琬晶羞涩不已,闻言却是异常兴奋,立即将粉嫩白皙的小屁股掉转过去,
玉腿大大张开,对准祝玉妍的方向。

  祝玉妍将修长纤美的玉掌按在外孙女泛滥的小花园上,同样运用元越泽曾使
用过的手段,「安慰」起单琬晶来。

  单琬晶毫无顾忌地大声呻吟,同时小嘴又对准祝玉妍的蜜壶肉洞,香舌用力
地搅拌起来。

  祝玉妍被外孙女大力搅弄花谷,快感迅速提升,失神地呻吟起来。她突然抽
回湿漉漉的手掌,将小嘴对准单琬晶粉嫩的肉缝,吻了过去。

  祖孙俩玩百合花口交,元越泽和单美仙在一旁已经连到了一起。

  元越泽盘腿而坐,环抱单美仙的纤细腰肢。单美仙面对面地坐在她怀里,藕
臂抱着他粗壮的脖子。二人紧紧拥吻着对方。

  单美仙满脸陶醉的表情,两只浑圆修长的美腿结实地盘在元越泽腰间,娇躯
剧烈扭动,胸前傲然挺立的双乳摩擦着元越泽的胸口,为她带来极大的快慰;雪
臀则是上下起伏,淫水乱溅的蜜壶飞快套弄着元越泽的长枪。

  她的技术娴熟,每次提臀时,长枪的枪头都只留半寸不到埋在肉洞口,迅速
坐下后,则将长枪整根吞没,猛烈地撞击着柔嫩的花心。每到长枪退向体外时,
她的肉壁都是用力地蠕动噬咬着枪身,紧紧收缩的花道夹得元越泽浑身酥麻;而
在花心与枪头接触时,她都会发出一声高亢的娇啼,虽然接触时间只是刹那,柔
柔的花心却总能刷搓吸吮着马眼,更强烈的酥麻好似阵阵电流般,迅速由长枪传
至大脑,似的元越泽忍不住地放开她的小嘴,仰起头深深吸气。

  灵欲交融的快慰感在二人连接处不断蔓延,有力地冲击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那边祝玉妍祖孙二人的呻吟声越来越高,是快到高潮的信号。

  元越泽咬着疯狂耸动,再无半分平日端庄贤淑模样的单美仙的晶莹小耳,道:
「美仙是否也和清儿学了『姹女大法』?」

  单美仙动作速度不减,半睁春水朦胧的美眸,吐气如兰,断断续续地道:
「人家也想……和夫君……好好……享受嘛……」

  二人股间肌肉相撞发出的「啪啪」声在卧房内来回激荡着,随着单美仙越来
越狂野的起伏动作,变成「噗滋、噗滋」的声音。因为单美仙蜜壶分泌的大量淫
水不但打湿了二人的下体和床单,更使她娇嫩的肉洞周围出现许多白色泡沫,所
以二人股间相撞的声音亦不再那么清脆。

  单琬晶和祝玉妍的动作也放开了,二女开始互相以小舌挑逗着对方紧窄肉洞
外围的褶皱和肉芽,随着本身刺激感提升和受到一旁大战的元越泽二人影响,她
们动作力道变得大了起来,小嘴专心地对付起小花瓣:或咬、或磨、或扯、或舔;
一只手一心对付阴蒂;另外一只手则在对方的花道内抽插起来。开始时亮根手指,
到后来干脆五根手指齐上,但感觉依旧不够,因为她们合拢的五根手指也没有元
越泽的巨物强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女的身份给她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外婆和外孙女玩百合花,这与元越泽三代同娶一样,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
来者的壮举。

  祝玉妍沉郁悠长的「恩!」

  、单美仙高亢婉转的「啊!」

  、单琬晶声嘶力竭的「呀!」

  和元越泽的虎吼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祝玉妍玉单琬晶的娇躯和花谷同时剧烈痉挛,玉腿环锁对方的头部,蜜壶中
喷射出大股香喷喷的透明蜜汁,分别打在对方红彤彤的小脸和纤手上,也有一部
分射出很远,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单美仙用力地坐下去,螓首后仰,凌乱的秀发随之飞舞,腰身拼命地向后弓
起,羊脂白玉般的胴体掠过一阵猛烈地颤抖,花心上喷出大量浓郁的阴精,到达
高潮。同时元越泽亦在她体内爆发开来,阳精有力地玉洒出的阴精对撞,又射在
一张一合的柔软花心上,一部分直接被喷进单美仙娇嫩的子宫里。

  单美仙无力地伏在元越泽肩头,喘息回味着。

  元越泽紧紧地搂着她痉挛未完全消退得雪白胴体,移至在细心帮单琬晶擦拭
小脸的祝玉妍身侧,躺在她嫩滑的藕臂上。

  三女的玉容和娇躯上红霞处处,喘息依旧未完全平复。

  一时间,四人都说不出话来,只知围拥在一起,消化着高潮的余韵。

  元越泽一手搂着依旧与他紧密相连,趴伏在他身上的单美仙的纤腰,一手揉
捏着祝玉妍的玉峰,笑道:「琬晶会不会爱上玉妍了?」

  想到刚刚被外孙女弄至高潮时的怪异奇妙感觉,祝玉妍红晕未褪的玉颊又飞
起两片红霞。腻在她另一侧藕臂上的单琬晶娇憨地插口道:「谁让你去陪娘亲了?
不过好像比同夫君交欢差上许多似的,人家也说不出具体感觉。」

  她说到后面时,已抬头瞧向祝玉妍,仿佛在求证似的。

  祝玉妍默默点头:刚才的感觉虽然也很舒服,但总比真正的男女欢爱差上许
多。偶尔玩几下还可以,要是总这样,对人身心都没好处。

  单美仙红潮未褪的俏脸上荡漾着娇艳的笑意,道:「这说明娘和琬晶并不爱
女人,夫君可以放心了!」

  元越泽失笑着拍了以下她挺翘的隆臀,大嘴低下,含住祝玉妍依旧坚硬的乳
珠,坏笑道:「下面我要好好伺候玉妍啦!」

  单美仙柳腰一扭,翻身滑到元越泽左侧。依旧坚挺的长枪与蜜壶分开,发出
清脆的「啵」声。大量精液和淫水混合的液体从单美仙那红嫩的蜜壶洞口淌下。
只间她躺在元越泽胳膊上,笑道:「我们三个一起服侍娘吧!」

  祝玉妍心中娇羞不已,想靠威严震慑住欲乱来和跃跃欲试的小夫君、外孙女,
却突然发现对方三人不但不怕她,她内心其实还是很期待被三人一起「服侍」的。

  那一定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醉人感觉!

  俏脸红红地想到这点,祝玉妍还没开始答话,就见元越泽已经滑到她的玉股
间,以那沾满单美仙淫水的黑红长枪枪头顺着她尚有些麻木的肉缝摩擦起来。灼
热的长枪与湿热的花谷肉缝相触,元越泽玉祝玉妍齐齐剧震,生出全身筋骨松软
酸麻的感觉。蜜壶受刺激又开始流出汩汩湿黏芳香的淫水,沾满了枪头。

  同时,单美仙和单琬晶一左一右地含起祝玉妍泛着玫瑰艳红胸口的两只嫩滑
玉乳,对上面半软的乳珠发起集中进攻。

  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祝玉妍美眸又蒙上一层春水,玉容更红,鼻息渐渐加重,轻咬着优美的芳唇,
吐气如兰地轻哼起来。

  元越泽一边以滚热的长枪摩擦着祝玉妍湿漉漉的花谷肉缝,一边干笑道:
「玉妍不要再保守啦!」

  祝玉妍突然一声娇哼,将女儿和外孙女同时推开,坐起上半身,将元越泽推
倒,嗔道:「让你欺负我!」

  元越泽三人你眼望我眼,同时大笑。

  祝玉妍二话不说,叉开修长光滑的玉腿,跨坐在元越泽腿间,一把扶起那挑
逗不已的巨物,对准自己滴答流水的肉洞。

  「滋!」

  祝玉妍缓缓坐下。

  细嫩柔润的紧窄肉壁紧含着跳动的巨物,花蕊深处发出阵阵强大的吸力,不
住将长枪向里吸去,蠕动的褶皱肉芽,另元越泽和祝玉延同时舒服得呻吟起来,
直觉全身一阵酥麻。

  长枪全根没入,祝玉妍娇喘着骑坐在元越泽胯上。二人下体毛发紧密贴合,
枪头与花心亦像两张小嘴一样,在祝玉妍体内纠缠着。

  在一旁的单美仙眼看这种姿势下,她和女儿也无法共同刺激祝玉妍了,于是
又拉过枕头,斜靠在上面,继续消化刚刚高潮的美妙滋味,单琬晶靠在娘亲身边,
纤柔的细指却在无意地揉捏拨弄着单美仙胸前白皙挺秀、弹性十足的美乳和乳头。
单美仙早习惯了她的恣意,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宠溺地抚着她的如云秀发。

  元越泽与祝玉妍虽然一动不动,实际上交锋已在激烈的进行着。细嫩柔润的
花道肉壁紧含长枪,一圈圈褶皱肉壁时紧时松地收合蠕动;柔软娇嫩的花心入一
张小嘴般吸吮啃咬着马眼,阵阵浪水打出,刺激绝非寻常人可以承受。其中的美
妙快慰甚至比动态的交欢还要浓烈。

  元越泽枪头紧顶花心,死死守着精关。

  透明的淫水不断由二人紧密结合的地方流下,二人的毛发和下面的床单被渗
透一大片。二人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祝玉妍俏脸上红晕越来越重,表情也是一副欲仙欲死的销魂模样,突然她轻
轻抬起雪腻的隆臀少许,大口喘息几口,白了元越泽千娇百媚的一眼,闭上美眸,
玉手按着他的小腹,开始上下耸动套弄长枪,感受着只有男女交合才能带来的畅
快感。

  元越泽扶住她两瓣嫩滑丰腴的隆臀,一次次向上冲刺着,挺茁玉峰随着她的
动作而上下翻飞碰撞。她的花谷大开,浓密芳草间,粉红色的两片小花瓣闪闪发
光,随着她的起伏,布满着青筋的狰狞巨物飞速进出在她狭窄紧凑的花道内,翻
出泛着透明蜜汁的晶莹肉芽和嫩壁。

  「恩……恩……」

  阵阵酥酥麻麻舒适的快感随着二人疯狂起伏迎合的动作而流遍全身,秀发散
乱的祝玉妍忘记了女儿和外孙女还在看热闹,星眸微张、呼吸急促、一脸媚浪、
娇艳欲滴的小口大张,发出连串的娇吟。

  「啪啪」的美妙声从他们交合处不断传出,抑扬顿挫,不绝如缕。

  枪头玉花心交接不下千次,祝玉妍呻吟声越来越高亢,她的全身蒙上一层艳
丽的红霞,香汗淋漓,连披乱在脸上的头发都湿成一束束的。

  元越泽怕她累坏,动作节奏不变的同时,坐起上半身,让她上半身向后仰去,
藕臂支撑着元越泽的大腿。

  如此一来,主动就全在元越泽手上,看着被淫水打湿的芳草中那粒突起的阴
蒂和小花瓣中隐约可见的滑腻粉嫩的肉缝,元越泽挺动的速度加快,灼热巨物在
她紧凑的花道内奋力驰骋着。

  花心遭到这样的攻击,祝玉妍渐渐承受不住。哼声渐渐高亢沙哑中,她突然
紧闭美眸,贝齿紧咬朱唇,头部左右剧烈晃动。灼热湿润的花道开始痉挛,蜜汁
汹涌如泉,使得她重生后的花道变得更加狭窄深遽。快感刺激得元越泽奋力冲刺,
也快到爆发边缘。

  「夫……夫君……啊……死了……啊!」

  再过百多下后,玉容通红的祝玉妍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上半身往前扑来,直
扎入元越泽怀中,藕臂死死地缠上他,浑身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同时,她柔嫩
的花心和花道也开始不停地收缩,热流激荡翻滚中,芳香浓郁的透明的阴精喷射
而出,洒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元越泽知道她到高潮了,立即停下耸动,长枪顶紧她的花心,用力地将她动
人的身体抱在怀中。被她强烈收缩的花心和阴精喷洒,元越泽浑身颤抖,一道热
泉不禁涌上巨物,激射入祝玉妍蜜壶最深处。

  祝玉妍死命地搂紧元越泽,娇躯一阵颤动后,渐渐瘫软下来。她的花道肉壁
和花心却依旧在有节奏的颤抖抽搐着,一下下噬咬按摩着元越泽的长枪。

  祝玉妍无力地伏压在元越泽宽阔的胸口上,沉浸在灵欲交融的无上快慰里,
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元越泽瞧了一眼单美仙母女,她们大眼睛都水汪汪地,在互相揉捏着对方的
玉乳,显然是春情再次泛滥。于是拉她们过来休息。

  祝玉妍平复少许后,元越泽拉过单琬晶,笑道:「琬晶喜欢什么姿势?」

  单琬晶小脸绯红,纤纤玉手牵着元越泽一颤一颤的怒耸巨物,自顾自地送上
水光致致的粉嫩花谷,边摩擦边呻吟道:「随便了,人家想要了……」

  面色疲倦的祝玉妍和单美仙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失笑。母女俩抱在一起,也
不理一旁的旖旎场面,咬着耳朵聊起天来。

  单琬晶嫩白丰盈的成熟身体,经过数年来的开垦,更显敏感冶艳、饱满圆润,
散发着食髓知味的诱惑。元越泽低头吻上她丰润软滑的香唇,大手开始恣意的抚
摸揉捏着她丰满的雪兔,放肆的亵玩。哪知单琬晶憋得太久了,欲火焚身下,现
出迷离恍惚的媚态,只顾自己握枪摩洞,根本不理其他事。

  元越泽哑然失笑,迅速将她翻转成半跪姿势,双手扶着她的纤腰和隆臀,火
热巨物分开两片柔嫩的小花瓣,顺着那条水嫩的肉缝滑进早就润滑无比肉洞,尽
根没入她极度空虚、期待已久的灼热花道内。

  枪头抵上娇嫩的花心,在上面反复研磨着,带来一阵阵酥麻舒适的畅快感。
单琬晶仰起螓首,长发飘飞,娇躯急遽颤抖数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花道内的
肉芽褶皱紧紧蠕动啃咬着枪身,美妙的酥麻自神经末梢涌起,瞬间漫延全身,令
元越泽都哼哼起来。停了一停后,单琬晶主动地前后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阵语无
伦次的娇吟。

  单琬晶娇嫩细致的玉腿分得很开,不断送上圆隆雪白的丰臀,淫水入浪洒下,
将她两腿间的浓密萋萋芳草打得湿透。随着她疯狂的动作,胸前的傲人双峰幻出
迷人的波浪,两片小花瓣紧紧夹住巨物刮擦,花心内则是吸力非凡,直吸得巨物
乱跳,欲望火爆。

  元越泽枪枪到底,猛烈地对柔软地花心展开进攻,单琬晶浑身滚烫,花心被
一下下地打着,她只觉浑身舒畅,感觉无与伦比。娇喘急促,凤目迷离,高声乱
叫,腰肢加力,完全沉醉在欲海中不能自拔。

  数百下后,单琬晶被杀的丢盔卸甲,浪吟娇哼,玉体剧烈的颤动着。再无力
气支撑上半身,于是将校脑袋斜贴在枕头上,只挺起圆滑白嫩的玉臀,对准元越
泽的冲刺。她灵魂儿都觉得飘飘然的,彷佛在天上翱翔,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元越泽手段高明,或抽插、或扭转、或顶撞、或研磨,直爽得单琬晶意乱情
迷,被巨物捣弄得酣爽畅快,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快……快来了……再快……快点……」

  单琬晶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分辨不出她究竟是舒服还是
难过。随着元越泽风跨国的抽插,淫水四处飞溅。

  再过百多下,单琬晶被强烈的快感袭击得差点昏过去,脸跪着的力气也没有
了,直接趴在床上,仅将溅慢透明淫水的可爱小屁股高高抬起,迎合着元越泽的
抽插。花心被长时间攻击,她全身不停地颤抖,愉悦畅快至难以用语言形容,只
有放浪地娇呼才是她唯一发泄的方式。

  终于,单琬晶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螓首后仰,娇躯猛地绷紧,接着同花道
一起收缩起来,花心打出阵阵激流。

  元越泽抱紧她湿滑的隆臀,长枪一干到底,阳精入炮弹般打入她动人身体的
最深处。

  四人虽还有「性趣」但祝玉妍提议躺在一起谈天,于是元越泽左右抱着祝玉
妍母女,单琬晶则慵懒地伏在他胸口,四人说笑许久才睡了过去。

  经此一事,祝玉妍反倒放开了,随后的两夜里都与元越泽及众女荒唐,在她
的帮助下,元越泽元气恢复极快,至少也恢复到了七成。

  祝玉妍也讲起了为何来得这样晚的原因:她与宋师道在正月末的决斗现场虽
被封锁,但她感觉到了空正以灵觉关注着这场战斗,为了让「岳山」彻底谢幕,
祝玉妍和宋师道演得很卖力,真的是两败俱伤,只不过这种伤对他们来说,只是
小儿科罢了。宋师道随后公然加入洛阳军,被沈落雁封为征北大将军,虽然洛阳
军中制度鲜明,却也没人反对,只说以宋阀盘踞岭南的十万军队对洛阳的支持力
就足够毫无军功的宋师道得此一职。此事传开后,并未引起多大轰动,因为很多
人都可预料到就算元越泽当日真与宋家闹得势成水火,最终在利益驱使下,他们
始终还会踏上同一艘船的。祝玉妍随后准备追元越泽北上,哪知种魔大法的「囚
神术」提醒她,李秀宁和连贵妃都已「死」去,祝玉妍当机立断,只身西行,守
了快两个月才见李唐偷偷安葬李秀宁,于是将她和连贵妃带到洛阳救醒,随后才
北上。

  其他几女早已昏睡过去,元越泽怀抱依旧有些力气的祝玉妍母女俩,道:
「秀宁情况如何?」

  祝玉妍笑道:「很差,她醒来后什么也不说,哭了许多天才安静下来。凤儿
本来也想来的,却怕她自尽,只好日夜陪伴着她。」

  元越泽苦笑道:「你们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真他娘的搞不懂!」

  单美仙意态慵懒,凤眸半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任何一个人
都是身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己。」

  祝玉妍又道:「那连贵妃虽被打去胎儿,精神状况要好上很多,她说起她本
姓嘎,连嫦只是刘昱救下她以后为她改的名字。」

  元越泽冲口道:「莫非她与嘎多兄有些关联?噢!我记起嘎多兄曾说过到中
土是来找一位族妹的。」

  祝玉妍打了个哈欠,道:「只有回到中土再细问吧!」

  拉过被子,三人也睡了过去。

  漫漫长夜过去,肆虐了三日的风雨开始平静下来,却意犹未尽,余威仍在似
的代之为漫空飘飞的纤细雨粉,把整个大地笼上如霞如雾的薄纱,粉饰战场残酷
的真相。直到第一线曙光在地平远处升起,冲破云层洒下,天上乌云像帷幔被拉
开般显露出后面蔚蓝的美丽天空,才算堪堪把数日前的狂暴血腥冲净。

  用过早点,元越泽与祝玉妍母女、跋锋寒、任俊、客素别、革爰、宗湘花及
数日来一直勤奋练武的额尔德木图等人一同登上城楼查看金狼军的动态。

  雨势稍小时,龙泉方面已发现敌人又开始调兵遣将,虽然保持着合围之势,
但更多的兵力集中到了一起,显然是因为雨后地皮湿滑,大部队的人数优势无法
发挥,又为了防止龙泉方面出兵偷袭而布。

  宗湘花目光灼灼环顾半晌,道:「难怪敌人还不死心,现在他们总兵力依旧
接近十万,看装束,其中一部分人是契丹族的,阿保甲死后,顺势崛起的很可能
就是另一个大酋摩会,他们兵力也有近两万。」

  祝玉妍眯起神光电闪的双眼,道:「看他们士气高昂的威武模样,颉利应该
真的没死。咦!西南方里许外有大批金狼军正靠木车拖运木材藏入营帐。」

  众人哪敢怀疑,革爰色变道:「这场大雨将树木都泡湿,他们的木材该是抢
来的,莫非他们要以毒烟掩护攻城?」

  若接下来的某一日吹起西南风,敌人在西南方点燃木材,火焰虽不能直接威
胁龙泉,但浓烟顺风卷至,敌人届时由四方八面乘浓烟攻来,修为如元越泽这些
人虽然不惧怕浓烟,可龙泉军和城内百姓将同时遭殃,城门失守的话,就等于失
败。

  革爰正欲再开口时,黑王的巨型身影疾如流星闪电俯冲直下,狂飙而至,硬
生生在元越泽面前的半空停住,轻轻踏上他的肩膀。

  众人虽已见过多次黑王,依旧对这通灵神鹰赞不绝口,元越泽取下它钢爪上
的羊皮卷,阅读后笑道:「突利已与率领两千精兵前来支援我们的别勒古纳台兄
弟汇合,他们将兵力分成许多小股力量,最迟两日内可准备周全,只要我们放出
绿色的烟花讯号,他们就可由西面包抄过来。」

  单美仙浅笑道:「《武经总要》有云:」彼士马骁雄,反示我以羸弱;阵伍
齐整,反示我以不战『,若我是颉利,又真的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就索性摆出
疲弱之态,引我们出城进攻;现在这样摆出威猛姿态,适足显示他们心虚胆怯,
怕我们去攻袭他们。经过连番血战,金狼军人疲马倦,无法攻克龙泉,锐气大泄,
士气低沉,跟来犯前的气势如虹,相去何止千里,直有天壤云泥之别。只要我们
再出去大闹一番,保准将他们吓个半死!「

  跋锋寒等人立即点头称是。

  战机一逝不复,众人说动就动,单美仙与宗湘花继续回守小龙泉和城北,约
定见信号即向城西支援。元越泽与祝玉妍出南门,跋锋寒与任俊出西门,革爰则
被留在城上观战调度,总攻时才出城。

  元越泽等人出城所带人数不过百骑,以麻布裹马蹄防滑,主战斗力就是他与
祝玉妍、跋锋寒、任俊,两支奇兵来去如风,偷袭中主要就是破坏对方的军帐,
金狼军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地面泥泞不堪,他们刚调动起战士们准备回击时,对
手已撤退,元越泽几人杀人麻利,一天内将突厥军的几个集结点闹了个遍,才施
施然回城去了。当日晚间,元越泽与祝玉妍又溜到突厥军藏木材的地点,趁着东
北风,一把火将干木材烧了个干净。遗憾的是,祝玉妍始终没能探测到颉利的所
在。

  连续破坏了四天,突厥军人数上未损失太多,物资上出现了麻烦,军帐不够
用了,更要命的是突厥战士们被骚扰得心浮气噪,营地内不时传出喝骂声。

  中间与突利等人保持联系后,待到这一日,地皮已干爽许多,入夜时,革爰
将所有战士召集起来,动员一番。最后高呼道:「大家都看到了,金狼军已经胆
怯,他们今日已开始收拾军备行囊,就让我们送他们『一程』!」

  众战士群情激昂,纷纷大声附和。通明的火把照耀下,龙泉军兵器甲盔闪烁
生辉,点点精芒,漫布大广场,弥漫着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

  元越泽与祝玉妍对视,同时点头,他们心中有着一个相同的疑惑:早前木材
被烧,营帐被毁,人心涣散,颉利乃才智兼备的不世枭雄,为什么会犯蠢捱到今
天才想到退?

  这个问题恐怕得颉利本人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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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重返中土

  一刻钟后,龙泉城门大开,几位将领各率一队六千余人的步骑弓混合部队,
在将东溟派的巨弩卸下,临时改造而成的弩车的掩护下,越过平原,冲击敌阵。

  一时间蹄声轰天,尘蔽星月。这是龙泉方面一直等候的一刻,待敌人气血浮
躁,势疲力乏,全面退却时,才倾巢而出,以图一鼓作气干掉颉利的有生力量。

  此正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冲在最前方的元越泽取出一筒烟花,向天发射。

  「砰!」

  夜空中炸开眩目光雨,照亮数里,远近可见。

  最终大战拉开了序幕。

  面对气势如虹的粟末军的偷袭,虽有擂鼓鸣号的抗敌指令,但金狼军已由主
动变成被动,心神更被如杀戮机器一样的元越泽几人所慑,在大部队无法迅速抽
离战场的情形下,惟有且战且退。一时双方鼓鸣人喊,箭矢交飞,杀声震天。粟
末军阵容整齐,两翼的骑兵迅速分出一千精骑,从侧翼展开攻击,把战心涣散的
敌骑打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天性凶悍的突厥战士们依旧对龙泉军造成巨大的威胁,革爰等无
一不负伤浴血,己方死伤亦很严重。不过粟末战士们都晓得胜利在望,所以士气
高涨至极点,勇不可挡。

  正西、西南、西北三方号角声骤起,蹄声轰鸣,自远而近,摇撼战场,只听
蹄音,三方来骑至少也有万五。

  突利与别勒古纳台兄弟一马当先,伏鹰枪、双斧、双刀运劲如飞,砍瓜切菜
般杀入金狼军阵中,挥压砍劈,挡者披靡。

  乱成一团的金狼军连色变的机会都没有,就遭到突利和别勒古纳台联军迅雷
不及掩耳的强势冲击,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中,哪能吃得住。乱势像波浪般扩展,
迅速波及全局,金狼军纷纷弃械舍甲而逃,场面混乱之极。对向以悍不畏死震慑
大草原的金狼军来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突利伏鹰枪挑翻一名背叛他的黑狼军后,豪气干云地高声喝道:「颉利老儿,
你派人暗中杀我,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身后的战士们士气高昂,纷纷喝骂。

  龙泉军、黑狼军、室韦军迅速汇合后,咬着兵败如山倒的敌人尾巴,分左中
右三股以雷霆万钧之势穷追不舍,不让金狼军有喘息回气的机会,杀得敌人尸横
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

  连夜追出近二十里,金狼军四散而逃,无法集中全歼。元越泽一方人心感无
奈,只好暂时扎营歇息,龙泉军则在革爰等人带领下返回龙泉,祝玉妍母女亦跟
随队伍回去。

  受了轻伤的突利来到元越泽面前,翻身下马,长笑道:「元兄几人的事迹,
将会千秋百世的被大草原的人歌颂。」

  接着又一把抓着跋锋寒肩头,诚恳道:「锋寒既是元兄的兄弟,不知我突利
有否荣幸做你的兄弟?」

  一直给元越泽暗中死拉住的跋锋寒苦笑道:「是否与元兄接触多了,说话总
不经大脑?你知否这一句话会教你手下恨死我?」

  周围爆起一阵轰堂大笑,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大胜后的喜悦。

  突利笑得喘粗气道:「你们的作为远胜过我,我绝非夸大,况且谁不知锋寒
是草原上的英雄,哪个会恨你!兄弟们说是不是?」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迫出的,远近可闻。周围过万战士声震长空,轰然应道:
「是!」

  再为任俊、别勒古纳台兄弟互相介绍后,众人暂时在一块平地上围坐休息,
其他战士们分工合作,点燃篝火、为负伤的战士包扎、搭建营帐,忙得不亦乐乎。

  客套道谢的话说了几句后,得知深末桓已被元越泽宰掉的别勒古纳台和不古
纳台欣喜万分,后者叹道:「颉利的主力军从主动优势变成丧家之犬般四下逃亡,
虽然侥幸保命,却再非大草原上从未尝过败绩的无敌大汗。而元兄三位的成就前
无古人,威名更将震慑草原,无人能敌。」

  任俊问起此役统计,突利答道:「我刚刚与革将军谈过几句,我们三方伤亡
约有四千,颉利一方死亡至少两万五千人,其中契丹人和背叛我的人居多,因为
他们的韧性比金狼军差上许多,金狼军死亡人数该有一万上下,这是一场漂亮的
胜仗。」

  别勒古纳台冷哼道:「可惜还是没能将颉利本人或他的有生力量消灭。」

  元越泽仰望壮丽的星空,似能直望至苍穹的尽极,淡淡道:「如今铁弗由和
阿保甲尽去,幽都东北都将是你们的地盘,加在一起并不比颉利或统叶护小,别
勒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颉利与我之间的恩怨尚未完结呢。」

  突利闻言,双眼顿绽冷酷厉芒,可知遭遇偷袭,差点没命的他对颉利的痛恨
有多深。

  别勒古纳台朴拙雄奇的脸容变得像岩石般坚定,双目亮起异芒,闪闪生辉,
平静的道:「坦白说,我们两兄弟一向目中无人,却不得不承认众位都是超凡之
辈。元兄的勇悍已超越凡人的层次,我可以肯定中原异日必经由你的手一统,我
兄弟就在此以祖宗之灵发誓,全力支持你。」

  元越泽微笑道谢,突利却大笑道:「异日草原老大可是小弟,别勒兄两位若
不嫌弃,可屈就小弟之下。」

  几人又爆起一阵大笑,停下来后,跋锋寒皱眉道:「颉利这次的退兵很古怪,
与平时的他一点都不符合。」

  别勒古纳台沉吟道:「根据可汗受到偷袭的情形看,我猜颉利定是还有后手,
用以对付元兄,只不过这『后手』出了乱子,没能及时出现力挽狂澜。」

  元越泽心念一动,从刚刚别勒古纳台评价他时说的「中原异日必经由你的手
一统」而不是「中原异日必定被你统治」可以看得出此人相人本事非同小可,经
他一提醒,元越泽脑海中轮廓开始清晰起来,心忖莫非是颉利要请出刘昱却被拒
绝?

  此时帅帐已搭建完毕,有战士过来恭敬邀请几人入帐享用酒菜。几人起身,
先陪突利与没有离弃他的大酋将领们巡视各营。此刻全军大事庆祝,簧火处处,
战士舞刀弄枪,把臂高歌跳舞,烤肉的香气弥漫整个营地,充满胜利的气氛。激
励士气后,突利带领众人返回主帐。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突利手下的大酋们都是对元越泽敬若神明。不但因他与
跋锋寒、任俊率领粟末弱兵力抗颉利大军的壮举而心生敬佩,更因他的一位妻子
随意出手就可将濒死的突力救活而感叹。

  痛饮过后,众人各自睡去,突利拉跋锋寒到一边,不知说些什么,元越泽则
带着黑王独自出帐,来到离营地百多步外一座小山丘上,一边与黑王通灵交流,
一边凝望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突利熟悉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道:「元兄在想什么?」

  元越泽苦笑道:「只是一些无趣儿的事罢了,比如生命为何物,人死后又会
到哪里。」

  突利一呆,来到他身边席地而坐,道:「这种事最好不要经常考虑,因为头
痛死也不会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不好,还会入魔。」

  元越泽失笑道:「这是我自懂事起,第一次因无事可做而想起这类问题,突
利兄见笑了。」

  突利道:「直觉告诉我元兄内心依旧有担忧的事,不知什么事能让你都放不
下?」

  元越泽叹了口气,把刘昱的事说出,突利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等恶人
竟得到了中原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若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元越泽暂时不想理会神出鬼没的刘昱,转换话题道:「突利兄已洗髓伐毛,
若有心的话,将来必有一日可破碎虚空而去。」

  突利讶道:「难怪小弟自被嫂夫人救醒后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顿了一顿,又道:「小弟从前的人生目标是先一统草原,再侵入中土,现在
自然是不成啦!不过与元兄接触多了,我渐渐生出一个疑问:假如我的理想真的
实现,我究竟该欢欣还是空虚呢?人就像一个爬山者,每前进一步,都为生命带
来新鲜的满足感,可当爬上最高的山峰时,便是尽头,跟着要往下爬,回到平凡
而不断重复的日常琐事、应付人世间的各种烦恼。这不是空虚又是什么?」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假若你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那就等于在攀登一
座永远也摸不到顶峰的高山,可永远享受着登高攀登,迈向目标的乐趣和烦恼了。」

  天际,一颗流星稍现即逝,好似一个梦想的幻灭,又像一个梦想的开始。

  突利沉默半晌,虎目闪过异彩,兴奋地抓住他的宽肩,用力摇晃道:「我终
于明白了!」

  摇了半晌,他才停了下来,整个人的精神大变,神采飞扬地道:「我准备了
一批人,过些日子即可南下,在两年内可助元兄训练出素质丝毫不逊色于金狼军
的骑士。」

  元越泽大喜。

  骑战之利,人人皆知,但纵观中土,只有李世民天策府麾下悍勇无伦的三千
玄甲铁骑称得上无敌骑兵,更有『天兵』之称,人数虽少,却无惧敌阵的千军万
马,杂在唐军中,伺机突击,屡建奇功,所向被靡,只要对方阵脚一乱,己方大
军便趁势狂攻,内外呼应,令敌人饮恨沙场,薛举和刘武周均因此吃大亏。

  亲眼见识过草原骑兵,元越泽对中土的骑兵越来越没把握。战马和装备方面
有飞马牧场提供,当然不用担心,但将才、骑术、战士质素等方面却是硬伤,人
人都想自己的骑队有过人之威,可这种事知易行难,更受诸多条件限制,突利这
「借」人一招立刻为洛阳军骑兵团注入新鲜的活力。

  二人由最初因利益而结识变成真正肝胆相照的知己,兴奋之下又东拉西扯地
聊了起来。

  元越泽赶回龙泉时,已是一更天。

  他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哨兵的视线范围内时,立即有人打开城门,恭敬地迎了
进去。

  龙泉变成了一座不夜的城市,家家点起灯火,间或还有人放爆竹,可知躲过
灭族危机的百姓们有多开心。元越泽走在比白天还要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接
受着龙泉军民潮水般起落涨退的欢呼声和掌声,连连回礼,气氛热烈至极点。

  就在他大感吃不消时,宗湘花出现了,许是为了庆贺,她换上一袭汉族味儿
十足的华丽亮银纹黑色长裙,令元越泽眼前一亮,泛起惊艳的感觉。

  二人并肩而行,感受到元越泽频频射来的灼灼目光,宗湘花心生窘迫,微垂
头道:「公子对粟末族人的恩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元越泽摇头叹道:「侍卫长该记得我当日在皇宫广场上说过的话,我离开后,
请帮助大家忘记我吧!」

  宗湘花别过头来,盯着他骇然道:「你这便要走了?」

  她与元越泽身高相同,是他见过的女性中个头最高的,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
扑面而来,元越泽一呆,亦没有注意到她突然改变的称呼,半晌后方叹道:「感
觉上,我来龙泉已经很久了……」

  宗湘花盯着他半晌,清冷的玉容上飞过两朵淡淡的红云,扭头望向远处,平
静地道:「许是因为公子与龙泉军民同心作战过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我与突利已经说过,他会尊重你们的习惯,照顾着
你们的族人,不需要你们再臣服于谁。而你们所占位置在大草原上是得天独厚,
渤海湾有那么多海港码头,使你们掌握海运的命脉,只要肯大做海运生意,必能
迅速复兴起来,到时就算有不满也可以通过强硬手段发泄。」

  宗湘花秀眸生辉,又转过来望着他,道:「多谢公子指点。」

  顿了一下,道:「请公子随我来。」

  元越泽随他进入皇宫后一所看似是拜紫亭生前所用的御书房内,宗湘花从大
书桌下取出一物,登时光华大绽,将书房变成一个梦幻般不真实的迷离世界。宗
湘花的俏脸在异彩映衬下闪闪发光,竟使元越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大手不由自主地探了上去,恰好抚上她冰凉嫩滑的脸蛋,宗湘花一震,红霞立即
烧过耳朵,赧然垂首,却没有避开。

  感觉到手心处由冰凉转为滚烫,元越泽回过神来,微笑道:「在下一时情难
自禁,教侍卫长见笑了。」

  宗湘花依旧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说话。

  元越泽低头望去,原来发光的一颗镶嵌在一顶崭新的垂旒皂冕上,比夜明珠
略大的浑- 圆宝石,只见七色在其中流转不停,于微弱的灯火下异彩纷呈,只要
不是盲人就知它肯定是稀世异宝。

  宗湘花探出修长纤美的手指,以指尖把彩石取下,递到他面前,垂首道:
「秀芳大家曾说过公子来草原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颗五彩石,它于我族再无用
处,就送给公子吧!」

  元越泽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宗湘花轻声道:「刚刚公子为何……」

  元越泽沉默下去,良久才道:「当五彩石照上侍卫长的脸蛋时,我感到你的
整个人变得超凡脱俗,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你随时都可能消失了一样,自然
而然地生出一种感动和因美好事物不复的伤情。」

  宗湘花愕然地向他瞧来,元越泽这才发现她面上堆满了红晕,将平时的冷艳
衬托得更为诱- 人,一呆后失笑道:「若侍卫长再这样盯着我,在下可难保不做
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的作风你该是有所了解的!」

  宗湘花窘迫不堪,狠狠地白了他似嗔若喜的一眼,踉跄着夺路而逃,只留一
阵沁人心腑的清新体香和呆呆注视五彩石的元越泽在书房内。

  翌日,朝阳初升,千万道希望之光尽洒。

  龙泉城外的一处高岗上,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为元越泽与跋锋寒兄弟
送行。越可蓬等人已先一步回国,任俊被其其格迷得晕头转向,多一刻都不愿出
来。

  革爰紧紧握住元越泽与跋锋寒的手,激动道:「我革爰生命中可以结识三位
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死亦无憾!你们一定要保重,粟末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

  跋锋寒与他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后,翻身上马,道了一声「忘掉我们才好!」

  后,催骑而去。

  他决定要继续独自修行一段日子,待洛阳战争爆发时再去助阵。

  元越泽与三人分别来了一个拥抱。

  松开面红耳赤,骨酥体软的宗湘花后,元越泽扶着她的香肩,转头对革爰二
人道:「宗侍卫长说得对,经过同生共死的战斗,我生出与龙泉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自然,三位日后若有兴趣到中原游玩,一定要来洛阳。」

  客素别二人微笑点头,元越泽望了欲言又止的宗湘花一眼,道:「侍卫长若
是亲来,在下必倒履相迎!三位请留步,后会有期!」

  长笑声中,一人一鹰飞速远去,消没在阳光灿烂的大草原上。

  客、革二人神情恻然,流露出无限的崇敬和不舍。

  目送着元越泽英挺雄伟的背影逐渐远去,宗湘花的视线开始模糊,玉手用力
地按上芳唇,热泪泉涌,她终于无声地哭了起来。

  尚秀芳要趁中土统一前这两年里游遍草原大漠,才好在元越泽引退后随他出
海游历,简单叮嘱一番后,二人再次分开。一路上与众娇妻游山玩水,又取得箭
大师的两把不次于飞云的神弓,大半个月后,元越泽才在这一日黄昏时赶到乐寿,
与素素、任俊一同来到翟娇建在城北那所守卫森严的巨宅前。

  缴税进城后,三人立即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长相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
的是元越泽三兄弟在龙泉痛击颉利一事被传得非常快,接着自然生出许多夸大的
传言,什么邪皇一剑斩千军,颉利跪地哭求饶等等,有些更夸张的听得元越泽都
失笑不已。但不论传闻是夸张的还是真实的,单是元越泽在塞外为汉人争光,就
可教任何汉人由衷赞赏,乐寿尤甚,盖此地虽属大夏,却因地处北方,百姓经常
与突厥人接触,受其压迫,自然恨意浓烈许多。

  任俊看着周围一道道崇敬的目光,心中一阵激动:短短数月,他修为突飞猛
进,由翟娇手下一名普通的武士一跃成为许多人尊崇的对象,变化之快,就像梦
境般不真实。想到这里时,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后背的直砍刀。

  翟娇在城内的眼线不少,提前率众出来迎接,只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当知对于早就哄传中原的元越泽干掉杜兴、任俊干掉呼延金、韩朝安等事非常满
意。

  同行的除了屠叔方和几名婢女外,尚有一名年约比元越泽大上两、三岁的威
武轩昂壮汉,此人擅使一枝由守城叉竿得到灵感改制而成的兵器「鸟啄击」正是
曾长期追随翟让,以自创的「三十六路鸟啄击法」闻名的猛将宣永。去年秋天,
翟娇派他到洛阳辅佐沈落雁,因精通兵法,擅长练兵,先被鲁妙子收为弟子,又
获封车骑大将军一职。

  三人被请入内堂,一路上元越泽与宣永、屠叔方开始闲聊,得知宣永是顺路
来看望翟娇;任俊神色恭敬地回答着翟娇的各种问题;素素则落后几步,与翟娇
的一名婢女垂首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到内堂将被马吉消赃了一小部分的羊皮取出,众人刚刚围坐下来准备闲谈的
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夏王手下大将刘黑闼替夏王窦建德来请元越泽到夏王宫一聚。

  翟娇等人面色微变。

  元越泽与素素对视一眼后,起身笑道:「我过去看看,刘兄可是我的老朋友。」

  宣永欲言又止,元越泽抬手道:「我大概猜得出来我们与夏军之间的紧张形
势,诸位不必担心。」

  又瞥了一眼坐在素素身边,瞪大秀眸瞧着他的美婢。这婢女二十出头,长得
特别标致,眼神予人历遍沧桑的感觉,与撩人的体态、文静的气质一起,构成一
种独特的魅力。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他知道二人今趟并非初见,可
从前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微一错愕后,他大步出门。

  刘黑闼没带任何下属,独自守在翟娇府外,两人相见,自是非常欢喜。

  刘黑闼这个豪爽忠义的铁汉是元越泽最喜欢结交的人,二人虽数年间只见过
两、三面,且目前立场不同,却是交浅言深,无所不谈。

  二人边走边谈,刘黑闼低声道:「元兄这样信任我,刘黑闼感激不尽。」

  元越泽大手搭上他的宽肩,笑道:「刘兄是小弟最尊敬的人之一,况且就算
夏王真欲谋害我,我亦有能力脱身出来。只恨我们晚认识了几年,否则刘兄必不
会有今天这样因立场不同而尴尬的表现。」

  刘黑闼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接着苦笑道:「元兄总是这样直接,令人敬佩。」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矛盾和无奈之情尽写在脸上。

  二人再没说一句话。

  夏王窦建德亲率手下一众重臣出宫迎接,这雄踞河北山东一带的霸主年约四
十,身材修长,举止从容,发须浓黑,沉着冷静中有种雍容自若的奇异特质,鹰
隼般的眼睛蕴藏若深刻的洞察力,气度慑人。

  元越泽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窦建德大踏步上前,以江湖礼节抱拳长
笑道:「早闻元兄大名久矣,只恨无缘相见。元兄在塞外扬我汉族威名,轰传江
湖。塞外草原民族一向看不起我们,杨广那昏君征高丽屡战屡败,更成外族笑柄。
元兄今趟可使他们观感大改,再不敢说我们中原无人。」

  他语调温文尔雅,口气豪迈狂放,言语中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反更像
个快意江湖的侠客。虽明知他只是在说客套话,却教元越泽生不出半丝恶感。

  元越泽回礼客气几句,在窦建德引路下,来到摆满一桌美酒佳肴的大堂内。

  众人分宾主落座,窦建德微笑道:「适才我观元兄举手投足均有种洒脱自然,
毫不造作,但又完美无瑕的动静姿态,始知黑闼从前没有半分夸大。今日拙荆亲
手准备了一桌粗淡酒菜,就当为元兄回到中原而接风可好?」

  元越泽微微一愕后,笑道:「多谢大王,不先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窦建德一拍脑门,一一为他们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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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不相为谋

  元越泽想起独孤峰曾对窦建德的评语,心中暗赞一声。

  只说他这个人性化的动作就令人心折,无形中把上下级的关系拉近许多,正
是收买人心最高明的手段之一。

  听着窦建德的介绍,元越泽逐一点头行礼。除了威武不凡的大将张青时,文
质彬彬的中书舍人刘斌和国子祭酒凌敬外,另外两人特别引起他的注意,分别是
徐圆朗和新归降大夏的孟海公。

  徐圆朗年约三十,身材修长硬朗,举止从容,看人的目光总带着探询和审视
的味儿,是有胆有色,智勇俱备的人物。孟海公与窦建德年龄相仿,面相粗豪,
神情严肃,很少露出笑容,元越泽却感觉到他是那种面冷心热,不轻易和人交朋
友,一旦为友,则可为朋友两胁插刀都不皱半下眉头的人。

  窦建德举起酒杯,呵呵笑道:「让我们敬元兄一杯!」

  众人干了一杯后,窦建德鹰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然道:
「我们收到消息说,自元兄出了山海关后,鬼煞再没出现过,是否已被元兄暗中
除去?」

  想起萧戈因被刘昱残害才有的罪恶悲剧的人生,元越泽心中一叹,摇头胡诌
道:「我并未遇到他,不过此人就算不死也该不敢再作恶,大王也是习武之人,
当知他取紫河车的用途,邪门的武功虽然阴损,最终却都会害人害己。」

  人死如灯灭,萧戈的事,他不打算再对人提起。

  窦建德肃容道:「李渊对外宣称元兄使卑鄙手段暗杀了他的心腹大臣裴寂,
发军关外,此人当真可恶,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出关。」

  元越泽心中冷笑,表面却是失笑道:「世间自有公论。不过我认为大王说得
好,出关既是定事,何必找些掩人耳目的理由?」

  对于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窦建德目光灼灼地盯了他半晌,方点了点头,酒
席气氛又热烈起来,说的都是些恭维客套话,倒教元越泽轻松许多。

  酒过三巡,门外突然有人来报,有紧急消息要面禀夏王。

  窦建德面色不悦,刚欲开口时,刘斌抢先道:「如今天下局势动荡,大王听
听亦无妨。」

  元越泽目光一扫,发觉刘黑闼微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看不到他
的表情,于是心中暗笑:来了!

  果然,窦建德干咳一声,对佯装起身退避的元越泽道:「元兄不必离开,又
没有什么话是须背着你说的。」

  接着下令着门口的人进来。

  元越泽微笑坐下,进门者长相平凡,身材矮小,眼睛却是特别机灵,行走时
步伐轻灵,可知轻功造诣不低。

  那人进来后跪拜道:「我们收到最新消息,李唐齐王李元吉并未回关中,而
是暗中前往幽州和渔阳,另外洛阳方面也有消息传来。」

  对于李元吉的消息,窦建德及一众手下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听到后一句时,
窦建德瞥了一眼表情丝毫没有波动的元越泽,着那人继续讲。

  那人应是后道:「李世民回到潼关后,兵分七路,每路人数两万许。首两路
由怀州总管黄君汉和驻扎济源的猛将张夜叉率领,汇合南下,不日即可到达河阳;
第三路由刘德威指挥,自太行东围河内;第四路由上谷公王君廓率兵,枕军洛口
北岸虎视耽耽;第五路由行军总管史万宝率领,沿伊水进军伊阳;第六路由李靖
率领,由卢氏出发,已夺下长水;最后一路军由李世民亲自率领,沿大河而上,
驻扎在垣县。」

  众人闻言眼中皆闪过骇然的神色,反是元越泽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

  窦建德微感尴尬,挥退报信人后,道:「元兄真乃英雄也,坦白说,连我听
到后都有些茫然的感觉。」

  元越泽微笑道:「愿闻其详。」

  窦建德好整以暇地道:「如今元兄的洛阳军最西一线也只是新安、福昌、陆
浑一线,只要黄君汉和张夜叉成功渡过孟县,将对迴洛城造成极大威胁,三、四、
五路军不但可截断洛阳与襄阳的联系,更是针对洛口而动。迴洛和洛口,乃供应
粮食予洛阳两大粮仓之一,这二城若有好歹,将对元兄最前线的军粮供应产生关
乎成败的巨大影响。在前方有李世民亲自押阵的情形下,大河控制权的争夺将成
为影响战局走向的最关键因素,现在元兄控制大河以南,以北则是由李唐与我大
夏分控,凭大唐水师的实力,若能置虎牢上游的大河于他们控制之下,大河将任
其纵横。这就好比下棋一般,对李唐的人来说,元兄的洛阳军是一条大龙,若正
面对撼,无论哪一方得胜亦伤亡惨重。所以利世民采取高明的围堵和斩截的策略,
堵死元兄的每一个活口,然后逐一收气,到只剩下洛阳一只眼,使独眼无法造活。
李世民此子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既沉稳又狠辣,得而不骄、失而不馁,元兄勿要
大意。窦建德若有哪里说得失礼,还望见谅。」

  他分析得极有道理,通过通透的心灵,元越泽更可感觉到他踌躇志满,似可
把天下置于脚下的自信气魄,于是哈哈笑道:「大王太客气了,李世民既然出动,
我们自然也不会被动挨打,洛阳的军务防备,我根本不担心。」

  他的大脑一直在飞速的运转着:窦建德一直在强调李世民的可怕,很可能是
在引导自己望李唐才是自己最大敌人这个方向上想,这样一来,大夏对洛阳的威
胁自然就会被主观降低,窦建德根本未安好心,他刚刚提到洛口,却只字不提虎
牢,显然是欲盖弥彰,因为就算情形再恶劣,只要虎牢未失,洛口可源源不绝把
本身藏粮由洛水运往洛阳,以保洛阳粮食无缺,支援前线的洛阳军,更可向大河
下游诸城买粮。虎牢是窦建德必得之物,当然不可能提及。当然他不断提醒元越
泽注意李世民还有其他目的,自宋金刚被李世民大破于柏壁,突厥大汗颉利金狼
军被破于龙泉,突厥人入侵中原之计严重重挫,一贯以来唐据关中,夏据河北,
洛阳军与少帅军据中原三足鼎立之势再难长存。唐室威势愈盛,对关外愈为不利。
现李世民帅二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兵分多路,把洛阳外围各城逐一蚕食,
待攻破洛阳之日,就是他挥军北上攻夏之时,窦建德当然希望两方人来个两败俱
伤才好。

  夏军首席谋臣国子祭酒凌敬眼力极毒,发言道:「元公子似是对我大夏怀有
很重的戒备心,这也难怪。」

  接着望向窦建德,在窦建德点头后,继续道:「我大夏虽得黎阳,却是不得
已而为之,若接下来我们攻向虎牢,强强相碰,不但胜败难料,会让李唐人拣便
宜,更会有损我们与公子、少帅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准备避强攻弱,趁唐军围
城之际,我大夏用兵济河,攻取怀、河阳,使重将居守,设立粮道,阵脚稳后再
率众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临汾、晋州,先声后实,传檄而定,渐趋壶口,
稍骇蒲津,收河东之地。行此必有三利,一则入无人之境,师有万全;二则拓土
得兵,我大夏形势益强;三为关中震骇,洛阳压力自减,公子以为然否?」

  徐圆朗继续道:「李元吉到东北去,大有可能是为李唐招降幽州土豪罗艺和
燕王高开道,我们尚要分兵攻向涿郡和渔阳,以防给李唐率先得到东北两大势力。」

  元越泽哑口无言,对方口才无碍,句句话都是有理有据,且二人的笑脸给人
一种发自内新的诚恳感觉,教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眨不眨地盯着元越泽的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既兴奋又失望的神色,道:
「听说元兄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元越泽苦笑道:「我虽读过不少兵书,却也有自知之明,深知经验是亲身打
出来的,只有蠢蛋才会有读遍兵书就能成为无敌统帅的想法。」

  窦建德拍案赞道:「元兄的直爽,令人敬佩,我们继续饮酒!」

  一桌人再没谈论有关形势、战争的话题。

  酒后,窦建德着在饭桌上从未开过口的刘黑闼和张青时一同送元越泽出宫。
一路走来,三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王宫守卫和其他士兵们频频注目元越泽,均露
出崇敬的神色。

  出宫后,三人速度放慢,天色渐晚,路上行人亦不多。

  刘黑闼突然低声道:「元兄如何评价窦建德此人?」

  只听他直呼其名,当知他与窦建德似乎是产生了隔阂。元越泽愕然地瞧了他
一眼,又望向另一侧。张青时表情木然,目不斜视。

  元越泽沉吟片刻,道:「他充其量只能当一方霸主,就算真能当上皇帝,也
绝非是个好皇帝。」

  对于他这不敬的话语,刘、张二人均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刘黑闼叹道:「当
年我投到他麾下时,他曾说欣赏我,不但因为我智勇兼备,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
都是贱民出身,他少时家里很穷,所以最看不过那些腐败的官吏和自以为高高在
上的世家门阀。只有来自民间的人,才能明白民间疾苦。纵观历史,谁的武功霸
业比得上始皇嬴政,可是大秦二世即亡,正是不恤民情之害。反而汉高祖刘邦流
氓出身,却成就汉家帝业,其后文景之治,光武中兴,更是我中土全盛之期,旷
古绝今。故此有志之士,都不愿让李渊之辈得逞。」

  顿了一顿,他苦笑道:「此话他也对少帅说过。」

  张青时仿佛陷入回忆中,以更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大王出身于山东武城
农村,随清河高士达在高鸡泊起义,高士达很看得起他,交由他指挥义军,以七
千装备不齐的义军,击败隋将郭绚的过万精兵,确立他的威名。后来高士达为隋
朝名将杨义臣所杀,大王只得百余人仓皇逃走,此后辛苦经营,到今天不但降服
徐圆朗、孟海公,更攻陷黎阳,凭的是『仁义』两个字。对隋朝降将,愿留下来
的都推心重用,不愿留下的任他自由来去。每次攻城掠地所得都均分给手下将士,
自己则清茶淡饭,与士卒同生死共甘苦。」

  元越泽沉声道:「听两位的意思,是窦建德再非从前的他了?」

  刘黑闼道:「这两年他太顺景了,无论多强的对手,都被他击败,甚至唐军
中出色人物如李世绩亦是他的手下败将。使他感到皇帝的宝座成为囊中垂手可得
之物,真性情在不受节制下显露无遗。」

  接着面色转为愤然,道:「他着我守在乐寿,就是怕我投向元兄或少帅,否
则怎也该着我随他一同上最前线的。他还分化我与青时,若非青时与我私交甚笃,
假意投向他来监视我,恐怕我真的会被气死!」

  元越泽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不断的成功确能令人改变,窦建德就是最好的
例子,难怪以忠义闻名的刘黑闼都因控制不住怒火而泄秘。

  刘黑闼又道:「不知元兄有否发觉他席间的异样神色,本来他受我们数人劝
阻,准备与元兄商谈合作击溃李唐之事,许是你的表现令他失望,所以根本未提
此事,唉!」

  元越泽微感愕然,道:「刘兄莫非以为中原一统的契机还未到来?」

  刘黑闼与张青时一呆,后者道:「我们看来没有公子那般高深的智慧,大王
曾详细分析过,说公子一方有许多隐患,假以时日必定内乱。」

  元越泽沉吟道:「首先,南人不利北战,故自古以来只有北人征服南方,从
没有南人能征服北方,兼且失去『天刀』后,宋阀军其实并不可怕;其次,洛阳
军与少帅军权责不分明,军心不稳定,祸患早藏;再次,我元越泽心机深沉,暗
中摆布一切,却非无所不能的神仙,怎的也会犯些错误,只要给敌人抓住时机,
那洛阳被攻陷亦非稀奇事。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想不出来。」

  张青时呆立半晌,才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当知元越泽的猜测并未与窦建德
的说法有多大偏差。

  元越泽摇头失笑,却未解释什么。

  窦建德许是真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想法太过主观。

  此时三人已快到翟娇的府邸。

  刘黑闼可能因心灰意冷而萌生退意,颓然道:「真想放下所有事情一走了之,
去西域的无双国娶妻生子,平淡地活过一生算了!」

  元越泽眉头一皱,道:「无双国?」

  刘黑闼爽快答道:「我五年前得遇『散人』宁道奇,他给我看相,说我山根
长得太低,两眉煞气又盛,恐怕过不了四十一岁这个关,建议我好好享受四十一
岁前的日子。」

  接着眼中泛起憧憬的神色,道:「无双国就是他那时对我提起的,乃西汉大
将军霍去病流落到域外的手下建立的,是他行走中原塞外多年所见过的最和谐宁
静的乐土,建议我可以到那里生活。」

  元越泽隐约把握到一点头绪,双目神光闪烁,正容道:「宁道奇相人本领确
实不凡,但若我说刘兄生就一副大福大贵的相格,你会否不信?」

  刘黑闼呆瞧他半晌,才道:「传闻中元兄与祝后已属半个大地游仙,你说的
话我怎会不信……」

  接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元越泽立即举手打断他,道:「刘兄不必为难,什么也不要说,只记住保住
性命最要紧,其他的事都可放后。」

  刘黑闼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两下,与张青时扭身离去。

  元越泽回到素素的房间时,那名看似与素素关系不简单的婢女正在与素素亲
热的聊天,任俊则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温馨,那婢女看到元越泽门也不敲就进
屋,吓了一大跳,立即起身施礼。素素一把将她拉坐下,为元越泽介绍道:「这
是我在瓦岗寨时最好的姐妹楚楚,夫君该知道她的名字。」

  任俊忙去泡茶。

  元越泽恍然大悟地点头笑道:「当然知道,不过我好象与楚楚姑娘在哪见过
似的。」

  楚楚赧然垂首,素素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夫君勾引人的手法太烂
了吧!」

  元越泽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挠头道:「我说的是真的。」

  素素正欲开口时,任俊奔了进来,嚷道:「大哥从不说假话!」

  楚楚抬起微红的俏脸,轻声道:「几年前公子曾到大龙头府找素姐……」

  元越泽立即「噢!」

  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当时我抓住一个姑娘,就是你吧!」

  楚楚微微颔首,接着又垂下头去。

  素素兴奋地抓住她圆润的小臂,道:「原来楚楚还是我的大恩人!」

  接着转向元越泽甜甜一笑,道:「人家打算明早去和大小姐商量,准备带楚
楚回洛阳,她这些年吃了许多苦,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享福好了。」

  楚楚娇躯剧颤,眼含泪花地望向这早已飞黄腾达的姐妹。

  任俊为三人送上倒好的香茗,插口道:「还有小弟,看看能否在落雁嫂子手
下混口饭吃呢?」

  元越泽点头道:「素素如何说服你们大小姐,是个关键,她该不会轻易放走
两名最得力的手下吧?」

  素素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谁不知大小姐与我们的关系,哪还敢不
怕死的来找茬?」

  任俊又道:「刚刚大小姐说,我们出去送货的人打探到一个机密消息,就是
二月时李唐太子李建成曾秘密拜访萧铣,不知会否有什么阴谋?」

  元越泽思忖片刻,将见窦建德的经过讲出,道:「窦建德应该也收到了这个
消息,否则他不可能没提半句我们在长江的影响力,要知宋阀、巨鲲帮、东溟派、
大江联的水兵都是精英,又都是我们一方的人,李唐水兵固然出色,却还未能将
我们全面压倒。」

  楚楚被吸引过来,插口道:「除非是李唐与萧铣联手,在巴蜀天险支持下,
于适当时机出动,始能压住我们……噢!奴家多嘴了。」

  她发现元越泽在灼灼地注视她,又赧然地垂下头去。元越泽叹道:「楚楚姑
娘思路敏捷,何来多嘴一说?此事我们回洛阳再细谈。」

  素素道:「听大小姐说,近期有一件轰动江湖的事,就是邪王石之轩会在七
月与婠儿决战凤凰山,以定魔门至尊的归属。」

  元越泽想起刘黑闼欲言又止的情景,隐约发觉窦建德很可能会利用这万众举
目一战的时机南下,于是点头道:「他们之间该有一战,我还以为会在四月初一
就爆发呢!」

  素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对楚楚不怀好意地坏笑道:「我现在就去见大小姐,
不如就由楚楚代我陪夫君好了。」

  楚楚吓了一大跳,又挣脱不开素素桌下扣着她的手,直窘得面红耳赤,不知
如何是好。

  任俊怪笑着出门,边走边道:「北疆第一刀手要去练武了,就不打扰大哥和
楚楚姐了。」

  楚楚更是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刚站起来的素素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道:「这小子回到乐寿,立刻成了大
英雄,还被人冠以『北疆第一刀手』的名号。」

  元越泽心道我的姑奶奶,你也太大胆了吧,这样明目张胆为你夫君拉- 皮-
条?

  素素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已消失在门外,楚楚虽然垂着头,依旧可以感受得
到元越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想站起来,偏又浑身无力,羞得面红过耳,香肩
微颤。

  事实上她一直都在羡慕素素,一个际遇可能改变一生,素素就是最典型的例
子之一。从前的楚楚是大胆开放的,经历的事多了,心境也开始转变,变得成熟
稳重,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得翟娇重用。由于元越泽的出色条件和受男女间与生
俱来的相互吸引特性影响,楚楚喜欢上元越泽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元越泽长身而起,在玄异的精神牵引力作用下,楚楚身子仿佛不听使唤,立
即跟着站起。站直瞬间,她才发觉自己双腿无力,轻吟一声向前倒去,恰好给元
越泽探出来的手抓着香肩,楚楚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软软地倒入他怀内,身子像
火般发烫。

  入手处丰- 满腴- 滑,元越泽心中一荡,靠近她通红的晶莹小耳,怜意大生
地道:「得楚楚厚爱,我元越泽惭愧,你情绪波动太大,先睡一觉吧!」

  楚楚不胜娇羞,迷迷糊糊地就被抱到床上,直到元越泽为她盖好被子后,她
才清醒一些,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温暖感,羞赧地瞥了元越泽一眼,轻声道:
「多谢公子!」

  她横躺在床上,有种放松神经后的慵懒动人韵味,薄被下身体美丽的线条,
有若灵山秀岭般起伏着,诱- 人至极。元越泽俯身香了一口她的秀额,微笑道:
「待楚楚心境稳定下来后,我们再谈其他的。」

  他的语气重重落在「其他」上,楚楚怎可能听不明白,面红耳赤地目送他潇
洒离去,芳心又惊又喜,具体是怎样一种感觉,根本无法形容出来。

  一切都如梦一样不真实,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接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日,元越泽一家人终于到达上谷郡范围内。

  上谷郡盛产温泉,此际北方天气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夏天,故泡温泉绝对是
个很好的休闲选择。不过在这乱世之中,有心情和时间泡温泉的人恐怕找不出来
几个。

  因为带着楚楚,故元越泽不方便与众女同浴狂欢。

  他自己在外面准备饭菜,几女享受个把时辰,终于笑语晏晏地回来了。

  元越泽看着她们一个个人比花娇,素面朝天的诱人模样,差点当场就要与他
们大战一场。好在素素将他拉到一边,对他说楚楚还在温泉里,就是等他去偷香。

  元越泽大乐,心忖我的好素素,你不去开青楼当老鸨真浪费了。

  说出心里话,素素立即大发娇嗔,粉拳捶了上来。元越泽嘿嘿一笑,起身往
靠山的天然温泉方向走去。

  绕过众人歇息的小谷,前面豁然开朗。无数山峰耸峙对立,植物依地势垂直
分带,一道泉水由另外的山中紫黑色的花岗岩孔流过,热气飘渺。再往前走不到
二百步,在老松环抱间又一个阔约半丈的大温池,深十余尺,有如山中仙界,瑰
丽迷人。

  热气升腾中,整个石池笼罩在热雾里,有若人间仙界。

  楚楚一个人站在温泉中,露出半截雪白胸肌以上的凝脂白玉娇体,热气将她
的俏脸蒸得通红,十分诱人。她心不在焉地撩水冲刷着粉嫩光滑的肌肤。

  「楚楚这些天休息的还好吗?」

  元越泽的声音突然传到耳内,楚楚一震,却没有动弹,微微垂下螓首,赧然
道:「多谢公子关心,奴家很好。」

  她刚说完,突然发觉有人在背后撩水为她洗背,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原来是
脱了个溜光的元越泽。

  楚楚大窘,情急下转过娇躯,又将背影留给元越泽。

  丰满玲珑的曲线,扎实的香肌,使人感到青春的迷人魔力。元越泽微微眩晕。

  顿了以顿后,大手按上她光滑的香肩,柔声道:「楚楚嫁给我吧!」

  其实俩人之间关系很明显了,直是没突破最后一层关系而已。刚刚沐浴时,
素素特地嘱咐楚楚留在这里,楚楚当时羞喜交集,心如鹿撞,她又不蠢,当然知
道素素的目的。亲耳听到元越泽的话,她感动不已,缓缓转过娇躯,羞得额头差
点藏在胸脯里,微一点头。

  元越泽轻轻吻了她柔美的秀额一口。楚楚美眸紧闭,白璧无瑕的肉体颤栗着,
站在池中任由心上人处置,湿透了的秀发更是乌黑闪亮,自然写意地垂贴胸背,
那种惊人的诱惑力,使得元越泽大为心动,一把把她搂着,痛吻上她的香唇。

  偷看着他充满男性气概的虎躯,楚楚芳心融化,赧然回吻。

  温泉本就有催发情欲的作用,早以心相许的二人根本不需要再多废话。

  元越泽跳动不已的长枪顶在楚楚平滑的小腹上。楚楚娇躯燥热,探手抱住元
越泽粗壮的脖子,娇喘着送上自己的小舌。元越泽大手渐渐往下滑去,最后一手
揽着她纤柔的细腰,一手抓上她挺翘的香臀,挤压揉捏起来。

  楚楚娇哼一声,象牙般光致娇嫩的动人胴体变得滚烫,紧紧地贴上他。

  一番口舌纠缠后,羞涩闭目的楚楚意识到自己好象被元越泽从温泉中抱起,
放在岸边的软席上了。

  粉项玉臂,酥胸玉腿呈现眼前:楚楚婷婷玉立,纤腰如蛇,乳峰高耸,美臀
肥翘,细皮白肉,玉股间阴阜,又凸又圆,巍然耸立,乌黑的一大片阴毛,湿润
打缕,如丝如绒地盖着整个阴阜,直蔓延紧贴到平坦得小腹,异常迷人,更别有
一番神密感。

  凝视着她娇美的脸庞,脸上像染上一层胭脂般红晕的娇羞模样,更是艳丽无
比,迷人极了。因羞涩而微微扭动得腰肢带动起伏着的胸脯,两个乳房轻轻颤动
着。元越泽忍不住举手朝她胸前伸去轻抚她的乳房。楚楚气息粗重,情不自禁地
发出醉人的低吟。

  元越泽俯身亲吻上她香甜的樱唇,楚楚藕臂环抱住他,忘情地献上小香舌,
二人激情地互相吸吮着,口舌互缠,用力吸吮或着对方的唾液。元越泽下面的手
不停,接着转移阵地,摸上楚楚那小山丘般的阴阜。楚楚颤抖加剧,春情荡漾,
喉咙间咿唔呻吟声渐高。

  大手用力分开她紧紧闭起的玉腿,元越泽又上她湿热的毛茸茸小花园,两片
被淫水打得滑腻的小花瓣微微颤抖着,经元越泽几下爱抚,楚楚魂飞魄散,粉脸
儿酡红得像是醉酒一般,浑身酸麻无力,神智模糊起来。随着元越泽用那好像带
着魔力,沾满她透明蜜汁的手指轻揉突起的阴蒂和在处女洞口挑逗而弓起可爱的
小腰,黛眉微微颦起,让人不知道她究竟是快乐还是难过。

  「恩……恩……」

  元越泽的指尖已经挖进了楚楚粉嫩湿热、泛滥成灾的处女洞穴,同时用火热
的巨物对着她突起的阴蒂研磨。刺激和快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楚楚瑶鼻连续喷出
香气,哼哼起来。同时,雪白的隆臀不由自主地前挺,好似在召唤着元越泽快点
叩门而入似的。

  前戏充足,元越泽看她蜜壶中淫水涟涟,于是俯身亲吻刺激她充血变硬的乳
珠的同时,长枪顺着粉嫩的肉缝上下摩擦两下,腰一沉,小半枪身突然没入她润
滑无比的处女宝地中。

  处子之血滴落软席上,楚楚发出像惨死一般的叫声,藕臂死死搂住元越泽,
纤腰紧紧弓起,粉脸变色,樱唇哆嗦着,娇躯抽搐不已。

  元越泽微微托起她的柳腰,助她减缓疼痛,再将各种手法意义拿出来用在她
身上。楚楚这黄花闺女哪里受得了他高明的手法,片刻后,本就被素素灌注了许
多这方面知识的她很快平复下来,疼痛感虽然在,却多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胀满
充实,就像素素说的那样。

  楚楚雪白娇嫩的玲珑玉体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藕臂玉手用力地抱着元越泽的
脖子和头,享受与心爱人紧贴的动人滋味。接着细腰轻扭,仿佛像通过摩擦找寻
更多的快慰,又像是在催促迎合元越泽的抽插运动似的。

  元越泽含住她美妙的小嘴,长枪在她少女的紧窄花道中一点点前进着,那里
褶皱万千,不断抽搐滚动,挤压着枪头的棱角,一股股酸痒感由枪头传到枪身,
再飞速走遍元越泽的四肢百骸,加上楚楚硬硬的乳头不断在她胸口摩擦,令他舒
畅快慰得无以复加。

  长枪终于全根没入她火热的蜜壶花道的之中,幽深紧凑的花道越往里越烫,
最深处的柔软花心更是奇妙,大部分女子的花心都和小孩的嘴差不多形状,楚楚
的花心周围却多了许多微微突起的肉芽,这并非什么特别的构造,不过是由于她
花道内的褶皱比之别人细密一些,在最深处的花心周围自然就形成了这特殊的结
构。随着热热烫烫花心的蠕动吸吮,周围的肉芽紧紧包裹住敏感的枪头肯要按摩,
使元越泽舒服得像灵魂飞上了高空飘荡一般。

  柔软花心玉火热的枪头紧紧盯住,楚楚娇剧烈颤抖扭动,雪臀部旋扭上挺,
娇喘吁吁,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淫荡的春意,透明淫水汩汩流出,从二人紧密连接
的地方打湿他们的下体,继而又滴在软席上。

  楚楚的疼痛感几乎完全消退,她只希望元越泽快点动,好解决她体内越来越
高涨的欲望和情火。元越泽伏在她漫步红霞的赤裸娇体上,亲吻爱抚着她每一处
敏感的部位,下身的坚挺巨物缓缓抽插,开始在楚楚玉股间那片柔嫩的宝地里耕
耘起来。

  快感一波强过一波,楚楚忘情地高呼扭动着。她什么都忘记了,魂儿好像离
开了肉体,来到无远弗届的宇宙苍穹中,任她遨游。

  元越泽含住她的一只娇挺美乳,大口大口地吸吮噬咬着上面那粉红色的樱桃,
前后耸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长枪在楚楚紧暖嫩滑的花道中进进出出,就像活塞一
样,出入之间带出股股晶莹的淫水,随着他加快的动作,每次抽出时,都会将那
两片沾满淫水的闪光小花瓣粗暴地分到两边,带出蜜壶洞口的几粒肉芽嫩壁;再
到一枪至底时,粉嫩的小花瓣都被带得紧紧聚拢向肉洞,玉肉洞最近的花瓣根部
甚至都被带入肉洞内少许。

  「啪啪!」

  二人下体连续碰撞,速度越来越快,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撞击声。与处处越来
越高亢嘹亮的淫荡呻吟声混合,以温泉不断蒸腾而起的蒙蒙水汽为背景,形成一
幅美丽的画卷。

  巨大灼热的长枪和神妙紧凑的花道在快速摩擦中产生出强烈的快感,二人呼
吸沉重,起伏迎合,好像要把自己挤到对方身体里才甘心似的。元越泽掌握主动,
战斗力惊人,动作快至难以形容,楚楚被插得喘气吁吁,香汗淋漓,猛抛臀浪,
娇躯剧抖,螓首摇晃着乱叫道:「郎君啊……啊……恩……好热……」

  被元越泽狠狠地撞击着娇柔的身子,楚楚竟还不知足,娇喘吁吁地连续送上
小巧浑圆的雪臀迎合着,花心和肉壁连续对枪身展开挤压按摩,她已经完全迷失
在元越泽带给她的奇妙快感和欲望的长河之中了。若非有落红和元越泽经验老道,
很难想象她还是个处女。

  这就是热情奔放的楚楚,最真实的楚楚。

  一刻钟后,楚楚突然紧紧蹙起修长的秀眉,小嘴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吟,艳红
色的娇躯和动人的蜜壶同时抽搐起来,到达高潮。

  被她美妙柔软地花心喷洒而出的大股阴精浇灌,元越泽将她动人的身躯紧紧
搂住,一枪到底,枪头紧紧研磨着收缩痉挛的花心和那周围的小肉芽,一阵哆嗦,
阳精猛打而出,与阴精混合在一起,缓缓顺着二人紧密相连的下体间隙流出,滑
过他们的下体和会阴,滴在淡白的软席单上,将原本已凌乱的软席打得更不成样
子。

  楚楚大口喘息着,瘫软地伏在元越泽的身上,柔软地花心和娇嫩的肉壁依旧
有节奏地吸吮啃咬着他一下下跳动的巨大枪头。虽被交欢和快感弄得疲倦不堪、
精疲力竭,心中却升起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动情地将螓首在元越泽肩膀上轻轻摩
挲着。

  元越泽吻干她红晕未褪俏脸上的每一滴香汗,抚着她湿漉漉的秀发,笑道:
「楚楚真厉害!」

  楚楚自己都不记得刚刚表现如何,直隐约猜到神智模糊下,一定会将心中最
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她当然最清楚自己的性格,闻言明白他调笑的意思,不依
撒娇地扭动娇躯,却不敢开口,天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调笑她?楚楚与
他相识日子毕竟没有素素那般长,故依旧不能完全放开自己。

  元越泽知道二人之间还需要相处,他也知楚楚若是放开怀抱,恐怕比素素还
要开放,因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于是也不为难她了,待她回味完美妙的高潮
余韵,才亲手为她穿起衣服,抱着她回去享用美酒佳肴。

  楚楚娇羞不已,却是幸福无比,赧然地将螓首靠在她的怀中。

  七天后,元越泽与祝玉妍母女抵达虎牢关。

  虎牢关是洛阳东最重要的关隘,关名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来,是为「天子
将至,七萃之士高奔戎生捕虎而献之天子,命之为柙,畜之东虢,是曰虎牢矣。」

  此关北濒黄河,南连嵩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
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末期东方六国就曾在此驻兵以抗强秦,三
国时期脍炙人口的「三英战吕布」就是发生在此关之前。

  守关洛阳军网遍布关外十多里,在元越泽三人来到威武肃穆的关下时,独孤
峰与寇仲已亲率一小队洛阳军迎出里许外。

  寒暄一番后,几人洛阳军簇拥下一同向虎牢关走去。

  遥望高达三十丈的坚固城墙和上面队列整齐、装备精良的彪悍戍军,以及由
蒸汽机带动的连发巨型弩箭机、投石机,祝玉妍与单美仙对视一眼,同时感到相
比起来,龙泉的五丈城墙有多不堪一击。

  元越泽好奇道:「小仲怎会在这里?子陵怎么不在?」

                ——

             第144章剑心难守

  寇仲懊恼道:「为防李唐或窦建德突袭虎牢,小弟与落雁嫂子商量后,驻兵
两万于汴州、中牟、陈留三城。子陵修为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淡泊,就留在彭
城。我昨日才到虎牢,准备与阀主商量如何对付敌人。」

  独孤峰由衷赞道:「纵观当代,任何超卓的统帅,即使是李密、李世民、杜
伏威之辈,其作战方式总是有迹可寻。例如李密爱使诈用伏;李世民则是软硬兼
施,擅于把握形势,以守为攻;杜伏威的江淮军来去如风,以战养战。可是小仲
的作战方式却全无成法,彷如天马行空,教人全无方法测度,既集众家之长,又
别出枢机,胆大包天得叫人吃惊兼叫绝,『寇仲』二字必可名垂千古!」

  寇仲老脸微红,连忙摆手谦虚。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虎牢关下,城上城前的守军一见元越泽与祝玉妍母女,
同时震臂高呼,爆出一阵喝采叫好的声音,响彻云霄,欢呼声潮水般起伏,气氛
像火一般炽热沸腾。

  元越泽三人以挥手和笑容回报视他们为神仙的兵士们,五人随后被恭敬请入
将军府。

  坐定后,五人开始将起各自经历。

  洛阳方面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人口在不断增加着,扩建亦在同步进行。同样
的情况在梁都、彭城也发生着,三城总人口已近百五十万。寇仲荡平江南,如今
只剩拥兵过五十万的萧铣仍据巴陵不出。自李世民大军行动后,洛阳周边已爆发
不下二十场中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各有损失。

  独孤峰二人听到元越泽曾只身陷入过万金狼军的包围中,最后虽逃了出来,
却虚脱至吐血昏迷,不禁心生恶寒,更加坚决了好好训练中原骑兵,日后除去这
些野蛮凶残之人的想法。再听到元越泽提起窦建德,独孤峰眼中又闪过不屑的神
色,寇仲开口道:「他上个月又派人送信来,信中言及我们两方到底谁上谁下,
又隐晦指出欲与少帅军合作谋天下的建议,唉,他真是死心不息。」

  独孤峰拍案怒道:「最近民间有个说法:谁能得到小仲这兵法大家的全力支
持,天下就是谁的囊中之物。哼!传谣言者不是李世民就是窦建德,摆明欲把小
仲推到风口浪尖,削弱分化我们。」

  元越泽大笑着拍上寇仲肩膀,赞道:「这话绝没半分夸大,小仲绝对当得起,
相比起来我觉得自己逊色太多了。」

  寇仲苦笑道:「人人都说元大哥和祝嫂子已是半个大地游仙,你这若叫逊色
的话,小弟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接着叹道:「窦建德本是个不错的人,有情有义,待人宽厚,还善于纳谏,
可惜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变成对权位名利这样恋栈。」

  单美仙浅笑道:「窦建德虽有很多优点,但他生性多疑,爱信谗言,以至难
辨是非。比如年许前被他处死的大将王伏宝,只因勇冠三军,功绩在诸将之上,
结果遭到诸将的忌妒,便说其谋反,窦建德不问清楚便将王伏宝杀死;再比如纳
言宋正本因直谏而被窦建德听信谗言杀死。小仲要记住,世间永远也没有完美无
缺的人,就像你大哥所说那样,在军事方面,他确实不如你。所以不是窦建德变
了,而是在不需要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继续隐藏时,露出了本来面目。」

  寇仲一呆,默默点头。

  独孤峰道:「贤婿可有路过黎阳?」

  元越泽摇头道:「我们一路走的都是野外,出乐寿外再没接近过任何城市。」

  独孤峰点头道:「被窦建德派来守黎阳的是原来的瀛州刺史王琮,此人旧隋
时任河间郡丞,闻炀帝被杀,派使者请降,率官吏素服面缚至窦建德前,当时有
窦建德部下说『琮拒我久,杀伤甚众,计穷方出,今请烹之。』窦建德则认为王
琮是义士,并于当日封王琮为瀛州刺史。河北郡县闻后,都争相归附于窦建德。」

  元越泽若有所思地道:「岳父是想说此人因感恩而对窦建德忠心不二,同时
窦建德在乐寿酒席间对我所说的先夺怀州、河阳都是假话?」

  独孤峰微笑点头,一直未开过口的祝玉妍提起李建成暗中拜访萧铣和魔门至
尊决战之事。

  寇仲道:「李建成拜访萧铣一事我们也有耳闻,长江的控制权几乎都在我们
的人手上,祝嫂子既同时说起这两件事,我突然想到李唐会否在婠大姐与石邪王
决战当日出兵长江呢?只要准备充足,依靠李唐的强力水军,半天时间就可将夷
陵控制住……」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长身而起,来回踱步地自言自语道:「若真是那样
的话,他们随后更可沿运河而上,当阳、远安,我的娘!甚至可以一口气将竟陵
夺下,直接威胁北面的汉南和飞马牧场!」

  元越泽几人面色凝重,显然寇仲的说法并非毫无道理:李唐欲攻克洛阳,必
先断襄阳,陷襄阳始能进退自若。汉南位于襄阳东南,汉水南岸,要攻下襄阳,
汉甫、南阳这些襄阳以北的水道大城,汉南实乃必争之地;飞马牧场是洛阳的最
强力补给站,各种物资军备连年运往洛阳支持高强度的消耗,虽城墙坚固,守卫
森严,工具齐全,不会在短时间内被攻克,可一旦被围,亦可对洛阳造成极大危
害。

  寇仲又道:「莫非李唐还会招降朱粲这种恶人?」

  几人同时给了他赞许的一眼。

  若寇仲刚刚的预测是真的,那么李唐一定不会放弃从武当、均阳、阴城、谷
城这一线原本属于朱粲的地盘暗中安排水军配合南路的水军进逼襄阳,来个上下
合击。如此一来,襄阳危矣!而此计划若想成功,关键是必须得到朱粲的同意,
所以寇仲才有了刚才这一句。

  元越泽起身道:「岳父已说冲突大都发生在洛阳周围,相对来说,襄阳等地
守军要少上一些,所以我们必须在计划一番,绝不能忽略任何一个细节,虎牢就
交给你们了,我立刻回洛阳。」

  入夜没多久,元越泽已回到洛阳,先与诸女亲热一番后,匆匆赶到城主府。

  任媚媚正与张出尘在闲谈,见到元越泽突然回来,立即扑了过来,元越泽对
二人问好两句,随二人向府后走去,任媚媚说沈落雁正在与一众大将谋臣们开非
正规的军事会议。

  元越泽敲门而入,宽敞的房间内站有三十多人,除宋师道、虚行之、麻常外,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副副大地图外,房间内几乎再
没其他装饰。

  一袭暗金滚边素白劲装的沈落雁美眸闪过一道妩媚神光,立即迎了过来。其
他人则都带着崇敬的神色注视元越泽,显然他塞外之行中做的那些事早被这些人
知道,一道道目光让他大感不自然。

  被沈落雁的娇嫩滑腻小手牵到众人面前,互相介绍。

  元越泽这才知道那些陌生面孔原来都是被派往守护洛阳周边各大城池将领的
心腹手下,际此战争随时可能发生的时刻,主将当然不便离开。简单客套一番,
元越泽一一回礼后,众人围上中央的一台大桌子。元越泽这才发觉屋内摆放着是
数张大小不同的桌子,中央这太是最大的,每台桌上都有一个以陶土制成的模型,
描绘的都是中原各大重要城市的地形。仔细看了一眼中央大桌上的立体地形图,
只见模型栩栩如生,洛阳附近的山川形势、道路城镇罗列分明,绝非一般军事地
图可比,玲珑浮凸,使人一目了然。

  元越泽笑道:「这是否鲁师制作的?」

  宋师道点头道:「这些模型三月末才完成,鲁师的手妙绝天下,省去不少解
说的工夫。」

  沈落雁心情大好,笑靥如花地道:「夫君这样急着赶来,是否有重要发现?」

  元越泽忙将寇仲的猜测说出,屋内立即静了下来,人人都在等沈落雁的指使。

  沈落雁瞟了一眼宋师道,优美的唇线飘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道:「李建
成莫非真当我洛阳无人?此事就交由二哥做可好?」

  宋师道依军礼接受命令。

  军事会议继续进行,元越泽听得头大,开始看起其他城市的立体地形图,每
座城池的图前均写着守将的姓名。看过后,他大概明白到洛阳军力的分布。

  军事方面,沈落雁改革前朝官制,设元帅、军师、十位大将军、数十位将军、
偏将、裨将,沈落雁暂时代为元帅,虚行之文武双全,既为洛阳有实无名的丞相,
又为军队的军师。

  将领职责分配上,龙骧大将军杨公卿与安远大将军麻常同率四万混合兵种守
新安至慈涧关乎洛阳之战成败最关键的一线、虎翼大将军张镇周率两万五千混合
兵种守寿安至柳泉驿一线、骁战大将军单雄信率两万五千混合兵种守伊阕至龙门
山一线、武烈大将军程知节守金墉、征东大将军独孤峰率两万人守虎牢关。前四
人是最早投诚元越泽的,最得重用。程知节则在李密被破后投奔沈落雁,也被重
用。独孤峰与元越泽的关系自然也不必多说。但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能力,只因
洛阳军纪中只重能力,有能力者必被提拔。

  征南大将军段达守迴洛、征西大将军邴元真守洛口,另外两位大将军车骑大
将军宣永和征北大将军宋师道则被沈落雁留在身边,伺机再派出,只看今日沈落
雁随意派出宋师道的样子,当知这巾帼英雌擅长谋定后动,智慧和本事确非等闲
男儿可比。

  其他城市方面,詹功显守偃师、高自明守缑氏、王隆守巩县、郭善才守荥阳、
魏陆守管城、薛德音守郑州、崔弘丹守新郑、孟孝文守临汝、张童儿守襄城、郭
什柱守鲁山、王德仁守颍阳、杨汪守南阳。这批人大都是瓦岗寨旧部或是王世充
据洛阳时的外姓不得志将领,经过元越泽家中「免费和氏璧」们的奇力贯体,他
们脱胎换骨,感激的同时又对沈落雁、虚行之一众首脑的才能心悦诚服,立誓效
忠。

  守襄阳的依旧是钱独关,不过他只是个傀儡,受宋玉致相邀,暗中北上的宋
鲁才是真正主话人。至于大河以北原属洛阳的城池,早经沈落雁与虚行之商议后
选择战略性放弃。

  最令人叫绝的是在过去的八个月中,鲁妙子派出一众亲传弟子,暗中助洛阳
周围几大要城各挖出一条里许的地道,出口所在地极为隐秘,这地道不但可出奇
兵,在临危时刻还可用来保存实力撤退,不怕围城。

  军事会议后,众人分别散去。元越泽亲自下厨,慰劳了沈落雁等操劳在洛阳
的诸女,最后才记起独孤凤没出现,经过卫贞贞提醒,他才想起李秀宁来,忙又
忙活一番,端着一盘饭菜往后院李秀宁的住处走去。

  敲门后,未等屋内出声回答,元越泽推门而入。

  屋内很干净,却有一股浓重的药味,腰板挺直的李秀宁削瘦得吓人,她只着
一身单薄的素白中衣,深陷的眼眶中泛着红肿,脸色苍白得没有半丝人气,神色
平静地望向窗外,予人阴森恐怖的感觉,有点像艳鬼幽魂,独孤凤在一旁心不在
焉地念故事给她听。看清进来的人影后,独孤凤一声欢呼,扔掉书本扑了过来。
李秀宁则是娇躯剧颤,空洞的双眼恢复一点清明,紧紧盯着元越泽,神情复杂古
怪至无人能懂。

  元越泽什么也不说,微笑着来到桌前,放好饭菜,一手揽一个,先来了一通
热吻,独孤凤热烈的反应着,李秀宁依旧是那副麻木模样。

  独孤凤看来是憋坏了,一边大吃大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问这问那。元越泽边
为她擦拭嘴角的油渍,边逐一回答她的问题。李秀宁被元越泽搂着,从未动过一
下。

  吃饱喝足,独孤凤满足地拍了拍小肚子,起身独自去了。

  只余元越泽二人。

  元越泽的脸容有若不含丝毫人世情绪的岩石雕像,深邃的目光紧盯李秀宁,
李秀宁轻垂眼睑,默默凝望桌上茶杯。

  房间内虽灯火明亮,却静得出奇,如同鬼域。

  这一刻,就连元越泽都把握不到半分她内心活动。

  二人不知静对了多久,敲门声响,卫贞贞的声音轻柔地传入二人耳内道:
「时间不早了,请夫君回避,我要为秀宁清理身子。」

  元越泽失笑道:「贞贞说得哪里话来?还是让元某人侍候你俩入浴吧!」

  垂首的李秀宁娇躯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卫贞贞推门大嗔道:「还不出去,
有人在净念禅院等着见你!」

  元越泽无奈起身,回到洛阳时,师妃暄已第一时间赶到静念禅院,而元越泽
跑完这就要跑那,到现在还未能将五彩石交到玲珑娇手上。

  玄门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禅院位于洛阳城南的一座山上,气象森肃宁静。

  这尚是元越泽首次踏足这里。

  男装打扮的师妃暄迎着夜色盈盈俏立在禅院的山门入口刻有「净念禅院」的
牌坊下,只将纤丽玲珑的侧面身影对着山下台阶,柔和的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
线条柔美动人之极,整个人好似与夜色星空融为一体,衣袂飘飞的凝望悬在半空
的月亮,飘逸如仙。

  师妃暄缓缓转身,完美的俏脸上平静如常,深邃澄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审视
拾阶而上的元越泽。从元越泽的角度看上去,她的玉容像嵌进了壮丽的星空,恬
淡宁恬,圣洁出尘。

  目光交缠间,元越泽已来来到师妃暄身旁,师妃暄微微一笑,轻柔地道:
「明日妃暄就要返回师门,听说公子从未踏入禅院半步,故冒昧邀请。」

  元越泽客气一句,二人穿越牌坊,继续拾级登阶,长而陡峭的石阶直延至山
顶,令人有登天升赴「彼岸」的感觉。

  二人经历过元神交流后,精神上自然而然产生一种相互融合却又分别独立的
怪异特性,有时不用多说一句话,已可大概把握到对方的心理,他们心头一片平
静,缓步前行中纵目欣赏四周峰峦奇秀、林木茂密的山景。大规模的佛塔和钟楼
已从林木间隐约透出来,佛塔大部份以大青石砌成,结构复杂,八角九层,四面
辟门,塔身的雕刻绚丽异常,四周的卷门上怖满了龙、虎、佛、菩萨、力士、伎
乐、飞天等宗教物事,神采飞扬,栩栩如生。塔剎却是铁制的,有铁链八条分别
拉往塔顶八角。下五层的级阶设于塔内,由第五层开始,却沿塔身外檐盘旋到顶
层,这种怖局在佛塔建筑中实属罕见。尤其那高大华丽的铁剎,俊秀挺拔,突出
于山林之上,宛如刺破青天。

  看得元越泽都心声赞叹,净念禅院处处均不依常规,却有自成一格的气派,
建筑的装饰布置虽然极尽华美,却仍能予人一种简朴归真的感觉,就像一位盛装
的美女,虽是华衣丽服,但由于不施脂粉,故可保持着丽质天生的自然美。

  师妃暄似是有感而发地仰首叹道:「看!今晚的星空多么深邃美丽,每当妃
暄看着茫茫夜空,都会感到生命不该有任何限制的,无论人的想得多么玄妙,比
起星空的玄妙仍是小巫与大巫之别。妃暄终于知道公子为何这般喜欢凝望星空了。」

  元越泽大笑道:「什么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千古与宇宙比起来,又算得了
什么!」

  顿了一顿,皱眉道:「妃暄心有矛盾,何不说来听听?」

  师妃暄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轻柔地道:「修行人在开始时就要发四弘
愿誓:无量法门誓愿学,无量烦恼誓愿除,无量众生誓愿度,佛道无上誓愿成。
唉!」

  元越泽双目射出异样的光采,牢牢瞧着师妃暄,沉声道:「妃暄这句话是有
感而发,若我猜得不错,你定是与了空大师说明了我的事情,结果却令你很失望。」

  师妃暄没有丝毫的意外,轻轻点头。元越泽继续道:「偏见是由一些表象或
虚假的信息结合而生,十分容易变成执念却不被抱有偏见的人本身所承认,人与
人之间的矛盾根源就在于此。只因世间太多道理没有一个硬性的标准,比如你我
均感到星空壮阔迷人,很多人却是不屑,玄门人大都对我抱有严重的偏见,这是
个不争的事实,你也不必苦恼,我自有解决办法。」

  说话间,石阶已尽,二人抵达第二重山门。门上方额书有「入者有缘」四字,
两边则镌刻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师妃暄看着这讽刺味道十足的对联,心中一时混乱异常,元越泽的声音又传
入她的耳内道:「无色不应执有心,有心不应执无色。妃暄是否介意说出了空大
师如何反驳你的?」

  师妃暄没有开口,许久后,才垂首道:「对于李唐的内部矛盾,了空禅主只
说『天下的统一与和平,岂是一蹴可就的容易事,秦王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此刻二人经过一座金碧辉煌的铜殿后,在师妃暄引领下左转进入一条两旁植有竹
树,古意盎然的石板道,两旁僧舍掩映在竹材之间,朴素简单,别具一种深幽致
远、平和宁静的气氛。元越泽心忖了空应该还会说我以邪法迷惑你之类的话吧!

  师妃暄虽保持着一贯的恬静平和,情绪却与周围的氛围完全相反,她的内心
不可遏止地卷起一阵可怕的风暴,尚有破绽的剑心通明在此时出现前所未有的迷
惘,再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孰对孰错,只想远离这纷乱喧嚣的尘世,再不回来。

  二人再没说过一句话,石路到了尽头后,师妃暄引领着他左转右拐,送至山
门口后挥手告别。

  回到家时,元越泽先去看了一番李秀宁,她躺在床上,眼见元越泽进来时,
空灵的双目恢复了少许生机,仿佛自言自语地轻轻道:「秀宁曾对你下毒,为何
还要救我?」

  她的语调异常地平静,平静得连元越泽这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人都心生惧意,
这种恐惧来自于李秀宁的自暴自弃,他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她心中的矛盾凄怨,悲
苦懊恼和茫然失落。

  元越泽柔声道:「你若承认一句你李秀宁是发自内心想害我,我立刻就能给
你一个痛快。」

  他的语气和内容形成极强烈的对比。

  李秀宁坐了起来,呼吸开始急促,抬起早已盈溢泪光的秀眸,一闪一闪的盯
着他,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丝健康的红晕,闭上美目,任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
颊,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常地道:「大王兄三人真的要以家族惨变,骨肉相残的
方式才能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吗?」

  元越泽无奈道:「旧隋四大世阀的公主中,只有你平阳公主在大是大非面前
才最冷静,看问题更是透彻,我只答你『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以了吗?」

  李秀宁露出骇然神色,显然她脆弱的神经接受不了元越泽直接的回答,娇躯
不停地颤抖中热泪泉涌,无力地向前倒入他怀内,红唇无助地一张一翕,发不出
半分声响。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好似堕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或永远也醒不
过来的梦魇中一般可怕。

  元越泽探手按着她有如刀削的香肩,一手摩挲着她的长发,感到她的血肉在
他怀内抖颤,仿佛要融进他的身躯乃至灵魂中一般,无限的怜爱、同情和关怀,
凑到她晶莹的小耳旁轻声道:「以你的三位兄长性格与所选的道路,注定只有一
人能活到最后,你该很明白这一点。」

  埋首在他淮里的李秀宁娇躯剧颤,愈哭愈厉害,直是一发不可收拾,似要把
心中悲苦全部释泄出来。元越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又叹道:「很早以前,我就
可以为一己私欲而要了秀宁的身子,然后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理想,与李唐作
对。那样我的收获最多,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比眼下难过痛心数倍的人还不是
你?我元越泽虽非正人君子,也做不出这等自私自利,有寐良心的事。所以两者
弊时取其轻,天下大定前,你对我越冷淡越好。」

  李秀宁闻言,挣扎坐直娇躯,抬起红肿的美眸瞧向元越泽,探出苍白的玉手
抚上他的脸颊,泪珠依旧不住淌流,美目深注地道:「李秀宁已死,现在坐在公
子面前的只是个受你恩惠,从地府救回来的人。」

  元越泽爱怜地轻抚她的嫩滑脸蛋,叹道:「平阳公主已死,李家亦不会被灭
族,好好睡吧!」

  李秀宁连月来一直被独孤凤开导,闻言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竟真的睡了过
去。

             第145章杀的艺术

  当晚,元越泽诸女自然又来一顿久别重逢的狂欢,最后在婠婠高声娇呼着
「吸干你」中,「战事」才算划上一个句号。

  阴癸派的总坛一直都在长安,去年开始搬迁至洛阳,元越泽回到洛阳,婠婠
当然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待韧性较强的几女也睡下后,元越泽才依单美仙的吩咐,独自出来看望李秀
宁。

  元越泽蹑手蹑脚地飘进李秀宁的闺房时,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卧榻上那双闪
亮的眸子和微弱的呼吸声提示着他:李秀宁醒来了。

  李秀宁明显察觉到元越泽的到来,并未动作或出声,元越泽坐到她的身边,
心痛地审视着她苍白的玉容和上面新流出的泪痕,伸手抚上她面颊,继而又将她
的动人身躯紧紧抱住,柔声道:「李秀宁既已死去,姑娘可愿嫁予在下?」

  李秀宁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娇吟,用尽力气搂着他的脖子,螓首娇柔无力地
贴在他的胸口,连点数次。

  元越泽轻轻捧起她晕红的脸蛋儿。李秀宁顺势昂首闭目,一幅任君采撷的模
样。她秀丽的面容极其苍白,几丝红晕虽增添了她楚楚可怜的气质,但总有点诡
异的感觉。

  元越泽心知这是心魔在作怪,眼前的女子已失去了一切,只有自己的爱才能
安慰她饱受创伤的心灵。于是凑过脸去,吻上了她红艳欲滴的颤抖樱唇。舌头在
她的咿唔声中破开了两片红唇。

  李秀宁热烈地反应着,她只觉随着元越泽的唇舌贴上,一股温柔的力道传了
过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撤开唇齿,让他长驱直入,尽享她檀口中温暖香滑的甜香,
那灵巧的舌头连在她口腔中刮扫滑动的滋味,都是这般甜美诱人。

  元越泽手法高明,最擅长多点刺激,轻捧着她脸蛋儿的大手也不闲着。李秀
宁只觉娇躯一窒:元越泽的手已顺着她的修长的脖颈缓缓滑入,灵活地钻进她的
衣内,一点一点地向她的娇躯发动攻势。

  李秀宁虽热情如火,并不压抑自己,但她苍白的玉手还是下意识地按上元越
泽的怪手。但她显然不是元越泽的对手,元越泽微微一用力,就震开李秀宁,大
手顺着她躁热的肌肤慢慢透入,一点一点地向她的香峰进发,在李秀宁娇躯诱人
的轻扭之下,慢慢地攀山越岭起来。

  李秀宁一边享受着与他之间的口舌缠绵,一面轻挪娇躯,好让自己的娇嫩身
体更方便元越泽爱抚。她深深迷醉在男女之间那动人的滋味中:元越泽并非第一
次爱抚她,但这次她却被他勾起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他的大手仿佛带着电流和火
花似的,点戳揉弄之间,令李秀宁体内的欲火更加炽烈。李秀宁只觉自己的胸前
越来越涨、越来越热,一对玉峰似已被元越泽拨弄得越来越挺、越来越大,扭动
间磨在他身上的感觉更为醉人。她迷乱地献上香甜娇艳的小嘴和香舌,娇躯用力
上挺,似是想和他做最亲密的接触似的。

  元越泽的嘴温柔地吻上了李秀宁那烧的火热的玉颊,伸舌轻轻一吸,只觉口
下肌肤既火热烫人,又柔软鲜甜,香气扑鼻,滋味之美,当真令人魂销神荡,惹
得他心中大为快慰。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不仅嘴儿慢慢地在她皙白玉润的嫩
脸上头不住吻吸,慢慢地向下滑动,双手也开始为她褪去外衣。在李秀宁不住轻
扭、欲迎还拒的娇痴合作之下,她那雪凝也似的香肩雪肤,已慢慢暴露在空气中。

  李秀宁发出「嘤咛」一声轻吟,半闭的美眸紧紧合上。害羞仅是小部分原因,
她主要是为了要更深入、更精确地去感觉。元越泽那涵带着无比爱怜的唇舌,一
点一寸地在她幼嫩的肌肤上头滑动着,从烧的红通通的脸蛋上头逐步下滑,又像
很慢、又像飞快地点到了她的颈肩上。她的肌肤也像是回应着他的动作一般,每
当被他触着的当儿,被吻上的地方就似变为了敏感地带,光只是轻柔的一触而已,
便有一股美妙的温热延烧而入,灼的李秀宁心如鹿撞,不由自主地轻吟出声。

  元越泽的吻温柔火热,虽有些儿缓慢,却感觉得出来他心中满满的怜惜,他
的缓慢不是为了吊她的胃口,更不是为了压抑自身的冲动,纯粹只是不敢放肆,
生怕一下吻得重了、一下亲的猛了,会伤到李秀宁那娇柔嫩滑、花瓣般的香肌雪
肤。

  一阵美妙的清凉感传上身来,李秀宁浑身发烫,芳心既舒服又紧张。元越泽
终于抵上她另一个绝密的位置:美乳。随着元越泽褪衣工程的展开,一对白皙娇
嫩的玉乳登时跃出,强烈地震动弹跳几下。

  元越泽吻着李秀宁红润的香腮,大手攀上她嫩滑饱挺的玉峰,在手里轻轻一
挤。李秀宁的玉手仿若触电一般,一点力都施不出来了。元越泽顽皮的手指轻拈
上峰顶那酥软的蓓蕾,微一拨弄,李秀宁娇躯酸软了,星目微眯,倒在元越泽怀
中只知急促地喘息。

  李秀宁的酥胸穠纤合度、娇美如玉,弹力惊人。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娇躯颤
抖着,更使得那双玉乳娇颤不止,乳尖处那已被灼成玫瑰红色的小珠,彷佛在白
皙美乳的簇拥之下,不断地跳着诱人的舞蹈,彻底地展现着那娇媚无伦的美丽。

  元越泽欣赏一会儿,大嘴低过去,吸住了一边美乳,舌头不住拨弄着乳尖上
的敏感乳珠,吮吸吻舐弄个不休;大手则按上她另一只玉乳,不住地捧揉搓捻着。

  感觉到胸前一阵热,一股甜美无比的快感传入了体内,烧的李秀宁五内如焚。
小巧瑶鼻连续哼出娇媚性感的低吟,娇躯像不再听从她的命令似的,本能地向上
挺起,好给元越泽的口舌怪手更多方便。

  手口齐攻下,感觉各有千秋,大手的爱抚绝对不输他的大嘴,滋味既甜蜜又
新鲜,差点让李秀宁舒服地大叫起来。

  良久,元越泽手口瘾头过足,放开她弹跳不休、沾满口水的玉乳。李秀宁浑
身火烫难当,虽是闭眼不敢看,胸前的感觉却是如此清楚,那双敏感的乳珠不知
何时已甜美地膨胀起来,硬硬地挺在那儿,一双玉乳更像是被他所吸所揉般,变
大了少许,上头更充满了被疼惜的痕迹,感觉是那样的甜蜜温柔,直充心臆。她
的娇躯再提不起一丝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滩水,任由
心爱男子甜蜜拨弄。

  元越泽的大手滑到了李秀宁身下,轻轻地顶住她柔软的雪臀,让她柔顺地微
挺纤腰,好褪去她纯白色的亵裤。李秀宁体内的冲动的快感早已熊熊燃起,女儿
家天生的羞赧使她玉手掩面,娇躯连颤,玉腿紧紧地合了起来。

  元越泽手上微微一用力,李秀宁的反抗顿时无用,亵裤被轻松地震碎,露出
浑圆笔直的玉腿,玉股间是她最神秘的小花园。

  元越泽俯身下去,大嘴又吻上她乳香扑鼻的玉峰,在上面连续打转噬咬,激
得李秀宁娇哼又起,玉腿不由自主地张开。元越泽放过嫩乳,大嘴慢慢往下舔吻,
吻过了她平滑柔顺的小腹,越过了萋萋芳草,终于湿漉漉蜜壶洞口。只见粉红色
的秘洞口微微翻开,露出了里面淡红色的肉膜,一颗粉红色的阴蒂肉珠充血挺立,
露出闪亮的光泽,缕缕透明的香液自洞内缓缓流出,将整个大腿根处及胯下的床
单弄湿了一大片。元越泽兴奋异常,张嘴将整颗阴蒂含住,伸舌轻揉舔舐。

  李秀宁如遭雷殛,娇躯掠过一阵急遽的抖颤,口中发出「啊!」

  的一声长吟,魂儿仿佛飞到了九重天外。她两腿不由自主地再次合起,把元
越泽的头紧紧夹在腿间之间,花道中一股洪流如泉涌出、喷得他满嘴都是她甘香
可口的淫液。

  凉爽怡人、口味甜美的淫水令元越泽心旷神怡。他知道她到达人生第一次高
潮了,于是慢慢的放慢了口中的速度,直到美得令人血脉贲张的她两条玉腿无力
的松弛下来才抬起头来,两只手在她软绵绵滑溜溜的胴体上轻柔的游走爱抚。李
秀宁整个人瘫软如泥,星眸微闭,口中娇哼不断,沉醉在方才的高潮余韵中。

  元越泽大口大口吞下她香甜的处女淫液,再度起身,将嘴吻上了她娇端的香
唇,大手也在她的诱人玲珑的胴体上到处游走。又将她撩人的耳珠含在口中轻轻
的舔舐着,正沉醉在高潮余韵中的李秀宁仿佛整个灵明理智全被抽离,微睁着一
双迷离的媚眼,伸出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静静的享受着他的爱抚亲吻。

  元越泽欲火如炽,侧躺在她身侧,爱抚继续的同时,牵着她柔软的玉手移到
自己胯下。李秀宁的纤手忽然触到热气腾腾,粗大坚挺的长枪,顿时一震,下意
识地将手抽回,粉脸上红晕更浓,一副不胜娇羞之态。元越泽也不为难她,继续
讲那双不规矩的手在她雪白香滑的胴体上到处游走,还不忘将手指伸到她已湿滑
香润的小花园上,分开两片娇嫩的小花瓣,在那粉红的肉缝里打转轻抚着。

  李秀宁虽见惯了宫廷淫乱,可怎么说都还是个黄花闺女,被他这般挑逗勾引,
欲火疯狂燃烧起来。元越泽的大嘴又凑上她香喷喷的樱唇,二人又是一阵激烈缠
绵密集的湿吻。李秀宁犹豫片刻,颤抖地探出柔软香嫩的玉手,轻轻握上那跳动
不已的滚烫巨物。

  她的小手柔软如绵、温暖湿润,一阵美妙的触感刺激得巨物一阵跳动。元越
泽哼哼一声,怪手又开始在她湿溜溜的花园上轻轻抚摸起来。

  李秀宁颤抖连连,握在手中连续跳动的巨蟒连续传出刺激的电流,打入她的
体内,元越泽的几点刺激一起,汇合成一股令人沉沦的奇异力量,她的玉手不由
得开始在长枪上缓缓的套弄起来,动作生涩笨拙。元越泽却是兴奋异常,口手动
作更加狂乱起来。引得李秀宁玉手动作加快,红润小口连续发出一阵娇呻浪吟。

  元越泽猛地转身,脑袋来到李秀宁的胯间,探手托住她雪白浑圆优美的粉臀,
移到自己面前,张开大口,对准她那蜜汁淋漓的桃源神秘蜜壶就是一阵狂吸猛舔,
偶尔还移到后庭的菊花蕾处,轻轻的舔舐那嫣红的菊花蕾,两手在她那浑圆的美
臀及玉股间沟渠处,一阵轻轻柔的游走轻抚,有时还在那坚实柔嫩的大腿内侧轻
轻刮动。

  性欲完全被挑起,李秀宁娇靥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被元越泽更加高明的口
技吸吮舔弄,她螓首后仰,粉背猛拱,两手死命的抓住他的大腿,高声呻吟起来。

  元越泽放慢动作,李秀宁清醒少许,勉强睁开朦胧的美眸,呆呆地盯着在她
面前跳动的巨物。火热长枪杀气腾腾,上面布满青筋,狰狞的枪头似在对李秀宁
挑衅,又像是在勾引她。

  李秀宁被扑面而来的强烈男人气味吸引,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竟缓缓张开樱
唇,凑过去含住了那大枪头,轻轻吞吐起来。她喉间咿唔作响,娇哼连连,神态
销魂蚀骨。

  她的动作虽然生涩,但元越泽依旧感到阵阵酥麻感由传来,不禁轻轻颤抖起
来,手口花样百出地刺激着李秀宁的少女花园。

  蜜壶遭遇强烈的刺激,李秀宁忘我地呻吟着,小嘴越发卖力吸吮舔舐着跳动
的长枪,玉手也握住枪身,飞快地套弄着。

  「恩……」

  李秀宁猛地吐出巨物,小口发出一声娇呼,香躯又痉挛起来。花道内香甜的
蜜汁再度泉涌而出,正好被元越泽盖在粉嫩洞口的大嘴接个正着,大口大口地吞
咽着。

  一阵激烈的抖颤后,李秀宁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房间内只余阵阵粗重气息芬
芳的喘息声。

  尚未破身,李秀宁已被元越泽挑至泄身两次。

  元越泽掉转过头来,将胳膊垫到她长发凌乱的螓首下,大嘴温柔地亲吻着她
秀额上的香汗。另一只手覆盖在毛发柔软的鼓鼓阴阜上,手指合拢,将紧闭的大
花瓣盖住,体会着她蜜壶中喷出的湿热感觉。

  回味半晌,李秀宁缓缓睁开恢复清澈的美眸,玉容上的红晕也淡化少许,首
先入目的是顶在她一侧玉腿外的昂扬巨物,接着娇羞地对上元越泽爱怜地目光,
赧然道:「夫君还……」

  三个字后,她声音已低至连自己都听不到了,俏脸瞬间又红红烧起,美眸也
闭了起来。

  元越泽贴着她嫩滑滚热的脸蛋,手指轻巧温柔地滑进她微启玉腿之间那条滑
腻湿润的肉缝,指尖轻轻探到喷着热气的洞口。

  李秀宁轻哼一声,藕臂缠上他的脖子,娇躯紧紧地贴了过来,轻轻扭动着,
坚挺的乳头不断与他胸口摩擦。她刚刚发泄完的欲火又燃烧起来,体内不住涌起
美妙舒爽的感觉,蜜壶再次泛滥,浪花奔腾,变成一片水乡泽国。

  元越泽拿开大手,伏到她艳红动人的火热娇躯上,只觉她下身的床单湿了好
大一块,圆臀玉腿之间更是濡湿不堪。长枪一下子顶在微微蠕动的肉洞外,柔软
的大花瓣张开,娇嫩的小花瓣像张小嘴似的温柔夹住硕大的枪头,等候它的进入。

  微微一挺,枪头突破洞口鲜嫩肉芽组成象征处女身份的肉膜,进入李秀宁身
体。

  李秀宁闷哼一声,娇躯微微弓起。疼痛难挨的破瓜之苦却没有她过去了解的
那样剧烈。主要还是因为她早被欲火冲昏头脑,且刚刚经历两次高潮,身躯不如
最初那样敏感,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元越泽对她的温柔疼惜。她不再是什么公
主,而是他疼爱的小妻子,故她早放下矜持。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族。

  元越泽也要庆幸前戏十足,否则恐怕真难进入她这般紧窄的花道里。

  爱情是双方心灵的交融和无私的付出。要他为满足私欲而看着女方痛苦的呼
叫,是绝不可能的。

  只有两种人才会变态到喜欢看心爱女人在欢爱时一副凄苦惨叫的模样,那就
是鬼子和没有进化完全的人类。

  待到李秀宁微微蹙起的黛眉舒展开来,元越泽低下头来温柔地吻着她的樱唇,
一手轻托着她柔软而具弹性的纤腰,巨物开始缓缓前进,慢慢地深入到她润滑紧
凑的幽深花道,开拓着她动人身体中最神秘,最复杂的「嫩肉」领地。

  李秀宁被胀得全身发麻,舒服得无法形容……被他唇舌一阵轻探,登时神迷
意乱地搂上他的后背,香舌微吐,娇嫩地将他引入,唇舌交缠的滋味既深刻又火
热。尤其两人正自交合:心上的甜蜜比肉体的感觉强烈许多,给他的舌头温柔灵
巧地刮扫吮吸之间,李秀宁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随着元越泽的轻轻推入,她除了感觉自己幽谷里头被慢慢地拓开,还有巨物
的热度,那灼热的巨物就好像能将她蜜壶灼烧起来似的。她原以为自己体内的火
热已热到了极点,却没想到一被元越泽插入,那热度差点烫着了她。

  巨物感染了李秀宁蜜壶花道,无数褶皱嫩芽受影响,越烧越热,慢慢地像波
浪般,迅速转化成难以言喻的麻痒酥酸感,更加刺激李秀宁花道的蠕动和身体的
欲望。窄紧湿滑的肉壁娇柔地抚摸巨物,彷佛本身带着生命般在上面亲蜜爱怜,
以那泛滥的津液浸润、鼓舞它继续深入。同时,她尽力将玉腿张道最大,娇柔的
轻震纤腰,迎合着巨物的深入。

  良久,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下体再无缝隙。火热的巨物终于将李秀
宁窄紧的的蜜壶胀满,与蠕动不休的褶皱和柔软的花心亲密无间地结合到了一起。

  最深处、最敏感的花心被顶住,花心口更被那尖尖的枪头冲开少许,就像用
小嘴含住它似的。李秀宁舒服得放开元越泽的大嘴,瑶鼻娇哼出声,香躯先是微
窒,继而酥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者,显然是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刺激。突然感
到枪头退开少许,花心处顿时轻松许多,她勉强睁开美眸,含情脉脉地迎上元越
泽的目光,情景醉人至极。

  元越泽咬着她的晶莹小耳,下体缓缓抽送起来,双手和大嘴同时对她敏感的
唇颊耳珠和玉乳粉颈展开爱抚。

  李秀宁首次尝到男女之间的动人滋味,很快陷入到极乐的境界里。她星眸半
闭,玉脸霞飞,纤腰娇柔羞怯地在元越泽身下轻摆起来,迎合着巨物对花心每一
次让她既难过又渴望的强烈冲击。难过自然是因为不熟悉这种奇怪的感觉,渴望
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人类本能。

  元越泽被她充满活力的肉壁褶皱和花心嫩肉吸吮挤压得异常舒服,李秀宁则
感到他越插愈深、越插愈猛,个中滋味美妙已极。

  不知不觉间,二人的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

  体内的欲火被抽插弄得越发强烈,情欲狂扬的肉体,又勾引元越泽展开越来
越火热的抽插深刺,内外交煎之下,只爽得李秀宁浑然忘我,香汗如雨,藕臂缠
紧他粗壮的脖子,玉腿环在他的腰间,樱唇香舌与他不住交缠亲吻,更随着他的
抽插娇媚地扭动纤腰、挺送雪臀,这强烈甜蜜的大动作,使得两人交合时淫水飞
溅,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都冲淡了许多。

  李秀宁的反应激烈得近乎疯狂,状态几近歇斯底里。若非有落红,很难令人
联想到这是她的初- 夜,她的四肢更不知由哪里来的力气,缠得元越泽都感觉呼
吸困难。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她心中的苦闷压抑得太久,加上早对元越泽倾心,刚
刚有来过两次高潮,所以这一次很耐战。

  二人一口气奋战缠绵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他的深深抽插冲刺下,迎上真正意
义的第一次的灵感顶峰。娇躯剧颤中,她放声狂呼。快感爆发下,肉壁花心大力
收缩,处子阴精喷薄直泄,淋得元越泽通体舒泰,阳精炮弹般狂射在她蜜壶最深
处的嫩壁上,激得李秀宁高潮连连,身心全然徜徉在虚无缥缈的仙境中。

  甜蜜绝美的刺激下,李秀宁狂呼连连,最后才如烂泥般发出最后一声长嘶,
软倒在元越泽身上。

  静静回味良久,元越泽爱- 抚着她迷人的香背,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早发觉李秀宁精神状况很糟,比诸乐寿时的楚楚还要差,所以没有想过这
样快就与她发生关系,谁知李秀宁死死缠住他,令他立即明白到她这样反常是因
为精神深陷在极度矛盾和痛苦中,借身体发泄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李秀宁仰起被兴奋激出的汗水与无声泪水混合的俏脸,以令人心颤的眼神深
深地望进他的眼内,半晌后才道:「虽然父皇和王兄们都在利用秀宁,可我真正
关心的只是家族的存亡,凤儿已说公子为的只是天下大同,而非赶尽杀绝……」

  未等她说完时,元越泽的大嘴有凑了过来。

  李秀宁又开始了狂野的反应,又一波风暴过后,两人均疲倦欲死。

  李秀宁勉强地抓上元越泽的护腕,道:「秀宁不敢求美仙阿姨她们原谅,她
们越宽容,越教秀宁惭愧,太平盛世到来前,公子可否准秀宁生活在这里?」

  元越泽先是轻抽了她翘臀一下,「狠狠」地道:「还不改口!」

  在李秀宁的娇吟声中,他摇头叹道:「当然可以。我知道只有时间能冲淡一
切,希望你记着还有我们大家在关心你。」

  李秀宁空洞的秀眸也泛起前所未有的奇异芒采,玉手抚上他的脸庞,喃喃道:
「夫君为人豪迈,性情洒逸,更尊重女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原来体力透支下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她
的俏脸红润而有光泽,嘴角挂着幸福满足的淡淡笑意,秀眸轻闭,看得元越泽心
神俱颤。

  这夹杂在家族与爱情中的公主不但卸下了背负着的家族沉重包袱,也从矛盾
中彻底抽身出来,向日葵的故事已成过去。

  翌日,将最喜安静的宋玉华与李秀宁放在一起,使她不会孤单,元越泽只身
前往新安,诸女则开始新一天各自的忙碌。

  山高岭多河谷碎,七岭二山一分川。

  新安地扼函关古道,东连郑汴,西通长安,自古为中原要塞,军事重地。新
安境内地形复杂,山地、丘陵、河谷川地等各类地形齐全,地势自西北向东南、
自西向东逐渐降低:黄河横于北,秦岭障于南,中间荆紫山、青要山、邙山、郁
山夹着青河川、畛河川、涧河川,素有「群山绵亘,峰峦重叠,岩石裸- 露,沟
谷幽深」之称。

  杨公卿与麻常的精锐部队驻扎在四山三川之内,将军府则座落于新安城内。

  被守城士兵恭敬请入城内,元越泽左右环顾,新安的街道虽没有洛阳那般车
水马龙,热闹升平,却别具一股淳朴中见平和的风气,街道上行人不断,似是毫
不把即将到来的战争当成一回事似的。

  还未到将军府时,神采飞扬的杨公卿和昨天刚回到新安的麻常已迎了出来。

  寒暄一番后,三人落座,听完元越泽讲述的经历,杨公卿略带感触地道:
「城主和虚先生真乃神人也,步步料敌先机,伺机而动的同时又留有后手,我几
乎已可看到不久后的盛世景象。」

  元越泽微笑道:「杨公可否解释来听听?」

  杨公卿点头道:「李唐出兵只是装样子而已,只有窦建德才会忘乎所以地以
为李世民真要下狠心围攻洛阳,殊不知这正是李世民一石数鸟的计谋。」

  顿了一顿,他双目闪动智慧的光芒,神态沉着地继续道:「邙山地处洛阳北
屏,雄据黄河南岸,为伊、洛、尘、涧四水交汇之地,城坚墙厚,城周超过五十
里,要像窦建德围黎阳般把洛阳城重重围困,根本没可能办到,在战略上更是不
切实际,只能于要冲点布重兵,以堵截的方法封锁洛阳。但窦建德显然没有发现
邙山周边的战略性城镇仍在我们手内,这等若一个敞开的缺口,不但可随时突破
李世民的封锁,更可威胁到攻城军的存亡,令李世民不敢分散兵力包围洛阳,换
句话说就是不能孤立洛阳,而那却是唯一攻下洛阳的方法。李世民围攻之举既可
以影响到我洛阳军心,吸引我方战斗力集中;有能不放弃任何蚕食洛阳周边城市
的机会;还可减轻大江上的李建成的压力;更可起到迷惑窦建德,促使他更快的
施行攻击虎牢的自灭之举!」

  麻常接口道:「说到迷惑窦建德,城主和虚军师的安排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谁都知道洛阳军中最有能力的四位大将就是杨公、张公、单大将军和独孤大将军,
恰好他们所守的地点都不是邙山。」

  元越泽沉吟道:「虎牢、偃师一线乃是洛阳的生命线,无论哪方欲攻我们,
都必派兵千方百计拦截抢夺运往洛阳的粮草,使城内军民进入艰辛的围城岁月,
相对来说,我们放在东线的守兵确实弱了一些,不过有小仲在,就算没有岳父,
虎牢也不会失守。」

  杨公卿大笑道:「麻常已把昨天城主的吩咐都说给我听,李唐也不简单,李
元吉去北疆肯定是为图罗艺和高开道,甚至还准备暗算窦建德一把;李世民亲率
秦叔宝和李世绩押中,作用和效果自不必说;李建成在南控制水兵,可惜我不能
去与他一战!」

  说到后面时,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双眼射出仇恨的怒火,显是想起了自己全
家都死在李建成手上的深仇大恨。

  元越泽笑道:「李建成不会那么短命,就算长江一战他不会赢,逃跑还是不
难,这人骄纵惯了,更想向唐室将领大臣证明他确有军事才能,很有可能会说服
李渊命他前来监督李世民,如此一来,杨公就有望亲手报仇了!」

  接着又道:「我听说秦叔宝乃不世名将,与程大将军更是故交,怎可能投到
李世民麾下的?」

  麻常解释道:「据程大将军说,当日李密攻洛阳大败,秦叔宝负伤逃遁,后
被李世民所救,程大将军曾派人去见过他,给他轰出了门。」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出去查探消息的「美胡姬」玲珑娇回来了。

  元越泽心中一热,杨公卿哈哈大笑,起身道:「我对城主和虚先生的赞美绝
无半分夸大,家人均可陪将领亲上前线,好了,我们也要去享受生活了,公子就
留下与娇娇叙旧吧!」

  元越泽暗暗心折,自古以来,武将上战场时,家人大都不被允许随将领出征,
变相的要挟将领效忠于一人。但沈落雁此举不但表明与下属间并无隔阂,可起到
稳定军心的作用,更可缓解洛阳城的压力,洛阳全城近五万户,人口近百万之众,
加上军队,在扩建速度并不快的前提下,已达饱和状态,若再加上将士家眷,粮
食供应方面肯定应付不来,所以家眷均随将士驻地安置。否则只是安排将士定期
回家探亲,已是非常头痛的事。

  长笑声中,杨公卿二人已出门而去。

  一袭黑色劲装,美妙线条尽显的玲珑娇莫名其妙地进厅,看到元越泽的身影
时,立即不能置信地发出一声娇呼,呆呆地站在那里瞧着他。

  沉着老练,娴静端庄,轻盈冷艳,娇美玲珑。

  她若与身材相仿的独孤凤站在一起,绝对是最冷艳无双的组合。

  脑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元越泽招了招手,玲珑娇不知是否想起了数月前的
那一吻,俏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更添其勾心夺魄的惊人美丽,略一迟疑后
缓步走过来坐下。

  元越泽探手伸入怀中,笑道:「数月不见,娇娇风采更胜昔日,把手伸出来
吧!」

  对于他这亲昵的称呼,玲珑娇早已习惯,听到后面时,香躯倏地一震,仿佛
知道他要取出的是什么东西似的,微颤着摊开晶莹光洁的右掌,举到他面前。

  一阵夺目光华由元越泽怀中暴出,五彩石被放到她的掌心。

  玲珑娇一声娇呼,露出惊喜的神色,接着感动至泪花涌动,另一手自然探出,
两掌相鞠珍而重之的捧着五彩石,被光华映射着的俏脸散发着神圣洁美的光辉,
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手心。

  二人静坐了不知多久,玲珑娇始回过神来,双手合拢,把五彩石紧捧手内,
仰首瞧着他,颤声道:「波斯圣教终有望再次团结合一,玲珑娇谨代表教内同人
和先母拜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元越泽欣慰道:「此乃物归原主,不必客气。」

  玲珑娇小心翼翼的把五采石贴身收藏,问起元越泽塞外的经历。

  最后,元越泽似笑非笑地道:「这五彩石可以说是我以命换来的,不知娇娇
听后做何感想?」

  他从未要挟过人,玲珑娇更知这小子是没话找话,在故意挑- 逗勾- 引自己,
于是白了他一眼,垂首粉脸微红地赧然道:「若……奴家功力尽去,没有两个月
根本恢复不来,影响了军务怎办呢?」

  只这一句,任谁都可听出她大有倾心相许的意味。元越泽又领略到塞外女子
的大胆开放,略一失神,将李唐只是在做样子,根本不会在李建成或是窦建德失
败前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分析讲出。

  玲珑娇面红耳赤的起身,轻轻丢下一句「那奴家晚些时候来找你!」

  后就要逃掉,元越泽立即探手拉她坐到自己怀里,调笑两句,惹得玲珑娇大
嗔后,方正容道:「你可曾听过无双国?」

  在玲珑娇的大胆面前,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莲柔,这妮子昨晚曾担忧地告诉他:
云帅数月来从未给洛阳来过半句消息,联想到刘昱若没死去,很有可能就是在西
域练功,若可将他干掉自然更好,元越泽不禁生出到西域一行的念头,刚刚又想
起了刘黑闼曾说过的话,所以他才问起玲珑娇。

  玲珑娇被他摸得浑身发软,喘息着道:「娘亲在世时,曾对我说过,但知道
无双国存在的人极少,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元越泽将刘黑闼的事讲出,玲珑娇点头道:「据说此国是汉代大将军霍去病
流落到域外的手下在黑水国旁建立,受中土影响甚大,靠种植粮食为生,与塞外
牧民们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风气完全不同,但由于国民大都习武,所以塞外虽马贼
遍地,却也没人敢去主动惹他们。」

  黑水国据传乃先秦时期小月氏、匈奴相继在此建都,因人称匈奴为「黑奴」,
加之城建于黑河之滨,故成国名。西汉时较有名气的匈奴浑邪王的两座主要王城
之一的鱳得城就是当时的黑水国都城。

  玲珑娇的清脆声音又传入他的耳内,道:「此国自第二代起,国主定为女人,
被尊称为『无双圣母』,言及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族人的。」

  元越泽好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玲珑娇舒服地坐在她腿上,带掉调皮的浅笑道:「因为临近的黑水国日渐衰
落,为生计开始大肆抢劫向来自给自足的无双国,第一代国王战死后,身为外族
女子的王后发动族人向西退入大漠。自那以后,无双国就消失了,有人说那一族
人灭亡了;也有人说他们在沙漠中心的一块宝地蒲昌海周围又建立起了属于自己
的国家,继续过着从前的生活,『无双圣母』之称就是为纪念带领他们逃出生天
的王后而设,还有其他各种说法。总之,它成了迷一样的失落神话,渐渐亦不在
为塞外人知晓。不过黑水国在那之后,因连年受风沙袭击,也渐渐为流沙埋没,
旧隋大将韩世龙曾驻扎在那里,在他离开后,一夜间,黑水国完全为风沙所淹,
彻底消失。」

  元越泽边听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玲珑娇才又道:「公子原来是要去找寻无双国。若从洛阳出发,需一路西行,
经武威、张掖、敦煌、鄯善、且未,还要往西北走上近三个月,就可达到我的祖
国龟兹以及高昌等国居住的草原,无双国消失的沙漠就在草原的东南方。」

  元越泽叹道:「若有你这个向导,我该不会迷路。」

  对于能回祖国一看,玲珑娇露出大为心动的神态,同时却犹豫道:「可是军
务……」

  元越泽轻捏了她极有弹性的纤腰一把,怪声怪气地笑道:「时间有都是,不
必急在一时。好了,我要回房等侯玲珑小姐晚些时候的拜访了!」

  玲珑娇俏脸更红,用力挣扎出来后,狼狈而逃。

  当晚,玲珑娇踏着月色,潜入元越泽的房间。

  她脸红心跳,虽又羞赧,心中却很渴望将自己献给心爱之人。且她很清楚元
越泽对她真诚的爱,故虽然在中土呆久了,受到中土风气影响,开放的性格含蓄
许多,她依旧在沐浴过后,按约定找上门来。

  玲珑娇来到门前,探手刚要敲门,就见门扇自动打开,里面一股强大得无可
抗拒的力量将她真个人都吸了过去。

  眼睛一花,玲珑娇已坐在元越泽的腿上,房门关得紧紧地,仿佛没有开过一
样。

  如兰似麝的处子芳香入鼻,元越泽大力地吸了一口,叹道:「娇娇真香!」

  玲珑娇秀面微红,也不挣扎,直是静静坐在她腿上,美眸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英俊的面孔和深邃的眼神。

  经过洗髓伐毛的她,再非从前那个模样中上的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简单收
拢在脑后,衬托出一张白净优雅、晶莹剔透、英气勃发的俏脸;长可入鬓的柳眉
下,修长美眸秀气惊人,有如点漆;可爱瑶鼻笔直挺秀;淡笑带起嘴角的两个浅
浅的梨涡,丰润优美的唇线;无一不具有摄人心神的冷艳魅力。

  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动人的美妙韵味。玲珑娇小的身材起伏有致:胸前
玉峰高耸丰慢,由肩膀往下勾勒出魅力无穷的魔鬼曲线。浑圆结实的玉腿好似蕴
含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弹跳力十足。柔软坚挺的雪臀紧压在元越泽大腿根部,更
让他大呼刺激。

  元越泽双手不安分地扣住她纤细的柳腰,隔着单薄的纱衣摩挲着她平坦而无
一丝赘肉的饱满小腹,坚硬灼热的巨物勃起,强硬地顶住她的丰臀。

  玲珑娇当然感受得到隆臀下面的火热刺激,「嘤咛!」

  一声轻呼,面色渐红,软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元越泽欲火大盛,将她托起,玉腿大张后,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接着伸出
长舌在她耳际的下方颈侧转动挑逗着,双唇不住地亲吻她柔滑细致的每一寸肌肤。
环绕粉背的大手不安分地由小腹往上大力摩挲,托起她浑圆饱满的乳房,粗糙的
手掌隔着衣服按摩挤压着半凸起的乳头,跳动不已的巨物隔着裤子轻柔抚弄她两
片弹性十足的隆臀。

  玲珑娇香躯颤抖,羞涩地合上美眸。

  好似是从元越泽的怪手上传来,也好似是从空气中传来的怪异电流从她每一
个毛孔、每一处被元越泽爱抚过的地带侵入到她体内,再迅速走遍全身的每一寸
神经肌肉,最后汇集到下体蜜壶最深处,她察觉到花心微微颤抖,一股股湿热粘
稠的水流缓缓流了出来,打在干爽的亵裤上。

  玲珑娇窘迫不堪,香肩微颤,呼吸沉重起来,冷傲的凤眼也蒙上一层倍添妖
冶魅力的春水,她紧紧地抿着香唇,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元越泽嘿嘿一笑,大手动作减缓,吻上她娇艳欲滴的香唇。

  玲珑娇不自觉地环抱住他的头,吐出生涩的丁香小舌,在他灵活舌头的带领
下,纠缠吸吮起来。

  他们温柔地吻着,滚热的身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夜里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嘴
唇相互缠绵而发出令人陶醉的吮咂声。玲珑娇醉了:在元越泽饱含情意的亲吻下,
她仿佛进到梦中,那柔软的舌头简直让她窒息。而她喜欢这样的窒息,她感到了
柔情在这亲吻中无限地蔓延,直达到她的心里,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甜蜜的亲吻如一股甘泉流进身体,灌溉两个人的心田,悄悄地滋润着渴望被
拥有的灵魂。

  唇分,娇喘吁吁的玲珑娇对上元越泽一对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般蕴含无限深
情的眼睛。玲珑娇迷醉了,完全迷醉在了他的眼神里,她只觉越来越热的娇躯骤
然变得滚烫,瑶鼻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接着迅速垂下头去,脸光洁的玉颈都红
透了。

  元越泽哈哈大笑,道:「娇娇何必害羞?」

  玲珑娇不依地扭动着娇躯,结果更惨,跳动的巨物从她香臀处将更强烈的电
流传到她体内,惹得她花心水流加剧,骇得玲珑娇再不敢乱动,软软地靠在元越
泽怀里,胸脯剧烈起伏着。她垂着头,嘴角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笑意。

  元越泽仿佛看到她的表情似的,探手开始为她褪去外衣。

  玲珑娇移动不动,满脸羞红地低头看着这心爱男子缓缓抽取她的腰带,灵巧
褪去她的外衣。单薄的亵衣下,袒露出里面白皙丰满的乳房和若隐若现的乳头。
元越泽手又是一动,玲珑娇紧身长裤立刻被震碎,露出一双浑圆玉润、将她的熟
美展现得淋漓尽致的笔直粉腿。

  元越泽身体前倾,把她压在了床上。就在那一瞬间,他飞快地扯去玲珑娇最
后一层包裹。秀眸紧闭,微微颤抖的玲珑娇如豆蔻般的冰肌玉肤上红晕更盛,仿
佛可以滴出血来,魅态撩人。

  一具玲珑浮凸、肉光致致的娇躯完全展露在元越泽面前:挺翘浑圆的嫩白玉
乳上,两粒粉红色樱桃充血突起;紧紧合拢的结实玉腿根部,一层柔软光滑的乌
黑毛发温柔地覆盖在鼓起的阴阜上。

  元越泽伏下身去,吻上玲珑娇微张得小嘴着,两根舌头激烈缠斗起来。他的
大手却在玲珑娇的香躯上不停地摸索着,胸脯、小腹、纤腰、阴阜、玉腿和雪臀,
没有一处放过。

  早已经迷醉在舌吻中的玲珑娇失神的呻吟起来,元越泽的怪手所携带的电流
好像突然强烈了许多,凡是他手所过之处,立即变的滚烫,惹得玲珑娇春情泛滥,
不停地扭动着娇躯。

  元越泽大嘴下滑,开始噬咬亲吻着她的乳房和乳头。大手则来到柔美的黑森
林上,手指轻轻分开玲珑娇无力颤抖的玉腿,顺着毛发探寻向她最神秘的圣地。

  敏感的乳头和阴蒂同时受到元越泽的噬咬和按压,玲珑娇香躯剧震,酸麻中
带着愉悦的感觉在她心里逐渐沸腾。她轻轻地低吟,让快感散发出来。

  元越泽的手指向下一探,在娇嫩的小花瓣上借到几滴香气四溢的淫水,再按
回阴蒂,增加揉弄的力度。他动作柔缓,充盈着爱意,毫无遗漏地传达到玲珑娇
的体内。难以抑制的快感袭上大脑,玲珑娇纤腰微微拱起,小嘴吐出一声长长地
娇吟:「恩……」

  元越泽的手指突然离开,这让她舒了口气,同时心中生出空虚失落的怪异感
觉,接着腰身用力拱起,螓首摆动,呻吟道:「不……脏啊……」

  原来是元越泽已伏下身去,分开两片白皙的大花瓣,探出灵活的舌头,对两
片小花瓣和肉洞展开了挑逗。

  快感令玲珑娇大脑一片空白,玉手拼命抓上床单。她开始幸福地颤抖,浑身
酥软,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可以支撑她用力地拱起腰肢。意识模糊中,她只知道
自己现在很舒服,元越泽那带着魔力的顽皮舌头不断在她最神秘的小花园上挑逗,
她的蜜壶开始阵阵抽搐,连续喷出大量热流。她虽然看不减,但可以感觉到自己
分泌的那些奇怪的液体都被元越泽一口口的吞下,令她心中升起无限地感动和刺
激,身体越来越亢奋。

  她的毛发不算太茂密,但分布均匀,从阴阜一直向下,绕过大花瓣,最后在
会阴处结合,甚至连那暗红的菊花周围都有几根。

  元越泽用力地吸吮舔弄着,玲珑娇发出欢快的娇呼声,玉腿却死死夹上他的
头,令人不知她究竟想否元越泽继续下去。

  元越泽停了下来,玲珑娇的玉腿顺势也松了一下。他迅速贴上她的晶莹小耳,
笑道:「娇娇可以了吗?」

  胸口剧烈起伏的玲珑娇勉强睁开眼睛,似嗔若喜地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接着,她感觉到之前顶着她隆臀的火热巨物已经迫至她的泛滥的小花园外,硕大
滚烫的枪头强行分开大花瓣,沿着小花瓣,在阴蒂和会阴间上下摩挲着。

  更强烈的快感袭来,玲珑娇扭捏着身躯,鼻息和呻吟声止不住地绵密起来,
爱液蜜汁分泌得更厉害。

  元越泽的巨物青筋暴涨,连续跳动着,他再也忍不住了,枪头抵上喷着热气
的蜜壶肉洞口,沉腰前刺,狰狞冠头迫开娇艳粉嫩、水光致致的小花瓣,没入蜜
壶。

  玲珑娇一声闷哼,保守二十多年的贞操终于失去。但她没有半分失落,因为
给的是她心爱的男人。

  许是因为她平时习武,身体素质较寻常女子好上许多,加上前戏充分,故破
瓜之痛并没有多强烈。

  巨物扎实地撑满玲珑娇蜜壶花道的内唇瓣里的肉壁褶皱,后槽的肉棱沟则磨
刮着内侧的蜜唇花瓣,已是濡湿的肉缝里分泌出更多的爱液蜜汁。

  巨物停止了前进,粗大灼热的枪头左右撩拨着玲珑娇紧箍枪头的小花瓣和抽
搐的蜜壶洞口。元越泽低头去爱抚亲吻她,玲珑娇娇躯微微颤抖,热烈地回应着。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俏脸越来越绯红,爱液汩汩泄出,挺翘的雪臀随着弹跳摩挲
的枪头而轻扭着,似乎期待着它进一步的挺进。

  元越泽大手按在她纤腰和隆臀间,微微托起,粗壮的长枪缓缓往前碾压,灼
热坚硬的枪头迫开阵阵蠕动的褶皱嫩肉,稳定有力地往她紧窄的花道最深处挤进。

  肿胀中带着酸麻的舒畅感随着长枪挺进而剧烈地刺激着玲珑娇,她的纤腰扭
动幅度渐大,似乎不太满意巨物行进的缓慢。

  「滋!」

  巨物行进三分之二时,受玲珑娇的影响,元越泽微一用力,一枪到底。小腹
拍打在她的翘臀上,发出「啪」的一声。

  枪头紧顶上比阴蒂还要敏感的柔嫩花心,玲珑娇抑制不住地从喉咙底发出一
声娇呼,身体向后弓起,头靠在元越泽肩上,急促喘息着。

  元越泽贴上她柔软的红唇,吮吸着她娇嫩的舌头,大手同时按在她两颗丰满
的嫩乳一阵猛烈的揉搓,丰满的乳房被紧紧捏握,娇嫩的乳头直挺挺地勃起。再
往下压,丰满的乳房在他的手中揉捏变形。下体则开始了缓慢地抽插。

  花心压力虽然减轻,但随着元越泽抽插,整个花道又传来快感,玲珑娇狂野
地吮吸着他的舌头,不断吞下二人混合的唾液。她傲人的雪兔随着元越泽的冲刺
和揉捏起伏不定,极有韵致凹线条的小腰不知不觉地向上挺起,摆动迎合着,花
心潺潺渗出芬芳的蜜汁。

  二人抽插迎合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深入蜜壶的长枪将紧包的肉壁扩张到极
限地高高提起,重重穿入,玲珑娇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魔鬼般娇嫩雪白的胴
体亦因下体似潮的快感而剧烈颤抖着。由于兴奋而逐渐膨胀的巨物饱满地撑着她
窄小的蜜洞,而每次抽出都会带着新的爱液蜜汁流出。玲珑娇敏感的花心不断被
巨物撞击,娇躯越扭越厉害,造成模糊里更强烈的摩擦。

  元越泽被她柔软花心和蜜壶肉芽挤压,长枪持续传来的一阵阵强烈快感,刺
激得他动作开始转为疯狂。

  玲珑娇忘乎所以地拱起腰身,挺动雪臀,元越泽十分配合地托住她被淫水打
湿的隆臀,配合着她的扭动,每次都将长枪全根没入蜜壶中,顶到花心上,瞬间
的极度快感使她小嘴大张,浪叫连连。她的蜜壶肉壁韧性十足、弹力惊人,随着
元越泽的抽插,花道内越来越有力的收缩无休止地刺激着枪头,另元越泽畅快得
几乎失去控制。

  也就只有她这种练过武的人才敢在初夜时作出这样激烈的反应,换成当初柔
弱的卫贞贞或是素素,又或宋玉华,不大声喊痛已算难得,遑论疯狂迎合?

  玲珑娇越来越兴奋,眉头紧锁,绯红的脸蛋上渗出小小的汗珠,赤裸娇体上
艳红浓重。随着高亢而充满色欲的高呼,丰盈的娇臀拼命迎合着元越泽的冲击,
淫水飞溅。浸在蜜壶里的长枪被肉壁和花心按摩得一颤一颤的,快感如潮狂涌。

  二人狂野地交合着,被阵阵浪水打湿的下体碰撞,连续发出「啧啧」的声音。

  「来了!啊……」

  玲珑娇的香躯突然发出不自然的抖动,她双唇紧抿,先发出低闷的鼻息,接
着一声尖叫,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四肢紧紧缠上元越泽。

  花道内的肉壁大范围蠕动起来,强力地箍着枪身,元越泽立即一枪到底,将
枪头抵上花心。痉挛的花心猛地喷出大股阴精,被阴精一洒,巨物剧烈地膨胀了
几下,激射出一股股强劲的精液,源源不断地冲击着蠕动的花心。

  二人瞬间分泌大量液体,玲珑娇的花道一时间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除了一
部分因花心一开一合而透入子宫外,其他的液体则随着肉壁的剧烈收缩,顺着胀
满花道的枪身周围溢出,甚至发出「滋滋」的声音。

  二人软软地紧抱在一起,大口大口喘息拥吻着……

  七月十四,晌午时分。

  元越泽与祝玉妍一同出现在凤凰山南麓的一道飞瀑顶端巨岩处,放目俯瞰。

  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唐军与洛阳军小规模冲突不断,互有损伤,整体局势却
没有太大变化。窦建德许是为了转移虎牢注意力,五月初时分别向西、北两方派
并,分别重创梨唐的土门守将刘世让和幽州大豪罗艺,疆域再次扩展,并于五月
末宣布迁都洺州,称夏帝,一时间河北军风头大盛,隐有压着其他几方的势头。
窦建德风光的同时浑然不觉自己正一步步主动走向死地。

  魔门至尊决战的地点就在凤凰山东麓太阳溪外半里处的小平原上,婠婠十日
前已到决战地点静心潜修。

  祝玉妍美目环顾,最后视线落在东边的一处下坡路上,道:「那里有死尸!」

  二人立即动身奔了过去,来到坡路时,只见地上尸体超过百具,人人身体完
好无缺,死状却是狰狞恐怖,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他们死前定是见过可怕的事情。

  祝玉妍玉手托着圆润的下颌,沉吟道:「应该是石之轩下的手!这些人衣饰
华丽,又配刀剑,显然是想来观战且身份不低的武林人士。」

  元越泽点了点头,经过婠婠等女的宣扬,魔门风头越来越劲,但一统大会却
是平淡出奇,教人大失所望。经安隆等人的努力,决战的消息早从水道、陆路等
不同的形式扩散出去,使这一战成了万众瞩目的头等大事,战果更成了市井间赌
博的对象。石之轩毫不留情的出手杀人,正是借之警告那些想来观战却没资格的
人们。

  瞟了一眼凝视凤凰山东麓连绵起伏山谷的元越泽,祝玉妍目光促狭地道:
「是否思念石青璇了?」

  元越泽长笑一声,揽住她的纤腰,道:「我是在想若青璇唤你做姐姐,你会
有怎样的表情?」

  祝玉妍咯咯娇笑,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二人继续向目的地出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将这片群峰罗列,银波闪闪的
山区衬托得静似鬼域。

  元越泽仰望突然泛起稀薄云层的天际,眼神若能透出云雾般叹道:「人法地,
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人心幻灭。婠儿与石之轩的元神早已
争斗纠缠不休,在快达到颠峰的那一刻,天象都被感染。」

  他二人皆是精神修为超凡入胜之辈,早可察觉到进入凤凰山区域时,两股庞
大无匹的精神力量在借助自然界的各种力量而互相交锁争斗着。

  祝玉妍轻轻点头,静默片刻,道:「婠儿的精神有如无坚不摧的龙卷风暴,
石之轩的精神却好似一个静止无波的无底深潭,看似静止不动,实则潜力惊人。」

  元越泽倏地眯起双眼,微笑道:「玉妍是在奇怪石之轩的反常,我们很快就
能有答案了。」

  祝玉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前方一所小石屋倚山而建,没有任何独特之处。
但二人都清楚的知道,「邪王」石之轩就在屋内。

  果然,石之轩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道:「小泽进来说话!」

  元越泽二人面面相觑,不但因为石之轩声音柔和,不含半分杀气,更因为他
从未这样唤过元越泽。

  祝玉妍给了他一个眼色,独自往决战场方向掠去。

  元越泽轻轻推门而进。

  空旷的小石屋内除了一张石床外,再无他物。

  威名赫赫的邪王依旧是一身儒服长衫,正闭目盘坐在床上,淡淡道:「坐!」

  元越泽皱眉来到床头坐下,全神贯注地以全身全灵的「心眼」打量着石之轩。

  进屋的那一刹那,他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自认对魔门中人的了解甚深:从「邪帝」向雨田,到「阴后」祝玉妍,再
到现在的婠婠,无不带着某种难以形容,但又颇为引人注目的诡异邪秘的气质,
就连英俊潇洒如侯希白,都有几分邪诡气质。唯一例外的是「邪王」石之轩,他
可以是邪气迫人,但当他扮作无漏寺大德圣僧,则无论表里内外,均透出一种出
尘脱俗的凛然正气,慈眉善目,可骗倒任何人。眼前的石之轩虽浑身不断散发出
寒热交加的凛冽气场,邪气也较半年多年更盛,却予元越泽一种至静至极,难以
言喻的平和安详和宁静快乐感觉。

  石之轩倏地睁开双眼,利如刀刃的电光激射而出,差点教猝不及防的元越泽
灵台失守。神光一现即逝,石之轩收回凌人的气势,恢复雍容自若的神态,眼中
射出慈和神色,微笑道:「听说师妃暄都爱上了你,被梵清惠困起反省。」

  元越泽不知对方为什么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直觉告诉他:石之轩这大半
年来实力再次提升,甚至到了连元越泽都无法保证能赢他的境界。

  他神情没有半分波动,一动不动地与石之轩对视,心中微感愕然:师妃暄确
实对他生出情愫,却也没到爱死爱活的地步,而且这么机密的消息,石之轩又是
怎样得来的?

  石之轩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诡异笑意,油然道:「爱情的甜蜜只能短暂
保持,最终的结果都是令人魂断神伤,正因如此,石某人当年才会杀死秀心,让
她最美丽的一刻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直到我修为在跨新台阶后,才真正为自
己当年为解脱内心痛苦的作为而喝彩。」

  元越泽依旧没有开口,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石之轩,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石之轩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或憧憬中,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越显妖
异,长叹道:「自那以后,我明白到『杀』并非世人眼中那样可怕,而是一种少
数人才能认识到的『美』,秀心就是我至今为止最伟大的创作。可惜,因你的出
现,令我没能完成人生的第二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指的自然是祝玉妍。

  元越泽突然仰天长笑,如同遇上了人生中最开心的事一般,接着起身步向门
外,没有对石之轩的观点发表任何评论,叹道:「今日一战,必可名留千古!」

  目送元越泽远去,石之轩闭起双眼,神色平和如初。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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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至尊对决

  李唐水师以旗舰铁甲楼船「天威号」为首,玉龙、飞虎、银鹰、夜枭四艘楼
船级巨舰分护两侧,浩浩荡荡的舰队扬帆顺江而下。

  李建成与一众心腹将领卓立「天威号」船头,悠然自若地欣赏着长江两岸的
风光山色。他一身泥黄色轻甲胄,外罩长可及地的银色披风,迎风拂扬,自有一
股睥睨天下的雄姿和傲气。

  在午后的阳光之中,长江就像一条浩森的玉带,被长风拂起一朵又一朵大小
不一,形态各异的浪花,有若千万条银蛇挣扎窜动。两岸地势已渐平原,梯田层
叠,翠色浓重,隐约可见的远处的赤壁山上云雾缭绕,景观层出不穷。

  一个多时辰前,李唐水师三百二十艘战船沿江而下偷袭,不费吹灰之力即将
洛阳军在大江以南的唯一一个重镇夷陵占领。第一次尝到打胜仗滋味的李建成欣
喜若狂:战争获胜的快- 感竟是这样美妙,丝毫不比被人前呼后拥,享受万人膜
拜差。同时对于接踵而至的,规模更大的水战更有信心。

  李唐与萧铣合作,并不担心对方会使诈,只因在眼前形势下,萧铣既不想投
降,只靠死守巴陵自然不成,于是接受李建成的提议:出巴蜀至夏口这一段本为
萧铣控制的长江水路暂时借给李唐,李唐获得的江南城市归萧铣。

  这是一个双方皆可受益的协议:萧铣看准了主要大战都集中在黄河流域和洛
阳附近,李唐此刻若夺巴陵简直是自找麻烦,所以李唐的目标只能是江北重地如
襄阳等城市,若襄阳真失,洛阳肯定无法援助,李唐自然也会准备应对飞马牧场
的后手,所以只能由远离战场的林世宏救援,这正是野心勃勃的萧铣扩张的好机
会,他更盼望着洛阳与李唐拼个两败俱伤。至于李唐,亦完全不把不自量力的萧
铣放在眼内,他们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洛阳,拿到洛阳后,再慢慢玩死萧铣。

  傲立李建成之右,腰佩宝剑,神态悠闲舒适的矮瘦老叟正是「老猴儿」李南
天,此人的内功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是李唐的元老高手,李渊的堂兄,也是他
的近卫头子;李建成左侧手握金枪的正是他的大舅哥,南海派掌门人「金枪」梅
洵;与梅洵并肩而立的是一手持一把长约八尺的重关刀的独目中年大汉,此人壮
实魁梧,下颔宽厚,头顶微秃,有些贼眉贼眼,带着一股强悍狠辣的味道,正是
从前薛举麾下的无敌大将宗罗喉,他在薛举父子战败后,为生计暗中投奔李建成。

  其他跟随李建成前来的重要将领还有「雷霆刀」秦武通,他是唐廷的著名猛
将,一手雷霆刀法名震漠北,与天策府的庞玉、尉迟敬德等人齐名,他背负大刀,
马脸上不露半分表情地站在李建成左后方;卓立李建成右后方的穿黑衣用枪之人
叫丘天觉,是李建成的宠将,武功尤在秦武通之上,乃关中本地崛起的年轻高手。

  再后面一排则是长相风流潇洒,儒雅不凡的「剑郎君」卫家青,他是陇西派
掌门金大桩座下三大弟子之一;与他同排的两人则是「长林五将」中的尔文焕和
薛万彻,前者身材健硕,貌相凶顽,一副好勇斗狠的模样,后者长相不俗,举手
投足间更有一股绝世高手的气度,武功较李建成只高不低。另外还有一人不在此
船上,乃早被侯文卿斗垮了的京兆联二龙头历雄,此人原本就与李建成关系密切,
在京兆联垮台后,暗中投靠李建成,他长于水战,正在亲自操舵「玉龙号」另外
就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将领。

  李建成回望了一眼己方根本看不见尾部的舰队和附近纷纷被吓得拉船躲到岸
上的渔民们,露出得意的笑容。

  为夺黄河控制权,李阀一直在积极训练着水军。水战的主要装备则是战船,
它等若城廓、营垒、车马的混合体。好的战船以战则勇,以守则固,以追则速,
以冲则坚,能达到勇、固、速、坚,才能称为好的战船。不过水战中战船极易折
损,所以不仅数量要多,还要在性能上各式各样俱备,以应付千变万化的战斗。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为了应付不同的战争需求,船舰因着形势大小装备而分门别
类,各有其特别用途。其中最大的便是楼船,这种船高大宽阔,外观似楼,可容
数百人,底尖船面阔,兼且首昂尾耸,吃水深,利于涉洋破浪。

  先派探子到飞马牧场偷艺,再经过李唐的工匠们绞尽脑汁,将旧隋的著名楼
船「五牙大舰」改造成规模稍小,战斗力却更强的楼船,于是就有了「天威号」
等五艘战舰。这五艘战舰的甲板上只有三层楼,舷傍皆设包铁皮的护板,坚立如
垣。船内共有四层,最下层堆满木石,压实底仓,令船体稳重,减少在风浪襄的
颠簸。船身两旁设「掣棹孔」供船桨伸出,划桨者全藏在船身襄。船尾两侧不设
「掣棹孔」改为安装了八个巨轮,由尾舱的人踩脚踏动,以轮激水,船上的桅帆
增至十张,更添其行进速度。这一招就是从鲁妙子那里偷来的。

  这种船船体大,火力强,对敌人又能生出威慑的作用,若遇顺风顺水、只要
全速进压,遇上较小的船只时,有若车碾螳螂,斗船力而不用斗人力……却敝于
转动不灵活,很难操纵自如,故必须配合其它式样的舰艇,始可发挥威力。

  随李建成出征的部队占了李唐水师全部的三分之一,除五艘豪华主舰外,较
次一级的是五十艘蒙冲斗舰,主要用作冲锋破敌,船身比五艘长达二十五丈的主
舰短上十丈,照样在两边船舷建护墙,以生牛皮蒙背,因船身较矮,掣棹孔就开
在护墙底,可伸桨操舟。因其欠缺楼船「居高临下」之势,护墙还开设「弩窗」
和「弓孔」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中,东吴大都督周瑜以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
草,膏油灌其中,点火后突入曹军船阵,一举烧毁了曹军舰队,可见蒙冲斗舰便
于以远程武器攻击敌人的特性。

  其它二百多艘又再小一点的战船,以轻便灵活的走舸和游艇为主。

  李建成回头瞬间,恰好见到李南天皱眉的情景,于是奇道:「皇叔在想什么?」

  李南天面色沉着地道:「老臣在想此刻其他几地的战争是否也开始了呢?」

  李建成哈哈大笑,道:「今日是最好的机会,窦建德一定会对虎牢展开攻击。」

  接着眼中寒光一闪,道:「秦王应该也会伺机攻击大河南岸。」

  心中却是暗骂魔门一句:他原本计划是在人们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四月的魔门
大会时领水兵出巴蜀的,怎奈婠婠等人雷声大,雨点小,最终魔门大会具体在哪
召开的都没外人知晓,好在还有了这场引人瞩目的至尊决战,否则李建成出兵可
能还要晚一些,一个不小心被两个兄弟抢去风头,那还不痛苦死他!

  梅洵冷声道:「宋阀应该也要对巴蜀南面门户展开进攻了吧!」

  李建成道:「梅卿勿激动,自从宋阀暗中抢占海南岛后,我们之间的仇就已
结下。我们既已派兵到巴蜀边区,相信宋阀绝不会得逞。嘿!希望今天能遇到他
们所谓的称雄大江的战船队伍才好!我们就可用带来的大批产自巴蜀,入水不熄,
不怕水浇的火油好好『答谢』他们了!」

  李南天怎么说都是个武者,暗叹没福气去见识一下魔门的至尊决战,闻言立
即道:「太子切记敌人狡猾无比,勿要大意。」

  他是李建成的堂叔,虽官位有差,但此次出来一为贴身保护他,二更为监督
他。李建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口中受教道:「皇叔说的是。」

  顿了一顿,又眉飞色舞地道:「大江上游到夷陵一带水急滩多,夷陵到夏口
一代则曲流发达,多湖泊,这是袭击我们的最好段位,出了夏口后江面宽过两百
丈,水流变缓。如今我们只要一个时辰就可到达夏口,敌人依旧没来袭,说明我
军占得各种优势和先机,想败恐怕都难!大胜小、坚克脆、顺风胜逆风、顺流胜
逆流,防浅、防火、防风、防凿、防铁锁,此水法九领,若犯其一,亦要落得舟
覆人亡之祸的道理,本宫还是懂的!」

  众人一时语塞。

  前方突然驶来一艘小木船,上面飞起一身着紧身皮衣的矮个子,腾空来到李
建成前跪拜道:「探子回报,夏口附近出现近百艘打着宋阀旗号的斗舰。」

  李建成冷哼一声,吩咐道:「来得正好,众将听令!」

  元越泽按照记忆来到幽林小隐蔽的小谷内。

  在石屋前那条小溪边一顿,他立即踏着小溪中此冒彼起的石头,朝绕往小屋
后林木深处的源头掠去。

  年许未见的玉人并不在房内。

  沿着小溪左弯右曲,深进林木茂密处,疑是溪尽,却豁然开朗:一道发出仙
乐般水流声的小瀑布从半山隙缝处冲泻而下,奔流在苍翠欲滴的山谷崖壁上,到
崖底后形成小潭,被密林阻隔,在另一边既看不到这里的别有洞天,且听不到水
瀑奏响的天然乐章。

  元越泽只是随着越来越快速的心跳而机械地动作着,一跃后来到瀑布上老树
盘错处,拨开树枝向里走去。厅内虽一片漆黑,却不影响到他视觉的分毫,水瀑
源口的密树后别有洞天:天然的洞穴被布置成一个清雅的小厅,麻雀虽小,五脏
俱全,家具杂物等一应家庭的必须品,无不齐备,小厅一端安放着刻有「先妣碧
氏秀心之灵位」的神位。

  就在他进来的瞬间,盘膝坐在小几旁的一个软垫上闭目打坐的石青璇恰好张
开明媚的美眸,瞧了过来。

  元越泽杵在原地。

  他亮过星辰,深邃通透的双眼与石青璇那对清澈澄明中蕴藏着平静深远,像
把深黑夜空和最明亮星儿镶进去似的的美目深深对视。一触下再也无法分开,就
如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同时生出一种对方既近在眼前,又似隐身于天地宇宙更
深层次的本体中的怪异感觉。

  他们醉了。

  二人的灵觉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通透澄明。刹那间,洞外的蝉虫鸣叫、
冷风吹拂、树木花草的独有气味,小瀑布淌流的声音,大至天地宇宙,小至一草
一石,各具胜场,其本身已足够引人入胜,令他们感到生命背后的意义,尽情地
享受这种充盈天地的醉人感觉。

  待到回过神来时,元越泽发觉自己已坐到她对面,改为侧坐姿势的石青璇正
在燃起一角油灯。

  油灯亮起,火光勾描出石青璇极尽娇姿妍态的优美身影。碧秀心的神位也生
出一股庄严神圣的味道,油灯那点火焰,就像连接幽冥和人间的媒介。

  石青璇上穿淡紫色长褂,下配杏黄色的绫罗裙子,露出一对晶莹如玉的纤足,
不施半点脂粉,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带淡淡的忧郁神情,别具冰雪冷傲的美态。因
她的存在,周围一切开始变得梦幻般不真实、梦幻般醉人甜美,动人心弦。

  元越泽呆头鸟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辉映着神圣彩泽的清美玉容。

  石青璇嘴角笑意扩大。化作彷如月出东山的亮照大地的灿烂笑容,把她似是
与生俱来的忧郁驱散,香后轻启,语带顽皮地微嗔道:「呆子,还没看够吗?」

  再次听到她清脆冷凝,美如天籁的声音,元越泽机械点头。

  石青璇终是敌不过他的灼灼眼神,玉颊上烧起两朵红霞,微微垂下螓首。为
掩饰尴尬,只好抬起纤指轻柔地梳理乌黑发亮的长垂秀发,却茫然不觉她这文静
娴雅的动作姿态,风韵迷人至极点,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

  元越泽深深凝视着她,心中涌起无限豪情,微笑道:「我今趟是为接青璇而
来。」

  他的语气重重落在「接」上,冰雪聪明的石青璇闻言娇躯剧颤,螓首垂得更
低,直欲埋入丰挺的酥- 胸间,直透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颈和晶莹耳根的红霞
却将她的羞涩心情暴露无余,显然是被元越泽的过分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
心有灵犀,剑心通明,通通起不到半分作用。

  周围静了下来,半晌,石青璇方抬起眼帘,俏脸像有一层神圣的光辉,美得
不可方物,美眸更射出如海深情,不眨眼地迎上他,回报他炽热的目光,尽把心
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下,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

  元越泽不知道是谁在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向前伸去,下一刻已把眼前身世凄苦
的绝世妖娆拥入怀中,抚摸她柔若无骨的香肩和纤腰,触手处充盈青春活力和弹
性,用尽全部热情寻上她香唇。石青璇娇躯不堪刺激地强烈抖颤,不片晌香唇变
得灼热柔软,玉手缠上他的脖子,沉醉在销- 魂蚀骨的热吻里。

  凝望着娇喘吁吁伏在他怀中的石青璇,元越泽心摇神荡,叹道:「差点被你
这妮子把我魂儿都勾走了!」

  石青璇羞不自胜,见这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立即赏了他几记粉拳。

  元越泽夸张地怪叫几声,又道:「惊天动地的一战就要开始了,若青璇大家
没力气,小弟可背着你去观战!」

  石青璇娇躯微颤,勉强挣扎坐了起来,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因羞赧而变烧
红的花容骤然转黯,美目蒙上沉幽哀愁的凄迷之色,轻柔地道:「青璇不想去看。」

  接着动手摆弄起几上的精美茶具,神态悠闲地开始烹茶。

  元越泽心神一颤,想到她定是感怀自身无奈的遭遇,难以自持,更因心中无
法原谅石之轩始有此快速复杂的神态变化。于是探手过去,珍而重之地握紧她的
一双柔荑,目光深注她的美眸,柔声道:「青璇不要骗自己了,没人能改变你们
之间的血缘关系。今天很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石青璇玉手抖颤,茶杯中的茶都洒了小半杯到银盘上,接着抬起秀眸,不解
地瞧向他。

  元越泽喝完一杯茶后,解释道:「青璇这一年来修为大有长进,应该可以察
觉到他的存在吧?你没有觉得他与从前大不相同吗?」

  石青璇秀额轻蹙,现出几条微细而可爱的波纹,接着摇了摇头。

  元越泽苦笑一声,将与石之轩见面经过讲出,道:「他虽掩饰得极好,但我
可以肯定他是在借妃暄试探我对青璇的心意。他或许错过,可今天的邪王,只是
一个痛苦悔恨的丈夫,一个内疚惭愧的父亲。」

  石青璇花容转白,以极大的自制力把声音维持平静,轻声道:「你太高看他
了,娘临终前曾警告我,石之轩这个人天生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他不能容忍完美
的结果,对人对己亦是如斯。就像他对你说的那样,当他与我娘共醉于爱果情花
灿烂盛开般最幸福动人的美满生活,正是他下手害死我娘的时刻。大隋国由他扶
助杨坚而成,亦由他一手摧毁。这是他性格最可怕的地方,千万不可对他有任何
憧憬和幻想。现在他是蓄意令你和我生出希望,正是代表他要毁去一切的先兆,
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不但立下决心毁灭你,更要毁灭我。」

  顿了一顿,又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真好奇你为什么会把他的话误解
成那个样子?他借决斗只是想毁灭自己,因为这是他邪恶和良知不能妥协的天性,
就像他毁掉娘,同时毁掉自己。石之轩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从来不懂掌握平淡
中见真趣心安理得的生活。只有通过破坏和毁灭,始可满足他邪恶的思想和心灵。」

  元越泽无奈摇头,石青璇对石之轩成见实在太深,但去年她在石之轩临死的
瞬间又出手制止元越泽,这叫他始终无法想明白。

  石青璇的悦耳声音又传入他耳中,道:「我这一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
中间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鲁师喜得贵子,一次是六月初六娘忌辰的时候,我察
觉到他当时就在远处偷听我为娘吹奏她生前所做的曲子,他的精神没有半丝波动,
这正是他完全入魔,再无半分破绽的征兆。决战或许是为了自毁,又或许想在胜
利后毁灭一切!这也是他为什么选在鬼节决战的原因。」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像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突变,能惹起心湖的涟漪。

  元越泽不知该说什么好,石之轩确实是狠辣无情,但打死他都不相信邪王能
割舍下对碧秀心的如海深情和对石青璇的父女之情。这纯粹是一种直觉,不需要
理由,也找不出理由。叹了口气,他无奈道:「那我请青璇陪我去观战好吗?」

  石青璇愕然地瞧了他半晌,才扁了扁秀美的樱唇,轻轻点头。

  愁云惨淡,遮天蔽日,倍添凄寒孤清的感觉。

  雷雨即至。

  元越泽在石青璇引领下来到距离决战场地半里许的一处山丘上。已到的观战
者除了与祝玉妍站在一起的侯希白,以及稍远一些的安隆等一众人外,尚有「散
人」宁道奇和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另外还有一个木无表情的中年尼姑。对宁道奇
和道信点头示意后,二人来到祝玉妍身侧,石青璇淡然点头问好,祝玉妍没有丝
毫不悦,与侯希白分别回礼后,四人一同望向决战之地。

  半里的距离对这些观战者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那处开阔宽广的平原坐落在是一个山谷的中心,四周悬崖峭壁,怪石嶙峋,
一道瀑布从正前方崖壁处奔泻漫溢,注入一池清潭,激起翻腾不休的水花,气势
迫人,轰鸣如雷的水瀑声远近可闻。

  白衣胜雪,裙下赤足的婠婠闭目盘坐在湖畔,表情恬淡平静,她的气息如天
似水,仿佛已与自然万法、天地宇宙融为一体,平和中更见深不可测。

  婠婠突然动了,她先是由坐姿改为立姿,然后缓缓升起,完全违返了自然的
常规。

  不远处的安隆兴奋叫道:「石大哥来了!」

  一个小黑点渐渐由远处变得清晰,正是纵横天下无人能奈何他的「邪王」石
之轩。他一身儒服长衫,负手前行,神态淡然地左右欣赏风景,眼神时而深邃,
时而炽热,配以高挺笔直的身形,潇洒好看的步姿,竟生出飘逸与邪异并存的怪
异气质,慑人心神。

  石青璇纤手不由自主地抓上元越泽的胳膊,轻轻颤抖。通过亲眼所见,她的
通明剑心亦察觉到石之轩与从前的不同之处。

  数千步的距离,石之轩意态悠闲地倏忽走过,似缓实快,充满诡毕莫名的感
觉。

  婠婠恰好在石之轩来到她身前十丈时完全站起,接着睁开美眸。

  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艳眸亮起蓝澄澄的奇异光芒,与恰似刚欣赏完周围风景
而扭过头来的石之轩一双寒如冰雪,内中又带点憧憬的炽烈眼神相触。

  一阵强猛的狂风突然刮起,乌云铺天盖地卷来,一时间天昏地暗。

  烈风越吹越猛,发出好似鬼哭神号的的尖厉呼啸声,卷起山头上的沙尘漫天
飞舞,洒向平原;清潭中水浪滔天,宛如涨潮的海水般狂冲湖床,发出震人心神
的声音。

  同一时间,二人眼神交接的最中间的空间忽然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无底黑
洞,转瞬「砰!」

  地一声爆裂开来,声音充塞天地,方圆十丈内的空气立即泛起无形有质,颤
荡不休的涟漪。

  沙尘将整片平原染成一片昏黄的幻境,二人目光凌厉,不受任何障碍影响地
紧锁交击,衣角没动过半分。

  婠婠优美的唇线一牵,嘴角现出一抹真诚俏皮的笑意,淡淡道:「邪王请!」

  石之轩微笑颔首,就像看着自己专爱捣蛋的孩子一样啼笑皆非地道:「婠儿
不要客气!」

  雷鸣声由凤凰山的另一侧隐隐传来,天际电光连闪,明暗不定。

  长风更为猛烈,刹那间整座山谷内的人与物皆被风沙吞没。

  婠婠二人的声音再没传出来。

  强如宁道奇亦无法查知二人的具体所在,只因他们庞大至无边际无X*X界限的精
神力似已融入天地宇宙最本原和神秘的力量中去,无分彼此。

  「轰隆!」

  一道金光电芒穿云击下,暴雨狂洒。

  婠婠一声娇叱,盖过天雷,倩影出现在石之轩头上五尺处,一掌劈下。

  石之轩负手望天,眼神似可穿透乌云,其中射出深刻的缅怀与哀伤,对周围
的事浑然不觉。

                 -

             第147章战火燎天

  滂沱大雨虽将漫天沙尘压住,天地失色的状况却无半分好转。

  雨更暴,风更狂,清潭波汹浪急,仿如海啸。

  令人几疑地狱的厉鬼们真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现出地面,狂欢庆祝他们的节日。

  决定魔门至尊归属的战斗,就在这片黑暗与狂暴中展开。

  观战者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威风八面的不世高手,防雨设备根本不需要,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半里外的两人身上。

  安隆等人尚在暗叹多亏电光和暴雨,才使得他们能看清决战双方的动作时,
元越泽几人却是毫无表情,因为他们知道,双方任何一人一旦动作,大自然的任
何力量也会臣服在二人之下。

  婠婠的动作慢至极点。

  石之轩十分清楚这一掌快过流星,迅比闪电,看似平平无奇,实暗蕴像充塞
宇宙般无有穷尽的变化。

  他依旧无动于衷。

  刹那间,无数思绪闪过脑海。

  自他懂事以来,便感到自己的孤独,那不是有多少人在他身旁的问题,而是
当他把这人间世看通看透,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众生对得得失失的
执迷不悟,在他眼中只是不值一提的愚昧。他曾企盼宗教能提供他在这困笼般的
人生一个出口,最后发觉那只是另一种自我麻醉的沉迷。

  他深深品尝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寂寞滋味。

  王图霸业,尽是尘土,生命只是过眼云烟,成败又能如何!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世间惟一一个能打动他、了解他的人出现了:碧秀心。

  在碧秀心去世前,他以为自己能冷对人世间的生死荣辱、悲欢离合。后来才
知这想法错得多么厉害!

  可惜悔时已晚。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情之为物,最是难言,越痛苦就越令人心动,所以尽管世人为情受尽万般苦
楚折磨,仍乐此不疲。宇宙虽无际无崖,但比之情海那无有尽极,又算得了什么!

  在如何超脱生死的困惑和失去心爱之人的悔恨双重精神折磨下,他的性格开
始分裂。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隋因他而盛,也因他而灭。乱世出英杰,
在刘昱、元越泽等盖世强者面前,他依旧不受影响地我行我素,来去自如。

  既然逃不出生死之间短暂旅途,又因身在局中,他就算看破世情亦不会停歇
下来。

  人生只是一个优胜劣败的残忍游戏,他石之轩不但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更要
使生活过得容易一些。

  直到年后他遇上另一个足可改变他一生的人。

  经过三个半月坐论天人之道,他像火凤凰般由世情的烈火中重生过来。

  这一战不但可助他摆脱世情,更可对他掌握如何突破天人之境产生巨大影响。

  他的眼睛穿透婠婠无限优美的倩影,直落在乌云遮盖的无边苍穹上,那里深
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层次和美态。

  碧秀心的音容笑貌,仿佛活了过来,正在半空中对他盈盈浅笑。

  石之轩闭上双眼,任由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冲刷着自己的心灵,
接着心湖深处涌起一股莫明的喜悦。那并不是因得失而来的喜悦,也不是因某事
某物而生出的欢愉,而是一种无以名之,无人无我,无虑无忧,因「自在」而来
的狂喜。

  婠婠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的玉掌已劈至他头上寸许处。

  石之轩突然睁开双眼,神光电射,比诸空中厚重乌云中的闪动电光还要绚目。
接着抬起右掌,幻出漫天掌影,真假难辨。

  蓦地,掌影化作一拳,如从幻境里出现,变成充塞天地轰上的一拳,惊人的
气劲同时生出吸啜的引力,似要扯得婠婠往他能惊天泣地的拳头送上去。

  二人的动作皆是寓慢于快,每一个浑然天成的动作细节均可被外人捉摸清楚,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令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夺闷,想吐喷鲜血。

  「锵!」

  拳掌轰击,竟激出有若实体神兵宝刃交击的巨响。

  一股比狂风猛烈逾倍的涡轮形气流由拳掌交击处如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
方圆十丈内泥土纷飞,迅即又被豆大雨点砸落。

  婠婠仍是俏立在石之轩身前十丈处,玉容上泛着圣洁无瑕的光泽,秀眸闪闪
生辉,美目深注的瞧着着意态悠闲的石之轩。她周围丈许范围内一片干爽,雨箭
射来,都给全身弥漫的真气迫得溅飞横泻开去。

  石之轩卓立滂沱大雨之中,并未如她那般激起气场护身,雨点尽数都打在他
的身上,但他的衣衫却无半滴雨渍。

  二人就像从未动过手一样。

  电闪雷轰,风狂雨暴,惊涛拍岸,观战众人却都生出一种被抽离这个层次空
间,周围一片宁静祥和的怪异感觉。

  元越泽扭头瞧向石青璇,紧了紧握着她嫩滑纤手的大手,轻声叹道:「从前
的邪王性情冷酷、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杀,或以破坏为乐,而是因他超乎
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本质,从而自成一套别人难以动摇的处世方式。想以一
般人的道德伦常的观念去打动他,只是椽木求鱼,不起丝毫作用。可今日的邪王
却是浴火重生,青璇剑心晶莹剔透,当可看出刚刚那一拳的玄虚,『不死七幻』
也应该已被他完全忘记了吧!」

  石青璇娇躯轻颤,神色茫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宁道奇与道信同时瞥过来一眼,露出惊讶深思的神情,那中年尼姑则依旧是
那副死人模样。

  石之轩仰天发出一阵满是欣慰的长笑,连震天价响的雷电风雨声都掩盖不了,
声音清楚地传到半里外的众人耳内,道:「婠儿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婠婠轻笑一声,开始不断鼓催魔功,庞大的气场瞬间已以她为核心,充盈至
近二十丈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只有转为道胎的魔种靠吸纳宇宙精华的方法始
能办到。

  球形气劲扩散过程中,表面却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漩涡,就像每一个雨点都打
入气场中,可气场内却无半分积水,情景诡异绝伦。

  石之轩神情肃穆地凝望婠婠,随着她的气势越来越强,他开始在气场和雨丝
中若隐若现:时而如巍峨雄伟的高山峻岳,时而如汹涌波涛中的一叶扁舟,任婠
婠气场再强,他依然不受半点影响。

  大雨倾盆,愈趋暴烈。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似再也没有了分野。只有婠婠激起的可怕气场如明珠
一样镶嵌在被疾雷急雨狂暴肆虐的凌乱草地上。

  观战的者中安隆、侯希白等人已无瑕分心靠气劲避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战场,衣衫尽湿亦毫无知觉。

  又一道眩人眼目的电光烁闪而下,平地一声轰雷,庞大气场倏地消失个一干
二净,没见婠婠任何动静,她却已现身在石之轩前一丈处,一拳击出。变化之快,
夺人神魄,震人心弦。

  如非亲眼所见,谁也无法相信她那只晶莹的粉拳竟蕴涵着毁天灭地的恐怖能
量。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其威力和速度,毫无花巧的一拳,已显尽天地微妙的变
化,贯通道境魔界的秘密。

  武学之道,至此尽矣。

  石之轩喝了一声彩,浑身立即生出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迫人气势,活像
冥府内的魔神来到人间。接着双拳横于胸前,两手拇指、食指指尖相触,结成与
藏密「日轮印」相似的三角形手印。七彩斑斓,色光闪烁,有如星河漩涡般运行
不休的气场在石之轩指间的三角形中涌现,随着他拉开的动作,发出较大天魔场
更强猛数倍的骇人引力。

  明知只是幻象,可就连元越泽和祝玉妍都被眼前的情景震骇。

  幻法至此,几臻「道」之无极境界。

  收至一点的魔气突然以与星河漩涡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在二人相触的刹那,
两股力量刚好中和消失。

  暴雨更为猛烈,整个平原完全没入茫茫的风雨雷电中。

  二人身影倏合即分,继而整个平原上出现了无数组二人对战的身影:这一组
近在众人眼前,那一组却在瀑布上空。二人的每一次出击都是那样的随意,时而
寓快于慢,时而以快打快,每一个动作虽不见多少变化,却将千变万化隐含其中,
玄奥莫测。彼攻我守,彼守我攻中更带着一股混合了逍遥飘逸和妖邪诡异的意味。

  气劲交击的轰鸣之声不绝如缕,较诸天际闪烁不休的雷电声更为响亮,整个
大地都好似应劲在震颤,威势骇人至极。

  大片云雨雷电开始向南方快速移涌,遥远的天际现出一丝光明。

  两人动作越来越慢,时间也好似懒惰倦勤了起来,空气中的人影开始减少,
最后只余仿佛被固定在瀑布上空数丈处的两条人影。

  瀑布的水流受二人真气影响,仿佛快要凝固了般流速极缓。

  婠婠一掌拍出,斜砍石之轩腰部;石之轩右拳下压,迎上婠婠的玉掌。

  二人的攻势在空中不断改变角度,画出两道美妙的弧线,构成一个谙合天地
理数的圆满「气盘」这是他们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最后一朵携带着电光的巨大乌云已漂移至二人头顶,电光暴闪,一道巨大的
雷柱震破虚空,激打直下,刺在拳掌交接处,时间上没有半分迟缓。

  「轰!」

  气劲交击的巨响动地惊天,电光雷火强烈夺目,天地煞白一片。

  观战众人虽眼神锐利,视觉不受半分影响,却被巨响撼得耳鼓作痛,一时间
竟无法在集中注意力到战局上。

  充耳不绝的回响声逐渐消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

  盖天乌云皆已飘向南方,充满生机的日光柔和洒下,像是在尽情地抚慰着这
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瀑布清潭也恢复了往常的安静,有如布幕般的水瀑垂落下来,激起飞溅水花,
水滴四外抛洒,在阳光下仿如珍珠万颗,充满活力。

  婠婠玉容略显苍白,闭目盘坐在那片干爽的草地上,祝玉妍已到了她的身后,
似在助她渡气疗伤;石之轩负手傲立在她身前十丈处,悠闲地仰首观望雨后恢复
澄碧清明的苍穹。

  安隆等人喜出望外。

  石之轩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婠儿青出于兰,圣门必可在你手上发扬光大!」

  接着就那么头也不回地潇洒转身离去。

  安隆等人乐极生悲,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目送石之轩缓步远去。

  石青璇虽玉容平静如常,呼吸却突然急促起来,柔美香肩不住颤抖,美眸死
死地盯上石之轩的背影。

  由始至终,石之轩都没有瞧过来一眼。可她却清楚的知道:石之轩一直在
「看」着她。许是受通透澄明的剑心,又或是父女间与生俱来的血缘牵绊影响,
她隐隐察觉今日将是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石之轩。

  元越泽的预测并没有错。

  「爹!」

  石青璇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悲呼。

  石之轩突然立定,回头淡淡瞥了一眼,仰天一阵长笑后,洒然而去,摇头叹
道:「有小青璇唤的这句爹,石之轩此生足矣!」

  那一刹那,谁都看到了他眼角泛起的欣喜泪花。

  石青璇再也感觉不到石之轩的「目光」娇躯不再颤抖,神色凄然地软弱靠向
托着她粉背的元越泽。

  石之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充满荒凉味道的歌声却回响不绝:「人生天
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马,游戏宛与洛。」

  道信由衷赞叹道:「成法破法名涅磐,智慧愚痴通般若,菩萨外道同菩提,
无明真如无差异。邪王大彻大悟,直教我等自命学佛之人汗颜。」

  侯希白微微一笑,取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小玉牌,对茫然不知所措的安隆等人
喝道:「石师已将命希白继任花间派和补天道的新宗主,言及若隆叔几位不服婠
婠小姐,请希白代手诛杀尔等!」

  安隆等人下意识瞧向他,这才发觉恢复如昔的婠婠已俏立在不远处,神采飞
扬的美眸正打量着他们,祝玉妍也不知何时回到元越泽身侧。

  被那利若刀剑的眼神一扫,安隆等人心生颓然,跪地效忠。

  婠婠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色,转身走向元越泽。

  元越泽与宁道奇和道信点头后,正欲与侯希白携三女离开,那动都未动过的
中年尼姑突然开口,以平和的声音淡淡道:「邪皇请留步。」

  元越泽定住身形,道:「师太有何见教?」

  中年尼姑对他的不敬态度没有半分诧异,道:「贫尼奉斋主法旨,请邪皇到
敝斋一行。」

  元越泽旋风般转过身来,先瞧了一眼露出无奈的神色的宁道奇和道信,再望
向那尼姑,奇道:「我与贵斋斋主并不认识,更没兴趣与她谈话,师太请了!」

  中年尼姑也不急,依旧淡淡道:「贫尼只是来送信的,斋主说过邪皇定会赴
约!」

  刚欲转身的元越泽雄躯一顿,沉声道:「好,在下就随师太走一趟!」

  大江之上,战云弥漫。

  宋阀过百艘斗舰分前后数排成扇形排列在辽阔的江面上,封锁住沿江而下的
道路。他们后方半里处就是汉水与长江的交汇处。

  宋师道与任俊、单琬晶、花翎子、卜天志等几人站在为首斗舰的指挥台上,
放目远眺。

  任俊好奇地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宋师道,好奇道:「宋二哥是否在担心?」

  宋师道哈哈笑道:「小俊来说说我在担心什么?」

  任俊嘿嘿一笑,道:「小弟也在纳闷,我们本是计划周详,还有什么值得担
心的呢?」

  特来助阵的卜天志油然道:「一向以来,北方人善马战,南人善水战,在江
河上交手,北方人胜多负少。今次敌人虽实力大增,若以水师实力论仍是全无分
别。因为不论操船技术和战船的质素装备,南方都远超北方,江南更是天下最着
名的造船之乡。二公子精于水战,有你主持,李唐不出尽全部水师,绝难讨好。」

  单琬晶接口道:「敌人应了孔明所说过的『水战之道,利在舟楫。练习士卒
以御之,多张旗帜以惑之,严弓弩以守之,持短兵以悍之,设坚栅以卫之,顺其
流而击之』,可他们决想不到我们的后招,越轻视我们才越好!」

  宋师道微微颔首,接着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刚刚只是在想
凤凰山的决斗是否结束了?战果又如何?」

  任俊刚要开口,就见一道黑影午后的日光中射下,在半空中猛地一个急旋,
黑白相间的双翼一阵拍动,以近乎凝止半空的姿态,缓缓降下,直至落在花翎子
的香肩上,才垂下双翼。正是花翎子训练半年的爱鹰「花羽」花翎子道:「李唐
舰队离我们只有两里许了。」

  宋师道点头道:「大家依计分头行动吧!」

  李建成望着前方两里外的宋阀船队,得意地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
辉?大江北岸远离洛阳,只看这片萧索的模样,就知元越泽无力治理,宋阀的消
息渠道倒也了得,能紧急集合起这样一只船队。」

  李南天老谋深算,很想再提醒他一句这有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且战船多
寡非是决定水战胜败的唯一因素,还要看战船的性能,操舟的技术和水战的策略。

  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就如李建成所说的那样,除船队占有绝对数量优势外,
在水战中有决定性的作用的水流和风向优势亦全在李唐手中。战国时代的吴楚之
争中,吴国从未打过一场胜利的水仗,道理便是楚人居江上游,所以吴国每战必
败;其次是风向,无论射箭、船速、火攻,当然亦是顺风者占天时之利,孔明借
东风,就是为了这缘故。李南天此刻若开口,只会扫兴。

  李建成再自大,也知自己不太懂水战,所以只负责大方向指令,其他指挥权
则都交到历雄手中。

  眼看着喧天鼓声中,近百艘宋阀战船船舷两侧的掣棹孔一齐探出长桨,划入
水里,不受风势影响,迅速由两侧大外档包抄而来,隐成合围之势,历雄不屑地
冷哼道:「好一招守中带攻,宋缺之子也不简单!不过这两翼抄来的敌舰看似驶
往后方,其实只是虚张声势,若所料不差,他们即要由两翼发动攻势,那等若缠
紧了我们左右两臂,教我们落在被动。」

  被派到他身边的宗罗喉道:「也有可能是为后面对付我们的人前来支援而拖
延时间!」

  历雄瞟了他一眼,开始发出号令。

  李唐船队中也驶出进百艘斗舰,汇为一线,飞速迎了上去。

  转瞬间,双方船队距离只剩半里。

  李唐方面号角声在起,前行中的二十艘船同时发难,从船尾射箭投石,对宋
阀船队展开无情的反击。

  李唐的战船质量显然比应急集起的宋阀船只好得多,敌人的射程还不够时,
火箭弹石暴雨般落在宋阀船上,一半以上的船体立时百孔千创,木裂屑溅,火头
处处,完全被瘫痪了还击的能力。宋阀水兵丢盔卸甲,纷纷跃入水里,消没不见。

  一些尚有活动能力的船只立刻选择后退。

  李建成喜上心头,高喝一声「我大唐舰队无敌天下,乘风势与水流一鼓作气,
将如车碾螳螂,稳操胜券,追!」

  浩浩荡荡地李唐水师载着声势夺人,兴奋情绪高涨的士兵们全速前进。

  水战最厉害的手段,首数火攻,待到正面接触时,李唐方面的威力更是完全
爆发开来,火石火箭不断投射而出,临时筹备的宋阀船队不堪一击,瞬间损失大
半,大多数宋阀水兵第一时间选择跳水求生,李唐则只损失了十几艘斗舰而已。

  李建成异常自豪,突然瞄见数十丈外掉头而走的中型斗舰,立即喝道:「宋
兄别来无恙!」

  人人此刻都知宋师道就在那艘船上,立即展开围攻。哪知以百计的挡箭铁板
突然竖立在那船上下层舱壁的两侧,大大增强对矢石火箭的防护,船身两侧也露
出掣棹孔,每边各探出十八支长桨,快速起落下划进水里去,充盈节奏、力气和
动感,煞是好看。

  在风帆和长桨的帮助下,宋师道所在的那艘战船顺风疾行,在敌人围上来前
从缺口逃出包围圈,沿江东去。

  李建成苦追不舍,瞬间李唐船队的一小半已驶过夏口。

  李南天开口道:「太子明察,我们是否该留人沿汉北上了?」

  李建成干咳一声,掩饰得意忘形的尴尬,着后方百艘战船负责营救受伤的士
兵和清理战场,接着北上;而他则亲带其余战船追击宋师道。

  李南天等人看得出他不但想抓住宋师道,更想沿江而下,将扬州上游全部控
制住。

  一口气追出三十多里时,梅洵突然皱眉道:「不对劲,殿下快看!」

  尚在欣赏着岸南水峡的李建成循声望去,前方里许处出现一队整装待发的百
只斗舰船队,一字在江面上排开,为了减缓风势的影响,每只船都降半帆,船头
装有尖利的钢锥,船首上的巨型弩箭机搭着一拍十多支特制重弩箭,尖端加点燃
的火油布。船的两侧各有防箭的钢板,从两旁斜伸上来到中间接合,形如人字形
的屋顶,开有圆孔,作透气和射箭之用,操舟的战士和舵手都躲在其中。

  正中央的一只打着迎风飞舞的宋阀旗号的铁甲楼船更是威武之极,较「天威
号」丝毫不落下风。

  李建成嘴角逸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打出手势,号角声起,船队行进速度立即
慢了下来。

  玉龙号指挥台上的历雄面色沉冷地环顾四周,最后紧盯后方的水峡。宗罗喉
虽不擅水战,却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表现,问道:「历兄是否发觉哪里不妥?」

  历雄苦笑道:「他们现在的确是处在水战最不利的下风位置,对火攻、箭射
和船速,均有致命的影响。可我们虽有太子殿下得自突厥的鹞鹰探询消息,但鸟
儿始终不是人,容易被表象骗,我怀疑……」

  船头突然传来传令兵的呼声:「敌军已动!太子请历将军即刻进攻!」

  敌舰上传来一阵战鼓,中阵处立时放下近百艘小艇,每艇一人,身着水服,
运浆如飞,朝宋阀横排水面的舰队冲去。艇上堆满一桶桶的燃油,教人一看便知
是想用火烧之计。

  宋师道卓立旗舰「吞鲸号」的船头,下达前进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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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慈航剑典

  宋阀船队全军推前,前排的斗舰上,士兵均弯弓搭箭,备好擂石火炮燃火待
发,严阵以待,准备在敌艇进入射程前,加以摧毁。

  至双方距离只剩里许时,李唐方面擂鼓声再起,艇上的士兵纷纷跃入水里,
往回游去。无人的小艇随风前冲,燃油开始由艇尾泄入湖面,在艇尾拖出一道又
一道黑油的尾巴来,随即不住扩散。

  宋阀前方的的斗舰群立刻万石齐发,蝗虫般投往那些进入射程的小艇投去。
小艇纷纷被投石击得碎片横飞,和着燃油迅速在两方人之间的江面上蔓延。

  李建成哈哈大笑,道:「风向优势尽为我方所占,敌人都不必驶进燃油的范
围内,只要我们投出两颗火弹,即刻会化成顺风而行的火海,他们还那能活命?
给我下令降半帆,火弹伺候!」

  一时万道烈焰,齐往前方的燃油碎木投去,江面立即化作一片火海,在水流
和风势的带动下,转眼向宋阀船队卷了进去。

  对面响起一阵连天的战鼓声,五十多艘斗舰灵活地改变方向,共分两路,斜
斜地沿着火海往横切去,由两侧抄往李唐水师的侧翼,显示出高度的灵活性和机
动力。舰上喊杀声震天而起,火箭如蝗射来,接着又是一波黑呼呼的木球。

  李建成等人忙跃离指挥台,落往下层的甲板,由左右两舷的挡箭栅墙保护。
这种防火挡箭栅是以坚木制成,覆以生牛皮,涂上防火药,更开有箭孔,供船上
战士向敌发箭,乃大型战船上必然的装置。

  可对方射来的火箭和黑木球却不简单。由当代第一巧器大师鲁妙子原创的
「十字火箭」和「火飞抓」自古以来,火烧就是水战的核心战术,不过火箭力强,
射上帆席时一透即穿,往往烧不起来,但只要在箭身处用竹枝扎他一个十字交叉,
可留附帆上,中点包着易燃的火油布,对方纵有防燃药,时间一久亦要燃烧起来,
是为「十字火箭」:「火飞抓」则是凭手力投掷的引火暗器。将木头砍成棒槌形,
自顶上用刀将内中挖空,装满爆竹烟花的火药,周围共雕七八个孔用以出火,加
以倒须钉钉之,外糊油纸以防水湿,临敌时点燃药引,用手掷去,或高钉帆上,
或钉在舱板,与「十字火箭」同时使用,威力倍增。

  李唐也不示弱,火油弹、箭矢、强弩、弩箭机同时发动,像雨点般往送上门
来的敌船掷射,火火屑四溅。

  一时擂石火箭火弹漫天飞舞,惨烈至极。

  江面上熊熊冒起火焰黑烟成了这场惨烈水战的背景。

  李建成大笑道:「看他们只得过来一半,竟还不知死活上来找死,给我狠狠
地杀!」

  这时李唐舰队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骤迅快的战鼓声。

  李建成等人望了过去,同时色变。

  上游处竟一左一右攻来两只共约六十只的斗舰队伍,船船风帆半下,为首两
只体积可比「吞鲸号」的铁甲楼船上打着巨大的「东溟」和「巨鲲」的旗号。

  正是东溟派的旗舰「破浪号」和巨鲲帮的旗舰「镇江号」东溟派和巨鲲帮的
联合船队原是隐匿在水峡内,以大批树枝骗过敌人的鹞鹰。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迅速连成一线。在单琬晶发出指令,战鼓齐鸣后,撒出大团大团的石灰粉,随风
似一堵墙壁般朝敌舰群卷压过去。同一时间数十枚枚火油弹从联合船队的投石机
抛出,有若从天降下,继而是漫天箭雨,狂袭李唐船队。

  东溟派和巨鲲帮的千多名战士齐声发喊,倍添威势。

  李唐船队的投石机摆放的发射角度均是要攻击前方扇形区域,对从后面发动
的攻击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此消彼长下,顿陷挨打之局。

  惨叫痛哼之声不绝响起,猝不及防下大量敌人被石灰渗入眼去,余者掩眼别
头之际,矢石火油弹已像雨点般往人艇招呼侍奉,本是队列整齐的斗舰群,立时
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李唐瞬间由主动变为被动,腹背受敌。

  此刻前方的喊杀声更激烈了,宋阀与李唐的的先头船队亦到了短兵相接的时
刻。训练充足的宋阀水兵们借着飞索之便,纷纷跃往敌舰,杀人放火,尽情施为。

  顺流而下的东溟派和巨鲲帮战士眨眼间已接近李唐船队,纷纷杀上敌船。这
两派的人虽不能说从小就在水里打滚,却也是个个精擅水战,在水面上不惧任何
人。

  一时情况混乱至极点。

  李建成面上血色褪尽,不能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他好大喜功,轻视
敌人,终于自尝恶果。

  激烈水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敌我战船多艘起火焚烧,一团团的浓烟冲天而
上,在高处扩散,蔽天遮日,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轰!」

  一块重逾百斤的巨石掉在甲板上,撞破一个大洞,登时木屑飞溅,船身摇晃
不休。

  李南天踢飞一名敌方战士,厉喝道:「帆桅断了!太子快拿主意!」

  张满的帆连桅慢慢向左舷倾颓倒下,「天威号」立即失去平衡,往右方倾侧,
随时有舟覆之厄,折断的桅帆滑入水里,船身回复平衡。

  李建成一下子清醒过来,虽是心有不甘,但大势已去,只有无奈地打出后退
的手势。他坚信只要让他退回汉水,日后必可复仇。

  鼓点再起,「天威号」倏地改向,先靠往右岸,接着急弯往向大江上游的中
心处,连续拦腰撞翻敌人两艘仓卒应战的斗舰,一同前来的「玉龙号」和「飞虎
号」两大旗舰虽受惨烈攻击,也还能活动自如,立刻调头撞翻两艘斗舰,紧紧跟
上。

  左右箭矢如雨射至,后方逃不出来的李唐水兵们每一声惨叫都是那样的令人
揪心。

  宋阀、东溟派、巨鲲帮三方汇合,咬住敌方船尾奋起直追。

  多亏「天威号」失去了主桅,逆风逃亡的压力减少许多。其他逃出战圈的战
舰就没这么好运了。原本就是风帆半下的宋阀三方船只迅速追上,战鼓暄天中,
火箭、弩火箭和投石的狂攻猛攻来,又有一部分李唐战舰被焚毁和击沉,堕海者
大都被击杀。

  李建成心神俱颤,过汉水口时不敢北上,沿长江一路西逃,终于在宋阀三方
因疲累而无法追击后保住了小命。

  是役李唐损失一百九十三艘战舰,水兵死亡超过五千。宋阀三方除了原本就
是淘汰品,拿去诱敌的百多艘斗舰外,只损失了十一艘正规战舰,伤亡七十四名
战士,战绩骄人。

  十日后,狼狈逃回巴蜀的李建成庆幸当日没有沿汉水而上。因为探子传回的
最新战况说,李唐沿汉水而上的船队在途中遭遇大江联和飞马牧场的秘密船队围
剿,逃出的大半船队在长江上又受到猛烈攻击,攻击来自伪装成渔船的宋阀舰队。

  这不由得教他想起当日那些被李唐船队吓得逃到岸上的渔民们:大多数战船
与民用货船在船体结构上并没有大差别,无论楫、棹、篙、橹、帆、席、索或沉
石,都是同样的东西。只要将民用货船加上防卫设施与武器装备就可转为军用。
再配以精于水战的将领士卒,便规模具备。

  尚未来得及痛骂敌人时,接下来的情报却教他瞠目结舌:就在至尊决战当日,
宋阀的另一部水师以压倒性优势兵不血刃的进占泸川郡,把解晖的人全体逐出。
泸川位于成都之南,处于大江和绵水交处,从那处逆江发兵,两天可开至成都,
紧扼成都咽喉。泸川失陷,解晖立刻被压至动弹不得。看似简单的行动,其中实
包含长年的部署和计划,攻其不备,令泸川郡解晖方面的人马全无顽抗的机会。

  同一日内,洛阳与虎牢同时爆发大战。

  洛阳方面,李世民与手下几股大军同时发动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结果没能
突破洛阳外围的任何一个城池。不但如此,枕军洛口北岸的上谷公王君廓更是在
南渡大河时,于河阳桥上遭「御剑仙子」傅君瑜刺杀身亡,害得李世民慌忙派跟
在身边的李世绩北上稳定军心,同时催黄君汉与张夜叉从河阳南下,驻守洛口北
岸。

  虎牢方面,窦建德雄兵二十万冲击独孤峰把守的虎牢,数战下来,依旧没有
成功,他藏匿本领虽然高明,终被傅君婥找了个正着,若非有人山人海的军队护
阵,他定已死在傅君婥剑下。随后寇仲率领的少帅军连夜奔袭,将夏军打了个落
花流水,大军损失过半,自己身受重伤,窦建德颓唐失意,无奈下撤回河北。

  种种结果都在预示着洛阳军、少帅军、宋家军联合起来的强大。

  元越泽漫不经心地跟着那好似生下来从未笑过一次的尼姑踏在通往帝踏峰,
有若直登青天白云处的蜿蜓山路上,左右环顾。

  七月十四一战后,石之轩再没出现。魔门正式一统,婠婠添为新一代的圣后。
她与祝玉妍对元越泽答应到静斋一行很不理解。元越泽解释说不能再让宗教与政
治扯上半点关系,所以此行,他既要为道统之争该要划上句号,也想见见师妃暄
是否真如石之轩所说的被困。祝玉妍师徒和石青璇对此行没半分兴趣,石青璇去
陪李秀宁和宋玉华,婠婠公务繁忙,祝玉妍则要去实行「斩首行动」元越泽倒不
再看好「斩首行动」只因对方早会有这方面的准备。

  回过神来,他发觉眼前出现了两根石柱,上面各挂有雕着「家在此山中,云
深不知处」的石牌匾,一座高耸的尖顶,在山峰尽处的丛林里,冒了出来。

  穿过两根柱子的瞬间,他清晰地把感觉到师妃暄宁静平和的强大精神力。

  山路迂回,清幽宁恬,林木夹道中,风景不住变化,美不胜收。拐了一个弯
后,景物豁然开朗,远方耸拔群山之上的雄伟巨寒处,在翠云舒卷里,慈航静斋
临岩角山,巧妙深藏地溶入了这令人大叹观止的美景中。

  往上穿过了一个美丽的幽谷后,才抵达静斋所在的主峰山腰。山路愈行愈险,
危岩削立,上有山鹰盘旋,下临百丈深渊,山风拂过,有若万人啸叫,似正离开
人世,渡往彼岸。静斋随着山路迂回的角度时现时隐,说不出的诡秘美丽,如仙
如幻。

  险道尽处,山路转为平坦易行,林荫盈峰,清幽宁逸,夕阳下透出林木之上
的静斋翘角凌空,殿宇重重,闪闪生辉,自有一股实无华的动人情景和出尘仙姿。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没在地平线处。

  二人来到慈航静斋的大门前,两个挂在大门上的灯笼,闪耀着颤震的金黄色
烛光。

  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尼正守在门外,淡淡瞥了一眼元越泽,对那中年尼姑恭身
施礼,木无表情地道了句「斋主已在恭候邪皇」后拉起枣红色的正门上铸着的莲
花纹饰门环。

  穿过慈航静斋名闻天下的「七重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以麻石铺成的大广
场,周围庙宇楼阁高低有致,正前方就是慈航静斋的主殿「慈航殿」一大一小两
个尼姑退去,元越泽独自走向庄严肃穆的慈航殿。

  刚欲敲门时,一把平和的女声在耳鼓内响起道:「邪皇请进。」

  元越泽道:「打扰了」推门而入。宽广的长方大殿延展眼前,殿尽处是个盘
膝而坐,手作莲花法印,高达两丈的大石佛。

  微一错愕后,他迈步前行。

  香火缭绕的大厅内站有两名身穿灰袍的女尼,其中一个低垂眼帘,另一个容
色平静的默默瞧着他。

  表面看上去,两尼均在三十许间。左边那个瞧着他的女尼轮廓清丽,素淡的
玉容却予人看尽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她的眼
中更好象包含着一个广阔至无边无际神圣而莫可量度的天地般神秘。

  这些还不足以令元越泽惊讶。

  令他震惊的另外那名女尼,虽无法窥出全貌,他依旧可以肯定她的长相丝毫
不较身边那位差,更始拥有着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超凡气质,予人一种
她经历了悠久岁月,好象天地初开时她就已存在的奇异感觉。

  最令元越泽心寒的是,以他的敏锐灵觉,在进门前竟没察觉到这女尼的存在。

  元越泽泛起深不可测的感觉,仔细搜索着从师妃暄元神处得来的信息。

  师妃暄的元神中包含了她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秘密,那瞧着他的女尼就是梵清
惠,而那深不可测的女尼是师妃暄下山前才被告知,除了梵清惠和了空外,玄门
两大圣地再无一人知晓她的存在的太师祖玄静。按照师妃暄的记忆,这玄静年近
百五十岁,从未出过山门,四十岁时一夜忘尽所学的剑术心法,自困山崖下,一
心向道。

  梵清惠低喧一声佛号,自报姓名,却未介绍玄静,请元越泽入座。

  或许师妃暄已把元神交流一事说给梵清惠听,可这种事太过玄异,不是亲身
体验,怎都教人难以相信,所以梵清惠应该不会相信师妃暄的说法,哪怕她发下
重誓。元越泽心忖玄静该是梵清惠拿出来镇他的人物,她怎么也料不到元越泽知
晓玄静只有高明的精神力,而无半分动武能力,所以他根本不会把玄静当成一回
事。

  既然从未沾染过世情,她又能一夜忘掉所学,那该是对尘世没有半分留恋才
对,怎会被梵清惠请动?看她的模样,应该很快就可凭自己的方式踏进天道之旅
了吧!

  脑中思绪不断,元越泽大马金刀坐下,呷了一口热茶,开门见山地道:「斋
主叫我来有何要事?为何又肯定我一定会赴约?」

  梵清惠不答反问,淡淡道:「敢问邪皇凤凰山一战的战果如何?」

  元越泽坦言道:「邪王已经或者不久之后即可破空而去,圣门则归婠儿统领。」

  他虽然习惯魔门的叫法,但在口口声声称他为「邪皇」表明立场的梵清惠面
前,他自然以魔门中人自居。

  梵清惠二人同时一震,从未抬过眼帘的玄静亦瞧了过来。

  元越泽不禁一呆。

  她的眼神与长相气质完全不协调,是仿佛自她出生后,世间就没有任何事能
打动其分毫的空洞死寂那种。不过在听到元越泽的话后,她空洞的眼睛竟闪过无
可比拟的炽烈神光,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能和灵气。

  神光一闪即逝,玄静又垂下眼帘。

  梵清惠玉容迅速恢复平静无波,道:「不知公子对邪王得正果一事有何看法?」

  元越泽不理她为什么换了称呼,叹道:「任何事物,包括生命,总有云散烟
消的一天。回首前尘,只是弹甲般刹那的光景。生命仿如一次短暂的旅程,即使
如秦皇汉武般贵为帝主,还不是像其它人般不外其中一个过客?历尽人世间的喜
怒哀乐,悲欢离合后,悄然而去,人世间所有名利斗争,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时间流逝,只是感官共创之幻象,眼前的一切,只是局限在生死之内的一场春梦
罢了。」

  梵清惠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说得好,我们所生活的当
下,不过只是一片幻境而已。」

  元越泽心中冷笑,正容道:「愚见以为,所谓的真实和虚幻,根本没有明确
的界限,我们活在的当下,和那个存在于破碎虚空后的空间,到底有何区别呢?
人们如果因为那个空间就否定现实,岂不成了被命运愚弄的傻瓜?所谓的『仙界』
不过是传说而已,有谁能肯定那里不是修罗冥府?」

  玄静露出倾听的神色。梵清惠微感愕然,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道:「不知邪
皇对古往今来乱世治世规律有何感想?又有何切实可行的政治纲领?」

  元越泽对她又换回旧称也不以为忤,失笑道:「我只会说些空话,哪懂什么
政治纲领,斋主请赐教。」

  即便是立场不同,玄静亦暗赞一句这年轻人的至情至性和超凡气度。至于梵
清惠会否暗骂他装样子,城府深,外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梵清惠双目亮起智慧的采芒,柔声道:「赢政和杨坚,均是把四分五裂的国
土重归一统的帝皇,无独有偶,也均是历两代而终,可见他们虽有统一中土的
『天下之志』,却或欠『天下之材』,又或欠『天下之效』。天下之志指的是统
一和治理天下的志向和实力,天下之材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天下之效是大治天
下的效果。秦皇有天下之志,可借统一六国后,不懂行仁求静,而以镇压的手段
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
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出开皇之治的盛世,且循序渐进的平定南方,雄材大
略,当时天下能与之相抗者,唯宋缺一人,但以宋缺的自负,仍要避隐岭南,受
他策封。杨隋本大有可为,可惜败于杨广之手,为之奈何?」

  元越泽点了点头,明赞暗讽地道:「斋主高瞻远瞩,在下佩服!妃喧选取世
民兄,是否正是他不但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更大有可能同得天下之效?」

  梵清惠又怎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含义?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懂的神色,声音
低沉地道:「施主的佛道禅学造诣不俗,当知佛之三德一说。」

  佛之三德者,大定、大智、大悲也。佛心澄明,是为大定;以澄明之故,遍
照一切法界,是为大智;以遍照法界之故,遂生救济众生之心,是为大悲。以大
定可断除一切妄惑,故又称大定为断德,大智即智德,大悲即恩德。前二者为自
利之德,后者为利他之德,故此三者圆具自他之万德。

  梵清惠这这句话实际是在为己方辩解:慈航静斋自始祖地尼创斋以来,立下
修练《慈航剑典》者必须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规,入世者自然会被卷入尘世波谲云
诡的人事中,难以自拔,所以有人难免误解她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

  佛之三德一说更在表明静斋的立场:她们只是希望能为受苦的百姓作点贡献,
以她们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励拥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天下之效的对象李世民。

  元越泽被她换来换去的称呼搞得头昏脑胀,长吁了一口气,信心十足地道:
「若我所料不差,中原最迟两年内即可完成一统,希望斋主法眼无错!」

  梵清惠似是早已知晓他的心志坚如钢铁,也不动怒,平静地道:「听小徒妃
暄说邪皇的心法与敝斋可堪破生死的《慈航剑典》异曲同工,不知是传自何人呢?」

  头大如斗的元越泽心神倏地静了下来,瞬间明白到自打会面后梵清惠所说的
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深谙攻心之道,暗指他并没有治理天下的本事同时,又
以《慈航剑典》来吸引他,否则她绝不会强行在《慈航剑典》前面加上「可堪破
生死」这五个字。要知四大奇书均有一共通点,就是与破空而去有直接关系,代
表着人们对成仙成圣,不老不死的憧憬和追求,在石之轩可破空而去的先例下,
元越泽很难不被吸引。

  这也正是梵清惠最毒的一招。

  元越泽心中虽恼怒,表面却装模作样地试探道:「斋主果然高明,我的本事
的确不是来自『邪帝』向雨田,我只是崇慕他的洒脱而已,我的武功都是自悟得
来。唉!不瞒两位,我曾多次思索过生命为何而存在,又有什么意义等问题,最
终苦思无果,惟有寄情于武,又在颠倒迷醉的尘世中放纵自己,这样生活也容易
许多。」

  玄静闻得「向雨田」之名,微微色变,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神色,旋又
消去。梵清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瞧回元越泽,道:「公子若有兴趣,贫尼自当
奉上剑典,供你观看。」

  元越泽却在想着莫非这玄静与向老是旧识?否则以她那种心境,除了天道外,
还有什么能打得动她?而且从年龄上看,这推测并非毫无依据。

  梵清惠似是察觉到玄静对元越泽起不到半分镇压作用,在带元越泽去慈航静
斋内最高建筑「藏典塔」的途中,玄静就已独自离开。

  元越泽凝视着梵清惠清楚分明如灵秀山川起伏般的侧面轮廓,冷冷地道:
「希望斋主不是害人,否则别怪元某人心狠手辣!」

                ——

             第149章慈航剑典

  梵清惠露出微不可察的苦涩神色,一闪即逝,轻轻道:「公子是否想起宁道
兄当年曾拜访敝斋,找贫尼论武,而贫尼任他观看《慈航剑典》道兄尚未看毕便
吐血受伤之事?」

  元越泽心中一阵恶寒:这尼姑当真称得上政客中的极品,为达目的,不计较
任何手段。明明是要害死你,还微笑着安慰你,鼓励你。刚刚那微不可察的神情,
表明她内心虽饱受「杀生」的煎熬,瞬间却决定继续按原思路前进。

  他会直面斥责甚至大发雷霆吗?

  当然不会!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就陪你玩到底!

  他没有再答话,随梵清惠绕过那座十多层的藏典塔,沿迂回曲折的小路来到
一处朴素幽静的两层小石楼前,梵清惠自顾自地介绍说这是供宾客休息的地方。

  这处距离慈航殿至少有半里的路程。阁楼坐落于错落有致的花丛奇石中,在
令人目眩神迷的深黑星空覆盖下,更显脱俗出尘和静谧祥和。

  元越泽才不会傻到独自钻进去,于是站在楼前观赏。梵清惠则返身去取《慈
航剑典》待到梵清惠手里捧着一只别致的宽玉盒回来,元越泽才尾随她进入阁楼。

  这小室布置简单朴素,被隔成两个空间:内间不用想也知是睡觉的地方,外
间四面排满石椅石几,不染一尘。

  打开盒盖,但见盒中黄绸衬底,有一本似纸非纸,似绸非绸材料制成的大书,
封皮上写着一串梵文。

  慈航静斋开山祖师地尼所创的《慈航剑典》乃武林两大圣地一切武功心法的
源头,净念禅宗的《禅书》只是抄自其内十三章中的前十二章,再加以演绎变化
而成。

  元越泽一页接一页地翻开以梵文写成的《慈航剑典》目不转睛地读着。他并
不懂梵文,奇怪的是,他却能读得懂上面所记载的那些超越了人类智能极限的剑
术和心法。即便他看过《长生诀》和《天魔策》中最至高无上的「道心种魔大法」
却依旧要赞叹地尼的著作果不愧为四大奇书之一,读到后面一章时,前面一章的
内容竟无法记住。

  盖因《慈航剑典》上记载的都是举世无双的剑道绝学,内容深奥无比,若是
不求意义来个死记,便易记住。如若参究其中意义,反而把脑筋弄乱了而忘记了
别的内容。

  梵清惠玉容清淡素净,平静地瞧着盘坐对面的元越泽。

  师妃暄把与元越泽元神交流之事讲出,她立觉不妥。论人生阅历,师妃暄还
是太浅。当年连梵清惠在宋家山城时都看走了眼,所以她绝不允许自己再犯任何
一次错误。元越泽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城府之深更是举世罕见。这些当然是从
他以往步步计划周详、善于收买人心等「事迹」中观察出来的。

  这种人若真得了天下,不但比嬴政杨广可怕千百倍,静斋的超然地位亦是难
保。最可怕的当然是此人武功盖世,甚至还会凭空取物和给人洗脑等妖法。在四
大圣僧出师无功后,武力对他再难生效。

  所以凭她的观人法,绝对能以可堪破生死的《慈航剑典》引他来赴约,继而
引他看那详载「最后一着」的死关法。接着杀掉他,再不济也能趁其衰弱时困住
他。如此一来,洛阳军心必乱,他家中几位修为高绝的女子定然也会出来寻夫,
李唐方面的将领们自然少了被刺杀的威胁,将可对李唐东征获胜起到难以估量的
巨大影响。

  她有这样大信心的原因有四:首先,以元越泽这种人的自负,就算明知梵清
惠的意图,亦不会退缩,更不会认为会闯不过死关吧,所以梵清惠根本不愁他不
入局;其次,《慈航剑典》上记载剑道绝学只合女性纯阴之质修炼,于男人则功
效大逊,就算是绝代奇才,全力修炼,不但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更将对其
本身造成巨大伤害;再次,修为到了元越泽这等地步,普通武学根本看不入眼,
四大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却能做到这点,所以元越泽一旦沉迷其中,自然会
受影响致修为开始下降;最后,死关是一种徘徊于死亡边沿般的枯禅坐,假若道
行未够,会全身精血爆裂而亡,就连静斋的人,未经斋主批准,都不得阅看这载
在《慈航剑典》上最后一章的秘法。

  元越泽修为虽高,走的却非静斋的路子,所以很大可能会「中招」当他读完
死关法,不死也残废,这样梵清惠动起手来也方便。

  二人如石像般静坐,三天的时光转眼即过。

  看罢第012章后,元越泽忽然停下翻阅的动作,长吁了一口气,目光深注
梵清惠的玉容,以冷酷至难以形容的声音道:「斋主看好李世民,可他会当上皇
帝吗?他只是秦王,太子却是李建成,他们兄弟间嫌隙早生,李阀祸机将至,大
乱必兴。斋主悲天悯人,难道要亲手促成李家兄弟阋墙?」

  梵清惠淡淡道:「国家患难,今古相同,非得圣明君主,不能安治。且为国
者岂拘小节,现今谁不知李唐的地盘是秦王打回来的,亦只有他才有造福万民的
才能德行。」

  在梵清惠看来,中原可为皇者只有李世民。元越泽、寇仲虽也不赖,但性情
和手段却不适合搞政治,元越泽是阴险过头,寇仲则是心慈手软。洛阳与少帅三
方联军就是在重倒瓦岗寨的覆辙:主从不明。所以必出大乱。萧铣能坚持到现在,
仗的不过是中原第一大湖洞庭湖接通东西南北水运的交通心脏枢钮地利而已;至
于朱粲那不得人心的食人魔王,绝无好下场;死守历阳望风的杜伏威就更不用说
了。

  她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毕竟元越泽内部的许多事说出来太过匪夷所
思,就算师妃暄曾对梵清惠坦白过,也很难令她相信。

  元越泽眼中异芒渐盛,妖邪诡异之光喷薄而出,旋又恢复平静,拍手叹道:
「好一个不拘小节!」

  接着准备翻动书页,最里却道:「请问时间过了多久?」

  梵清惠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

  元越泽「噢!」

  了一声,眼中闪过古怪神色,奇道:「斋主难道没方便过吗?」

  梵清惠香肩轻颤,眼中羞怒之色一闪即逝,没有答他。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玄门最高领袖,无论身份地位多么高的人,哪个对她不是
必恭必敬?也只有元越泽这没脸没皮的流氓才敢冒渎她。她知道对方在用攻心之
计,立即压下心中的恼怒,恢复素常模样。

  元越泽看到第013章死关法时,立即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那是一种没法
以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感觉,超越了正常感官的经验,只有亲身体会,始可明白。
如果勉强要形容出来,就是元神开始舍弃肉身,缓缓出体,以一种不同于生命的
不死不灭形式存在。

  梵清惠眼看着元越泽合起双眼,胸口的起伏开始慢慢消失,最后整个人进入
完全静止的状态,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时。以她的心境修养,不禁也呆住了。

  让她惊呆的并非那种具有强烈戏剧性由生而「死」的转化,而是这魔头怎么
可能成为继静斋初祖地尼后第一个成功坐入死关的人?他为什么没有精血爆裂而
亡?又或是身受重伤?

  她的目的达到了,精神和信念却也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剧烈喘息几口气,梵清惠渐渐平静下来,深注元越泽片刻,低喧一句佛号,
眼中闪过决然的神色,身形飞速前闪,素腕拂动中,双掌如云舒卷,闪电击向元
越泽「尸体」的天灵和心坎两大要穴。

  大悲者,拔一切众生苦也。

  她从未伤过人,更没做过这种连别人尸体都不放过的事。可眼前情景已由不
得她,眼前的魔头太可怕了,只有亲眼看着他形神俱灭才能令人心安。为保中土
尽快统一,天下苍生不再受苦受难,她决定舍弃自己的道行,甚至永世无法逃脱
轮回转世的苦海循环。

  元越泽低沉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叹道:「既身陷苦海,方外人还不是局内
人,谁能幸免?」

  开口同时,他双眼蓦地睁开,暴出强烈至令人胆颤心寒的异芒,抬掌迎上。

  亲眼看着他由生入死,再由死复生,即便是梵清惠的修为,亦要大吃一惊。

  无论是静斋心法,又或禅宗的禅功,都是不讲杀戮,以「静、守、虚、无」
为主,梵清惠本就是勉强提起的杀意立告瓦解,收掌后撤。

  事实上自发觉到元神要出体时,他立刻收回心神,再没多看死关法一眼,装
出刚才的模样。只为看看梵清惠是否真的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

  这下梵清惠真的惹火了他。

  收掌准备调息两口气再处置梵清惠时,他才发觉梵清惠已将面前的石桌托起
转了一圈,发出「轧轧」的声音。

  元越泽立觉不妥,怎奈刚刚装死的「后遗症」未完全清除,想勉强起身时,
梵清惠回过头来,又拍出两掌。

  元越泽大怒,还未等他还手,突然感觉自己和扑出来的梵清惠,以及整座石
楼都在好似在失重中左摇右晃,向下坠落。

  梵清惠终于击中元越泽胸口,却被他死死箍住双臂,紧搂香软的身体。

  二人顿成滚地葫芦。

  数息后,「隆!」

  的一声巨响,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周遭一片漆黑。

  元越泽已恢复许多,松开依旧不老实,连踢带咬的静斋斋主,转手取出一颗
明珠,将周围照亮。

  石屋异常坚固,虽有损伤,却也不严重。

  元越泽望向衣衫不整地闭目坐在一旁的梵清惠,不怒反笑道:「斋主可否给
我一个解释?」

  梵清惠没有睁开双眼,平静地道:「魔头,这里是地下近二十丈处,周围尽
是岩石。任你本事通天,在死之前也休想逃出去。」

  接着面色泛红,随又转白,白又转红,次数愈来愈频密,形相诡异。

  为免元越泽逃出石屋,她出手脱住对方,现在终于将其困死了,她自觉功德
圆满,联想到对方的胆大妄为,为免受辱,她第一时间选择自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元越泽双眼杀机大盛,直扑过去,死扣住她的双肩,制住她的穴道,渡气延
缓她的生机流逝,怒喝道:「奶奶的,我从未要灭你佛门,你倒一心想害死老子,
现在又想散功自绝!我怎会遂了你的愿?」

  说着话时,他猛抓上这玄门领袖的丰- 满胸- 脯,一把将其外袍撕裂,迅速
将其剥了个精光,按到刚取出的长坐垫上。

  这玄门领袖也是个媚惑众生的主儿,无论相貌身段,还是冰肌玉肤,丝毫不
输从前的祝玉妍,就是那光头有点别扭。

  梵清惠面容开始缓缓老化,艰难地睁开神光渐逝的双眼,玉容上的诡异色彩
突然消失,继而泛起圣洁的彩泽,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笑意,柔弱无力却又无动于
衷地道:「魔头,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接着又闭上双眼,低声自吟道:「禾山普化忽颠狂,打鼓摇铃戏一场。劫火
洞然宜煮茗,岚风大作好乘凉。四蛇同箧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沧海月明何
处去,广寒金殿白银床……呀!」

  她所吟诵的小诗可是中唐庞居士的作品,是从以前元越泽送给师妃暄的一本
书中读到的:《涅盘经》对生命无常的描述,有著名的箧蛇喻,庞居士参透无常
之理,始作此诗。

  禾山四打鼓,普化摇铃铎,都是游戏人生的绝佳表征。对于参透生死之人,
劫火熊熊燃烧之时,正好从容煮茗;岚风摧山毁岳之际,恰宜快意乘凉。虽然四
大毒蛇为害着芦苇般脆弱的人身,自己却超然于肉体之外,好象在观看与自己毫
无干系的一出戏剧;纵使日月二鼠侵蚀着生命的枯藤,自己已蝉蜕皮囊,宛然是
在欣赏大化迁衍的一轴画卷。当肉体灰飞烟灭之时,晶莹自性与宇宙法性合而为
一,即可飞升月殿,高卧银床。

  她看出元越泽疯了,在死前都不准备放过她,于是开始守心诵佛:眼前一切
都只是镜花水月的空幻,身体不过是臭皮囊而已元越泽没有丝毫停顿地进入她的
身体,根本没有半点准备,又是处- 子之身的梵清惠哪受得了?整个人都好象要
裂开了一样痛苦,忍不住紧蹙黛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清泪汩汩流出。她下
意识地想退避开,怎奈浑身都被对方制住。

  强烈得分不清痛苦还是舒爽的感觉袭上大脑,梵清惠虽被刺激得面色潮- 红,
呼吸转急,却依旧以数十年的修为强守灵台,睁开凤目紧盯着元越泽,面带微笑,
口里缓缓地颂经道:「凡夫愚人所计我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尘,
如来说我悉不如是,是故说言,诸法无我实非无我……」

  元越泽虽然可靠渡气维持她的生机,但她的老化却没有停歇,眼角已经开始
爬起细细的皱纹,嫩滑的肌- 肤亦开始失去弹性。

  「啪!」

  元越泽不理她挑衅的眼神,抽了她的光头一巴掌,抓起自己的衣服裹住她的
头,yin笑着骂道:「嘿!真他娘- 的无趣儿!老子可是在救你!」

  有人会在和女人作这种事时把人家脑袋遮住吗?

  这简直变- 态到了极点。

  好在他可以自由的控制爆发时间,一通冲刺后,强迫自己爆发开来。

  梵清惠被身体的快感刺激得香躯剧烈颤抖,强行压抑下亦控制不住地发出两
声娇哼,连低颂着的佛经都被打断了一小下,接着又继续道:「无我者名为生死,
我者名为如来;无常者声闻缘觉,常者如来法身……」

  元越泽「唰」地一下扯开她头上的衣服,微笑着盯着她。

  梵清惠停了下来,傲然回视,唇角飘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仿佛在笑他无法征
服自己,又似是为自己虽失- 贞- 洁却依旧能保住本心而自豪。

  元越泽摇了要头,露出哑然失笑的神色,低头去看垫子上那一小片触目惊心
的落- 红。

  梵清惠悲天悯人,想在临死前再传一次道,欲以鱼篮观音的「红粉骷髅」典
故唤回元越泽的良知时,突然发觉到异样。

  垂下头去,她小嘴立即张得大大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浑身都散发着斑斓夺目的彩芒,比地上的明珠还要耀眼,双眼可见的藕臂、
胸- 脯、玉腿较诸从前还要完美,晶莹剔透。下意识地轻捏一把自己的脸蛋,肌
- 肤更显嫩滑,更具弹性,每一寸都仿佛充满着生机盎然的活力。

  更教她吃惊的是:她感觉不到体内有半分真气的流动!

  这怎么可能!

  我用的可是静斋独门的自绝秘法,本该浑身精血爆裂,化成血雾与敌共亡才
对。就算这魔头压住了我的精血,那我也该早就死了才是,怎么内功失去了,人
却没死,反是变得更年轻完美?

  一时间,她竟忘记找件衣服遮羞,只顾看看这,抓抓那,浑然不觉正有人欣
赏着她的每一个优雅的动作。

  浑身光华开始淡去时,差点令她震惊至昏迷的怪事发生了:充盈着健康色泽
的乌黑秀发竟迅速长了出来,直垂至两尺多才停下。

  本抱死心的梵清惠再难保持一贯的冷静,抓着如云秀发的玉手颤抖不休,胸
口剧烈起伏地怒斥道:「魔头,休想以妖法蛊惑贫尼!」

  元越泽嘿嘿一笑,叹道:「火虐风嚎水渍根,霜皴雪皱古苔痕。东风未肯随
寒暑,又蘖清香与返魂。下面可是享受补偿的时间了!」

  梵清惠听到寓着禅理禅机的诗,会下意识地被吸引,哪知元越泽又扑了上来。

  诗中虽说的是悟道的过程正如古梅的返魂著花一样,要经过大死一回,把以
往的情识意想修持到荡然无存,方有机缘至道显露。此情此情下,正好借以暗喻
梵清惠。她发怒代表着她还没有断绝七情六欲,平日里却不表现出来,不过只压
在内心深处而已,并非真的修到了空情的境界。

  可她依旧认为自己只是中了妖法,所以绝不会轻易屈服。强忍元越泽霸道吻
上她从未有男人碰过的香唇和激烈的动作下引发的破身痛楚、原始快- 感混合的
复杂感觉,她又开始颂经。

  有些人喜欢搞另类,比如偏好制服什么的。主观说来,他在这方面很传统,
对尼姑没任何兴趣,现在对方样子顺眼多了,于是赶紧补偿自己一番。

  二人就好象没在做这种亲密事似的:你吟颂你的,我享受我的。

  地下空气很快用尽,元越泽可以内呼吸维持,梵清惠惊奇地发觉她功力尽去,
竟然也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脑中不禁又开始冒起问号,同时开始思忖着师妃暄
曾透露过的元越泽所有秘密,对自己过去的看法生出丝丝怀疑。

  当然,促使她怀疑自己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亲身体验、经历过,这与听人讲述
的差别可是天壤云泥。

  其间,她咬了元越泽舌头一次,哪知根本咬不断;自己想自尽,也咬不断,
疑问重重、自怨自怜、悲愤交加下,她简直要疯掉。在这种负面情绪接连上头,
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时不时主动迎合的情况下,她的理智和心理防线也开始了崩
溃。

  好在元越泽看出她几近虚脱,再无力承欢,才停了下来,否则静斋斋主真有
可能沦为情- 欲的奴隶。因为她是道中大家,修道的过程是逆流而上的艰苦旅程,
只要稍有松懈,立即会被奔腾的狂流卷冲而下,永远沉沦在物欲那无边苦海的下
游里。

  二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对方,元越泽惟有取出衣物,梵清惠面色恢
复了素常的平静,她虽是身无寸缕,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默默地看着他取出丝
袍递过来。将无限优美的身段裹在雪白的宫纱中,再将新长出的披肩长发拢到脑
后,黑发冰肌,极具女性丰神,洒逸出尘中有种说不出的娇柔纤弱,魅力惊人。

  梵清惠虽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极为震骇,通过照镜子,她确认了自己真的
恢复了二九芳华,那一刻,她自己都摸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元越泽再拿些水和食物,二人围着明珠而坐享用,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实际上元越泽对梵清惠没有半点感觉,刚刚破了她的身子,只是报复而已,
现在人救活了,他反倒不知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报复了。他不会蠢到以为自己有
能力凭口才替梵清惠洗脑,因为梵清惠走过的路比他走过的桥还多。他奉行的依
然是那一套「事实足可说明一切」的主义。

  梵清惠本欲诛除元越泽后自杀,岂知现在想自杀都没门了。她人生经历之丰
怎是元越泽这等人能比得上的?想起自己年轻时邂逅宋缺,却因彼此理想身份等
原因而无法结合,最终使得自己修为只能停留在「心有灵犀」好不容易乱世将终
结,自己弟子又很卖力,岂料突然冒出元越泽这么个人物。一时间,她心中只有
怆然和无奈,对于眼前这破了自己身子的人,她生不出恨意,一切皆因她欲谋害
对方在先。

  梵清惠是从不沾荤腥,以高雅斯文的吃相嚼了半个苹果,体力恢复不少,抬
眼瞟了一眼元越泽,不禁微微一呆:在明珠的映照下,他的皮肤闪闪发亮,完美
的体型充盈着力量和某种合乎天道的超凡美态。

  元越泽正放开腮帮子,神情专注地大吃大嚼,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忽地
抬头朝她瞧去,咧嘴一笑,笑容像阳光般灿烂和充满摄人的魅力。

  梵清惠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入耳内,道:「你怎么吃得那么多?」

  元越泽一个人干掉半瓶子酒和至少五斤牛肉,以他这种并不强壮的体格来说,
也难怪人家好奇,只见他左右环顾,道:「补充体力而已,我要尽快挖个洞出去。」

  梵清惠心中一惊,幽幽地道:「这是祖师所设的陷阱,周围都是石壁,就算
你真能挖出去,天下也大定了。」

  元越泽笑道:「那样最好,我直接回洛阳带众位贤妻找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好
好享受生活。」

  梵清惠平静地道:「你不是想当皇帝,或是太上皇吗?」

  元越泽不悦道:「梵斋主请问问你的良心再说此话。」

  梵清惠没再言语,微微垂下螓首,整个人仿佛一尊玉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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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失落国度

  地下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二人之后从未搭过半句腔,梵清惠又练起《慈航剑
典》进境并不快,元越泽凿石累了就去「凿肉」梵清惠依旧不配合,回回念经,
也只有在连续攀上灵感高峰时才会失神的轻吟几声。元越泽哪管得了那么多,每
次都戮力以赴,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静斋斋主蹂躏到出气多,入气少时才停手。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

  比战略、比意志、更比耐心。

  元越泽要将自己烙印在她心灵的最深处,梵清惠自然反抗到底。不过有段日
子下来,梵清惠骇然发觉自己好象有点适应了被对方抱着香软的娇躯,聆听那强
有力的心跳这中肌- 肤相亲的方式入眠。好在心境修为高绝,她立刻压下这种极
有可能迅速蔓延的势头。

  当梵清惠又一次败在「邪皇」面前,软软地伏在他的胸口喘着粗气时,元越
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道:「明日就可回到地面了。」

  梵清惠香肩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勉强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时间一长,称呼也顺口而改,极尽自然。

  元越泽自嘲道:「我起初的确有杀你之心,可惜有了这层关系,又下不了手,
真是愧对『邪皇』之名!是了,你突然失踪,静斋内难道没人发觉到异样吗?妃
暄又在哪里?」

  梵清惠只是伏在元越泽身上,没有回答。

  开凿的石洞是倾斜着的,只容一个人钻过。梵清惠在前,元越泽在后,二人
爬了好半天,才算狼狈地回到地面,出口处在距离静斋山门很远的一处悬崖附近。

  时近晌午,阳光暖洋洋的洒下,寒风偶尔拂过,两人发袂飘飞,猎猎作响。
置身于山崖边缘处,群峰环伺脚底,峰峦间雾气氤氮,在淡蓝的天幕下,那还知
人间何世。

  元越泽一边远去一边道:「想不到在地底下一呆就是几个月,保重!」

  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至少已到半里之外,声音仍近如耳语。

  梵清惠与他同时迈步,反方向而行。待到他的话语消失后,她方止住身形,
犹豫片刻方盈盈转过身来,向他消失的方向凝望过去,脸容虽如止水般安然,嘴
角飘出一丝苦涩得教人心碎的笑容。

  元越泽习惯了走山路,一路东行,问过一位樵夫后才知此时已是冬月初,他
在慈航静斋竟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三日后的黄昏。

  元越泽进入秦岭支脉的山区,但见雪峰起伏,不见行人。天空黑沉沉的厚云
低压,大雪似会在任何一刻下来。峡道上积雪深可及膝,凝冰结在树木枝成晶莹
的冰挂,风拂过时雪花飘落,另有一番情景。

  元越泽环目四顾,只有前方百丈处有一似是荒废了的木屋,从两边破窗泄出
的烟屑昭示着里面有人在生火,于是走了过去。

  「砰!」

  就在元越泽来到木门前两丈许时,木门突然四分五裂,木屑暴雨般朝他激射
而至。门前的积雪随之旋卷而起,声势骇人。一道被白芒包裹着的人影由屋内射
出,杀气凛冽,疾如流星的往元越泽劈来,狠辣至极。

  「当!」

  结结实实的一刀命中元越泽面门,发出爆炸般的激响,那人立即抽刀往屋内
退去,来去如箭,回到房中心如钉子般立定,横刀而立。

  元越泽拍了拍额头,心忖可达志一定受了严重的内伤,否则一击不会这么弱。
踏入光线昏暗的屋内,抱拳笑道:「小弟在远处嗅得肉香,忍不住前来,想不到
得逢可兄,可兄别来无恙?」

  那人正是突厥的一流刀手可达志。

  他的穿着有些落魄,脸色也有些惨白,却难掩其沉凝冷静的神态和不减的英
气。

  可达志垂下双肩,神色黯然地道:「元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元越泽回到破门前,找了快板子挡风,却见大雪纷纷从天而降,由疏转密,
整个山区陷进茫茫白雪中。门堵好后,漫天风雪被挡于门外,木屋内温暖起来,
里面除了墙角的厚草席和对角上堆砌的火炉外,再无他物,那火炉上烧烤半只野
猪,香气四溢。

  二人围炉火而坐,雪粉不住从窗口随风卷入,吹得炉火明灭不定,如此风雪
寒夜,别有一番令人难忘的滋味。

  元越泽道:「可兄怎会在此?」

  可达志答道:「小弟现在也分不清你我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对突厥人来说,民族的安危存亡永远都放在首尾位,个人其次。元越泽知他
想起自己在龙泉时共杀死数千金狼军的事,哑然失笑道:「可兄该知颉利欲密谋
害我,又杀死朝鲁大叔一家,我与他之间不但有民族仇恨,更有私人恩怨。而我
与你立场虽不同,私下里我还是很佩服可兄的豪气。」

  可达志凝视着明暗不定的炉火,沉默半晌方点了点头,道:「小弟如今一无
所有,还要被人追杀,只有暂时避难。」

  元越泽奇道:「可兄在突厥是颉利座下将军,在中原又与李建成走得颇近,
怎么就一无所有了?谁又在追杀你?兄弟没别的本事,保你还是绰绰有余!」

  可达志一呆,瞧了过来,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娓娓讲述道:
「当年赵德言在突厥时,就与暾欲谷关系密切,我因看不顺眼,三番五次地与他
们作对,种下祸根。半年多前,刘武周和宋金刚柏壁大败,被李世民派兵穷追猛
打,守不住太原,惟有退往塞外投靠大汗,暾欲谷遂向刘武周进言,说大汗希望
他们重返上谷、马邑,招集旧部,部署对唐军的反击。刘武周于是率众回中原,
半路上,大汗称其意图谋反,派我率金狼军追击,刘武周和宋金刚当场战死,手
下兵士十有九死,剩余者全部负伤逃掉。」

  元越泽心忖这事难保不是由颉利在背后指使,因为刘武周和宋金刚失去被利
用的价值,再不宜留在世上。若公然处决两人,会令其他依附突厥的汉人心离,
故采此手段。刘武周二人与虎谋皮,做突厥人的走狗,此正是报应。

  可达志的声音继续传入他的耳内,道:「自龙泉兵败而归,大汗很少见客,
我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暾欲谷就成了他的传话筒,追杀刘武周的命令就是由他传
达下来的。在我回汗庭的路上,恰好遇到暾欲谷带领众心腹南来,于是独自向他
汇报,哪知他竟说宋金刚只是以一位死去战士穿上他的衣服,弄糊他的脸孔,真
人早已逃掉,而我则因江湖人的脾气故意放走他,是为背叛大汗,接着打出暗号
伏杀我。」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我亲眼看着宋金刚被我手下一名战士射杀而亡,怎
可能逃掉!经过剧战,又入陷阱,我心知逃跑几乎无望,好在手下儿郎们拼死相
护,我才能杀出重围。」

  说着举手拉着襟头,一把扯下,露出肩膊,只见胸口有两个黑红相间,似是
烧焦了的掌印,触目惊心。嘴角现出一抹苦笑道:「想不到那狗种竟一直在隐藏
实力,小弟自觉最多只能再活一年,在实力无法复原的情况下报仇无望,所以一
路逃亡入深山,打算就这样死去算了。」

  元越泽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皱眉沉吟片刻,道:「可兄认为你们大汗的实
力如何?」

  可达志愕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坦白答道:「若单以武功修为论,
大汗与小弟该是在同一线上。」

  元越泽摇了摇头。

  可达志好象明白他的心理一样,立即道:「当日在湄沱平原上,元兄已近虚
脱,大汗却是状态万全,所以你被他一刀迫退,实不值得奇怪。」

  元越泽又摇了摇头,肃容道:「可兄说得的确在理,可通过亲身体会,我发
觉颉利的本事并不简单,他的实力绝对高出你不止一筹!」

  可达志浑身剧震,失声道:「不会的!难道是大汗暗中命暾欲谷杀我?」

  他思维敏捷,瞬间把握到元越泽的意思:假若颉利真如元越泽所讲那样,当
日一定看得出可达志放过任俊的高明手段,心中当然不会高兴,这种情绪在大败
后将演变得更为激烈。由此推测,对付刘武周恐怕也只是杀他可达志计划的一部
分而已。

  元越泽简单将刘昱的事说给他听,才道:「我猜保护颉利的圆融不是席风本
人就是刘昱的另外一只潜伏在突厥多年的爪牙。」

  可达志额角流出一大滴冷汗,面色转白,肩膀轻轻摇晃几下,才闭上眼睛。

  元越泽又道:「可兄想必也发现我并非胡诌,可否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来听听?」

  可达志将烤熟的野猪肉切下一大片,递给元越泽,叹道:「大约三年前,颉
利曾在一次庭宴上与突厥重臣们说过一件事,就是他年青时曾遇到一位精通玄学,
修为已臻化境的绝世高人,为他算出哪一年能登上汗位,又算出他在其后六年内
必可君临中土。在场突厥贵族王公们大都不以为意,今日听元兄一番话,小弟立
即联想起此事。」

  只听他直呼颉利姓名,当知他已开始相信元越泽的话。

  元越泽点头道:「可兄是否在怀疑那所谓的绝世高人就是刘昱?颉利没有说
他去了哪里吗?」

  可达志回忆道:「颉利说他想请那人为国师,岂知那人只是闲云野鹤,对名
利无丝毫兴趣,自称要去西方大陆传播教义,救助世人,会在颉利君临中土后前
来祝贺。」

  元越泽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野猪肉,道:「他为什么能算得颉利可在登位六
年后军临中土?」

  可达志爽快答道:「据颉利说,因为那人算出那一年草原将会遭遇百年难遇
的『大白灾』,若不能在那之前将入侵中原的计划完成,突厥只有灭族的下场。
元兄当知七百多年前,强大一时的匈奴帝国就曾受大白灾的袭击,整个草原积雪
一丈多高,羊马大都冻死,部众饥困,国力瞬间转弱。」

  元越泽心知这只是刘昱的计谋而已,先为颉利算出占领中土的命运,继而再
说出大白灾,无非就是迫他快速南侵:二十年前,刘昱当然算不出来元越泽会出
现,他的目的可能是为自己留下后手,毕竟向雨田始终都是他称霸中原的最大障
碍;也有可能是使颉利忙于备战,无力短时期内南侵,这样刘昱控制中原的计划
也变得容易许多,只要他统一中土,再北上对付颉利,或者以那「高人」的身份
出现,胡诌一番,除去颉利也非是什么难事。

  可达志双目杀机骤盛,沉声道:「我没有趁人之危杀死任兄,确是敬佩他的
血性,违抗了王命,颉利完全可以杀掉我,那样我死也无憾。可暾欲谷为将大权
一揽,排挤陷害我,所以颉利一定受他的蛊惑。」

  接着颓然道:「我的族人们恐怕也早遇害了,唉!是我连累了他们!」

  元越泽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何那样坦诚,只因颉利的手段太残忍了。于是有感
而发地叹道:「所谓的『纷争』就是这么来的,人与人间的差异,形成思想和利
益分歧,不同的宗教信仰,地域、种族、国家的纷争,造成了永无休止和各种形
式的冲突,这些引起斗争的诸般因素,永远不会混灭,只能各凭力量尽量协调和
平衡。所以我最希望能尽快脱离这令人烦扰的一切,隐居在隔绝俗尘的人间净土,
享受清风明月的宁静生活。」

  可达志愕然道:「元兄不想品尝君临天下的美妙滋味吗?」

  元越泽摇头失笑,道:「可兄对长安近期发生的事有了解吗?比如李建成长
江大败后可有遭到李渊的斥责?」

  可达志摇头表示不了解,元越泽才又问道:「可兄是否因为李建成与暾欲谷
勾结而未去找他求助?」

  可达志点了点头,接着苦笑道:「我手下的三百战士,尽属我本族的人,从
前奉颉利之命来中土,助李渊攻打长安,历经多次战役从五百人减至三百余人,
大部份均在长安娶妻生子。李建成还需要他们冲锋陷阵,自然不会拿杀他们,可
我若到长安,情况就难说了。我怎能做此不义之事?」

  元越泽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叹道:「可兄果真是好汉子,小弟稍后不
但可助你恢复实力,更能再取进步,报仇一事,再非妄言!」

  可达志深知元越泽的本事,激动道谢。

  元越泽心忖颉利龙泉一战败得灰头土脸,恨意肯定更浓,躲起来肯定又是策
划其他阴谋去了,接着问起可达志是否了解数月来中土的形式。

  可达志面色怪异地道:「元兄不是在洛阳吗?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元越泽简单为他解释了一番,可达志才露出明白的神色,解释说他半月前才
甩掉暾欲谷派来追杀的人,住在这座深山里。又为他解释了至尊决战之日各地的
战况。随后又讲述起他入静斋后的事来。

  中线方面,洛阳大获全胜,李唐包围蚕食的策略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入秋前,李唐军曾率先抢占洛阳周边各大城外的制高点,又设立有强大防御力的
木寨,以陷马坑环绕,只余出入通道,四周遍挖深壕,宽度由数丈至数十丈不等,
大幅限制洛阳军反击或突围的机会。岂知被祝玉妍又和傅家三姐妹骚扰得人心惶
惶,四女就算无能力在万军中杀掉大将,逃走还是不难。这种怪异的战术直接影
响到李唐士气,造成洛阳军降临在阵前叫阵,也没人敢出去应敌。最终受冬季冰
雪封路和严寒影响,李唐数股军队全体选择闭关守城,两方暂时取得一种微妙的
势力平衡。但谁都知道,明年春暖花开之事,震天的战鼓将再次擂响,所以若想
取胜,这几个月内不能有丝毫松懈地继续备战。

  北线方面,消息比较震撼,当日窦建德大败而回河北,又受手下早被李唐收
买了的刘黑闼拜把兄弟诸葛德威不断向李唐泄露军事情报影响,诱使窦建德北上
进攻罗艺。一败涂地的窦建德休息个把月已无大碍,见少帅军和独孤峰皆无力北
伐,为振奋军心,窦建德亲率大军北上。结果被与诸葛德威串通一气,早有埋伏
的李元吉和罗艺联军轻松伏击于高阳以被的西淀,窦建德及手下大都受创被擒,
刘黑闼率军突围而出,至今生死不明。李元吉为显威风,遂斩杀窦建德,将其首
级送返长安。李唐和早暗中投降了的罗艺大军乘势南下,防守大夏其他重城的孟
海公和徐圆朗等人见军心涣散,分别弃城逃走,不知去向,大夏遂亡。

  南线方面,宋阀水师在控制住泸川郡后,后续部队陆续沿水路入川,接着并
分三路,一路五千镇守泸川;一路五万俚兵北上,虽有李唐派来的过万大军助阵,
资阳郡守听闻此消息后,依旧惊慌失,几乎昏厥,经过二十多天围城血战,双方
死伤过万,资阳终于陷落,宋家军统领宋法亮随即着军攻向遂宁、隆山两郡;最
后一路约三万俚兵和原虬髯客张仲坚的百濮土兵混合队伍西行,意图控制犍为、
眉山两郡,可达志听到消息时,遂宁、隆山、犍为、眉山四郡的攻守战依旧在如
火如荼地进行着。宋阀的策略就是先对成都外围城市进行蚕食,继而围攻成都,
这正是攻陷此城的最好办法,只因它虽位处平原,却因城高墙厚,仍不易攻破。

  可达志说的都是大半月前的消息,北线和中线受天气影响,局势变化该没有
多大,成都方面则不好说。

  想起刘黑闼,元越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达志笑道:「传闻窦建德的手下刘
黑闼与元兄关系不浅,想来元兄是在担心他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随即想到沈落雁和寇仲一定会派人出去找寻,便也放下心,
先请宋玉华再一次充当「免费和氏璧」后,二人一路出得大山,顶着大雪连夜往
南行去,转瞬没入大雪纯净无尽的至深处。

  南北形势都发生剧变,若预料不错,寇仲和独孤峰在听闻窦建德死去的消息
后,最少也可占领山东大部,将大河的控制权收入手中,论行军布阵,十个李元
吉也抵不过一个寇仲,所以他绝不担心中线的形势,反是在河北落入李唐手中的
同时,准备先得到成都再说,那样的话,李唐只有亏没得赚。

  李元吉愚蠢到家,杀掉窦建德是其最大失着:盖因不论窦建德或追随他的大
部分将士均为出身农民的起义军。而李元吉代表的却是一向欺压他们的旧隋权贵;
自魏晋以来横行无忌的高门大阀。此事将令山东河北地区的百姓和窦建德的旧部
们愤怒异常,等于促使这两个地区的百姓拥护随后北上的少帅军和洛阳军。

  大雪断断续续,连下了三日还没停歇,两人日夜赶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汉
中城外。

  漫空风雪中,二人伫立在一处小山丘上。元越泽凝望着里许外的汉中城。在
大雪降后,处处雪白,别有一番沉味。

  可达志体力用尽,喘息着道:「此城是通往关中的门户,据传由解晖之弟解
盛坐镇。亦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为两地商家行旅必经之路,兴旺不在成都之
下。」

  元越泽双目爆起此前未见过的慑人精芒,旋又消去,淡淡道:「此城乃形势
扼要之地、前控六路之险、后拥西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任何
人要守住巴蜀的北大门,必须先保汉中。攻下成都后,大江便在我手,接着再将
这巴蜀与李唐的唯一联系截断,李渊和李世民到时候也只有哭的份。」

  可达志愕然地盯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团团洁白无暇的雪花,缓缓降下,无边无际的林海雪原白茫茫一片,令人
疑幻似真。

  半晌后,可达志方道:「元兄异日是否准备灭尽草原人?」

  元越泽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意,道:「突厥合伙密谋中土一事,不知可兄可
有听说?」

  可达志摇了摇头,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主事人可是那个老妖怪刘昱?」

  元越泽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叹道:「年初的草原之行,使我更深切体会到
塞外诸族的心态:各族都怕中原再出现一个统一强大的中原帝国,因为杨广予你
们的祸孩记忆犹新。突厥人一向以狼为师,战术也是狼的战术,先在猎物四周徘
徊咆哮试探虚实,瓦解它的斗志。令它精神受压,只要它稍露怯意,立即群起扑
击,以最凶残的攻势把猎物撕碎,且奋不顾身。无论颉利还是统叶护,都有狼的
传统,见到一头肥羊,群起噬之,以饱饿腹。目下中土内分外裂,若你们不趁此
千载一时之机扑噬我们这头肥羊,一旦中原一统,你们将再没机会。可兄认为我
说的对否?」

  可达志沉声问道:「元兄是否想说民族间的矛盾必须以暴力战争才可解决?」

  元越泽点了点头,伸出左手,远远的一大片雪花似被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牵
引般,自然而然地飘飞他掌心,化成一缕白烟,道:「这其中固然有草原诸族被
杨广影响,无法确认下一个统一中原的皇帝会否重蹈他的覆辙的因素,更重要的
就如可兄所说那般,国别的存在将永远限制着长久和平的到来,所以必须以铁血
手段解除国家的存在,继而各民族才能在大一统的国家下享受太平盛世。」

  可达志叹道:「我又分不清到底与你是朋友还是敌人的关系了!为自己的民
族,我死不足惜;但元兄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元越泽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我非要灭草原各族,只是不允许颉利那
样的野心家存在而已。他或许真的是你们的民族英雄,可他为了一己野心,也成
了害死你们无数战士的罪魁祸首,我有说错吗?」

  可达志双肩垂下,苦笑道:「小弟服啦!我总说不过你。」

  元越泽哈哈大笑,二人又向南奔去,迅速消没在白茫茫的风雪里。

  大雪渐止。两日后的黄昏,二人到达方义城外。

                 -

               第151章

  巴蜀中南部并未受到大雪影响,仅是天气微寒而已。

  东晋十六国时期,各国统治者之间连年混战,遂宁所属的成汉国统治者内部
也为争权夺位斗争不息,人民痛苦不堪。后东晋大将桓温大败李势,灭成汉国凯
旋而归,途经方义县境时,但见风和日丽,歌舞升平,一派和平安宁的气氛,便
在川中丘陵中的这片红土地设置遂宁郡,取「平息战乱,达到安宁」之意。

  方义位于四川盆地中部腹心,涪江中游。方义西连成都,南接内江,北靠德
阳,不但是遂宁郡的中心城市,历来更是川中的军事重镇和政治经济中心,素有
「小成都」之美称。

  遗憾的是,目下的方义城周围杀机死气充斥弥漫,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安宁。
城外五里许处的丘陵上打着宋阀旗号的军营帐篷漫山遍野,森严肃穆之气直上云
霄,慑人已极。

  元越泽望着里许外的密集营帐,点头赞许,正要与可达志奔过去时,熟悉的
清啸声突然响起,一道黑色流星由侧面的树林中射出,硬生生抓住元越泽胸口的
衣衫。

  可达志心中一惊,以他的修为,竟没能制止住这怪物的偷袭,定下神来,方
哑然失笑:原来是神鹰黑王,此刻它正拿脑袋在元越泽脸上蹭来蹭去,状甚亲昵。

  二人对视后哈哈大笑,元越泽将它托上肩膀,二人朝宋家军营帐处走去。宋
家军的守卫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都看过他的画像,立即飞报帅帐。

  负责监守岗位的宋家子弟兵们看见元越泽,纷纷目射崇敬仰色,爆出震天的
呐喊欢呼声,足见他在宋家军心中的地位。

  元越泽一一点头挥手问好。

  宋法亮亲自率众手下出迎。这位宋家主力培养的年轻将领长相不凡,一身青
色轻盔,言谈举止间无不具一流高手的气派和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英姿。簇拥着
他的将领和子弟兵有数十人,其中穿将领盔甲者有十几人,均值壮年,人人神态
彪悍,雄姿英发;子弟兵中有一些身着俚僚色彩鲜艳的武服的俚兵,各个虎背熊
腰,腰佩马刀,使人感到宋阀人强马壮,好手如云。其中最惹人注目是宋法亮身
后的女将领,此女一袭色彩鲜艳的盔甲,身材窈窕纤细,秀发垂肩,肩罩虎皮披
风,使她在柔弱中透出凛凛英气。

  两人数年前在宋家有过接触,此刻再见,自是非常欢喜。

  再为可达志简单介绍一番,宋法亮立即请他们入帅帐相谈。

  入帐后,宋法亮才将左右诸将介绍两人认识,这批宋家将领,元越泽几乎都
未见过,只好快速将他们名字记住,那名年轻女将则是「虎衣红粉」欧阳倩。

  在岭南当地,除去宋家,尚有三个具有影响力的人,就是番禺郡的王仲宣、
珑水郡的陈智佛和始安郡的欧阳倩,他们不是一帮之主,就是世家大族的首领。
其中欧阳倩因女性身份和美貌而更被人注目,此女女承父业,在岭南武林艳名颇
著,手底下也有真功夫。

  呷了一口茶水,元越泽一一对那些将领们点头问好,问宋法亮道:「二叔他
老人家可好?」

  宋法亮忙道:「阀爷龙精虎猛,亲率三万精兵北上牵制萧铣。」

  元越泽点了点头,接着问起巴蜀的战况。

  宋法亮答道:「解晖似是没料到我们会这样快打开巴蜀的南面窗口,他和李
唐的兵力只来得及保住新城、遂宁、资阳、隆山和临邛五郡,李唐共派来十万余
人,此五郡皆驻两万余战士,资阳一战后,我军士气大震,末将亲率大军来攻遂
宁,多亏有鲁大师制作的精妙工具,二十多天下来,已将方义的守将解昂和李唐
援军打得心胆俱裂,只是闭门死守,等待外援;另一路军由王仲宣将军率领,已
将犍为和眉山两郡控制住,此刻正与陈智佛带领我们留守在资阳的人马合击隆山。」

  元越泽摩挲着黑王的脑袋,沉吟道:「是否方义城太难攻了?」

  宋法亮点头道:「此城虽饱经风霜,可经守兵们加固后,异常难以攻击,而
我们带来的工具始终需要后补。」

  可达志插口道:「好在没让他们在河谷平原上修起外墙,否则要攻下此城,
难比登天。」

  众人微微一愕,片刻明白过来。

  遂宁城地处在河间盆地的中心,四面环山,如能在涪江河畔的河谷平原上开
壕筑墙,修建成外城池,在地理优势下,攻此城的难度将比洛阳那样的千年古都
还要难。

  元越泽挑起拇指赞道:「可兄果真是惯打仗的军人,小弟就没注意到这点。」

  可达志哈哈大笑,低头品茶。

  元越泽双目霹雷电闪,嘴角飘出一抹冷酷残忍的笑意,淡淡道:「修一百层
墙又有何用?今晚我就去将方义守将的脑袋取来,群龙无首下,看他们还如何守!」

  在场众人都露出尊崇的神色,没人会怀疑他在说大话。

  宋法亮一呆后叹道:「姑爷在龙泉的战绩威凌天下,今趟太好了,难怪沈城
主着人将黑王送来,说姑爷定会来助我……」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可达志,立即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元越泽登时苦笑不得,心忖本事太大也不是啥好事,自己被埋在地底下好几
个月,家里肯定没人着急,还以为自己到静斋游山玩水去了呢!

  可达志发觉宋法亮的异样,哈哈一笑,叹道:「元兄当日在龙泉的英姿,我
可是亲眼见过的,三万金狼军都围他不住,万箭更是无法伤他半根汗毛。」

  美目一直在打量着他的欧阳倩忍不住欣喜道:「这就好了,李建成自从被二
少爷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得到李渊的首肯,着他再
带大军入川支援成都,公子本事通天,若可迅速将成都周边蚕食,我们几路大军
会师后,也可尽快围上成都,多一分胜算。」

  她声音甜美清脆,汉语字正腔圆,没有半分异调。

  元越泽心忖不过就是靠后妃们吹枕头风罢了,也只有李渊那种耳根子软的人
才会选择继续相信李建成。口中道:「欧阳小姐客气了,鲁师说得好:战必攻城,
因为城不但是关系全局或某一地带的战略要点,还起来控制大片地区的交通和经
济的作用,乃整个战局的支撑点和命脉,无论方义还是成都,战略意义都不小,
早日夺到手里,我方损失自然也少上很多!」

  孙武曾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的是举凡在战略
上有重要意义的城市,均是城厚墙高,沟河护城,易守难攻,能以少胜多,故以
孙子的用兵如神,仍以攻城为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若时间允许,宋家军当然不会
这样急着进攻,不过窦建德已去,河北大部的命运已可猜到,所以巴蜀越快攻下
越好,元越泽的到来直接影响到成都的陷落速度。

  异日,元越泽轻松实行「斩首行动」又在破烂的城墙头上提着解昂和李唐将
领的人头高呼作势,果然,群龙无首下,方义一日被攻克。

  随后元越泽一路西行,再以同样手法对付隆山和临邛两郡的守将。

  李唐驻扎在这两郡的军队也算了得,在失去守将的情形下,奋起反击,直战
至最后一人倒下才算终结战争。

  一个半月内,成都以南的重镇全部失去。

  期间元越泽同过黑王与洛阳开始了联系,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刘黑闼还活着,
已到洛阳投奔沈落雁,大河以南的山东地区已被少帅军占领,独孤峰亦沿河出击,
与少帅军合力将被李唐占领了的黎阳包围起来,打起拉锯战。

  又要到春节了。

  赶来找他的莲柔、傅君嫱、小鹤儿、云芝几女也在今天黄昏时分到达刚刚占
领了的阳安城。

  元越泽再拉出宋玉华三女,八个人惬意的享用过元越泽的手艺。

  小鹤儿边嚼边道:「对了,秀芳姐上个月来消息说她要到蒲昌海走一趟。」

  元越泽给莲柔夹了块肉片,皱眉道:「秀芳不是去过西域了吗?高丽艺术她
不喜欢?」

  云芝答道:「她信中说接到宁真人的消息,上面提起秀芳姐的娘亲并未真死
去,而是被他救活,送到蒲昌海附近居住。」

  元越泽心中一寒,立刻皱起眉头。

  其他几女都大咧咧惯了,根本未注意到他的异样神色,倒是石青璇这秀外慧
中的女子一直在留心着他的每一个神态举动。

  元越泽转换话题,逗得几女娇笑连连。饭后,因赶路而疲累交加的四女和不
堪挞伐的宋、李二女在与元越泽荒唐一番后,沉沉睡去。

  元越泽独自到临时居住的客栈小院中欣赏那一轮别显凄美冷清的残月。

  「你有心事吗?」

  石青璇轻柔动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

  元越泽回过头来,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没有答她。

  在星光月照下,石青璇一袭素白宫纱,乌黑秀发随意披散香肩,正品婷婷袅
袅、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她就像有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不
管何地,只要有她的存在,天地仿佛都变成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的迷离幻
境。

  悠闲从容地来到元越泽身前,美目深注他片刻,石青璇终于露出一丝若月色
破开层云的笑意,微嗔道:「为什么不说话?青璇晚饭时忘记问你去静斋的经过
了,在山上读了几个月的经文吗?」

  元越泽啼笑皆非,一把揽上她的纤腰,痛吻一番她的香唇,才在她的不依和
娇喘声中停了下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将去静斋的经历讲出。

  其他几女都以为他在外忙公务或顺路游玩,根本问都没问他静斋之行的结果,
只是想当然认为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定能圆满解决。

  石青璇听完后,面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良久才吁出一口气,语带冷漠地
道:「那你准备如何对待梵清惠?」

  元越泽有些不悦地道:「她处心积虑害我,你还怪我?」

  石青璇美眸中闪过黯然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垂下螓首。

  元越泽仿佛自言自语地叹道:「我元越泽走到哪里,都能拍着良心挺直腰板
走路,也从未对女人用过强。可将梵清惠当成女人的人才是傻子,她是最出色的
政客,凭什么她害我性命就可以,老子就不能玩玩她?」

  石青璇听出他的不满,樱唇轻吐,柔声道:「青璇只是想起了娘,并未怪你。」

  元越泽依旧保持着仰首望月地动作,摆手道:「我不需要安慰,作了就是作
了,我更不会否认。奶奶的,若非老子还有点本事,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
道!」

  石青璇见他没完没了,不禁气鼓鼓得绷起粉脸,鼓圆香腮,秀眉紧蹙,仰面
盯着他,大嗔道:「人家都说了没有怪你!」

  元越泽低下头了,细审她的圣洁玉容,叹道:「小妹晚饭时说的秀芳消息并
不简单,青璇冰雪聪明,难道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石青璇闪闪发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诧异道:「莫非这是拿来对付你的?宁
道奇怎么说都是大宗师,再不济也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吧?」

  元越泽抚上她柔顺的长发,点头道:「以宁道奇的为人确实不会,但知道秀
芳娘亲下落的其他人呢?」

  石青璇香躯轻颤,疑惑地道:「是梵清惠?」

  元越泽点了点头,愤然道:「这老尼姑一点都不简单,准备了一系列手段,
就算杀不死我,困不死我,也要把我引离中原战场。蒲昌海周围尽是一望无际的
大沙漠和盐碱地,你说我会放下心让秀芳独自一人冒险吗?先不说我能否从沙漠
中生还,单说往返,最少都得半年以上,就算回来时,中原的战争应该也快完结
了,可惜啊可惜!」

  说到后面时,他已笑了起来,状甚癫狂。

  石青璇唇角轻翘,露出一个极为娇俏可爱的表情,道:「可惜她太高看你了,
因为中原的战争就算没有你,差别也不会太大。」

  元越泽大手一箍她的纤腰,赞许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
道,不得见如来。偏见害人,她梵清惠执假成真,枉为学佛之人!」

  石青璇咯咯笑道:「若青璇是你的敌人,也绝不敢小觑你,无论你表现得多
么大公无私。」

  元越泽沉吟道:「我推想秀芳的娘亲应是被宁道奇所救,至于为什么不回中
土见女儿,我就猜不到了。」

  石青璇接口道:「会否是住在你说的那个无双国里呢?」

  元越泽一呆,点了点头,道:「希望成都可以尽快攻下,届时回洛阳看一眼,
我就动身西行,秀芳从高丽出发,至少也得经过四五个月才能到达蒲昌海。嘿!
若是能在西域见着龟缩的刘昱才好!」

  说完一把抱起石青璇向她闺房走去。

  石青璇骇然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元越泽阴阳怪气地道:「让在下服侍青璇大家就寝!」

  石青璇倏地霞烧玉颊,直红透耳根,却又挣扎不下来,只有眼带哀求地凑到
他耳边嘀咕几句。

  元越泽嘿嘿笑道:「那我就抱着青璇舒服地睡一觉好了!」

  石青璇娇躯滚烫,脸红心跳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若有
所感地道:「梵清惠的人其实并不坏。」

  元越泽不屑道:「世间之事永无绝对可言,她凭什么肯定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一定正确?家师经历千万载岁月,与天地同寿,都未曾这样自大过。或许她真是
为万民着想,可却被无实的心之幻化所迷惑而入魔,以秀芳诱我西进大漠,拿她
的毕生修行和两条人命换天下人之命,这入魔可够彻底的!」

  石青璇心忖你的来历这样古怪,怎能令人轻易相信?不过她心中明白:元越
泽的古道热肠和对平民百姓的关切,绝非那些满口道德,开口闭口为国为民的人
可比,那种关怀是发自真心的。

  幽幽轻叹了口气,石青璇将螓首贴向他的胸口。

  第二日,石青璇的月事走了,在她晚间沐浴到一半时,就被突然闯进来元越
泽抱走。她只好羞赧地伏在他的胸口,溜回卧房。

  一路上,元越泽怪手连续挑逗,将本就受洗澡水影响的石青璇刺激得娇喘连
连,大发娇嗔。

  将依旧在不依撒娇的石青璇放在床上,元越泽坐在她对面,细审她娇羞不已
的倾国容颜。

  石青璇神情很快恢复平日的神圣端庄,挺直娇躯坐起,淡淡与他对视。

  元越泽苦笑道:「青璇若是这样,我可真生不出侵犯你的心情了。」

  石青璇「扑哧」娇笑,媚眼如丝地道:「大坏蛋,要强来吗?」

  元越泽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道:「非也非也,小弟认为青璇大家也很想今
晚献身,所以嘛……」

  石青璇大嗔道:「自大!」

  接着又好气地道:「你很少说没有理由的话的……」

  元越泽正容道:「第一嘛,因为青璇天癸刚过,经后世人研究,女性在天癸
时盆腔充血增加,性兴奋时也将发生盆腔充血,故天癸中的女性容易产生冲动,
不但如此,受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变化影响,许多女性在天癸前后也会有特别的兴
奋和冲动;第二嘛,在前一条因素影响下,青璇又洗了个热水浴,内心冲动肯定
更强烈啦!」

  石青璇霞烧玉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显然就算元越泽说得不中亦不远矣。

  元越泽哈哈大笑,将只着一层外衣,内里中空的她抱了过来,躺下抚摸她的
秀发,道:「我只是吓唬你的,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强。今晚就这样睡吧!」

  石青璇没有半分愕然的神情,她与元越泽有种隔世的精神联系,清楚地指导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螓首舒服地贴在他的胸口,石青璇幽幽叹道:「我听人说过男人为性而爱,
女人为爱而性,是不变的真理。其实与你接触多了,发现你的心理很微妙,细微
处连许多女子都要惭愧。」

  元越泽失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叹了口气,道:「爱情其实很简单,只要体贴和温暖就足够了。可人活
天地间,受各种正负面情绪影响,要做到体贴和温暖绝不容易。比如我做了某件
事,在我看来就是对你的体贴,在你看来确实不值一提的小事,矛盾和冲突就这
样产生了。」

  石青璇默默点头,元越泽说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仅如此而已,世间万事,
永远都是知易行难。

  二人静静地体味着温馨的气氛。良久,舒服躺在元越泽胸口的石青璇才轻声
道:「其实你真的说对了。」

  元越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指的是元越泽刚才分析的「今晚她准备献身」
的说法。

  大手按上她的纤腰,隔着单薄的外衣,元越泽清楚地感觉到她火热动人的娇
嫩肌肤,于是微微一笑,道:「邪王已得正果,青璇该没有心病了吧!」

  石青璇微微颔首,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昨天因天癸而压抑的情欲被沐浴
时勾起少许,再与元越泽谈心,及受到他的抚摸,似的石青璇欲望强烈涌上芳心。

  元越泽没有再说话,大嘴吻上她光滑秀额的同时,大手也滑到她浑圆的雪臀
上揉捏。

  石青璇娇躯颤抖起来,瞬间觉浑身由燥热转为滚烫,被元越泽爱抚的地方麻
痒之极。

  元越泽的声音再她耳边响起,道:「青璇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石青璇大窘,玉手竟伸到腰间,主动解开自己束带,单薄的外衣滑落床上,
一具闪耀着圣洁和媚惑光泽的动人玉体立刻显露眼前。

  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光彩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美丽得根本无法形容的身体。

  圣洁自然是源自她一直修炼的《慈航剑典》和从小就生活在山中培养出来的
钟天地之灵秀的出尘气质,媚惑则是因为她此刻的娇躯因羞涩而涂了层淡淡的胭
脂,娇俏可人、红艳欲滴。

  元越泽呆呆瞧着眼前这具香滑鲜嫩、皎洁如月、充满无限活力的香体,赧然
垂首的石青璇低声道:「呆子,还在看什么?」

  回过神来,元越泽挠头一笑,伸手在她丰满高耸的玉峰上轻抓了一把,两根
手指扯动那镶着碎钻的宝石乳环。入手一片嫩滑雪嫩,元越泽不禁心神激荡,心
跳加快,象征男性的巨物猛地肿胀充血,昂首挺立。

  软靠在他臂上的石青璇绝世娇靥上一片嫣红,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挺秀的瑶
鼻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娇哼。

  浑圆丰满,高耸坚挺的酥乳连续受到摩擦,大片红晕开始由玉乳上弥漫开来,
石青璇的冰肌玉肤渐转白皙粉红,玉乳顶峰两颗殷红的蓓蕾已经慢慢坚硬挺立起
来。

  元越泽动作温柔缓慢,望着她赧然微垂、薄晕酡红的无双娇容,圣洁中有妖
冶、端庄中有诱惑,活泼中有宁静、清丽中又妖冶。两座丰硕饱满的酥乳随着她
的娇喘微颤不已,媚眼似睁似闭,透出绵绵情意,盈盈春情,性感而丰润的艳红
双唇微张着,好似暗示它的主人此刻芳心羞涩中带着期盼,等待他的拥吻。

  元越泽收回大手,搂着她圆润的香肩,像欣赏一件稀世艺术品般从头到脚仔
细向下看去。

  高耸丰满,鼓胀挺硕的玉乳随着石青璇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和有如鹿撞得心跳
起伏颤动,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平滑光洁的小腹点缀着一颗纤巧微凹的玉脐。再
下面就是浑圆笔直、紧紧合拢的玉腿,股间隐约可见一从倒三角形的黑森林覆盖
在微微鼓起的阴阜上。柔软乌黑的毛发由周边向中央聚成一把倒立的小扫帚,与
周围白皙雪嫩的晶莹肌肤形成极鲜明的黑白对比,令人神为之夺。

  元越泽轻轻抬起石青璇圆润的下颌,只见她美眸紧闭,长长地睫毛颤抖着,
显然很紧张。元越泽低下头去,重重吻在她香气四溢、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石青
璇娇喘连连,嗯嘤声声,欲火渐渐燃烧起来。

  口舌纠缠中,元越泽一只手继续把玩着她圆润似玉的香肩,另外一只手扭过
来,抱上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她娇嫩滑腻的肌肤。接着松开她
呼吸沉重的小嘴,动情地亲吻着她曲线优美的粉颈,再滑到香肩上。

  石青璇赤裸白皙的娇躯依偎在元越泽火热的胸前,被他温柔的亲吻和传入脑
海的爱意弄得周身火烫,阵阵热流在她体内激荡地涌动,鲜红香嫩的樱唇中发出
连串的醉人低吟。

  元越泽的大嘴已滑动到石青璇娇嫩温软、滑腻傲人的酥乳上,伸出湿腻的舌
头,爱不释口地轻柔舔弄吮吸着。时而大口将小半个玉乳含住,时而用牙齿和舌
尖噬咬摩擦着突起的粉红乳头。原本按在她香肩上的大手向下滑动,穿过她的腋
下,按上另一只玉乳,时而揉捏搓挤压,时而用手指拨弄着上面的乳头。

  石青璇呼吸更显急促,她紧闭美眸,螓首微微后仰,酥胸向前挺出,方便元
越泽的爱抚和亲吻。

  随着元越泽不断刺激圆润可爱乳晕上的两颗樱桃般的乳头,石青璇娇嫩滑腻
的脸颊红晕大盛,情欲渐浓,体内的热流攒动得更加汹涌,神智都开始模糊。小
腹下麻痒难当,她情不自禁地微摩玉腿,轻扭纤腰,借以缓和湿热蜜壶中的瘙痒
和空虚,呻吟声渐渐高了起来。

  元越泽放过玉乳,大嘴又找上石青璇微微张开,发出呻吟声的娇嫩香唇,宽
厚的舌头轻松闯入她温暖的小口腔,与那条鲜嫩柔软的小舌勾卷在一起。石青璇
藕臂缠上他的头,动情地与他拥吻。二人唇舌饥渴地纠缠在一起,相互缠绵着。

  元越泽大手顺着她的纤腰,滑过小腹,按在圆润饱满的阴阜上,柔软地毛发
令人血脉贲张。接着手指迅速探下,石青璇配合地张开玉腿,元越泽的手指立刻
按在那粒突起的阴蒂上,蜜壶分泌的淫水因她合拢大腿而流不出多少,故将整条
肉缝都浸得湿漉漉的,加上二人是躺在床上,所以阴蒂上一片滑腻。

  敏感地带被袭,石青璇娇躯剧震,玉腿蹬得笔直,突然放开元越泽的嘴,呻
吟出声:「啊……」

  微微打了以个转,元越泽手指继续下滑,从两片湿腻润滑、连续颤抖的小花
瓣间,点到石青璇神秘小花园的桃源洞口上,沾满滑腻淫水的指尖在那洞口轻轻
拨弄两下。惹得石青璇紧紧抱住他,螓首后仰,失神地呻吟起来。

  元越泽手指停在石青璇喷着热气的湿滑肉缝里,咬着她的耳朵道:「小弟有
否荣幸一品青璇大家另外一张小嘴的美妙滋味?」

  石青璇清醒少许,呻吟道:「那里脏啊!」

  元越泽嘿嘿笑道:「只要是我夫人,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最干净的!」

  石青璇明白他的爱意,面红耳赤地垂头,赧然嗔道:「没个正经!」

  元越泽微一用力,衣衫褪下的同时,头部已转到她的玉股间,分开玉毛发稀
疏的娇嫩大花瓣,细心地舔弄起她香甜的花园来。

  石青璇正呆看着他雄壮威武、乌紫发亮、跳动不休、散发着男性气息的狰狞
巨物,下体突然遭到袭击,快感如电涌遍全身,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抱
住他的屁股,将头埋在他股间,又开始娇喘呻吟。

  灼热的巨物在她火红的嫩滑俏脸旁跳动着,被强烈快感冲击得芳心剧颤的石
青璇娇躯扭动,玉乳和乳珠不断摩擦着元越泽结实地腹肌,快感如潮。她的小手
胡乱抓起巨物,笨拙地套弄起来。枪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筋暴涨,在石青璇温湿的
小手中剧烈跳动。

  被元越泽老练的手法和灵活地舌头刺激,石青璇的少女蜜壶连续收缩,泛滥
的淫水汩汩流出。石青璇舒服得高声呻吟,似是受到元越泽影响,她一口将火热
巨物含在小口中,生涩的小舌来回舔弄着硕大的枪头。

  元越泽放过石青璇颤抖的肉缝,看着一缕缕被打湿的毛发和床单上的浅色污
渍,立即转到上方,搂起石青璇滚烫的娇躯。

  石青璇目光迷离地伏在他怀里,娇喘连连。

  元越泽亲吻她的嫩滑脸蛋及下,翻身将她压在下面。那沾满石青璇口水的火
热长枪好似长了眼睛似分开柔软紧闭的花瓣,正好顶住细小紧合、淫水潺潺的肉
洞。

  想到这点,石青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元越泽轻吻了一下她沁出香汗的鼻尖,继而向下吻去。石青璇知道关键时刻
到了,闭起美眸,任元越泽温柔地吻着她敏感的粉颈,芊芊玉手环上他粗壮的脖
子,修长浑圆玉腿毫不犹豫地盘上他的蜂腰。

  「啊!」

  长枪顶开娇小粉嫩的嫣红洞口,枪头瞬间没入洞内。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从
下身传来,石青璇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修长修眉紧紧蹙了起来,四肢死命地缠
住元越泽。

  她的修为远在玲珑娇之上,反应却较玲珑娇激烈许多,显然还是有紧张成分
在,且她也不可能有玲珑娇狂野奔放。

  元越泽停下动作,吻上她眉间,轻声道:「别紧张。」

  石青璇读书不少,知道自己太紧张了,因疼痛至几无血色的娇靥上泛起了一
抹羞涩的晕红,轻轻点头。

  元越泽一阵爱抚,石青璇痛感渐消,麻痒空虚感渐胀,咬着元越泽的耳朵,
羞涩道:「不……那么疼了……」

  元越泽含住她的小嘴,大手托着她的纤腰,助她减轻接下来的痛楚,下身开
始缓缓前送。

  许是天生的缘故,石青璇的花道比一般少女要紧窄许多。在那么多淫水的滋
润下,元越泽插入依旧十分困难,费了好大力气,才算全根插入。

  被花道里的褶皱和花心蠕动按摩得十分舒服,元越泽舒了口气,低头含住石
青璇挺立的乳头,轻轻抽动了起来。他深知石青璇紧张情绪并未完全消去,便耐
心地以最慢的速度抽插着,直是偶尔才顶几下蜜壶最深处的花心。

  即便如此,秀眉依旧微蹙的石青璇已舒服得娇哼连连。

  元越泽数点齐攻,嘴含乳头;长枪挺动;一只手爱抚着石青璇坚挺怒耸的娇
软玉乳上娇嫩的乳头;另一只手滑入她柔软阴阜上的蓬松毛发中,拨草寻蛇般找
到小花瓣上缘顶部那粒娇嫩突起的阴蒂,手指在上面揉捏起来。

  经他一番努力,石青璇清丽无比的娇靥越来越红,蜜壶分泌的淫水也越来越
多,不断随元越泽的抽插滴落下来。石青璇只感到下身越来越胀、越来越湿,难
言的愉悦舒适感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紧张冲淡,她本能地扭动玉体,挺起薛润,只
想元越泽的枪头尽量地撞击自己蜜壶最深处的麻痒花心。

  元越泽发觉到她的变化,动作渐快,开始对花心展开进攻。

  枪头一下下撞在敏感的花心上,棱角有力地与狭窄敏感的花道肉壁挤刮摩擦,
阵阵快慰传至芳心,石青璇被那麻酥酥的快感电得高声呻吟起来,雪臀加快速度
迎合着元越泽的冲刺。

  元越泽的节奏开始改变,他一枪到底,让枪头研磨花心片刻后,才抽出,再
大力插入,循环往复。

  石青璇舒爽的双眼紧闭,颤抖不休。

  娇嫩的花道肉壁和敏感柔软的花心被灼热的巨物充满研磨,每次抽插都能带
出大量淫水。石青璇被肉欲冲昏头脑,浪叫起来,期待着每次巨物的深入,抽出
时蜜壶忽感空虚,却被下一次的刺入充实而饱满,娇嫩的肉壁和花心与枪头紧密
的磨擦,激流打遍石青璇的全身神经,白嫩挺茁的玉乳随着她迎合和元越泽的撞
击而前后摆动,连续摩擦着元越泽的胸膛。

  元越泽奋力抽插着,动作激烈。石青璇被快感冲得骨酥体软,只知浪叫呻吟。

  元越泽俯下头,将嘴盖住了石青璇柔薄细嫩的樱唇。她立即伸出柔软的舌尖,
与他的舌头纠缠翻卷。元越泽贪婪吸啜着她温热的香津玉液,她也大口大口的吞
下他的津液。二人下体的纠缠却远比口舌纠缠激烈得多,淫水飞溅中,交战渐渐
白热化。二人的手都紧抱着对方的臀部狂猛地迎合抽插,好似他们的下体完全粘
合,分不清彼此似的。

  直战了一刻多钟,石青璇突然弓起纤腰,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缠在元越泽
腰间两条修长浑圆、柔若无骨的美腿在阵阵抽搐中收紧,像铁箍一样把夹住元越
泽,她玉股间贲起的阴阜用力往上顶住元越泽的耻骨,肉壁花心在急速收缩,大
股阴精狂泄而出,连那两片小花瓣也痉挛起来,死死咬住元越泽的巨物根部。

  元越泽也是一阵颤抖,长枪顶上花心,将阳精打入她动人仙体的最深处。

  二人颤抖着紧紧搂抱在一起,花心与枪头互相吸吮研磨,欲仙欲死的快感持
续时间极长。

  石青璇炼化身体时间极短,半刻钟都不到即完成,高潮余韵也完全被消化。

  石青璇温柔地瞧着细心吻干她俏脸上香汗的元越泽,喃喃道:「男女间的滋
味竟是这样动人,唉!」

  元越泽摩擦着她的雪腻脸蛋,笑道:「青璇还想不想再试试了?」

  石青璇美眸一挑,腻声道:「若不是你有这非凡的身体,恐怕早被人榨干了
吧!」

  元越泽哈哈大笑,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翻过她的身子,让她跪在身前。

  深入体内的巨物在蜜壶粒转了一圈,加上这么个羞人的姿势,令石青璇羞涩
万分,却也有几分刺激,故虽俏脸通红,也没出声反对,双手撑床,顺从地翘起
丰臀,回转目光,嗔怪地横了元越泽一眼,眼中春水无限,似在等待着巨物的抽
插。

  从后面看去,石青璇线条优美的粉背、挺翘的雪臀、娇人的花园、在这个淫
靡的姿势下显得性感无比,淫水冲刷过的小花瓣娇嫩欲滴。元越泽长枪又开动起
来。

  石青璇羞赧地闭上美眸,心中交杂着娇羞舒爽、刺激莫名的感觉。又抽动起
来的长枪似的那熟悉的充实饱满感再次袭来。随着长枪一次次地插入,浪水又一
波波地涌出。巨物飞快地进出在刚刚开垦过的娇嫩花道中,小花瓣和洞口肉芽不
断翻出陷入,柔软的肉壁紧紧蠕动噬咬着火热的长枪,感受着它的滚烫和坚硬。

  一波波的快感冲击着石青璇的身体。两只诱人的玉乳倒垂晃动。元越泽把玩
着白皙饱满的臀瓣,长枪大力抽插着,重重撞击着蜜壶深处的柔软花心,小腹和
接连撞击着石青璇的翘臀和玉腿,带起阵阵「啪啪」的声音。

  被快感冲击得早就忘记紧张的石青璇玉容烧红,螓首摇摆,带着如云秀发乱
拂。她扭动着纤腰雪臀,迎合吞吐着元越泽的巨物,高亢地呻吟着。

  数百下后,石青璇再攀高潮,尖叫声中,娇躯剧烈痉挛起来,大股阴精冲关
而出,溅向枪头。连插十数下后,元越泽枪头顶住花心,一阵哆嗦,喷射出滚烫
的阳精,浇得欲仙欲死的石青璇高潮又起。抽搐片刻后,她软软地趴在床头,低
声呻吟。浑圆的美臀却依旧高翘着,蜜壶贪婪地吮吸着枪头,仿佛想将每一滴阳
精都纳入子宫中似的。

  成都南郊,惠陵。

  整个陵园以照壁、栅栏几神道、寝殿、阙坊及陵墓组成,排列在由南至北的
中轴线上。园内草木葱翠,古柏森森,没有半个人影,际此日落时刻,别有种懒
洋洋的清静,与成都上空笼罩着的无形肃杀战云混合成一股特殊至难以形容的感
觉。

  供奉塑像的殿堂后面,是一座高大的土堆,周围环以红色墙垣,草树丛生的
土丘下,建有一座开阔如小厅堂的密室。室内各角落挂起四盏大灯笼,将地下室
映得比地面上还明亮,地上满铺绣着黄绿纹的地毯,厅内只有一张做工精巧的酸
木茶几和几个舒适的厚皮垫。

  均是一身便装的李建成、解晖、解文龙三人正面色凝重地安坐在皮垫上,默
默地品着香茗。

  解晖目光深注入茶杯中的轻柔涟漪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一个炎热的夏日里,宋缺与解晖因生意而碰头。亲眼得见英雄了得,不可一
世的宋缺那般人物,解晖一见心折,二人结成好友,遂联手扫荡当时肆虐蜀境内
的凶悍马贼,几番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二人友谊更深一步。后梵清惠因碧秀心
和石之轩的事踏足江湖,与同样欲寻石之轩晦气的宋、解二人相逢于道左。年青
时的梵清惠美至令人难以相信,是即使眼睁睁瞧着,仍无法相信凡间竟有此人物
的那种,宋、解二人不可遏制地生出爱慕之意。随后她与宋缺畅谈天下时势、古
今治乱兴衰,解晖当时虽只是旁听者,却记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更感受到她悲
天悯人的情怀,为万民着想的伟大情操,不敢有片刻忘记。

  所以当日梵清惠派人秘密送来一封信,解释玄门选择支持李世民的前因后果,
解晖断然选择支持李唐。只因他并非热衷权力富贵的人,如非天下大乱,恐怕早
已退隐山林,把家当交给儿子打理,再不过问世事。他如此做只是坚信他为的不
是解家的荣辱,而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宋缺给他的信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看法,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信念,包括
梵清惠在内。同样的,解晖的立场和看法也没人能改变。

  至于李元吉第二次表示宋玉华在洛阳的消息乃千真万确一事,并未对解晖造
成多大影响。

  元越泽从前的推测是错误的,解晖此人当真称得上这个空间最痴情的人。

  宋阀突然打破巴蜀的南面屏障,令解晖阵脚开始变乱。川帮的「枪王」范卓、
羌族的「猴王」奉振、瑶族的「美姬」丝娜、苗族的「鹰王」角罗风、彝族的
「狼王」川牟寻联合抵制解晖的武断,导致几方势力关系破裂,解晖不理反对他
的的人,号召成都人支持他,反应却很冷淡,因为大多数成都人都与范卓等人意
见相同,认为巴蜀至少该在中原一统前维持中立。解晖却暗中将独尊堡的妇孺和
无力作战的族人撤往这座规模不小的地下秘室,独尊堡只留子弟兵留守,只是这
行动,可看出他不惜一战的决心。成都没人明白解晖怎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孤注
一掷的投向李渊。

  两日前,宋阀先头后续部队已经汇合北上,总兵力达十二万以上,各种初次
问世的强猛攻城工具陆续从水道运来,对双流城开始了狂轰猛炸。好在李唐和独
尊堡的联军已开始提防元越泽的「斩首行动」主要将领们很少露面,只隐在幕后
策划指挥,对于守城来说,倒也没多大弊端。为防止元越泽潜入成都实行「斩首
行动」解晖与主要将领们早早住入这个本是解家人才知晓的秘密避难处。

  成都原本属独尊堡系统的人马不过万人,比起宋家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
众,多亏李唐十万大军开到,李建成起初还欲来个里外夹击战术,听到宋法以秋
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巴蜀中南部以及元越泽也在阵中,他虽一贯骄横任性,终非等
闲之辈,否则哪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立即将全部兵力和物资运入城内,又经过一
段日子的筹集,积累的粮草物资足够成都撑上一年半载的了。北路李唐军节节大
胜,大河以北已完全控制住,李元吉虽激怒了河北山东的百姓,于现实却无多大
影响,因为成王败寇乃不二真理,在争天下的斗争中,从无天理人情可讲,仁义
说到底只是笼络人心的其中一种手段;中路的李世民虽未有大进展,却依旧不容
小觑,这主要与他承担的压力最大,擅守不擅攻有关,谁都知道一旦李世民掌握
主动,结果就是敌人必败。所以守卫成都绝不容再有失,否则李建成将被两个兄
弟压得死死的。

  解文龙回忆起昨晚的噩梦:宋阀俚兵黑压压一片,陆续攀上城墙破开的缺口,
蓄势以待的守军们将热锅中的滚油扬下,箭矢雨点般从墙头、哨楼和掣高点射出,
带起一蓬蓬的血肉。双方精兵不断增援,战况惨烈至极。他想起了并未参与进攻
的宋师道,又想起宋玉华姐妹,实际上他对自己现在的感情生活极满意,宋玉华
是否真的跟了元越泽,对他没任何影响。他只是感慨与宋家三姐弟情同手足的关
系演变成今日的结果。他虽不同意自己父亲的决定,却因重孝道和保家族而不得
不与解晖站在一起,就好比宋师道有他自己的立场一样。每个人都会因不同的立
场、切身的利益、运道的顺逆因应情势变化而改变。生命有时就是这般无奈。

  「笃笃笃!」

  走廊处传来节奏怪异的轻声敲击,将各有所思的三人拉回现实,解晖发出暗
号,门口进来一名探子打扮的人物,面色不自然地跪倒报道:「禀太子、堡主、
少堡主,双流城半个时辰前被破,宋阀军的」震天雷「发射了四次,已入城歇息
整顿,暂时未有动向,我军大部人马已由秘道退至城外。」

  三人对视点头。

  「震天雷」乃鲁妙子研发出来的最先进远程攻城巨火弩炮的名字。数年来花
费无数心血才成功制出五台,宋阀今趟带来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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