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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绛阙虹飞】【全】 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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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父子成仇 所为何来

  奚凤啸悠悠醒转,发现自身睡在一间长广不及二丈的石室中,壁角燃着一支
红烛,身旁置放碧虹剑。

  他陡然惊觉自身被脱得赤裸裸一丝不挂,口内余芬尚存,忖思前情,他不知
为何人救起搬来此洞,莫非湘姐及春梅遭了毒手,不禁「啊呀」惊呼出声。

  只闻石室外传来春梅娇脆语声道:「奚公子,醒过来了么?倘有什么不适之
处,请公子运功自疗。」

  奚凤啸诧道:「在下为何人解救?」

  「自然是小姐了。」春梅说时不由响起一串媚人悦耳娇笑,接道:「公子损
耗真元太巨,气血岔入经络,小姐用气度回元及推拿穴道手法才使公子回醒,再
点了睡穴,让公子睡上一会。」

  奚凤啸不感叹道:「湘姐对在下恩重如山,杀身难报,春梅姐姐,有劳将在
下衣履掷入,容在下出外拜谢姐姐。」心情激荡,难于抑引。

  春梅笑道:「小姐将衣裤洗濯干净,现在洞外吹干,公子稍安勿躁。」

  奚凤啸只得按下烦乱的心绪,提聚丹田真气搜宫过穴,一面忖思蒙面老者武
功来历,暗中研究他那诡粤博杂的手法。他一逼运真元,才知内伤甚重,方才驭
剑飞出之际,因情急使力太猛,以致脏腑离位,不由叹息道:「湘姐为我施救,
将脏腑复位,此手法极难,稍一不慎,必残废终身,真难为了湘姐。」

  最难消受美人恩使他心神不宁,不禁问道:「春梅姐姐,天到什么时分?」

  春梅答道:「二更已尽,洞外好皎洁的月色。」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长夜漫漫何时旦,姐姐可否进来告知方才在下受伤情
形。」

  春梅嗔道:「奚公子,你……坏死啦。」

  奚凤啸诧道:「我坏……为什么?」猛然省悟自己一丝不挂,不禁失笑出声
道:「在下一时忘怀,望姐姐海涵。」洞外传来一串银铃笑声。

  奚凤啸又跌入一片沉思中,从蒙面老者武功路数研讨,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面现惊愕之色,喃喃自语道:「真非是他……」突然洞外飞入一团黑物,奚凤啸
不禁一怔,猿臂疾探,一把抓住,着手软绵绵地,正是自己衣履。

  只听春梅道:「快穿好衣履,婢子领公子去见小姐。」

  奚凤啸着好衣衫,翩翩出洞,天色已显蒙蒙曙光,只见春梅立于洞外,娇羞
不胜斜睨了自己一眼,微垂螓首,媚笑道:「小姐在谷上等你,立即动身吧。」

  两人先后跃上岩,登上谷顶,朝阳方升,放出万道金霞,只见何湘君背立在
一块山石上,穿着一袭白色罗衣,晨风悠悠,拂动衣袂,满头秀发飘扬。奚凤啸
轻轻唤一声:「湘姐。」

  何湘君慢慢回过身来,朝阳映着她那绝尘面庞上,越显得风华高贵,绝尘脱
俗,令人自惭形秽。她一见奚凤啸不禁玉靥上泛起两朵玫瑰红晕,嫣然一笑道:
「啸弟,你好些了么?」

  奚凤啸一揖至地,道:「如非湘姐施救,小弟必含恨九泉,此恩此德,杀身
难报。」

  突听春梅娇笑道:「只要公子日后不拂逆我家小姐心意,那就算报答了。」

  何湘君瞪了春梅一眼,忍不住泛上嫣然笑意,柔声道:「你别谢我,昨晚如
非春梅在旁相助,不会如此得心应手……」

  春梅不禁飞红上靥,嗔道:「小姐……」

  何湘君微微一笑道:「其实如非你舍命相救,我怎能留得命在,又怎可现在
睹面相晤,理该我谢你才是。」

  春梅笑道:「你们互相还谢来谢去,还真是相敬如宾。」

  「死丫头,又嚼舌根。」何湘君说着纤手一拂微乱鬓发,幽幽出声长叹道:
「这蒙面老者屡次胁迫我去见一人,不知何居心?」

  奚凤啸略一沉吟道:「在下臆测,他胁迫湘姐同行面晤一人,此人必为湘姐
极熟稔相识,蒙面老贼说不定与令尊失踪有着莫大的关连。」

  何湘君闻言不禁一怔,只觉奚凤啸所说极有道理,不禁暗然叹息道:「我怎
么没有想到这点,屡误良机,我应该与蒙面老贼同往一视究竟,谅老贼也不敢把
我怎样。」

  奚凤啸摇首道:「此如无异羊送虎口,湘姐切勿冒险一试,小弟已瞧出老贼
来历,只待证实而已。」

  「什么?」何湘君惊诧道:「老贼是谁?」

  奚凤啸低声在何湘君耳边说出了三个字,何湘君不能置信道:「会是他?」

  奚凤啸道:「五年前小弟在庞府中似曾见有人显露老贼相类武功,但无论如
何小弟要去过庞府才能证实,意欲立即起程,快则二十日,迟则一个月,小弟必
赶回,说不定可探出令尊生死之谜。」

  何湘君望望夜色道:「急也不在这几个时辰,你明早再走如何?」满脸都是
期盼之色。

  奚凤啸不忍拂逆佳人心意,于是点头道:「好吧,我明天一早再走。」于是
和何湘君走进一间石室,春梅则进入另一间石室休息。

  两人已经有过亲蜜关系,再无顾忌,奚凤啸将何湘君揽入怀中,尽情的亲吻
着,怀拥佳人,肤凝脂香,奚凤啸自然地起了反应,与他紧紧拥在一起的何湘君
自然也感受到了。她气喘吁吁地将奚凤啸推开道:「你又不老实了。」

  奚凤啸笑着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湘君娇靥泛红,低声道:「我下面还痛得紧呢。」

  奚凤啸虽然有些失望,但他当然不会不顾惜何湘君的身体,低声笑道:「这
也没关系,我又没说非要做不可。」

  何湘君斜睨了他的下身一眼道:「你憋着不难受吗?」

  奚凤啸赧然道:「不用管他,一会就没事了。」

  何湘君「噗哧」一声娇笑道:「看你那样,我跟你逗着完呢,你放心,保管
让你心满意足。」

  奚凤啸讶然道:「湘姐,你没事?」

  何湘君伸出兰花指,点了他一下额头道:「看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在女孩
子面前就这么糊涂透顶?」

  奚凤啸更加糊涂,莫名其妙道:「湘姐,你把我弄糊涂了。」

  何湘君娇笑道:「还是糊涂点好,要不然还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为你伤心。」

  说着,向奚凤啸伮伮嘴,低声道:「快去,今晚让她陪你。」她指的是春梅
住的石室。

  奚凤啸讶然道:「春梅?」

  何湘君低声解释道:「春梅和我情如姐妹,我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当然更
重要的是她对你早就有情,只是自卑于自己的婢女身份。刚才她又不避嫌疑,和
我一起施救,想想,你赤身裸体的,要一个女孩子坦然面对,除非她对你有情,
否则怎能做到。」

  「你没看到她刚才看见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是在黯
然神伤。你现在就进去,温柔一点,主动一点,她有自卑心理你就要放开手脚,
知道吗?否则,她以后只怕日日伤神,意志消沉,你难道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
生吗?」

  不待奚凤啸分辩,接着声色俱厉道:「如果你不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就跟你
一刀两断。」说着,将奚凤啸推进春梅主的石室中。

  春梅的石室内没有点蜡烛,只有皎洁的月光照进来。春梅眼看奚凤啸和何湘
君手牵手的走进隔壁的石室,不由心中黯然。她自小就卖身在萧家,自小就做何
湘君的丫鬟婢女,一起生活一起练功,一起长大。

  何湘君没有任何兄弟姊妹,母亲早死,父亲又要处理繁忙的事务,所以何湘
君就把春梅当成了亲姊妹,表面上是主仆,私底下根本就不分彼此,无话不谈,
情同手足。

  甚麽好东西,何湘君都跟她分享,好吃的点心菜肴、漂亮的珍宝首饰,甚至
无上的武功,她都有机会与何湘君共同享受。

  一次偶然的机遇,何湘君救了奚凤啸,从此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的奚凤
啸,不但武功超凡,人品更是俊逸,简直比任何珍宝更要珍贵。

  这麽宝贝的珍宝,何湘君是小姐,她能享受,自然是没有话说。自己虽然早
就情根深重,但谁让自己只是个婢女,只有望洋兴叹,岂不悲乎?

  而且这种事是要男女双方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的事。这种事是要情投
意合,水到渠成,自然成就的好事。看着何湘君、奚凤啸出双入对的样子,春梅
既为何湘君高兴,也为自己伤神。此刻自己躺在石床上,耳朵却竖起来了,她猜
想此刻两人一定又是在轻怜蜜爱。想起昨晚自己偷偷瞧见的羞人情景,她恨不得
女主角不是何湘君,而是自己。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却听到奚凤啸进来的声音,她心中一慌,不知该
如何启齿。她感觉到奚凤啸走近了床前,轻声唤道:「春梅姐姐。」春梅心中一
惊,不敢吭声,只得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奚凤啸伸手轻轻地摇她的肩膀,唤道:「春梅,春梅。」春梅仍是不动,似
乎是睡着了,但是奚凤啸自然明白春梅是在装睡。

  皎洁的月光下,照得半裸的春梅漂亮极了,弯弯的柳眉,水灵灵的丹凤眼,
红润润的樱桃口,明眸皓齿,冰肌雪肤,显得高贵雅丽,风姿万千;露在小衣外
面的圆润的胳膊和丰满的玉腿,散发出迫人的青春活力;高高耸起的玉乳,似乎
受不了那件肚兜的束缚而要破衣而出似的;阴户虽然被亵裤紧紧包住,却也肥满
得像座小山丘。

  奚凤啸的目光又回到她脸上,却发觉她娇嫩的脸颊上有隐隐泪痕。皎洁的月
光之下,照得春梅的皮肤晶莹如玉,隐隐泪痕现出无限的委曲,使人一见犹怜,
奚凤啸忍不住地低头在她的脸上吻了下去,舔去她潮湿的眼睛,舔去她的泪痕。

  春梅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唇间呼出如兰似麝的芬芳气息,那是纯洁处女
的芳香,竟而引诱得奚凤啸的嘴唇,从她的脸颊,吻到了她的香唇。

  春梅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他的背上。奚凤啸心中暗笑,移开嘴唇,轻声
笑道:「姐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春梅睁开眼睛,低声娇嗔道:「为什么要说话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奚凤啸放开她点亮蜡烛的,走过去点亮蜡烛,然后转头道:「做这种事情,
是需要两人全身心投入的,如果姐姐一味装睡的话,那岂不是没什么意思?」看
着春梅娇嫩的身躯,奚凤啸裤裆底下的宝贝迅速地暴涨起来,将裤子高高顶起,
像支了一顶帐篷,春梅娇羞地看着奚凤啸那里,脸羞得通红,看上去越发动人。

  奚凤啸走过去揽着她的柳腰,稍一用力,整个人便倒进了奚凤啸的怀里,她
挣扎了两下,奚凤啸却搂得更紧,并低下头去,看着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吹弹
可破的雪肤,红得像三月里盛开的杜鹃,可爱死了。

  春梅温柔地躺在奚凤啸怀中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柔顺地凝视着奚凤啸。

  「春梅姐,你真美。」奚凤啸喃喃着,慢慢地低下了头,春梅闭上眼,静静
地迎接奚凤啸的亲吻。越来越近,两张嘴唇终於胶合在一起了。就像一股电流,
侵袭了奚凤啸也侵袭了她,奚凤啸吻得好狂热、好缠绵,春梅也抱紧了奚凤啸。

  奚凤啸想把舌尖探进她口中,谁知她闭着嘴并不合作,奚凤啸转而过去吻着
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姐姐,你就给弟弟吧。」

  春梅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不解地问:「公子,什麽给你呀?」

  奚凤啸低声笑道:「就是你的香舌呀,好姐姐,让弟弟尝尝嘛。」春梅满脸
娇羞,奚凤啸又吻了上去,这次春梅不再闭着嘴了,奚凤啸的舌头轻易地伸了进
去,吮着她的香舌吻了起来。

  一边亲吻,奚凤啸的手爬上了春梅那神圣的乳峰,温柔地抚摸起来,春梅好
像触电似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抖动,并哼出小声呻吟。又摸了一会儿,她渐
渐地浑身酥软了。奚凤啸抱起她的娇躯,她微闭星眸,柔若无骨似地瘫软在奚凤
啸怀里。

  奚凤啸把春梅放在石床上,轻吻着她那裸露的玉肩,肚兜的带子一松,整个
滑了下来,雪白、柔软、喷香的胸脯上嵌着两个圆鼓鼓的乳房,红润诱人,奚凤
啸一头埋在高挺的玉乳上,口含着一个乳头,又吸又吮,右手抓住另一个乳房,
轻捏那敏感的蓓蕾,只一会儿工夫,春梅的乳头就挺立勃起了,乳赞煞镄ゲ扩散
了。

  奚凤啸左手顺着她的胸腹摸下去,她的小裤头很紧,手插不进去,只好在外
面抚摸,她的阴户十分饱满温暖,像出笼不久的小馒头似的。

  奚凤啸感到她的裤头已被润湿了,分明已经动情,於是奚凤啸不再犹豫,把
手从侧面硬伸进裤头中,在她的阴户上轻轻抚摸,她的淫水早已慢慢涌出,弄湿
了奚凤啸的手。

  春梅被奚凤啸摸得双颊生春,乳房急剧起伏,一种麻酥酥的快感从两腿之间
油然而生,双手抱紧奚凤啸的头,用力地按在她的双乳之间。奚凤啸脱下了她的
裤头,春梅已是一丝不挂了,赤裸裸的玉体仰躺在床上,奚凤啸的目光在这美妙
的胴体上尽情扫描。

  只见春梅那凝脂般的玉体,晶莹剔透,曲线玲珑,犹如一尊粉雕玉琢的维纳
斯卧像。洁白如玉的皮肤,光滑细腻;艳若桃李的面容,娇媚迷人;富有弹性的
豪乳,圆润挺拔;修长丰满的大腿,肉色晶莹;两腿之间的阴户高高隆起,像座
小山包,浓密的阴毛覆盖着朱砂似的阴唇,非常悦目,那条阴缝如牡丹盛开,微
显濡湿,艳丽无匹。

  「春梅姐,你可真美呀。」看着春梅这散发着迫人青春活力的美妙胴体,奚
凤啸不由得发出由衷的赞叹。

  奚凤啸伏下身去,先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柔唇,然後是眼睛、鼻子、耳垂、脖
项,接着又吻上了她那挺拔如峰的玉乳,又由峰顶一路吻下去,乳沟、小腹,直
到她那高高隆起的阴阜。奚凤啸轻轻地吻上去,春梅如遭电击,战栗着挺起了腰
肢。

  奚凤啸轻舔她的阴毛,然後是阴唇,接着分开阴唇,舌头轻轻舔了舔她那粒
饱满红润的阴核,这下弄得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开始喘息起来。奚凤啸用
牙轻嗑着她的阴核,舌头顶着阴核头尽情地蠕动,接着奚凤啸又用舌尖在她的整
个阴缝中用力地来回刮动,刺激着她的小阴唇内壁和阴核及阴道口。她被奚凤啸
挑逗得娇躯不住抖动扭曲,酥胸急剧起伏,满脸腥红,喘息不已。

  奚凤啸双手分开她那娇艳的花瓣,舌尖顶着她那狭小无比的桃源洞口就往里
伸,才刚刚伸进一点,姐就气若游丝地轻声道:「不要……公子……哦……不要
这样……」春梅口中虽然如此说,却把粉臀上挺,以方便奚凤啸的行动。

  奚凤啸的舌在她的三角区不住地打转,过了一会儿春梅的淫水流得更多了,
双腿也不住地并紧又岔开,娇躯也剧烈地扭曲着。奚凤啸也觉得有些难受,迅速
地脱去衣裤,露出了胯下的庞然大物。

  「哇,好大呀,我怕……」春梅惊呼着。

  「别怕,弟弟会很温柔的。」奚凤啸拉着她的手,让她去感受大宝贝所发出
的青春热力。春梅娇羞地摸了一下,马上把手拿开了,可是又慢慢地把手伸了过
去,终於触到了奚凤啸的宝贝,奚凤啸怕她再次松手,就用自己的手去帮忙,圈
住她的手握住宝贝,而自己的手握在她的手外面,上下滑动,带动她的手去上下
滑动着。

  春梅先是被奚凤啸这一招弄得不好意思,但不大一会儿就已恢复了她温柔体
贴的本性,白了奚凤啸一眼,嗔道:「松手,我自己会来。」

  奚凤啸奉命松开了手,春梅开始自己摸索,先是轻碰,轻抚,轻捏,最後终
於不再怕羞,玉手一圈,握住了宝贝上下套动,不停地抚摸起来。不大一会儿,
就把宝贝弄得更粗更长更大了,春梅忙放开手。奚凤啸温柔地把她放倒在床上,
慢慢地压了上去。

  奚凤啸轻揉她那浑圆的玉乳,吸吮她那粉红的乳头,抚摸她那隆起的阴户,
一会儿工夫,那丰满的乳房就更有弹性,也更涨大了,春梅受不了,浑身发烫,
欲拒无力,在沉迷中低声哼着:「嗯……公子……」

  奚凤啸挺着坚硬的宝贝,慢慢地靠近了玉门。那两片丰隆的阴唇,掩映着红
嫩的阴蒂,玉户中充满玉色的津液。奚凤啸用龟头在她的阴蒂上缓缓摩擦,弄得
她全身颤抖,轻咬奚凤啸的肩头。这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鲜花,让人不忍摧残,奚
凤啸万分怜惜地轻柔地将宝贝往里徐徐挺送,她蛾眉紧蹙,银牙错咬,似痛苦万
状。

  「公子,好痛呀。」

  「春梅姐,第一次都是会痛的,把腿用力分开会好点。」春梅依言慢慢挪动
玉腿,阴胯也随之分开,奚凤啸又往里挺进,感到龟头前似有什麽东西挡道,不
让奚凤啸的宝贝进去享受,这挡道的一定就是春梅那宝贵的处女膜了。奚凤啸心
想长痛不如短痛,就用力一挺,宝贝全根而没,龟头一下子顶进了她的子宫。

  春梅「啊」地一声惨叫,娇呼连连:「啊,好痛呀,不要动,公子,好像裂
开了,痛死我了。」她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珠。奚凤啸急忙按兵不
动,不住地亲吻她、抚摸她、刺激她,终於她不再叫痛了。

  「现在感觉怎麽样了,春梅姐姐?」

  「公子,现在不太痛了,刚才差点没把我给痛死。」奚凤啸轻轻地抽送着,
春梅低低地呻吟着。

  「春梅姐姐,舒服吗?」

  「嗯,舒服。」春梅娇羞地说,又白了奚凤啸一眼:「公子,你坏死了。」

  「慢慢你会更痛快的,那时候你就不说我坏了。」奚凤啸知道春梅已经不再
疼痛了,便发挥雄风,毫无顾忌地抽送起来。

  春梅的阴道生的很浅而且角度向上,抽送起来并不吃力,每次都能顶着她的
花心,直至子宫,阴道尤其狭窄,紧紧地套着奚凤啸的宝贝,柔软的阴壁肉把宝
贝摩擦得麻趐趐的,有无上的快感。

  「好了吧,公子,我全身都被你揉散了。」

  春梅娇喘吁吁,吐气如兰,星眸散发出柔和的光,阴精一次次地泄出,灼烫
着奚凤啸的龟头,传布奚凤啸的全身,使奚凤啸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情欲如潮汐
起伏,风雨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阵阵的高潮把两个肉体融化在一起。

  「公子,行了吧?我不行了。」

  春梅在奚凤啸耳边呢喃着,确实初开苞的她,已经被奚凤啸弄得大泄了好几
次了,确实不行了。

  四片嘴唇又一次胶着在一起,臂儿相拥腿儿相缠,她的阴户紧紧地夹住奚凤
啸的龟头,奚凤啸再也忍不住,一股阳精如海潮排山而出,射进她的花心深处,
全身都觉得飘了起来,有如一叶浮萍,随波而去,她也一阵痉挛,有一股难以形
容的快意。

  奚凤啸趴伏在她身上,紧紧地搂着她、亲吻着她,她也回吻着奚凤啸,俩人
抱在一起,享受着高潮过後的那种馀温未尽的快感。春梅温柔的抚着奚凤啸的发
际,吻着奚凤啸的腮颊。奚凤啸懒洋洋地从她的玉体上滑下来,她坐起身子,用
一袭白绢擦拭着下身,一片处女红散泄在石床上,腥红点点,落英缤纷,使人又
爱又怜。

  「看这像什麽?都是你害的。」春梅娇嗔着,她那娇嫩的阴唇又红又肿,当
她擦拭时,频频皱着眉头,像是十分疼痛。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奚凤啸万分温柔地抱住她,轻吻她的红唇,轻抚她的玉
乳。春梅低声道:「不用说,一定是小姐叫你来的,是不是?」奚凤啸点点头。

  春梅幽幽地道:「公子,我也不奢望什么,只是希望公子偶尔能想起小婢,
我就心满意足了。」

  奚凤啸温柔地吻着她道:「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会辜负你们的,而
且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公子,这不嫌太生分了吗?」

  春梅低声道:「公子不用再劝我了,我自己心中有数,从现在起,我就是公
子的人了,我愿意服侍小姐和公子一辈子,这是我的真心话。小姐对我实在太好
了,即使公子不要我,我也会跟随小姐一辈子。」

  奚凤啸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反正主动权操在自己手中,只有自己对她好,管
她是小姐还是婢女,又有什么分别?

  于是他轻笑一声道:「你们小姐对你是不错,难道我对姐姐不好吗?」

  春梅脸一红道:「对小婢的好,小婢自然知道,小婢愿为公子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太夸张了吧?」奚凤啸抓住春梅的手,让她摸着自己的宝贝,
去感受那种雄性的力量。春梅吃吃地娇笑着,揉捏奚凤啸的宝贝,娇声道:「公
子,你还要吗?」

  「春梅姐姐,你要是还痛,那就算了。」奚凤啸想起了春梅刚开苞,已经让
自己疯狂地了好久,现在再来,怎麽受得了?

  「不,为了公子,春梅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这麽点痛吗?今晚春梅豁出去
了,随便你弄,就是把春梅弄死了也甘心。」

  春梅说完,就自动躺正身子,一双星眸望着奚凤啸。那神情,是慈祥,是温
柔,是体贴,是爱恋,是期待,是渴望,是给予,是索取,是诱惑,是挑逗,诸
般恩爱,尽在其中,令奚凤啸如醉如痴。

  奚凤啸痴痴地看着面前这千娇百媚、容光逼人的春梅,不由得看呆了。春梅
被奚凤啸看得不好意思了,娇羞地说:「看什麽,刚才还没看够呀?像个色狼似
的。」

  「我就是个色郎,不过是新郎的郎。」奚凤啸一边调笑,一边伏上了春梅那
迷人的玉体……

  福建时称八闽,为禹贡杨州之域,周时为七闽之地,考闽为种族名,其种有
七,故称之为七闽。春秋属越汉,为闽越王朝,元置福建行中书省,分福州、建
宁、延平、汀州、绍武、泉州、漳州八路,明是福建布政司,改八路为八府,故
又称八闽。

  福州府地当日江下游,依山临水,形势雄胜,南门大街首高墙围院一幢宽皮
宠丽府第,正是武林中卓著盛名的庞府,飞檐薨瓦,奇花异卉,古木龙荫,气派
之雄比拟王候。

  客厅内迈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庞镇寰,嘴角含着冷森的微笑,转入一条
翠竹拂映中白石小径,往一座高楼走去,身法略跛,但非留意无法瞧出。屋内突
走出一个短衣五旬上下妇人,鬓发玲白皱纹满脸,一见庞镇寰走来,面色微变,
万福请安道:「少爷几时由京转返。」

  庞镇寰鼻中冷哼一声道:「天色未明即已返抵府中,王妈,这几日老爷子病
情如何?」

  王妈答道:「老爷子这数日来病势严重,颜面赤红频咳浓痰,脚口如火焚,
唉,老爷子又音哑失声,无法自说痛苦,辗转病榻不能入睡,小的去厨下准备一
碗莲子清心羹。」

  庞镇寰道:「你去厨下吧,我入内探视,决定是否另请名医,唉,老爷子一
生行善,遭此苦难,岂非皇天无眼。」

  王妈道:「少爷请勿忧急,老爷子只是走上一步坏运,谅不久即有转机,疾
愈复元指日可待。」

  庞镇寰道:「但愿如此。」

  王妈急急走去,庞镇寰嘴角阴笑更增添了几分森冷,犹豫了一下走入门中。
明窗几净,一间静室中摆置得极为幽雅,案头古瓶中插着一束玉兰,吐出沁人幽
香,对窗壁角胡床上侧卧着一个银须皓首老叟,瘦骨嶙峋神色憔悴,雪眉紧皱,
似熬不住痛苦。

  老叟面向墙壁,耳闻步声入房,缓缓转过身来,抬目望去,见是庞镇寰,不
禁目泛怒火。庞镇寰冷冷一笑道:「以此神色相待,未必是你之福,我偏不让你
称心求死,须慢慢折磨你,受尽百般痛苦,倘你改变心意,为我臂助,我可放你
离去。」老人闭上两眼,似听而不闻。

  庞镇寰目中射出两道霜刃,冷笑道:「我将此行详细告之,你与我解疑。」
不管他听与不听,滔滔不绝说出,接着两指疾伸,在老叟喉结穴点下。

  老人顿时开声道:「老朽已说得极为清楚明白,欲攘有白阳图解,非持有老
朽前说宝物克压禁制不可,冒险夺取送命无疑,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话
毕,老人紧闭双目,似决心不问庞镇寰的事。

  庞镇寰泛出险恶的微笑,暗道:「你不听,也由不得你。」遂压低嗓音,滔
滔不绝将此行说出,生似故友重逢,娓娓倾谈。

  但庞镇寰乃是以极高的内力逼成一线,一字一句送入老人耳中,一面瞧老人
面部变化。老叟面部平静如常,任凭他说得如何惊险动人,眉梢也不耸动一下。
庞镇寰暗道:「他涵养功深,镇定如山,人所不及。」不禁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老叟缓缓启开眼帘,道:「你究竟想问什么,武林人事,犹若前浪消逝,后
浪紧迫。沧海桑田,变迁无常,我囚居斗室,恕我未能奉告。」

  庞镇寰道:「在下只想问你,白阳图解宝钥是何物?」

  老叟闭目沉思须臾,摇首道:「举世武林中仅上官相师兄梅六熟知内情,我
不过与他酒酣嫌熟之后闲谈获知一二,但未听说起白阳图解的宝钥之事。」

  庞镇寰面上立时泛布一重杀机,森冷铁青冷笑道:「守口如瓶,对你而言,
并无好处,我要你日受阴火焚身之苦,直至你自动吐露为上。」

  老叟微微一笑道:「宝钥本是虚无缥缈之物,设若我此刻谎言欺人,把你引
向歧途,至死不悟,又待如何?」

  庞镇寰不禁语塞,蓦地楼外云板传击之声,神色微变,迅如电光石火朝老叟
「灵枢」、「将台」二穴各点了一指,飞掠出室而去。花荫小径中一个带刀紫衣
大汉垂手而立,目睹庞镇寰走来,躬身禀道:「有一彭天麟,自称为玉虎帮刑堂
堂主,求见公子。」

  庞镇寰忙道:「有请。」紫衣大汉急急转向领命奔去。

  庞镇寰暗道:「他为何来是这么快,其中必大有蹊跷。」说着身形疾展迎接
彭天麟。

  彭天麟随着紫衣大汉步入门中,目睹庞镇寰走来,立时抱拳一揖道:「彭某
冒昧造访,何劳少侠亲身迎接,愧不敢当。」

  庞镇寰微笑道:「彭老师说那里话,嘉客光临,在下岂能失礼。」说时揖客
引路。

  二人大厅内分宾主落坐,寒喧了几句,彭天麟道:「令尊大人欠安,彭某意
欲探视一下,令尊武林伟业,至今犹传不衰,尤其风范非常,彭某久已倾慕,望
求少侠容彭某拜见。」

  庞镇寰叹息一声道:「家父恶疾缠身,久治不愈,在下不胜心忧,他老人家
方才入寝,不便惊扰,彭老师请在寒舍盘桓数日,俟他老人家心情略好,在下必
领彭老师往见。」

  彭天麟也不甚坚持,忽目露炯然神光,道:「少侠,你得自风闻么?群邪不
日赶来侵犯尊府,是彭某先行赶来奉告。」

  庞镇寰神色大变,道:「在下与群邪无怨无仇……」忽鼻中冷哼出手,扬手
向窗外一挥,数十道黑线电飞射出。窗外一声惨叫腾起只听重物坠地,「叭哒」
大响。

  庞镇寰身如脱弦之弩,掠出窗外,只见一个黑衣短装老者躺在地下,面现痛
苦之色,冷笑一声,喝道:「尊驾为何潜入厅内。」

  老者望了庞镇寰一眼,神色立变傲然,答道:「老朽奉上官令主之命,一探
阁下是否转返家中。」

  庞镇寰剑眉一剔,沉声道:「在下与上官相并未结怨,他找在下则甚。」

  老者鼻中冷哼一声,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如今武林群雄已获悉
铁翅蝙蝠乃尊驾独门暗器,盛传宝钥及避火定风二珠亦为尊驾攘得,天下群雄业
已在赶来途中,老朽尚留得命在,且看尊驾横行到几时。」

  庞镇寰面色镇静如恒,冷冷地向彭天麟笑道:「此话是从何说起,显然有人
诬害在下,混淆视听,以便从中渔利。」

  彭天麟略一沉吟道:「此一传说近来盛嚣尘上,其来龙去脉未悉何始,倘少
侠未有此事,无疑是借刀杀人之计,但群雄来犯,少侠须谨慎应付。」

  庞镇寰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求彭老师相助抵拒来敌,必使犯
者片甲不留。」

  彭天麟道:「你我二人,众寡悬殊,纵有盖世之勇,却也力有不敌。」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彭老师请向四外一望,便知端的。」

  彭天麟闻言心中暗暗纳闷,凝眼向外一望,但见绿荫翠郁,繁花似锦,一无
人影,只听庞镇寰哨音出口,花荫树丛立现人影纷纷,刃光闪烁。

  庞镇寰道:「这老贼潜入宅内,自以为如入无人之境,其实早就落在严密的
监视中,就是在下不出手,一样不能幸免。」

  彭天麟赞叹一声,道:「少侠身绝世才华,雄经伟略,年甫弱冠,就已名满
武林,今日一见,果然言之不虚。」

  庞镇寰笑道:「岂敢,晚间在下准备酒筵与彭老师洗尘,引见府内武师。」
随即唤来一名紫衣带刀汉子,道:「领彭老师去榴花轩歇息。」

  彭天麟知庞镇寰须布署群邪袭击之事,不愿自己与闻,遂笑道:「彭某已在
日升客栈住下,不愿打扰,彭某要告辞了。」

  庞镇寰朗笑道:「彭老师迢迢远来,在下理应尽地主之谊,若彭老师投宿客
戋,传扬开去,定责在下不知待客之道。」

  彭天麟故作沉吟一下,道:「恭敬不如从命。」抱拳略拱,随着紫衣大汉走
去。

  榴花轩陈设古朴典雅,轩外榴树干株,红蕾似锦,凭窗外眺清风自来,令人
恬性贻神。彭天麟走入书室,只见锦笺插架,藏书万卷,探手示意令紫衣大汉退
去,慢慢走近,书架取下一册朱批孟子。忽闻门外环佩叮当入耳,不禁一怔,转
目望去,只见一双秀丽女婢走入,盈盈含笑,向彭天麟请安万福,道:「婢子奉
命侍候彭老爷子。」

  彭天麟道:「有劳了。」遂就书案坐下,翻阅朱批孟子。二女婢端上一碗青
茗,便自悄然退下。

  彭天麟知庞镇寰必不放心自己,这二女婢即是他遣进来监视的,说不定庞镇
寰亦在暗中窥伺,目光虽凝视着朱批孟子,但脑中盘算偷晤庞老爷子之策。他脑
中思念电转,突然忖出一策,不禁面上泛起愉悦的笑容,于是起身将朱批孟子放
回架上,另抽下一册元人词曲,踱步回座,吟哦出声。

  他兴之所至,在案旁取过一张宜笺,磨墨濡毫,信笔一挥写下阕词曲:「惜
霜蟾照夜云天,朦胧影,画勾栏,人情纵似长情月,算一年年,又能得几番圆,
欲寄西江题叶字,流不到,五亭前,东池尚有荷新绿,尚不如饯,问何日藕,几
时莲。」并题燕云彭天麟寄思淮扬十里珠帘,勾栏曲院旖旎风光偶作调寄「系裙
腰」,他那一手好字令人击赏,笔力遒劲,直透字背。

  忽地,两女婢进入书房,各提着一支食盒,在一张小巧精致云石方桌面取出
酒菜及火锅鸡肉稀粥,娇声唤道:「彭老爷请用。」

  彭天麟掷笔之起,谢了一声,缓缓向桌面走去,只见数碟下酒小菜配得极勾
精致,红糟馒、炸南肝、虾油腐乳、清蒸蒋腿、香油响螺,另一盘扁食产,无一
不是色香俱佳,令人食指大动。他浅饮慢酌,其味秀永,只觉两婢尚随伺身后,
不禁朗笑道:「老朽已有三日未洗澡了,有劳两位准备热水一桶,好好除一身羊
臊臭味。」二婢低首噗嗤一笑,应命退出。

  彭天麟食用一饱,走入邻室沐浴间拴好房门,须臾,间内起了扬荡泼水声。
一条身影疾逾电闪掠入书室,正是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的庞镇寰,嘴角含着一丝
耐人寻味微笑,目光凝注在彭天麟所书的词墨。此刻,彭天麟已在壁缝中偷觑,
只见庞镇寰仰面忖思一下,悄命二婢低声道:「我须出外一行,日落之前必然赶
回,你们两人尽量设法阻止彭老爷出外。」说罢一闪而杳。

  两女婢相视嫣然一笑,紧立在门外等候彭天麟浴罢走出,突然,只觉一缕冷
风侵入胁下,神智立昏,宛如泥塑木雕站在门外。彭天麟疾闪而出,一缕轻烟般
射出窗外,翻上一株笼荫大树的翳叶中。他对庞府地形极熟,宛如一头灰鹤,沿
枝掠叶穿行,避过了无数伏桩暗卡,显然他展出了绝世轻功,身如飞絮,悄无声
息。

  天色约莫将近未时之刻,距黄昏日落尚有两个时辰,他计划半个时辰返还,
如无阻拦已足够用,如此不但无虞庞镇寰发觉,两女婢亦可茫然无知。

  庞老爷子所居高楼外更是伏桩密如星罗棋布,不能迳扑向高楼,他沾身一株
参天古柏之颠,高与楼顶相齐,但距高楼约莫有十五丈远,但此刻已难不了他。

  彭天麟认定庞老爷子所居方位后,身形倏地潜龙升天冲霄拔起七八丈高下,
半空中一个转侧,身化大鹏展翅,斜滑掠下,如弹丸飞坠落在屋面上,平贴在瓦
沟内。他轻轻揭开两面屋瓦,施展缩骨功,疾沉揉落承尘板上,伸出一支右臂,
将两块屋瓦复归原位。

  就在此前后一瞬眼功夫,三条身影疾如箭射腾上屋面,只听惊噫道:「莫非
我眼花了不成。」

  「一晚折腾,虚疲过度,整个下午,就见你打盹三次,不是眼花则甚?」话
虽是这么说,三人似不放心在屋面巡了一圈,纵身跃下。

  庞老爷子躺在榻上,闭目假睡,他如此度过了无数光阴,窗外花开花落,巳
成过眼烟云,心如止水不波。他耳力听觉异常,一丝衣袂破空声令他双眼一睁,
只见一个老者目露侧然之色,站立在榻前。

  他只听此人道:「老爷子,我是九荫,你老人家谅不会忘记。」庞老爷了目
露惊愕之色,怔怔地望着彭天麟一瞬不瞬。

  彭天麟以内力将语声逼成一线送入庞老爷于耳中,他一再声明他是九荫,将
自己所遇扼要不繁,避重就轻说出。庞老爷子面泛喜容,用手指着口表示不会说
话,彭天麟疾指两指朝庞老爷子喉结穴点下。只见庞老爷子鼻中微哼一声,须臾
吐声道:「孩子,难得你有此存心,老朽变死可瞑目。」

  彭天麟道:「老爷子,九荫誓必救你老人家出困。」

  庞老爷子凄然又息道:「慢说老朽四肢不能动弹,无能安然逃去,这庞府中
高手如云,庞镇寰武功已臻化境,徒然送死而巳。」

  彭天麟冷笑道:「九荫已见识过庞镇寰武功,亦不过……」

  语声未了,庞老爷子已自叹息一声道:「孩子,你错了,他最擅装作,深藏
不露,非习成白阳图解,无法克制庞镇寰,更无法救老朽出困,何湘君这孩子似
有知人之明,重托于你,你不可辜负于她。」

  彭天麟心神一震,诧道:「老爷子认得何湘君?」

  「老朽与她父赤手屠龙何昆仑是八拜之交,有何不识。」

  「赤手屠龙何昆仑生死下落不明,老爷子可知情么?」

  庞老爷子长吁一声,道:「这是一个谜,非至你与何湘君习成白阳图解绝世
武功后,无法揭开。」说时目中突流下两颗豆大泪珠。

  彭天麟道:「看来老爷子定有一番隐痛的经历,我非探出不可。」犹豫了一
下道:「老爷子曾密将一函付与韩维武有庞镇寰非我儿之语,那么老爷子真正来
历可否赐告。」

  庞老爷子摇首道:「此非其时,老朽知你欲救老朽出险,但须以天下武林为
重,救老朽逃出反激使他走极端,武林杀劫一肇,将无休无止了。」

  「老爷子说得庞镇寰如此厉害,目前白阳图解尚是一个难解之谜,他何不乘
机图霸武林。」彭天麟言下似有不信之意。

  庞老爷子微微一笑道:「老朽只知白阳图解可制他,但武林中绝学浩瀚如海
失传者不知几许,或许有人可制他的命也未可知,他焉能不凛戒?唉,孩子,这
些话老朽说来是多余的,但愿你能习成惊人绝艺……」说此忽顿住不语,似知这
极不可能,欷嘘叹息不已。

  彭天麟心中一动,突然抓起庞老爷子两手,以掌心相抵吐出两股阳和热流,
徐徐透入庞老爷子体内。庞老爷子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心意可感,但庞镇寰
施诸老朽身上的手法恶毒之极,万一弄巧成拙,反为不美。」彭天麟不答,闭目
行功,以三元真气搜索老爷子体内有何异征。

  半晌,彭天麟睁目收掌道:「老爷子说得不错,庞镇寰毒辣已极,以七种险
恶点穴手法,再用无名奇毒,阴阳相冲,互为克制,外人不明,若妄解穴道,老
爷子必死无疑。」

  庞老爷子不胜骇异道:「九荫,你何处习得搜宫过穴旷绝武学。」

  彭天麟突目泛怒光,道:「往昔,因庞镇寰乃老爷子独子,九荫逆来顺受,
但今非昔比,九荫必助老爷子解开禁制逃出虎穴,与庞镇寰决一雌雄。」

  庞老爷子闻言心情大慰,精神一振微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孩子,
你竟有如此毅力恒心,老朽颓为已久的壮志又被你重新激起,拨云雾见青天指日
可期,不过老朽要问你如何解开这七重禁制。」

  彭天麟沉吟一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九荫意欲藉庞镇寰之力自动解于
您老人家所受禁制。」

  庞老爷子不禁一怔,道:「孩子,你是白日做梦么?」彭天麟忙附耳密语数
句,身形倏地上腾,重施故技,揭开屋瓦,回至榴花轩。

  只见二女婢尚是泥塑木雕立在门外,彭天麟微微一笑,掩好房门,二女婢突
然眼珠一转回醒,怔忡之际,彭天麟已启门而出,呵呵大笑。突然,只见庞镇寰
满面春风走入书室。彭天麟心中一惊,暗道:「好险,倘迟回片刻,行藏败露无
疑。」抱拳一揖道:「彭某打扰府上于心不安。」

  庞镇寰微笑道:「彭老师说那里话,在下如非强敌环伺,焉能如此慢客。」
说着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已布置周详,但据手下严报,群邪化整为零,
形踪飘忽隐秘,看来寒舍此后风声鹤唳,一夕数惊,为此在下不胜担忧。」

  彭天麟尚未答言,一个劲装汉子快步走入,神色匆惶,向庞镇寰禀道:「有
一寿姓壮年武林人物气势汹汹要强见少主人。」

  庞镇寰诧道:「姓寿,武林中竟有姓寿人物?他的形貌穿着如何?强欲见我
为了何故?」

  劲装汉子答道:「此人穿着一袭黑色镶白长衫,肩背一支不足二尺金剑,姜
黄脸膛,陷目耸鼻,浓髭如刷,欲见少主人索赠宝珠。」

  庞镇寰立时神色一变,道:「彭老师与在下同往一见此人如何?」

  彭天麟道:「彭某遵命。」两人先后急步趋出而去。

  远远望去,只见那寿姓武林人物已进入宅内青石宽敞箭道中,十数庞府武士
散布此人身外严密戒备着。庞镇寰趋数步,朝寿姓汉子一揖,含笑道:「寿老师
要找在下为了何事?」

  寿姓汉子目中突吐出两道湛蓝森厉寒芒,打量了庞镇寰两眼,沉声道:「明
人不说假话,寿某此来意欲向庞少侠索赠定风移墨宝珠,如此府上可化灾难于无
形。」语音咄咄逼人之感。

  庞镇寰哈哈朗笑道:「江湖传言本是空穴来风,寿老师为何深信不疑。」

  寿姓汉子面现怒容,道:「寿某万里迢迢远来不易,镇老师岂能让寿某空手
而回。」

  庞镇寰冷笑道:「在下没有也是枉然。」

  寿姓汉子面色一变,右手疾向肩头一挽,只听一声呛啷龙吟过处,一道寒气
逼人的金黄色剑芒射出。庞镇寰由不住神色一变,只见寿姓汉子手中那口短剑吐
出寒芒足有三尺长,眩眼欲花,知是一口干锤百练奇珍异刃,厉声道:「寿老师
意欲如何?」

  寿姓汉子眉梢杀机逼露,冷笑道:「我寿人杰以本身剑学求取二珠,少侠诿
称没有,殊非英雄行径。」

  庞镇寰知解说无用,哈哈大笑道:「寿老师系耳闻来我这府中寻事生非,曾
有人保全首领么?」

  寿人杰亦报之傲然狂笑道:「你太小看了寿某,此剑一出,立即横尸如丘,
血流成渠。」

  猛然一个庞府武士身如激弩扑出,寒光电奔,一式「五岳盖顶」向寿人杰劈
下。寿人杰冷哼一声,身形不闪不避,手中金剑一式「指天划日」挥出。金黄色
寒芒一闪,那名武士刀势立被逼开,一声惨叫出口,武士仰身倒地不起。

  只见那武士由头顶至印堂而鼻准、人中、下颔显出一线血痕,渐渐裂开身躯
立分两半,鲜血凝结,五脏六腑原封不动,宛如置在水晶版下,清澈无遗,纤毫
毕现。庞镇寰看得心头猛震,只觉寿人杰剑学委实诡异霸道,想不出这剑学源自
武林中何人。

  正在忖思之间,武士中有两人窜出,横刃凝式待一击出手,庞镇寰知这两人
身手甚高,亦未出言阻止。他此刻是想在观察寿人杰真正来历及剑学变化,再找
出克制之策,多送几条冤死性命还是合算。只听寿人杰阴冷笑声道:「对寿某用
车轮战术未免不智,寿某早已有言,我这金剑一出,立即横尸如丘,血流成渠,
转眼之间,你这庞府鸡犬不留,庞镇寰,何不献珠留命。」庞镇寰闻言不答。

  彭天麟神色淡漠,料定庞镇寰决不致冒然出手,脑中徐思对策,他不为庞镇
寰,而是何湘君。一双武士突暴喝出声,分攻「飞虹掣电」、「巫山云断」两招
招式辛辣神奇,配合更是严密,泛常人之辈无法幸免这两招合击之下。

  寿人杰不禁冷冷一笑,金剑一式「惊虹离华」斜出,寒芒疾吐暴仲,飞向两
武士右臂砍去。只闻两声微响,一双武士手臂齐肘被削坠地,寒芒暴卷,头颅接
着离肩飞向半空,更令人惊骇的是点血均无。庞镇寰震惊得面色铁青,示意八名
武士围攻出手后,即命一人速去请公孙先生。

  八名武士改变搏敌之策,远远在寿人杰剑势之外挥招攻击,此进彼退,在寿
人杰无法顾及之处攻出一招。此一阵法意外收效,寿人杰吐剑半途,只觉身后一
股寒劲如割,刃风袭至,他立即回身挥剑洒出。岂料他回身之际,突闻身后高喝
一声「打」。数十点暗器,以满天花雨手法罩袭而至。

  经一前后呼应,配合严谨之策,与少林罗汉阵式有异曲同功之妙,须知庞府
武士一身武学内外兼休,都是武林上乘高手,被庞镇寰网罗,应不时之需。寿人
杰深明这一点,不敢大意,冷笑一声,金剑幻成一个光团,将袭来暗器悉数震飞
开去。

  他藏身光团内,令人不见他的身形,使八武士迷惑不敢冒昧出手进招,但八
武士似训练有素,暗相契合,每两人前后备闪电攻出一招配合得严谨异常,以八
支兵刃同时出手,宛如长江大河,叠湖猛浪袭去。于是,寿人杰一时之间采取守
势,俟隙出手。只见一名武士领着一瘦长老人奔来,面肤宛如染色一般,靛蓝如
漆,目中神光如炬,却显得有点呆滞。

  庞镇寰立时问道:「公孙先生可胜得此人么?」

  老人定睛望了寿人杰一眼道:「公孙入云愿请一试,虽不胜亦不致落败。」

  庞镇寰道:「如此,公孙先生小心了。」

  公孙入云在武士手中要过一支长剑,迈步向寿人杰走去。只见光团中突然爆
射出八道金黄色寒芒,射向八名武士而去,势如奔雷,认穴奇准,八名武士似不
及闪避,寒芒穿胸而过,惨叫出声,横尸在地。光团一敛,显露出寿人杰身形,
张嘴哈哈狂笑中途,只见公孙入云身如山岳迈步走来,不禁笑声嘎然而止,目光
慑人,沉声道:「你也要送死么?」

  公孙入云道:「未必见得。」长剑呼地攻出一招「长虹吸水」,飞虹掣电指
向寿人杰的心窝。

  剑势未至,寒劲之气已自逼人。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像寿人杰如此剑学名
家,最是识货,即知公孙入云剑学造诣高绝,金剑一式「云断巫山」封出,挥出
一片金色光芒。「叮叮」金铁交鸣,两剑交击。公孙入云身形迈前了一步,寿人
杰身形摇撼了几下,又自稳住。

  只见公孙入云手中长剑断去了寸许剑抄,寿人杰足下沉陷了两寸。公孙入云
口中绽出了春雷似的大喝,断剑迅疾无伦攻出五式,招招辛辣猛厉,全无章法,
交杂纷乱攻出。寿人杰目光冗凝,那口金色短剑并立时封出了五招,诡异绝伦。

  彭天麟目睹公孙入云剑招递出,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心说:「这是乱披风剑
法。」

  表面上看来全无章法,其实玄奥已极,本身剑学非至炉火纯青境域,无法曲
心尽其妙,这五招攻出,后面怪异奇招立即绵绵攻出。果然公孙入云剑势突变,
漫空只见交织错杂的剑光,掣电奔袭。寿人杰金剑招式更是诡异,剑飚如潮,精
芒闪烁,洒下漫空金黄寒星,眩目耀眼。

  双方紧迫猛攻,互抢先机,公孙入云身法如风,向不同方位出手,而寿人杰
身形不辩方寸部位,每一招出手都是攻招。彭天麟与庞镇寰忽然同时惊噫出声,
原来公孙入云每一剑出手后,长剑每次均削去了一分,数十招过去,公孙入云手
中剩下五尺来断剑。可是,公孙入云却丝毫不气馁,断剑仍是乱披如麻,攻势如
山。

  彭天麟心中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寿人杰公孙入云身形倏退。

  彭天麟冷冷一笑,大步走去。庞镇寰暗中一惊,忖道:「他未必有如此高绝
的功力可胜得了寿人杰,但他此举显然胸有成竹。」不禁注视着彭天麟的举动。

  寿人杰冷笑道:「你也要找死不成?」

  彭天麟面寒似水,淡淡一笑道:「阁下不过恃着金剑犀利无匹,如我等换易
一口春秋神物,阁下未必胜得了公孙老师。」

  寿人杰闻言不由气往上冲,目中凶芒暴射,大喝道:「寿某等你换易宝剑就
是。」

  彭天麟微笑道:「老朽要去百里外取来干将,天色不早,不如明晨再战。」

  寿人杰双眉一挑,冷笑道:「你是用缓兵之计么?」

  彭天麟道:「阁下如自认武功无敌,何惧我等缓兵之计,明晨如我等不敌,
当束手献珠。」庞镇寰闻言不禁一怔。

  寿人杰沉吟须臾,颔首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话落人起,穿空疾杳。
公孙入云缓缓转身,用呆滞的目光望了彭天麟一眼,迳自迈步离去。

  庞镇寰道:「彭老师也认为在下攘有移墨定风宝珠么?」

  彭天麟微笑道:「庞少侠自承明晨胜不了寿人杰么?」

  庞镇寰剑眉微皱道:「不论胜负,此言一经说出,立时不胫而走,武林中必
确认在下夺得二珠,无异引火焚身,这如何是好?」

  彭天麟道:「这话由彭某亲口说出,彭某身为客宾如何担当得这大干系?」

  庞镇寰不禁恍然大悟,朗声高笑道:「彭老师真是智谋盖世,在下不啻置身
局外,见了群邪也有话说。」说着眼珠一转,接道:「彭老师智退寿人杰,不知
尚有何妙计,可否见告。」

  彭天麟叹息一声道:「寿人杰不知是何来历,少侠从他剑招上可曾看出?」
庞镇寰摇摇首,神色不胜忧郁。

  彭天麟暗暗争笑一声,心说:「不管你如何装作,大难临头时,定要你显露
原形。」望了庞镇寰一眼,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少侠一身武学博杂异常,
而且人缘极广,竟瞧不出寻人武功来历,莫非他不是中原武林人物。」

  庞镇寰道:「家父比在下所知甚多,或许他老人家目睹此人即知来历,无奈
长年卧病后,性情大变,喜怒不测,答非所问……」

  彭天麟道:「少侠不妨一问,兹事体大,令尊不致不明辩厉害,如令尊实在
不知寿人杰来历,再恩对策不迟,依彭某料测,明晨群邪必然赶至,相继来犯,
少侠只动以危词,使之自相残杀,府上谅可稳如磐石。」

  庞镇寰长叹一声道:「这点在下也曾想到,无如寿人杰剑学一道已臻化境,
倘有万一,在下岂非弄巧成拙。」

  彭天麟婉言相慰道:「吉人天相,少侠不可妄生杞人忧天,但事不宜迟,分
秒必争,你我立即拜见令尊如何?」

  庞镇寰极其勉强颔首道好,他自寿人杰一来,全部策划巳不适用,不禁心乱
如麻,恐群邪来犯时,似此枝节横生,穷于应付,怎能不忧。两人向庞老爷子所
居那幢高楼急步行去,身形转眼消失于暮色沉沉中。

  庞老爷子自彭天麟一来,本来静止如水的心绪又起激澜,抚昔思今,感慨无
穷,两眼仰视在承尘板上暗暗叹息。案上燃着一盏油灯,吐出昏黄的光芒,映得
一室景物模糊,平添了几许凄凉气氛。灯影一晃,一条身形疾飘而入,正是庞镇
寰。

  庞老爷子业已警觉,很快地闭上双目,只听庞镇寰语声道:「我带来一位武
林朋友,现在玉虎帮刑堂堂主,名唤彭天麟,昔年你纵横武林,显赫江湖时,不
知可曾见过此人么?」庞镇寰说时,疾伸两指朝庞老爷子喉结穴点下。

  只见庞老了身躯一震,双目倏睁,面现痛苦之容,喉中迸出哦哦之声。这使
庞镇寰大感意外,楼下尚有彭天麟立候,庞老爷子倘有巨变,自己将蒙上杀父之
名,百忙中不遑思索,伸指疾点在右胁「天豁穴」下三分。庞老爷子面色疾转,
长叹了一声道:「你带他见我做甚?我已说过不见外人,何况彭天麟此人在我记
忆中甚是陌生。」

  「事非得已,无可奈何。」庞镇寰说时,面现尴尬阴森的假笑。

  庞老爷子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有无可奈何之事。」庞镇寰冷笑一声,
身形疾晃外出。

  庞老爷子只觉颈部可左右转侧,但酸痛异常,心中惊喜交集,暗道:「九荫
这孩子果然聪明绝伦,日后必冠冕武林。」只见庞镇寰带着一个面如珠砂,貌像
威严的老者快步进入室中。

  彭天麟朝榻上庞老爷子抱拳一揖道:「晚辈久仰老前辈英风侠名,只恨无缘
拜谒,如今得以……」

  庞老爷子巳自沉声道:「彭老师,老朽已无足称道,垂暮之年,犹如风中践
烛,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百年岁月,无非弹指光阴,有劳老
师探望老朽,老朽心感不已,这武林中算是除了老朽之名。」

  彭天麟怔得一怔,微笑道:「哀乐痛苦,人生必经,老前辈必可复元,忧能
伤人,但愿老前辈善自珍摄。」

  庞老爷子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道:「但愿如此。」

  庞镇寰趁机道出寿人杰侵扰本宅经过,并道:「您老人家可知寿人杰真正来
历,有否破解他那诡异剑招之法。」庞老爷子缓缓闭上两目,沉心思索。

  只见庞镇寰在室中来踱步,神色之间显得不耐。庞老爷子只觉彭天麟蚁语传
声嘱他如何答话。忽然,庞老爷子睁目吐声道:「如寰儿所说不错,这寿人杰并
非中原武林隐世高人门下,那支金色短剑为父昔年亦无所闻,不过……」话音中
断,瞑目又苦苦思索。

  庞镇寰皱眉道:「孩儿不信您老人家说一无所知。」

  庞老爷子突沉声道:「这等重大之事岂可凭空臆断,分毫之差足谬失千里,
我尽一晚时间找出寿人杰金剑来历……」

  庞镇寰面色愠色道:「西江之水难救涸澈之鱼,等到明晨,寿人杰已卷上重
来,恐无唯类矣。」

  庞老爷子怒道:「脚在你身上,难道你不会逃之夭夭,哼,南天三燕之首,
身蕴正邪两家武学之长,怎不敢与寿人杰放手一拚,为父数十年威名荡然送在你
手上,真是虎父生犬子。」

  庞老爷子声色俱厉,字字宛如钢锤击在庞镇寰心坎上,庞镇寰一张玉面由红
突紫,继转铁青,却敢怒不敢言。彭天麟口睹庞镇寰神色,不禁暗暗窃笑。只听
庞老爷子口气转缓,道:「寰儿别心急,至不济我也要想出破解金剑的奇招,如
今你先放出风声诱群邪先寿人杰赶至,挑衅残杀,或可转危为安,你们去吧,勿
扰我神思。」

  庞镇寰怀着一腔郁愤,道:「孩儿遵命。」装着满面虚假的笑容。

  彭天麟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大踏步出门外面去。」

  庞镇寰迅疾虚空出指落在庞老爷子身上,急疾掠出门外。夜色笼罩下偌大的
庞宅,疏疏落落地只两三星火,显得分外的阴沉。彭天麟与庞镇寰分手后,回转
轩榴花轩,只见二女婢尚留在室中,见了彭天麟盈盈万福。

  二女婢目睹彭天麟神色严肃,不禁吐声如簧道:「彭老师,明晨强敌侵袭本
宅,老爷可有退兵之计么?」

  彭天麟含笑道:「你家少主人胸中自有甲兵,两位姑娘可高枕无忧。」两女
忽面色一变,旋身扬掌向外击去。只见两女如受反击,娇躯突然踉跄退出,一条
身影从窗外疾翻而入。

  彭天麟暗惊道:「居然能避过宅中星罗棋布伏桩,必是个武林顶尖高手。」

  定睛望去,正是那无名居士,面上却未罩纱巾,五官匀整,三绺长须,皖像
清秀,淡淡一笑道:「二位姑娘勿惧,老朽绝无伤人之意须劳通禀庞公子,就说
无名居士求见。」二女不由一愕,注视了无名居士一眼,转身走出轩外。

  突闻窗外传来阴侧侧冷笑道:「潜入宅中,用心叵测,还是束手就擒,权乍
阶下囚吧。」说时三条黑肜疾射入窗,其中一人正是公孙入云。

  无名居士冷争一笑道:「老朽远来是客,三位如此相待不似迎宾之道。」

  一个手持鬼头刀五旬老者冷笑道:「庞府就未曾见过尊驾,如此不懂礼数的
宾客。」说着电头刀一招「寒梅吐蕊」疾挥而出。

  刀光电奔迸吐三朵寒星,出手委实快极。无名居士已蓄势戒备,步星踏斗斜
身疾挪,刀光在他肩后擦体而过。无名居士施展的乃武林绝学「大擒拿手」法,
身形变化之奇,部位拿捏之准,武林罕见。对方亦是武林高手,冷笑一声,扬身
猛滑,鬼头刀顺着左臂「趁水推舟」削下。真给这一刀削实,无名居士一支右掌
就算废掉。

  岂知无名居士招到途中右掌一翻,曲指向鬼头刀疾空弹去。只听叮地一声,
鬼头刀竟脱手飞向空中,寒光如电嵌在屋梁上,老者如受重击,踉跄倒退三步,
虎口进裂鲜血泣出,面色苍白如纸。公孙入云突鼻中冷哼一声,一掌虚拍而去。

  无名居士自三人射入室内,即对这面色靛蓝的公孙入云暗中留意,见公孙入
云出掌,立即斜腕一刃迎出,一招「五岳吞云」。两人跃身一丈五六,虚空对掌
「砰」地一声掌力直接,劲风四溢,两人身形猛旋,公孙入云欺身如电,迅疾无
伦地攻出三招,无一不是精奥奇绝之学。无名居士大吃一惊,料不到庞宅居然有
如此高手被网罗豢养,两指疾骈,划空生啸,点向公孙入云掌心而去。

  突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住手。」庞镇寰身如奔弩疾射入室,两人身形陡地
猛分。只见庞镇寰目光注视了无名居士肩头斜搭着一具蓝布包裹圆筒形之物,冷
冷说道:「无名老师请赐告来意?」

  无名居士微微一笑道:「老朽肩上之物,正是庞少侠梦寐唯忘的武林奇珍,
愿与定风移墨珠易换。」

  庞镇寰朗声大笑道:「在下富可敌国,视奇珍异宝如粪土,何况在下没有定
风移墨二珠。」

  无名居士摇首叹息道:「既是如此老朽告辞了,但愿庞公子要后悔就是。」
即时身形一晃,竟从公孙入云身旁擦过,穿窗而去。

  公孙入云不虞无名居士有此大胆,怔得一怔,大喝道:「你走不了。」呼地
一掌向无名居士身后推去。

  岂料无名居士反借公孙入云掌力送出窗外,弹向半空如电遁去。公孙入云大
怒,率着两人望外追去。只见庞镇寰垂目沉思一阵,长叹一声道:「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在下有生之年,尚未遇过如此险恶之事。」

  彭天麟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无名居士来意奸诈,必有所图,少侠应
慎重应付,使他无法得逞其诡。」

  庞镇寰不禁冲色大变,道:「彭老师说得极有道理,他侵入宅中故弄玄虚,
说明来意又匆匆遁去,不是暗有所图则甚,莫非彭老师已瞧出他的用意所在。」

  彭天麟摇首答道:「他用心难测,这两天多加留神就是。」率镇寰默然,神
色不胜重忧,坐立不安。

  彭天麟察知庞镇寰不似作伪,暗道:「你如不遭遇艰难险厄,岂能使你图穷
匕现。」

  只听庞镇寰叹了一声道:「倘家父未染病在榻,定可弭祸于无形,唉,长夜
漫漫何时旦,在下就去面见家父让他老人家指示机宜。」语落身形疾晃而杳。

  庞老爷子算计庞镇寰忧心勿释,必重来逼问,耳闻门外衣袂破空,落足微声
急闭上双目,装作睡去。庞镇寰悄然而入,目注庞老爷子嘴角,泛出一丝阴毒的
阴笑,伸指点下。却不见庞老爷子醒来,不胜惊异,重又在另一处无名大穴点了
一指,只见老爷子身形一震,面现痛苦之色,暗自大叫道:「闷死我了。」

  一启双目见是庞镇寰,不禁怒道:「你又来扰老夫则甚,现在你羽毛已丰,
矫揉做作无济于事,还不如挺身一试,或可遂图霸武林之愿。」

  庞镇寰不禁一呆,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声音沉厉充满杀机。

  庞老爷子冷笑道:「言为心声,你丝毫未有忧苦之音,察言辩色更无惊惧之
容,老朽不用知情,就知你成竹在胸,令你困惑不安者,乃比你预期显然过早,
奸谋败震,日后形势对你极为不利。」

  庞镇寰面色大变,暗道:「老贼果然厉害,无奈还有用他之处,不然杀之灭
口,杜绝后患。」

  庞老爷子似察知庞镇寰心意,道:「你欲杀老朽么?老朽生不如死,不下手
则其?你已得老朽胸中所学十之六七,尽可用之纵横江湖,争霸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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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生死幽冥 两相无期

  蓦然,窗外数道火箭锐啸而起,夜空中爆射出眩目异彩,接着哨声大作。庞
镇寰知有人侵袭,神色一变,身形如脱弦之弩般射出窗外,几个起落,落在榴花
轩外,只见彭天麟疾掠出轩,问道:「少侠,何处报警?」

  一名武士飞般而来,朝着庞镇寰禀道:「紫云楼前上官相率领群邪立候少主
人。」庞镇寰神色凝重,右手一摆,偕着彭天麟快步奔出。

  紫云楼外一片广场,平时为练武之用,此际四周火炬通明,场中立着老龙神
上官相为首的群邪数十人,面色阴沉冰冷。天色约莫四更,繁星满天夜风劲疾,
场外暗处不时冲起一支响箭,划人肃音悸人心魄,充满恐怖肃杀气氛。

  上官相目吐寒电向四处扫了一瞥,冷笑道:「看来庞镇寰是不敢相见了,南
天三燕之名也不过尔尔。」话音才落,紫云楼门忽然大开,以庞镇寰为首缓缓走
出数十人来。

  上官相话已出口,收回不及,只见庞镇寰玉面铁青,冷笑道:「诸位远来寻
衅为了何故?」

  老龙神道:「庞老师明知故问。」

  庞镇寰道:「江湖谣诼,本属无稽,各位均是武林巨擘,一派之尊,不亲究
谣诼之来源是否确实,迳来寻事生非,不嫌有失诸位身份么?」

  上官相怪笑道:「庞老师,这传说近日甚嚣尘上,阁下乃当事人,理应由阁
下查究来源,清除谣诼,而阁下竟置之不理,显然阁下有恃无恐,如今词饰辩已
届过迟。」

  这时,庞府武士又率一拨武林人物快步走来,庞镇寰已瞧出那是少林高僧九
如上人为首的各大门派高手,不禁心中暗惊。此一传说显然传播已久,怎么自己
一直并无所闻?散布八府各地分坛,为何亦无禀报,共中大有蹊跷,心内顿时蒙
上一重阴霾,暗觉自己被困于四面楚歌之中,不禁侧身望了彭天麟一眼。

  只听彭天麟低声道:「此时徒费唇舌无用,少侠还是照原定之计施为。」

  「阿弥陀佛。」一声宠亮的佛号出自九如上人口中,宛如晴空霹雳,令人心
神皆震。

  庞镇寰道:「上人也是为了移墨定风二珠而来么?」

  九如上人合掌稽首道:「方外之人,最戒贪念,老衲此来只求定风珠重返青
城,谋致武林祥和,其他之事老衲一概不问。」

  庞镇寰微笑道:「在下并未攘有定风珠,上人岂非强人所难?」

  上官相冷笑道:「事到如今巧言诡辩又有何用?」

  庞镇寰闻言不由气往上冲,仰面大笑道:「上官令主,慢说在下没有此珠,
纵有你也无能拿去。」

  上官相怒道:「庞镇寰,你敢出言蔑视老夫。」说时,一挥龙旗令已自撤在
手中。

  庞镇寰摇手道:「慢着,在下并非有意奚落令主,怎奈昨日傍晚另有武林高
人来此强索两宝珠……」

  说着,他故意将下文免去不发,微笑道:「此人约定今晨重来舍下,在下曾
许下诺言,若在下落败必献出二珠,这位朋友已然驾临……」

  上官相冷笑道:「人在何处?」

  庞镇寰用手一指,指在紫云楼一角飞檐上道:「这位朋友就藏身在檐上。」
上官相鼻中浓哼一声,左手扬空推出一股暗劲。

  紫云楼少说也有十二三丈高下,上官相能将真力送至伤敌毙人,其功力之深
堪称登峰造极。只见上官相面色一变,身形微撼,飞檐上腾起一声慑人长笑,一
条身影穿出,疾逾飞鸟电泻落地,现出一个姜黄脸膛,陷目耸鼻,浓髭如刷的中
年人。

  上官相定睛巨去,只见此人目中精芒如电,身着一袭黑色镶白长衫,肩背一
支长约两尺金剑气字威武,不禁暗惊,仔细打量此人两眼,道:「朋友尊姓?」

  此人冷冷答道:「我叫寿人杰,来自边荒。」说着转面向庞镇寰道:「阁下
意欲借刀杀人是么?」

  庞镇寰微笑道:「不论寿老师怎么说,二珠只能赠与一方,在下与寿老师有
约在先,岂可言而无信,倘寿老师惧力不敌,那么就此作为罢伦。」

  寿人杰略一沉吟,道:「好吧,阁下取剑与寿某一拚高下,中命昨日那位朋
友出场亦无不可。」

  庞镇寰轩眉朗笑道:「寿老师不愧英雄本色,在下愿交你这个朋友。」说着
揣于入怀取出一支广不及三寸豹皮革囊,圆突隆起,又道:「囊内贮有定风、移
墨二珠,暂交与寿老师,在下获胜,自不待言定可取回,不寺落败,二珠已属寿
老师之物,在下无权过问。」

  话未落音,突从上官的身侧窜出一人,右臂飞探,疾如电光石火向庞镇寰手
中的豹皮革囊抓去。他快,寿人杰比他更快,只见金虹一闪,喀喳微响,惨叫声
中,一支手腕应刃坠地,那人仆栽尘埃,断腕处血凝冻结,点血未溢。

  武林群雄不禁大骇,均未察觉寿人杰是如何出手的,寿人杰身手之快,堪称
绝无其匹,令人咋舌。只见寿人杰手中多出一柄金黄眩目的短剑,芒尾吐出约三
尺,寒气逼人。似闻群雄中传出一声惊诧道:「寒金剑。」群雄闻声一惊,不约
而同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武林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

  太极双环刘文杰踏步迈出,目注寿人杰道:「尊驾从何处得来的寒金剑?」

  寿人杰冷冷一笑道:「寒金剑是否为阁下祖传世袭之宝物?」

  「这倒不是。」寿人杰道:「如此阁下何须多问,岂不知唯有德者居之,何
况物能择主,阁下枉为名重四海,誉满中原的武林名宿。」

  刘文杰不禁面色一红,哑然无言,转头问庞镇寰道:「庞少侠,囊内真是定
风、移墨二珠么?」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俟在下与寿老师交待清楚后再行答话如何?在下若不
幸败在寿老师手上,二珠巳易主人,在下多费唇舌亦是无用。」说时,忽见上官
相目蕴杀机,跃跃欲动,手摆了一下,又道:「上官令主,你也请稍安勿躁。」
老龙神上官相鼻中冷哼一声,手中龙旗缓缓卷起,后退了一步。

  庞镇寰回面向一名武士道:「取我的剑来。」

  武士怀捧着一支斑剥龟鳞套鞘的长剑,庞镇寰接在手中,两指一掀哑簧,掣
出一道青虹,森森寒气侵肤如割,右手一孔洒出一片寒星,道:「请赐招。」

  寿人杰两眉微挑,道:「强宾不压主,还是阁下先请吧。」

  从庞镇寰身后走出公孙入云,道:「昨日之战未分胜负,先由老朽与寿老师
分个高下。」

  庞镇寰哈哈大笑道:「好!公孙先生务须小心。」说着左手一拍公孙入云肩
头,右手将剑递过去。

  只见公孙入云身形微震,眼中神光突然猛炽,接过长剑,随后的挥「风卷残
云」攻去。彭天麟警觉公孙入云与昨日神情有点异样,剑走轻灵,与昨日略现呆
滞截然有别,不禁暗暗纳闷。他自始至终便注意公孙入云与寿人杰两人,只觉这
两人神情举止有说不出的可疑之处。

  只见寿人杰令笑一声,横剑一挡,倏化「毒龙问穴」,金虹乍展又化为九点
寒星,连珠洒出。这一扫变化之奇,令在场群雄均为之瞳目惊心。公孙入云大喝
道:「好招。」剑化「叠云层浪」封开了寿人杰的剑势,身形斜出剑势立时展了
开来。

  寿人杰亦挥剑抢攻,扫招辛辣诡奥。双方都是剑势如移山撼岳,电掣电奔,
只见寒飚如潮,长虹惊天,旁观群雄为之屏息凝神,惊险处不由心旌猛摇。彭天
麟之于剑学一道最是精研,更又博闻强识,凝神察两人剑路都是变化幻杂无常,
其中更有类似之处。

  他突然发现寿人杰两道眼神亦变化无端,在其变幻的一霎那间,寿人杰目光
神似一人,不禁恍然大悟。片刻时光,双方已拚斗至七八十合,互无轩轾。蓦地
公孙入云暴喝一声,剑招变为「千钓垂江」、「百鸟朝风」,纵横交炽剑光中爆
射出万点寒星。寿人杰惊噫了一声,纵身疾退十丈开外,目中神光更是复杂。

  庞镇寰忽疾在公孙入云身侧,左掌一拍公孙入云肩头,赞道:「剑下留情,
先生辛苦了,请退下一旁调息些时。」说时已自接过长剑。

  寿人杰朗声笑道:「寿某并未输招,此事犹未了结,阁下说得未免太轻松了
吧。」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长啸,随着夜风播送入耳,清澈悠长清啸声中,飞坠下来
一人,正是那无名居土。无名居士从肩上解下一支青布圆筒,向群雄望了一眼,
含笑道:「老朽布囊中所贮,正是各位梦想的白阳真人真笔泼墨图画……」

  刘文杰目露诧容道:「此画落在陆曼玲处,怎么到得尊驾手中。」

  无名居士笑道:「老朽潜入她的巢穴犬牙洞内,施展空空妙手,神不知鬼不
觉便手到到来。」彭天麟知他们两人做张做智,定有诡计在内,不禁暗暗冷笑。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尊驾请勿在刘某等之前耍弄花招,无论何人取得此画
后惟恐泄与人知,避之犹不及,何能自送上门?」

  无名居士哈哈大笑道:「阁下有所不知,老朽虽得此画,却无移墨珠显出藏
迹,如同废物一般,又有何用,风闻庞少侠获有定风、移墨二珠,昨日老朽曾至
此与庞少侠相商,怎奈坚不获允,故老朽携图来此与天下君雄欲有所求。」

  九如上人高唱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之意待何如?」

  无名居士正色道:「老朽别无他求,只求合参白阳图解绝学。」

  九如上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施主自找杀身之祸,方外之人不敢与闻。」

  上官相突然出声道:「我等怎能辨别出图真伪?」

  无名居士冷笑道:「此易事耳,只移去泼墨后显出藏迹确处,我等同至藏处
循着图路觅取白阳图解,真伪立辩。」

  说着话声略顿,望了群雄一眼,又道:「如有那位高人愿与老朽合作,老朽
不胜荣幸,唯须取得移墨、定风二珠才可。」

  上官相明知无名居士深怀叵测,但禁不住贪婪之念,朗声大笑道:「好,兄
弟上官愿与阁下合作。」

  无名居士正色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上官令主不要后悔。」

  陡闻庞镇寰扬声大笑道:「诸位如欲取得定风、移墨二珠,比登天还难,奉
劝诸位是死了这条心吧。」

  九如上人默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合击当胸道:「庞施主忍心掀起浩天大
劫么?」

  庞镇寰冷笑道:「无奈诸位一再相逼,在下也无可奈何,但在下决非怕事之
人。」群雄均明白话中的涵意,庞镇寰不承认定风、移墨二珠为他攘有,若群雄
坚决欲以莫须有之罪加诸他的身上,只有诉之于武了。

  武林群雄目睹公孙入云与寿人杰猛拚,剑招已臻化境,自愧不如,久闻庞镇
寰武学精博,并非易与,不禁纷纷气馁。这时,寿人杰突不知何去,庞镇寰心内
暗暗忧虑如焚,怎奈群雄不退,他不便追觅寿人杰问题。忽闻九如上人道:「老
衲相信庞施主之言,看来只有静待澄清,或追觅二珠究竟落在何人手中。」

  庞镇寰微笑道:「如此,上人等请回,在下既蒙不白之冤,自当力究谣诼何
来及二珠下落,一有线索,在下决从速奉闻。」

  无名居士突冷笑道:「武林群雄,虎头蛇尾,看来成不了什么大事,老夫决
独任其难。」

  上官相大喝道:「且慢。」

  无名居士斜睨着上官相,面泛似笑非笑神色,佯咳了声道:「怎么,上官令
主还有此万丈雄心?好,老朽与你合作就是。」

  庞镇寰目光怨毒注视上官相一眼,突纵声哈哈大笑,左手扬晃两支盛珠革囊
道:「倘或在下囊中真是定风、移墨二珠,诸位作何处置?」

  岷山逸叟姜兆南海沉声道:「阁下如明理,将珠将还九如上人带回青城,不
然兵临城下,有玉石俱焚之危。」

  庞镇寰笑道:「在下何不亲自交回青城,为何必须假手九如上人,难道在下
是个武功肤浅,无名之辈。」姜兆南不禁语塞,老脸通红。

  只听庞镇寰道:「姜大侠请勿自欺欺人,眼前正邪双方无不急欲求得白阳图
解,而定风珠又是必须之物,但不知定风珠用法亦是废物一般。」

  上官相突厉声道:「庞镇寰,你想要挑拨群雄与老夫为难,逼老夫放出纯阳
子是么?」

  庞镇寰目中精芒电射,高笑入云道:「上官令主,你错了,在下无意与你为
难,方才那姓寿的人已去你临时总坛劫出纯阳子,再说青城门下无不欲杀你而后
甘心,已在城外布满伏桩,驱你自蹈罗网。」

  一言方了,九如上人、岷山逸叟、太极双环及正派高人倏地身形一分,掌袖
齐挥,兵刃暗器电芒雨点般同往上官相攻去。这一击出手,威势犹如摧山撼岳,
雷霆掣电。上官相不禁大惊,身形猛地潜龙冲天拔起,只见尘沙弥天,狂飚怒涌
中,老龙神一声怒啸曳空电射遁去。群邪纷纷四散豕突狼奔,正派高手相继升空
追扑上官相身后,迅疾杳然。

  紫云楼前又静悄悄回复沉寂,庞镇寰回面向彭天麟黯然一笑道:「上官相虽
受伤不轻,但却被他逃去,看来武林从此杀劫难免了。」

  忽然一个青衣劲装大汉疾奔而来,身形矫捷轻灵,一见而知是个武功上乘能
手,神色匆惶道:「老爷子为一个黑衣蒙面人劫走。」庞镇寰不禁面色大变,急
转身掠去,彭天麟急跟众人随后追去。

  床上庞老爷子已经不知何在,承尘板上瓦面已揭开四面洞见天光。天色已转
蒙蒙曙光,楼内外伏桩四十九人悉被点穴制死,庞镇寰细察点穴手法甚是高绝,
不禁骇然变色。

  只见庞镇寰面色铁青,目光狠毒道:「彭老师知是何人所为么?」

  彭天麟不禁一怔,道:「彭某不知,这人劫持令尊是为了何故。」

  庞镇寰凄然一笑,倏地五指如飞而出,一把扣住彭天麟腕脉要穴。彭天麟不
由愕然大惊道:「庞少侠,你这是何意?」

  庞镇寰冷笑道:「自家父卧病以来,拒不见客,武林之内无人不知,彭老师
凉亦耳闻,但彭老师来到舍下,即欲谒见家父,分明是心有所图而来。」说着五
指一紧,厉声道:「彭老师,你最好说实话,落在在下手中生死均难。」

  彭天麟只觉行血逆攻而上,忙冷笑道:「少侠说出此语令人齿冷,实叫武林
朋友寒心。」说话之中已运气将右臂封闭住,左手一式「拂空拿月」两指斜点而
出。

  庞镇寰料不到他尚有还手之能,心头一凛,喝道:「你要找死么?」扣着彭
天麟五指疾然施展全力,身形斜带。

  岂料彭天麟就在指力落空之际,迅疾无伦地翻腕扣在庞镇寰曲池穴上,顿时
半臂酥麻。庞镇寰做梦者未曾想到彭天麟身负武功如此奇奥,那扣脉制穴手法更
是旷绝,不禁心神大震,五指一松,左腿飞出望彭天麟气海穴踢去。彭天麟只存
心使他知难而退,不欲过分使他难堪,亦立即松了五指,疾飘出丈外。

  庞镇寰苦笑了笑,长叹一声道:「在下一时忧急无措,致向彭老师无礼,望
彭老师海涵见谅。」彭天麟冷笑一声,欲言又止,转身大步走去。

  忽闻身后两声冷笑传来,接着两股多刃劈风袭至,彭天麟手法诡奥绝伦,身
形一个旋转,只见两条黑影带着电奔寒光擦身而过。一声大喝出自彭天麟口中,
双掌齐出,一双庞镇寰属下身形箭射栽倒冲下,头颅埋入地面窒息气绝。

  彭天麟转身望着庞镇寰道:「庞少侠自绝绝人过甚,你我两人江湖道上相见
有日,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庞镇寰道:「这是误会,我两手下只奉命拦阻,并非暗袭加害,因方才彭老
师已为武林群雄瞧见,恐一出寒舍,彭老师即身陷危境。」

  彭天麟道:「彭某生死天定,不劳少侠担忧。」转身扬长而出得庞府而去。
他熟知府城僻巷小径,左闪右避躲过了庞府眼目,掠入一座无人看守火神庙中,
藏在帷幔后换去衣履,回复奚凤啸本来面目。

  正要现身之际,只闻步履微声进入庙中,不禁一怔,揭开帷幔一线,偷窥出
去,但见三个面目阴冷黑衣人汉子鱼贯进入。一人阴侧恻冷笑道:「我就不信彭
天麟有通天入地之能,居然在密布暗桩之下溜掉。」

  「彭天麟身手旷绝,他如非安然逃出城外,怎么我等迄今未知他的下落?」

  「彭天麟乃少主人至交莫逆,为何少主人动疑,老爷子被劫持时,据我所知
姓彭的一直随着少主人身后未离。」

  「你知道什么,蹊跷就出在他沐浴时,二婢守护门外,只觉神情恍惚,待清
醒时天时已晚,为时约莫一个时辰,二女只觉情形有异,悄悄禀知少主人,少主
人便料知彭天麟身怀叵测。」

  「少主人虽平时料事如神,此次却有差错,彭天麟即是怀有异图而来,也是
为了定风珠,与老爷子被劫持风马牛漠不相关,不过彭天麟……」

  忽一惊噫道:「怎么神案上有一双脚印。」

  奚凤啸知被他们看出蹊跷,迅即挥掌外出,三点有翅暗器疾逾电射奔向三人
咽喉。三人猝不及防,待警觉有异时,已是不及,声却未出便自丧命。奚凤啸飞
身掠出,取回暗器,在三尸上洒化尸药粉,走出庙门向东门外鼓山而去。

  福州旗山、鼓山,东西峙立,两山相望,称全闽二绝。鼓山气候凉爽,风景
宜人,山中梵宇林立,尤以涌泉寺最为卓著,松柏参天,浓荫夹道,天风怒涛,
悦耳怡情。涌泉寺为国内有数丛林,佛像金身,宾相庄严,不让灵隐,韬光诸名
刹,奚凤啸神采翩翩,手执一柄牙骨摺扇飘然登上鼓山,拾级千阶,达涌泉寺。

  寺门中突走出一灰衣老僧,一眼瞥见奚凤啸手持摺扇,即含笑向前打一稽首
道:「施主果不失信,请至禅堂用茶。」说时四外望了一瞥,见无可疑之人又低
声道:「山峰绝顶有一千斤巨石,石下藏洞,迳入洞腹就是。」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与方丈相约至山峰绝顶观浴日奇景,怎奈贪睡起身过
迟,竟致错过,只好改天再来烦扰方丈。」说着略一抱拳,迳望山峰走去。他轻
功奇佳,片刻时分巳登绝顶,只见海天一色,波涛起伏,无涯无院。

  此时他无意眺赏胜景,但见一块方圆盈丈乌亮岩石矗立悬崖之侧,双掌疾按
在岩石上,暗运真力低喝了声:「动。」

  岩石慢慢滑开两尺,显露一方洞穴,有石级而下,他入得洞后,掌托巨石还
原,亮开夜行火摺,拾级而下。石级作螺旋形,下得三四百级后,已隐约可见石
室,只闻铁面钟馗杜长龄语声道:「奚老弟么?」

  奚凤啸疾掠而下,口中答道:「正是在下。」

  只见石榻上睡着庞老爷子,榻旁侍立着铁面钟馗杜长龄妙手如来卢迪及崔星
五及五黑衣长衫人。奚凤啸认出五黑衣长衫人均是何湘君一手调教的江湖能手,
一一抱拳为礼。杜长龄目露忧容道:「庞老爷子昏迷不醒该如何是好?」

  奚凤啸右手倏即搭在庞老爷子腕脉上,半晌才道:「途中震颤穴道,致气血
散乱攻心昏迷,但救治复元非需时四十九日不可。」说着已一掌紧抵在庞老爷子
「灵台」穴上,逼驱散乱气血复循主经。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庞老爷子额角沁汗,睁目叫道:「闷煞我了。」

  奚凤啸道:「老爷子,我是九荫。」

  庞老爷子闻言一怔,只见奚凤啸紫芝眉宇,玉树丰神,不禁面泛笑容,继而
瞥见杜长龄、崔星五等人,愕然惊道:「孩子,这是何处?」

  奚凤啸道:「老爷子已脱险境,无须问此是何处。」

  庞老爷子黯然叹息道:「老朽已是废物一个,犯险相救未免不值。」

  奚凤啸微笑道:「老爷子不必忧虑,九荫已知庞镇寰施诸老爷子身上七重恶
毒手法,七七之期定可相继解开。」

  庞老爷子目中忽泛出惊喜光芒,道:「真的么?孩子,难为你竟学成一身绝
艺,老朽死也瞑目心安。」说着转首望了杜长龄、崔星五一眼,叹息道:「一去
黄鹤音讯杏,生死幽冥两无期,只道今生难得见到二位,却不料又得重逢。」语
声凄怆。

  杜长龄、崔星五相顾愕然,不知庞老爷子究是何人?庞老爷子忽又长叹一声
道:「崔贤弟,湘君这孩子还好么?」

  崔星五闻言大惊,顿时长跪于地,道:「主人,真是你么?想煞小的了。」
说罢珠泪夺眶而出。奚凤啸万不料庞老爷子就是何湘君生身之父赤手屠龙何昆仑
不禁呆住。

  只听崔星五哽咽失声道:「姑娘现参太清玄功,坐关闭穴,她无日不在寻觅
主人生死下落,在孤独无人之际,姑娘珠泪暗弹,祷祝上苍,但多年来未得一丝
主人消息,姑娘为此难受得几乎自尽……」

  杜长龄忙笑道:「这些话不用提了,何况调养伤体要紧,免耗真气过巨。」

  何昆仑笑道:「老朽重见故人,胸中积蕴已久,非一泄不快,何况事关武林
劫运更非说不可。」奚凤啸疾然伸指点在何昆仑睡穴上,何昆仑神智一昏,瞑目
熟睡。

  崔星五又道:「崔某须赶往何姑娘处禀明此事,着姑娘急急赶来。」

  奚凤啸忙道:「不可使姑娘分心,肇致走火入魔,反而害了她,洞中食物可
供三月之需,我等不可外出,以免庞镇寰搜索发现,在下先稳住何大侠伤势,听
取何大侠详说庞镇寰阴谋后,再定行止如何?」

  杜长龄道:「老弟之言有理。」奚凤啸也不再说,调匀真气,施展三元神功
缓缓打通何昆仑受制穴道。

  翌晨山峰绝顶,盘膝坐着寿人杰,面对海上朝日吐纳行功,一袭长衫上血迹
斑斑,脸色黄中带灰,显然经过一番浴血苦战。海风狂劲,须发衣袂飘扬瑟瑟,
金黄色阳光映着他那身形,遥遥望去若仙。寿人杰虽在闭目行功,但内心激动不
已,思绪如潮不可遏制。

  原来他那晚悄然离去之故,便是暗蹑面色靛蓝的公孙入云,他察觉公孙入云
剑学博杂,其中招式与自己不少类似相同之处,越想越起疑,是以他非探出公孙
入云真正来历不可。寿人杰本身来历是谜,但公孙入云更难以揭开,这举动异常
离奇令人感困惑。

  他一路暗随公孙入云,只觉公孙入云身法奇快,竟朝府外掠去,不禁暗暗纳
罕,直迫至二亭桥畔,公孙入云突形影杳。黎明之前天色分外暗沉,寿人杰站立
二亭桥畔上犹豫不定,暗道:「他为何朝府外而去,莫非他有意诱自己暗随身后
入伏。」一生警觉之念,默忖公孙入云必藏在附近,遂决定不如自己隐藏暗处,
使他守候不耐露面,身形一晃,掠下二亭桥,隐在桥墩侧贴身而立。

  晨风悠悠,四外岑寂如水,远处暗巷不时传出一声狗吠,气氛凄凉。一盏茶
时分过去,只闻一阵零乱步履夹着衣袂破风声传来,显然人数不少,步法迅快,
须臾已至二亭桥,突闻一声阴冷长笑腾起道:「上官令主请留步。」

  寿人杰已揉身而上,施展壁虎功贴身右栏,目光偷觑过去,只见四外屋上屋
下面布满了无数黑影,二亭桥上七个黑衣人阻着上官相群邪一行。上官相心神微
震,目中怒焰暴射,大喝道:「你等是何来历?」

  黑衣人冷笑道:「在下等奉了庞公子之命,请上官令主暂且留步,其余武林
高手去留听便。」

  上官相狞笑道:「庞镇寰小辈阻老夫离去为了何故?他也胆大妄为巳极,可
别怨老夫心辣手黑。」

  黑主人冷笑道:「上官令主且慢狂言,庞公子如惧你也不致严命我等阻拦,
据庞公子查明移祸裁脏谣诼,实出自上官令主散布,使我家公子含冤不白,为此
屈驾暂留。」

  上官相大怒道:「此乃莫须有之事,方才老夫在紫云楼庞镇寰为何不说?」

  黑衣人阴阴一笑道:「那是我家公子当着天下群雄面前保全令主脸面。」上
官相闻言怒火猛炽,手中龙旗疾挥面出。

  突然,暗中冒起一条黑影,身形疾如流星,一道寒光随身而出,吐出三点寒
星,点向上官相腕臂三处重穴。剑势诡异奇犹,逼得上官相疾跃开去。来人身形
沾地,正是那公孙入云。上官相方才目睹公孙入云与寿人杰搏斗,剑招之奇自己
无法企及,不由心补大震,鼻中怒哼一声,道:「原来是你这老匹夫。」

  黑道群邪本与上官相貌合神离以利相合,知庞镇寰必欲得上官相而甘心,均
不愿卷入这场是非中,不约而同纷纷离去,只剩下上官相及随从四名能手。上官
相为之又惊又怒,杀机顿萌,手中龙旗蓄势待发。公孙入云一声森冷长笑出口,
长剑疾卷而出,寒光电奔,洒出一片寒星。

  只声腾起一声凄厉惨叫,血光进射中一具身形倒了下去。原来上宫相瞧出公
孙入云这一剑招委实诡异难解,剑式之后有极厉害的变化滔滔不绝,是以忙移星
换位疾挪而出。却不料他那手下竟无辜遭殃,剑芒卷体而过,尸分两截,鲜血喷
洒。

  此刻公孙入云剑劈一名手下后,就在他剑势衰竭未起变招之际,上官相大喝
一声,龙旗攻出一招「旌云蔽日」,漫空旗影,罡风如山,临头罩袭而下。那知
公孙入云剑招不改,冷笑声中一式「顺水推舟」挥出,招中套招,疾变「火树银
花」。

  上官相大惊,龙旗疾展,弹指间攻出七招,罡风山涌,辣毒凌厉。公孙入云
冷笑一声,剑势宛如大河长江般,滔滔不绝攻去,俱是诡奥不测,罕睹的奇学。
庞府武士多人亦发动攻势,合击上官相手下三名高手。不到片刻,上官相三名同
党,先后断肢折腿倒下昏死过去。

  可是庞府武士亦死伤十数人,二桥亭畔尸体狼藉血迹斑斑,使人骇目怵心。
这时天色已放曙光,上官相目睹情势对他极为不利,他几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心中虽怒火如焚,却又不能不权衡厉害,知不可恋战,顿萌逃念。

  只听公孙入云冷笑道:「上官相,你怎么不敢施展玄阴雷珠。」

  上官相厉声道:「老夫何能连累无辜,公孙老师,你如武功可胜老夫,敢随
老夫去郊外放手一拚如何?」龙旗挥展处,忽见街首现出九如上人等武林正派高
手疾掠而来,深知不走是不行。

  公孙入云大喝道:「那里走?」挟剑急追而去。

  武林群雄遥遥望见,均扑向西南方急急追下。庞府武士忙于清理死伤纷纷撤
去一空,二亭畔重现一片平静,居民渐现往来市廛。

  此际寿人杰三悄然遁赴郊外,迳往西南方追赶公孙入云,身法疾如奔电,一
口气追出十余里之外,置身青葱密郁一片山岭中,但上官相、公孙入云、武林群
雄均告失去无踪。

  寿人杰心头下由浮起一片怅惘,暗暗叹息一声。蓦地,草丛中猛然冒起一条
身形,寿人杰一眼瞥清正是老龙神上官相,不禁出声呼唤道:「上官令主。」

  上官相看清寿人杰,怒视了一眼,冷笑道:「你也要与老夫为难么?」

  寿人杰微笑道:「不敢,但寿某急须知道纯阳子现在何处?」

  寿人杰阴阴一笑,倏地反腕撤出金剑,金虹逼吐,寒气回逼,道:「天下事
天下人管,老龙神威望已荡然无存,在寿某面前疾言厉色未免不智。」说时金剑
一式「指天划日」攻出。

  上官相眉宇间充满杀机,龙旗一招「托梁换柱」斜击挥去,左掌暗运真力即
待发出石破天惊一掌。就在这掌力欲吐未发之际,林中突弓弦乱响,弩箭暗器如
雨由四面八方狂射而至。上官相、寿人杰猝然不防,如非机警以剑旗抢护自身,
几乎丧身在乱箭之下。

  两人大怒,分扑而出,寿人杰金剑剑势暴洒,草木披靡中血光喷冒,杀出一
条血路,正要腾身离去之际,突感一股巨大无比的罡力打中胸后,身形不禁冲出
数步。忽闻身后传来庞镇寰冷笑道:「姓寿的,还不纳命来么?」

  寿人杰只感头目晕眩,胸口气血逆腾,闻声大惊,知落在庞镇寰手中生不如
死,忙逼聚一口真气,疾如流星奔去,一口气奔出十数里,身形不支倒在一处幽
僻涧谷内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渐渐醒转过来,睁目望去,只见夜空繁
星闪烁。

  察视星象,已是三更将残,暗道:「我已昏睡几乎一个对时了。」他只觉胸
膈隐隐作痛,四肢乏力疲软,心知内伤不轻,取出两颗灵药服下,调息行功。

  天色渐明伤势已渐平愈,寿人杰立起,痛定思痛,暗中切齿道:「庞镇寰,
我日后不杀你,誓不甘休。」身形缓缓走去。

  一轮金黄旭日升起海面,涌起满天红紫彩霞,寿人杰登至山峰绝顶,眺望多
时,只觉又头目晕眩,不禁忙跌坐于地暗运玄功自疗伤势。一个潇洒俊秀的少年
突悄立在他身后丈外,负手默然无语。

  蓦地,一条黑色人影疾冒上峰,显出一个面目森冷持剑的中年汉子,目睹寿
人杰端坐运功,不由狞声怪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话
之际,忽瞥见少年,不由目露惊愕之色,大喝道:「尊驾是他什么人?」

  少年笑道:「在下不过是游山士子,登临绝峰观视浴日奇景,与这位陌不相
识。」

  汉子面色一寒,道:「那么尊驾快下山去。」

  少年怔了怔道:「名山胜境,任人登临,阁下何以说话如此骄横霸道。」

  这汉子闻言恍然悟出对方并非普通士子,笑道:「你这是找死。」一招「毒
龙寻穴」吐出。

  少年立时面上如罩一重浓霜,剑招刺来,不闪不避,来剑堪堪距胸前五寸,
倏向右一让,手指一把扣在剑身,左掌猛出击实汉子右肩骨。只听「叭」地一声
脆响,一柄长剑已到得少年手中。少年冷笑道:「你是庞镇寰门下么?想不到鼎
鼎大名的南天三燕之首,指唆门下用此卑鄙暗算的手段。」

  汉子目露怨毒道:「尊驾无须得理不饶人,兄弟如三寸气尚在,他日江湖上
相见有期。」说罢转身即待离去。

  「站住。」少年峻喝一声:「想走,没这么容易。」

  汉子转面神色大变,道:「尊驾未免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有什么
话说?兄弟引颈就戮,决不皱眉就是。」

  少年冷笑一声道:「庞镇寰的稳秘,阁下想必知道甚多,但愿一闻。」

  那汉子脸现强傲不屈之色道:「兄弟即是知道,也别想在兄弟口中套出一个
字。」

  少年道:「真的么?」剑尖点在汉子左肩上,接道:「阁下不说,在下也不
敢勉强,不过在下决不容尊驾在世为恶,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一死,但须
斩断你十二处主经,残废终身。」

  汉于面色大变,额角冒出豆大汗珠,只觉这种活罪非人所能忍受,苦笑一声
道:「尊驾竟如此心狠意毒,庞公子行事隐秘异常,做事难测,在下职司微末,
何能参与机密,但有一点能奉告,庞公子府中已撤走一空,意欲掀起一场滔天杀
劫。」

  少年不禁一怔道:「他这是为什么?」

  汉子慨叹一声道:「尊驾既是武林中人,谅不会没有个耳闻,眼前武林谣言
谓定风、移墨二珠乃公子攘得,是否如此,兄弟却不能证实,但庞公子已成为众
矢之的,庞老爷子又被人劫持而去,试问庞公子如何容忍得下,决意掀起武林杀
劫。」

  少年微笑道:「挺而走险,君子不为,这无异自掘坟墓,与人何尤,但庞镇
寰举众他撤,尊驾必知撤往何处,可否见告。」

  汉子摇首道:「不知,但命兄弟赶往燕京卢沟桥,午时自有人通知。」

  「那必须以暗号联络,不然,怎知是自己同党。」

  汉子心中一惊,暗道:「此人委实精明难骗。」答道:「以柳叶三片为记,
散铺在肩上。」

  少年略一沉吟,道:「承蒙见告,无任心感,在下还有一事相问,公孙入云
是何来历?」

  汉子摇首道:「兄弟也不知他的来历,他来府中十余年,乎日深居简出,沉
默寡言,终日局居斗室,从不与人交谈,庞公子却对他恭敬异常,称以先生而不
名。」

  少年暗诧道:「公孙入云来庞府已十余年,怎么我竟不知情。」不禁垂首沉
吟。

  汉子望了少年一眼,道:「尊驾如无其他要问,恕兄弟告辞了。」

  少年颔首道:「阁下走吧?」

  汉子闻言转过身去,少年忽疾伸两指虚空点下,汉子应指倒地。

  寿人杰恰巧这时醒转过来,眼角发现一具尸体倒在距身不远,不禁一怔,转
面望去,只见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含笑望着自己,不由大感错愕。少年露齿微
笑道:「陆姑娘别来无恙?」

  寿人杰一跃而起,诧道:「你怎么识破我的乔装。」

  这少年正是奚凤啸,闻言答道:「在下于庞府内目睹姑娘与公孙入云激拚猛
搏,其中剑招有『行钓垂江』、『百鸟朝风』两式,方省悟寿人杰即是姑娘的化
身。」

  陆曼玲秀目望了奚凤啸一眼,道:「武学浩繁,雷同之处不胜枚举,那公孙
入云不也使出这两招么?」奚凤啸含笑不言,目光上下打量陆曼玲。

  陆曼玲不禁面上发热,白眼相向,嗔道:「那有这般瞧人的。」忽指在地尸
体又道:「此人是你所为么?」

  奚凤啸微笑道:「如非在下,姑娘此时已香消玉殒了。」

  陆曼玲不禁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奚凤啸笑了一笑道:「在下瞧出姑娘初至庞府中才显露了真才实学,但后来
似虚应故事,莫非姑娘目的不在定风、移墨二珠,而是别有所图?」

  陆曼玲闻言忽目露黯然之色,凄然欲泪,道:「苍天怎负我苦心人,此处说
话不便,你我走吧。」奚凤啸一把抓起地上的尸体,掷入茫茫大海中,与陆曼玲
如飞奔去。

  闽江口地广人稀,阡陌纵横,碧绿无涯,江滨秀竹围绕着一幢尼庵。四婢中
青兰凝注了奚凤啸一眼,忽红晕双颊,低垂螓首,道:「奚公子怎么也在此。」

  奚风啸含笑道:「四位姑娘好。」陆曼玲已先掠入庵内而去,四婢众星捧月
般帘拥着奚凤啸问长问短。

  奚凤啸随口应付,缓缓走入庵内。须臾,静室内走出明艳照人的陆曼玲,相
对而坐,媚娓倾谈。陆曼玲忽星眸一红,道:「你知道我的来历么?」

  奚凤啸道:「姑娘是否海天钓叟陆骥芙蓉夫人伉俪独生爱女?令尊令堂武林
尊称南海双仙,隐居世外,人间仙侣,至今尚为武林中欣羡不已。」

  陆曼玲泪珠盈眶道:「这是早年之事,如今往事成烟,不堪追忆,十五年前
家父无故失踪,家母也不知中了什么暗算,只觉体内气血不能凝聚,知不能再跋
涉江湖,寻觅家父,强护着心脉不断,携我迁居无人荒岛上,调教我一身武功,
习成后命我追访仇踪及家父生死下落。」

  说着,泪珠似断线般流了下来,哽咽凄楚地接道:「一年前,家母终因不治
撒手尘寰,临终前嘱咐我,说家父凶多吉少,如欲手刃仇人,必须习成白阳图解
旷世奇学不可,是以我来到中原,亟亟求取白阳图及寻觅家父生死下落。」

  奚凤啸闻言不胜悯恻,暗道:「她与湘姐遭遇相同,看来必是庞镇寰所为,
但庞镇寰内心图谋委实难测。」不禁长叹一声道:「不知姑娘查出了令尊下落一
丝线索否?」

  陆曼玲螓首一摇道:「未曾,但昨日公孙入云剑扫招乃南海武学,或与家父
失踪有着莫大关连,故亟亟于追踪公孙入云,却不慎被庞镇寰小贼暗算,啸弟,
今晚你我重往小贼宅中一探如何?」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恐姑娘难偿心愿,小贼举众撤一空,意图掀起一场武
林滔天血劫。」继将庞老爷子被劫走之事说出。

  陆曼玲惊诧道:「庞镇寰之父亦为人劫走么?与家父失踪同出一辙,恐系同
一人所为。」

  奚凤啸有难言之隐,微笑道:「姑娘不可妄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在下
决助姑娘查出令尊生死下落。」

  陆曼玲闻言芳心不胜感激,凄然笑道:「啸弟,不可改称我一声玲姐么?」

  奚凤啸玉面一红道:「玲姐天人,岂可亵渎,既然如此,小弟改口就是。」
说着面色一正,接道:「庞镇寰武学卓绝,掌力阴毒,玲姐不妨以搜宫过穴搜觅
有无异征,千万不可疏忽,因循引误,岂不使令堂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陆曼玲不禁花容微变,忆起其母惨遇,前车可鉴,忙依言盘膝坐下,暗运真
气搜宫过穴,只觉少阴气脉阻常滞不能固凝,心神不由大震。奚凤啸目睹陆曼玲
玉容惨白,忙伸右手三指搭在陆曼玲腕脉上,以纯阳真气透穴输入。

  半晌,奚凤啸叹息道:「玲姐,如非发觉得早,玲姐将抱憾终身了,但小弟
只能保住玲姐伤势一年之内不再发,倘欲痊愈,小弟尚须至一处采取一本稀种灵
药不可。」

  陆曼玲展颜妩媚娇笑道:「有啸弟华陀妙手,愚姐有何可惧,请施治吧。」

  奚凤啸道:「小弟恳求玲姐一事。」

  陆曼玲不禁一怔道:「你我何事不能说,纵有天大,愚姐无有不允之理。」

  奚凤啸正色道:「四十九日内玲姐不能妄用真力,施治后玲姐暂回家调养,
诸事自有小弟代劳,一有端倪,立遣人报与玲姐知道。」

  陆曼玲不由响起银铃悦耳娇笑道:「我道是什么重要之事,你放心,愚姐应
允你就是。」奚凤啸忽玉面一红,欲言又止,似是为难已极。

  陆曼玲目睹奚凤啸如此神色,不禁芳心一震,暗道:「难道啸弟动了男女相
悦之情么?」玉靥陡涌两朵红云,嗔道:「啸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奚凤啸倏地立起,竟牵着立在陆曼玲身后的青兰走出庵外。陆曼玲如坠五里
云雾中,忖侧不出奚凤啸究为了何故,只觉心上人举止离奇怪异。须臾,青兰独
自一人飘然返转,附着陆曼玲耳边密语了一阵。陆曼玲不禁红云过耳,低垂螓首
不语。

  青兰知陆曼玲已是暗允,但女儿家矜持羞于出言,当下说道:「姑娘伤势要
紧,虽然男女有别,但奚公子不是外人。」说着强拉着陆曼玲走入静室。

  日色傍西云绕黛。奚凤啸已回至山峰,与何昆仑、杜长龄等人共商于密室。
何昆仑慨叹一声道:「海天钓叟陆骥失踪,老朽断言必与庞镇寰有关,奚少侠只
在庞镇寰身上定可找出线索。老朽深知武林各大门派不能捐弃门户之见,暗中势
若冰炭,决不能同舟共济,正好使庞镇寰逐个击破。」

  「庞镇寰为人险诈,心机至工,老朽蠡测他必以蚕食各大门派为先,初步使
各大门派自相观望再行下手,从此武林永无宁日矣。」说着忽然闭目思索。

  奚凤啸知何昆仑思索如何对付庞镇寰之策略,不欲打断他神思,索取纸笔,
挥笔疾书。片刻,奚风啸掷笔将纸持交杜长龄,道:「在下离去后,杜老英雄依
照在下所书按月施治何前辈。」

  说时,何昆仑睁眼离榻起身,就在石案上挥笔如飞,正色道:「老朽想出九
策,重托少侠,至不济亦可让庞镇寰蒙受不利,穷于应付或可逼他稍敛凶心。」
奚凤啸忙接过策书,详阅了一遍,立时打亮火摺,焚化成烬。

  何昆仑不禁大愕,道:「是老朽策划不当么?」

  杜长龄豪笑道:「何兄,你不知这奚老弟有过目不忘之能,留着策书身旁,
万一不慎失落,画虎不成反类其犬,难免全力尽弃。」

  妙手如来卢迪道:「老偷儿留此无用,与老弟略效棉薄如何?」奚凤啸倾首
应允,与卢迪下得山峰疾驰而去。

  途中风闻武林群雄在武夷搜觅严三畏屡次扑空,推断出严三畏已离武夷,秘
密搭救纯阳子,是以奚凤啸经过慎思后,决定放弃武夷;主行取道浙南。第四日
已进入浙南万山丛中,奚凤啸与卢迪在一处峭岭上奔驰,天色已向晚,正飘着斜
风细雨,卢迪笑道:「今晚你我准备睡在山洞了,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在所难免,
但老偷儿腹中酒虫作崇,委实难挨。」

  奚凤啸地目光凝注在对峰岭脊上,惊诧出声道:「老偷儿你瞧。」

  妙手如来卢迪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对峰人影纷纷闪动,不时现出耀眼
刃光,忙道:「咱们去瞧瞧。」两人身形异常隐蔽,掠向对岸,鹤行鹭伏,到达
半岭之上,忽声喁喁低语声,知是伏桩,奚凤啸蹑近。

  只闻一个沙哑语声道:「庞镇寰这小辈委实耳目灵通,怎么得知咱们令主在
此设立临时总坛,如非咱们令主举棋若定,一闻此讯立将总坛从容撤迁,分批撤
回壶口关主坛,天明时分谅可大致就绪,不怕庞镇寰与高俊保两路夹击。」

  另一人冷笑道:「楣运来临,到处吃蹩,咱们令主非复当年威望,说不定庞
镇寰入暮前赶至,为之奈何?」

  蓦地,天际遥处曳送一声长啸,啸声播回山谷,嗡嗡不绝,在这深山野岭中
听来,分外阴森恐怖,对语声嘎然而止。啸声仍是隐隐,四山相继而起一片刺耳
长啸,不言而知庞镇寰已大举进袭。奚凤啸低声向卢迪道:「咱们只藏在暗处窥
视,千万不要出手。」

  卢迪道:「老偷儿一切唯老弟马首是瞻。」两人慢慢蹑上岭颠之侧藏身一丛
茅草中。

  岭脊上立着老龙神上官相,目光森厉,面色铁青,身后随着九个肩带兵刃,
老少不一的江湖高手。十人身形卓立如山,衣袂迎着劲疾山风猎猎飞舞,暮暝四
合,乍睹之下宛如鬼魅迎风,令人不寒而栗。

  一盏茶时分过去那片刺耳乱啸渐趋寂灭,只见老龙神上官相缓缓抬起左臂,
以袖擦干面上所附雨水,目中突暴射两道慑人寒光,冷笑道:「庞镇寰,你既来
了怎不敢现身相见。」说着左掌一翻,扬手射出一片龙须针,向一株树上电芒飞
射而去。

  突然两声朗笑腾起,枝叶一分,鹰隼飞鸿般落下两条人影,现出庞镇寰及高
俊保。上官相不禁一怔,目注高俊保道:「高庄主来得好快,老夫不胜钦佩。」

  高俊保也朗声大笑道:「上官令主也真逃得快,令在下五体拜服。」

  上官相铁青着脸,狞喝道:「高庄主无须污言侮蔑,老夫在此恭候多时。」

  庞镇寰微笑道:「上官令主深知在下来意,目的端在纯阳子,你三批手下已
被在下搏获,不难全部成擒,奉劝上官令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与在下结盟,
共图武林霸业。」言外之意,无异命上官相俯首归顺。

  上官相大怒道:「庞镇寰,你也太大言不惭,老夫岂是屈居人下之人。」

  庞镇寰毫不动气,微微一笑,道:「实言相告,在下图霸武林巳非一日,黑
白两道各门各派在下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均难逃我耳目之力。」

  上官相不禁心神一震,面色镇定如恒,咧嘴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夫也最深
知阁下,直至如今尚不敢放手大做之故,心内尚畏怯数人,这数人一日不死,你
就一日不能舒展其屠戮武林,雄图天下的阴谋。」

  庞镇寰怒喝道:「你不妨说出这数人姓名一闻。」

  上官相似听而无闻,目光仰视,喃喃说道:「至于你派遣在老夫门下卧底之
下,早在老夫的严密监视中,你还在狂吠则甚。」

  庞镇寰冷笑道:「上官令主,你还不知在下用意么?二亭桥畔,黑道群雄均
离叛袖手,不如与在下结盟,于你于我均有好处。」

  上官相闻言,不禁犹豫踌躇,暗道:「形势确对老夫趋不利,纯阳子、伍梦
龙两人无异鸡肋,囚纵都不能,是一大累,一着之失非但全盘贻误,而且成为从
矢之的,与他结盟,互为犄角,未赏不是,怎奈庞镇寰狡诈如狐……」

  他乃江湖巨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面色转和,微笑道:「兹事重大,老
朽得郑重考虑,目前老朽正赶返壶口,阁下倘推诚相异,老朽在壶口候驾。」

  庞镇寰沉吟一下,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在下一月之内必专诚访谒,不
过上官令主途中必须隐蔽形踪,风闻柏树庄伍维岳四出侦骑,伍维岳怨恨上官令
主入骨,已安排毒计诱令主入伏。」

  上官相道:「这个老朽知道,承蒙见告,心感不已,相见有期,恕老朽就此
告辞。」说着抱拳一拱,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率着九人疾奔而去。庞镇寰目送上
官相远去即将消失的人影,口角涌出一丝耐人寻味的阴森险笑。

  高俊保诧道:「庞兄,你与他结盟是真的么?」

  庞镇寰转目望着高俊保朗笑道:「我这是欲擒故纵之策,纯阳子被他故布疑
阵迁走,此时与他结怨反为无益,据手下密报,伍维岳现迹在闽浙道上,如我所
料不差,上官相定取道北雁荡山,沿途探觅白阳图解藏处,伍维岳也料到这点,
无疑亦在北雁荡山布伏,我再略施巧计,使上官相走投无路,情急求我。」

  高俊保道:「庞兄睿智无匹,小弟自愧不如。」庞镇寰哈哈大笑,与高俊保
冲霄飞起,去势如电,瞬眼身影俱杳。奚凤啸与卢迪身形疾现,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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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雁荡群豪 风起波涌

  雁荡山属括苍山脉,在乐清县境,东连温岭,西接白岩,南跨玉环,北控苍
岭,盘曲数百里,其峰一百有二,谷十、洞八、岩三十,争奇竞胜,不可言宣,
绝顶有湖,水常不涸,雁之春归者,留归于此,故曰雁荡。

  而雁荡有南雁、中雁、北雁之分,以北雁最胜,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尤以
大龙湫瀑布著称,高三百八十尺,飞瀑悬空,如倾万斗,谷中风起,朦朦如雨。
故雁荡山水之奇,华夏神州无出其右。

  奚凤啸与卢迪一夜飞奔,曙光初现,已自抵达乐清县城,城门大开,肩挑负
贩,行人络绎不绝。卢迪道:「庞镇寰与上官相因身形必须隐蔽,谅尚在途中,
一夜劳累,老偷儿须喝上两盅,还须找个客栈歇足易容一番,因老偷儿昔年与伍
老儿结过不算小的过节,万一目睹老偷儿激起前仇,那时老偷儿吃不了兜着走,
后悔莫及。」

  奚凤啸笑道:「依你就是了,不过天色过早,酒店尚未夜市,不如先前往客
栈。」

  卢迪道:「老弟之言是极。」

  两人迳往大街走去,经行人指引之下,只见横衢左侧,有家茂利客栈,门首
吊悬着两支斗大的油纸灯笼迎风摇晃着。

  店伙立在店外正惺忪着两眼,呵欠连天,送走昨晚投宿的旅客,准备走入店
内,目睹两人走来,忙哈腰笑道:「两位要住店么?」

  卢迪道:「正要住店,劳驾选一清静里间,我们一夜奔波,想要睡一会。」

  店伙忙道:「有,有,有,小的头前带路。」正说之际,忽有一双带刀黑衣
人疾行如风而至,四道森森的目光狠狠盯了奚凤啸与卢迪一眼。

  一个麻面虬髯大汉喝道:「咱们要住店,店家,领咱们进去。」一口浓重豫
音。

  店伙目睹一双大汉凶神恶煞模样,不禁胆寒,领着一双大汉走去。卢迪大笑
道:「老弟,脚长在腿上,不用带路,我们也会进去的,走。」一把牵着奚凤啸
快步迈入。

  一双大汉闻言不禁均回过面来,目光森厉更甚于前,却不料奚凤啸二人身形
奇快,旋风似地掠过他们身侧,顿时面色大变。奚凤啸二人头也不回,迳自望内
择了一幽静住房。卢迪忽噗嗤一笑,舒掌现出两面竹牌。这两面竹牌长宽不及三
寸,上镌柏叶一枝,表裹黄泽熟亮,分明摩娑年夕,竹质坚硬,纹理细密,与普
通竹干迥异。

  奚凤啸诧道:「就是方才两人身上的么?」

  卢迪冷笑道:「他们误认为我们为上官相党羽,竟暗随跟来,稍时定要让他
们吃苦头的……」说时倏然止口,只听急促步声走来。

  店伙探首进入,连声致歉。卢迪从怀中取出散碎纹银,递与店伙道:「暂交
柜上以后再算,我们要安睡一会,不用你招呼。」店伙喏喏退出房外。

  卢迪道:「这两人从腰牌上悬示无疑为柏树庄霹雳掌伍维岳的门下,看来庞
镇寰所料不差,伍维岳必在北雁荡引上官相自动入伏,咱们竟赶上了这场连台好
戏。」

  奚凤啸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况鹬蚌相争,渔翁坐收其利,在下不
胜杞忧。」

  卢迪诧道:「莫非老弟意图阻止这场纷争?」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见机行事,目前还难以拿准主意。」说着忙将门窗栓
上。

  不到片刻,两人易容已毕,突然,门外忽起了一阵击指敲门声。卢迪不禁一
怔道:「谁?」

  只闻门外传来苍老语声道:「两位可容老朽晋见么?」

  卢迪面露惊容,低声道:「不好,是伍老儿。」

  奚凤啸走了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个身长七尺,方面大耳,虎目狮
鼻的老者,一部花白长须垂拂胸前,两手过膝,穿着一袭腰系丝绦的皂袍,貌像
威严。

  老者不待奚凤啸出声,已自含笑道:「老朽豫南伍维岳。」说着跨步迈入,
接道:「方才两名手下无知冒犯,老朽特末赔罪。」把目光突移在卢迪脸上,微
微一笑道:「卢老偷儿,望赐还两手下腰牌为盼。」

  妙手如来卢迪呵呵大笑道:「伍老儿不愧神目如电。怎知就是我老偷儿。」

  伍维岳笑道:「两位易容维妙维肖,老朽实难瞧出破绽,但从一双无知手下
失去腰牌推测,除了你这妙手如来还有谁?」

  卢迪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老偷儿只道你真神目如电咧。」说着将
两面竹牌递与伍维岳。

  伍维岳接过称谢,望了奚凤啸一眼,道:「这位朋友来历老偷儿可否为老朽
引见。」

  卢迪道:「是老偷儿忘年之交闵肃。」

  奚凤啸与伍维岳互道幸会,只见伍维岳长叹一声道:「老朽为了营救犬子,
此行极是慎密,不欲人知,所以不愿在一双无知手下误了老朽的大事……」

  卢迪冷冷一笑道:「莫非你察知是老偷儿所为,此来存心戮杀老偷儿与闵老
弟,打算毁尸灭迹,以除后患,其实你的行迹早为人探悉。」

  伍维岳闻言不禁神色大变,惊道:「什么?何人已知老朽行踪。」卢迪将偷
听庞镇寰与高俊保对话详细说出。

  伍维岳神色又是一变,忙抱拳道:「承蒙见告,老朽须赶回北雁荡以从作布
置,二位如去雁荡,还望相助。」说着身形疾闪而杳。

  奚凤啸道:「时机不可失,咱们也走。」两人翻墙外出,离了乐清,取道虹
桥及芙蓉村入山,迳望雁荡,云蒸如烟,似有若无。

  奚凤啸道:「书载雁荡诸峰峭拔险怪,皆涵于谷,自岭外望之,均无所见,
一入其内,则森然列峙,不逊于桂林阳朔,奇不可名状,故宋人沈括谓之天下奇
秀,无逾此山,但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此行不虚。」

  卢迪道:「老弟才资文武,冠绝群伦,无怪狂傲奇僻的铁面钟馗杜长龄对老
弟不胜钦佩……」说着,目光一怔,突指向前途一条迅快人影,道:「老弟,你
看此人是谁?」

  奚凤啸凝眼望去,也是一怔,道:「无名居士。」

  北雁荡第一奇景的大龙湫,源自山顶天池,池水灌入涧流,至谷口储为大龙
湫,喧声如雷,声震山谷,五里以外,可闻其声。

  一近瀑前,只见洪流从天坠地,竟不挂附石壁,或盘桓久久不下,忽进落如
雷霆,遥望苍烟郁勃上浮,凌空飞泻,落决银河而下,一片迷朦,飞沫溅身,极
为壮观。

  一条疾如流星的人影飞掠落在大龙湫瀑前,徘徊无定,似寻失物般,喃喃自
语不止,有时抬起面来,目光四巡,显出面目,正是那无名居士。他肩上仍然斜
搭着一具蓝布长囊,无疑是武林中人梦寐难忘,均欲攘得之白阳图解藏迹真笔。

  究竟他肩上所背是真?是假?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但他竟明目昭彰携至
大龙湫前,不惧凶邪觊觎,如非心怀诡谋,堪称胆大妄为之极。

  蓦地,瀑源之上掠起一具身形,施展龙回九天身法,盘旋飞坠,身法美妙绝
伦。身未沾地,无名居士已自瞥见,诧道:「上官令主也来了。」

  老龙神上官相微笑道:「兄台已知白阳图解真正藏处么?」

  无名居士摇首答道:「无移墨珠移去画中泼墨,怎能得知,区区不过凭武林
传说盲目摸索而已,较之按图索骥其难如上青天。」

  上官相目露真挚之色,道:「如此兄台未免胆大已极。」

  无名居士大笑道:「上官令主是指区区背上之物?武林中人知道此时攫夺徒
贻杀身之祸,即是区区也无法确知背上之物是真是假,何况他人,否则,上官令
主早就伸手了。」

  上官相面色一红,嘿嘿笑了两声,道:「兄台之言确属一针见血之词,但盲
目摸索徒然心劳力拙,唉,老朽每每午夜梦回,辗转难安,忖不出一个良策找出
白阳图解藏处,老朽并非有图霸武林之念,取而毁去,可消弥一场弥天大浩劫,
老朽苦心惟有自知。」

  无名居士大笑,道:「上官令主用心与区区不谋而合,然而天下无难事,只
怕有心人,移墨珠既落在武林人物手中,不论是谁,他非追觅区区形踪,金饵约
鳌,那怕他不上钓。」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兄台请勿自恃过甚,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也许
向兄台攫夺此图之人,其实他并无移墨珠。」

  无名居士冷笑道:「那是他自找死路,区区不信有此胆大之人。」

  忽闻一个阴沉的语音冲破如雷瀑声随风入耳:「真的么?」无名居士镇定如
恒。

  上官相却大吃一惊,转面过去,只见是丰都鬼王滕文星及江湖上极具盛名的
黑道高手六人缓缓走来。滕文星向无名居士道:「阁下口出大言,想必阁下武学
登峰造极。」

  无名居士望了滕文星一眼,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双手解开胸前搭结,在囊中
取出一轴图卷,道:「图就在此,哪位如欲取走尽可拿去,区区决不出手拦阻就
是。」说着手一伸,五指仅捏住轴端。

  滕文星等人不禁一怔,谁也不知无名居士安的什么鬼计,那有将此重宝,甘
心献与他人,不禁面面相觑,竟无人走前取图。无名居士不禁放声大笑道:「上
官令主,方才区区曾说过,谁要自找死路,谁就攫夺这幅图卷,更又说过世上无
此胆大任性之人,眼前令主亲目所睹,当知区区之言不虚。」

  上官相暗道:「瞧他这付有恃无恐神情,其中必有蹊跷,不如隔岸观火,静
观其变。」滕文星等人纷纷大怒,一人冷笑一声,大步朝无名居士身前走去。

  无名居士见来人乃是湘西白马岭独行大盗九绝桃花夏百泉,不禁微微一笑,
道:「夏老师真个不愧大义当前,视死如归,区区就最钦佩如此英雄人物。」说
着将图轴向夏百泉胸前一送。

  九绝桃花夏百泉鼻中冷哼一声,右手接过图轴,左手三指缓缓展开图幅。只
见图中满是浓墨所泼,乍睹之下,只是一片乌黑,瞧不出有何可异之处,但就墨
汁光泽如漆而言,其墨质之良,非百年古墨不可。九绝桃花夏百泉但觉泼墨光彩
幻变陆离,不禁目眩头晕,大叫一声,仰面翻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滕文星大惊,怒喝道:「你在老夫面前竟敢弄鬼,速实话实说,不然,休怨
老夫心狠。」

  无名居士冷笑道:「白阳真人乃武林数百年前来独一无二,才华盖世,博学
通玄的奇人,其行事神奇莫测,仙去之前所遗白阳图解不欲误传匪类使荼毒武林
而作种种妥善安排,其远虑周详委实令人钦佩。」

  「区区在陆曼玲处窃来此图前,已探悉图中蕴有极厉害的禁制,非移墨珠逐
寸移去泼墨可使禁制消失,所以,区区到手甚久亦不敢妄展此图,夏老师胆大狂
妄,致罹此祸,焉能怪得区区在下。」

  滕文星闻言不禁心神一凛,暗道:「听他语气坚定,似是不假,但有生之年
中,却从未耳闻能在图上安有禁制之说。」心中疑信参半。

  但闻一人狞笑道:「在下却不信有此怪事。」一个箭步跃在夏百泉身前,拾
起图卷道:「在下与诸位共观一此图,但诸位须屏住呼吸。」五黑道高手均都狂
傲悍鸷,偏不信邪,十道目光投望图上泼墨而去。

  丰都鬼王滕文星卓立不动,望着上官相说道:「上官令主对此图也有所畏怯
是么?」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弟胸有成竹,行事出手自有分
寸,无须滕老师烦虑。」

  蓦闻五黑道高手先后惊嗥出声,纷纷倒地不起,与九绝桃手夏百泉口吐白沫
的症状,一模一样的。滕文星见状不禁心神大震,大喝一声,身化鱼鸢入水望那
泼墨画卷攫去,欲待要毁去此图。五指堪欲触及图轴,只觉颈后一缕如割指风袭
至,忙望左疾滚了出去。

  身形一定,但见无名居士已将图收起搭在背后,冷笑道:「风闻丰都鬼王一
身武学卓绝怪异,却唬不了区区在下,须知在下如无精奥武功,岂能不避眼目,
公然将白阳真解背在肩上?」

  藏身暗处的奚凤啸与卢迪瞧得极为清楚,不禁大诧。

  奚凤啸道:「真如无名居士所言,这画轴无疑是白阳真人真迹,为何陆姑娘
始终未与在下叙说此事。」

  卢迪道:「陆姑娘才智卓绝,心计过人,此图藏在鬼牙洞既然无用,反不如
有意让无名老贼窃去,用无名老贼作饵,诱来身怀移墨珠之人,她未与老弟说及
此事,谅存有深意,或恐老弟误中诡计。」

  说着语音略顿,又道:「老偷儿意欲施展空空妙手在无名老贼身上窃取,但
此事煞费周章,非一朝一夕之功,这样吧,你我下月望日在玄武湖见面,不见不
散。」

  奚凤啸犹未置答,只见无名居士说完,右掌向九绝桃花夏百泉等六人拂出一
股劲气后,身形疾展奔出。九绝桃花夏百泉等六人忽然一跃而起,身形宛如离弦
之弩般,尾随无名居士身后而去。滕文星瞧出有异,大喝道:「那里走。」身形
一晃,疾如流星,眨眼便已无踪。

  上官相不禁楞住,只觉此中玄虚委实使人难以理解,猛感一股雄厉如山的罡
劲撞击胸后,忙速疾无伦的回掌望后迎去。

  轰的一声巨震,劲风四溢,转面望去,只见霹雳神掌伍维岳立在丈外。面色
沉凝如霜,眼珠一转,双手抱拳,朗笑道:「伍兄,你不在家纳享清福,怎地重
出江湖,莫非脾肉重生,不耐寂寞么?」

  伍维岳鼻中浓哼一声,目露凶光道:「上官相,你少在老朽面前花言巧语,
速将我儿梦龙放出,不然休想活命。」

  上官相察言辨色,知伍维岳并非一人前来,心料徒众均为柏树庄手下牵制,
自己不想此时横生枝节,又树强敌,不禁哈哈大笑道:「伍兄不谢小弟设法保全
令郎性命,为何反认小弟如同强仇大敌。」

  伍维岳闻言不禁呆住,道:「你这话是何意?」

  上官相大笑道:「令郎当日之危,伍兄曾否听闻?」

  伍维岳颔首道:「略知一二,但犬子为何被禁总是真的。」

  上官相冷笑:「不错,待小弟细叙详情,伍兄听完为友为敌悉听凭与你。」
遂将杨春自白云观逃出,武林群雄侦骑四出搜杨春踪迹,不幸为滕文星的手下发
现,追至保定,岂料伍梦龙护住杨春,伪称是他车夫梁三,并出于断去滕文星手
下焦胜一臂起,迄至群邪追袭,围困荒寺止。

  他笑了一笑接着道:「令郎虽说家学渊源,未满弱冠,就已名满江湖,但面
临强敌,诸如丰都鬼王滕文星,武林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洪泽湖总瓢把子混海
鳌娄铁寒,阎罗鬼峰地府冥君手下,五行帮主展天行及四海帮高手,无一不是武
功卓绝,心辣子黑人物,怎容令郎逃出手外,何况尚有少林掌门师叔九如上入率
领的一干正派高手,他无异处在天罗地网之下,展翅难飞,小弟仗义全交,不惜
犯险施展诡计救出令郎,怎么伍兄恩将仇报,执意寻仇,岂不使小弟寒心。」

  老龙神上官相口若悬河,义正词严,伍维岳只觉他所说与传闻大致无误,不
由疑信参半,不觉低首沉吟。半晌,伍维岳道:「小儿维护杨春并非出诸恶意,
黑白两道群雄总不能不明白是非。」

  上官相大笑道:「黑白两道群雄围袭荒寺时,杨春巳为陆曼玲贱婢劫走,而
当时并不知情,事后才知是陆曼玲所为,伍兄试想令郎那时纵身有百口,也难分
辩。」

  伍维岳只觉上官相之言语可驳,冷冷笑道:「上官令主怎不传个口信通知伍
某,也免得伍某心忧如焚。」

  上官相道:「小弟辗转南来,行踪必须隐秘,屡为事耽误,又遭强敌狙袭,
忧心惶惶,避之唯恐不及,请问这口信怎么带法?」

  伍维岳道:「那么小儿如今何在?」

  上官相长叹一声,道:「小弟此次南来,手下精英已损伤过半,可说是从未
曾有之大敌,为保全实力计,已分批暗撤壶口,令郎已护往总坛途中。」

  伍维岳冷笑道:「伍某不信小儿真个安然无恙,在伍某之前狡词诡辩无济干
事,上官令主,你素称雄才大略,一伸手就绝无后退之理,怎么此次遽而退缩不
前,其理委实难解。」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小弟把事实证明后,便不由伍兄不相信了,谚云,螳
螂捕蝉,黄雀在后,如小弟意料不差,此时大龙湫周围已布伏庞镇寰爪牙……」

  语尚未了,伍维岳已自神色大变,道:「上官兄既洞烛庞镇寰阴谋,为何自
投罗网,以身涉险?」

  上官相叹息道:「小弟本意在此大龙湫以险计使庞镇寰铩羽败北,怎奈为伍
兄从中作梗,致使全付东流。」

  伍维岳道:「为何伍某手下一无动静。」说时面现愧急之色。

  上官相淡淡一笑道:「伍兄手下想已被制。」

  伍维岳目中神光暴射,道:「你我还不离开此地则甚。」

  上官相摇首道:「来不及了。」

  说时四面望了一望,忽咬了咬牙道:「伍兄,你我假作猛拼,两败俱伤,那
时庞镇寰才会自动出现。」

  伍维岳也察觉到处境危险,立即答道:「好。」声出掌出,疾如电奔。

  伍维岳迅即身形一挪,错掌攻出。两人招式辛辣,兔起鹊落,看来无异生死
拼搏,但均蕴力不吐,藉着大龙湫如雷瀑声所掩,纵然明眼人如不知内情亦无法
察觉。约莫一顿饭时光过去,两人招式虽益更辛辣,但显得迟缓呆滞,以内力硬
拼模样。

  突然两人身形一分,跃开两丈,旋身双掌虚空推出。只见上官相与伍维岳身
躯一阵撼震,面色苍白,踉跄各倒退七八步,倚在一块山石上运气调息。果然不
幸为上官相言中,只见十余丈外山石之后冒起庞镇寰身影,曳出一声长笑,虹飞
丸掷掠来。

  身形尚未沾地,伍维岳大喝出掌,一把丧门钉打出,紧接着身形飞鹰攫兔扑
去,左掌猛吐如山罡劲,罩袭而下,威势宛如排山倒海,力逾千钧。那面伍维岳
甫一发难,这面上官相亦是打出一掌龙须针,龙旗云卷五岳紧接着挥出,漫空旗
影,怒卷而下。

  庞镇寰大出意外,心神大凛,但他临危不乱,护身罡气一迸,将丧门钉龙须
针震得纷纷坠地,身形风车似地腾空奔起,疾向来处飞落。但伍维岳与上官相如
附骨之蛆般疾射而至,掌劲排空罡力,逼得庞镇寰急坠而下,竟落在一块约一丈
五六嶙峋怪石之前。

  上官相与伍维岳相继扑来,旗掌夹击而至。一声断喝在庞镇寰口中喝出,寒
光乍吐洒出一片飞星。伍维岳上官相双双被逼开了半步,但旗掌之势仍距庞镇寰
胸前一尺,蓄劲未吐,使庞镇寰闪挪遁空均所不能。

  庞镇寰长剑作童子拜观音式,剑身斜点,尖端震出一圈耀眼剑花,嗡嗡锐响
不绝。

  他这一式表面上平淡无奇,其实中蕴内家上乘绝学,神奇莫测,挥展开来威
力极强,无异石破天惊,上官相伍维岳无法幸免。上官相伍维岳均是眼力奇高之
人,知庞镇寰剑势一发,立即三败俱伤,谁也别想落得全身而归。但庞镇寰竟含
蕴不发,微笑道:「两位请向身后一望,不如束手就缚。」

  上官相冷笑,道:「不用瞧了,老朽年逾古稀,死不为天,但尊驾也不免于
死。」他已察觉庞镇寰党徒纷纷现身布桩严密,无异天罗地网。说是,上官相一
支左臂缓缓抬起,三指紧捏着一物。

  庞镇寰一见上官相手中之物不由得心神大震,原来上官相三指紧捏着龙眼大
小,紫芒流转的玄阴雷珠。只见上官相眼中泛出森厉慑入神光,道:「武林中人
均谓老朽手中的玄阴雷珠是假,此刻即可证明,与老弟等人葬身名山胜境也可含
笑瞑目了。」话落作势向庞镇寰身后山石掷去。

  伍维岳不由骇然色变,庞镇寰惊得高声叫道:「且慢。」在庞镇寰心中却另
有想法,不论上官相手中玄阴雷是否真假,此时此地胜败却似嫌不值,示弱认输
固然英名大损,但可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效。还有更重要一点,此役可使上
官相英名远震,威望增高,一举一动,均为武林所瞩目,藉以牵制之利,自己行
事则可不受注意,权衡利害之下,速疾作了一个决定。

  上相官冷笑道:「你死前还有什么话说?」

  庞镇寰大笑道:「你我连同伍老英雄葬身在此,有何益处,并非在下心狠意
毒,怎奈上官令主无事生非,侵扰寒舍,事非得已,怎怨得在下。」

  上官相冷笑道:「武林传言如此,又非上官相一人去尊府侵扰,尊驾莫非忘
了你我在燕京绿香园外赌约么?三月之内老朽须将定风珠及寒蛛度厄宝衣到手,
不然我上官相永在江湖上除名,试问老朽怎能袖手不问。」

  庞镇寰忽长叹一声道:「寒舍经上官令主侵扰之际,家父突为人劫持不知所
踪,在下怎能不一一追查?」

  上官相惊诧道:「怎么,令尊被劫么?」

  庞镇寰道:「正是,上官令主如是在下,将作何想法?」

  上官相道:「莫非心疑老朽所为?」庞镇寰默然不语。

  上官相矢日自誓道:「倘是老朽所为,将遭万箭穿胸,死无葬身之地。」

  庞镇寰道:「在下相信令主就是,但在下委实猜不透劫去家父的是何人,一
丝蛛丝马迹均无法可寻。」上官相缓缓将玄阴雷珠收置入怀。

  霹雳神掌伍维岳如释重负,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只见上官相略一沉吟,道:
「尊府布桩严密,来人竟如入无人之境将令尊劫走,武功机智无疑旷绝,如不出
兄弟所料,只在那施展飞花摘叶及铁翅蝙蝠手法之人寻出。」

  庞镇寰不禁一愕,颔首道:「不错,在下也曾虑及此人,但此人形踪飘忽,
神出鬼没,从无一人得见其面目,唉,人海茫茫,叫在下如何寻觅。」说时脸色
之间不胜重忧。

  奚凤啸暗中听得真切,钦佩上官相料事如神,暗道:「猜得委实不错,但须
庞镇寰在江湖上疲于奔命,无法施展其阴谋。」

  只闻上官相道:「此人既劫走令尊,必有所图,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兄弟相信不久之后必有线索可寻,除此之外,如少侠觅获白阳图解,则他不寻自
来。」

  庞镇寰心有暗鬼,只觉五内如焚,暗暗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有难言苦衷,
看来我庞镇寰必需隐名埋迹了。」遂抱拳答道:「蒙令主指点,在下不胜感戴,
家父久病之躯,身陷妖邪魔掌,在下急欲救回,倘有万一,在下将抱憾终身,祝
二位珍重再见。」说时身形冲霄奔空腾起,几个起落便已无踪,庞镇寰手下亦迅
疾撤离一空。

  上官相立即说道:「伍兄,小弟在壶口候驾,令郎决对丝毫无损。」

  伍维岳道:「好。」两人同时疾展身形奔去,查视自己手下有无遭害。

  大龙湫怒瀑如雷,飞沫朦朦,天色已慢傍午,忽有三条人影疾掠而至。奚凤
啸仍隐在暗处,他知今日大龙湫必有甚多武林人物前来,如今天下纷纷,无不与
白阳图解有关,大龙湫视为图解三藏处之一,虽然不知确否,但仍然不免有好奇
之人前来察视,及试试自己或可有此因缘际遇。

  武林中人最重福泽机缘,故白阳图解轰动江湖,大龙湫、嘉兴南湖、燕山长
城,江湖人物纷至沓来,几乎无日无之。奚凤啸定睛望去,只见三人形像怪异,
一个跛足中年残丐,右腿齐肘断去,一截裤管虚飘飘地,手撑一支精钢铁拐,乱
发披拂,枭目厉鼻,顾盼之间,森冷骇人。

  另外是一苗族少女身着一袭皮衣裙,藕臂玉腿裸露,明媚大眼,瓠犀半露,
腰系一支朱红葫芦及一柄带鞘苗刀,长发迎风飘扬,撩人遐思。再一是勒发黄衣
头陀,环眼厚唇,獠牙外露,手持二柄钢轮禅杖,肩上排有一列十二柄寒光闪闪
月牙小刀。

  那中年残丐枭目炯炯扫视了大龙湫形势一眼道:「世人均盲目攘夺白阳图真
人图迹,据化子所知,大龙湫飞瀑之内,就有一条秘径通往白阳图解藏处。」

  少女娇笑道:「是真的么?」

  中年残丐枭目一瞪,怪声道:「谁说不真,化子师祖曾获意外机缘而进入此
洞,洞径深遂逼仄,钟乳如森戟乱刃,强风势如万钧,甚难进入,故有定风珠可
保无虞,但无外传之雷、火、剧毒等等诸般禁制。」

  少女道:「那么令师祖曾获不世奇缘,当已习成白阳图解,怎么丐兄竟未获
袭传。」

  残丐摇首泛出一丝苦笑道:「家师祖虽获进入,但见满壁均是图形,共八百
九十一式,与内家武学迥异,习此图解,非废去原来武功重习不可,更需耗去十
年光阴,那时家师祖年已耄耋,而且尚有不得已之苦衷,忍痛离开此洞返转,仙
去之前遗言家师,并绘有图形,因家师赋性恬淡,始终隐忍在胸……」

  勒发头陀道:「如此我等何不按图索骥,在此枯候作甚,时机不再,不宜坐
失,有道是捷足先登,岂能自误。」

  中年残丐道:「化子须防尚有人在此潜伏偷听,我等进入,万一被其暗暗蹑
随狙袭,我等决无还手之能,化子罹身残疾,只宜断后,首先遭袭者就是化子,
所以化子不可不防。」

  苗装少女格格娇笑道:「这样说来我们还是不能轻身涉险,依小妹之见,不
如回去了吧,锋镝干戈,不免流血,何必妄费心机。」

  残丐鼻中冷哼一声道:「行程一百半九十,岂可功亏一篑,贤妹武功虽高,
但嫌柔弱心慈。」

  披发头陀咧嘴大笑道:「好啦,丐兄请指明确处,贫道首先进入。」

  中年残丐手指悬空匹练巨瀑道:「就在瀑中,左侧岩窟一枝开有白花的老藤
最是好认,不过穿透入瀑须提高三尺,因瀑力冲击之故,更须拿准时刻,稍一不
慎,必致粉身碎骨。」

  蓦地,随风传来闷晦长笑,空中纷纷坠下十数条人影,为首正是洪泽湖二十
八寨总瓢子混海金鳌娄铁寒。中年残丐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娄当家,咱们有
二十年不见啦,娄当家此来为了何故?」

  娄铁寒面带笑容道:「明人不说暗话,还不是为了白阳图解,老师可否指点
一条明路?」

  中年残丐知娄铁寒已将自己所说闻悉于胸,暗骂道:「老匹夫笑里藏刀,心
如蛇蝎,化子定要作弄你至半死不活。」遂淡淡一笑道:「娄当家既已闻悉化子
之言,就该抢先入瀑,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道理娄当家该明白。」

  娄铁寒闻言微笑,道:「说得极是,但老朽尚未所明洞径险伏底蕴,乞道共
详。」

  中年残丐大笑道:「娄当家,你也太贪得无厌了。」

  娄铁寒面色一沉,道:「有道是一客不烦二主,老朽也不算强人所难。」

  中年残丐厉声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涉,娄当家是倚仗人多势
众,欺凌化子是么?」话音一落,人已凌空腾起,精钢铁拐一式风卷残云向娄铁
寒当头劈下。

  拐猛力沉,锐啸破空。娄铁寒哈哈一声长笑中,飘身疾退。拐势如山,只差
五寸便可打中,但残丐究竟吃在断足之亏,后天缺陷致使身法不能灵活使用,一
个收势不住,叮的一声,击实在山石上,立时碎石纷飞,火星进冒。但中年残丐
究竟是江湖中著名的人物,借势腾身再起,人如飞燕般掠回原处,面泛阴森的狞
笑。

  娄铁寒微微一笑道:「卞老师,老朽带领敝湖十三寨寨主,江湖尊称十三飞
龙太保,均身负卓绝武功,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请三位领路,非存心胁迫,你我
双方共入图解藏处,各凭福泽参解武林绝学,其不两全其美,何必兵戎互见。」

  勒发头陀狞声怪笑道:「天下哪有一厢情愿之事,洒家并非自夸海口,十三
家寨主在洒家眼中无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此言一出,恼怒了十三家寨主,个个面呈不忿怒容,突闻一声暴喝道:「我
陈英豪愿见识禅师绝学。」说着一个魁梧大汉疾步迈出,向勒发头陀走来。

  娄铁寒道:「苗岭三英。武学已臻化境,陈贤弟不可轻敌。」

  十三寨主闻言心神猛震,苗岭三英在天南道上威望极重,中年残丐卞南泰,
人称恶铁拐,勒发头陀法名大森,人称飞刀尊者,苗装少女名鲁丽嫦,天南道上
称她玉罗刹,三人极正派,明白是非,但均都出手狠辣,不死不休,天南武林无
不忌惮三分。

  陈英豪闻得对方就是天南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飞刀尊者大森头陀,不禁头皮发
炸,无奈既已挺身而出,岂能示惧,朗声大笑道:「当家的休长他人志气,灭自
己的威风,我陈英豪也不是无名之辈。」说着一挽雁翎刀,洒出一抹寒电,飞向
大森头陀攻去。

  大森头陀怪笑一声,钢轮禅杖抡起千重杖影,将陈英豪单刀封向外门,杖端
刃尖顺水推舟扎向陈英豪脉门要穴。陈英豪猝然警觉对方武功奇幻难测,知不抽
身而退,定罹丧身之祸,急沉右腕,旋身疾攻三招,以进为退。

  三刀疾出,荡起一片刀风闪电,倏地眼前失去大森头陀身影,不禁一怔,只
闻娄铁寒大喝道:「陈贤弟当心。」喝声入耳,只觉头顶风生,忙抬面一望,只
见五柄飞刀聚成一簇,突爆散旋射罩下。闪避不及,不禁魂飞胆寒。

  只闻陈英豪一声惨噑出口,仰面倒下,五柄飞刀在头顶、双肩、后心、前胸
五处重穴上,鲜血汩汩冒出。娄铁寒一见大森头陀飞刀离背,即知自己如不出手
相救,陈英豪必难悻免,喝声中已然跃身而出。岂料恶铁拐卞南泰迎面扑来,挟
着重逾千钧拐势拦腰猛扫,娄铁寒龟壳连星宝刀一招托梁换住望上一刁。

  叮的一声,刀杖相击,两人身形各自震出。休看卞南泰一足已残,单腿一沾
地面,疾又腾身扑下,铁拐一式天河星泻攻出,左掌五指一舒,运出大力金钢手
法疾抓而下。娄铁寒知卞南泰功力高绝,不敢轻敌,身形疾移,龟壳刀施展出一
路精奇刀法。

  卞南泰亦施展飞鹰十八身法,杖沉如山,硬打硬击。大森头陀与玉罗刹鲁丽
嫦并肩向十二寨主攻去,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拼搏。鲁丽嫦苗刀锋利无比,转眼
之间两家寨主已是断肢折腿,血涌如注昏死过去。大森头陀正想发出肩后七柄飞
刀,忽闻一声春雷似地大喝道:「住手。」空中疾如飞鹰泻落一条黑影,现出一
条从首至尾为一袭黑袍仅露出二个眼孔之人。

  娄铁寒目睹此人,忆起武林传言,暗道:「铁翅蝙蝠之主者莫非就是他。」
他不禁心底泛起一股奇寒,龟壳连星宝刀横胸,退了一步,道:「尊驾请赐告姓
名来历?」

  黑衣人朗笑道:「目前尚暂难奉告。」说着两道森厉如刃的目光突注视在中
年残丐卞南泰身上,沉声道:「白阳图解藏处阁下确知进入途径么?」

  卞南泰狞笑道:「碍难奉告。」

  黑衣人居然不动气,慑人目光凝视了卞南泰后,缓缓扫视全场,道:「今日
在场诸位朋友除归顺老夫外,别无生途可走。」语声阴冷低沉,如雷瀑声竟掩它
不住,非但字字清晰入耳,而且鼓膜嗡嗡震鸣,场中诸人不禁面色大变。

  突闻大森头陀厉喝道:「未必见得。」身形疾跃,钢轮禅杖一招匝天蓦地震
起漫天杖影,飞刀同时离肩似急风卷叶般压袭而下。

  黑衣人身形屹立如山,七支飞刀寒电飞射距身五寸之际,似遇强阻反震,突
然折回,袭向大森头陀而去。

  只见黑衣人反手奇幻一抓,五指一把扣住钢轮禅杖,左掌倏地一扬,不见任
何暗器,但闻大森头陀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叭哒坠地。

  赫然只见大森头陀胸口上嵌着一支泛出蓝汪汪光华的铁翅蝙蝠,黑血汩汩冒
出,已然气绝。群袭不禁大骇,面色惨变。娄铁寒暗道:「不出老朽所料,果然
是他。」不由凛凛自危,六神无主地,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玉罗刹鲁丽嫦突纵跃而起,弹身斜射出五六丈外。黑衣人长笑道:「姑娘,
你走不了。」说时右掌虚空一扬。

  鲁丽嫦身形如断线之鸢般坠下,恰巧坠在奚凤啸藏身之处丈外。奚凤啸急伸
右掌虚空一托,使鲁丽嫦下坠之势略缓,以免震动脏腑,这时场中娄铁寒诸人不
禁慑住。恶铁拐卞南泰目露怨毒骇慑之色,道:「尊驾意欲何为?」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白阳图解老夫志在必得,诸位若归顺老夫,当以朋友
相待,并无损各位武林名望,图解得手后定与诸位共享。」

  卞南泰冷笑道:「尊驾这等心狠意毒,难使在下心服口服。」

  黑衣人笑道:「令友大森头陀辣手猝击,焉能怨得老夫。」

  卞南泰道:「那么鲁姑娘呢?尊驾又是如何说法?」

  黑衣人道:「今日之事必须慎秘,不可走漏外泄,老夫无妨,诸位恐难保全
性命,不得已制止鲁姑娘,但老夫担保鲁姑娘安然无恙。」

  卞南泰暗道:「如不助他进入秘穴洞径,恐难安然逃去,不如假允俟后见机
行事。」

  黑衣人似洞烛卞南泰肺腑,阴阴一笑,道:「卞老师最好与老朽合力同心,
不可生心叛异。」手指着洪泽一众寨主道:「徐寨主,请依照卞老师所说穿瀑觅
洞,事成厥功为首。」

  娄铁寒不禁大惊,暗道:「此人显然处心积虑,对江湖稍具名望人物一一熟
记在胸,看来洪泽湖底蕴俱已为他洞悉。」

  只见那人面有难色,娄铁寒忙道:「徐贤弟清勉为其难。」

  徐姓寨主身材颀长,鸢肩蜂腰,约莫四旬开外年岁,轻功身法极高,闻言鼻
中冷哼一声道:「属下遵命。」迈步走近潭滑择一有利位置,日光凝向飞瀑,只
见瀑左出生纠结一枝老藤,藤叶苍翠上缀满白色小花摇晃上下飞舞。

  卞南泰高声道:「徐老师紧记须提高三尺,真气均匀,劲力一贯,才可穿入
瀑内,更须眼力拿捏奇准。」

  徐姓寨主答道:「承蒙相告,徐某心感。」腹内怨毒已极,如非卞南泰,怎
会罹受此祸,心料到此行九死一生,必无悼理,暗中一咬牙,调顺真气,双肩—
提,身如离弦之弩般向飞瀑激射而去。

  但此刻此境谁也不能不生畏惧之心,百丈飞瀑。势如万钧,鼓激风力撼山震
岳,涌注急漩。徐姓寨主身形尚距瀑布五尺,突感上空风力急压,重逾负山,不
由心中一发慌,真气一浮,身形不由自主地望下一沉。

  卞南泰见状,高声道:「不好,徐老师命休矣。」群雄不禁大震。

  只见徐姓寨主身形虽沉,射势尚未衰竭,转眼没入瀑布中,经狂泻怒瀑冲得
随瀑泻撞着潭中怪石,身躯登时四分五裂,血水一冒,连同支离尸体漩入潭底。
黑衣人长长发出一声叹息,徐徐出声道:「哪位能自告奋勇?」目光忽然落在娄
铁寒面上。

  娄铁寒不禁心头一震,忙道:「符寨主,你不妨一试,但须留神谨慎,千万
别蹈徐贤弟覆辙。」

  一个虎背熊腰大汉应道:「属下遵命。」身形拔空飞起,向潭侧掠落。

  只见他猛施千斤坠身法,迅疾落地,两足甫一沾实之际,突然转身,双掌疾
扬,打出一片星形蒺藜,漫天飞雨般向黑衣人打去。娄铁寒见符寨主居然测出自
己心意,连星宝刀一挥,与众家寨主疾扑而出。卞南泰猛一顿拐杖,身形一鹤冲
天飞起,只闻黑衣人发出森厉悸人长笑,只觉背后风生,奇寒澈骨,气血立凝,
身不由主地急沉而下。

  原来黑衣人智计出众,料事如神,早料到他必不甘心俯首听命有此一着。他
成竹在胸,竟然无视于娄铁寒等人拼命扑击,只留神恶铁拐卞南泰举止。果然卞
南泰欲趁机遁空逸去,卞南泰单足拔空之际,立振衣鼓出一片无形罡劲,逼开娄
铁寒等人扑势,身如流星迅疾望卞南泰追去,虚空拂出一掌。

  卞南泰身形一坠,他立即伸臂飞攫一把捞住,左掌回旋望娄铁寒等人拂出一
股寒冽罡气。娄铁寒等只感寒气袭体,不禁浑身战颤,血凝气结,眼前一眩,纷
纷昏倒在地。

  黑衣人放下卞南泰拍开穴道,悯恻叹息道:「卞老师,你这是何苦?」

  卞南泰经黑衣人拍开穴道,只觉四肢绵软无力,不由冷笑道:「这等屈辱任
何人难以忍受,卞某只愿求一死。」

  黑衣人长叹一声道:「卞老师与他人联手合作,不如与老朽共事,老朽决不
自私,同参白阳图解绝学,各凭智慧领悟岂不甚好。」

  卞南泰心不一动,暗道:「自己一人决难成事,反不如与他合作。」现出一
丝无可奈何苦笑道:「但望尊驾不食言就是。」

  黑衣人道:「老朽若口不应心,日后当死状极惨。」

  卞南泰思索须臾道:「好,尊驾若觅至瀑内藏洞时,唯一难题,须设法使卞
某如何能安然进入洞径,因卞某未曾亲履其境,只凭先师口述记忆,触景思情,
无法洋言。」

  黑衣人道:「那倒是一桩辣手难题,但老朽决计不辞万难定求于成。」说着
望了悬空狂泻飞瀑一眼,接道:「卞老师眼前不妨静坐调息,气运周天,逼出躯
体内凝结玄罡。」缓步飘然走向潭边。

  卞南泰忙道:「万一此时又有武林人物来此卞某如何拦阻?」

  黑衣人头也不回,答道:「无妨,老朽在此大龙揪周围五里之内布下伏桩多
处,再高的身手也当知难而退。」说着又道:「卞老师须立即调息行功,不可自
误。」

  卞南泰心神一颤,知黑衣人决非恫吓之言,望了远处的玉罗刹鲁丽嫦一眼,
暗道:「此人既言鲁贤妹可安然无恙,当可无妨。」手中拐杖一斜,身形滑坐于
地,瞑目调息,暂无视黑衣人如何进入飞瀑行事。

  此刻,奚凤啸目睹黑衣人静静负手屹立着潭沿,凝目注视着飞瀑,知此人在
思索穿入瀑洞之策,正待蹑出,忽见黑衣人缓缓转视,竟向自己藏处走来,不禁
大震,暗中畜聚真力凝神戒备,暗道:「此人是否就是庞镇寰么?」

  只见黑衣人飘然慢步走至鲁丽嫦身前,两道目光盯在鲁丽嫦身上。鲁丽嫦只
穿着一袭豹皮紧身短短衣裙,藕臂玉腿,胴体隐约,撩人绮念遐思。黑衣人并非
柳下惠,目光凝注在鲁丽嫦身上久久不移。奚凤啸瞧出黑衣人目中神光有种异样
光芒,不由心神一震,暗道:「他似放弃了穿入瀑洞觅取图解之念,莫非动了邪
念不成?」只见黑衣人右臂疾伸,抓起鲁丽嫦往左边乱石丛中走去。

  雁荡山水之奇,与桂林阳朔有异曲同工之妙,乱石朵云,孤峰钻天,玲珑剔
透,九曲迂回,更黛碧郁翠,玉瀑银龙,引人入胜,乐而忘返。距大龙湫不远,
石林嵯峨中。黑衣人将鲁丽嫦放在地上,解开拂闭穴道。鲁丽嫦睁开星眸,只见
黑衣人立在面前,他那异样的目光,使她芳心乱跳,玉容惨变,颤声道:「你要
做什么?」

  黑衣人道:「姑娘天生丽质,在下心生爱慕,意欲与姑娘结成连理,共效于
飞之乐。」

  鲁丽嫦只觉四肢绵软无力,芳心大急道:「我不应允又待如何?」

  黑衣人轻笑一声,道:「在下自信貌像英俊,不算辱没了姑娘,姑娘若再坚
拒,在下就要动强了。」说着右臂缓缓伸下,欲解鲁丽嫦豹皮衣裙。

  鲁丽嫦惊得花容失色,颤声叫道:「且慢。」

  黑衣人道:「姑娘是应允了。」

  鲁丽嫦道:「你自说貌像俊美,我甚难置信,先显露真面目证实是否如你所
说,不然,我将一辈子恨你。」

  黑衣人目泛极感为难之色,摇首答道:「目前尚难现出本来面目,纵然恨我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黑衣人冷笑一声,伸手去扯鲁丽嫦衣裙,蓦然只觉脑后风生,破空锐啸,不
禁骇然变色,听风辨影,身形一闪,反手一抓,触手坚锐微痛,一把捉住,见是
一支铁翅蝙蝠。他心中大惊,长身腾空,目光四巡,哪有半个人影,显然藏在石
林内,不禁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暗算老夫。」

  身形落在石笋尖巅,居高临下,来人一现踪迹,立即施展辣手。忽闻一声低
沉的冷笑随风飘送入耳道:「禽兽不如,行同枭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
可。」黑衣人声甫入耳,立即循声扑去,疾如流星急弩,伸掌劈向一块怪石。

  轰的一声巨响,怪石粉碎溅飞,急尘弥漫障空,但却一击成空。只听又是一
声冷笑传来道:「木石无知,你胡乱出手,不怕有损你的威名么?」二十余丈外
突冒起一条黑影,拔空冲霄似箭。

  黑衣人厉喝出声,双足一踹,身形似弩,两掌并胸推出一股汹涌如潮的罡劲
直击而去。忽见那条黑影又疾沉而下,杳失身影。黑衣人身形落地,顿然悟出此
人愚弄自己之故,是不敢与自己为敌,他空自切齿痛恨,但一转念自己在大龙湫
周围满布能手,他怎能潜入,不由悚然一凛,急急转身扑向大龙湫而去。

  大龙湫静静躺着娄铁寒等人躯体,不曾移动分毫,只是竟不见恶铁拐卞南泰
身影。黑衣人顿又疾返鲁丽嫦处,无独有偶,鲁丽嫦又失去踪影。他只觉遭受无
比的挫折,目中怒火猛炽,气急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片刻之间。四方八面涌奔过
来十数名手执兵刃,身形矫捷玄农劲装的汉子。

  黑衣人沉声道:「你等可曾发现有人逃出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一个大汉恭身禀道:「属下们三步一桩,五步一卡,无
异天罗地网,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黑衣人略一沉吟,喝道:「在此大龙湫五里方圆之内展开搜索。」他料定暗
算自己之人尚在附近潜藏,率众四方搜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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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报恩红颜 托付此生

  鲁丽嫦羞愤欲绝,只道免不了黑衣贼子蹂躏,闭目泪如泉涌,忽闻黑衣人喝
声,知有人相救,不禁芳心大喜,睁开模糊泪眼,只见黑衣人已窜空追去,此乃
逃走良机,但苦于四肢绵软芝力,由不得两行珠泪又夺眶而出。

  须臾,眼前人影一闪,现出一个星标玉立,丰神倜傥的俊美少年,不禁娇羞
无地自容,只好紧闭星眸,两朵红云涌上玉靥。

  只觉身躯被两支手臂抱起走去,微启眼帘偷觑,只见那少年目光凝视前方,
大步迈行,暗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与那黑衣贼子相比,不啻天渊之别。」但
见少年换她至另一处怪石丛中,平放于地,巡目相度一眼地形,便疾行而去。

  鲁丽嫦不由心中大急,暗道:「他怎么竟弃我而去?」她只羞于出口呼唤,
只好眼睁睁任这少年离去。

  片刻,少年又现身影,芳心猛地卜卜乱跳,倏闭双眸,只觉这少年将撕破豹
皮衣裙,轻轻掩好自己,立感一支右腕被五指搭住,微微一紧,一种微妙感觉似
麻非痒飞涌全身。忽闻少年叹息一声道:「这贼子端的武功阴毒绝伦。」这少年
正是奚凤啸,本嫂溺援之以手,略无邪念相救鲁丽嫦。

  他目中有色,心中无色,察知姑娘伤势后,即伸右掌,紧抵在鲁丽嫦的脐眼
上,闭目徐徐输出纯阳真力透穴送入。

  鲁丽嫦只觉一缕阳和之气直奔丹田,透玉阕、穿玄穷、运转周天,百脉舒畅
无滞,不禁星眸缓缓张开,发现这少年闭目盘坐在地,右手紧抵自己脐眼上,左
臂虚张,三指朝天,拇末二指微垂,面上泛出如雾紫气,不觉暗暗惊诧道:「此
人内功巳至炉火纯青境界,却年纪甚轻,他何能有此秉赋根骨。」

  她立时为一种无名烦乱心绪所困,说不出是爱、是愁,只觉眼前境遇似梦如
幻。不久,奚凤啸收掌启目立起,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妨事了,请穿好衣裙,
尚须筹思脱困之策。」笑时露出一列编贝,神丰迷人之极,说完疾然转身背立。

  鲁丽嫦顿时一跃立起,将撕破的衣裙略事整理系好,柔声说道:「公子请转
过身来,容贱妾拜谢相救之德。」奚凤啸一听贱妾二字,不由一震,缓缓转过身
去,更不由剑眉微皱。

  原来鲁丽嫦那袭豹皮衣裙为黑衣人指力挑断,仓促之间,无针线缝缀,经鲁
丽嫦略事整理后,仍是酥胸撇开,玉峰微露。只见鲁丽嫦拜了下去,慌得奚凤啸
双手掺扶,道:「排难解纷,见危施救,本我辈份内所应为,何谢之有,焉敢当
此大礼,姑娘请起。」

  掺扶之下,鲁丽嫦竟在地下生了根似地不起,双臂环绕紧抱着奚凤啸,仰面
睁着水汪汪的星眸道:「公子,请容贱妾委身相从,公子倘不见允,贱妾一头撞
死在山石上。」奚凤啸闻言大为惊惶无措,不知所答。原来苗女最是纯真,一爱
上你便至死不渝。

  半晌,奚凤啸长叹一声,道:「姑娘冰清玉洁,丽质天生,在下何幸得亲芳
泽,无奈在下已订有妻室,只好有负姑娘爱意了。」

  鲁丽嫦闻言星眸一红,泪珠似断线般顺颊流下,凄楚不胜道:「不论怎样,
贱妾跟定了公子,为奴为婢,在所不赐,只求公子见允。」

  奚凤啸大感为难,鲁丽嫦倏松两臂,仰身子踹,向一块嶙峋棱突的怪石上撞
去。奚凤啸大惊,跃起一把抱住。只差两寸,鲁丽嫦便要颅骨粉碎,香消玉殒,
惊险万分。奚凤啸叹息道:「姑娘不可自寻短见,凡事总要从长计议。」

  鲁丽嫦凄然一笑道:「公子若不容贱妾委身相从,只有一死,别无他途。」

  奚凤啸料不到鲁丽嫦意真坚决,无可奈何长叹道:「在下答应姑娘就是。」

  鲁丽嫦大喜,嫣然一笑道:「贱妾别无他求,只望寸步不离公子身旁。」

  奚凤啸剑眉微皱,正欲启齿,忽闻一个粗豪语声道:「禀总瓢把子,属下等
在此五里方圆内一草一木逐步搜觅,并无一人潜藏在内。」

  只听黑衣人道:「这就奇怪了,莫非另有秘径逃去。」奚凤啸纵身一跃,紧
贴在一块山石上目光偷窥望外。

  鲁丽嫦不禁大诧,暗道:「黑衣贼子怎么找不到此处?」殊不知奚凤啸在此
藏身四周已布下三元奇门。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奚凤啸掠回原处,长长吁了
一口气,如释重负,道:「他走了,这次真正走啦。」

  鲁丽嫦道:「公子似乎很怯怕这黑衣贼子?」

  奚凤啸点点道:「如今武林动乱,莫不与此人有关,铁翅蝙蝠震慑天下,莫
说是我,就是卓著盛名人物对他也要忌惮三分。」

  鲁丽嫦道:「公子知道此人来历么?」

  奚凤啸摇首答道:「不知。」他接着又道:「姑娘,那卞南泰所说龙瞅飞瀑
内藏有秘径可迳达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否足真的?」

  鲁丽嫦闻言上露忧容,曼叹一声道:「贱妾与卞南泰大森头陀三人虽号称苗
疆三凶,但贱妾从未有心为恶,与他们所行所为无异南辕北辙,然物悲同类,无
可洗涤。」

  奚凤啸诧道:「合则留不合则去,姑娘岂不知处身立世之道,有所谨慎选择
么?」

  鲁丽嫦猛摇螓首道:「公子有所不知,家父身为青花苗族酋长,只因辖境盛
产金砂黛玉,故引起另族垂涎,及本族巨奸塔利乌之嫉,阴谋霸占劫夺,如非他
们之助,家父及贱妾均险遭不测,因此之故,卞南泰失去一腿,苗人最重恩义,
家父命贱妾视卞南泰为兄,但卞南泰屡屡表露心意欲娶贱妾为妻……」

  说此凄慨一笑道:「公子深知苗人婚姻唯求自主,决不能丝毫勉强,卞南泰
也深明此点,始终纠缠不舍,寸步不离,贱妾对他也日渐厌恶,但他救命大恩难
忘……」说着一撩鬓边青丝,笑道:「贱妾不深知卞南泰真正来历,故无法知其
所言真假,卞南泰现在何处?他亦遭了黑衣贼子毒手所害么?」

  「不啻遭害。」奚凤啸摇首答道:「经在下所救,藏在别处,不过他所受阴
掌之伤沉重无比,即是治好,也难行动自如,更活不了三年。」

  鲁丽嫦叹息道:「此人刚愎残毒,公子救了他的性命,他未必感激你。」

  奚凤啸诧道:「这却是为何?」

  「因为贱妾在公子身旁。」奚凤啸不禁剑眉浓皱,沉吟不语。

  鲁丽嫦见状说道:「贱妾独自一人去见见他,问明他之所说是否属实,卞南
泰唯有对贱妾可吐露真言。」

  奚凤啸略一思忖,道:「兹事重大,危及整个武林,姑娘不妨一试,在下领
路。」说着向前走去。鲁丽嫦跟随身后,疾快行至一条幽邃洞谷内。

  奚凤啸手指在涧旁靠水矗立着五支犬牙愕张,黝黑森戟聚拥怪石道:「卞南
泰藏身石内,姑娘自去见他就是。」

  鲁丽嫦如言走前,突听鲁丽嫦发出一声尖叫。奚凤啸闻声大惊,身形疾射扑
去,只见石内遗下一支左臂,鲜血染满石身,不禁大愕,长叹一声道:「看来黑
衣人觅至此处,卞南泰坚不吐实,触怒黑衣人断去一臂,挟持离去。」

  鲁丽嫦道:「不论如何?卞南泰总对贱妾父女有恩,务望公子查出黑衣人的
下落,救出卞南泰,贱妾也可向家父有所交代。」说时神色不胜忧惶。

  奚凤啸劝慰道:「姑娘不必忧急,眼前尚难确定为黑衣人掳去,在下心知卞
南泰必可苟全性命,因他知白阳图解藏处蕴秘,急也不在一时,你我天涯追踪就
是。」

  两人返至大龙湫发觉娄铁寒诸人亦告失踪,奚凤啸知为黑衣人掳去,不禁暗
叹一声,草草葬埋了大森头陀尸体后,奚凤啸即在行囊内取出一袭长衫及短衣褂
裤道:「姑娘如此装束怎好行路,请穿上免得惊世骇俗。」

  鲁丽嫦盈盈一笑,接过道:「贱妾遵命。」

  奚凤啸缓缓转过身去,凝视龙湫飞瀑壮观奇景,只觉雄伟浩荡,令人胸襟一
开。突然,奚凤啸微微惊噫一声,身形迈向卞南泰原坐身调息之处。原来草中为
疾风舒扬,露出一块拳大山石,石下镇着二截衣角,显然是卞南泰所留下。

  奚凤啸心细如发,察觉有异,伸手取起,一块周长不过尺许衣幅上用墨英书
下密密麻麻字迹的。

  只见上面所书:「丽嫦贤妹:余知此贼不杀你,是以留书待贤妹有所恳嘱,
余被此贼重伤后,气运周天即发觉体内有异常变化,知不免于死,白阳图解藏处
余亦不知之甚详,但悉龙湫飞瀑一年中仅有半个时辰瀑流衰竭,此际才可觅至洞
穴,除外纵有绝世武功亦难禁万钧瀑势,贤妹寻览书后立即毁去,如有机缘习成
绝世武功,代报愚兄之仇,卞谨嘱。」

  这时鲁丽嫦巳走在奚凤啸身后,奚凤啸不禁叹息道:「卞南泰如何知道此书
定会落在姑娘手上,万一被妖邪发现,武林情势又将改观了。」

  鲁丽嫦道:「公子有所不知,卞南泰也是心机甚深之人,算准贱妾倘侥幸不
死,必来此处相寻,更有书写字迹乃苗疆深山特产墨英所留,三日之后逐渐消褪
无迹,不能用作微信,任谁得此,无法用来明告武林。」

  奚凤啸叹息道:「卞南泰师祖恰巧在瀑流衰弱时进入洞径,此乃可遇而不可
求之事,大凡一人绝不能在一年三百六十日中不眠不休,注视瀑流变化,在下臆
测白阳真人遗画中必有载明,谚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各有因缘莫羡人,姑娘,
你我离去吧。」

  玄武湖畔柳烟梦,秦淮河上花月圆。金陵台城的鸡鸣寺后斜照夕阳,古木郁
森,寂静无人,显得异常凄凉,荒径中突现出无名居士,徘徊胭脂井畔,面色阴
晴不定,喃喃自语不休。只见他猛一回头,向叠翠古木林中沉喝道:「林内那位
朋友何不现身出现。」

  蓦闻林中哈哈大笑道:「无名老师好锐敏的耳力。」

  林中突飘然走出岷山逸叟姜兆南,面带笑容道:「无名老师背上那卷画可算
是震动武林,传遍天下,但姜某总觉这是一椿诡计。」

  无名居士不禁心神大震,厉声道:「姜老师,你也是武林知名人物,怎能颠
倒黑白,不论是非。」

  姜兆南捋须微笑道:「白阳真人尊称武圣,生前为人极其正派,绝不能在死
后遗画蕴藏迷性毒药,姜某屈指算来,江湖能手在此伪画下已有卅八人迷失了本
性,为无名教师所控……」无名居士目中突泛杀机,面色森厉,掌心蓄劲俟机出
手一击。

  岷山逸叟姜兆南似察觉无名成士已萌杀机,却置若无睹,淡淡一笑道:「姜
某还知道一点呢。」

  无名居士腹内如巨石重击,咯的猛跳,不禁退后一步,厉声道:「你还知什
么?」

  姜兆南笑道:「表面上无名老师是独来独往,其实受太极双环刘文杰指使,
更有一点,刘文杰亦为你所愚,事实上无名老师却是为那铁翅蝙蝠主者效力。」

  无名居士冷笑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姜老师,你知道太多了,有什么
遗言趁早说出来。」

  姜兆南似有恃无惧,微微一笑道:「死的并非姜某,而是无名老师你。」突
然又高声道:「刘大侠请现身。」语音未落,从姜兆南身后林中疾掠出太极双剑
刘文杰,迅如电射,距姜兆南未及三尺尚未沾地,右臂倏伸,一掌按向姜兆南胸
后。

  姜兆南乃武林名手,察觉风声有异,忙身形一偏,大喝道:「你这是……」
他身躯虽挪得快,却未能逃出一掌之罹,掌力击在左肩上,只觉眼前一黑,仰身
倒下。

  刘文杰亦未审视姜兆南是否已死,急抓起掷入胭脂井内,忙道:「青城掌门
转眼即至,你我还是照原定计施行。」说着身形一闪而隐。

  胭脂并右侧通往鸡鸣寺石坡小径中人影晃动,须臾慢步走出七个背剑道人,
神态肃穆。七道走下石坡雁翅般一列散开,跟着现出一个银须鹤发,面如古月的
青城掌门人。无名居士仔细打量青城掌门一眼,只见青城掌门两道霜眉拂两颊,
目光炯炯有神,手执一柄银丝拂尘,仙风道骨,望之令人肃然起敬。

  只见青城掌门拂尘一横左臂,合掌稽首,道:「无名施主遣使约贫道来此相
晤,不知有何指教。」

  无名居士合掌还礼道:「风闻掌门自贵派纯阳道长为上官相掳去后,反而置
之不问,武林中人均互相惊诧贵派冷漠无情,前日在下友人突发现常门人行踪,
才知掌门胸有神算,故而恳请移驾来此有所商榷。」

  青城掌门人微笑道:「贫道嵩阳子自接掌青城掌门人,已卅年不涉江湖恩怨
了,武林是是非非,却因贪念作崇,敝派纯阳道长被掳,无非是因定风珠而起,
现定风珠仍不知行踪,纯阳道长虽有惊而无险,并非贫道坐视不问,但却不能因
一人而肇祸武林大劫。」

  无名居士冷冷一笑道:「掌门慈悲心肠,令人钦佩,殊不知武林已是多事之
秋,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嵩阳子肃容道:「所以贫道清施主指教?」

  「不敢。」无名居士道:「请问掌门人来江南为了何事?」

  「传闻上官相已来江南,施主谅已与他晤面,贫道来须向他索讨纯阳子带回
山去。」

  无名居士道:「上官相目前确在金陵,但纯阳道长已送回壶口总坛,恐掌门
心劳力拙。」

  嵩阳子不禁大愕,道:「施主此话当真。」

  无名居士正色道:「在下句句是实,上官相现在栖霞,他为防人追踪,形踪
异常隐秘,大概两三日内就要转回壶口。」

  嵩阳子略一沉吟道:「道听途说,谓施主在庞镇寰府中与上官相订盟,共图
谋白阳图解,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即因此故,在下才得以与上官相会面,道长知在下身怀白阳真人遗
墨,但不得移墨珠难知真假,又鉴于日下各名门正派均袖手观望,在下独力难成
大事,不得已与上官相结盟,明知饮鸠止渴,但总觉上官相在黑道人物中较为正
派,不得不尔。」

  嵩阳子长叹一声道:「施主过于偏见,致铸大错,各大门派并非袖手观望,
在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即伸手过问,难免节外生枝,引起事端。」

  无名居士摇首答道:「据在下所知,铁翅蝙蝠主者意欲霸尊武林,诸大门派
中均派有卧底之人,若时机成熟,诸大门派必一夕易帜,在下不忍坐视,是以与
上官相结盟本有难言苦衷。上官相返回壶口后,即普发绿林帖,举行一场英雄大
会,道长去壶口后,便可证实在下言之不虚的。」

  嵩阳子愕然道:「有此事么?请问铁翅蝙蝠主者是谁?」

  无名居士道:「在下不知,但离闽北区返时,在下险遭毒手,也是此人大意
被在下擒住,询问之下自承是铁翅蝙蝠主者属下,获知内情,他亦不知主人是何
形貌,言未及半便自毒发身死。」

  话音略顿,又道:「只要诸大名派不袖手旁观,在下愿与上官相废盟,尽在
下所知,未雨绸缪,挽回武林劫运。」

  嵩阳子道:「贫道不能允证名大门派,至少敝派巳涉身是非中,目前急务端
在救出纯阳子,请施主领路前往栖霞一晤上官相,不知可否。」

  无名居士长叹一声道:「并非在下不允,而是道长此去无异自投虎口,定风
珠用法仅掌门人及纯阳道长仅知,纯阳子坚不吐露,道长难免坠入上官相诡计,
在下亦涉嫌与上官相表里为奸,共设圈套,传扬开去,在下百词莫辩。」

  嵩阳子只觉无名居士之言甚有道理,不禁霜眉浓皱,答道:「看来贫道须往
壶口一趟不可了。」

  「势所难免。」无名成士道:「但在去壶口之前,掌门人……」说此突面色
微变,道:「不知掌门此来鸡鸣寺形踪是否隐秘。」

  嵩阳子不禁愕然讷讷出声:「这个……」

  无名居士神色又是一变,道:「在下为着白阳真人之画已成众矢之的,铁翅
蝙蝠主者非欲置在下于死不可,故在下一夕之迁,睡难安枕,掌门人谙晓定风珠
用法,亦难免追踪。」说时两眼朝四外一瞥,神色忧虑。

  突由嵩阳子身后走出一个高大道人,道:「邪不胜正,贫道不信铁翅蝙蝠主
者就如此厉害。」

  忽面色大变,栽仆于地,背上赫然嵌着一支铁翅蝙蝠,泛出蓝汪汪光华。无
名居士面色惨变,显然这于刘文杰原定之计相反,奇兵天降,使他手足无措。嵩
阳子等不禁大惊,那铁翅蝙蝠由何方射来?以他一派之尊均未曾察觉,可以此人
功力之高。

  蓦闻林中飘腾起一声低沉桀桀怪笑,宛如夜枭悲呜,这时暮霭四垂,林木飕
飕,如置鬼域,令人寒懔恐怖。悠长怪笑不绝,四面林中冉冉晃出十数条黑影,
看似缓慢,其实极快,逐渐束拢,将嵩阳子、无名居士等人团团围住。

  嵩阳子镇定如恒,发觉来人均面目蒙住,无法察知何人居首,不禁沉声道:
「贫道属下何辜,竟遭毒手?」

  一个蒙面人阴恻侧笑道:「那位道长不信铁翅蝙蝠厉害,故遭此罹。」

  嵩阳子目吐威棱,沉声道:「施主无疑是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答道:「不是。」

  嵩阳子不禁一怔,道:「施主为何不敢承认?」

  蒙面人答道:「是则是,非则非,道长等已成网中之鱼,转眼成擒,有何不
敢之有。」

  无名居士暗中察看形势,欲伺隙逃逸,暗道:「刘文杰为何不见现身。」心
内忧急如焚。

  只听嵩阳子沉声道:「那么施主无疑是此行之首,请问来意。」

  蒙面人微一抱拳笑道:「奉命请道长同行一往?」语音虽婉转,但极具威胁
气氛。

  嵩阳子无论涵养有多深,也不禁沉不住气,怒道:「施主把贫道视作网中鱼
么?」

  蒙面人道:「在下未说此话,但青城掌门人宜权衡轻重,还是毋自蹈杀身之
祸。」

  嵩阳子鼻中冷哼一声道:「贫道碍难从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恐怕由不得你。」狂傲凌人,青城诸道闻言均都按耐
不住。

  一个五旬道人突从嵩阳子身后掠出,扬腕挥剑,洒出一抹寒星。剑芒所指,
均是人身制命死穴,势疾力猛,逼起一片风啸之声,而且诡幻绝伦。蒙面人冷笑
道:「你这是自找死路。」

  右掌斜腕一刁,一股无形潜劲吐出,逼开道人剑势。身如电欺,左手两指疾
如电光石火划胸一掷,朝期门穴急点而下。嵩阳子不料这蒙面人功力高不可测,
心知门下不测,正待出手相救,已自不及,门下道人期门穴被点了一个正着。只
见道人面色一变,倒退了开去,张嘴喷出一股泉涌鲜血,仰身倒地气绝。

  嵩阳子大喝道:「施主委实心狠手辣,恕贫道开杀戒了。」说时拂尘扬腕击
出,帚丝乌云爆射宛如千万飞针翠袭而去。

  蒙面人尖声怪笑道:「在下有幸领教青城绝学。」双掌交错,劈出无形潜劲
逼得嵩阳子帚势缓了一缓,趁机抢攻出手。

  他那手法竟博杂奇诡,令人难测其下一招攻向何处部位,手法如风,错非嵩
阳子封守谨严,守中寓攻,几乎被他所乘。嵩阳子不愧一派宗师,招势如长江大
河般,浩荡雄浑,转眼十数照面过去,四外风声尘荡,拼搏激烈,无分轩轾。

  那蒙面匪徒立时涌出六人,攻向嵩阳子身后六道而去,六道大喝出身,并肩
联手,六支长剑挥出一牌剑潮寒飚。六道深知如不联争必致各个击破,这一着立
时生效,将蒙面匪党攻势阻遏。此刻无名居士喝道:「刘文杰此时还不见来,必
遇强敌受阻,眼前防守蒙面的匪徒薄弱,不逃走还待何时。」

  身形一动,冲霄奔空而起,只听一声断喝起自耳后道:「你逃得了么?」

  原来蒙面匪徒早已戒备无名居士伺机逃逸,无名居士身形甫动,四个蒙面人
已窜空而起,分由四面遏阻。无名居士不禁大惊,扬掌一挥,身形疾沉而下。

  等他身形落实,四蒙面匪徒亦跟着疾泻沾地,守定环周,伸臂可及,却不出
手伤他,冷笑道:「阁下趁早断了逃走之念,不可自误。」

  无名居士冷笑一声道:「你们总瓢把子也是枉费心机。」四蒙面匪徒冷冷一
笑不答。

  陡听一声大喝道:「嵩阳道长还不束手么?」

  嵩阳子闻得对方喝声,不禁一怔道:「贫道尚未落败,阁下似言之过早。」

  对方哈哈一声笑道:「道长如不信,朝四面一望就知。」

  嵩阳子闻言拂尘挥出一股劲风,转面迅快四望。却不料蒙面人斜身一闪,踏
步电疾,右掌疾向嵩阳子胸前按下。嵩阳子回面之际已自警觉对方有诈,拂尘一
式风卷残云缠向蒙面人右臂。蒙面人冷笑出声,右臂疾沉,两指迅疾无伦巳点在
嵩阳子气海穴上。嵩阳子顿时蹬蹬退出两步,面色惨白,冷汗如雨。

  蒙面人道:「在下为恐夜长梦多,不得不尔,请掌门人恕罪,还望掌门人喝
住贵派高足。」

  嵩阳子暗暗叹息,猛一横心,左掌疾向天灵穴上拍下。蒙面人不禁大骇,两
指飞向嵩阳子左肩点去。

  一缕指风竟抢先一分点断嵩阳子气派,嵩阳子真气受阻,左掌软垂,落在天
灵上,丝毫无恙。蒙面人断喝道:「嵩阳道长忍心置武林浩劫于不顾么?」

  嵩阳子闻言怔得一怔,怒道:「贫道生死于武林何干?」

  蒙面人道:「在下奉命邀请道长见咱们总瓢把子,目的只求定风球用法,非
敢羞辱道长,如今道长自寻短见,咱们瓢把子于愿有违,难免迁怒天下武林,立
掀起一场弥天血腥浩劫。」

  嵩阳子不禁愕然,目光凝视了蒙面人一眼,转面沉喝一声道:「住手。」

  青城门下六道早瞥见掌门人不慎失制,已自悲愤填膺,联手剑势惊涛啸浪,
排空怒潮,猛厉出手。陡闻掌门人一声沉喝,立时止剑不攻。一时之间,胭脂井
旁岑寂如水,只听嵩阳子道:「施主请带路去见你们总瓢把子吧。」

  蒙面人道:「在下谨遵道长之命。」转身目光森厉注视在无名居士面上,冷
峻喝道:「无名老师你也同往。」

  无名居士厉声道:「你们总瓢把子的目的不过是要老朽肩上这幅白阳真人遗
画,老朽到手无用,尊驾不如将此图携回……」说时,环身四个蒙面匪徒出手如
风,将无名居士点倒,一人速疾抓起挟在肋下。

  那蒙面人大喝道:「走。」一霎那间走了一干二净,但那蒙面人去而复转,
森厉慑人的目光缓缓扫视下四外一瞥,轻轻击掌三下。

  林中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展臂掠至,低声道:「香主有何吩咐呢?」身形定
处,现出一个矮小干枯的老头。

  蒙面人压低着嗓音说道:「武林群雄转眼即至,必然追踪而下,你们依照总
瓢把子之命故布疑阵,将武林群雄诱往歧途,不可露出马脚,致使全功尽弃。」

  矮老头躬身答道:「属下遵命。」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刘文杰自负睿智无比,这次也要弄巧成拙了。」说着
倏地冲霄拔起,展臂遁空疾杳。

  朗月映空,泻地成银,夏虫鸣唧,清风悠悠,胭脂井清幽贻人。片刻,荒径
中鱼贯纷纷疾奔出数十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那太极双环刘文杰。来人多半是武林
中卓著威名人物,少林九如上人亦在内,只闻刘文杰诧道:「不好。」

  原来他已发现青城道人尸体,暗中色变道:「看来情况已变,与自己预定之
计大有出入,莫非无名居士与嵩阳子遭遇强敌,此事自己巳原做得极为隐秘,不
料竟被姜兆南死鬼无意听悉,哼,定是姜兆南走漏风声所致。」但猜测不到是何
人所为。

  九如上人高宣了声佛号,霜眉微皱道:「刘檀樾,此是何故?」

  刘文杰只觉情况变得异常奇突,一时之间想不出妥善言语答覆,故作沉吟不
语。忽闻微弱呻吟随风传来,武林群雄面色一怔。九如上人一声阿弥陀佛出口,
疾向右坡之侧跃去。只见九如上人提着一个干枯矮小的老头,穿着一身褴楼残破
的短装放在地上,九如上人伸掌拍开老头穴道。

  老头颤巍爬出跪下,头如捣蒜,哀求道:「好汉饶命。」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方外之人,相救于你怎会加害,请快起身,老衲有
话请问。」老头闻言定了定神,颠巍巍站起,望着青城道者尸体目露疑惧之容。

  九如上人蔼颜和声道:「你将所见所遇详细说出,此事极为重要。」

  老头自承为鸡鸣寺长工,常司打扫内外之责,正扫除坡上时忽有一个黑衣蒙
面人疾掠而至伸手点在他肋下,不知为何四肢不能动弹,口噤不能出声,蒙面人
一闪不见。他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口齿不清,似是惊骇过度。

  刘文杰双眉一皱,道:「以后呢?」

  老头说出发现无名居士及青城诸道先后而至,不知在争执什么图,最后大打
出手。这老头口齿不清,但终于把一切事情说了出来。

  要知大诚若愚,大诈若诚,这矮小干枯老头正是那蒙面匪党,那铁翅蝙蝠主
者千中选一,无论言语、神态、目光均如常人无异,连刘文杰这等巨邪均被骗过
不疑。

  刘文杰问明蒙面匪党去向,面色一变,怔道:「快去救人要紧,若迟一步,
嵩阳道长命将不保。」率众疾如闪电奔去。

  胭脂井畔又恢复一片宁静,中天寒月悄悄地在一片飞云中显出,悠悠清风拂
林带出轻啸,似悲悯,又似无言的叹息。矮小干枯的老头宛如变易一人,目光精
芒如电,腰干挺直,嘴角泛出阴阴笑容。突然他脸色一变,疾窜入林而去。

  林荫小径缓缓走出一双少年男女,面目阴冷,女的不时发出悦耳的媚笑。少
年环顾下四周景物一眼,喃喃自语道:「天色已是三更,看来他已不耐离此,如
非姑娘坚持顺道眺赏青城景色……」

  「怎么啦。」少女吐出娇脆语声道:「早知公子要埋怨贱妾,贱妾天大的胆
也不敢强邀公子前来。」

  少年朗笑道:「在下岂能埋怨姑娘。」这两人正是奚凤啸及鲁丽嫦。

  鲁丽嫦忽手指着胭脂井,道:「贱妾久居苗疆,偶来中原有事即匆匆转返,
故对中原名胜古迹多不甚谙晓,请问胭脂井名出自何典。」

  奚凤啸微笑答道:「胭脂井亦名井阳井,昔陈朝真殿皆在青城鸡鸣寺一带,
此井原在宫内,陈后主荒于酒色,贵妃张丽华,容色艳丽,宠冠后庭,及隋兵逼
宫,曾偕匿井内,旋被执,陈祚隋绝,后人因张丽华故谓此井名胭脂。」说着目
光缓缓扫向四外,长叹一声道:「现井已枯废,荒径阴幽,你我徘徊其间,静听
蛩鸣四起,如话兴亡,今人不胜慨叹。」

  鲁丽嫦嫣然媚笑道:「公子豪气干云,为何多愁善感?」说着纤手一拉奚凤
啸手臂,向胭脂井走去。井槛四方,绿苔湛碧,旁立一碑,镌有胭脂井三擘巢大
字。

  鲁丽嫦立在槛旁,俯身探首不望,忽发出一声,惊呼道:「怎么井内有具尸
体。」奚凤啸闻言不禁一怔,突目中神光疾变,倏的仰身侧射,虚空一个转身,
直扑向林中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鲁丽嫦大感惊愕,呆立在井旁不知所措。奚凤啸身形
扑至半途,但闻林内传来一声闷嗥,接着扬起苍老的笑声道:「老弟你终于赶来
啦。」话声中,一条身影挟着一人疾如玄鹤飞掠出林。

  奚凤啸身形一个转侧,飘翔落地。来人正是妙手如来卢迪,挟着一个矮小干
枯的老头,下颚已被卢迪卸脱掉了。卢迪匆匆望了鲁丽嫦一瞥,忙向奚凤啸道:
「井内尸体乃岷山名宿姜兆南……」

  「什么?」奚凤啸大声道:「姜大侠遭何人的毒手,你既目中为何不出手相
救。」

  卢迪正色道:「老弟你知道什么?情况变化得太过离奇,那时恕老偷儿无能
相救,后来老偷儿更因事关武林浩劫,绝不能因小失大,所以……」

  奚凤啸一皱眉道:「老英雄能否详为在下一说。」

  忽闻鲁丽嫦诧道:「此人未死,尚有动弹。」

  奚凤啸闻言身形疾旋,向胭脂井扑去,探首俯望,果见井底躯体四肢缓缓蠕
动,忙一跃而下,察视姜兆南伤势轻重,只觉心脉受创跳动极微,知尚有救,出
指点了七处穴道后,五指抓紧身形疾拔出井。

  卢迪道:「尚有救么?」

  奚凤啸道:「绝对死不了。」卢迪张口欲言,只见奚凤啸已蹲下为姜兆南施
治,掌指飞落在姜兆南全身大穴,不容稍缓,话到口边复又咽了下去。

  微啸清风送来一个冷冷语声道:「姜兆南是何人所伤?」卢迪、鲁丽嫦全神
贯注在姜兆南面色变化上,耳力竟然失聪,闻声不禁大骇,转面望去,只见一个
身穿葛衫,发挽高髻,颏下微须,神色威肃的道者。

  妙手如来卢迪一生闯南荡北,武林知名人物泰半均皆熟知能群,但不知道者
是何来历,深深打量了两眼,只觉道者面色虽嫌威肃森冷、却眸子甚正,不似凶
邪妄残之流,微笑道:「说来甚难令道长相信,姜兆南乃伤在太极双环刘文杰毒
手之下。」

  「胡说。」道者冷笑道:「刘文杰望重武林,德孚四海。姜兆南岷山名宿,
与刘文杰相交莫逆,那就是意见不投,也不致下此绝情,哼!危言耸听,离间挑
拨,施主居心叵测……」

  卢迪哈哈大笑道:「老朽早知道长不能置信,何必多问,不如等姜兆南醒来
询问本人便知老朽言之不虚。」

  道者不禁一怔,道:「如施主言之属实,此事足资震荡武林。」说着语声略
顿,右手在怀中取出一粒朱红药丸,接道:「如此施救,耗时费力,此药乃贫道
配制,灵效如神,可助姜老师真元速聚。」

  奚凤啸长身立起,接过药丸谢了一声,复又蹲下撬开姜兆南牙关喂服入喉。
半晌,只见姜兆南面色疾转,悠悠出声叹息道:「闷死我了。」

  睁眼立起,恍若隔世,面前诸人均陌不相识,苦笑了一声道:「诸位相救之
恩,老朽没齿难忘。」

  道者笑道:「姜兄,你我老天南地北,几三十年,不知还识贫道否?」

  姜兆南大愕道:「老朽健忘,尚望见告。」

  「贫道严三畏。」奚凤啸闻言不禁呆住。

  姜兆南一声啊呀出口,惊喜万状,执着严三畏双臂,摇首叹息道:「原来是
严兄,姜某在武夷相觅严兄三日,不获下落索然而离。」

  严三畏道:「姜兄遭何人暗算。」

  姜兆南顿时目泛怒光,冷笑道:「说出令人难以置信,暗算姜某的乃是望重
武林的太极双环刘文杰。」

  严三畏不禁大诧,叹息道:「如非姜兄亲口说出,委实难使严某置信,刘文
杰为何做出这种悖义逆行之事。」

  姜兆南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若有余暇容姜某详陈一切。」

  严三畏诧道:「何不现在明说?」

  妙手如来卢迪冷笑道:「恐怕来不及啦。」他厌恶严三畏狂傲,语言亦自不
善。

  严三畏沉声道:「你说什么?」卢迪冷冷一笑别过面去,似不屑答语,严三
畏面上闪过一抹杀机。

  奚凤啸目注了严三畏一眼,向卢迪微笑道:「事关武林浩劫,老英雄不可意
气用事。」他也不知事实真像,但察言辨色,尤其岷山逸叟姜兆南险遭刘文杰毒
手,定然重大已极,亦想听卢迪道出。

  卢迪冷笑道:「如今长话短说,青城掌门嵩阳子及门下与无名居士均为铁翅
蝙蝠主者胁制而去,武林群雄又被诡计诱往歧途,铁翅蝙蝠主者意狠心毒,此举
欲将武林群雄一网成擒。」

  严三畏大惊失色道:「施主何不早说?」

  卢迪冷冷一笑道:「独木难支,道长一人无异自投罗网。」

  严三畏不禁怒火高涌,喝道:「施主显然与贫道处处为难。再若如此,别怨
贫道出手无情。」

  姜兆南道:「严兄刚烈暴直一如往昔,岂能为着话不投机便伤了和气。」

  严三畏冷笑道:「贫道就因有自知之明,所以多年宋不涉足武林。」

  姜兆南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故处世之道甚难。」目光突转
向卢迪道:「尊驾何以知道得这般清楚,莫非施主亲眼目击么?」

  卢迪略一沉吟,右手一指昏死在地干枯矮小老头道:「此人就是铁翅蝙蝠主
者手下死党,固然老朽目击无遗,但两下印证,便知老朽决非危言耸听。」严三
畏鼻中冷哼一声,跨步望矮小干枯老头迈去。

  奚凤啸似想起什么重大事情,断喝道:「且慢。」喝声不大,但真力甚雄,
送入严三畏耳中,无异春雷,嗡然大震。

  严三畏面色一变,由不得停了脚步,转面沉声道:「施主喝阻贫道,为了何
故?」

  奚凤啸道:「据在下所知,铁翅蝙蝠形迹隐秘,行事莫测,他为免门下走口
泄露,施展手段异常毒辣,预置门下喉中据毒立即咽下,毒发身亡,在下前曾两
次功败垂成,此次决不让此人身死,因兹事重大,不容有意外之失。」

  严三畏听出弦外之音,沉声道:「施主可是不愿贫道询问此人?」

  奚凤啸微笑道:「正是,在下费尽心血想擒住此人,道长刚愎自用,不免败
事。」

  严三畏怒道:「贫道性格如此,一经伸手,即无反顾之理。」说着又大步迈
去。

  奚凤啸身形奇快,疾如闪电地落在矮小干枯躯体之前,横身相阻道:「在下
行事也不愿被人横加破坏,道长还是请回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语云已所不欲勿
施于人,望道长自重。」

  严三畏顿时脸色通红,目中怒焰暴炽,右臂伸出一式拨草寻蛇,喝道:「闪
开。」奚凤啸冷笑一声,食中两指疾骈,飞点拨来手臂腕脉重穴。

  这点穴手法玄奥绝伦,指风如刃,逼得严三畏连封架都来不及,连连闪出三
步。

  严三畏未入玄门之前即威震武林,江湖尊称鬼见愁,嫉恶如仇,下手辣毒,
惜以刚愎自用,失于偏激,又落落寡合,武林人物对其畏多于敬,惮而远之,但
他究竟久历江湖,见识极广,一见奚凤啸出乎,即知对方是一身负绝学的高手,
不禁心头一凛,却不料奚凤啸出手竟然辣毒异常,存心将自己废在指下,忍不住
心头火发,身形疾旋让过奚凤啸两指,左手呼的一掌直击过去了。

  奚凤啸一直未轻视严三畏,就在严三畏掌劲方吐之际,立时化指为掌,迎着
来势推去。两股巨浪排空的真力一接,雷鸣大震,气流激荡,涡漩逼起一片尘土
腾空弥漫,双方均各各震出数步,严三畏面色大变。

  岷山逸叟姜兆南为恐激发严三畏偏激之性,忙道:「严兄,并非姜某手臂向
外,凡事宜三思而行,严兄为何身入玄门……」

  严三畏厉声道:「姜某可知贫道再出江湖之故?」

  奚凤啸朗笑道:「为怒群邪目中无你严三畏此人,所以一意孤行,纯阳子现
陷于老龙神上相官之手,道长何不赶往虎口相救?哼!看来纯阳子所托非人,命
徒杨春万里投奔,将青城至宝定风珠重托于你,岂知道长竟……」

  只见严三畏面色顿泛苍白,目光黯然道:「施主不用说了,贫道知过,但施
主不明,青城掌门嵩阳子于贫道恩如山重,贫道何能见危不救。」

  卢迪道:「既如此,我指点你一条明路,嵩阳子等被铁翅蝙蝠主者挟持奔向
丹阳湖方向而去,目的地恕我不知,不过要尽快从速,黎明后他们将化整为零,
去迹杳如黄鹤。」

  严三畏望卢迪打了一稽首,道:「承蒙见告,足感盛情,他日有缘,定当图
报。」

  姜兆南道:「姜某随严兄同行一往。」

  严三畏道:「不可,姜兄重伤方愈,更因刘文杰视姜兄如仇人,短短时日之
内千万不可暴露形迹。」

  姜兆南知严三畏性情,言出无悔,严三畏所说也是实情,遂道:「如此姜某
在金陵祥安客栈候驾,严兄此去宜加小心,切莫轻敌。」严三畏道声告辞,话出
人起,去势如电,眨眼身影消失于苍茫夜色中。

  岷山逸叟姜兆南长叹一声,道:「严三畏才华过人,武功精博,堪为一派宗
师,即因此故,自视太高,性情常失偏激。」

  卢迪忽目注奚凤啸道:「老弟,老偷儿数十年久历江湖,从未遇过如此棘于
之事,我等既不能坐视不救,又恐冒失出手,一有失误,影响整个武林大局,总
觉谋定而动,方为万全。」

  奚凤啸沉吟一下,道:「在下之见,武林群雄为铁翅蝙蝠主者诱往歧途,却
有惊无险,因铁翅蝙蝠主者绝不能化身为二,首尾兼顾,其隐秘形迹,无非心内
尚有所惧,是以无足忧烦,但可虑的是嵩阳子等人,在下急欲暗随严三畏身后,
见机行事,最迟明午赶回。」

  鲁丽嫦急道:「贱妾也要同往。」

  奚凤啸双眉微皱,无可奈何颔首应允,望卢迪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请偕姜
大侠同回祥安客栈,在下还有要事相商,如无波折,明日午前必然赶回。」说完
与鲁丽嫦双双疾奔而去。

  缓缓闭上双眼,红润的双唇吐气如兰,一寸一寸的逼近奚凤啸,鲁丽嫦梦呓
般轻声道:「爱我。」火热的红唇迫不及待的印上奚凤啸的。苗女大胆而多情,
这几日奚凤啸和鲁丽嫦两人都是同床而卧,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允许,所以两人
还未及于乱。

  热烈的深吻一直持续着,让情感在唇舌交缠中交流,直至唇分时银白色的丝
线依旧连接着两人。鲁丽嫦露出开心的笑容,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挑逗的语
音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样?」

  奚凤啸刹时满脸通红,赧然道:「你好大胆啊,不过……蛮不错的。」

  鲁丽嫦轻笑着把奚凤啸推倒向床上,像只小猫咪似的在他脸颊上一舔:「给
你看些东西……」带着奇异媚惑的两眼直视着奚凤啸,缓缓退向床边。鲁丽嫦脸
上似笑非笑,双手缓缓自两鬓将一头红发向后梳,娇小的身躯开始缓慢的,小幅
度的摇摆。

  滑过耳际的双手顺势自雪白的颈后落到了身前,在耸挺的胸部之前交错,再
一分之时,已轻巧的解开了前襟的束缚。失去支撑的外衣悄悄自一侧肩头滑落,
随着露出的是鲁丽嫦肩头晶莹细致的肌肤,和细细红色肚兜的系绳。

  细可盈握的纤腰迎风弱柳般摇摆着,丰满圆润的臀部也随之左右移动,难以
抵挡的诱惑着奚凤啸的目光。上半身的外衣已经随着鲁丽嫦的动作而滑落地上,
细白的肌肤和红色的肚兜形成强烈刺激的对比。

  娇美的脸上满是慵懒的表情,半闭的眼眸,微张的双唇,一改平时形象,鲁
丽嫦摇身一变充满了成熟迷人的风采,艳光四射。

  左手爱怜的自右手指尖轻抚上来,滑过肩头再往下游移,停止在腰际长裙的
蝴蝶结上。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蝴蝶结,原本环绕在鲁丽嫦腰上的细长黑带摇摇晃
晃的坠落地面。两手紧抓着裙子,鲁丽嫦脸上现出迷蒙的神情,缓缓蹲了下去,
再站起来的时候,雪白的修长双腿已完全失去遮掩,赤裸裸的在奚凤啸眼前交错
着。

  视线由下往上移动,自鲁丽嫦的脚踝开始,每往上一寸,奚凤啸的心就忍不
住狂跳一下。看过曲线窈窕的小腿,止不住渐渐急促的呼吸,奚凤啸望向鲁丽嫦
修长大腿的内侧。分不清是幸或不幸,红色的亵裤阻止了奚凤啸目光的探索。

  「很失望吗?」掩不住眼角流露的笑意,鲁丽嫦微笑着问道。奚凤啸看到身
无片褛的鲁丽嫦,感到目眩神迷。

  鲁丽嫦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捂着两腿之间,鲁丽嫦怯生生的样子,一如新婚
之夜的新娘子,头一次在夫婿面前裸裎一样的羞涩:「公子,你将会是我的第一
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所以……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样子……」偏过头去望向
一边,双手缓缓的颤抖着放了下来。

  奚凤啸恣意搜寻着鲁丽嫦无瑕胴体的美好,娇小的身体曲线玲珑,尤其是胸
前那圆润的雪白双峰,和那细得几可盈握的纤腰,更是叫奚凤啸移不开目光。鲁
丽嫦虽然并不高大,但是比较起来比例十分完美的修长双腿和细腰丰胸修饰了整
体的美感。

  鲁丽嫦毫不停顿的爬上了床,跨坐在奚凤啸的身上,双手开始解他的衣带,
不过片刻,奚凤啸上半身已经全裸了,下半身的裤子也已经岌岌可危。唰的一声
拉下奚凤啸的裤带,奚凤啸身上最后一丝屏障也已经失守,耳边传来鲁丽嫦惊讶
的轻呼。奚凤啸待要说话,鲁丽嫦已经接着道:「公子,一切都交给贱妾吧。」
她的舌头已经紧紧的缠绕着奚凤啸的。

  当四片唇心满意的分开之后,鲁丽嫦满脸的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可人,
她缓缓的沉下腰部,预期中的疼痛也随之传遍全身:「好……痛……啊……」虽
然早有准备,但这撕裂般的痛楚,却还是紧紧的拉扯着每一条神经,鲁丽嫦的动
作不得不暂时停止。

  奚凤啸感觉到下身被温热、柔嫩包围着,紧紧的缠绕,鲁丽嫦也感觉到了奚
凤啸身体的抖动,猛的下定决心,让他完全的进入自己的身体,直抵到最深的深
处:「呜……」忍不住还是发出了些微的哀鸣。

  奚凤啸体贴地托着她道:「丽妹妹,很痛吗?」

  鲁丽嫦咬着牙道:「公子,我忍得住,先让我适应一下……」两人就这样维
持着男下女上的姿势不动,等待着痛楚缓慢的消失。

  鲁丽嫦整个人趴在奚凤啸的身上,双手撑着床板,居高临下带着微笑注视着
奚凤啸:「公子,你在我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像是一声象徵开始的讯号,鲁丽嫦开始缓慢的起伏她的
腰部,正式开始这神圣的仪式。紧密的结合原本就已经非常刺激了,鲁丽嫦的移
动却又带来更大更强烈磨蹭的快感。奚凤啸伸出手去抚摸那正在眼前跳动不停的
雪白玉峰。

  「啊……公子……怎么……这样的……喔。」彷佛失去理智似的,鲁丽嫦不
断的摇头不断的呻吟着,不断的让奚凤啸知道她现在有多愉悦。再难以满足被动
的躺着,奚凤啸挺起了上半身,把娇小的鲁丽嫦抱在怀中,恣意的摆布、运动,
一下又一下的探索着鲁丽嫦全身最敏感的神秘地带。

  无力的躺卧下来,鲁丽嫦终于尝到身为女子的快乐,和自己最爱的男人毫无
间隔的全面接触,尽情的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极度欢乐。奚凤啸越来越激烈的动
作,把鲁丽嫦一步步推向爱的高潮:「啊……公子……我不……不行了……快受
不了了……啊啊……」

  鲁丽嫦在一阵高昂的哀叫之后,失了神似的摊在床上,再也无力抵抗奚凤啸
一阵强过一阵的冲刺。奚凤啸感觉到鲁丽嫦身体一阵紧缩的抖颤,越发的感觉到
舒畅,毫无停止的意思。

  「呜……公子……不行……了……」距离不过只是一瞬间,鲁丽嫦又再次感
受到高潮的刺激。终于在鲁丽嫦几近昏厥的状况下,奚凤啸也得到了满足,气喘
嘘嘘的倒在鲁丽嫦的身上。

  「丽妹妹,今晚是怎么啦?」奚凤啸搂着鲁丽嫦,不解地问道。

  鲁丽嫦娇嗔道:「你还说呢?人家陪你都好久了,你为什么不和人家……」
说着不待他说话,接着道:「我知道公子是很需要的,为什么不要贱妾呢?」

  奚凤啸赧然道:「我是怕唐突了你。」

  鲁丽嫦娇嗔道:「贱妾早就是你的人了,人家苦苦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有
行动,只有贱妾不顾羞耻,你不会看不起贱妾吧?」

  「怎么会呢?是我不好,现在就让我来好好酬谢妹妹,好吗?」奚凤啸他先
来个深抽浅入,忽快忽慢地抽插小穴,同时双手去玩弄那两粒诱人的玉桃,手掌
轻轻的搓揉,手指扣弄着乳头。鲁丽嫦柳腰款摆,像是随风舞动的柳树般,还有
那个圆圆的玉臀,上下左右的摇晃着,嘴里也发出声音来。

  「哦……公子……嗯……你的大宝贝插……插得……人家好爽啊……嗯……
嗯……妹妹要你快插……用力干……嗯……嗯……好美……哦……哦……又……
又插到妹妹的花心了……嗯……爽……爽唷……」奚凤啸使出浑身解数,尽情的
抽干着鲁丽嫦,他一下下地连根抽出,每次都是拔到龟头接触到阴唇,再狠狠地
插了进去。

  「公子……大宝贝哥哥……你真行……嗯……嗯……你……你真会干穴……
喔……嗯……小穴会爽死啊……好哥哥……哦……你插得我……我……美死……
嗯……爽死了……嗯……」鲁丽嫦小穴内的淫水又再次地如洪水般滚滚而出,整
个房间里也充满了她的淫声浪语。

  「喔……好爽……好爽……大宝贝……真……真棒……嗳哟……爽啊……好
哥哥……真好……嗯……好……快……快大力点……嗯……大力……用力干……
干……干妹妹……嗯……干妹妹……嗯……」

  「嗯……公子……你真厉害……好……对……插重一点啊……嗯……嗳……
哟……喂……好……好美喔……嗯……嗯……对……这就对了……」奚凤啸狠狠
地顶撞花心,同时摇动屁股,使得龟头像电钻似的在鲁丽嫦的花心上钻着,她摇
着圆臀,嘴里直哼着。

  「唔……公子……你真行……嗯……嗯……干的妹妹……好……好舒服……
嗯……好……好爽喔……哦……好……好美唷……嗯……妹妹要……要永远让哥
哥干……嗯……爽……真的好爽唷……」奚凤啸更加的卖力,同时低下头去吸吮
鲁丽嫦的两粒乳头,又用手去搓揉那突起的阴核。如此一来,鲁丽嫦真的完全崩
溃了,双手紧紧的捉住床单,嫩臀还不时的去迎合奚凤啸的抽插,淫声浪语更是
不绝于耳。

  「嗯……好哥哥……快……妹妹不行了……嗯……妹妹小穴……出来了……
啊……啊……小穴……小穴升……天了……哦……哦……哦……公子……妹妹真
爽……哦……你真会插小穴……哦……嗯……」

  说罢,鲁丽嫦的花心如同婴儿小嘴,紧紧含着奚凤啸的宝贝,两片阴唇也一
张一合地咬着宝贝,一股阴精随着淫水流了出来,烫得奚凤啸的龟头一阵酥麻,
接着身子起了一阵的抖擞,紧紧的抱住鲁丽嫦。

  「哎呀……妹……妹……我要出来了……啊……快……快……用你的小穴挟
紧一点……我哦……哦……我出来了……哦……」奚凤啸心中一惊,却已来不及
了。因此,奚凤啸的双腿一挺,使的大宝贝尽量往里伸,紧紧的抵住花心,随着
身体的颤抖,阳精直射而出,冲击着花心。

  「哎唷……嗯……好……好爽唷……嗯……嗯……美……美极了……哦……
哥……你的精水……好……好烫……嗯……烫得我舒服透了……舒服极了……」

  鲁丽嫦觉得花心里一阵奇热,身子也强烈的抖了几下,忽然把她双腿一挟,
双手紧紧抱住奚凤啸的背部,迎合著他的下压的屁股,胶合著不使它有一丝丝的
间隙。时光像是停格一般,一切都静止了。一场激战之后,余下的是两人满足的
喘息声,静静的享受着美妙的感觉。

  丹阳湖古称南湖,与皖境接壤,与固城湖石臼湖统称三湖,水波万顷,碧澄
如镜,螺屿凫峰,星罗棋布,点点云帆映着逐翔白鸥,景物佳绝。

  这时月映朗空,湖水苍茫,只闻风涛击岸之声。镇外一片宁谧,一陲周广不
及百亩小岛,滨临湖岸约莫三里,不用舟楫通行,绿湖中突出礁石,错综如抹,
延伸接壤,但每块礁石相距五六丈,如无极高轻功身法,无法飞渡。

  岛上怪石森戟,古木蔽空中建有三幢矮屋,最左一间灯火如画。屋内中座坐
着一个从首至足为黑帽罩着神秘凶邪,眼孔内吐出两道慑人威芒。两侧立着八个
黑衣蒙面人,凝肃无声,屋内虽灯火明亮,却似笼罩着一片无形恐怖气氛,令人
毛发悚然。

  一个玄衣劲装蒙面带刀匪徒蹑足进入,座上人突问道:「嵩阳子无名居士带
到没有?」

  「幸不辱瓢把子之命,一网成擒。」

  「好,带嵩阳子进来。」带刀匪徒迅疾走出,须臾领着神态威肃的青城掌门
嵩阳子昂首进入。

  蒙面人立即离座趋前迎迓,笑道:「手下无知,途中多有失礼,老朽当面谢
罪。」

  嵩阳子冷笑道:「檀樾好说,请问将贫道擒来为了何故?」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长一派掌门,武林宗师,老朽怎敢当此重责,无奈
事关武林苍生,不得已而为之,望道长见谅。」说罢延客入座,嵩阳子已存必死
之心,丝毫无惧,昂然落座。

  只见蒙面人长叹一声道:「道长认为老朽存心荼毒武林,掀起一场滔天血腥
浩劫么?其实非是,老朽无非不愿武林的绝学涅没失传,觅获后将之继续发场光
大,以延续日渐式微的武林命脉。」

  嵩阳子道:「檀樾可是指白阳图解?贫道已是世外之人,不愿多事过问。」

  蒙面人轻笑一声,道:「道长鸥露忘机,与世无争,老朽久已心仪,今日得
见,果然传言不虚,不过老朽斗胆相求二事,恳乞俯允。」

  嵩阳子不禁一怔,道:「檀樾不妨说出,容贫道斟酌,只要力之所及,无不
从命。」

  蒙面人道:「乞借定风珠一用,用毕定原璧奉还。」

  嵩阳子微笑道:「定风珠并不在贫道之手,歉难从命。」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这个老朽知道,仅须道长允诺,以免师出无名,道长
此次涉身江湖,当是相救贵派纯阳子,如蒙允诺借珠,老朽本投桃报李之旨,相
救纯阳子责成老朽身上就是。」

  嵩阳子心内极为震骇,暗道:「此人心机卓绝无伦,这一着下得委实又狠又
辣,令人难以招架。」沉吟须臾,答道:「此乃关系敝派声望,贫道既然出山,
自当尽力以赴,借助檀樾,恐武林非议。」言里句间,隐含拒绝之意。

  蒙面人大笑道:「道长何须拘泥不化,老朽就是为保全贵派名望不坠,故而
恳求慨允借珠,否则老朽无须多此一举。」

  嵩阳子暗道:「这话不错,贫道如今已作阶下囚,倘不应允,谅难脱身。」
沉思一阵,利害权衡之下,颔首肃然道:「好,贫道应允借珠,但贫道不能制止
其他门派攫夺。」

  蒙面人宏声大笑道:「道长一诺千金,老朽定当感恩图报,其他门派妄生凯
觎之念,那是他自找覆亡之祸。」说着旁顾侍立手下一眼,沉声道:「速将文房
四宝取来。」

  一人疾入厢房将文房四宝取来,只见蒙面人道:「有劳道长挥毫,以免老朽
当着天下武林人物之面无法取信。」嵩阳子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目泛怒光。

  蒙面人微笑道:「道长此来并无一人知悉,老朽严命门下不得泄漏,此乃老
朽一片诚意恳求。绝无相迫之意,试问道长,老朽日后得手定风珠,各大门派定
必藉名兴师问罪,谓是青城至宝,受道长之托,逼老朽交还,老朽无言相对,又
不甘献出宝珠,那时将是如何情景。」

  嵩阳子喟然叹息,道:「血流成渠,尸积如丘,贫道无能,何敢担承如此重
孽。」说着落笔挥毫,片刻立就,递与蒙面人道:「檀樾清过目,不知可否?」
语气虽然平和,但内心极为激动。降志辱身之耻,恨不能立即死去,但一念及天
下武林苍生,又自强制压抑。

  蒙面人接过望也不玺一眼,放入怀中微笑道:「道长德高望重,落笔如山,
老朽无须过目。」话落略略一顿又道:「老朽尚有不情之求,望道长传授定风珠
用法。」

  嵩阳子显然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檀樾将定风珠取出,贫道自当传明用
法。」

  「是否必需?」嵩阳子莞尔一笑道:「即是贫道传习用法,檀樾是否能信贫
道所说是真。」

  蒙面人点点首道:「道长之言甚是,目前老朽还有琐事料理,道长请至客室
略事歇息。」

  立有一人道:「道长请随在下来。」人在檐前过,怎能不低头,嵩阳子心情
沉落,默默无言随着那人而去。蒙面人立即沉声道:「有请无名居士。」约莫一
盏茶时分过去,才见无名居士缓缓走入,抱拳一揖。

  蒙面人道:「无名老师不愧磐石大才,未及一月居然骗得刘文杰及上官相等
人信服不疑,却嫌美中不足,尚未觅获定风珠下落。」

  无名居士笑道:「杨春仍在犬牙洞内,在下盗取白阳真人墨画时,无意听得
陆曼玲二婢对话,并未将定风珠得到,虽然此珠已被杨春就地埋存,或交由一人
送往武夷严三畏处。」

  「那是过去之事,如今杨春人呢?」

  「仍在犬牙洞内,甚蒙陆曼玲厚待。」

  「陆曼玲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陆曼玲也是心机至工之人。」无名居士微笑道:「她厚待杨春,故意松懈
戒备,志在杨春自觉有机可趁,逃出犬牙洞外,再尾随杨春。」

  说着目光注视了蒙面人一眼,道:「总瓢把子深知陆曼玲这贱婢武功高不可
测,是个极为辣子人物,所以在下不愿打草惊蛇,有误大事,试想在下在他犬牙
总坛内盗来白阳真笔墨画,她仍然漠然视之,似无动于衷,令在下到手之画疑真
疑假,可见这贱婢沉稳机智,辣手已极。」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道:「话虽不错,但目前时机急迫,刻不容缓,老朽万
难耐性静守。」

  「总瓢把子既然心急,在下思出一策不妨一试。」

  「快说。」

  「遣能手去犬牙洞犯险救出杨春,送交青城掌门嵩阳子,杨春当掌门之面,
自然照实禀明。」

  「好计。」蒙面人似乎精神一振,朗笑道:「怎么老朽未想及此事。」

  突然,天际划送传来响箭啸空之声,蒙面人不禁一怔,身形疾晃掠出门外,
只见夜空中一道红焰闪过而杳,鼻中浓哼一声,穿空如电,瞬眼无踪。

  一条身影如流星奔矢般疾扑而来,望着夜空中一抹划过的红焰不时发出冷笑
来。突然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喝声中四条黑影掠出,寒光电奔,幻起耀
眼剑浪,叠涌奔潮地攻向来人。

  来人正是严三畏,一见四剑攻势玄奥精奇,不禁微凛,暗觉铁翅蝙蝠主者果
非易与之辈,门下网罗的均是江湖顶尖好手,身形疾转,让过三支长剑,一道寒
光却疾向自己胸前七坎死穴点来。严三畏冷笑一声,五指斜攫而出,一把捏柱剑
尖,身形疾侧,左掌已印在对方后胸上。

  闷噑声中,一股鲜血喷出口来,心脉震断,栽扑于地。然而三支长剑又疾击
而至,寒星飞洒,森厉砭骨。严三畏双眉一剔,夺自死者一支长剑疾展一式西风
卷帘。这一式西风卷帘武林中稍具名望好手中使出并无奇处,但在严三畏展出却
精奇绝伦,寒虹疾卷,三支手腕连同长剑当郎坠地,断处血涌如注。

  严三畏不愿多造杀孽,收剑疾腾,扑向湖中礁石,忽见湖岸两侧矮树之后纷
纷飞掠而来十数条黑影,掌风刃光潮奔夹击而至。只听一声大喝道:「道长,你
我双方无仇无怨,为何这等心狠手辣。」

  严三畏为势所挞,不得已反身翻回原处,冷笑:「放出青城掌门万事干休,
否则贫道出手狠辣。」

  「道长原来是青城门下,贵派掌门人是否在此,在下尚无耳闻,恐是传言失
误,不过道长请暂候片刻,总瓢把子现已赶来,话讲对面,误会当可冰释。」只
见湖心远处一条黑影现出,兔起鹘落疾掠而来。

  来人身法奇快,眨眼即至,显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沉喝道:「何入侵扰?」

  「青城门下。」蒙面人两道慑人寒芒注视了严三畏一眼,道:「道长毒辣出
手,伤了老朽门下四人请问何故?」

  严三畏也仔细打量了蒙面人两眼,沉声道:「檀樾可就是威名卓著的铁翅蝙
蝠主者?」

  蒙面人道:「不敢,老朽未必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凶恶,隐蔽面目亦出于不得
已。死在老朽手中之人,乃江湖中巨恶凶邪,道长莫非与死者甚有渊源,此来向
老朽兴师问罪么?」

  严三畏冷笑道:「青城掌门何在?」

  蒙面人不禁一怔,朗笑道:「原来是为此事,老朽与嵩阳道长是昔年旧交,
半个时辰前在湖滨暗商武林大局后,现已离去,约在明晚犬牙洞见面。」

  严三畏道:「犬牙洞乃海天钓叟陆骥爱女陆曼玲总坛重地,约在该处见面为
了何故?」

  「救出杨春,起回定风珠,武林中尽人皆知,道长谅不致并无耳闻。」

  「但无人知道犬牙洞确址。」

  「老朽知道。」

  「那么檀樾何不自取?」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道长视老朽无异凶邪么?」笑声宏烈,高亢入云。

  严三畏淡淡一笑道:「檀樾显然志在白阳图解,定风珠乃必需之物。贫道不
信檀樾有此恢宏度量。」

  蒙面人笑道:「譬如瓜果之生,摘者不适于口,于君又有何求,老朽平生行
事谨慎,从不强求,何况定风珠又是青城旧友至宝,何能生心劫夺,故而约晤嵩
阳道长定在明晚起回宝珠,再向嵩阳道长求借。」

  严三畏冷笑道:「任凭檀樾舌粲莲花,贫道也难置信。」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道:「恕老朽不解道长来意,如是寻事生非,老朽领
教道长绝学。」

  严三畏在胭脂井旁因一时狂傲,开罪了卢迪,所以详情未明,如今闻得蒙面
人之言半信半疑,又找不出蒙面人语病,不便自下台阶,当下心念一动,朗声长
笑道:「久闻铁翅蝙蝠主者武学旷绝盖代,贫道正欲就教高明。」长剑一横,接
道:「请赐招。」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有僭了。」双掌一分,疾攻出五式。

  严三畏一见对方五式均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便知传言不虚,疾撒手中的长
剑,双掌一错,对架快攻。掌势未出,劲势已自逼人,招法更是精奥奇诡。两人
虚空接掌,风漩四外,衣袂飘飞,快打猛攻,使人眼花缭乱。

  蒙面人大笑道:「道长是老朽生平唯一劲敌,看来道长并非青城掌门下,还
望赐告来历。」说着掌法疾变,猿臂吞吐如飞,指影漫空罩袭而下,锐啸声中,
七支铁翅蝙蝠藏在漫空指影后爆射突出。

  严三畏一声大笑,身形冲霄而起,道:「果然高明,明晚贫道在玄武湖候驾
同往犬牙洞证明檀樾之言。」语声余音袅袅,人影已自掠空远去疾杳。

  斜月沉湖,景物皆茫,湖风送起一片惊涛拍岸声,如吟如诉。玄武湖,蔚蓝
色天空映接千顷碧波,愈显得明湖似镜,岸柳含烟,翠篁拥黛,景色怡丽。湖滨
柳堤上突现出风尘神乞长孙琰,跣足蓬首,葛衣残破,目中精茫闪烁,似在等侯
甚么人。

  只见竹林内走出一个独臂瘦长的中年乞丐,慢慢走向长孙琰之前,低声道:
「昨晚,武林群雄追踪铁翅蝙蝠主者就一直未返。」

  长孙琰诧道:「莫非武林群雄中伏被擒?我就不信一无漏网之人。」

  独臂丐者道:「在下在台城相遇一个苍梧名武师姚绍九门下吴刚,此人武功
平庸,昨晚与武林群雄同行,但有自知之明故半途折回,他与在下言说武林群雄
似已受愚,引往歧途。」

  长孙琰目光灼灼道:「受何人之愚?」

  突闻一个朗朗语声由林中随风传来:「这还要问,当然是铁翅蝙蝠主者。」

  独臂瘦丐倏地脸色一变,旋身单掌一招五丁开山向林中劈去。只见独臂瘦丐
喉中闷吭出声,身形撼摇,如受重击,倒退了一步,目中逼露怨毒之色。长孙琰
闻声顿时想起一人,面露惊喜之色,阻止独臂瘦丐不及,忙道:「你不可鲁莽出
手。」接着高声道:「是老弟么?想煞老化子了。」

  竹林内缓缓走出一双面目森冷的少年男女,正是那奚凤啸及鲁丽嫦,长孙琰
望了一眼,道:「老弟是何时赶回的?」奚凤啸微微一笑,疾趋在长孙琰身前,
附耳密语了一阵。

  长孙琰大惊失色道:「此贼真个辣毒之极,陆姑娘仍在金陵,预定明日迁回
总坛,老化子现赶往犬牙洞,依老弟所言行事,老弟现住何处?依老化子料测,
陆姑娘闻言必来拜望老弟。」

  「祥安客栈。」长孙琰略一抱拳,伸手疾拉独臂瘦丐疾奔离去。

  奚凤啸道:「我们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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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福缘深厚 获定风珠

  祥安客栈内独院一列三间房屋,门窗紧闭,院中盛放蔷薇,红嫣飘香,沁人
肺腑。阴暗幽森的静室中,对置两张木榻,榻上各盘膝端坐着岷山逸叟姜兆南,
妙手如来卢迪两人,地下倒着一具干枯矮小的老头。突然门外传来落足微声,卢
迪倏地睁开双睛,沉喝道:「什么人?」

  「小弟回来啦。」姜兆南亦矍然睁开双目,只见奚凤啸与鲁丽嫦二人推门走
入。

  奚凤啸向姜兆南抱拳一礼后,即向卢迪道:「庐兄,你一直未能偷得无名居
士那幅泼墨画图么?」

  卢迪冷笑一声道:「老偷儿倘若出手易若探囊取物,因这幅画本是假的,取
在手中,反而打草惊蛇,更为不妥,不如长线放远鸢,暗随无名老贼身后,侦出
老贼诡谋何在。」

  奚风啸目露诧容道:「莫非无名居士实际上未在犬牙洞内偷来真画……」

  「正好与老弟所料的相反。」卢迪正色道:「陆姑娘藏在犬牙洞内的亦非真
画,不过以此作饵有意故弄玄虚让无名老贼盗去,目的欲藉图引使潇湘院中窃得
移墨珠之人形迹显露。」

  卢迪说出长叹一声又道:「无名老贼亦是与陆姑娘一般心意,但不知到手之
画究竟是真是假,故已另易一图上涂无形迷神药物,招摇江湖,中计丧失神智的
武林人物不下三四十人,这情形老弟也曾亲眼目击,不用老偷儿再作赘言。」奚
凤啸不禁点点头。

  卢迪接道:「老偷儿一路暗随无名老贼至玄武门外一家小酒店,店内俱是负
贩粗人,老愉儿亦扮作走方郎中,故老贼不虞,他与邻席一赶车汉子用蚁语传声
对话,为老偷儿听得一清二楚了。」

  「赶车汉子是何来历?」

  「铁翅蝙蝠主者下手。」

  「他们说些什么?」

  「赶车汉子奉命而来,吩咐无名老贼子昨晚在胭脂井旁等候青城掌门阳子,
其中诡谋真情恕老偷儿不知,但老偷儿知道事不寻常,更知昨晚胭脂井旁铁翅蝙
蝠主者必布伏甚多高手,是以老偷儿特赶来胭脂井后独自一人在铁翅蝙蝠主者未
来之前觅地藏身。」

  突听姜兆南长叹一声道:「姜某亦暗随无名老贼之后,他离开酒店后,隐秘
行踪扑向栖霞寺暗唔太极双环刘文杰,嘱刘文杰昨晚赶至胭脂井,姜某认为他是
铁翅蝙蝠主者党羽,此举无异驱使武林群雄自投罗网,是以赶往胭脂井喝破……
唉,殊不知他竟是刘文杰忠实走狗,刘文杰狰狞面目此际竟然暴露……」

  「姜大侠你错了。」奚凤啸微笑道:「在下只觉无名居士心意难测,并非刘
文杰走狗,亦非铁翅蝙蝠主者一边,又非独行其是。」

  姜兆南诧道:「如此说来,姜某真个糊涂了。」

  奚凤啸道:「事实未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妄自臆断。」

  卢迪道:「老弟此行如何?严三畏呢?」

  「严三畏不敌已逃去,想已转回金陵,临行之际,曾与铁翅蝙蝠主者订下了
今晚之约。」

  卢迪冷笑道:「严三畏真个狂傲自负。」

  奚凤啸道:「这倒不是,严三畏坚要他释放青城掌门嵩阳子,铁翅蝙蝠主者
称他与嵩阳子乃昔年旧友,丹阳湖相晤为叙旧情,再为求借定风珠,蒙嵩阳子慨
允,约在今晚同赴犬牙洞。」

  姜兆南道:「此为实情么?姜某不敢置信。」

  奚凤啸道:「似真亦假,疑假又难免是真。」

  蓦地,一条身影推门疾射而入,正是那鬼见愁严三畏,他浑身染血,须发怒
张,面色激厉。严三畏怒道:「昨晚贫道追至丹阳湖畔,猝遇险阻,铁翅蝙蝠老
贼被逼现身,谓嵩阳子是他旧友,慨允借珠,约在今晚与嵩阳子在玄武湖再度见
面,同往犬牙洞救出杨春起回定风珠,贫道不信,一怒出手,因众寡悬殊,贫道
突围逸走。」

  奚凤啸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严三畏冷冷一笑道:「贫道远离丹阳湖五里外,见他们并无人追踪,心中大
疑,只觉此事大有蹊跷,青城至宝,天下人物莫不瞩目,嵩阳子岂能任意借人,
何况又是铁翅蝙蝠主者,越想越不是,重又扑回丹阳湖,发现他们正在撤离,是
贫道一时不慎,展开一场生死拼搏,贫道以震天掌力劈死十数人后得以冲出。」

  奚凤啸不禁面色一变,忙道:「他们必穷追不舍,速觅地藏起。」急与卢迪
说了几句。卢迪忙拉着姜兆南并夹起矮小干枯老者望邻室进入。

  窗外隐隐传来一片急风破空之声,一个森冷语声随即飘送入耳道:「道长亦
是武林高人,何妨挺身而出,老朽本不愿多事结怨,怎奈道长无事生非,率性为
仇,贫道是血债血还,若再容忍,老朽无以向手下交待。」

  严三畏见奚凤啸等人并无相助之意,一腔傲气顿时猛炽,冷冷一笑,正要跨
步迈出门外,忽见奚凤啸伸手一拦,低声道:「待在下退敌,道长不可露面。」
身形一晃,已自穿出屋外。

  院落中散立着九个黑衣蒙面人,铁翅蝙蝠主者仍是一袭黑巾半脸罩没,眼孔
内逼吐两道慑人寒芒,目睹房内掠出一人并非严三畏,大感惊愕。只见奚凤啸冷
冷笑道:「尊驾率众前来,扰人安睡,却是为何?」蒙面人发出低沉长笑,笑声
冰冷,令人心悸胆寒。

  半晌笑停,沉声答道:「阁下的胆量令人钦佩,把事揽在身上全然不惧,难
得,难得,似未必对阁下有益,老朽一路追踪一位道长……」说着手指着廊下血
迹,接道:「阁下推诿未见丝毫无用。」

  奚凤啸望也不望,冷笑道:「想是血迹系由尊驾身上淌下,怎一见即知。」

  蒙面老者大怒道:「强词夺理,老朽是何等人岂可欺骗得了的。」突然右手
一招。

  一双匪徒身形疾动,欲夺门而入。奚凤啸冷笑出声,横跨一步,两臂倏如电
光石火分向一双匪徒迎面抓去。出手迅快,认位奇准。一双匪徒均手执长剑,见
对方出手抓来,长剑疾抡,精芒流转,耀眼生寒,护住前胸,守中寓攻,回风舞
柳飞卷而出。

  奚凤啸立为两支长剑砍实,如中败革,一双匪徒猛感反震之力极强,身形狂
撼,胸口气血翻腾。奚凤啸冷笑一声,双手疾逾奔电抓中匪徒脑门,鲜血喷溅,
惨嗥凄厉,先后横尸在地。铁翅蝙蝠主方才根本就未把奚凤啸放在眼中,岂料对
方竟是身负绝学的能手,不禁大惊,鼻中冷哼出声,欺身如电,右手向奚凤啸疾
拂出手。

  奚凤啸一直对铁翅蝙蝠主者留神戒备,不敢稍微松懈,只觉来势奇奥无比,
无论避向何方均不能逃过拂势之下,掌心蓄凝真气,横掌一式推山撼岳迎去。两
股无形劲力一接,双方均各斜走出两步,铁翅蝙蝠主者目中泛出惊骇之色。

  奚凤啸一掌出手,身形震移之际,立时快攻出手,迅逾电光石火,招式辛辣
歹毒,手法蕴含了正邪之长,攻向意料不到的部位。蒙面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也是快打猛攻,绝不容对方抢制先机。两人近身相搏,各以奇奥迅快手法对拆抢
制先机,惊险万状,稍一疏失,必罹殒命之危。

  突然,蒙面人身形一晃,抢步飞身窜入房中。奚凤啸不禁大惊,如影随形追
入。那知室内情景有异,蒙面人不禁愕然止步,奚凤啸更是纳闷。原来妙手如来
卢迪已扮作苍头模样,案上放着一具果狸尸体,地上洒满鲜血,褪毛已净,正在
剖腹刳膛。壁角放着一支炽炭通红的小炉,上面滚汤浓沸的砂钵,香味扑鼻。

  卢迪只冷冷地望了蒙面人一眼,向奚凤啸笑道:「老弟,半个时辰后便可大
快朵颐了,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蒙面人突然灵机一动,冷笑道:「这般做作,故弄玄虚,难骗老朽神目。」

  奚凤啸怒道:「尊驾认为在下恐惧于你,那就大错特错。」手出如电,一缕
指风迳向蒙面人玄玑穴点去。

  蒙面人不禁激起杀机,上身半旋,左掌吐劲向奚凤啸前胸按下,左手一式拨
草寻蛇格向来臂。那知奚凤啸施展的竟是武林绝学三元指法,变幻莫测,落指如
飞,步法更是奇奥诡异,蒙面人周身幻起无数奚凤啸身影,不啻四面受敌。

  蒙面人顿时心神大震,在奚凤啸奇幻攻势之下,迫得连连闪身,先机已失,
不愿恋战,右掌虚扬,仰身倒射出去。

  房内传出奚凤啸哈哈大笑道:「朋友慢行,恕在下不远送了。」

  蒙面人强忍着一腔怒火,发现七名手下仍立原处,大喝道:「蠢材,走。」
身形霍地凌空腾起,一个转折,已远在五六丈外,去势如电,转瞬人迹已杳。七
名匪徒亦鱼贯腾空而去,留下两个血污尸体,狰狞恐怖。

  奚凤啸跨步出室,面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自觉自身武功已可在江湖中争
一席地位。房内突掠出严三畏,目露真挚光芒,抱拳一揖道:「施主武学精奇诡
博,萍水谋面,救我贫道于危难之际,侠行英风堪为典范,贫道铭感五内,日后
如有用得着贫道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奚凤啸微笑道:「不敢,在下这点微未武学焉能放在严大侠的眼内,非分之
誉,使在下不胜汗颜。」

  严三畏正色道:「贫道生乎不轻许人这是由衷之言。」

  屋面上突响起一声银铃悦耳的娇笑道:「我相信这是实话。」

  奚凤啸仰面惊诧道:「玲姐,你怎么也来了?」屋面上冉冉飘落一个明艳照
人的少女,一袭紫色衣裙,肤色如脂,衬着攻瑰双靥,明眸皓齿,盈盈含笑,愈
显得艳丽如花。

  严三畏不禁大诧,暗道:「此人已是三旬开外年纪,怎么称少女为姐。」

  陆曼玲嫣然一笑道:「我一闻此讯便立即赶来,啸弟,你武功大有进境,愚
姐为之相形失色。」

  「玲姐过奖。」

  陆曼玲凝望了奚凤啸一眼,道:「啸弟,恭禧你得了一位贤淑夫人。」

  奚凤啸不禁面上一热,道:「玲姐说笑了。」说着即与严三畏引见道:「这
位就是海天钓叟陆骥前辈爱女陆曼玲。」

  严三畏不禁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陆姑娘,贫道严三畏久仰。」

  陆曼玲道:「岂敢,道长是否驰誉武林的一元真人。」

  严三畏道:「正是,严三畏乃贫道俗家名字。」

  陆曼玲低喟了声道:「啸弟,你知道愚姐本定于明晨离开金陵,返回总坛,
如今闻得铁翅蝙蝠老贼今晚侵扰犬牙洞,又决定留下与他拼力周旋。」

  奚凤啸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昔日小弟所作承诺,耿耿在胸,玲姐还是及
早抽身。」

  陆曼玲忽泛出妩媚笑容道:「就算我避身远去,老贼难道便干休了不成,此
事关系武林大局,置身事外势所难能。」

  奚凤啸默然有顷,苦笑一声道:「玲姐不可错估了蒙面老贼,他有意含蕴武
功不露之故,因此刻未至他有利时机,再则他存心迷惑武林中人视听。」

  陆曼玲道:「啸弟无须耽心我与老贼正面为敌,我意欲施展移花接木之计戏
弄老贼,不过须啸弟之助。」

  奚凤啸问道:「计将何出?」

  陆曼玲道:「此地说话不便,请啸弟枉驾一顾我犬牙洞。」

  奚凤啸点点头道:「其实玲姐睿智绝伦,小弟鲁钝平庸……」

  陆曼玲笑道:「好啦,少给我戴高帽子,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房内走出卢迪带着长声呵呵大笑,道:「看来,老朽这红烧果狸是无福消受
了。」接着走出岷山逸叟姜兆南,玉罗刹鲁丽嫦两人。

  陆曼玲深深打量了鲁丽嫦一眼,目中神光异常复杂。这情形妙手如来卢迪已
瞧在眼中,不禁为之多了一份心思。

  奚凤啸回面向严三畏微笑道:「武林多难,在下少不更事,难当大任,烦严
老前辈同往,耳提面命,指点机宜,以匡不逮。」

  严三畏忙道:「好说,好说,贫道愿追随骥尾。」

  众人均整装就道,岷山逸叟姜兆南已变易本来面目,翻墙掠出,进入一片绵
密山林中。

  陆曼玲与鲁丽嫦走在山道前面,两女热络异常,喁喁低语,不时发出龙吟悦
耳的低笑。奚凤啸默默随着两女之后,不知她们在说什么,剑眉微微皱聚。

  卢迪与严、姜二人走在最后,也在低声商谈,面色严肃,似在解决极为重大
问题。众人身形如飞,只觉进入一处险峻幽秘的山谷,峰崖危壑,榛林密莽,森
翳蔽空,隐闻涧泉隆隆,宛如万马奔腾,却隐秘难见。

  渐行至一处山口,疾掠出一双锦衣大汉,长剑一横,寒虹闪闪,阻住口子,
一见陆曼玲赶忙垂手肃立道:「姑娘回来了。」

  陆曼玲含笑道:「见过奚公子。」一双锦衣大汉目露惊喜之容,收剑还鞘,
望了奚凤啸一眼,抱拳躬身道:「参见奚公子。」面色诚敬无比。

  奚凤啸忙笑道:「二位少礼,诸多辛苦了。」一双锦衣大汉忙闪开,让出通
道。

  地形陡下,众人疾掠泻下一片深谷,仰面一望,只见削壁千刃,危崖插天,
谷底不过百丈方圆,数十株奇松苍生环植,铁翰虬枝,龙翔凤舞,古意盎然,风
撼松枝荡起一片潮啸,形成一座松坪。松坪内黑压压一片立着十人,风尘神乞长
孙琰巳扬起宏声大笑趋出,迎着奚凤啸执手道:「老弟,难得你枉驾一顾,为此
陆姑娘与老化子下了一个赌注,这一下可把老化子输得惨啦。」

  弦外之音,显然已明,奚凤啸面红耳赤,连连抱拳道:「神乞您好。」

  卢迪亦扬声大笑道:「老乞儿,我只道你已归道山,却原来藏在此处,你我
之间还有一本旧帐尚未清结。」两人却是江湖旧识,握手寒喧。

  陆曼玲则忙于与群雄引见自己手下,奚凤啸则静静观察山谷形势,忽闻耳边
生起一个娇媚清脆语声道:「奚公子,铁翅蝙蝠老贼是否一定要来。」

  他似乎沉心思索应敌之策,闻言漫不经心答道:「很难说,有备无患总是上
策。」

  「看来定要伤亡多人了,唉,横尸如丘,血盈成渠,公子无法消弭此次杀劫
么?」

  奚凤啸不禁一怔,突然发觉青兰立在身旁,他星眸中露出忧郁之色,忙微笑
道:「青兰姐姐,问鼎武林,劫杀难免,何须如此忧虑。」

  青兰凄然一笑道:「一个女孩儿家问鼎武林,未免不智,姑娘性情刚强,婢
子等屡屡苦劝不允,只有公子说话姑娘还可听从。」

  奚凤啸诧道:「你怎知道?」

  青兰立时五靥上泛起两朵红云,螓首微垂道:「姑娘心事惟有婢子知情。」

  奚凤啸不觉心神一震,答道:「事已至此,此刻已是枉费唇舌。」青兰欲言
又止,盈盈一笑不再言语。

  忽闻卢迪高声道:「老弟你请过来。」

  奚凤啸回首一望,只见卢迪长孙琰兆南严三畏四人聚坐在一株古松之下,陆
曼玲鲁丽嫦则不知何往。坪外散立着陆曼玲手下,遂慢慢走了过去。长孙琰霍地
立起,伸手拉着奚凤啸走向一边,低声道:「老朽有句不当之言,望老弟勿以老
朽之言为忤。」面色凝肃,目光诚挚。

  奚凤啸道:「老英雄有话请讲。」长孙琰面色真诚,低声娓娓不绝。

  青兰站在丈外,默默注视奚凤啸神色。只见奚凤啸伸手揭下面具,显出玉树
丰神,容光焕发,其神采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气质。长孙琰暗道:「难怪曼玲这
个丫头一见倾心。」但见奚凤啸目中泛出一抹不安之色,轻叹了一口气。

  长孙琰叹息道:「先贤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女人祸水,历代兴亡,莫不与此有关,奉劝老弟勿使她们对你有怨望之心,激起
巨变,要知何湘君陆曼玲武功机智都属上乘,善恶之分仅一线之隔,只要老弟首
允,一切保在老朽等身上。」

  奚凤啸恍然大悟这班老辈人物窃窃私议并非谈论武林大局,而是为了自己,
不觉欣喜中略感惶惑不安,碍难置答,默然不语。长孙琰已知奚凤啸心意,暗向
青兰打一眼色。青兰立即会意,嫣然一笑,如飞掠去。

  严三畏这才看清了奚凤啸本来面目,暗道:「这人气质挺秀,根骨异常,望
之洒脱出尘,令人暗生钦敬之感,此人的品格武林罕见,天赋甚厚,难怪年岁轻
轻,甚得人望。」

  卢迪忽高声道:「陆姑娘她们来了。」奚凤啸别面一望,只见陆曼玲鲁丽嫦
并肩走来,貌美若花,艳丽出尘。身后随着青兰四婢,婀娜生姿。

  陆曼玲见着奚凤啸,含情一笑,两朵红云飞上玉靥,娇羞不胜。此情此景,
惟词人笔下可表露无遗:波湛横眸,霞分腻脸,盈盈笑动笼香靥,蜜意欲传,娇
羞未敢。奚凤啸心神一荡,不由看得呆了。

  蓦地,谷空腾起一声破空箭啸,群雄心弦猛震,抬面望去,抬面望去,只见
千仞峭壁现出一豆大身影,攀着峭壁仞藤揉身飞落,距谷底尚有二十余丈高,疾
展龙回九天身法,盘旋落地,现出一个面如锅底,形态怪异老叟,陆曼玲手下纷
纷大喝疾扑过去。

  奚凤啸喝道:「且慢。」身形抢出迎着来人躬身施礼道:「杜老前辈,你为
何来此?」

  杜长龄两目微微一翻道:「还不是为着你来?」疾又低声附耳密语了一阵,
道:「武林大事,何兄谓你武功机智足当重任,望你好自为之,老朽尚须去探望
湘君侄女,你有无口信须老朽带到。」奚凤啸玉面一红将长孙琰相劝经过说出。

  杜长龄莞尔一笑道:「儿女私情,在所难免,湘君侄女这边老朽定与你尽力
不负所托。」话落人起,神龙穿空,翻了几翻,身形已拔起十余丈高下,攀着仞
藤,揉升千仞峭壁。

  陆曼玲疾跃在奚凤啸身侧,道:「此人是谁?」

  奚凤啸道:「是在下忘年之交,黑道煞星,享誉武林之铁面钟馗杜长龄。」
长孙琰姜兆南严三畏均与杜长龄有过数面之缘,相知颇深,本欲趋前寒喧,却为
卢迪暗中制止,心料其中必有缘故,只好忍住。

  陆曼玲惊诧出声道:「原来是他,为何来去匆匆。」

  奚凤啸略一沉吟道:「杜老前辈秉性耿直,嫉恶如仇,天涯追踪铁翅蝙蝠老
贼,昨晚他亦去丹阳湖畔……」这时严三畏等人已走至奚凤啸身前,凝神静听。

  奚凤啸说着望了群雄一眼,道:「他说蒙面老贼今晚必不来犬牙洞,但安排
恶计有甚于他亲身前来。」群雄不禁心神猛震,面色微变。

  只听奚凤啸徐徐的道:「今晚三更时分青城掌门嵩阳子准来犬牙洞亲向玲姐
索放杨春,请问玲姐作何处置。」

  陆曼玲沉思了一下,答道:「杨春乃青城第二代弟子,嵩阳道长问我要人,
怎能不放,何况定风珠又不在他身旁,徒落骂名,不如交还青城,也可显得仁至
义尽。」

  奚凤啸摇首微笑道:「玲姐怎知嵩阳子神智已被蒙面老贼所控,释放杨春,
无异驱羊送入虎口,在下料杨春必将风珠埋藏秘处或仍怀在身旁,见着掌门至尊
无疑把藏处说出。」

  陆曼玲面上不禁泛过一抹杀机,冷笑道:「我待杨春不薄,礼如上宾,他怎
敢对我谎骗不诚。」

  奚凤啸叹息道:「玲姐怎能怪他,杨春如非忠诚不渝,纯阳子岂能将定风珠
至宝付托与他。此人坚贞不二,不为威迫利诱,足堪武林一楷模,我辈效法。」

  陆曼玲嗔道:「老气横秋,别唠叨啦,那么我推说杨春已离开犬牙洞不就结
了么?」

  奚凤啸道:「此事不如玲姐所想就此轻易了结,威慑江湖的铁翅蝙蝠老贼辣
毒阴险无人可及,凡事均经谋定后动,一着更甚一着,嵩阳子身后还有人在。」

  长孙琰道:「什么人?」

  「以刘文杰九如上人为首之武林群雄?」群雄不禁大愕。

  严三畏道:「难道刘文杰等人亦神智丧失被铁翅蝙蝠老贼所控么?」

  「昨晚武林群雄被诱往歧途,奔出数百里外扑空而返,铁翅蝙蝠老贼遣一青
城门下迎着武林群雄谎言嵩阳掌门与其订下赌注……」

  陆曼玲道:「是何赌注?」

  奚凤啸道:「老贼故示大方,说定风珠乃青城至宝,理该青城先取,若嵩阳
子无能取得,他即当仁不让借取一用。」说完叹息一声道:「这就是老贼厉害之
处,命青城门下通知武林群雄暗助,因群雄不知嵩阳子神智已为他所控,决不坐
视嵩阳子扑空而返,如此老贼可兵不血刃坐收渔翁之利。」

  长孙琰目中神光缓缓扫视众人一瞥,道:「今日武林乱象,愈演愈烈,非睿
智英明之人无以统率全局,指挥若定,方可立于不败,老朽心想……」说时望了
奚凤啸一眼,微笑道:「除了奚老弟无人可当此重任。」

  奚凤啸料不到长孙琰说出此话,一张玉脸胀得通红,双手连摇道:「在下德
薄能鲜,那堪膺此重任,诸位均是武林眷宿,名高望重,登高一呼,众望所归,
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长孙琰暗向陆曼玲示一眼色。

  陆曼玲娇笑道:「啸弟,你若不允,则我们各行其是了。」

  奚凤啸不禁心头一震,苦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只有勉为其难,但小弟有
一条件。」

  陆曼玲笑道:「请说。」

  奚凤啸道:「在下姓名暂不能外泄。」

  卢迪呵呵笑道:「老偷儿早料及此,与老弟取了一个摘星手外号,此后摘星
手威名当响震武林。」

  陆曼玲道:「一言已决,速筹商今晚退敌之计。」

  长孙琰向陆曼玲笑了一笑道:「奚老弟已被推为盟主,我等应以奚老弟马首
是瞻,姑娘你说对么?」陆曼玲向长孙琰白了一眼,盈盈巧笑,与鲁丽嫦跚跚走
在奚凤啸身后。

  只见奚凤啸望了山谷形势一瞥,道:「杨春仍在犬牙洞么?严老前辈可否与
在下同往去见杨春?」

  严三畏道:「老朽当效力。」

  青兰走出,道:「婢子带路。」奚凤啸严三畏随着青兰走出松坪,沿着绝壁
小径绕了两转,只见一线羊肠鸟道斜伸涧底,崎岖难行。

  三人却是一身的绝顶轻功,飞奔掠下,眼前是三丈来宽的怒川,涧中怪石嶙
峋,奔流冲湍,飞沫溅空,喧声如雷。青兰手指在一方涧壁上,道:「犬牙洞就
在此处,外为藤罗翳蔽不见,洞径深邃,无名老贼能觅得此洞,是陆姑娘有意使
然。」说着运足一点,落在涧心怪石上,几个起落掠至石壁前。

  奚、严二人如影随形跟至,只见青兰拔剑出鞘,闪出一抹寒光,拨开壁上浓
密乌萝,露出开如犬牙的洞穴,回首嫣然笑道:「二位请随婢子来。」

  藉着剑身光华,三人走入洞径,奚凤啸只觉洞里弯曲,幽黯逼仄,片刻,眼
前豁然开朗,显出一间石室,室内榻椅陈设齐全,案上烧着一支牛油巨烛,椅上
端坐着杨春,正披阅着一册通俗小说惊梦记。剑光乍闪,杨春立即警觉,霍地立
起,哦了一声道:「青兰姑娘。」

  青兰道:「杨老师。」手指着严三畏接道:「这位就是一元真人老前辈。」

  杨春虽未曾与严三畏谋面,但其师纯阳子口中屡屡称道严三畏往事,故熟知
其形貌,顿时跪膝下拜。

  严三畏双手掺起,长叹了一声道:「贫道久已绝意江湖,不闻外事,如非群
邪频频现踪武夷纯阳道友遭变迄今尚懵然无知,故旧恩谊难忘,是以贫道再出相
救令师及寻觅贤侄。」

  杨春道:「家师何在?」

  严三畏道:「令师现在壶口陷囚上官相处,贫道势孤力薄,邀觅这位少侠及
武林同道日内赶往壶口。」

  杨春眼中一红,道:「望老前辈相救家师安然出险,晚辈虽死也甘瞑目。」

  严三畏点点头慨叹道:「纯阳道友有徒如此,也可自傲。」说时倏又面色一
正,接着将青城掌门嵩阳子神智丧失为铁翅蝙蝠老贼所控等等详情说出,又道:
「定风珠乃青城镇山之宝,贫道实不应过问,不过请问今晚嵩阳掌门来此,陆姑
娘当然将贤侄交还,嵩阳子若问贤侄定风珠现在何处,贤侄将如何答话。」

  杨春闻言面色大变道:「老前辈此话可是真情么?」

  严三畏不禁目蕴怒容,倏又疾转悯恻之色道:「贤侄,贫道句句是实,此乃
贵派家事,外人实不容置啄,但为纯阳道人相知甚深,付托之重,贤侄应有所明
择。」

  杨春面色惨白道:「定风珠仍藏在晚辈身旁,晚辈取出交与老前辈就是。」
此言一出,奚凤啸及严三畏均感大愕。

  青兰面色微变,暗道:「这人经陆姑娘数次暗搜,不见定风珠踪迹,怎么说
仍在他身旁?莫非他神智昏乱胡言乱语不成。」

  严三畏道:「现在何处?」

  杨春答道:「现在晚辈……」

  奚凤啸突面色一变,伸手迅如电光石望外拍去,只见一条黑影由洞里疾现,
身如飞弩向杨春扑来。这黑影武功显然高绝,身形悬空突升起三尺,让过奚凤啸
掌力,扑势未正,右手五指相距杨春仅三寸。眼见杨春就要丧命人猝袭之下,严
三畏大喝一声,一招拨云见日疾拂而出。

  奚凤啸不禁暗惊,忖道:「此人身法高。」左用两指疾伸,一缕暗劲点了出
去。

  那人身形疾沉,虽让过严三畏掌力,却不能避开奚凤啸三元指力。只听那人
发出一声闷嗥,叭哒坠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面色疾变乌紫,气绝身亡。青
兰瞧真死者面目,不禁失声惊呼道:「这不是罗武士么,他怎么……」

  奚凤啸道:「看来玲姐身旁亲信武士中也有铁翅蝙蝠老贼买通卧底之人,老
贼端的辣毒,无孔不入,内忧不除,外患何为。」说着突伸掌疾向洞径内推去。

  潜力山涌,送入洞径,狂飚呼啸中夹着一声凄厉惨嗥,刺耳悸人。青兰面色
一变,踹足疾望洞径扑去。洞径曲折,只见一人撞在洞壁下,颅骨粉碎,血浆溅
溢,面目模糊难辨。青兰从那死者服饰上认出此人也是陆姑娘锦衣武士中高手,
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这时,杨春惊魂渐定,知自己怀壁其罪,生死还在不测之数,忙道:「严老
前辈,定风珠藏在晚辈右足鞋底内。」说着立即脱去足下快履。

  奚凤啸严三畏不禁一怔,暗道:「此人果然忠诚谨慎,任谁也猜想不到藏在
鞋底内。」严三畏接过,凝视快履,见此鞋乃是与常走江湖的武林人物所穿毫无
异样,只是底部比通常稍高而已。

  他使劲将面底线断裂,但见中部凹陷嵌藏一颗龙眼大小,寒光流转的明珠,
喟然叹息道:「为了此珠武林掀起亘古未有之巨变,白阳真人泉下有知,当追悔
不及。」

  说着将珠递与奚凤啸,接道:「今晚青城掌门必定前来,少侠将如何应付,
杨春任嵩阳道友带走不带走都无关紧要,一场杀劫势所难免。」

  奚凤啸断然道:「杨老师不得露面,应付嵩阳掌门之事让在下在此静心思忖
一条良策,严老前辈与青兰姑娘请先返转嘱陆姑娘查明身旁尚有无老贼爪牙。」

  严三畏道:「贫道遵命。」转身走去。

  奚凤啸望了杨春一眼,微笑道:「杨老师请宽心忍耐,有屈在此犬牙洞中养
息数日,此间事了,在下定必设法救出令师。」

  杨春虽不知奚凤啸是何人?但觉奚凤啸气度雍容,目光真挚,语音神态有着
令人不可抗拒的气质,肃然答道:「杨春谨遵少侠之言。」

  奚凤啸微笑了笑,转身飘然走出了洞外,只见烟云绕壑,映目葱翠,涧泉奔
雷,清风扑面,他飞跃落在涧底礁石上,仰面凝思,前尘往事一一现于眼帘,不
禁阵阵迷惘。

  月涌中天,松针洒地,盈耳风涛外山谷静静的无异诗意画境。坪中一株龙虬
攫放如同菌云,奇松之下,一条黑影衣袂飘飞凝立着,两道眼神炯炯若电,慑人
心神。东南方峡口突冲起一道红焰旗花,爆射成一团奇形异景,峡口现出八九条
如飞的身影,向松坪掠来。

  来人身法奇快,眨眼即至,为首一人抢步趋前躬身道:「禀盟主,青城掌门
嵩阳道长率领门下驾到。」

  说时嵩阳子等人已疾如流星掠至,一见这黑影不禁一怔,只觉此人面部似为
一重黑纱蒙住,抱拳稽首道:「檀樾可是摘星手么?」

  奚凤啸朗笑一声道:「撞星手不过是属下谬赐外号,不敢挂齿,嵩阳掌门枉
驾来此,有何指教。」

  嵩阳子微笑道:「陆女施主何在?」

  奚凤啸道:「陆姑娘已远游滇南,与在下说也是一般。」

  嵩阳子含笑道:「敝派第二代弟子杨春承蒙陆女施主相救,贫道一则登门道
谢,再求带走杨春。」奚凤啸朗声一笑道:「道长真来得不巧,杨老师风闻其师
陷在上官相手中,心急如焚,欲赶往壶口相救,在下以其伤势甚重,尚未复元,
一再坚留不获,三日前已离山他去了。」

  嵩阳子不禁大愕,道:「贫道不信檀樾说话是真。」

  「在下无此必要欺骗道长。」奚凤啸冷冷一笑道:「道长仅凭传言就无中生
有,有失一派掌门气度,何不去壶口问上官相索取纯阳子,纯阳道长必说出定风
珠是否真在杨春身上。」

  「檀樾未免强词夺理。」奚凤啸哈哈大笑道:「在下请问道长,定风珠谁入
知道其用法?」

  嵩阳子道:「武林中就数贫道与纯阳师弟深知用法。」

  「倘或定风珠落在在下手中,道长此来在下将是如何处置?」

  嵩阳子毫不思索答道:「檀樾必然逼迫贫道传授用法。」话方出口,倏地一
怔,他虽为铁翅蝙蝠老贼所控制,但灵智并未丧失,暗道:「莫非他所说确是真
情。」心念一转,打了一稽身道:「如此说来,贫道冒昧失礼,告辞了。」说罢
率领门下转身走去。

  他才走出数步,峡口上忽有一支响箭飞起,划空带起一溜锐啸,人影纷纷现
出,向松坪疾掠而下。奚凤啸冷笑道:「不速之客今晚来的甚多,武林朋友太抬
爱在下了。」

  武林群雄瞬眼掠到,为首正是太极双环刘文杰,冷峻目光望了奚凤啸一眼,
向嵩阳子抱拳微笑道:「道长是否将杨春带回?」

  嵩阳子摇首答道:「杨春已于三日前离此赶往壶口。」

  刘文杰闻言呆得一呆,说着:「这话是何人所说?」

  「就是这位檀樾。」

  「陆曼玲为何不现身出见?」

  「这个恕贫道不知。」

  刘文杰重重向奚凤啸深深凝视了一眼,道:「阁下为何隐秘面目?」

  奚凤啸道:「在下从不涉身江湖,显露面目无此必要。」

  刘文杰大笑,「答得好。」倏又面色一沉,接道:「老朽刘文杰,请陆姑娘
出见老朽有话请教。」

  奚凤啸道:「陆姑娘业已离此他往,已将这片基业借与在下。」

  忽从刘文杰身后掠出一个魁梧大汉,道:「此人胡言乱语,故弄玄虚,刘大
侠不可相信是真。」

  继向奚凤啸冷笑道:「尊驾当天下群雄之面,胡言搪塞,未免狂妄已极。」

  「依阁下之见呢?」

  「奉劝尊驾不如献出杨春,免得自取杀身之祸。」

  「在下委实不信正派人物竟会说出此话,幸亏在下并非铁翅蝙蝠老贼,否则
诸位无异自投罗网,今晚这松坪幽壑就是诸位葬身之处。」

  那人宏声大笑道:「我点苍一雁耿修义有幸得遇高人,敢请赐教。」说着斜
身飞撤肩上一柄长剑。

  呛郎郎一声簧吟,长剑出鞘,一道寒虹暴涨,展出一招云开见日,豆大寒星
袭奚凤啸胸前。

  剑尖堪抵胸前五寸,突剑身一震,寒星扩张成一圈碗晕,嗡嗡锐啸。九如上
人不禁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他瞧出耿修义使出了点苍镇山绝招,毒辣已
极,不禁为奚凤啸耽忧,起了慈悲之念,欲待抢救出手。

  只见奚凤啸身形如山,屹立不动,待剑尖堪触他胸口之际,猛一吸气胸骨凹
陷,身形疾侧,右掌飞拍而出。当郎一声,长剑齐中折断坠地,耿修义身形震得
蹬、蹬、蹬,退出三步,虎口破裂,鲜血涔涔溢出,真气逆腾翻涌,面色苍白如
纸,武林群雄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奚凤啸微笑道:「耿老师出手毒辣,有失正派高手气度,再若如此,在下当
忍无可忍。」说着手指向松坪四周,接道:「诸位不妨一瞧,在下若一声令下,
这松坪立即血溅尸横,面目全非。」武林群雄闻言不禁心神大震,四顾巡望,只
见松坪外人影幢幢,寒光游闪,显然人数不少。

  九如上人暗宣了一声佛号,合掌施礼道:「檀樾请息怒,请听老衲一言。」

  「禅师请讲。」

  九如上人道:「老衲等决非捕风捉影,登门寻衅,固有位无名施主昨日曾亲
眼得见杨春……」

  「在何处亲眼目击。」

  「犬牙洞内。」奚凤啸闻言放声大笑不绝,群雄不禁面色微变。

  九如上人合掌肃然道:「檀樾为何发笑?」

  奚凤啸道:「无名居士何在?」

  群雄中突然走出无名居士微笑道:「老朽在此。」

  奚凤啸怜笑道:「据在下所知,我这统辖境内并无犬牙洞存在,阁下谎骗天
下群雄用心叵测。」

  武林群雄只觉心头骇震,刘文杰更是面色大变,两道慑人的目光凝在无名居
士脸上。无名居士不知为何心理上只觉感受着一种无形威胁,冷冷一笑道:「事
实俱在,由不得尊驾饰词强辩。」

  奚凤啸道:「好个事实俱在,尊驾近日行事在下略有耳闻,扬言于犬牙洞中
窃得白阳真人遗画,引起武林剧变,尊驾实乃罪魁祸首,这些并不干在下之事,
但尊驾既然熟知犬牙洞,何不引着武林群雄前往犬牙洞?」无名居士愤怒到了极
点,胸中热血沸腾,料不到面前的蒙面人比铁翅蝙蝠老贼还要诡谲辣毒。

  刘文杰目露诧容道:「阁下是说此处并无犬牙洞存在?」

  「正是如此。」

  「那么陆曼玲为何放出风声轰动整个武林?」

  「为何刘老师坚谓陆姑娘所为,有何证据,怎不疑另一人必存叵测,受命愚
弄武林群雄?」

  弦外之音,无异是指无名居士受铁翅蝙蝠老贼教唆,刘文杰怎能听不出来,
暗暗心惊道:「若此人之言是真,那岷山姜老儿之话显然无虚。」不自主的两道
冷峻目光逼射在无名居士脸上。

  无名居士大喝道:「老朽岂能任你颠倒黑白。」说着双掌平胸推出。

  一股潜猛如山无形玄罡迳袭奚凤啸胸前。奚凤啸冷笑一声,双掌迎去。轰的
大震,急风漩荡,无名居士震得倒撞而出。

  奚凤啸仍自屹立如山,沉声道:「无名老师是否作贼心虚,你既旧径熟路,
何妨带领武林群雄前往犬牙洞,是非曲直,不言自明。」

  无名居士强抑着喉头逆翻气血,调吸了一口真气,狞声笑道:「尊驾用的什
么诡计,莫非尊驾在犬牙洞布伏欲将天下群雄一网打尽么?」

  奚凤啸朗声大笑道:「无名居士无须危言耸听,在下倘布伏暗害天下武林朋
友,岂能等到现在。」说着扫视了群雄一瞥,道:「那位朋友倘相信在下并无暗
害之意,可随无名老师前往查视有无犬牙洞存在。」

  太极双环刘文杰立即应声道:「老朽愿往。」

  奚凤啸微笑道:「刘大侠望重武林,一言九鼎,自是再好不过,在下立此恭
候。」

  无名居士心知刘文杰动了疑忌之心,暗道:「反正我已去过犬牙洞,又非凭
空捏造,惧他则甚?」

  遂向刘文杰道:「他认为我必不知犬牙洞隐秘深藏的所在,故有恃无恐,你
我就此前往。」

  突闻奚凤啸大喝道:「慢着。」

  无名居士不禁色变道:「尊驾还有什么话说?」

  奚凤啸轻笑一声道:「深山幽壑,不乏仙魂遗居,倘你任意妄指,在下岂非
弄巧成拙。」群雄闻言只觉奚凤啸这言大有道理。

  九如上人道:「依檀樾之见呢?」

  奚凤啸道:「不如先请无名老师先说出犬牙洞座落何处,有何异徵,洞中景
物陈设如何,免他胡言搪塞。」

  刘文杰暗暗心惊道:「此人委实机智绝伦,行事落实,使人无懈可击,立于
不败,看来江湖代有奇人出,老朽耄矣。」心头不由泛起一种颓废慨叹。

  无名居士大怒道:「犬牙洞座落于涧谷内,离此不足五里之遥,涧泉激湍,
飞沫溅空,谷内怪石乱礁林立,两侧都是绝壁危岩,一方峭壁上藤萝翳密掩藏一
洞,洞口形似犬牙,上方下锐,洞径深邃曲折,足有里许,左端一列三间石室,
室中陈设俱全。」

  奚凤啸哈哈大笑道:「无名老师竟说得活灵活现,诸位武林朋友听真,不要
让他骗了,好,无名老师你去吧。」

  九如上人叹息道:「老衲说不得也要同行。」大袖一扬,身形跟起落在无名
居士身侧。

  无名居士自信之念不禁动摇,暗道:「莫非他一夜之间已将犬牙洞毁去。」
心生踌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猛一横心,喝声道:「走。」身形如疾射而
起,向涧谷方向扑去。

  九如上人与刘文杰疾展身法紧随着,眨眼身形远杳。这时,奚凤啸抱拳向武
林群雄微笑道:「在下新近赶来此处,基业初创,未能预知诸位今晚枉驾,无物
招待,殊以为歉,诸位就在此随意浏览景物。」

  群雄中突走出一貌像清奇,五绺长须,气度非常,年岁约莫五旬开外老者,
抱拳微笑道:「老朽华山范泰阳,敢问阁下来历姓名?」

  奚凤啸道:「在下不愿涉身江湖是非,故不欲将贱名公诸于世……」

  嵩阳子忽接道:「这位檀樾江湖推称摘星手,范施主就从摘星手三字不难找
出来历。」

  奚凤啸哈哈大笑道:「此乃相随在下多年武林朋友抬爱,不足为凭。」

  范泰阳诧道:「摘星手……」默然垂目,似搜索脑中记忆,只觉近百年来就
无以摘星手为名的武林著名人物,不禁又仔细打量奚凤啸两眼。

  点苍一雁耿修义震荡翻逆的气血巳平,冷笑道:「朋友说得好,无意涉身江
湖,但与我点苍怨已结下,纵然避身亦势所难能。」

  奚凤啸淡淡一笑道:「只要是点苍朋友来此,在下无不接着。」

  范泰阳忙道:「有道是不打不成相识,些许误会,请两位勿心存芥蒂。」说
着又道:「无名居士究竟是受何人所命,烦望见告。」

  奚凤啸道:「铁翅蝙蝠老贼。」说着目中神光望涧谷方面一瞥,淡淡一笑,
道:「老贼此际已在涧谷内潜藏,如各位倘如愿以偿,带回杨春,必然伺机出乎
劫持杨春而去。」武林群雄闻言大惊失色。

  范泰阳急道:「恐刘文杰及九如上人有险,烦阁下带路前往。」

  奚凤啸微笑道:「那到无虞,铁翅蝙蝠老贼行事沉稳异常,不至必要,绝不
轻易露面,但此刻刘文杰老师与无名居士已大打出手。」

  范泰阳不禁色变,诧道:「这是何故?」

  奚凤啸道:「根本无犬牙洞存在,刘老师怎不责斥无名居士欺骗天下群雄及
察破他叵测用心,岂可不引起一场激烈拼斗,范老师等既愿前往一视究竟,在下
命一名弟兄带路就是,因在下无意卷入是非争端中。」说着用手一招。

  一个面目阴冷黑衣人疾奔而至。奚凤啸道:「你带领武林朋友前往涧谷。」
接着朗声道:「各位去留听便。」武林群雄均随着黑衣人走了一干二净。

  松涛如吟,月挂澄空,奚凤啸衣袂飘飞在松坪中徘徊踱步,忽仰面出声道:
「朋友不嫌在下慢待了么?」

  蓦地,一个冰冷阴森的长笑在百丈绝壁之上生起,只见一条身影如灰鹤疾泻
而下。

  奚凤啸口角吟着冷笑注视着来人,正是铁翅蝙蝠主者,首尾仍是黑巾蒙住,
令人一见生出恐怖之感。铁翅蝙蝠主者道:「朋友,好俊的目力。」

  奚凤啸朗笑道:「承蒙廖奖,愧不敢当。」

  铁翅蝙蝠主者道:「老朽自承此次败在朋友手中,以后就难说了。」

  奚凤啸道:「在下无意江湖,若你我逐鹿武林,胜负犹未可知,朋友你也不
嫌太狂妄了么?」铁翅蝙蝠主者冷哼一声。

  奚凤啸笑道:「你原以为在陆姑娘身侧布下卧底之人,一举一动,都了如指
掌,殊不知天下事往往出于意料之外,算计人者反被人算计,以致功败垂成,棋
逊一着,难道你不甘认输?」

  铁翅蝙蝠主者冷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奚凤啸朗笑道:「在下自认愚者,但尊驾若与在
下挑衅,尊驾日后必丧失于在下手中。」

  铁翅蝙蝠主者桀桀狂笑道:「岂能等待日后,眼前就是你的死期。」说时左
手疾扬,一掌十二支铁翅蝙蝠漫空罩袭而下,右掌一招接云捧日迅如电光石火向
奚凤啸下颔抓去。

  他存心制奚凤啸死命,免成心腹大害,右手出招辣毒之极,奇诡绝伦,而且
铁翅蝙蝠罩袭之势,交叉互织,不论奚凤啸避向何方,均无法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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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化身万千 伤心离别

  奚凤啸亦是存心全力出手,为武林除一大害,但无必胜把握,时机急迫,无
法忖思,不退反进,迅疾斜欺揉进,竟贴向铁翅蝙蝠主者而去,左手两指疾伸,
运出三元一煞神指,一缕锐啸劲风射向铁翅蝙蝠掌心而去。指势未触及铁翅蝙蝠
主者掌心,但铁翅蝙蝠主者只觉锐风如刃寒冽如割,面目为之大变。

  奚凤啸右掌蕴蓄罡劲,一掌推出,劲风如潮,直向铁翅蝙蝠主者胸前推去。
铁翅蝙蝠主者左掌疾撤,身形迅快的一侧,欲待让过奚风啸掌劲。岂知奚凤啸已
算准对方必然如此闪避,掌劲早如附骨之蛆般汹涌推去。

  对方乃是盖世凶邪,一身功力超凡脱俗,虽在危中却仍不乱,疾运卸字诀双
掌一接即引,身形腾空暴冲而起,忽瞥见自己。打出的十二支蝙蝠,为一株古松
之后打出的一片飞弹叮叮撞击纷纷坠毁,不禁激怒于胸,张嘴发出一声厉啸,身
形飘旋落在丈外。

  奚凤啸冷笑道:「尊驾是否今日不分个胜负,无法甘心是么?」

  铁翅蝙蝠主者厉声道:「眼中之丁,心腹之害,焉能不拔。」说着身形猛欺
过来,双掌疾抡快攻,均是奇奥迅诡的手法,指掌袭去俱是人身要害重穴。

  在此雷霆闪电快攻之下,奚凤啸已失去先机,迫得连连倒退,拆解招式元均
是守招。铁翅蝙蝠主者攻势绵绵不绝,宛如长江大海,一招比一招辣毒奇奥,忽
掌忽指,扣、拿、劈、点、夺、错、削、成,八字无上心诀神化已极。

  有几次奚凤啸差点伤在对方辣毒手法之下,但奚凤啸守住心神,默察对方攻
势部位,运用过人机智一发间化险为夷。铁翅蝙蝠主者愈打愈心惊,暗道:「武
林高手中有此旷绝武学尚不多见,此人不除,寝卧难安。」不禁目中猛泛杀机,
忖思如何一击出手制对方死命。

  奚凤啸掌指飞舞,一口气拆解了铁翅蝙蝠主者强猛辛辣数十招攻势后,突长
笑出声,左腿忽踢向悬钟大穴,右手四指骈指如刃,一招惊鸿入茸划带出一片锐
利啸风袭向对方天府要穴。一式两招均是少见罕睹的旷绝神化武学,铁翅蝙蝠主
者因心神旁鹜,未免攻势略有破绽,却不料奚凤啸趁隙而入,只觉无可闪避,不
禁大惊,硬生生逼得仰身侧跃出去。

  蓦地,崖上突飘传来两声凄厉惨嗥,铁翅蝙蝠主者不禁胆寒,知今晚全盘皆
输,身形沾地倏又竖立,双掌拼力猛向奚凤啸推去。狂飚骤生,怒啸如雷,阴寒
砭骨,宛如排空巨浪,势如万钧。奚凤啸身形疾跃而至,见状蓄凝功力一式野马
分鬃迎去。

  野马分鬃虽然是平凡招式,但是在他手中展出竟格外不同,化腐朽为神奇,
更因全身功力所聚,猛厉惊人。掌力相接,一声惊天巨震中,急风四旋,树杆撼
摇欲折,松针蓬溅散飞坠地,尘沙弥漫蔽空,铁翅蝙蝠主者只觉得两臂酸麻,气
血狂逆,身形暴腾沾足松梢,冷侧侧冷笑了一声道:「摘星手,老朽与你誓不两
立。」说时身形疾往岩壁扑去,捷逾猿猱,眨眼登上百丈削壁身形迅杳。

  奚凤啸面色惨白无神,两腿颓软跌坐于地。松坪外人影纷纷疾射而至,为首
二女,陆曼玲忧形于色道:「啸弟,你怎么样了。」

  鲁丽嫦揭开奚凤啸面上纱巾,见状星眸一红,泪光莹然欲滴,道:「他脏腑
内伤甚重,速移地调养。」

  只听奚凤啸出声道:「不妨事,小弟决死不了。」

  严三畏忙取出一粒灵丹道:「少侠请服下,可使伤势速愈。」奚凤啸谢了一
声接过吞下瞑目行功。

  妙手如来卢迪道:「换了老偷儿,早丧命在铁翅蝙蝠老贼掌下,老贼委实功
力已臻化境,出手投指无不奇奥难解。」

  岷山逸叟姜兆南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贼尚未尽全力,他此举别有用心。」

  众人不禁大惊道:「老贼怎会未尽全力?」

  姜兆南道:「他本存心杀害少侠,以免后患无穷,但到后来心念疾转,留下
少侠性命来移转武林视听,使自己得渔翁之利。」

  「不错。」奚凤啸身形一跃而起,容光涣发,展齿微笑道:「此人一离去,
武林大乱随之而生,在下已看穿他的心意,他用挑衅残杀之策,使各门各派互成
敌对之势,更以摘星手之名为恶……」

  陆曼玲惊喜于色道:「啸弟,你好了么?」

  奚凤啸颔首道:「严老前辈灵药之功,非小弟本身功力。」

  严三畏道:「少侠无须自谦。」话音略顿,皱眉目泛忧容道:「老贼如此歹
毒,我等急须筹商对策,唉,迄今为然,尚未知老贼来历,其巢穴座落何处,令
人无法措手。」

  奚凤啸微笑道:「这点倒不重要,在下已思出对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化明为暗,嫁祸于铁翅蝙蝠,逼得他不能不露面。」说话时仰面凝望夜空星斗一
瞥,接道:「看来,武林群雄是不会来了,羞与在下相见,纷纷四散离去。」

  严三畏诧道:「为什么?」

  奚凤啸道:「刘文杰功力远胜无名居士,一经发觉无名居士诈骗,刘文杰怎
不出手制无名居士死命,此际早该生死胜败分明……」说时一条黑影疾如流星飞
掠而至。来的人正是奚凤啸所令布守涧谷的暗椿,奚凤啸细问经问,那人禀知详
情。

  原来无名居士等三人到达涧谷后,无名居士就着月色之下巡视涧谷形势,只
觉景物迥异,不禁一呆,暗道:「这就奇怪了,怎么涧中景物与前见不同,一切
都如陌生。」令无名居士张惶四顾。

  刘文杰早为奚凤啸危辞所惑,感觉无名居士言语闪烁,举止鬼祟,越想越无
是处。此刻,一见无名居士神色有异,不禁冷笑道:「无名老师,你当众宣称犬
牙洞熟稔异常,绘形绘影,为何傍徨犹豫,难道那摘星手竟有移山之能,将犬牙
洞在一夕之间移往他处?」

  无名居士不禁面色大变,连道真是怪事,闻得刘文杰语气深沉,知他已动杀
机,忙将身形闪开三步。耳后忽闻九如上人道:「老衲虽慈悲为怀,却也不能纵
容为恶,施主最好实话实说,免得自误生机。」

  无名居士突然回面,冷笑道:「二位不要逼人太甚,老朽决无骗人之理,只
是今晚之事,太过离奇怪异……」

  刘文杰大喝道:「什么离奇怪异,犬牙洞何在?」景物变迁,无名居士无词
以对,刘文杰已自出手先发制人,二指点向无名居士的死穴。无名居士亦非易与
之辈,身法闪溜,右足滑开三步,回身变掌猛向刘文杰的胸腹按下。

  九如上人少林名宿,不愿意联手合殴,飘身丈外,眼见两人展开一场生死拼
搏,不禁满腹狐疑不解,暗道:「无名居士谎骗武林群雄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奉
了铁翅蝙蝠主者所命,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非愚蠢之极,看来其中大有蹊
跷。」

  这少林高僧只垂目沉思索解,双方拼搏竟视若无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已
求得其中真解,忙道:「二位檀樾请住……」言犹未了,刘文杰已自一掌将无名
居士撞出五丈开外。

  只见无名居士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回面目露怨毒望了刘文杰一眼,疾跃向涧
底如林巨石之后无踪。刘文杰大喝道:「你走得了么?」身形如电扑去,似已失
去无名居士踪迹,遍觅无着。

  九如上人亦在涧底搜索了片刻,终无发现,朗声道:「刘檀樾,只要无名施
主回心向善,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走吧。」

  刘文杰知九如上人心意,察觉无名居士逃逸,仍藏在涧底乱石当中,但是九
如上人不知道他另有难言之苦衷,倘无名居士不死,自己诡谋将宣泄无遗,苦笑
道:「此人不除,终成大害。」

  九如上人高宣了声佛号,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无名施主经过此次重
创后,再也无法施用诡计,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铁翅蝙蝠老贼无可利用,他自
知立足不住,终有弃暗投明之日。」

  刘文杰暗道:「他弃暗投明,刘文杰已无颜立足武林了。」

  刘文杰苦笑一声道:「但愿如上人之言。」

  只见武林群雄纷纷赶至,询知无名居士已逃去,商议之下,既然摘星手无意
江湖,返转相见亦无用,摘星手冷傲自负,又与点苍一雁耿修义结怨,说不定回
至松坪后,因言语不慎,引起一场杀劫,不如不告而离为是,遂与引路那黑衣武
士转致歉意离去。

  奚凤啸闻明禀报后,略一忖思后道:「无名居士身负重伤,决不能逃远,在
下去擒他,诸位请在此暂候。」说时陆曼玲已自接口道:「贱妾同行。」不待奚
凤啸同意,疾向鲁丽嫦青兰诸女一丢眼色,率领诸女迳往涧谷方向掠去。

  奚凤啸无可奈何微微一笑,身如电射疾掠而去。他知陆曼玲心意防自己猝遇
暗袭,方才自己罹受铁翅蝙蝠老贼掌力重伤,诸女已泪珠盈眶,忧心如焚,可一
而不可再,男女情爱相悦力量之大亦在于此,望着诸女背影,心底不禁泛起一种
温馨怅惘。

  陆曼玲忽回面嫣然娇笑道:「啸弟,无名居士为何找不到犬牙洞所在,你真
有移山倒海之能?」

  奚凤啸微笑道:「小弟不过施展星遁奇门小术,将洞穴幻隐,涧谷景物幻易
变换。」说着身形急跃在一块黑石上,目光巡视须臾,忽朗声一笑,张臂飞鸟般
掠起,落向五丈开外林立森戟怪石丛中。

  只见无名居士存身三块锷竖锐立礁石内,盘膝坐在石缝中,闭目行功,口角
仍不时溢出一丝黑血,腰腿以下均为涧水濡湿。

  奚凤啸先不惊动他,静立在旁注视着,无名居士面目露出极为痛苦之色,豆
大冷汗涔涔沁出来,只听无名居士咬牙喃喃出声道:「老朽若能不死,日后若不
把刘文杰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语音甚微,但其咬牙切齿可见怨毒之深。

  奚凤啸微微一笑,两指虚空射出一缕劲风点向无名居士期门穴。无名居士身
躯一震,猛睁双目,一眼发现奚凤啸,不禁面色大变。奚凤啸微笑道:「无名老
师休要惊慌,在下并无相害之心。」

  无名居士缓缓立起道:「那么阁下为何出手暗袭。」

  奚凤啸朗笑道:「在下不过助你将伤血阻在空穴内,如不及时阻住,无名老
师当活不过明晚,但五年之内不能妄运内力,虽有千年何首乌,妙手华陀,亦无
能救治。」

  无名居士面色惨变道:「阁下未免言过其实。」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决非危言耸听,刘文杰心性为人伪示良善,其实狡诈
辣毒,无名老师当最深知,如非他怨恨之极,绝不轻发乾天掌力,幸亏无名老师
功深,否则早当场殒命了。」

  无名居士凄然长叹道:「老朽一时愚昧,致铸大错。」

  奚凤啸道:「无名老师返回铁翅蝙蝠主者处,以他武学渊源旷绝,或能助你
恢复功力也未可知。」

  无名居士摇首苦笑道:「此人猜忌之念比刘文杰更甚,此时返回其处,无异
与虎谋皮。」

  奚凤啸道:「看来无名老师报仇之念无法如愿了。」一言激起了无名居士郁
恨,只觉怒血猛冲心头,面色大变。奚凤啸仰望云天,徐徐叹息一声道:「铁翅
蝙蝠主者与太极双环刘文杰都是当今武林凶邪巨擘,翻手为云覆掌成雨的人物,
势焰炙手,在下良言奉劝,无名老师最好潜隐林泉,可保善终。」

  无名居士面色激动道:「阁下难道眼看他们荼毒武林无动于衷么?」

  奚凤啸微笑了笑道:「在下与世无争,何必自寻烦恼,无名老师有如今受了
挫辱,怨恨于胸,视刘文杰如若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若换在昨日,无名老
师决不会说出此话。」

  无名居士摇首道:「阁下错了,老朽与双方均是虚与委蛇,别有隐衷,但苦
于无人或托以心腹。」

  奚凤啸微笑道:「知音难求斯言极是,在下相信无名老师另有隐衷,但绝不
信无名老师可使铁翅蝙蝠主者与刘文杰两败俱伤之良策,何况群邪崛起,世乱纷
纷,无名老师纵然心比天高也无能为力。」

  无名居士见说不动奚风啸,不禁面现颓丧之色,凄然长叹一声,两行热泪,
夺眶而出。只见无名居士仰面凝视着苍空道:「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曙光微现,朦朦霏雾笼罩着翠峦山谷,如云如烟,似披着一重轻纱般,幽静
恬淡,如履梦境。无名居士见说不动奚风啸,只觉得万念皆灰,望了四外一眼,
凄然叹息道:「老朽已将就木之年,与世无争,与人何求,奈心愿未了,不能瞑
目,但人不可与天争,为之奈何,看来老朽活着亦是无用了,唯望阁下借一席之
地,埋骨在此,于愿足矣。」说着怀中取出一粒墨绿色药丸,向口中塞入。

  忽从无名居士身后伸来一支玉臂,飞快无伦的将墨绿药丸夺下,只听一声娇
笑道:「老英雄岂能自寻短见?」

  无名居士愕然转面一望,见是陆曼玲,目中顿泛出惊异之色道:「姑娘委实
令老朽钦服,海天钓叟陆骥有女若此,足堪自豪了。」

  陆曼玲柳眉微耸道:「老英雄你也认得家父么?」

  无名居士默然点点头,微吁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武林中近十年来老辈人
物纷纷退隐物故,在我等脑中已渐淡忘,但据老朽知道,其中不少知名人物均离
奇失踪,然而却不为外人获悉……」

  陆曼玲不禁失声道:「听老英雄话意,莫非知道家父下落?」

  无名居士望了陆曼玲一眼道:「尚未获知令尊等人下落,但老朽数年来奔波
江湖,才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陆曼玲心神不觉一颤,急道:「愿闻其详。」

  无名居士长叹一声道:「蹊跷就出在铁翅蝙蝠主者及刘文杰两人身上。」

  奚凤啸目露诧容道:「这话不错,但无名老师为何仍不知铁翅蝙蝠主者真实
来历?」

  无名居士闻言不禁摇首苦笑道:「老朽费尽心机,获得此两人稍许信任,已
属难能,但多年辛勤,功亏一篑,俱都付之东流了。」说时满面悔疚之色,不胜
婉惜。

  奚凤啸目睹无名居士神色不似作假,慨叹一声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老
英雄请随在下同往从长计议。」

  陆曼玲道:「山谷中尚不时发现蒙面人物,看来老贼犹不死心。」奚凤啸冷
笑了笑,略一思忖,忙与陆曼玲附耳密语一阵,陆曼玲发出银铃娇笑,身形腾起
如飞掠去。

  涧谷为金黄色的旭日映射着,激湍的涧泉飞溅起一重霏霏浓雾,幻出绮丽色
彩,重过于葱宠,万峰萦回,恬美幽静。一条河边小径上正缓缓走着一双锦衣武
士,行在一片翠葺葺草坡上,只闻一个沙哑的语声道:「郑贤弟,如今已是风平
浪静,也可松了一口气,咱哥儿俩不妨在此歇歇足喝两盅如何?」

  另一人大笑道:「好,你哪来的酒食?」

  「昨晚俺托厨下王方去金陵买办之便,带来一些下酒佳肴。」说着就在草地
上坐了下来,从肋囊内取出一个荷叶包打开,油香四溢,显露出油鸡、板鸭、糟
鱼、肉骨头。

  另一锦衣武士馋欲大动,笑道:「这些日子来风吹草动,草木皆惊,谁也没
吃喝心情,难得你居然有今日有酒今日醉的心情,我也舍命奉陪。」

  「你也说得未免严重了点。」

  「哼,陆姑娘已然离开,无名居士受刘文杰轻不展露之乾天掌力震伤内腑逃
去,本山大难已除,这并非像征武林从此澄平无事,反而山雨欲来风满楼,局势
演变将愈形复杂。」

  「你我无名小卒,何必杞人忧天。」

  「话不是这么说的,盟主说无名居士死去还好,如未死去,逃归铁翅蝙蝠老
贼处将掀起一场惊心怵目的腥风血雨,因无名居士所知白阳图解蕴秘独多。」

  「真的么?」

  「盟主亲口说出怎会不真,其中详情只有盟主一人知道,无名居士去踪似杳
往燕云,江湖上必然侦骑四出捕捉无名居士。」

  那锦衣武士从同伴手中接过一支酒葫芦仰饮了一口酒后,塞入一块板鸭,口
齿含糊道:「无名居士真有如此重要?我看来未免传言失实。盟主英明天纵,岂
有妄言之理,他说唯有无名居士一人知道白阳图解宝钥的下落。」

  那个锦衣武士神色一怔,继又笑道:「说此徒乱人意,咱哥儿俩还是畅怀痛
饮,一醉解千愁。」

  不远处,一株密枝繁叶的树上正有四道锐利如电的目光,从叶隙中注视着一
双锦衣武士。这树上隐藏着两个蒙面黑衣人,互示了一个眼色,立时一条身影离
枝冲霄而起,振臂斜飞,去势如电,眨眼无踪。留下的一个蒙面人沉稳不动,静
静的注视着那一个锦衣武士。

  突闻耳后一声轻笑道:「尊驾闲情逸致不浅,何不下去共饮一杯?」

  蒙面人不禁大骇,迅疾踹足即欲腾身而起,只觉肋下微微一麻,真气立时松
泄,被五指掌指挟颈抓起如飞而去,在山岩旁一幢小小石屋停身,带入石屋中。
那蒙面人发现制住自己的是竟是来历似谜的的摘星手,面上亦为一重纱巾蒙住,
不禁大骇,强自镇静道:「你我无仇无怨,阁下为何猝袭暗算。」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我乃一方之主,尊驾此来显然不利于我,怎能说是无
仇无怨,我知尊驾乃铁翅蝙蝠主者亲信心腹,你能道出他在武林中阴谋布置,我
可饶你不死。」

  「食人之禄,忠人所事。」蒙面人冷笑道:「在下死而无怨,如想从在下口
中道出真言,除非日从西出。」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好,尊驾不说自难勉强。」说话时两指疾向蒙面人点
下。他这手法委实高绝,一指点下神智立即不受控制,有问必答,令其所知吐露
无遗。

  奚凤啸本欲立刻上路,但为陆曼玲、欧阳翠华、欧阳翠英、鲁丽嫦诸女苦苦
留住,美人情深,奚凤啸只得应允。看着满屋的莺莺燕燕,除了以上四女,再加
上陆曼玲的四个婢女,青兰、银绢、玉馨、梅香,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奚凤啸有
如堕入了女儿国一般。

  陆曼玲娇羞地对奚凤啸道:「啸弟,这几日我们不谈江湖中事,贱妾姊妹要
服侍你舒舒服服的过几天神仙般的日子,我们姊妹四个再加上青兰她们四个,任
君挑选。」

  如此大胆,真是令奚凤啸有些措手不及,看看诸女,个个都是娇靥泛红,娇
羞可人。奚凤啸也知道是无法拒绝的,他已经和何湘君、春梅、鲁丽嫦三人有过
鱼水之欢,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陆曼玲的要求。想到这,他也放开了胸怀,
笑着道:「既然玲姐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一伸手,将身边的
青兰搂入怀中。

  青兰挣扎着道:「啊……不……公子……你去找小姐……」

  奚凤啸笑着道:「我就要先找姐姐你,你喜欢吗?」青兰娇羞地点点头。

  陆曼玲笑着对众女道:「我们就不做夹心萝卜了,妹子们,我们走吧。」

  奚凤啸忙道:「你们别全都走了,嫦妹妹、银绢姐姐,你们两个留下。」

  陆曼玲娇笑着道:「啸弟,你的胃口还真不小。」说着,带着众女走了,留
下了银绢、鲁丽嫦两人。

  鲁丽嫦笑嘻嘻地脱光自己的衣服,奚凤啸笑着放开青兰,让她和银绢也脱光
衣服。他自己则爬上床搂着鲁丽嫦,双手在她的乳房和阴户上揉捏着。很快地鲁
丽嫦就娇声地呻吟起来,扭动着身子叫道:「好个个,慢慢里面痒了,快用你的
大宝贝给我止止痒吧。」

  奚凤啸一听连忙下床,站在床边分开她那嫩白的粉腿,只见淫水已经冲出了
阴穴口。他让青兰、银绢站在两边,抬着鲁丽嫦的腿,他自己则握住那粗硬的肉
棍儿,导向她滋润的肉穴口,用力一插,一下子插到了底。只觉得鲁丽嫦肉体被
他闯入的部位在收缩着,温软的小肉洞紧紧地包围着他粗壮的肉棍儿。

  奚凤啸先不抽送,将肉棍用力顶在肉穴里,享受着她一夹一夹的乐趣。那小
肉洞儿又匀又紧的,一下比一下快夹着肉棍,鲁丽嫦脸上的浪样儿,好像都要浪
出水来了,嘴里浪吟着。奚凤啸的双手则在青兰、银绢二女那两对丰满的乳房上
和已经浪得出水的阴户上,揉着、捏着、挖着,挑逗着她们。

  青兰、银绢二女被奚凤啸摸得扭动着身子,抱着鲁丽嫦的腿在自己的身上磨
着,小声地呻吟起来。这边鲁丽嫦的肉穴里停止了夹动,却扭起了她那肥白的屁
股,用她那小花心,在奚凤啸的龟头上研磨着,越磨越快。

  「嗯……嗯……嗯……嗯……唔……唔……公子……好大……喔……你弄得
人家……下面……好……涨……喔……唔……唔……嗯……嗯……唔……唔……
嗯……嗯……」

  「啊……啊……好……舒服……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舒服过……
呜……呼……呜……好……舒服呢……我……我……唔……嗯……」

  「啊……啊……好舒服……呜……呜……怎会……这样……舒服呢……我实
在……头好晕……呀……好舒服……爽透了唷……哇……好……爽……快……真
是……畅快得很哩……喔……酥美死了……公子……操……操快一点……对……
操大力一点……噢……噢……噢……」

  很快奚凤啸就觉得一股热流冲击在龟头上,鲁丽嫦接着瘫软着身子,不再动
了。他知道她已经泄过一次身子了,便提起精神,用那九浅一深的方法,抽到了
头,又插到了底,一下更比一下重。直抽插得鲁丽嫦的头在枕头上不断地摇晃,
娇喘连连,淫哼浪叫着。奚凤啸耳听着她又骚又浪的叫饶的声音,眼看着她脸红
眼湿的淫荡样儿,觉得特别喜悦和兴奋,越插越又有劲头。

  「唔……唔……唔……唔……嗯……嗯……嗯……嗯……公子……不要……
啦……人家……受……不……了……了……我……我……啊……啊啊……啊……
啊……」

  奚凤啸狠抽猛插了足有一百多下,鲁丽嫦淫荡地挺着小腹,迎接他粗硬的宝
贝一次一次的进入她的肉体里。一阵阵浪水继续冒出来,一身的浪肉,都在摇晃
着,渐渐地,她只剩下微弱的娇喘。终于头儿不动,手脚也软了。整个身体像睡
熟了一样,只有那白白嫩嫩的酥胸在微微地起伏。

  奚凤啸怜香惜玉,不忍心再插她。就抽出那硬梆梆,热辣辣大肉棍,让银绢
将鲁丽嫦抱到床里,他则拉将青兰拉到怀里面,轻揉着她的丰乳。青兰扭动着身
子,说:「公子,我们可是第一次,你的宝贝这么大,一会儿玩的时候你可得轻
点呀。」

  奚凤啸先把青兰按到在床上,将她的嫩腿分开,用手指拨开阴唇一摸,笑着
说道:「青兰姐姐,你上面的嘴儿刁蛮,下面的口儿却馋涎欲滴了,我知道你的
心里是很愿意和我玩的嘛,一会儿我让你舒服的求我重点插你。」

  青兰涨红着俏脸,奚凤啸站在地上,捉住青兰一对玲珑的小脚儿,把两条白
嫩大腿尽量撕开。银绢插嘴道:「公子,开始时你还是轻力一点呀。」

  奚凤啸笑道:「银绢,不如你来帮我扶进去呀。」银绢白了奚凤啸一眼,毕
竟还是凑过来,伸出颤抖的手儿,轻轻捏着奚凤啸粗硬的大宝贝对准青兰湿润的
肉缝。奚凤啸缓缓地挤进去,没入半个龟头之后,就觉得有点儿阻滞。他略一用
力,觉得扑的一下,随着青兰一声哎哟的轻叫,粗长的宝贝忽然挤进去一大半。

  银绢关心地问道:「青兰姐姐,怎麽啦?痛得紧吗?」

  青兰眼儿半开,咬着牙说道:「是有点儿疼,不过不要紧。」

  奚凤啸继续把身子下压,终于把粗硬的大宝贝整条塞进青兰的阴道里了。青
兰的小嘴张的大大的,好像要分担阴道的容纳能力似的。奚凤啸试图抽送两下,
觉得非常之紧窄,就对银绢说:「不如我们先来玩玩,让青兰缓和一下吧,她里
面太窄了。」

  银绢没有回答,但是她听话地躺到青兰旁边,而且主动把两条嫩腿高高的举
起。奚凤啸离开青兰的肉体,转移到银绢这边,握住她的脚儿,把带着青兰处女
血的粗硬大宝贝,对着毛茸茸的巢穴直挺过去。一如刚才和青兰玩的时候一样,
奚凤啸的龟头在处女膜的位置稍微受阻,就长驱直入地插入她的阴道里。银绢浑
身震动了一下,双手肉紧地把奚凤啸抱住。

  奚凤啸关心地问道:「银绢姐姐,你顶得住吗?」

  银绢透了一口气叹道:「都已经被你顶进去了,还有什麽顶不住呢?」

  「我是问你会不会疼呀。」银绢说道:「你怕人家疼,就不会一下子把我和
青兰都捣穿了。」

  奚凤啸抽动了两下,觉得银绢的腔肉实在把他的宝贝箍得很紧。就停下来,
先去戏弄她的乳尖。银绢被搅得酥胸起伏,小肉洞也一松一紧地抽搐着,从深处
渗出好些淫液浪汁。

  奚凤啸觉得银绢的阴户有所放松,便让大宝贝在小肉洞里缓缓的深入浅出。
银绢的分泌越来越多,奚凤啸的抽送也随着逾频逾劲。银绢终于呻叫出声了,奚
凤啸也挥舞着粗硬的宝贝在她的肉体里狂抽猛插,银绢很快便被玩得如痴如醉。

  「啊……啊……啊……啊……好棒……啊……公……子……快……快……用
力……操……用力……顶……你……弄……得……我……好……舒服……啊……
啊……啊……唔……唔……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哈……哈……好……棒……公子……好
棒……喔……你……干得……我……好……爽……啊……用……力……用力……
对……用……你……的……宝贝……干死……我……啊……啊……啊……我……
我……要……丢……了……啊……啊……」

  奚凤啸见差不多了,把银绢的双腿放下,把粗硬的大宝贝从她的洞眼退出,
移向在旁边呆呆望着的青兰。奚凤啸把她按在床沿,握着小脚,分开粉腿,把那
根沾满浆液坚硬无比的宝贝往她毛茸茸的洞眼直戳下去。

  青兰见奚凤啸来势汹汹,慌忙伸出小手儿来撑拒。然而她心里本来就愿意被
入侵的,所以无力的抵挡,不过是缓冲奚凤啸的攻势。俩人交合的地方传出轻微
的渍一声,男人的刚强的宝贝,已经顺利地插入女人娇嫩的肉体。

  青兰张了张小嘴,没有叫出声来。她虽然刚才已经被奚凤啸插入一次了,不
过痛苦多快感少,不过这一次随着奚凤啸的抽插,一种特别的快感在她心里流动
着。

  青兰的阴道非常紧窄,令奚凤啸插入后感觉十分满意。目前的姿势,奚凤啸
不仅领会到宝贝受到青兰温软腔肉包围的快感。也亲眼见到她晶莹白晰的肉体,
正在被自己粗硬的大宝贝抽插的动人场面。

  他插入时,青兰的阴唇也随之陷入,俩人乌黑的阴毛混成一片。而拔出时,
青兰的阴唇也被翻出来,看见了鲜红的嫩肉。青兰已经由被动转为热烈了,她的
手儿紧紧地抓住床单脸红眼湿,白里泛红的酥胸急促地起伏着,阴道里淫液浪汁
横溢。

  「啊……啊……啊……唔……唔……公子……你的……宝贝……好粗……好
大喔……干得……人家……好……舒服……对……对……唔……唔……唔……就
是……这样……用力……地……干……人家……好喜欢……对……唔……唔……
啊……啊……」

  「唔……唔……唔……唔……嗯……嗯……嗯……公子……好棒……对……
我……好……喜欢……你这样玩……我……唔……唔……唔……对……对……继
续……对……对……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

  奚凤啸前后抽送,也不知道抽送了多久,他这时候将青兰抱起来,让她等于
跨坐在他的身上,然后他继续挺动。

  接着,他让她半躺在床上,扛起她的一条腿,再把他的宝贝插入她的阴道,
继续地抽送起来。奚凤啸依然是一边抽送,一边抚摸青兰的身体,只是这时候他
可以一边抚摸她的乳房,一边抚摸她的背部、臀部。青兰的呻吟更加地骚浪了,
奚凤啸的抽送也更加快速了。

  「啊……啊……啊……啊……啊……公子……好棒啊……好……舒服啊……
我……被弄得……快要……死了啊……啊……啊……啊……」奚凤啸在她的呻吟
之下,忍不住地将精液完全地射入她的体内。青兰嫩白的大腿抽搐着,脸上的表
情如痴如醉。

  奚凤啸射精后也十分舒服,便由三个女孩服待着洗干净身子,躺在床上搂着
三个女孩,一边用手在她们的丰乳上揉捏着,一边说着话。银绢有些如痴如醉地
道:「公子,想不到感觉这么美妙。」

  青兰接着也道:「是啊,公子,你为什么不先找小姐呢?」

  奚凤啸笑着道:「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你难道忘了吗?」他指的是两人曾经
假扮过夫妻。

  青兰羞涩地道:「我当然没有忘,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鲁丽嫦笑着道:「只是是年轻的女孩,没有不为他着迷的。」

  银绢羞涩地道:「我们都是沾了小姐的光,没想到还抢到了她前面……」

  奚凤啸笑着道:「傻丫头,我是想把玲姐姐留在晚上吃,这样就可以抱着她
睡个好觉了。」

  鲁丽嫦笑着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青兰热情如火:「公子,你真是多情,咱们小姐没看错人……哦……」她热
情地吻着奚凤啸道:「我真替小姐高兴。」

  奚凤啸笑骂道:「难道你自己就不高兴了?」

  青兰忙道:「当然高兴,公子,你太好了,小婢爱你……」银绢也是送上火
辣辣的香吻,奚凤啸左拥右抱,直恨自己少生了两只手。

  鲁丽嫦笑着道:「公子,你要三头六臂才够用。」

  奚凤啸笑着道:「三头六臂就够了?」如此一说,全都乐了。

  鲁丽嫦笑着青兰、银绢二女道:「我们也该服侍大老爷穿衣了,晚餐时间已
到,动作快点,莫让玲姐她们久等了,不然非被她们笑死不可。」青兰、银绢二
女一听,忙过来帮她,两人虽然身子有些不便,但心中的喜悦已经冲淡了轻微的
疼痛感。

  到了晚上,奚凤啸如约来到陆曼玲的房中,陆曼玲果然早已等在房中。她娇
笑着对奚凤啸道:「啸弟,你先去洗个澡吧。」说着,还冲奚凤啸呶呶嘴,将奚
凤啸推向洗澡间。

  奚凤啸满腹狐疑地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里面有水声,和说话声。他忍不住轻
轻地推开门,露出一条小缝来,往里一看,原来玉馨和梅香正一丝不挂地正在洗
澡。两人都已十八了,玉馨属于小巧、丰满、肉感十足的类型。

  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细眉,樱桃似的小嘴。皮肤雪白娇艳、柔细光滑,乳房
高耸丰满,乳头酷似鲜红的樱桃,乳晕部分粉红诱人。

  平坦的小腹,阴户似馒头高凸,阴毛微黄而卷曲,浓稀适宜,倒三角的下部
隐约可见,鲜红的阴唇微合着。玉腿健美,丰满的屁股大而圆。

  梅香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的身材修长苗条,曲线优美,凸凹有致。姿容
秀丽,一笑两个小酒窝,樱唇香舌,说起话来,娇声细语,悦耳动听,皮肤光滑
细嫩,乳峰高耸,弹性十足,乳头红艳。阴毛浓密地包围着三角区及阴唇两侧,
屁股肥圆。

  这时候,只见玉馨躺在池边,让梅香给她擦洗。擦着擦着梅香的手就不老实
了。她的左手在玉馨的奶子上揉着,右手则滑到玉馨的阴户上扣动着。

  「啊,死梅香,你又在逗我,一会痒上来了你来止痒。」玉馨伸手打了一个
梅香说道。

  「哎,我什么给你止呀,我又不是男人。」梅香说,「你痒了去找公子让他
干你不就行了。」奚凤啸本来看的就有点忍不住了,听她俩这么一说,推开门走
了进去。

  「啊,公子你怎么跑进来了。」玉馨叫着伸手就抓了一条毛巾,挡在自己身
上。

  「有什么好羞的,想干就不要怕羞。」梅香大方的走到奚凤啸身边说,「公
子,你说是不是呀?」

  「是,是。」奚凤啸说着,一把抱着梅香吻着,双手在她身上抚摸着。

  「嗯,你先不要紧吗,你身上脏死了,让我们服待你洗个澡吧!」说着,梅
香帮奚凤啸把衣服脱掉,见他那大宝贝像一个软绵绵的肉虫爬在那里,忍不住说
道:「公子,它那么小,到底行不行呀?」

  「行,来立起来。」随着奚凤啸的话音,那条肉虫果然变成了一个粗壮的肉
棍,还上下左右的颤抖着。看的两个姑娘,都羞红了脸。

  热气升腾,烟雾弥漫,一男二女,平躺在浴盆里。奚凤啸在中,左边的是梅
香,右边是玉馨。热水浸泡着身体,滋润着身心,同时,刺激着男性的肉棍和女
性的阴穴,三股热流同时在他们心中奔腾。奚凤啸的双手开始活动了,一支胳膊
搂着玉馨,一支胳膊搂着梅香,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而且越搂越紧。

  春心荡漾的少女,在钢筋铁臂的紧箍中,四个嫩乳,紧紧的挤压在奚凤啸的
胸肌上。这时,玉馨的心中象有一只无名的小虫在缓缓的蠕动,像针尖一样刺弄
着她那每一根感性的神经。

  这边梅香,被铁钳般地紧箍,青春少女的血液,就好象滚开的水一样,在澎
湃,在沸腾。她的双腿之间热辣辣的,正在一浪高于一浪的鼓动,阴唇一缩一张
贪婪地等待着什么,一股热流从子宫口溢出,沿着鲜红的嫩肉,冲击着阴唇。

  她那娇嫩的小手,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奚凤啸的大肉棍,一上一下的套弄着。
与此同时,玉馨的手也伸向了奚凤啸的双腿之间,但是触到了梅香的手,只好下
滑,抓着奚凤啸肉棍下的两个大蛋,轻轻的揉捏着。奚凤啸胸中的欲火也越烧越
旺,他极力的挺着小腹,使小腹最在限度的挺起,让两只小手尽情地揉捏着。玉
馨、梅香同时侧过头来,在他的面颊两侧,狂吻起来。

  「停。」奚凤啸忍不住大声叫道,「快,洗干净上床玩。」

  「真吓人。」

  「吓我一跳。」玉馨、梅香说着,飞快得给奚凤啸洗干净,然后给他擦干,
让他上床等着,她俩也飞快的擦干身体爬上床,向奚凤啸猛扑过去。三个人紧紧
搂在一起,猛烈的亲吻着,四个白生生的乳房,在奚凤啸的身上挤压,摩擦着,
两个少女同时发出了呻吟。

  「暂停。」奚凤啸说道:「玉馨,你跨在我头上,用手把小穴分开,放在我
的嘴上,我为你舐穴。梅香,用你的小嘴舐我的肉棍。」

  两个少女一听,高兴地点点头,迅速的摆好姿式。于是玉馨把阴穴放在奚凤
啸的脸上,对准他的嘴,半蹲在奚凤啸的脸上。而梅香,则趴在他的大腿上,像
吃糖果似的伸出舌头舐着龟头,用龟头在自己脸上来回移动着。

  玉馨的阴穴正对着奚凤啸的嘴,奚凤啸用手分开那两片肥厚的阴唇,让最鲜
嫩的红肉,暴露出来。奚凤啸先用舌尖在玉馨的阴唇和阴核上舐了一会,然后深
入阴道,用他那长舌头,尽情的舐着、搅着。

  直弄得玉馨心慌意乱,奇痒无比,淫声浪调,舒服得自己都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奚凤啸猛一仰头,含住了玉馨那艳如玛瑙的阴核,狠劲的吸吮、舐磨。玉馨
也全身发颤,双手在自己那对高耸的乳峰上,用力的揉捏着。

  这边梅香,在玉馨的呻吟声和肉棍的刺激下,右手抓着大肉棍,粉颈一上一
下,小嘴一张一合地套弄着,左手则抓着奚凤啸那两个肉蛋揉着。一会她放弃了
用嘴,改用她那对丰满的乳房,把肉棍放在乳沟中,然后两手按着乳房,一上一
下的套弄着,嘴里也大声呻吟着。

  玉馨发狂似的把屁股向下压着,双手帮助奚凤啸分开自己的阴唇,让奚凤啸
双手揉捏她的奶子。一股股的淫水不时地从穴里冲击而出,但那股引人发狂的奇
痒,在折磨着她。她大声呻吟着,扭动着身体,脑袋象货郎鼓一样摇动着,满头
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小脸也红的象一朵盛开的红山茶。

  梅香这时也淫水四溢,顺着她的玉腿,向下流淌着。流得她身酥骨软。忍不
住放弃了工作翻身跨在奚凤啸身上,用手握住奚凤啸的大肉棍,分开了自己的阴
唇,把自己那小馒头似的肥穴,对准龟头,缓缓地往下坐了下去。

  随着龟头的进入,梅香觉得有点痛,便停止下蹲。这时奚凤啸的欲火越来越
旺了,他见梅香停止下坐,便叫玉馨下来躺在旁边。他则拉着梅香的双乳一拉,
阴茎同时向上猛得一顶,龟头一下就顶破了处女膜。

  「啊,痛啊。」梅香被顶得大声喝着。奚凤啸连忙停止活动,用手在她的乳
房上揉着,在阴毛上梳理着。奚凤啸的大肉棍,象一根烧红的铁棍,被坐插在梅
香的肉穴里,被穴里的肉紧紧地咬着,而少女的阴道也被撑得涨涨的。

  一股刺激的快感,随着奚凤啸手的揉动,流遍了全身。梅香慢慢地移动着身
体,随着她缓慢的上下移动,一股更加强烈的快感,涌了出来。她渐渐的加快速
度,身体也随着上下摆动着,一对丰满的乳房上下摇动着,很是好看。奚凤啸抓
着她的乳房,猛揉乳房和乳头,屁股同时配合梅香的移动,一上一下的挺动着,
使阴茎更加深入她的阴穴。

  「啊……真好……真……舒服啊……」梅香一边用力的动着,一边大声的呻
吟着。

  旁边的玉馨看的忍不住爬到她背后,双乳压在她背上用力的磨着,双手帮她
上下动着,嘴在她的颈上、面颊上吻着、亲着。梅香在他们两人的攻击下,很快
的就高潮了,随着一股阴精的射出,她也无力的倒在玉馨的怀里。

  玉馨一见连忙把她抱在一边,分开阴穴就要往大肉棍上坐。但奚凤啸一直躺
着干,虽然不费劲,但觉得不过瘾,便一把拉住玉馨,让她侧身躺好。右手把右
腿拉起。然后他躺在她背后,将腿放在玉馨的左腿上,分开她的阴唇将龟头先慢
慢的塞进去,当他觉得碰到处女膜时,就猛的一顶,整个大肉棍全都进入了玉馨
的阴穴。

  玉馨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顶得叫了起来。奚凤啸连忙用手在玉馨的胸前
揉着,在阴穴、阴核上揉着,屁股缓缓的抽动着。渐渐的玉馨的痛被痒代替了,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用力向后顶着屁股:「快……公子快点……啊好好……好舒
服啊……」随着奚凤啸加快速度,她只觉得龟头在阴道里快速的移动、摩擦,一
股美妙的快感传遍她的全身,她的呻吟声更大了。

  奚凤啸双手一边揉捏着玉馨的乳房和那鲜红的乳头,一边用力的拉着她向后
压,配合着屁股的前后运动。大肉棍一次次的插进阴穴,直插的玉馨秀眼直翻,
娇喘连连,妩媚极了,也淫浪极了。越干越来劲,越干越疯狂,玉馨的花心被龟
头连续的撞击,使得玉馨情不自禁地大声呻吟道:「啊……唔……我好舒服……
好舒服……啊……」

  玉馨的浪叫激励着奚凤啸,他的屁股用力的前顶,玉馨也用力的后压,动作
越来越激烈。玉馨心中也越来越活跃,阴壁随着阵阵收缩。花心吸吮着龟头,龟
头顶撞着花心。

  「啊……公子……我……顶……不住了……啊……」浪声未完,玉馨就一泄
如注,淫水一下子随着肉棍抽动涌了出来,把两人的阴毛浸得湿淋淋的。

  奚凤啸又抽动了几下,抽出宝贝,让两个丫环收拾好床,他自己则从浴室出
来找陆曼玲。

  陆曼玲脸好红、好红,红得像七月石榴。奚凤啸的手轻巧的、小心的绕过她
的脖子,放在她的香肩上。陆曼玲的头,也渐渐的靠紧了奚凤啸的胸膛。两人都
静静的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奚凤啸的手,也开始活动,抚摸着她的秀发、和
后背。

  陆曼玲的眼睛像是迷雾,充满了一片迷蒙,彷佛是在期待什么,又好像在渴
望什么,是那样的美,看得奚凤啸有一点慌,有一点茫然。顺着陆曼玲的眼睛瞧
下去,她那挺直而高的鼻子微微的伸张着,红润的小嘴,也在微微的轻启。奚凤
啸俯下身去,吻上她的嘴,轻舔她的舌尖。

  陆曼玲接受了奚凤啸的吻,接受了奚凤啸的舌头。奚凤啸一见陆曼玲如此,
胆子也就愈大,一只手在她的背后轻抚,一只手则隔着肚兜,按着她的乳房。而
陆曼玲似乎早己饥渴难忍,她的热烈出乎奚凤啸的意料之外。她的鼻孔中传出了
阵阵的热气,口中也开始轻轻的哼着:「嗯……嗯……嗯……」

  一只手在她的奶头上,揉搓着,轻抚着。奚凤啸的嘴,顺着香唇,渐次的吻
到她那雪白的脖子,她的乳房。一寸一点的轻吮着,弄得陆曼玲不住的颤抖、不
停的轻哼。

  奚凤啸的嘴终于移到她敏感的乳头,在乳头上,奚凤啸的舌头像是催情针似
的,舔得陆曼玲,不住的叫喊:「嗯……嗯……哦……哦……嗯……哦……」她
的乳头是越舔越硬,她也不时的把乳房向上挺,迎合奚凤啸的吸舔。

  奚凤啸的宝贝手,轻轻的按到了她那神秘的三角洲。那一片多毛的部位,早
被淫水沾湿了。陆曼玲的阴毛,多而细软。她的阴唇,像发高烧似的,好烫。于
是奚凤啸的手,开始解开她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衣裤,被弃置于床下。

  陆曼玲的胴体实在太美了,纯白的玉体,微微透红的肌肤。结实、而如竹笋
般的乳房。乳尖上那两颗如草莓般的奶头。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结实有弹性的
小腹。小腹下面那毛茸茸的一片,把整个阴户都给盖住了。

  尤其是那两片肥满的阴唇,红嘟嘟的,中间那条暗红色的肉缝,再配上陆曼
玲那双健美细长的大腿,看起来,不禁使人垂涎欲滴。奚凤啸把陆曼玲平放在床
上。只见她双目紧闭,胸部大幅度的起伏。奚凤啸挨着她躺下,凑上嘴,又开始
索吻。

  「嗯……嗯……嗯……」这一声又一声浓浊的鼻音,叫得奚凤啸心慌意乱,
真是恨不得想立刻干她的小穴。奚凤啸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原本按在乳房上的
手,此刻已从衣服下穿了进去,直摸那尖挺的双峰。陆曼玲的手,一面抱着奚凤
啸的头,一面摸着奚凤啸的下部。

  奚凤啸摸着她那最敏感的部位,阴蒂,手指像条小蛇般的,在扣弄着她的小
穴。小穴的淫水,像是涓涓细流似的,猛流个不停。陆曼玲的欲火,似乎已经到
了极点。她整个人,不停的扭动,不住的轻哼:「哦……嗯……嗯……哦啊……
嗯……」

  渐渐的,奚凤啸的嘴,奚凤啸的舌头,从乳头顺着滑下,吻到她那诱人的小
穴。只见小穴里面的淫水,晶莹剔透。那微微突起的阴蒂,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果
实,真想咬它一口。伸出了舌头,在她那微烫的阴唇内,来回的涮着。这一涮,
淫水流得更多了,她整个人却为之抖动不止。

  「嗯……哦……嗯……哦……好啸弟……你不要舔……小穴……好难受……
哦……小穴……哦……难受死了……」

  「哦……小穴里面……痒死了……哦……痒……好……弟弟……不要……不
要……哦……不要再舔了……嗯……哦……」陆曼玲的手,死命狠狠的压住奚凤
啸的头,小穴拚命的往上挺。

  「嗯……好啸弟……哦……不要……嗯……哦……不要……哦……小穴受不
了……奚凤啸受不了……嗯……」

  「好啸弟……求求你……哦……求求你……哦……哦……姐姐要你……快给
我……好弟弟……快给我……哦……不要再舔了……哦……」

  「啊……好弟弟……啊……你快……快给我……嗯……小穴实在受不了……
哦……受不了……」奚凤啸叫她握一握自己的大宝贝。这一根又长大、又热烫的
东西,在陆曼玲的小手,不住的跳动,像是在示威似的。

  陆曼玲轻呼道:「啸弟,你的家伙太大了,我怕等一下会受不了。」

  「玲姐,你放心,弟弟会慢慢来,不会弄痛你的。」慢慢的,奚凤啸用手握
住大宝贝,用龟头一上一下的来回的磨着她阴蒂。

  「嗯……哦……嗯……嗯……好弟弟……不要再逗了……嗯……不要逗姐姐
了……嗯……」

  「哦……嗯……小穴受不了了……哦……快进来……哦……哦……嗯……」
陆曼玲的屁股,想要含住大宝贝似的,一下又一下的往上顶。

  奚凤啸一看陆曼玲的春潮,似乎是己到了顶点。大宝贝对准了小穴口,一扭
腰,噗滋的一声,大宝贝便突破防守,整根到底。陆曼玲的小穴好紧,里面又热
又烫,奚凤啸的宝贝被包的好美、好舒服。而陆曼玲呢?不停的叫痛:「啊……
啊……痛……弟弟……你小力一点……小穴会痛……姐姐是第一次……弟弟……
啊……停一下……哦……」

  奚凤啸一听陆曼玲她如此叫痛,赶忙停了下来:「玲姐,你忍耐一下,忍耐
一下就会好的。」

  「啸弟,你的太大了,小穴有点受不了,你先不要动。」奚凤啸见她,整个
眉毛都快集结在一起了,一脸痛苦的表情,心中也委实不忍心再插下去。伏下身
来,吻着她的香唇,手也轻揉着她的奶头。

  过了好一会儿,陆曼玲似乎好过了许多,脸上的红晕又再出现。她的眼睛微
微闭着,鼻头也渗了一滴滴的汗水,那红润的小嘴,半合着。她的表情是那么迷
人,那么够味,她的屁股,不时的向上挺了挺,小穴似乎是痒了。只听得她,轻
轻的说:「嗯……嗯……啸弟……嗯……你现在……慢慢的动……嗯……慢慢的
插……好弟弟……嗯……小穴好痒……嗯……」

  「好姐姐,我会慢慢的来,轻轻的插小穴。」奚凤啸把那大宝贝轻轻的抽了
出来,又再整根慢慢的放进去。像磨洋菇似的,大宝贝深入浅出,不带任何的火
候。

  「嗯……嗯……好啸弟……小穴好美……哦……好啸弟……大宝贝干的……
好舒服……嗯……嗯……哦……小穴现在好美……小穴不痒了……哦……哦……
弟……弟……你的大宝贝真大……哦……顶得花心好美……哦……哦……」

  「哦……嗯……好啸弟……嗯……好宝贝……小穴……好舒服……哦……好
美……嗯……哦……美死了……嗯……好弟弟……嗯……你真会……插小穴……
哦……你真的……好会……插……嗯……你插的太……美了……哦……小穴爽死
了……哦……」

  陆曼玲的小穴,一张一合的,好美。小穴的淫水,有如下雨似的,不停的,
一点一滴的往外流着。大宝贝的陵肉,一进一出的也带出了不少淫水。噗滋、噗
滋、噗滋,大宝贝的入穴声,实在是动听。

  「哦……大宝贝……哦……你插的姐姐太美了……嗯……哦……好弟弟……
小穴让你插的爽死了……嗯……哦……哦……哦……小穴要美死了……哦……你
太会干姐姐了……哦……」

  「啊……哦……花心被磨得好舒服……嗯……嗯……嗯……大宝贝弟弟……
嗯……插快一点……哦……重重的干小穴……嗯……大力的插……哦……姐姐要
你……嗯……嗯……」

  「嗯……好弟弟……快……哦……姐姐不行了……哦……姐姐的小穴要……
出来了……啊……啊……小穴……小穴升……天了……哦……哦……哦……好弟
弟……姐姐真爽……哦……你真会插小穴……真会干小穴……哦……嗯……」

  在她要进入高潮的那一刹那,子宫壁突然紧促的收缩,猛吸得大宝贝跟着收
缩,浓浓的阴精,又热又烫,直浇向大宝贝头,浇得大宝贝不住的抖了几下。奚
凤啸依然以磨洋菇的办法,慢慢的,要吊足她的味口。

  「嗯……嗯……大宝贝……弟弟……哦……姐姐的小穴好多水……哦……弟
弟……啸弟……嗯……你快插重一点……嗯……我还要……哦……姐姐还要……
姐姐不过瘾……哦……重重的插小穴……嗯……」

  「嗯……求求你……给姐姐……大力的插小穴……哦……狠狠的干姐姐……
嗯……好宝贝……嗯……好弟弟……嗯……小穴不怕痛……嗯……哦……姐姐不
怕痛……哦……嗯……」

  奚凤啸一听玉如此说,心下也决定给她来顿狠的,于是抽出了大宝贝。甫一
抽出,小穴的淫水哗的一声,全部冲了出来。奚凤啸把陆曼玲,拖到了床前,巧
的是床铺的高度,也够他施展此一秘功。双手把她的身体摆放好,让脚微微的抬
高,以便他的抽插。奚凤啸看着她的小穴,湿得真不像话。

  于是奚凤啸默记心法,气循环一周天,最后纳入丹田。渐渐的,跨下的大宝
贝,又暴涨了许多,比刚才又长、又大了半倍多。整根大宝贝就像烧红的铁杵,
刚硬如铁。小穴的淫水,依然细细的慢慢流。那两片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等
待着大宝贝的进攻。再一次的对准小穴口,滋的一声,大宝贝又是整根到底。

  「啊……啸弟……哦……你的宝贝怎么比刚才还大……哦……又好热……」
奚凤啸开始抽插,只是轻轻的插,不让大宝贝到底。

  「嗯……嗯……小穴好美……嗯……哦……好美……嗯……大宝贝……变得
好粗……嗯……嗯……」

  「哦……嗯……好啸弟……哦……大宝贝美死小穴……嗯……美死我了……
哦……好舒服……哦……好爽……嗯……大宝贝弟弟……哦……大力的……干我
吧……用力的干小穴……嗯……小穴会承受得了……嗯……嗯……」

  看到她那副骚样,那副淫荡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小穴里的淫水,又开始
多了。奚凤啸深深的换了几口气,要开始了,要重重的干,狠狠的插。

  「啊……啊……啊……小穴……啊……我的小穴……啊……胀……死了……
啊……花心被顶穿了……啊……好啸弟……啊……不要那么大力……啊……轻一
点……啊……轻一点……轻一点……小穴会受不了……哼……哼……大宝贝……
弟弟……啊……啊……哼……轻……一点……」

  「啪……啪……啪……啪……」肉碰肉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的狠入,一次
又一次顶到花心。奚凤啸好像要将她撕裂地,将她插死。

  「哦……你……轻一点……啊……哼……小穴受不了……啊……哼……你真
狠……插死我了……哦……小穴干穿了……哦……」

  「好弟弟……小穴……会被插烂……哦……小穴会受不了……哦……我会被
干死……哦……」

  「啊……哼……轻一点……不要那么大力……哦……花心……被刺穿了……
哦……哼……我被干死了……哦……」

  陆曼玲叫得越大声,奚凤啸就干得越使劲。奚凤啸有如一只猛虎狂龙,亳不
怜惜的掠取奚凤啸的猎物。陆曼玲只是平躺在床缘,有气无力的哼着:「哼……
嗯……嗯……好啸弟……姐姐受不了……嗯……小穴……坏了……哼……嗯……
嗯……」

  「好啸弟……姐姐服了你……嗯……嗯……你真的……好猛……好骠悍……
嗯……姐姐……哦……嗯……」

  就这样的干了百来下,陆曼玲似乎又进入了佳境,她的手又恢复了生机,猛
抓住了奚凤啸的腰。她的屁股,也开始不停的往上挺。口中的浪叫,也开始有味
道多了。小穴的淫水,像是被拍到似的,滋、滋作响。

  「嗯……小穴好舒服……嗯……小穴好爽……哦……哼……小穴会爽死……
嗯……美上天了……哼……你力气好大……嗯……大宝贝弟弟……哼……嗯……
姐姐爱死你了……哦……小穴会爽死……哦……嗯……」

  「好宝贝……快……哦……姐姐……哦……哦……又要出来了……穴心要爽
死了……哦……快……啊……啊……弟弟……姐姐要……要升天了……哦……小
穴要爽死了……哦……你干的好……插的好……嗯……哦……啊……啊……小穴
又流了……啊……啊……好爽……好爽……哦……哦……」

  突见陆曼玲双手双脚,像只蜘蛛似的,全部把奚凤啸抱住,不停的叫,不停
的抖。小穴的温度,一下子提升到沸点。大宝贝的感觉,又热又舒服。只有短短
的一会,她整个人就像是虚脱、无力的躺了下去。奚凤啸也是无法忍耐,一股浓
浓的阳精直射小穴深处。两人都是倦极而眠,很快就相拥睡去……

  当奚凤啸醒来的时候,陆曼玲正含着大宝贝,一上一下有劲的套弄。她真是
好兴致,一大早就想挨插。奚凤啸尽量装作不知道,任她玩。搞得奚凤啸混身舒
泰,心头乱撞,几乎爽的快叫出来了。感觉上,她要坐吃大宝贝。小穴像是唧筒
似的,把大宝贝一寸又一寸的完完全全的吞掉。

  「哦……」一声满足的呻吟,接着陆曼玲开始一上一下的夹着大宝贝套弄。
奚凤啸知道,是该醒一醒了,不能再混下去了。奚凤啸假装被惊醒似的,吃惊的
道:「玲姐姐,你怎么可以……」

  「好弟弟……嗯……姐姐痒嘛……嗯……嗯……小穴……实在是受不了……
嗯……」

  「嗯……好弟弟……嗯……摸姐姐的奶子……用力的摸……啊……好美……
嗯……用力的搓……嗯……好爽……好爽……」

  「好舒服……嗯……姐姐……好舒服……嗯……大宝贝顶得好舒服……用力
的搓……嗯……好美……」

  在下面的奚凤啸,用手重重的搓揉着她的奶子,大宝贝也配合着她的动作,
一上一下的顶着。另一面,奚凤啸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副蚀骨的骚劲。只见她
的头不停的转,不停的甩头发。她的双乳房,因为上下的套弄,如波浪似的跳动
着。

  「大宝贝……弟弟……小穴好舒服……嗯……小穴好爽……哦……奚凤啸美
死了……嗯……哦……嗯……哦……呀……爽……花心美死……弟弟……嗯……
太好了……太美了……嗯……」

  「啊……啊……我……要……哦……弟……我又出……来了……哦……快活
死了……」

  「姐……哦……你怎么这么快……哦……姐……哦……」只见陆曼玲整个人
趴到奚凤啸身上,不住的喘气,吐气如兰,有气无力的道:「好弟弟……让姐姐
休息一下……我们换个姿势……嗯……」

  话一说完,只见她一个翻身,便四平八叉的躺了下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
「好舒服……哦……好舒服……好美……小穴美死了……我就是死……也心甘情
愿……」

  此时的奚凤啸,大宝贝涨得好难过,他想要再插穴。他爬了起来,将她的左
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方便自己的干穴。大宝贝轻轻松松的插入了小穴,是那
么滑腻。奚凤啸拿着一条毛巾,把小穴和大宝贝稍微擦乾,才又继续开始。滋的
一声,大宝贝刮着子宫壁,感到一阵阵的舒畅。此时的奚凤啸已是欲火高涨,如
早春之雷,一发不可收拾。

  「嗯……哼……好弟弟……嗯……你的大宝贝真凶猛……嗯……又来了……
嗯……嗯……弟弟……你真的好棒……我……从来没……想到……你弄的姐姐好
爽……哦……太好了……小穴太美了……嗯……」奚凤啸的大宝贝一进一出,弄
得两片阴唇一张一合,露出了里面红嘟嘟的肉壁,煞是好看。

  「大宝贝……弟弟……你好棒……嗯……小穴太美了……小穴太舒服了……
嗯……好弟弟……姐姐会爽死……哦……好美……小穴美死了……嗯……小穴舒
服死了……哦……」她那一声又一声的浪叫,屁股一下又一下的扭动。奚凤啸一
看她如此,不由得精神百倍,抽插的速度和力量也加强了许多。

  「嗯……美……美死了……哦……小穴……舒服死了……哦……好舒服……
嗯……好爽……用力……哦……对……用力的……干小穴……嗯……小穴麻酥酥
的……嗯……好快活……嗯……哦……好爽……哦……」奚凤啸一看陆曼玲可真
是浪的要命,伸手抓住她那胸前粉嫩的奶子,用力的搓揉,使劲的按摩。只见她
混身乱摆,上下起伏更快,挺的速度更为猛烈。

  「哦……大宝贝……弟弟……你真会干……哦……好爽……这下美死了……
哦……小穴……浪水出来了……哦……」她那副骚浪的样子,使奚凤啸的情欲,
上升到了极点。

  「哦……你好猛……嗯……你好用力……嗯……你干的好……小穴……给你
插死了……嗯……」陆曼玲闭着双眼,浪声的狂叫着。又白又嫩的屁股,在不停
的迎合、挺动。这一声声的淫荡的动作与娇声,使得奚凤啸抽扬的更加猛悍。

  大宝贝头,在她的肉洞里,左搓右揉的,搞得她又叫又抖:「好弟弟……好
弟弟……好宝贝……嗯……插死小穴了……嗯……好心肝……嗯……大宝贝美死
小穴了……嗯……」陆曼玲高抬着双腿,不住的浪摆,两手紧紧的搂住奚凤啸的
背。屁股往上挺的好快,花心一下又一下的磨着大宝贝头。

  「嗯……真是……舒服……真是……痛快……大宝贝弟弟……嗯……插死我
吧……嗯……小穴美死了……」她愈扭愈浪,愈扭愈烈,双颊赤红,媚眼如丝,
神态淫汤无比。这一番的急插猛干,可谓是天昏地暗。

  「嗯……好弟弟……插的小穴好美……花心……好酥……嗯……大宝贝……
弟弟……你干得美死了……哦……哦……哼……快……快……快插……我……爱
死了……哦……嗯……我快……忍不住……啊……泄……啊……泄了……」

  只听陆曼玲一声大叫,浪叫停住,紧接着全身颤抖,双手狠狠扣入奚凤啸的
背,用力的抖了几下,一股浓浓的阴精,射向了大宝贝头。奚凤啸的大宝贝被她
的阴精一浇,整个麻了好一会儿,一股阳精从马眼喷出,射向了小穴深处。经过
了一场激战后,两人已感到有些疲累,奚凤啸轻轻的抱着她,相拥入眠,沈沈的
进入美梦中。

  隔日自然是欧阳翠英、欧阳翠华姐妹的大好日子,姐妹俩也知道这机会是千
载难逢,自然不肯错过。奚凤啸趁势抱着欧阳翠英的香肩,凑过嘴去轻吻着她热
红的脸颊,她嘤咛一声,娇躯偎进了奚凤啸的怀里,奚凤啸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背
部,欧阳翠英的眼睛像迷雾般充满了一片朦胧,彷佛在期待着什么,由上俯视,
是那么的美。

  欧阳翠英的嘴唇红润润地半开着,奚凤啸渐渐吻上她的红唇,轻吸着她的舌
尖。她接受了奚凤啸的吻,奚凤啸的舌头。奚凤啸一见她如此,一只手在她的背
后继续抚摸,另一只手则隔着肚兜,揉着她的乳房。

  欧阳翠英发出:「嗯……嗯……」的声音,奚凤啸继续吻着,轻轻地把一只
乳房捧出肚兜外,揉着奶头,由香唇渐渐下吻,次及她的脖子,乳房,逗弄得欧
阳翠英一直暂抖,不停地轻哼着。

  奚凤啸脱去了她的肚兜,露出了尖挺的乳房,那洁白的肌肤,光滑细嫩,胸
前的一对乳峰,高耸坚硬,顶上腥红的奶头像两粒草莓一般地令人垂涎欲滴。奚
凤啸吻上了那敏感的乳头,舔着旋着,使得她不停地呻吟道:「嗯……嗯……哦
哦……啊……啊……嗯……」

  欧阳翠英的乳头硬了起来,胸部也不时往上挺,迎合奚凤啸的吸舔,奚凤啸
的手再插入她的裙子里,按上了她那神密的三角地带,那一片毛茸茸的绿洲,早
被淫水给沾湿了,欧阳翠英的阴毛多而细软,阴唇则红的发烫。奚凤啸解开欧阳
翠英的裙扣,再脱下她的亵裤,自己也迅速地脱掉短裤和内衣。

  望着欧阳翠英洁白的玉体,结实如笋般耸立的乳房,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
的小腹,娇小的阴户,红嘟嘟的阴唇,暗红色的肉缝,使奚凤啸欲情大动,张嘴
狠吸她的香舌。欧阳翠英也热切地回吻,奚凤啸的手又忍不住地去扣那敏感的阴
核,手指像小蛇般在她的小穴中游动着。

  欧阳翠英不停地轻哼着,奚凤啸也把大宝贝在她的大腿上顶着,使她更是抖
个不停,奚凤啸在她耳边轻轻问道:「英姐,准备好了吗?」欧阳翠英红着脸点
点头,奚凤啸轻轻伏上她的身体,细捏玉乳,宝贝磨擦阴核,一点点地往里送。

  欧阳翠英这时春上眉梢,欲火高升,娇躯扭动,似拒还迎。奚凤啸挺动着宝
贝,抽插之间,往她穴中送进。欧阳翠英痛得叫道:「啊……好痛……轻……轻
点……」

  奚凤啸吻着她的玉乳,说道:「英姐,忍耐一下,痛是免不了的,等一下就
舒服了。」

  欧阳翠英痛得泪都流出来了,娇躯也在奚凤啸身下直抖,神情慌乱。欧阳翠
英双手抱着奚凤啸道:「啸弟……轻点……姐太痛了……弟弟……你要……怜惜
姐姐……」

  奚凤啸轻吻着她道:「英姐,你放心吧,弟弟不会使你难受的,相信我。」
奚凤啸一番甜言蜜语,哄得她渐渐忘却痛苦。

  奚凤啸轻轻地抽送,越来越重,欧阳翠英有时皱眉,有时舒眉,身体扭动,
渐渐地舒畅起来,淫欲大起,尽力迎向奚凤啸的动作,口中呻吟着道:「哼……
嗯……唔……好美……哼……太美了……唔……」奚凤啸见她的娇态迷人,更是
猛烈地抽插着,大宝贝一出一入中,带出了她的阴唇,手儿捏着乳房的力量更重
了。

  欧阳翠英的表情显得更娇媚了,小穴也是一张一合地咬着奚凤啸的大龟头,
叫道:「弟弟……你插得我……美……美死了……嗯……好弟弟……花心麻……
死了……哦……姐姐……不……不行了……要……要丢……了……」她渐渐进入
高潮的境界,子宫壁突然收缩,吸得大龟头麻痒酥酸,浓热的阴精在她一阵颤动
不已之后,直浇向龟头而来,烫得奚凤啸也抖了几下。

  欧阳翠英继续挺着小穴,呻吟着道:「嗯……嗯……大……宝……贝……弟
弟……哦……插……插姐姐的……小穴……嗯哼……快一点……你……插……重
一点……姐还……还要……插……嗯……哦……」奚凤啸见她第一次插穴就这么
淫荡,真不愧是闷骚型的女人,下决心给她来顿狠狠的大餐。

  奚凤啸加紧抽动的速度,手也捻着乳尖,加重她的淫兴,欧阳翠英小穴中的
水又多了起来,奚凤啸重重地插,狠狠地干,直操得她浪声淫哼着泄了三次,累
的快要昏过去。奚凤啸见她娇喘吁吁,魂游太虚,阴精直冒,穴心子乱抖,全身
酸软无力,这才缓了下来。

  欧阳翠英在平和下来后,温柔地吻着奚凤啸,奚凤啸看她实在无力再战了,
想到旁边还有个欧阳翠华待自己开苞,便放下她的娇躯,转移阵地。

  奚凤啸转头一看,欧阳翠华因自己和欧阳翠英共同表演的一幕活春宫,使她
难受得衣衫半解,小手抚揉着她自己的乳头呢。奚凤啸移近她身旁,抱起她热情
地吸吻,欧阳翠华闭着美目伸出娇舌任奚凤啸含吮着,全身都让奚凤啸摸遍了。

  奚凤啸逗弄了她一会儿,便除去她浑身上下的衣裙,欣赏她的娇躯。只见她
肌肤白嫩,奶房微微突起。欧阳翠华实在是个美人胚子,胴体之媚,竟不逊于欧
阳翠英。

  乌黑柔软的秀发,窥人半羞的媚眼,小巧玲珑的菱唇,凝脂如玉的娇躯,可
真是上天的杰作啊。奚凤啸大展挑情手段,含乳捻阴,吸吻香舌的技巧之下,直
逗得她全身炙热,神情冶荡。

  奚凤啸翻身跨上娇躯,分开她的双腿,大宝贝抵住那上未发毛的处女地,欧
阳翠华娇羞地道:「哥……嗯……轻点……你要慢慢来啊……不然……妹妹会受
不了……嗯……」

  奚凤啸低声地安慰她道:「华妹,放心,我会轻轻地弄的。」稍微用力,宝
贝头还是无法塞入小穴,于是再多用一些力,终于把个宝贝头塞进阴唇中。

  欧阳翠华痛叫道:「啊……啊……哥……痛……痛呀……小穴第一次……挨
插……哎唷……痛死了……」奚凤啸把宝贝再塞进去一点,发觉有些阻碍,再度
用力一顶,整根大宝贝干入了三分之二。

  欧阳翠华大叫:「啊……痛死我了……哥……你……好狠……小穴……痛死
了……啊……」

  奚凤啸一见她痛苦难忍,暂停动作,轻声问道:「华妹,痛得很厉害吗?」

  欧阳翠华点着头道:「哥……真的很痛呀……」

  奚凤啸吻吻她,道:「卿卿,忍一忍,你看英姐刚刚不是也很痛吗?后来就
变得舒服了。」吻住嘴,咬着她的舌尖,两手在那对小小的胸乳上不停地揉捏,
渐渐,欧阳翠华被奚凤啸爱抚的动作搞的淫水慢慢流出,扭动着娇躯。

  奚凤啸见时机成熟,用力把最后一段的大宝贝也插了进去,只感到小穴又温
又热,包得大宝贝好美好美。欧阳翠华又开使喊痛了,奚凤啸更加狂吻那雪白的
胴体,揉着小豆豆般的奶头,为她吻去眼角的泪水。过了一会儿,欧阳翠华又骚
荡起来了,奚凤啸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抽着,插着,用大龟头刮着阴道深处,抽
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欧阳翠华这时候也不痛了,也把屁股直扭着,一会儿,欧阳翠华也嗲着娇声
道:「哥……好舒服……哦……太……太美了……」

  奚凤啸动了一会儿,停下来休息一下,欧阳翠华圆睁着媚眼道:「哥,怎么
不动了嘛?人家正舒服,干嘛停下来嘛?我要,哥,我要……」她可真是热情如
火,骚媚淫荡。

  欧阳翠华紧紧地抱住奚凤啸,口中如梦幻般地哼道:「嗯……小穴……舒服
死了……哥……我就知道……你……你爱妹妹……嗯……妹妹好爽……哦……大
宝贝的……哥哥……用……用力……干……啊……」

  奚凤啸不停地插着,欧阳翠华的小穴紧紧包住他的大宝贝,而她已是娇喘急
促,媚眼春意无限,粉颊绯红,更浪更骚地配合这奚凤啸的抽插。奚凤啸一下下
用力操着,使得她阴精狂流,泄了三,四次,热烫的阴精更刺激得奚凤啸阵阵酥
麻,几乎快泄了。

  奚凤啸赶紧抽出来,又伏上欧阳翠英的娇躯,猛干了她一场,再提起宝贝奸
入欧阳翠华的小穴,最后才在三人混合的吟声中,噗、噗泄进欧阳翠华的子宫,
就保持着这姿势,揉着欧阳翠英和欧阳翠华姐妹俩的乳房,枕着她们的玉臂,吻
着樱唇,沉沉地睡着了。

  通州,地当水陆要冲,市廛辐辏,人烟稠密,相距燕京不过数十里之遥,一
夕数发,驿道上车水马龙,烟尘不断。运河岸旁舟楫连云,桅樯接天,人语喧哗
不绝,这日岸上武林人物来往频频,表面从容,低声谈笑,两道锐利的眼神却不
时注意着靠岸船支内走出之人。

  紧靠着城墙脚下,搭着三间茅篷,伸出一支白布长帘大书一个酒字,迎风招
展着篷内摆了一十余张白木头桌儿,买卖鼎盛,已上了九成座,酒保穿梭来往添
酒送菜,忙碌不已。

  迎门一张座上坐着三人,一人约莫五旬年岁,瘦削脸膛,颔下留着一绺山羊
胡子,穿一袭灰旧土布长衫,右手边放着一支铜烟杆,擦得闪闪晶亮。其他二人
都是精壮短装汉子,背上露出一截三寸长刀把儿,丝穗飘拂肩头,其中一个额上
凸出一个肉瘤,压着双睛,形成三角蛇眼。

  桌上摆着四碟卤牛肉、花生米、酱鸡、豆干,那蓄着山羊胡子土老头儿满满
喝了一口酒,骨碌碌双睛瞄向运河来往舟楫,皱眉喃喃自语道:「奇怪,风声竟
传播得这么快,究竟为何人外泄的,为此局主大发雷霆。」

  额上长有一瘤汉子压低着声音道:「究竟是什么事呀?听说是与无名居士有
关。」

  土老头儿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了,何必多口。」那汉子立时噤若寒
蝉。

  忽的走入一个中年儒生,朝店内张望了一眼,竟朝土老头儿这张座上欠身坐
下。土老头儿愕然瞪目,狠狠望着中年儒生。中年儒生嘻嘻一笑道:「对不起,
在下要等一人,坐在门首比较瞧得仔细,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在下千里趁舟
而来。人地生疏,唉,叫我如何找起啊。」说着便高声叫道:「酒保,打一角酒
菜,牛肉切上三斤。」

  土老头儿心中一动,捋须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弟好说了,四海之内皆兄弟
也,常言道得好,同船过渡九世缘,今儿个咱们共座,也算是前缘不浅,来,老
弟,咱们痛饮一杯,老朽作东如何。」说着推过一支酒碗,擎着酒壶在碗中满满
斟上。

  中年儒生连连摇手道:「这如何敢当。」

  土老头儿面色微沉道:「老弟你可是觉得老朽瞧得不顺眼么?」

  中年儒生面色一红,连道:「兄台不可误会,在下岂有此意。」忙拿起酒碗
道:「请。」呼噜噜一口饮尽,两道目光却凝向店外来往频频林人物身上。

  土老头儿更是心中一动,道:「老弟,老朽世居通州,人头极熟,你要寻何
人,只要有个名姓谅不难找出。」

  中年儒生长长哦了一声道:「在下还忘怀了请教兄台尊姓。」

  土老头儿道:「老朽姓左,老弟你呢?」

  中年儒生似乎一怔,忙道:「在下姓沈,草字秋明。」语声略顿,面现迟疑
之色道:「在下是受了一位姓苟的重托,找一位姓郭的江湖英雄,说他每日未辰
之交必在运河岸现踪,此刻天色已不早,在下迄未发现。」

  左姓老头儿闻言面色徽微一变,假笑道:「沈老弟熟知姓郭的长像么?」

  中年儒生略一沉思道:「身高六尺,穿着胸前绣着一道金线的短装,古铜面
色,右耳轮上长着一颗鲜明豆大黑痣。」

  左姓老者与一个精壮汉子不禁面色又是一变,假装淡淡一笑道:「老弟古道
热诚,千金一诺不辞迢迢而来,有友若此,足慰平生,但……」语音稍顿,目注
中年儒生接道:「倘或姓郭的有事远离,老弟岂非徒劳跋涉。」

  「这人……」中年儒生面现迟疑之色道:「万一不能晤见郭英雄,苟朋友说
去通州西大街安通镖局寻访一位姓左的西席。」一说到姓左,中年儒生的目光一
楞,凝注着土老头儿。

  土老头儿微微一笑道:「可是老朽与安通镖局左西席长得一模一样,令老弟
不胜惊诧?」

  中年儒生摇首道:「苟朋友并未道及左西席形象,只是竟这么凑巧,兄台也
姓左。」

  土老儿呵呵一笑道:「这就是所谓缘份。」于是频频劝饮,并道:「老弟稍
安勿燥,老朽敬你一杯。」三碗落肚,中年儒生似力不胜酒,面色像一块染了色
的红布似地,眼内充满红丝,似更焦燥不安。

  土老儿咳了一声,压低嗓子道:「老弟,你要寻的那人是否名叫郭盛。」

  中年儒生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张口结舌,嗫嚅道:「兄台为何知道,莫非兄
台认识郭盛。」

  「岂止是认识而已。」土老头儿更放低声音道:「老朽就是安通镖局的左西
席,苟老师相托之事必然重大,有劳老弟枉驾敝局一行。」

  中年儒生摇首,面现为难之色道:「苟朋友说因此雁荡贵当家一名手下为对
头擒去,严刑逼供泄露不少隐秘,安通镖局已成是非之地,嘱在下非至无可奈何
情势之下,才能前往,而且必须清晨不可,最好兄台请郭朋友前来。」

  土老头儿面色大变,张口欲言,忽从运河岸石板道上传来一串零乱急驰的蹄
声,蹄声未止,蓦闻一阵大笑道:「在这里了。」

  为首一骑枣红骅骝上翻下一个面色红润,团团圆脸的商贾,一提长衫,快步
趋向酒店,抱拳向土老头儿笑道:「左老夫子,在下找你不是一天了,料不到老
夫子竟躲在这里饮酒。」

  土老儿认出是本城首富,大生银号老板洪子云,忙起立拱手道:「洪老板寻
在下有何贵干。」

  洪子云道:「相烦贵局接一笔买卖。」

  土老儿眉头一皱道:「局主未回,老朽不便作主。」

  洪子云道:「谁不知老夫子在安通镖局内内外外威权甚重,就是东方局主也
得听从老夫子三分,莫非洪某人有什么地方开罪老夫子。」

  这大生银号老板随从不少,立在洪于云身后的一名武师冷笑道:「这一笔买
卖贵局不接,安通镖局这块招牌就算砸啦。」土老儿勃然作色,目中怒芒逼射。

  洪子云忙道:「左老夫子暂别动怒,请同返贵局容在下说明详情,便知并非
过甚其词。」

  土老儿见洪子云面色庄重,无可奈何颔首道:「老朽就与洪老板同往。」

  额上长瘤的汉子道:「老夫子,我等留在此处陪伴这位沈朋友。」

  洪子云暗暗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货色也想看住人家。」

  土老儿眼珠一转,笑道:「不用了,沈朋友,你寻访的郭镖头已随咱们局主
远赴中州,十天半月大概回转不了,沈朋友身上如有不方便的话,尽管去敝局找
老朽就是。」说着向中年儒生略一抱拳,握起铜烟杆走出店外。

  马蹄得得,烟尘飞腾,转眼消逝,中年儒生呆坐在座上,嘴角泛起了一丝笑
容,醉红由面上渐渐消退,双睛恢复朗湛,凝望在云帆波光上,风尘往事历历泛
起心头。

  安能镖局座落于西大街尾,本地土著称之为三道口,高高的砖墙,榴额上横
着一匾,黑底金漆安通镖局四个大字,雄浑磅礴,气派威武。左姓西席同洪子云
一行回至镖局内,一踏进局内,首先入眼的便是推置在柜外五十口大皮箱,不由
一怔,暗暗皱眉道:「我左奉先这两日眼皮跳动主祸,莫非这一笔买卖有点邪门
么?」心中顿泛一种不吉之兆。

  洪子云趋至左奉先耳边密语道:「这五十口箱内均是监运使周大人托在下搜
罗买办,价值连城,其中有一座翠玉宝塔,塔凡十二层,内藏夜光珠,按十二时
辰发出光亮,丝毫不爽,周大人为避言官纠弹,特命在下前来,并指明贵局送往
龙江将军达噶贝勒处。达噶贝勒下月十五便是五旬大寿,命贵局派镖师,兼程护
送,更须绕道山海关前往,明晨立即起程,再迟恐路程太远赶不上寿诞之期。」

  左奉称闻言大急,知洪子云为监道拜把兄弟,这笔买卖如不接下,无异安通
镖局招牌断送在他手上,但还有更重大之事势必无法兼顾,急得连搓两手。洪子
云道:「老夫子,你是不愿接下这笔生意么?」

  左奉先苦笑道:「开的镖局,那里有推辞上门的买卖不接之理,无奈兹事体
大,万一有失,老朽担当不起。」

  洪子云笑道:「老夫子你也太胆小了,安通镖局数十年来走南闯北,没有出
过一点岔子,威望如日中天,绿林朋友无不忌惮三分,这趟生意何况有官面上照
顾,更是无虑有失,只有周大人不愿招摇,有碍前程,所以指明贵局护送。」

  左奉先长叹一声道:「镖局人手不敷,为之奈何?」

  洪子云面色一沉道:「据在下所知贵局尚有十四位镖头,怎说是不敷,这宗
生意就够贵局上下人等吃喝个三年五载,我看老夫子别推三阻四啦,罗推官如期
到来点割镖货,明晨五鼓就起程,除了贵局十四位镖头外,尚有敝号四位武师同
行。」

  左奉先暗暗叫苦,十四位镖师同着趟子手镖夥一去,偌大的安通镖局就剩他
一人坐守,忖道:「事情真巧,正碰在骨节眼上,使人哭笑不得,进退两难。」
暗中一咬牙,立命局中准备人手起出镖车,等候罗椎官来点明镖货装入车内。

  入夜,安通镖局灯火通明,叮叮装车敲打之声传于户外,终夜不绝,天交五
鼓,广场前骏骑得得,车声辚辚,迤逦而行,浩浩荡荡出北门而去。

  偌大的安通镖局只剩下左奉先及两三个老弱仆佣,左奉先坐在柜台内吸起一
袋烟,目光凝望着承尘上,只感内心烦乱困惑,神思不宁,喃喃自语道:「天下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如非监道周大人托运重镖,几乎心疑对头调虎离山,使老朽
孤掌难鸣。」对头是谁?他自己也不知,由于不吉的预兆在他心灵中作祟,像一
块磐石坠压胸膛雍逆难以舒展。

  蓦地,门外兽环叮叮敲得乱响,左奉先不禁一怔,朗声道:「谁。」

  「左西席么?」左奉先听出那是中年儒生口音,目泛惊喜之色道:「是沈老
弟么?」长身一跃,疾逾电射落在门后,托开横闩启门。

  中年儒生一进门睁着惺忪两眼,两臂欠伸一下,道:「在下一晚没睡,只在
城厢上打了一个盹。」

  左奉先慎重将门闩好,拉着中年儒生进入柜房,道:「苟老师奉托之事可蒙
见告么?」

  中年儒生道:「苟老师与在下是多年旧友,那日深夜,苟老师浑身浴血,背
着一位老叟奔至在下寓所……」

  左奉先道:「老叟是何来历?」

  中年儒生道:「无名居士。」

  左奉先大惊道:「他们现在何处?」

  「在下已觅一秘处将他们藏起,因无名居士受了刘文杰乾天掌力内腑重伤,
功力半废,不能动弹,苟老师亦受上官相羽党重重狙击,主经七根已断,无法行
走,故托在下前来。」

  左奉先忧形于色道:「苟老师说了什么话没有?」

  「当然有。」中年儒生道:「苟老师说无名老师已得白阳图解宝钥,无奈两
人均负重伤,又防外泄,不但宝钥不能保全,并且生命堪虑……」

  左奉先急道:「宝钥现在何人身上。」

  「无名居士。」中年儒生道:「苟老师说杨春既然赶往壶口,务必通知当家
从速截捕,以免落入上官相手中,并请青城掌门授知用法取出白阳图解。」

  左奉先本对中年儒生心存几分狐疑,疑他乃对头强敌所遣,如今只觉得语语
真实,已自释去了五分疑念,目露诧容道:「白阳图解藏处已探明了么?」

  「北雁荡山大龙湫飞瀑。」左奉先道:「苟老师就说了这些么?」

  中年儒生在贴身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上有火漆加封,递与左奉先手中。左奉
先接过,视信封上笔迹暗记,见确是姓苟的真笔,胸中疑念顿释。突然,左奉先
只觉屋面有落足微声,面目一变,忙低声道:「老弟快藏起来。」将信函塞入怀
中,贴身藏起。

  中年儒生面色大变,身形疾蹲藏身柜下。安通镖局立时岑寂如水,平添了恐
怖气氛。左奉先一撩长衫飘身出柜,悄无声息落在天井当中,仰面发出一声冷笑
道:「屋上那位朋友光临,恕老朽失礼迎迟。」屋面上随风传入悸人心魄阴恻侧
冷笑,似万丈冰谷卷起寒风,使人毛骨悚然。

  一条黑影疾沉落下,现出一个年逾古稀,霜眉银发的眇目老叟,穿着一袭古
铜色团花长衫,肩上露出一柄仙人钢掌,面色阴冷摄人。左奉先一眼瞥见老叟形
像,认出老叟来历,不禁心神一震。

  老叟独目逼射一道寒芒,道:「左朋友好俊的耳力,居然能听出老朽落足之
声。」语音沙沉,入耳心惊。

  左奉先肃然如临大敌,右手扣着铜袋道:「阁下可是霍山七友老四潘寿山老
师么?」

  老叟忽张口发出宏亮如雷大笑道:「不错,正是老朽,但老朽想不到二十年
前名满绿林的追魂师爷左奉先竟然充当安通镖局的西席账房。」

  「那没有什么不对。」左奉先淡淡一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年血
腥双手之事不谈也罢。」

  潘寿山大笑道:「左师爷真要是金盆洗手,老朽当然刮目相看,岂知大谬不
然……」

  左奉先面色立时罩下一层浓霜,大喝道:「潘老师,明人不做暗事,何不迳
说明来意。」

  潘寿山面色一沉,道:「风闻太行双恶中苟飞彪同着无名居士于淮阳乘舟来
此安通镖局,屈指计算日期,早该抵达,请交出无名居士,看在昔日无怨无仇份
上,老朽立刻即走,对外也决不吐露半句。」

  左奉先冷笑道:「仅凭风闻,焉能采信,何况左某并不认识无名居士。」

  潘寿山狞声狂笑道:「老朽实话实说,亲眼得见苟飞彪背着无名居士逃往半
山寺后一个穷酸家中,如非另外有强敌阻挠,岂能任他逃逸。」

  左奉先沉声道:「但左某并未见二人。」

  潘寿山阴侧侧一笑道:「至少左老师知道无名居士下落,左老师,识时务者
为俊杰,不要让老朽动手。」

  左奉先狂笑道:「左某今日要见识见识潘老师离幻三十八手,究竟是何惊人
绝学。」

  潘寿山厉惊道:「老朽先礼后兵,话已说在前面,别怪我手狠心辣。」话声
一起,已把肩头一柄仙人掌握在手中,一式追云逐月幻起数十支掌影,袭向左泰
先胸腹要害重穴。这一招委实诡异,虚中套实,令人难则其攻向何部位,辣毒难
防。

  中年儒生由柜缝瞧得真切,不禁心头大感惊诧,暗自忖道:「不料白阳图解
轰动武林,隐世已久的江湖人物纷纷再出,均无一不是身怀绝学的高手,就潘寿
山而言可见一斑。」

  只见左奉先身躯一转,铜烟袋斜点而出,叮的一声,竟将潘寿山仙人掌击向
外门。左奉先一招得手,铜烟杆振腕疾点而出,划带起一片锐啸风声,杆势如万
蜂攫蕊般威势骇人。潘寿山鼻中怒哼一声,仙人掌法展开独攻独打。片刻过后,
双方拆解了将近五六十招,但为左奉先一招抢得先机,饶是潘寿山一身绝学也无
法扳回。

  渐渐潘寿山目露骇异之色,呵呵发出一声轻笑道:「难怪左老师服膺铁翅蝙
蝠老贼,左老师这身绝艺显然非当年可比,当是老贼一手调教。」

  突闻左奉先一声大喝,烟杆一式怒龙穿浪飞点在潘寿山肋下?潘寿山虽有内
家护身潜气,却也感脏腑一阵剧痛,迅疾横飘五尺,身形暴腾穿上屋面,阴侧侧
说道:「左老师,你休妄想逃出这安通镖局,老夫在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三
更时分霍山七友当再访谒。」左奉先闻言不禁跌入万丈深渊中,面色惨白。

  中年儒生突从柜下钻了出来,弹去浑身尘土,慢吞吞启齿道:「在下略知武
功,因资质鲁钝半途而废,弃武修文,判断力却有,兄台的功力较潘寿山高出一
筹,何不趁胜追击,放虎归山,终成大害。」

  左奉先黯然一笑道:「老朽岂能不知,但他说这镖局外安下伏椿显然不是虚
假。」

  中年儒生道:「光天化日之下,兄台地形极熟,路上行人极多,鱼目混珠,
谅不难混出。」

  左奉先摇首苦笑道:「凭霍山七友及其门下谅困不住老朽,但偌大安通镖局
就剩下老朽及仆佣三人,我明他暗,不论从何方潜出局外必先成众矢之的,难保
路人不即是他的党羽,更有云集通州的天下群雄作为霍山七友后盾,老朽虽不畏
死,却要把这封书信面交总瓢把子。」

  中年儒生道:「依兄台之见如何?」

  左奉先沉思有顷,道:「老朽臆测潘寿山虽知敝局一干镖师离去,但仍摸不
清敝局真正底细,不然他不致有三更之约,老朽让他们疑神疑鬼中,日落后或可
潜逃出这局外。」说着用手一招,又接道:「老弟随我来。」

  中年儒生随着左奉先穿过大厅,绕过两重院落,只见身入一片庭园中。庭园
占地甚广,古木参天,蓊翳郁茂,繁花似锦,间杂着假山水池,亭台楼阁隐现,
布局得宜,使人恬目悦心。中年儒生这时那有心情眺赏景物,随着左奉先进入一
座高阁,阁内景物幽暗,瞧不出有何异处,不禁一怔。

  两人先后拾级登楼,到达最上一层,中年儒生似置身塔顶,仪容五人,四面
俱是镂花铁格,由内望外一览无遗,这顶屋中装一圆柱。

  左奉先朗笑道:「这楼外五十丈方圆之内俱是空旷,来人若一踏入便无所遁
形,老朽如料的不错,潘寿山见老朽久久不出,定生疑念,必遣人搜察宅内,那
时,老朽当叫来人死无葬身之地。」

  中年儒生道:「兄台用意难测,在下不便多问,一切唯马首是瞻。」左奉先
目中怒泛过一抹杀机。

  中年儒生假装未见,目光凝望楼外。只听左奉先道:「老朽若能逃出局外,
恐无能顾全老弟,老弟能道出苟飞彪与无名居士藏身之处么?万一彼此有失,老
朽也好按址救出他们。」掌心蕴劲不吐,只要中年儒生现出不愿便立即动手。

  中年儒生知左奉先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念,暗暗冷笑,头也不回,道:「藏处
隐密异常,言词不能达意,必须在下带路。」

  左奉先不禁呆住,哦了一声道:「是这样么,那么老弟可藏身此处,一个对
时后老朽定必赶回。」两人各怀心事,无话可谈。

  时间漫长的过去,已是日色傍午,忽听左奉先道:「果不出老朽所料。」

  只见东面林木丛中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五个手执兵刃短装黑衣人,远望这座
高楼犹疑不前。蓦地五人发出一声厉嗥,身上冒出多处青烟,回头鼠窜遁去。中
年儒生察见左奉先手指触向圆柱,不禁恍然大悟,暗道:「这圆柱内藏有机括,
引发四面林木暗藏消息。」遂发出一声大笑道:「好巧妙的装置。」

  左奉先冷笑道:「如非老朽孤身一人,定教霍山七友全军覆没。」

  从午至暮,重创七拨侵入江湖人物,斜阳西坠,暮霭苍茫,左奉先道:「老
弟你紧随老朽身后,不妨一试能否逃出局外伏椿眼目。」

  中年儒生道:「在下岂能连累兄台。」

  左奉先暗暗苦笑道:「如非你还有用处,老夫焉能留得你的命在。」皱眉哼
了一声道:「此际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五指倏的抓在中年儒生腕脉快步上楼,走入一间暗室,揭开翻板拾级而下。
中年儒生只觉伸手不见五指,似置身地道中,片刻眼前已现亮光,却闻人声传过
来。左奉先不禁面色微变,蹑足走前,中年儒生亦步亦趋,但觉这地道竟通往一
口枯井之底,人声即是井口传下。显然这枯井之上乃霍山七友布下的一处伏椿。

  左奉先凝视倾听须臾,低声道:「共是四人,不难解决,老弟轻功有无拔起
三丈五六功力。」

  中年儒生摇首苦笑,左奉先双眉浓皱,匆忙中下了一个决定,低声道:「万
一老朽不能带出老弟,只好暂请届留,最迟一个对时必然赶回。」说时人已悄无
声息贴向井壁,施展壁虎功揉上。

  中年儒生嘴角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飘身井底,只闻四声轻微的闷哼,
知左奉先已然得手,两肩微晃,一鹤冲天而起,冒出井口,即发现左奉先身形似
一缕轻烟般翻出城外,忙接踵而起。一扑出城外,中年儒生右手打了一个暗号,
绵绵岗陵上冒起多条黑影,兜扑暗蹑左奉先而去。

  中年儒生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身法如行云流水般,似缓实速。只见
一条飞快的人影迎面奔来,道:「盟主,左奉先老贼似往阎罗鬼峰扑去。」

  中年儒生目光一变,忙道:「速传命下去,俟左奉先一近阎罗鬼峰,立即截
击,但不可伤他性命,使之不良于行,一切照原计而行。」来人如飞转身奔去,
眨眼间已是形踪俱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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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善恶难分 亦侠亦魔

  中年儒生正是奚风啸,远处乱林中忽传出一声怪鸣,泼刺刺冲起一支夜枭。
奚凤啸知有夜行江湖人物,身形疾闪往墓侧一株大树后,只见一条黑影疾逾流星
而来,眨眼已到达巨墓上,不禁暗中切齿道:「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正是铁翅
蝙蝠主者、蒙面黑衣,形踪飘忽,来历似谜般人物,但在奚凤啸脑中判断,此人
就是庞镇寰。

  奚凤啸一瞬不瞬注视着铁翅蝙蝠主者举动,天际遥处突划传过釆一声破空箭
啸并闪现一瞥即逝的红焰。只听铁翅蝙蝠主者鼻中低哼一声,迅疾无比望来途电
射回去。奚凤啸暗道:「岂可任你轻易离去。」身形疾出,暗蹑铁翅蝙蝠主者之
后不让此贼发现。

  不觉出得五七里遥,到得一片泥迢洼地,四处岗阜起伏,奚凤啸藉着岗阜藏
身,只见一身血污的虬髯大汉正一步一步颠蹶奔向这片泥迢洼地,铁翅蝙蝠主者
迎着此人而去,沉声道:「谁叫你放出信号?难道不知老夫习性言出法随。」

  那汉子勉强立定摇摇欲倾的身躯,道:「小的罪该万死,但此事极重要,不
得不禀明总瓢把子。」

  「快说。」

  「安通镖局左师爷连夜奔来垛子窑。」铁翅蝙蝠主者暗中面色一变,冷笑,
道:「他那安通镖局有险可凭,本座曾有令谕……」

  「左师爷知道,但镖局举数护镖关外,事非紧要,他绝不致轻举妄动。」

  「什么事?」

  「白阳图解宝钥已觅获。」

  铁翅蝙蝠主者似遽受重击,浑身战栗,简直不能相信是真,道:「宝钥现在
何处?」

  「在无名居士身旁。」

  「无名居士人咧?」

  「身罹刘文杰乾天掌伤,为苟飞彪所救,但苟飞彪亦为上官相党羽转截,侥
幸突围逃出,不慎形迹败露,属下巡防在总坛三十里外发现抢救出险……」

  「不用说了。」铁翅蝙蝠主者沉压着嗓子道:「显然左奉先安然无事,目前
本座还有急事待办。」说着一掌飞按在那汉子胸后命门穴上,并以一颗药丸塞入
他口内。

  那汉子似乎精神一振,道:「多谢总瓢把子赐药。」

  铁翅蝙蝠主者沉声道:「走,领本座去见左奉先。」那汉子肃然称喏,转身
腾空而起,与铁翅蝙蝠主者一前一后疾奔而去。

  四鼓将残,月已斜西远挂天边,散出迷朦的光辉映着一座灯火全无的荒庙,
一切都静得出奇,只有夜风啸荡林叶沙沙之声。大殿后半颓欲圮的讲经楼上倒着
一人痛苦呻吟着,衣履沾染了血迹,面肤扭曲,喉中不时发出牛喘。

  这人正是安通镖局追魂师爷左奉先,此刻的他生不如死,但又不能死去,即
使下得狠心自了残生,无奈力不从心,四肢已不能动弹。两条迅如飞鸟的身形先
后掠入楼中,左奉先浑如不觉,间歇地发出痛苦呻吟。

  铁翅蝙蝠主者俯身扶腕察视,不禁一怔,只觉左奉先受伤多处,所施手法均
是内家绝高武学,任其中之一足以毙命无救,唯因点穴手法各异,相互克冲,才
得以不死,但调治复愈甚难,低声道:「左老师。」

  内力逼成一线,送入耳中,无异惊天霹雳。左奉先倏地睁开双目,看出来人
是谁,凄然一笑道:「属下不惜万死护送苟飞彪老师书信,任务既达得以面呈总
瓢把子,虽死也甘瞑目,书信现在属下贴身怀中……」语尚未了,左奉先突面色
大变,喉中浓痰饔塞,呼吸立断,伸足死去。

  铁翅蝙蝠见状大惊,左奉先无必死之理,岂知变生猝然,措手不及,暗暗顿
足,伸手探入左奉先怀内取出信函,审视火漆缄封,苟飞彪亲笔直迹并无疑窦,
忙抽出函笺详阁之下,略一沉吟身旁虬髯大汉问道:「左奉先可曾与你吐露此信
是以如何获得的么?」

  虬髯大汉答道:「是苟老师昔年金兰之交姓沈好友送往镖局,这位沈朋友不
知武功留置枯井秘穴中。」

  铁翅蝙蝠主者沉声道:「好,本座立即返归总坛,你假装成菜贩赶往通州救
出这位沈朋友带来总坛安置,候本座返转。」

  虬髯汉子诧道:「总瓢把子又欲何在?」

  「赶往壶口截获杨春,要知时机不再,不能自误。」说着在左奉先鼻孔中洒
下一些化尸药粉,转身与虬髯大汉疾身形望庙外掠去。

  幽林叶密,月落星沉,荒寺外凄迷黯黑。铁翅蝙蝠主者身形一迈出寺外,突
闻迎风林叶沙沙声中传来一阵阴沉的笑声道:「阁下请留步。」铁翅蝙蝠主者不
禁心神一震,抬目望去,只见松林中快步走出一队武林人物,为首者正是剑阁名
人太极双环刘文杰,少林高僧九如上人等。

  太极双环刘文杰抱拳微笑道:「阁下是否威名远播铁翅蝙蝠主者?」

  铁翅蝙蝠主者哈哈狂笑道:「正是,在下自问与诸位老师无仇无怨,阻住在
下走路却是为何。」

  刘文杰微笑道:「老朽叛逆师弟无名居士,投奔驾处,请交与老朽带回以门
规治罪。」

  九如上人接道:「青城掌门嵩阳道友亦望释放,免引起武林干戈。」

  铁翅蝙蝠主者大喝道:「诸位无中生有,可是欺侮在下势孤力薄么?」

  刘文杰闻言不禁气往上冲,冷笑道:「老朽自问并无诬陷阁下之处,阁下自
知,老朽向不逼人太甚,但今日情势不同,阁下倒行逆施,愈甚猖獗,恕老朽等
要得罪了。」

  铁翅蝙蝠主者发出悸人心魄阴森长笑道:「无中生有,强词夺理,在下忍无
可忍,从今晚起你等可目睹江湖尸横遍野,血盈成渠。」此言一出,武林群雄不
禁心神战颤,面面相觑。

  奚凤啸亦在暗中潜伺,闻言亦猛地心神一跳,但疾然转念道:「他既口出狂
言,必有自恃之处,今晚他定须展露惊人绝学,此乃极难得之机会,暗中熟记他
那武功招式变化,以便研习反克之招。」只见刘文杰脸色倏沉,在腰下一拍,解
扣松开一双软索环。

  环似晶盘大小,厚仅三分,寒光闪闪在夜空中晃动,这是刘文杰成名兵刃,
数十年来未曾展露,今晚取出可见对铁翅蝙蝠主者未存丝毫轻敌之念。

  刘文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请阁下赐招,强存弱亡,无须谦让容情。」
这庆无异是对武林群雄而说,今晚之虞凶险万分,如稍存慈念必误生机。

  铁翅蝙蝠主者低声嘱咐虬髯大汉道:「紧随本座身后,不得安自出手。」猿
臂向肩头撤出一柄长剑。

  只见青虹一道夺鞘而出,寒气侵入如割,不言而知是口春秋神物,铁翅蝙蝠
主者剑出人出,冷笑,道:「在下此招要刺尊驾期门大穴。」反手一击,精芒电
奔,竟是刺向刘文杰喉结穴。

  刘文杰右环磕向来剑,左手中环势若雷奔击向铁翅蝙蝠主者小腹。两招都是
平实已极,未见神奇之处,却雷厉电闪,猛辣狠毒。铁翅蝙蝠主者长剑攻出,身
形诡奇滑闪挪步欺身,刘文杰索环锐啸恰好擦身而过,间不容发,惊险绝伦。

  刘文杰右环堪欲磕中剑身,倏感剑芒游闪,寒星一点射向期门大穴,变化之
奇毕生罕睹,不由惊得刘文杰冒出一身冷汗。刘文杰无愧当代武林名宿,身形倏
地一仰,手中索环一式流星逐月交叉飞出,一击右臂,一击左肋,均攻其必救。

  此时铁翅蝙蝠已显露他那惊人才华,过人秉赋,他似预料刘文杰必用此招。
冷笑一声,剑花万花吐蕊洒出一漫空流芒寒星,锐啸震耳。

  只听九如上人沉喝道:「施主好毒的招式。」双掌并吐达摩降龙神光,巨飚
如山,势如潮涌,推向铁翅蝙蝠主者胸后,解救刘文杰一剑之罹。

  跟着尚有武林高手三人见刘文杰势危,亦纷纷挥刃攻向铁翅蝙蝠主者,寒光
电闪,玄诡辣毒,铁翅蝙蝠主者长笑一声,手中剑奇诡一扬,那三个武林高手三
支长剑脱手飞出钻袭自身,不由惊得魂飞胆寒,幸得九如上人及武林高手二人出
手施救,逼得袭来剑势缓得一缓,才得飘闪开去。虽然如此,刘文杰长衫下幅仍
为剑芒削去尺许一截,似蝴蝶飞舞飘落两丈开外。

  刘文杰不禁恼羞成怒,跃身进扑,太极双环使开来,招式精奥神奇,满空环
影,向铁翅蝙蝠主者叠浪流潮般攻去。武林高手二十余人竞相出手,此时彼退,
前后呼应,猛袭铁翅蝙蝠主者,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深知今夕如不除去这盖世
凶邪,武林之内祸害无穷,永无宁日,是以同心协力,誓灭此獠。

  铁翅蝙蝠主者长剑挥洒,势若天河星泻,寒飚轮卷,均是旷绝古今,震烁武
林的剑招,身形如飞,天吐如电。只苦了随着铁翅蝙蝠主者身后的虬髯大汉,左
闪右挪,紧紧不离铁翅蝙蝠主者。突闻铁翅蝙蝠主者一声冷笑,叮叮两声,一双
武林高手兵刃如寒芒削落,剑势卷中右臂未及回撤,齐腕迎刃坠地。双双惨噑出
口,血涌如注,痛极神昏,仰面倒地。

  铁翅蝙蝠主者低喝道:「快走。」剑虹四卷,寒飚爆射,铁翅蝙蝠主者与虬
髯大汉身形先后奔空而起,去势如电,瞬眼已出得七八丈外。

  刘文杰大喝道:「阁下走不了。」与七个武林高手相率电射追出,手中双环
脱手甩去。

  只闻铁翅蝙蝠主者阴侧侧冷笑,道:「只怕未必。」回首扬臂打出一掌铁蝙
蝠。

  月黑星沉,大地昏暗,武林群雄有听风辨物之能,但一掌铁蝙蝠为数甚多,
打出手法异常神奇,电旋飞舞,无法确知袭来方位,又是仓猝之中,三个武林高
手顿为铁翅蝙蝠打中,深嵌入骨,毒发惨嗥气绝。

  刘文杰不由一怔,忙停身察视三人,知已无救,怒火暴炽,胸中热血沸腾,
但铁翅蝙蝠主者已走得无踪无影了。

  只闻身后传来九如上人语声道:「蜂跫有毒,穷寇莫追,刘檀樾请止步,尚
容从长计议。」

  刘文杰徐徐发出长叹一声,从身旁取出火摺咔的燃起,一道熊熊火光在漆暗
夜色中亮起,映着死者三人面目青紫,口角溢淌黑血,不由热泪奔眶而出:「此
乃老朽之过,老朽不如替死者复仇,罪孽难赎。」枭雄机智,以诈作诚,难怪刘
文杰多年来假善道貌不易为人识破。

  九如上人低宣了声佛号,道:「刘檀樾不要难受,作恶多端必自食恶果,此
人既出毒言,武林难免掀起一场滔天浩劫,老衲要飞书少林,恳请掌门人出山,
联合各大门派遏止屠戮。」

  刘文杰叹息道:「上人之言极是,但嵩阳道友陷入魔掌,如不从速施救,问
心难安,此次耗尽心血才获知这凶邪踪迹,不幸又是被他兔脱,再想找他恐更难
了。」

  蓦地,一声破空入耳,群雄不禁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一团碧绿火球如流星
划空坠在丈外草地上,轰地轻响,遴遴怪火竟附旧草地蔓延丈许方圆,尺许高矮
绿焰映入眉目皆碧。

  那团绿火竟飘浮着一张附有字迹宣笺,九如上人看出有异,伸臂虚空一攫,
宣笺自动飞起投向九如上人掌内。

  宣笺上大意谓:「欲知铁翅蝙蝠主者下落,请克日赶往壶口,纯阳道长之徒
杨春已投奔上官相处献珠救师,杨春内伤沉重,功力全废,耗费时日甚久,务须
截获杨春,可诱铁翅蝙蝠找上门来。」并书鬼见愁严三畏留。

  昔日鬼见愁严三畏威慑江湖,其行事习性盛武林,迄今均辗转传闻,耳熟能
详,刘文杰不禁面色微变道:「严三畏又再出江湖了,其自负傲僻迄未稍改,昔
年些许误会仍存芥蒂,故不愿与我等相见。」

  九如上人道:「严三畏所说显然是真的了。」

  刘文杰略一沉吟道:「时机不可或失,我等疗治伤者后即起程赶往壶口。」
武林群雄计议已定,瞬即消失于夜色苍茫中。

  铁翅蝙蝠主者同着虬髯大汉疾奔出得十数里外,曙光已现,倏地止步停身沉
声道:「如非你放出信号旗花,岂能让刘文杰等追踪而来。」

  虬髯大汉闻言面色惨白,噤若寒禅,暗道:「这番必死无疑。」他知总瓢把
子法令森严,违者立死,但过了片刻,尚未见总瓢把子伸手,不禁胸中一块大石
沉落下来。

  铁翅蝙蝠主者似在沉思,须臾,森冷出声说道:「你照本座原令赶往安通镖
局。」说后腾身一纵,翻出五七丈外,几个起落,身形疾杳。

  虬髯大汉这条命算是检回来的,面现愉悦微笑朝通州方向奔去。奚凤啸仍是
中年儒生打扮,暗随虬髯大汉身后,一近通州,即绕道超越大汉之前。虬髯大汉
远远望尾见城垣,便望一处农舍走去,片刻,换了一身蓝布短装,赤足卷臂头戴
竹笠,挑着一担青菜穿入城门,高声嚷卖,装得极像。

  他四顾无武林人物跟踪,即闪入一条僻巷内,七转八弯,到达枯井旁。安通
镖局遭武林群雄侵袭,死伤多人,已震动通州,追魂师爷逃去,武林人物搜索局
内只有仆僮两人,均不知武功,更不知镖局人物蕴秘,群雄亦未发现左奉先如何
逃去及消息机关枢钮所在。

  左奉先逃出枯井,毒手弃尸两具,洒下化尸药粉已消灭无踪。卖莱人定了定
神,四望无人,将菜担放置在井旁,人坐在井沿上,朝井底送下语声道:「沈先
生还在么?」

  井底秘径传出微弱语声道:「上面是谁?」

  卖菜人答道:「兄弟是奉了左师爷之命带沈先生出井。」

  「左师爷咧?」

  「他在总坛。」

  「在下不信尊驾所言是实,左师爷曾允承在下必然返回,武林人物,一诺千
金,决不致爽约。」

  卖菜人见他不信,心中大急,一跃而落下井底,只见一个中年儒生坐在暗径
内,两手抱膝,爱理不理模样,不禁怒道:「你如不随兄弟出去,难道要在此送
死不成?」

  蓦地,井上传来阴沉的冷笑道:「送死的是你不是他。」卖菜人不禁面色大
变,中年儒生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卖菜人期门穴上。

  井上飞落鬼见愁严三畏,道:「老弟,得手了么?」

  奚凤啸轻笑道:「他怎能逃出手外。」伸尹卸去卖莱大汉下颚,在他齿缝内
取出烈性毒药。

  卖莱汉子虽四肢不能动弹,却神智极清楚,知是总瓢把子强敌,心内大急,
目露凶芒。

  奚凤啸霍地将他下颚托合,微笑道:「邪不胜正,尊驾何必托身匪类。」

  大汉冷笑道:「我受总瓢把子宏恩,杀身难报,你妄想我吐露一句真言,除
非日后西起。」奚凤啸冷笑一声,伸指点向脑后六灵穴。这六灵穴极是难认,在
周天穴道之外,更难捏准使力分寸,力量稍弱使之头目晕眩,过强则当场毙命。

  严三畏看得真切,不胜骇异,暗道:「此人年岁轻轻,就身负旷绝武学,尤
其记忆力更是惊人,秉赋之强,千百年来武林绝无仅有。」以严三畏如此武林名
宿,亦无法瞧出奚凤啸点穴手法来源出典,心内感慨嗟叹。

  卖菜大汉经奚凤啸点上穴道,宛如换了一人,竟满面春风,抱拳笑道:「阁
下有何见教呢?」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尊驾请将名姓见告。」

  大汉答道:「兄弟傅良弼,昔年闯荡江湖时,蒙江湖朋友抬爱赐予子母神镖
外号。」

  奚凤啸道:「久仰,在下沈慰农,乃苟飞彪老师共塾同窗童年之交,贵总瓢
把子来历可否赐告。」

  傅良弼面露为难之色,答道:「敝总瓢把子一向诡秘面目,来历更是无人知
情,恕在下歉难奉告。」

  奚凤啸不禁怔得一怔,知所说乃是实情,含笑道:「总坛可是设在阎罗峰上
么?」

  「正是。」傅良弼道:「敝总瓢把子虽在阎罗峰上设下总坛,但尚在他处设
立两临时总坛,因阎罗峰鬼谷内经年黑眚罡潮不息,寒毒难禁,每日仅子午两时
辰内有片刻风止余隙可容通行,尚要谙熟路径,兄弟等不胜其苦,稍一不慎必罹
丧身之祸。」

  严三畏道:「那是因奇险可据,贵总瓢把子才在此设立总坛。」

  「这倒不是。」

  奚凤啸诧道:「却是为何?」

  「因鬼谷内藏有一袭寒蛛度厄宝衣,由于黑眚罡潮之故,无法进入谷底的洞
穴,是以敝总瓢把子亟须谋定风珠。」

  「如此说来,青城掌门嵩阳子仍在阎罗峰上作客了。」

  「正是。」奚凤啸略一沉吟道:「傅朋友,事不宜迟,请朋友领路去阎罗峰
上总坛拜贵总瓢把子。」

  傅良弼道:「兄弟正是邀请阁下作敝上嘉宾,请。」严三畏当先一跃而出,
待奚凤啸、傅良弼跃出井外,严三畏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奚凤啸以成竹在胸,有
恃无恐,与傅良弼并肩谈笑风生而去。

  去开封官道上风沙蔽空,天色已是暮霭渐沉,时当盛夏,却又肃杀凄凉的气
氛,天空彤云郁勃似压下去令人室闷难舒。蔽空风沙中忽传出蛮铃叮叮之声,隐
隐可见四人四骑扬鞭疾驰。骑上四人都是一身紫衣劲装,肩头露出一截刀把子,
年岁均在三旬开外,貌像雄犷,意气飞扬。

  一个浓眉大眼汉子肩上多着一支灰布包袱,棱角突起,显然内藏一具方匣。
那汉大皱眉望了望天色,道:「瞧这天气,今晚必有雨下,再过两日就可赶抵洛
阳了,交割这匣暗镖,也免得再提心吊胆,忧心惶惶。」

  另一汉子冷笑道:「天胜镖局走南闯北又不是一日,威名迄今未衰,江湖宵
小又谁敢凯觎,燕师兄未免太胆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局主为着这匣镖货,慎重其事,严属我等千万不可
意气用事,收敛锋芒,如非事关生大,岂能如此。」

  一个面色白皙,目光威棱四射汉子纵声大笑道:「就凭我等武当俗家四杰也
在江湖道上挣下不小万儿,谁敢在虎门拔牙。」

  忽地,从道旁一株绿枫之上随风飘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而且阴
沉的老叟飘泻而下,身法轻灵美妙。老叟嘴角泛出一声鄙屑的笑意,道:「久闻
武当俗家四杰燕飘萍、胜家骥、孔云飞、宫德星深得武当内家真传,只嫌狂傲自
负,今日一见,果然言之不虚。」

  孔云飞大怒道:「你是何人?」

  老叟冷冷一笑道:「老朽并非歹人,打暗镖主意的大有人在,奉劝四位宜稍
自敛束,否则祸不旋踵,后悔莫及。」

  孔云飞冷笑道:「朋友,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存心劫镖,何不现在动手,为
何要去前途。」

  老叟纵声大笑道:「老朽如若伸手,四位早就该灰头土脸了,岂可等到现在
呢。」说时身形一转,飘然洒步走去。孔云飞鼻中冷哼一声,右手疾伸而出,快
如电光石火掌力如柱猛向老叟肩后击去。

  燕飘萍大惊道:「不可鲁莽。」

  孔云飞右掌堪堪触及老叟肩头,突感自己内力被一种无形劲力卸去,掌心微
热,真气狂逆倒冲,如中蛇噬,不禁惊叫出声,踉跄倒退跌翻在地。燕飘萍三人
大惊失色,忙扑前扶起,只见老叟头也不回,发出一声阴冷的长笑,扬长走去,
转瞬杳失于莫色苍茫中。

  所幸老叟并未存心伤害孔云飞,片刻之后孔云飞右臂逆麻感觉逐渐消失,摇
首苦笑道:「我看这老贼形迹大有蹊跷,我平生并未输过眼,前途必然有事。」
孔云飞不服输性情,其他三师兄弟均深知他为人,不便出言讽刺。

  胜家骥含笑道:「红镖无事,此为不幸中大幸,我等速赶往开封,不足十里
之遥,片刻可至,明晨天未亮立即起程,赶至洛阳,也免得夜长梦多。」

  孔云飞口中虽然逞强,心内早是气馁,也不再说,四人腾身上骑,风驰电掣
奔去。城坦高耸,龙蟠虎踞,开封已然在望。四人策骑入城,只见万家灯火,行
人肩摩接踵,车如流水马如龙,驱骑艰难,缓缓前行,在相国寺左侧不远一家乐
安客栈前翻鞍下骑。

  客栈进出的江湖人物不少,不乏人对天胜镖局一行四人频频注目。

  燕飘萍暗道:「怎么江湖人物如此之多,比往目来时格外不同。」途中所遇
顿成惊弓之鸟,只感心神不宁。

  忽见客栈内奔出一个店小二,躬身抱拳笑道:「燕爷、孔爷、胜爷、宫爷四
位好,今儿个来得真不凑巧,敝店住的人多,一时之间难腾出一所跨院……」大
概燕飘萍等是这家乐安客栈的熟客,故而认识。

  店小二忽目光一转,改口道:「就是四位达官爷,并无镖车一行?那好办,
有,有,四位请随小的来。」店小二领着燕飘萍等四人走入一度独院内首一间宽
敞客房间,将灯蕊高挑,映得一室大放光明。这房内设有两张卧榻,桌椅俱全,
墙壁均新糊上一层白纸,显得格外爽亮明洁。

  燕飘萍含笑道:「小二哥,多谢你啦。」

  小二谄笑道:「燕爷说那儿的话,小的承当不起,四位可曾用过饭么?」

  胜家骥笑道:「尚未用过,速送上一席酒饭,我等要早早歇息。」说时取出
一锭纹银,赏与店小二。

  邻室喧哗嘈杂,燕飘萍等意兴索然,相对冰冷无语,好不容易用罢晚饭,鼓
楼上鼓声频起,二更方过,武当四杰已自熄灯就寝。渐渐邻室人声沉寂,窗外一
个惊蛇电闪,跟着霹雳巨震,骤雨倾盆而下,哗啦啦不绝。电光连闪,映着屋内
一线淡黄似的人影迅快如飞穿窗而出顿杳。

  须臾,狂风夹着雨丝侵袭睡榻,蓦地,燕飘萍一声惊呼跃起。胜家骥惊醒一
跃下榻,忙道:「什么事。」一道熊熊水光亮起,松油火摺已自燃着。

  只见燕飘萍愁眉苦脸道:「红镖已失。」

  三人大惊失色,这匣红镖燕飘萍压在枕下,竟然被劫,来人功力之高可想而
知。

  燕飘萍心如刀绞,这份难受不用说了,他在天胜镙局最得局主器重,老成练
达,机智沉着,如今红镖已失,只觉有负重托,倘不找回红镖,无颜面见局主。

  他忽瞥见桌上二张纸笺为茶杯镇着,忙伸手攫过,只见上面草书笔迹:「四
位老弟,老朽本想有始有终,相助一臂之力,怎奈误会既深,爱莫能助,可是又
于心不忍,这箱红镖,就是邻室六臂杨戬袁通窃取,倘欲取回,应在五鼓之前,
再迟就来不及啦。」下款未留姓名,不言而知是途中所遇,面目森冷,身材瘦高
的老叟。

  孔云萍对着这字条发怔,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六臂杨戬袁通不是点苍
门下么?正派人物怎会做出此事,何况武当与点苍素称睦好……」

  宫德星道:「点苍一派良莠不齐,袁通此人风闻行为不羁,逐情声色,这等
人难免穷极无聊……」

  孔云飞突沉喝道:「索回红镖紧要,尽自唠叨作甚?」一个箭步掠出门外,
邻室顿起震天价笃笃巨响。

  燕飘萍阻拦不及,顿足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人纷纷窜出门外,只见邻室房中灯火一亮,起了一个宏亮语声:「门外那
位敲门?」

  孔云飞答道:「武当门下,天胜镖局孔云飞。」

  房门拔拴呀的开启,一个面如锅底大汉含笑道:「原来是孔老师……」一眼
瞥见燕飘萍三人立在孔云飞身后,立即改口道:「四位请进。」燕飘萍四人鱼贯
入室,只见屋内还有两人,一是神态威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面色俊秀,目泛
青白,神态佻达的二十四五少年。

  孔云飞目光一巡,冷笑道:「那位是袁通?」

  那二十四五少年闻言,不禁面上泛过一抹杀机,狞笑道:「在下正是袁通,
孔朋友可是有意无事生非么?」

  孔云飞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袁朋友既然敢伸手劫取敝局红镖,为何不
大胆承认。」

  此言一出,点苍三人不由面色大变,方才开门面如锅底的大汉目泛怒光道:
「孔老师说出此话,必然有据,如果无中生有,我陈旋可要得罪四位了。」

  燕飘萍已自抢过一步,道:「孔师兄,事实在未明之前,不可无礼。」方欲
说明失镖始未,忽见孔云飞身形疾动,掠在榻前攫过一支蓝布袱,迅疾解开,内
中赫然显出一支正是天胜镖局所失的红镖铁盒。

  孔云飞面色森厉,冷笑说道:「如非孔某机警迅速,这时三位已是远走高飞
了。」点苍三人不禁目瞪口可,知有人栽脏诬陷,但此时纵然百口难辩。

  包袱正是袁通所有,飞来之祸降临其身,使他震怒已极,伸手拔剑出鞘,厉
喝道:「孔朋友,衰通与你无仇无怨,栽脏诬攀居心何在?」

  孔云飞大笑道:「袁通,好汉作事好汉当,镖货俱在,恐不易推得一干二净
呀。」六臂杨戬袁通不待孔云飞话落,人出剑出,一招白蛇吐倍,寒光电奔迳刺
孔云飞咽喉重穴。

  孔云飞早自留神蓄势,袁通手腕一振之际,肩头雁翎刀已自挽起封出。袁通
乃点苍后起之秀,深得点苍剑学其中三昧,剑招变换甚快,瞬眼间三招攻出,无
不是辣毒奇招,逼得孔云飞连连封守闪避,无法攻招。点苍其他二人也不明白这
匣红镖是怎么到得袁通包袱内,又深知袁通放荡不羁,难免一时之误做下如此败
坏德行之事,只觉无法启口,楞在一旁发怔。

  燕飘萍深觉此事未免可疑,只是人赃俱在,亦深感棘手。忽见袁通用出一招
点苍绝招穿针引线,飞虹暴射,剑芒倏张。

  只听孔云飞厉声惨嗥一声,刀断身仰,扑通倒地,胸腔一股鲜血如泉喷起。
袁通收剑疾退,冷笑道:「这是他自取其死,休怨我袁通出手辣毒。」

  燕飘萍面色大变,沉声道:「袁朋友盗镖伤人,可知武林规矩血债血还?」

  袁通冷笑道:「孔朋友之死是我袁通所为,决无推诿之理,红镖实非袁某所
窃,朋友倘觉不忿,不如在此清结。」

  燕飘萍道:「那么这箱红镖为何在袁老师包袱中?」其中真情,眼前诸人恐
怕不能解答。

  袁通大怒道:「朋友一口咬定是袁某所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武林规矩,
是非曲直,端凭武功高下。」

  燕飘萍道:「血债血还,正要如此?」扬腕一刀,揉身劈出。

  武当四人就数燕飘萍能为最高,攻守谨慎,袁通亦展开点苍绝学。胜家骥、
宫德星两人见孔云飞惨死剑下,同门义重,痛恨袁通下手辣毒,同声大喝,伸臂
出刃攻向袁通而去。其他点苍二人不能坐视束手,亦出剑攻去,六人捉对儿展开
一场,激烈拼搏。

  雷吼、电闪、雨急。房内刃光纵横,人影兔起鹘落,只听数声凄厉惨噑传出
户外,一条身影疾射穿出窗外,冒雨腾空而起疾杳。屋内剩下袁通一人抚着染满
血迹长剑发怔,面色凄厉,似愤慨,又似凄悯。

  六臂杨戬袁通懊恨欲绝,屋外卷入阵阵扑面风雨,衣履尽湿,他面上雨泪交
混淌着,痛恨自己昔日放荡不羁,言行失检,今日蒙上不白之冤,纵然万死亦洗
刷不清,有何面目相对师门尊长。

  地面上躺着宫德星、胜家骥、孔云飞及两同门尸体,死状狰狞,他亦不免左
肋为燕飘萍钢刀划穿三寸口子涔涔溢出殷红鲜血,他手抚伤口,不禁失声嚎啕痛
哭。邻院腾起一片嘈杂人声,步履沉浊零乱,高擎火把踏门而入。只见是燕飘萍
率本地涉梁镖局众武师返来兴师问罪,惊醒了客栈投宿的江湖群雄,纷纷拥入跨
院。

  燕飘萍面色凝重,手指着六臂杨戬袁通道:「就是此人。」

  袁通见势不佳,无可分辩,大喝道:「闪开。」扬剑挥出一抹清芒,身形暴
射穿窗。

  剑势强猛,锐啸悸耳。江湖群雄纷纷迅急们开,袁通似鱼入海一般,去迹顿
杳。燕飘萍一个虎扑,跃近榻前抓起那匣红镙,启开匣盖一瞧,不禁目瞪口呆,
面如死灰。原来匣内只剩下四粒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其余珍宝均不翼而飞,燕飘
萍不由面色惨变,骂道:「恶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星星之火,瞬即燎原,汴洛道上,横尸溅血,半夜飞头,不绝如缕,死者都
是点苍同路之人,只要与点苍沾上一点关系,或是点苍一脉,或言词之间袒护袁
通,均罹不测之祸。

  洛阳城北大街首有家隆盛当铺,柜台内坐着一个瘦小眯眼老朝奉,一手捋着
颔下山羊胡须,一手捧着一卷珍珠宝塔演义凝读出神。

  青石板街道上突响起蹄声,得得意骤如?激人心弦,忽地,蹄声寂灭,隆盛
当铺门外走入一个穿着土黄团花夹衫老者,虎背熊腰,面色威重,肩上斜插一柄
外门兵刃月牙蹶,眉目间含蕴重忧。

  柜台内老朝奉不禁矍然而起,含笑道:「尊驾是……」

  老者抱拳答道:「兄弟天胜镖局潘梓云,特赶来求见贵东,烦劳通禀。」

  朝奉脸色大变道:「原来是潘局主,请稍候,容在下通禀敞东出迎。」说着
疾趋入内。

  半晌,朝奉出来,面现歉疚之色道:「敝东因这数日来武林人物频频驾临,
受惊过度,卧病在床,恕难接待潘局主,敝东只请追回失镖,于愿已足。」

  潘梓云道:「职责所在,潘某当竭力追回原镖,如有万一,自当变卖家产偿
赔。」话声略顿,又道:「不如敞局燕武师曾经来此否?」

  朝奉长长哦了一声道:「不是潘局主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燕武师曾来过
两次,并相嘱如潘局主前来,请去北邙金谷园废址可找到他。」

  潘梓云抱拳一拱,道:「多谢见告。」转身出门,一跃上骑,望邙山驰奔而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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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替人受过 杀机频起

  邙山土岭绵亘,黄澄澄地甚少葱郁,古墓荒茔,累累皆是,不胜荒凉。潘梓
云策马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已自到达金谷园废址,金谷园昔为石崇别庐,宏室
连云,今沦为四五十屋小村,抚今思昔,不胜感慨唏嘘。潘梓云一眼即见燕飘萍
凝立村外,仰视天际浮云,似在沉思着,不禁高呼道:「燕老弟。」

  燕飘萍骤闻潘梓云呼唤,发现潘梓云独骑莅止,不禁惊喜过望,身形疾迎前
去,声未出,泪先下,咽哽说道:「事态演变如此,小弟百死难赎。」

  潘梓云劝慰道:「镖局生涯,原是祸福相倚无常,老弟不可过于认真,老朽
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燕飘萍摇首答道:「失镖事小,因此激起武林巨变,小弟自觉罪孽深重,汴
洛道上血风腥雨,并非小弟所为,小弟为势所*,迫不得已在此潜身。」

  潘梓云面色大变道:「这样说来,近日杀戮均非贤弟所为?」

  燕飘萍长叹了一声,凄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局主深知小弟为人,怎
会迁怒他人,是以小弟猜测,是有人暗中施诡,挑衅残杀,激起事端。」说此略
略一顿后,又苦笑道:「纵如小弟所测,但有谁见谅?」

  忽闻一声阴沉冷笑传来道:「你别推得一干二净,未必有如此容易。」

  冷笑似从不远土阜之后生起,潘梓云及燕飘萍不由心神猛震,只见土阜后冉
冉冒起一条身影来。燕飘萍看真这人面目后,不禁面色微变,强作镇静,抱拳朗
声道:「原来是伍老庄主。」

  来人正是豫南柏树庄霹雳神掌伍维岳,只见伍维岳略一颔首道:「潘居主,
老朽并非与你为敌,只是目前血腥中州因天胜镖局而起,老朽自难袖手不问。」
语声森沉,威厉慑人。

  潘梓云含笑道:「伍老庄主威震豫南,德孚中州,不料出言欠少慎考,敝局
红镖失劫,自应追回红镖。」

  伍维岳闻言目中神光大射,呵呵大笑道:「老朽眼中不揉砂子,贵局遗失红
镖乃是虚假,受人利用,挑动武林是非,显然是真。」

  潘梓云不禁厉声道:「伍老庄主请勿血口喷人,我等决不受何人指使。」

  伍维岳冷笑道:「老朽决不致妄入人罪,诸般迹象足证潘局主是受铁翅蝙蝠
主者驱使,老朽来此乃出诸一番好意,望潘局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为武林造
福,否则局主难逃公道。」说着用手一指四外,只见岗陵起伏中升起无数黑影,
纷纷快步赶来,潘梓云及燕飘萍见状不禁暗暗心惊。

  伍维岳淡淡一笑道:「潘局主与燕少侠已成为武林众矢之的,老朽即欲相助
也难为力,在未明事实真象之前,更难作左右偏袒。」

  武林群雄快步如飞,渐近他们立身之处,只见一个持剑高髻的道人当先电射
而去,铁寒的脸大喝道:「谁是燕飘萍。」

  燕飘萍挺身而出,镇静如山,抱拳道:「在下正是燕飘萍,请问来历。」

  道人厉声道:「贫道点苍七绝剑史青阳,你栽脏诬陷,屠戮无辜,可是出诸
铁翅蝙蝠授意么?」

  燕飘萍冷笑道:「点苍名门正派,居然护短,不自承其咎,反而含血喷人,
真为无耻之尤。」

  七绝剑史青阳大喝道:「住口,今日贫道要在你身上讨还一个公道。」说着
一剑飞出,洒出一抹寒星,袭向燕飘萍胸腹。

  蓦眼看来,乃是平凡已汲的招式,但在史青阳手中使出,却是不同凡响,化
腐朽为神奇,辛辣绝伦。燕飘萍倏的反腕挥刀,展开武当太极刀法,封守谨严,
眨眼间,已攻出十招。史青阳冷笑一声,错步旋身,身形如行云流水,剑式仍是
不改,精芒电奔,势如大河长江般,滔滔不绝攻出,指向部位均是要害重穴。

  突闻燕飘萍一声大叫,左臂为史青阳的利剑划开一条五寸长口子,鲜血如射
涌出。

  潘梓云大惊,已早撤出一柄月牙点穴镢,一招神龙出云向史青阳疾点而至,
口中大喝道:「道长不自以为错,反倒辣手伤人,潘某纵然力有不敌,也要与道
长拼死周旋。」

  史青阳倏地挫身斜闪,让过一招冷袭,旋身挥剑,三招玉带围腰、凤凰点头
和火峰烈焰齐出,寒飚漩飞,急风锐啸。潘梓云也是内家名手,凭着一柄月牙点
穴镢走南闯北数十年,挣得生死判名号,手底下着实惊人。

  只听潘梓云一声大喝,展开了一路精奇的镢法,身法如风,腾挪跃扑,攻势
猛厉如山。暮云四垂,邙山尘砂漫漫,一阵阵怪风啸卷掠过来,平添了这北邙鬼
墟阴森恐怖的气氛。史青阳在点苍一脉中号称七大剑术高手之一,武功精奇,但
潘梓云已横下心肠拼命,招招险辣,数十照面过去,史青阳已是相形见拙。

  倏地,武林群雄中五条身影扑出,参与合殴。燕飘萍已将臂伤裹扎好,瞥见
对方以众凌寡,不禁怒火猛炽,大喝一声,抡刀扑上攻去。

  猛地,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远处尘头高扬,滚滚黄尘中飞奔而来四人四骑。
奔势如风,转眼已至临近,只见骑上是四个面目阴冷的老者,四人服色各异,分
着青、黄、红、白色四色长衫。武林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士,但未有一个能认
出这四老者来历。

  只听红衣老者阴阴一笑道:「以众凌寡,这也是正派所为么?」语声虽低,
但入得群雄耳中,心神不禁摇摇欲坠,史青阳六人霍地收招飘身丈外。潘梓云、
燕飘萍两人已汗流夹背,疲累不支,喘息频频。

  霹雳神掌伍维岳鼻中冷哼一声,迈步走来,沉声道:「阁下四位可是天胜镖
局同路人?」

  红衣老者斜睨着伍维岳,面带不屑笑容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邙,有人在此
凶拼搏,老朽岂能不问,一定要天胜镖局同路人,才配问么?」

  伍维岳不禁大诧道:「阁下四位世居北邙,怎么老朽不知?」

  红衣老者不禁放声大笑道:「伍维岳并非武林中什么名倾四海人物,何必定
要你知道不可的。」

  伍维岳大怒,须发怒张如渭,目中*吐两道慑人寒芒,眼看就要发作,不知
为何,伍维岳以有顾忌,怒容转霁,只当未曾听见模样。武林群雄心中皆不由大
诧,均知伍维岳性烈如火,今日为何大异常情,暗暗纳闷不已。

  红衣老者说后立即转注史青阳脸上道:「点苍门下作下不耻之行,就该按门
规治罪,送还红镖,怎么护短反诬……」

  史青阳怒极大喝,道:「住口,近日汴洛道上多人死于非命,其中却非俱是
点苍一脉,殃极无辜,罪大恶极。」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但你怎能断定确是天胜镖局所为?人证
物证何在?」

  史青阳不禁语塞,恼羞成怒,一招拨草寻蛇疾如电奔刺向红衣老者胸前七坎
死穴。红衣老者见状不禁目吐杀机,视那电奔剑势竟若无睹,直待剑尖相距胸前
五寸左右,才倏地身形一侧,右臂疾伸,立掌如斧,迅如电光石火猛坎而下。

  咔喳一声脆响,史青阳右臂筋骨折断,骨刺向外,血涌如注,史青阳一声惨
嗥出口,面如金纸,跌翻在地。武林群雄不禁大骇,点苍一脉更是惊怒交集,却
目睹红衣老者神奇绝伦武学,不由生出畏惮之心,胆怯不敢出手。

  红衣老者冷笑道:「手黑心辣,饶你不得,姑念初犯,暂断一臂。」接道:
「奉告在场诸位,老朽绝非天胜镖局同路,但既为武林人物,自要伸张正义。」

  伍维岳忍无可忍,不禁冷笑道:「大言不惭,阁下如何证明天胜镖局确非铁
翅蝙蝠老贼的党羽,授意挑衅残杀?」

  红衣老者面寒如冰道:「伍庄又如何确证袁通并非窃取红镖罪魁,难道老朽
目睹不是真,伍庄主耳闻是实?」词锋犀利,语含讥刺。

  霹雳神掌不由呆住,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激得红赤如火,半晌,才沉声道: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阁下又非武当一脉,更与天胜镖局陌不相识,阁下强欲
过问,未免多此一举。」

  红衣老者翻眼一瞪道:「老朽就是管定了,伍庄主未必敢拿老朽怎么样?」

  伍维岳愤怒已极,张口震声大笑,道:「我伍维岳从未让武林朋友如此轻视
过,无疑是阁下身负绝学,伍某今夕愿领教高明。」

  红衣老者冷笑道:「伍维岳,你别在脸上贴金,江湖中谁人不竺你那宝贝儿
子为老龙神上宫相掳囚,柏树庄威名已荡然无存。」

  伍维岳厉喝道:「满嘴胡言,我儿何在?」

  东南方土阜之后冒出一条黑影,疾逾电射而来,现出一个面如冠玉,背剑少
年,目蕴怒光,不住打量这服色各异的四位老者。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不用
瞧了,老朽已知你父子已然投效老龙神共图霸业,才换回你的性命,老朽神目如
电,你身后必还有人在。」

  说着语声疾扬,高声道:「上官相,何不现身出见。」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传
来道:「这位朋友真的料事如神,老朽甚佩服。」话声中,土阜后老龙神上官相
冒出,手执龙旗令率领数十党羽快步奔来。

  老龙神上官相目光森厉扫视了四老者一瞥,微笑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四
位朋友当是铁翅蝙蝠主者座下高手。」

  红衣老者发出阴恻恻一声长笑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邱,无拘无束,为何听
命于他人,不似上官令主阴谋祸结,图霸武林人近武林人物纷纷遭害,均是上官
令主所为,促使江湖归心。」

  上官相闻言,目中神光暴射如电,大喝道:「朋友,你作此无中生有之词则
甚?」

  红衣老者冷笑道:「难道上官令主诬老朽四人乃铁翅蝙蝠主者党徒并非无中
生有?哼,就拿上官令主将青城纯阳子囚禁壶口一事,意图叵测,彰然已明。」

  武林群雄中几乎有天下各门各派人物,其中自然有青城派人物,青城为着掌
门嵩阳子失踪,顿时群龙无首,意见纷歧,举措难定。他们倾巢而出,本为营救
纯阳子,自问得掌门人失踪,步骤立时慌乱失措,此时为红衣老者一言激起同仇
敌忾之心,互望一眼,纷纷向上官相趋近。

  上官相心内一惊,不料反被红衣老者犀利言词打动武林群雄,深知今晚一个
应付不当,将全功尽弃,脑中思念如电闪一抹而过,已想出说词,微笑道:「诸
位青城老师请听老朽一言,纯阳道友此刻在壶口甚受礼待,倘或不信老朽之言是
实,何妨驾临壶口总坛即可证明老朽之言不虚。」

  一个沙沉语声道:「上官令主分明是欺人之谈,是否欲将贫道等一网打尽,
哼,用心可诛。」

  上官相放声大笑道:「既然讨位如此说,老朽无可置辩,老朽返回总坛后,
纯阳道友立即便可返回青城,但贵派掌门嵩阳子巳为铁翅蝙蝠主者所掳,诸位能
担保纯阳道友不遇意外么?」青城群雄闻言后不禁一呆,只觉上官相之话不无有
理,不禁面面相觑。

  红衣老者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

  上官相厉声道:「不管朋友如何挑衅,老朽认定四位朋友确为铁翅蝙蝠老贼
所遣,汴洛道上血腥风雨均是朋友所为。」说着目光扫视在场群雄,接道:「只
须将四位朋友擒住,即可明白老贼全盘阴谋。」

  玉面丧门伍梦龙立即朗声道:「在下不才,愿请一试。」

  伍维岳目注伍梦龙道:「我儿务须留神一二,不可大意轻敌。」

  姜是老的辣,方才已看出红衣老者一击出手,史青阳即臂折倒地,便知红衣
老者身蕴武学高不可测。伍梦龙含笑道:「孩儿遵命。」撒剑出鞘,闪动一抹寒
芒缓缓走前。

  那身穿红、青、白、黄四老者一直面色冷漠如冰,目睹伍梦龙走来,似若无
动于衷,但面色更显得异常森冷。月已悬挂苍穹,散出迷茫黯淡冷辉,邙山风沙
弥漫扬空,景物又平添了凄凉恐怖。伍梦龙横剑于胸,不向红衣老者挑斗,竟望
白衣老者身前走去,冷笑道:「尊驾何不开口说话?」

  白衣老叟身形瘦削,一袭白色长衫在夜风中瑟瑟飞舞,他面色惨白如昏,两
眼开阖之间精芒如电,僵立不动,宛如古墓中一具幽灵,令人乍睹之下,不寒而
怵。伍梦龙之言竟似若无闻,立在原处,仍一动不动。此情此景,伍梦龙由不得
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右臂疾振,一招飞星逐月出手,洒出漫空寒星,袭向白衣老
者胸前要害重穴,大喝道:「难道你是天聋地哑不成?」剑势如电,转瞬即至。

  白衣老叟眉梢微微一挑,右掌横拍而出,竟穿过漫空寒星而入,两指斜滑,
朝伍梦龙期门穴点下。这一招委实奥绝,宛如神来之笔,无疵可议。伍梦龙不禁
大惊,侧身一斜,丧门剑扬腕上刁,一线寒芒直指下颚,左臂疾伸,暗运霹雳掌
力直袭而下。

  白衣老叟身形风车般地疾转开去,让过伍梦龙辣毒剑招,左掌疾拂而去。轰
的一声,掌力相接,两股劲风急漩,尘飞石走,威势惊人。只见伍梦龙蹬、蹬,
急剧倒撞了出去,一支右掌皮裂肉破,鲜血淋漓如雨淌下。白衣老叟也未追击,
仍然冰冷僵立在原处,衣袂迎风瑟瑟,神态异常阴沉。

  红衣老者冷笑道:「霹雳神掌也不过尔尔?」

  伍维医闻言不由气望上冲,面色红如巽血,却又似畏忌什么不敢施展霹雳神
掌,因这一击出手关系一生威望太大。上官相亦是腹内暗暗震骇,自忖功力可稳
胜券,但不宜显露,倘四老者真是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此举无异投石问路,予老
贼寻求克制之道。

  蓦地——远远传来一阵奔马如雷蹄声,只见尘烟扬漫中现出十数骑快马,风
驰电掣而来。老龙神上官相凝眼望去,只见是玉虎帮主展天行率着玉面张良茅焕
一干帮中高手赶至,其中三骑却非玉虎帮中人,而是南天三燕庞镇寰、高俊保、
郑嵩燕,立即抱拳朗声道:「展帮主你赶来了,想不到风声传播得如此快。」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人物,气味相投,如蝇附膻,不请自来。」
目光一瞥伍梦龙神状,不禁惊诧道:「伍少庄主这却是为何?」

  伍梦龙非但外伤甚剧,而且内腑亦受了极重的震荡,正在运功自疗,闻言只
苦笑了笑。展天行等人纷纷下骑,玉面张良茅焕在武林群雄中找得一相识之人问
知详情,不禁目光打量那服色各异、冷漠如冰的四老者一眼。

  庞镇寰嘴角微笑,在旁闻知,不禁朗声笑道:「看来在场不乏知名人物,均
是欺善怕强,说什么问鼎武林,更何论雄图霸业。」

  语中有刺,句句字字都入得武林群雄的耳中,清晰无比,上官相不禁面色大
变,沉声道:「庞老弟,南天三燕负誉武林,名倾四海已久,但江湖中人甚多心
疑南天三燕乃浪得虚名之辈,今夕不如让天下群雄开开眼界。」

  庞镇寰大笑道:「就是上官令主不出言相激,南天三燕也不甘袖手不问。」
说着身形横挪疾飘,掠在红衣老者之前,抱拳微笑道:「在下庞镇寰,顷闻尊驾
仗义相救天胜镖局,不胜钦佩。」

  四个老者如墓夜风中立着四具魅影,不言不答,寒漠如冰。

  上官相冷笑道:「庞老弟,你如果与他攀交情,也用不着打架了。」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先礼后兵,有何不可?」

  「难道老弟你与他们是旧交相识?」

  「四海之内皆朋友,不似上官令主器量狭窄,自以为是。」庞镇寰冷冷地问
道:「尊驾四位可否赐告来历?」

  红衣老者道:「老朽等为邙山四隐。」

  庞镇寰哈哈大笑道:「既为隐名遁世,何故涉身武林是非。」

  红衣老者冷森答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骚扰鼾睡。」

  庞镇寰大笑道:「答得好,但此事震动整个武林,牵涉甚广,天胜镖局中人
既潜迹邙山,不敢挺身而出,显然心虚,尊驾为何不明偏袒。」

  红衣老者道:「天胜镖局失镖无辜,何谓心虚?」

  庞镇寰道:「请道其详?」红衣老者不答。

  庞镇寰颔首笑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有幸领教邙山高人绝学。」

  此言一出,原先沉寂如死的气氛,立时引起微微轩动。不少江湖群雄交头接
耳,窃窃私议,暗中打赌谁胜谁负。

  要知南天三燕名震武林,只是以名传之而已,甚少人目睹南天三燕武功高到
什么程度,最近又有人暗中蜚语中伤,说三燕乃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听有人低声道:「邙山四隐武功高不可测,连老龙神上官相及伍维岳均有
所顾忌,庞镇寰*胜算之望甚微。」

  庞镇寰耳力犀敏,听得真切,只微微一笑,目注红衣老者道:「恕在下要得
罪了。」右掌一式柳絮迎风悠悠挥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庞镇寰此式虽然轻飘无力,却含蕴着极神奇的变化,
悠悠掌影一出,红衣老者全身重穴无不单在掌势之下。武林群雄立时岑寂无声,
数百道目光凝视着红衣老者身上,似急欲知道红衣老者如何拆解。只见红衣老者
穿掌斜出,由左望右一式天南云屏晃起数重掌影横推而出。

  上官相不禁暗赞道:「解得好。」只听庞镇寰朗笑一声,掌法疾变迅快,招
术神奇,均是武林中罕见少睹的绝学。

  红衣老者冷冷说道:「南天三燕,果并非徒拥虚名之辈。」右掌翻腕一刁,
挥腕迎出,也用的是快打猛攻。

  群雄瞥见红衣老者右掌却是五指微攫,施展的鹰爪掌法,划空锐啸,风生四
外。双方身形如飞,却不离尺许方圆,掌影漫空交织,使人眼花缭乱,劲力如巨
浪排空卷起弥天黄尘。

  展天行暗向茅焕低声道:「庞镇寰武功看来极高,却不如我等所料,或非铁
翅蝙蝠主者,唉,彭贤弟至今音信杳然,庞镇寰誓言不知他何往,彭贤弟如能返
回,定可获知一些端倪。」

  茅焕道:「彭堂主忠厚诚挚,虽风流自赏,但本性无亏,定可逢凶化吉,帮
主不必耽忧。」展天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打得异常猛烈,庞镇寰掌法用得神奇绝伦,每每在红衣老者鹰爪辣
毒掌法险险容发之下能化解开去。突闻一声大喝,掌影顿敛,尘砂落空,只见红
衣老者已紧扣庞镇寰左手腕脉。但庞镇寰两指却也点在红衣老者乳中穴上,两人
均是蕴力不吐,不愿落得两败俱伤之局。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我等是松手再战,抑或各凭功力瞧谁能支撑到最后的
一刻。」

  蓦地只见一条人影在土岭上冒出,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奔来,似受伤不轻。
奔至近处,现出一个四旬开外劲装汉子,衣履残破,面色苍白,见了与官相,面
目一变,口称:「令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上官相见状不禁一怔,高声道:「孟龙,你受何人暗算。」

  那汉子身形摇了摇,强制定住,苦笑道:「回察令主,杨春已在关林附近现
踪,太极双环刘文杰及少林九如上人均赶往关林搜觅,属下赶来途中不幸遇骊山
鬼母险遭不测,为属下装死骗过。」

  上官相闻言面目大变喝道:「走。」疾伸右臂将孟龙挟起,率领手下转身飞
奔而去。青城门下闻知亦纷纷赶往,霎那间,武林群雄已去了大半。

  霹雳神掌伍维岳迈步向伍梦龙身前走去,道:「我儿好些了么?」

  伍梦龙答道:「大致无碍。」他倏地望着邙山四隐,目露怨毒之色,厉声喝
道:「四位朋友,咱们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白衣老者阴侧侧答道:「老朽四人倦极思勤,江湖道上总有生逢之日,那时
只要你划下道儿来,老朽四人无不接着。」

  伍梦龙沉声道:「好,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与伍维猝疾奔而去。

  这时,庞镇寰与红衣老者业已各自松手,互相注视着,只见庞镇寰微笑道:
「咱们也后会有期。」身形拔空而起,凌空一个转侧,飞坐骑鞍上,缰绳一晃,
四蹄扬尘而去,口中大喝道:「展帮主,时机稍纵即逝,请快上道吧。」说至最
后人已远在数十丈外,没入岗陵起伏中。

  展天行愕然望了茅焕一眼,向高俊保、郑嵩燕笑道:「两位请上骑。」

  郑嵩燕摇首答道:「庞老弟天生如此急性,实在无可奈何?」先后上鞍,与
展天行等人纵骑没入中天昏月、黄尘漫漫之下。

  尚有部份武林群雄,见情势突变如此,其中不少与汴洛道上死者大有关联,
非欲得潘梓云、燕飘萍两人甘心,又碍邙山四隐从中作梗,力有不敌,只有改日
缓图,亦纷纷散去,赶向关林道上。

  此刻,潘梓云与燕飘萍双双趋前向邙山四隐长施一揖,道:「蒙四位前辈仗
义解救,此恩此德,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红衣老者冷冷答道:「此事尚未了,二位只一离邙山即将罹遭不测之祸,风
闻点苍掌门率领门下高手巳兼程赶往武当大兴问罪之师,日后必引起轩然大波,
干戈难止。」

  燕飘萍不禁面笼重忧道:「如此晚辈罪愆如山,不如立即赶回武当请罪。」

  红衣老者冷笑道:「真象未明,你此去岂非徒增贵掌门麻烦,如你不在,则
可有推托之余地。」

  燕飘萍只觉其言甚有道理,道:「然则晚辈应如何自处?」

  红衣老者道:「不如暂避在此,假以时日,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说着张嘴
发出一声低啸。

  啸声如胡茄悲鸣,波回邙山墓邱,令人生出凄凉阴森之感。只见疾奔而来三
条黑影,快如流星,均是神态阴冷的三十开外精壮汉子。红衣老者道:「四外尚
有可疑人物潜踪么?」

  一人躬身作道:「均已离去。」

  红衣老者道:「你将潘燕两位老师领至亡魂谷内暂住。」

  那汉子应了声是,疾然转身向潘梓云道:「两位请随在下来吧。」

  潘梓云道:「有劳了。」随着汉子走去。

  红衣老者冷森目光朝四外缓缓扫视了一瞥,向其他三位老者道:「我等遣出
之人已至少林么?」

  白衣老叟略一沉吟道:「计算时刻,谅该到了。」

  红衣老者点点头,道:「总瓢把子算无遗策,谅无舛错,总瓢把子也该回来
了。」

  突听遥遥随风传来朗朗歌声:「鞅鞍至北阚,三更人静,数丘昏冢埋白骨,
半钩残月恰映漫漫黄尘,一般凄凉味。定佳境,今夕登临嗟叹殊深,昔日英雄今
何在,荒草蔓烟伴君身,此情此景,无异把当。头棒喝,好把世人唤醒,大梦惊
觉也,黄梁枕。」邙山四隐不禁面目一变,朝歌声来路凝视而去。

  但见冉冉现出一条人影,昏黄冷月映照下,这人却是三旬不到青年儒生,颔
下微须,面如冠玉,漫步潇洒飘然走来。

  青年儒生似未发现邙山四隐,一曲方罢,仰面又唱起歌声来:「浩劫来时无
处避,可怜众生遭颠沛,总为残恶多种孽不早计,临终抱恨将谁怼。良善之人安
且吉,暗中自有神天庇,劝尔诸生齐忏罪,立志气,莫教祸到空垂泪。」歌声仰
扬顿挫,寓意发人猛省。

  一个面目阴冷的大汉狞喝道:「满嘴胡言,你来此找死。」身形疾扑,抖掌
猛撞青年儒生前胸。啪的一声大响,击了一个正着。

  青年儒生屹立如山,不动分毫,泛出一丝微笑,大汉庞然巨身倒撞出两丈开
外,叭哒坠地,两臂断折,鲜血如注涌出,已是心脉震断,气绝毙命。

  邙山四隐不禁面色大变,非复方才冷漠阴沉。红衣老者大喝道:「阁下为何
闯我邙山禁地,辣手伤人。」

  青年儒生面上笑容益发开朗,慢慢启齿道:「颠倒黑白,不明是非,是谁出
手猝袭,你可曾见我动手么?」

  红衣老者厉声道:「凡闯老朽禁地之人,必死无疑。」

  青年儒生微笑道:「你口气未免太狂妄了点,这邙山真是你们四人久居之地
么?」弦外之音,已知他们真正的来历。邙山四隐不禁心神猛然一震,互望了一
眼,身形倏散,分站四面,将青年儒生围在当中。

  红衣老者冷喝道:「阁下不如束手就缚,以免自误。」

  青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自走我的阳关道,四位走你们的奈何桥,各不
相涉,奉告四位,在下既来得,便可安然无恙离去。」言犹未了,邙山四隐身形
电欺,八支手掌迅疾无伦朝青年儒生胸前两肋袭至。

  青年儒生不闪不避,八支手掌登时同印在身上。只听邙山四隐各自发出一声
冷哼,疾退三步,四张阴森如冰的面孔沁出豆大冷汗,目露惊悸之色。青年儒生
哈哈朗笑道:「四位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你等在此北邙布下如许伏椿,在下如入
无人之境,不言可明,你等尚敢轻敌举妄劝,实乃不智。」

  尚有一个劲装汉子本木立一旁,见状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腾身疾跃,
欲腾空遁去。青年儒生虚空扬掌一引,道:「回来,你逃得了么?」那汉子悬空
的身形如纸鸢般为线猛扯,滚翻倒跌在地,久久不起,邙山四隐更是一震。

  青年儒生道:「你们总瓢把子大概不能赶末,四位何不弃暗投明,在下既往
不究。」

  红衣老者深深打量了青年儒生一眼道:「阁下用何神奇武功硬接下老朽四人
百毒阴风掌力。」

  青年儒生微笑道:「大概你心中尚有不服之念,目前无暇细说……」倏然旋
身抡指飞弹而出。

  出指弹劲,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而且认穴奇准,邙山四隐猝不及防,应指倒
地。

  土丘之上现出了四个锦衣武士,振射掠至,将邙山四隐挟起疾展身形飞奔而
去。青年儒生负手仰面,凝视中天迷朦冷月,心头不由泛起一股无名惆怅,长叹
一声。

  忽闻一个银铃语声呼唤道:「奚公子。」

  青年儒生闻言一呆,转面望去,只见俏丽可人的春梅立在丈外之处,不禁大
喜过望,道:「湘姐也来了么?」

  春梅娇笑道:「公子快随我来。」

  青年儒生正是奚凤啸,身如流星疾射而去,只见春梅愈走愈快,望邙山北崖
上清宫而去。

  但春梅不迳向上清宫,反朝危崖之下一条松柏密集深邃幽谷中掠去。谷内松
风悦耳送涛,茂密蔽空,月华泻隙如铺地金钱,只见谷道一株怒崖奇松子之下立
着一个风华绝世的白衣少女,衣裙飘飘,望之若仙。

  奚凤啸喜极高呼道:「湘姐,小弟想你想得好苦。」

  何湘君娇笑道:「你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会想我吗?」

  奚凤啸俊面微红,赧然道:「湘姐,你……」

  何湘君娇笑道:「一切我已尽知,现在依计行事。」说着,低低在奚凤啸耳
边低语几句。

  奚凤啸立从贴身怀内取出定风珠、移墨珠,道:「湘姐已知二珠用法么?」

  何湘君点点头,在奚凤啸掌心攫过二珠,然后道:「你要多加小心,春梅,
我们走。」

  奚凤啸也不忘叮嘱道:「你们也要多加小心。」望着二女消失的背影,他不
禁有些怅惘。

  忽闻一个苍老语声道:「少年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可作茧自缚。」
身后呼唤之人正是在鹿角堡五行楼内的梅方。

  奚凤啸转过身来,笑道:「梅老前辈。」

  梅方诧道:「你怎认得老朽?」

  奚凤啸躬身答道:「晚辈乃是五行楼内蒙前辈赠剑传艺之人。」

  梅方呵呵大笑道:「真是你么?」伸手抓住奚凤啸道:「你我另觅僻静之处
倾谈如何?」不待奚凤啸应允,拉着奚凤啸如风离去。

  一个森冷如冰语声传来:「何姑娘别来无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又
在此处见面了。」何湘君闻声不禁玉容一变,似罩一重严霜,缓缓转面望去,只
见全身黑衣蒙面老贼,目光灼灼立在三丈开外。春梅霍地拔出肩后长剑,夜空中
闪出一抹寒芒。

  蒙面老者一摇手掌,道:「老朽此来并无恶意,旧话重提,邀请姑娘面晤一
人。」

  何湘君冷笑道:「假使姑娘不应允咧?」

  蒙面老贼阴侧侧发出低沉笑声道:「姑娘,此非用武之时机,倘不见信,不
妨四外仔细瞧瞧。」何湘君与春梅相背而立,凝目巡视,发现狭谷两侧郁松丛中
魅影纷纷隐现。

  只听蒙面老者道:「人无害虎心,而虎有伤人意,老朽识非得已,望姑娘见
谅。」

  何湘君面色安详,内心震惊无比,冷冷说道:「你此举是何意?」

  蒙面老者大笑道:「姑娘你是明知故问,你我之间势不两立,迩来已是有增
无减,就拿姑娘方才已将老朽护身四杰等人杀害。」

  何湘君诧道:「什么?护身四杰?」突然悟出是指邙山四隐,不料竟将奚凤
啸这本账算在她身上,使她有口难辩。

  蒙面老叟阴阴一笑道:「莫非老朽冤诬了姑娘不成?」

  何湘君猛一横心,自忖必可逃出重围,冷笑道:「这样说来,你已有杀我之
心了,现在动手还不迟,何必谎言要姑娘面见一人。」

  蒙面老叟道:「老朽只想废去姑娘武功,并无杀害之心,那人恳托务须面见
姑娘一次,老朽无可推却只好应允。」

  何湘君冷笑道:「怎奈姑娘不允为之奈何?」

  蒙面老叟道:「姑娘玉雪聪明,不致不权衡利害。」

  何湘君伸腕撤剑,一道惊虹从肩后飞出,精芒眩眼,寒气逼人。蒙面老叟目
中突泛出一抹杀机,惊哦了声道:「原来湛卢剑在姑娘手中。」嘬嘴发出一声呼
哨,十数条黑影疾逾流星掠至。

  何湘君怒道:「你是想以多为胜么?」

  蒙面老叟阴森森一笑道:「老朽向以僻道行事,只择手段,不问道义。」说
着喝令手下道:「只许活捉,不许伤她们性命。」

  何湘君与春梅背立横剑,低声道:「老贼此举辣毒已极,以车轮战法使你我
真力衰竭,再出手擒我,我们必须趁隙冲出峡谷。」说时数道寒光电奔已袭向胸
前,招式辛辣。

  二女双双娇叱出声,寒光脱手奔出,只闻嗥叫相继腾起,已有三人毙命。但
峡谷两侧盗党涌出,此进彼退攻来,武功无一不是高强顶尖能手。蒙面老叟心中
暗惊,知何湘君武功精进,今夕若不除她,日后定成大患,似又不便施展铁翅蝙
蝠,恐误伤自己手下,毒念顿生,暗中施展无形剧毒。过了片刻,手下已伤亡不
少,但二女丝毫未曾有中毒模样,剑势如长河飞瀑,电奔雷击,威猛绝伦。

  只听蒙面老叟一声大喝:「住手。」盗党纷纷身形猛撤。

  何湘君吐出银铃悦耳娇笑道:「你也怯怕手下悉数成为剑下之鬼么?」

  蒙面老叟不答,如同未闻,沉声喝命手下道:「你等紧守峡谷要道,准备九
子母连珠飞弩,只要两位姑娘妄念图逃,立即射杀不论。」盗党回身疾掠撤去,
峡谷内尸体狼藉,血流成渠,腥臭中人欲呕。

  何湘君闻言暗暗忖道:「这九子母连珠飞弩必是极厉害的凶器?」

  只见蒙面老叟森沉地望了何湘君一眼,道:「老朽积九年心血精研,制就九
子母连珠飞弩,此弩能破护身罡气,一刺入人体,立即爆射出九九八十一支逆须
飞针,循着行血攻入内腑,痛苦难禁……」

  何湘君叱道:「你唠叨则甚,今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蒙面老叟厉声道:「姑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老朽要得罪了。」伸手向肩头
一挽,制出一道青虹冷笑道:「老朽的这支剑名叫璇星,与姑娘湛芦一比并无逊
色。」说着一招天河垂钓挥出。

  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剑势得身前,湛卢剑一式天丝织锦横击,精芒一闪,
叮的一声,将蒙面老叟剑势封住外门,趁水推舟滑下点向精促穴。一招两式,攻
守兼具,用得险奇之极。蒙面老叟料不到何湘君有如此精湛的剑学,大感意料之
外,长剑疾展快攻七式。

  何湘君亦是快打猛攻,双方招式部是辣毒诡奥,几乎包含天下各门各派的绝
招。数十照面过去,蒙面老者无法抢得先机,自己剑路俱被克制,大喝一声,剑
招倏变。这套剑法看似乱无章法,其实诡奥旷绝,何湘君因不明剑路,屡屡封架
失误,险象环生。春梅见状不禁大急,无计可施,扬腕向空一送。只见夜空中突
爆射出五彩缤纷旗花,夺目绚烂。

  蒙面老叟呵呵大笑道:「这百里内俱是老朽伏椿,星罗棋布,无人能侵越雷
池一步,即或趁隙入,也难逃九子母连珠飞弩之下,姑娘不如束手就擒,还可留
得命在。」何湘君不答,剑法疾施,封守谨严,但求无过,暗中参悟蒙面老叟诡
奥剑学克制招式。

  蒙面老叟似看穿何湘君心念,不由桀桀怪笑道:「老朽这套剑法,天下无人
能解。」说时拔身离地七尺,一招殒星飞掷,长虹惊天,势如雷霆万钧,剑风啸
耳。

  突从蒙面老叟身后随风传来一个阴冷语声道:「未必见得。」蒙面老叟只觉
自己所发剑势为一股巨大无朋的吸力牵得望外荡了开去,闻声不禁大惊,身形疾
沉落地,一条身影如鹰隼直泻接踵而下。

  蒙面老叟大喝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笑道:「在下名不见经传,不说也吧,但阁下来历在下深知。」

  蒙面老叟不禁一惊,哈哈大笑道:「你不妨说出,只要真实无讹,老朽今晚
决以真面目相对。」

  奚凤啸微笑道:「今非其时,待你恶贯满盈,在下自会揭破你本来面目。」

  蒙面老叟暗中面色大变,不知他之言是否真实,不禁首鼠两端,频频打量青
年儒生不已,狞声怪笑道:「要知时不我与,你还想生离此谷么?」

  青年儒生冷笑一声道:「你不是狂言自夸,在此百里周围,伏椿密布,九子
母连珠飞弩厉害无比,外人难侵雷池一步,怎么在下如入无人之境?」

  蒙面老贼知今晚遇上生平未有过辣手强敌,缓缓往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小,
蓝光流转的弹丸,道:「老朽这霹雳雷珠与老龙神的玄阴雷珠有异曲同功之妙,
威力极大,一经发出,百丈方圆内人畜无幸。」

  「你咧?」

  「老朽自有防身之策。」

  「难道在下就无么?」

  唇枪舌箭,针锋相对,蒙面老叟只觉无法招架,不禁凶心大发,手腕疾扬,
霹雳雷珠脱手掷出。那知奚凤啸业已全神贯注在这粒霹雳雷珠上,蒙面老叟扬腕
之际,他已自掌势先发,施展柔潜之劲望霹雳雷珠推去。蒙面老叟暗道:「你是
自速其死,霹雳雷珠一经外力激撞,立即爆裂。」身形疾飘了开去。

  只见那颗霹雳雷珠不但不曾爆裂,而且为奚凤啸掌劲,疾如流星般送往峡谷
尽端坠了下去。漫天蓝焰黑雾卷空扬起,霹雳巨震大作,夹着嗥叫凄厉之声,显
然是蒙面老者手下无辜遭殃了。蒙面老叟不禁大惊,知不习得白阳图解,无法图
霸武林,而且日后处境更感困窘,时穷末路,恐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忙身形一
振,冲霄奔空而起,振吭发出长声悸耳怪啸,掠空遁去。

  何湘君道:「啸弟,你不跟我们一道走吗?」

  奚凤啸摇摇头道:「我会暗中跟着你们,湘姐,你要亲手除去此人,必须取
得白阳图解,现小弟身旁有卷白阳真人泼墨书笔,将移墨珠移去浓墨,可获图解
藏处。」

  何湘君不禁大诧道:「你从何处所得?」

  奚凤啸叹一声道:「小弟就是刚才才蒙上官相大师兄梅方见赠。」说着从怀
中取出一块摺叠的羊皮纸图递与何湘君。

  何湘君道:「啸弟,我恐怕无法保存此图。」

  奚凤啸低声道:「你们快走,又有人来了。」

  何湘君向春梅道:「我们走吧。」二女惊鸿疾闪飞掠而去,奚凤啸也跟踪而
去。

  天胜镖局引起了点苍武当两家之争,别的帮派也卷入了这场是非漩涡中。洛
阳关林杨春身形倏隐倏现,使中州武林顿起波澜,血腥满途,但谁也不能辨明何
者是何者非,一窝风似地摇旗呐喊,浑浑噩噩。中州武林正热闹鼎沸,江南道上
却显得无比之平静。

  朝日未升,芜湖城为一郁勃浓雾笼罩着,目力不及三尺,城门口传来得得蹄
声,节奏徐缓,敲着麻石板上扣人心弦。

  「得得……得得……」

  在街尾一家客店前突然静止,雾影中现出两少年俊美儒生走入店内。店夥领
着两少年深入内院一间粉壁雪白、明窗几净的爽朗住室内。窗外一株梧桐,在浓
雾中摇晃着绿影,阵阵和风透体清凉。一个少年点点首道:「好,就是这间,你
速命厨下送上酒饭,我们用后还要安眠。」店夥唯唯称喏,躲身退出带上房门。

  一双俊美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春梅乔装,易钗而弁。

  何湘君微喟了声道:「中原武林多事之秋,群所注目,你我亦免却了后顾之
忧,三日后便可赶至大龙湫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步履声,店夥推门而入,送上酒饭。两女默默无言进食,
匆匆用毕,让店夥撤去,关好门窗,双双和衣倒在榻上。两日夜的劳顿,身心均
感困倦,渐入睡乡。窗隙忽吹入两缕寒风,射向榻上二女。二女睡得更浓了,香
息频频,靥上涌泛玫瑰红晕。

  室内寂静得一泓死水般,二女好梦正浓。蓦地,又是一条黑影疾掠而入,正
是那黑衣蒙面铁翅蝙蝠主者,目中射出阴毒神光。窗外一片无形劲风拂袭榻上二
女,二女倏地惊醒,发现蒙面老贼,不禁花容失色,厉叱出声跃起。蒙面老贼冷
笑一声,身形电欺,十指拂射而出。只听二女闷哼出声回跌在榻上,四肢不能动
弹,星眸中泛出惊悸之色。

  蒙面老者森冷一笑道:「何姑娘心计至工,用杨春现踪关林,吸引天下武林
人物,老朽亦险为所愚。」

  何湘君怒道:「杯弓蛇影,作贼心虚,我愚弄你什么?」

  蒙面老叟微笑道:「这此老朽不愿多说,中原武林正是连台好戏猛烈火炽,
姑娘却抽身远行江南,宁非怪事,依老朽猜测,姑娘必是去取那白阳图解么?」

  何湘君冷冷答道:「与你何干?」

  老叟笑道:「白阳图解是老朽志在必得之物,怎可任姑娘取得,老朽数十年
心血岂付诸流水了。」说着缓缓伸手向豹皮革囊攫去。

  何湘君芳心战颤,怒叱道:「你要做什么?」

  蒙面老叟嘿嘿险恶冷笑两声道:「如不出老朽所料,姑娘身旁定藏有白阳图
解处真图及应用之物。」说时已迅疾从囊中倾出各物,一一检视,目中顿泛惊喜
光采,将羊皮纸笈展开,详察这图中通往藏处路径,何处禁制有险,何处宜如何
安然通过。

  何湘君懊丧欲绝,星眸中不由珠泪夺眶而出,断线般顺着玉颊淌下,眼看着
白阳图解就要到手,怎料事与愿违,性命亦将不保,恨不得就此死去。

  她又暗暗祈祷,奚凤啸能够及时出现。只见蒙面老叟微微一笑道:「须知强
中还有强中手,姑娘始料不及吧?」

  何湘君厉叱道:「恶贼,姑娘如能不死,必将你挫骨扬灰,方消此恨。」

  啪的一声,一支钢镖钉在榻沿上梁上,蓝光闪闪,显然染有剧毒。

  蒙面老叟不禁一怔,回面望着窗外喝道:「窗外那位朋友,何不入来,老朽
在此领教。」心中惊异不止,将图珠等物放置怀中暗道:「我在客栈内外已布伏
甚多能手,来人如何能侵入,暗器手法拙劣异常,可见来人武功不甚高明,这与
事实矛盾不合。」

  蒙面老叟窗外久无回音,暗觉不妙,身形向窗外扑去,疾如电射,跃落在院
中,只见墙外一条身影掠越翻落入内,定睛望去,见是手下,忙低喝道:「可是
发现可疑人物么?」

  这人是个短小精悍的四旬开外中年汉子,答道:「正是,来人只在对面屋脊
上一闪而过,属下立即扑去,无奈那人身法太快,让他逃去。」说时一脸惶恐之
色。

  蒙面老叟望了对边屋面一眼,只觉相距屋内至少数十丈外,来人手法之强劲
并非寻常,图珠已得,又有何取,倘不速离,只恐夜长梦多,心念一转,召那汉
子过来,附耳密语一阵。只见那汉子答道:「属下遵命。」蒙面老叟双肩一振,
全身离地拔起,如一头玄鹤般展翅曳空,去势电疾。

  那汉子嘬嘴发出了咕咕低沉怪鸣,宛如苗疆土人传音之法,令人生出恐怖之
感。只见墙外疾掠入三个玄衣劲装,面目阴冷大汉。短小精悍汉子低声道:「总
瓢把子已赶往雁荡,命我等暗暗跟踪何姑娘,只要发现可疑人物与何姑娘同行格
杀勿论,何姑娘主婢二人一至地头即予戮杀。」

  「何姑娘主婢现在何处?」

  「仍在屋内,本座在此窥伺,一有端倪立即传命。」三人躬身领命转身窜出
墙外而去。那短小精悍汉子身形一闪,藏岙屋角暗处,日光凝视在院中。

  忽觉一阵薰风拂体而过,只感中人欲醉,昏昏欲睡,眼皮沉重,终于歪身枕
在墙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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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无边春色 乱入人眼

  屋内榻上何湘君见蒙面老贼已去,久久无人进入相救,不禁芳心大急,春梅
最知何湘君的心情,幽幽一笑道:「这惊走老贼之人,必是奚公子。」

  春梅又叹息一声道:「老贼手法真个诡绝至极,小姐就无法运气行功自解穴
道么?」

  何湘君摇首道:「唯有白阳图解才有自解穴道奇奥的武学。」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朗笑道:「在下就不信除了白阳图解之下,无此自解穴道
之武学。」

  春梅听出那是奚凤啸语音,惊喜出声道:「公子,快相救小姐及婢子。」窗
外人影一闪,落在榻前,现出英姿飒爽,潇洒不群的奚凤啸,微笑道:「湘姐,
春梅姐姐,小弟来也。」

  何湘君见他冒然进入,只觉羞赧难禁,迅疾闭上眸。春梅亦觉害羞,不由主
地闭上双睛。奚凤啸当下并不迟疑,为何湘君宽衣解带,目睹何湘君酥胸裸露,
玉乳高耸,肌肤胜雪,只觉耳鸣心跳,欲火猛升,浑血脉贲张,不能自己。何湘
君微微启眼帘,发现奚凤啸玉面胀得通红,目中放射异样光芒。

  少女对此事最是敏感,不禁大惊得芳心乱跳,星眸猛张,叱道:「啸弟,快
救我们。」

  奚凤啸猛醒过来,吁了一口气,面色渐趋如常,猛伸两臂十指向何湘君酥胸
疾攫而下。何湘君颤声道:「啸弟……」突感奚凤啸十指捏在自己双乳蓓蕾上,
只觉一阵异样飞麻泛布全身,不禁嘤咛一声,羞得紧闭双眸无地自容。

  过了盏茶时,何湘君但感飞麻消释,丹田气穴涌上一股热流,逆运周天,如
同奔骝脱栅,不可遏制,然而热流逆运循环三周天后,疾然变易,掉转头来,缓
缓流注主经。春梅一直注视着奚凤啸举动,忽见奚凤啸松开捏在何湘君酥胸玉乳
上十指,反朝自己胸前攫来,亦不禁为之嘤咛一声。

  何湘君此际已感受制穴道已解,四肢活动自如,倏地离榻而起,避在床侧以
帐遮体换上一袭男用衫,怔怔望着奚凤啸行功解开春梅穴道,移时,奚凤啸倏地
离榻而起,向案前走去,在怀中取出图珠等物放置案上。何湘君更感意料之外,
诧声道:「啸弟,你怎……」

  奚凤啸摇首苦笑道:「蒙面老贼久已监视湘姐,今日之事已在小弟意料中,
故老贼取去图珠乃是膺物,此乃真物。」话声略顿,又道:「蒙面老贼就是湘姐
杀母囚父之大仇……」

  「什么?」何湘君面色大变道:「就是他么?」

  「这早在湘姐意料中,小弟也不知甚详,湘姐要离去务望从正南方向才可,
言尽如此,湘姐珍重。」奚凤啸道。

  何湘君满脸幽怨地道:「你就这么急着要走吗?」

  奚凤啸赧然道:「我当然希望能永远陪伴着你们,但目前事态紧急……」

  「不是急着回去陪那些姑娘?」何湘君的话里有些酸意。

  奚凤啸将二女拉入怀中道:「怎么,湘姐,你吃味了?」

  何湘君赧然道:「人家和春梅好久没见你了,你一见面就赶我们走。」

  奚凤啸心中暗叹一声,悄声道:「那我陪你们一晚,好不好?」二女都脸红
心热的点了点头,何湘君将春梅推入他怀中道:「春梅,你先陪啸弟吧。」

  不多一会,春梅和奚凤啸两人已经赤裸相对。奚凤啸一看春梅光着全身,摆
来摇去的,两只乳房动来动去的,大宝贝一翘硬的好高,他伸手就抱住了春梅。
春梅顺势一倒,倒在他的身上,伸手就摸宝贝:「好硬,这里面好像有根骨头一
样。」

  「你不是爱大宝贝吗?」。「爱是爱,插进去又舒服吃不消,真是要命。」
春梅摸看着大宝贝,小穴又痒了又在淌水。

  「嗳呀,好姐姐,你看我的宝贝硬的像铁棒一样,拜托嘛,把大腿分开来让
我进去。」奚凤啸又把春梅抱住,用力的吻她的脸,又在奶上摸来摸去,用嘴吸
着奶头,一手在下面摸小穴。春梅被摸得全员痒痒,两只粉腿又大开来,让他玩
弄着小穴,经他手一摸骚水就淌了出来。

  「公子,上来嘛,好痒,干进去。」奚凤啸把腿一跨,骑在春梅身上。春梅
用手引着宝贝,向穴眼里插进去。奚凤啸宝贝一挺,用力的一顶。

  「嗳哟……轻点嘛……好痛哟……」春梅刚说完,他的宝贝又干入了一半。

  奚凤啸的大宝贝插进小穴里一半,还有一半在春梅的穴里面,就搂着春梅吻
了起来,春梅也把舌头吐了出来,让奚凤啸吸在嘴唇里面,春梅也紧紧搂着他长
吻。奚凤啸又抚摸屁股,乳房,把春梅摸得嗯、哼的轻喘。

  春梅在尽情享受这充实的人生,上面被吻,乳房被抚摸,穴里又插进半截宝
贝,好美好美的感觉。她想到这里,骚水又一股股的向外淌,里面又痒起不了,
虽然有半根宝贝,但不抽插还是痒死了:「好弟弟,我的小穴痒起来了。」

  他开始闪幌小穴,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慢慢闪幌,闪了数十下,奚凤啸就停
止不动了。春梅的穴经闪了一会,又停止不动,痒得更利害非要大力的插,要不
然,真会痒死呢:「好弟弟,把大宝贝都插到底,要整根的插到穴心上,用大力
插愈大力越好,知道吗?」奚凤啸屁股提得高高的,又用力下压,整根的宝贝一
通到底。

  「嗳哟……我的穴心。」奚凤啸狂闪狠插,闪幌了一二百下。

  「嗳哟……干到穴心了……好狠……好舒服……就像……这样的插法……」
春梅的穴在响了,嫩屁股不停的摆动着,又把奚凤啸搂得紧紧的。奚凤啸见春梅
这样浪骚,劲更大了,故意逗她,把宝贝拔了出来,只留个龟头在穴口,停着不
动了。

  「你怎么嘛,穴里面空空的,好痒,好难受,穴里怪痒,穴口又一个大宝贝
头在里面涨涨的痛,好弟弟,你不要整我呀。人家正在要紧的时候,你这样的逗
我,又不插了,快嘛。插到底,专插小穴心吗。整根宝贝,一通到底,让姐姐好
好的舒服一次。」

  奚凤啸见她这样骚又媚的要命,知道她痒得要命,不狠插一点会痒死,就大
力的将宝贝一通到底。春梅连声的轻叫着,大嫩屁股住上直迎,又左右摆动,累
得春梅气也喘不过来了。

  「好弟弟……嗳哟……这次插得最好……最舒服……再大力……一点……把
穴心插破算了……」春梅舒服得口中乱叫,头向两边乱摆,不停的在吞口水。

  奚凤啸插了一刻多钟,春梅的骚水湿了一床,忽然间,春梅的身体一抽一抽
的在抖颤。他知道春梅己到了高潮,马上要射阴精了,赶紧搂紧她的屁股,宝贝
用力对穴心上,很快的抽插,并且每下都通到穴心。

  「好弟弟……我会死……嗳哟……我完了……我不能再插了啊……我淌出来
了……」奚凤啸的宝贝头,一阵热热的,身子也感觉到一阵酥麻,大宝贝里的精
水向着穴心射去。

  「嗳哟……我的穴心……好热……」两人同时到达高潮。

  奚凤啸当然不会忘记还有一个何湘君在等着他,回头一看,何湘君已经自己
脱去了衣服。黑压压的阴毛,高高的阴户,把他看得心跳加剧。一把就把她拉到
床沿,她顺势一倒睡在他的身侧,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两个赤裸裸的人紧搂
一起。

  「湘姐,你好美,全身那么细嫩,把我的魂都吸去了。」

  「你就会哄女孩子……」何湘君娇嗔道。

  奚凤啸双手不停的乱摸,她的全身都摸遍了,摸到了阴户上,就用手指插进
了小穴内。何湘君被摸得浑身酥麻,轻喘长气,很自然把乳房送到了他的嘴里,
一手紧握着大宝贝。他的宝贝硬的像铁棒一样,她就在宝贝头上用手轻揉着。何
湘君把两只大腿分得开开的,奚凤啸骑在她的大腿中间,何湘君用手引着宝贝,
用龟头在穴上揉了揉,骚水就淌了出来。

  「好弟弟,现在把宝贝向穴里顶,轻轻的顶。」奚凤啸按照她说的,把宝贝
向穴里一顶,忽然觉得龟头一阵热热的,又有些水汪汪的感觉。

  「嗳哟……要命……好痛……好涨……」何湘君又把两腿分得开点,也尽量
的放松肌肉。奚凤啸把屁股向下压了几下,宝贝对准穴眼顶,忽然感到龟头被一
种紧绷绷的,热热的,又滑滑的东西包住一样。他感到一阵舒服心里好高兴,用
力的一顶,感到一阵水汪汪的舒服,把宝贝顶入了一半。

  「嗳哟哟……好涨……」奚凤啸向下面一看,她的穴被插得鼓鼓的,大宝贝
被小穴咬的好紧,小穴已有骚水淌出来,真舒服。何湘君嘴张得好大,眼睛翻得
圆圆的,呼、呼直喘,荒芜甚久,重温旧梦,自然有点不适应。奚凤啸听着她的
浪叫,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是顶又是幌,用了很大的力气向里顶,噗滋一声,
宝贝全根一下子就全顶了进去。

  「嗳……痛死了……涨死人……哟……花心……嗳哟……」奚凤啸见何湘君
被插得气喘喘的,嘴吧张得好大,眼球往上翻,于是柔声问道:「湘姐,插的舒
服吗?」

  何湘君有气无力喘了一大口气:「弟弟,你轻点动,不能太狠了。」奚凤啸
又开始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抽插,甩宝贝对准花心,轻轻的顶并。何湘君感觉到
有点舒服了,可是还有点涨,现在被奚凤啸插的花心上,有点麻麻痒痒的:「好
弟弟……干嘛……大力插……痒痒的……要插……」

  奚凤啸见她这么说,精神百倍用起力来,把宝贝连连的干,对着花心上用力
的闪顶。何湘君的阴户经宝贝的狂插狠抽,弄得气喘如牛,两只大奶奶也被插得
只是摆动着:「嗳哟……舒服死了……弟弟……插的舒服……」

  奚凤啸愈插愈大力,又感到热热滑滑的,就把宝贝拔到外面,只留一个宝贝
头在里面,然后又用力向里一项,噗滋一响,又整根宝贝入到了底,奚凤啸像这
样连来了几次。何湘君把嘴张得大大的,喘气跟拉气一样,呼、呼的喘个不停,
嘴里舒服得也不会叫了。

  何湘君由头顶舒服到了全身,说不出来这种美味,她的全身轻飘飘的,好似
飞了起来,又像从空中掉下来了。奚凤啸这样的插了一刻多钟,何湘君的淫水淌
了许多,把床单也淌湿了,这时何湘君的阴户,又发出了噗滋、噗滋的声音。

  「弟弟……我要丢了……再重重的……插几下……」奚凤啸这时也觉得宝贝
一阵阵的酥麻,腰背和屁股,一酥一麻的,屁股沟一阵阵酸麻麻。

  「好弟弟……我的花心……好美好舒服……啊……我出来了……」奚凤啸也
感到大龟头头上,一股热气,全身一酥麻,身子不由得一抖,精液也射了出来,
大宝贝头正顶在花心上,精液热热的都射在何湘君的花心子上,她一被射精,身
子就一抽一拙的,两个人同时射精,这种滋味,真是比当神仙还要舒服得多了。

  三人相拥躺了一会,才起身穿衣整理,毕竟正事要紧,何湘君收起案上图珠
及藏在榻底的湛卢剑,与奚凤啸殷殷道别,然后主婢二人穿出窗外疾杳。奚凤啸
送走玉人,侧目四览屋中景物,喃喃的自语道:「景物依旧,芳踪已杳,此情直
堪追忆,但人何以堪……」目注窗外,绿叶浮影,低喟了声道:「问君能有几多
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忽地,奚凤啸面目一变,似有所觉,急戴上一张面具,变换了一个面目阴冷
的中年人。轻轻抽开木栓,退身负手立在窗前。房门霍地推开,四条人影迅快夺
门而入,只见是两个玄衣劲装执刃的鸷猛大汉。四人一见奚凤啸,面色大变,一
个汉子暴喝道:「何姑娘何在?」扬腕挥刃欲出,一有不对,立即出手。

  奚凤啸冷冷笑道:「你在问谁。」谁字出口,人已电闪欺身,右手五指疾如
电光石火攫出,手法诡奥无比,一把扣在那大汉腕脉上。

  大汉只觉五支铁钩扣在腕脉上,奇痛澈骨,不禁嗥叫出声。只听咔喳一声,
大汉腕骨被奚凤啸拧折,一口鬼头刀呛郎坠地,鲜血如注。奚凤啸左掌平伸出,
疾按大汉前胸,暗劲一压,心脉立即震断气绝倒地。这是瞬息间事,其他三人措
手不及,眼看同伴未出一招便身亡毙命,不禁骇然震怒,纷纷喝叱出声,挥刃猛
劈,招式辛辣,攻向奚凤啸要害。

  奚凤啸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三般兵刃顿时砍在身上。三匪只觉如中败革,
劲力全卸,不禁心神大凛,知遇劲敌,反身飞窜图逃。奚凤啸大喝一声,右掌挥
出一股排空劲内。三人顿感和受千斤重击,噑声未出,眼前一黑,张嘴狂喷鲜血
踣地不起。

  浓雾逐渐消失,化作丝丝絮烟,天际涌出一轮旭日,光芒四射,衬着蔚蓝如
洗的天空,晨风熙和,拂人欲醉。

  那客栈后院中匿在墙角的短小精悍的汉子渐渐从浓睡中醒来,猛感情形有点
异样,心疑自己为何在此睡去,莫非有人施展暗算将何湘君主婢救走。他这一心
中猛惕,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将一支蓝焰旗花掷空而起。昭日旭阳之下,天空
中仅放出淡淡青焰,一瞬间即消逝无踪。

  只见四条迅捷如飞的身影掠越入墙,躬身垂手道:「王堂主有何令论?」

  短小精悍汉子压低嗓音道:「你等去房内查视何姑娘主婢一人离去否?」

  四人不禁互望了一眼,暗道:「你守在此处为何不知情,反驱我等送死。」
虽腹有不愿,但凛于门规酷严,均领命而去。

  那王堂主当然察知四人神色,由于自己有难言苦衷,不便自承受人暗算,当
然碍难言明,目注四人扑入室中,立即便闻得一声惨噑,不禁心神一颤。不久,
接着三声惨嗥相继传出,更不由震骇战怵,知大错已铸,但满腹疑云,不解来人
具有如此身手,为何不取自己性命。这道理委实使他理解不通,恐怕除了奚凤啸
之外,就无人知情。

  既然他无法猜出,他也不愿多想,一双目光怔怔看望门中,瞧瞧究竟是什么
盖世高人。忽见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儒生飘然走出,倏地穿空斜飞而起,势如箭
射落在数十丈外对面屋脊,身形一晃杳然无踪。短小精悍中年汉子忙发出旗花,
召来甚多能手搜觅那面目阴冷小年儒生去迹,匆匆去屋中一瞥,果不出他所料,
何湘君主婢已然不见,只留下死状甚惨的四具尸体,躺在血泊中。

  距芜湖四十里,江滨翠竹云林中藏有座河神庙,庙外散立着甚多江湖人物,
老少不一,长衫劲装服饰各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忽闻一个沙
沉的语声道:「盟主来啦。」

  群雄循声望去,出声之人乃神刀快手裴泽,均肃立屏息无声,只见竹影丛中
飘然走出一个青衣少年。他们目光顿现惊诧,暗道:「此人年岁轻轻,怎么当得
江湖盟主之位,凭威望不能服众。」群雄均应神刀快手之邀而来,裴泽事先又未
言盟主来历年岁,不禁交换了一眼疑异的目光。

  来人正是奚凤啸,抱拳向裴泽一揖道:「裴老英雄真是信人在下途中因事羁
误,来迟一步有劳诸位武林朋友久候了。」奚凤啸说话时口齿清朗有力,神态和
穆,有种无形使人由衷心折气质在内,群雄不觉大为钦服。

  裴泽抱拳答礼道:「岂敢。」接着将群雄逐一为奚凤啸引见。奚凤啸言语得
体,和霭可亲,群雄更为钦服。裴泽道:「如今武林乱象如火如茶,各派箕豆相
煎愈越炽烈一发燎原之势不可遏制,不知盟主有何妙策化戾气为祥和。」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黑暗魁祸首乃铁翅蝙蝠老贼,利用天胜镖局失镖,引
起武当点苍门户之争,在下虽洞烛其奸,人赃俱获,但两派掌门均是刚愎自负,
在下乃一不见经传之辈,难使倌服,不如等待时机。」

  裴泽道:「盟主之意虽是,但武林精英必然伤折不少,岂能坐视不问。」

  「老英雄岂不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理。」

  「盟主是说此贼还会到处挑衅残杀?」奚凤啸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之意
非采取双管齐下之策不能收效,如今非防患未然之时,必须擒住铁翅蝙蝠老贼,
一面翦除老贼党羽,才可使武林澄平。」说着与裴泽密语一阵,裴泽连连称是。

  忽地,奚凤啸面色微变,目注江滨朗声道:「林外是那位朋友?」

  突听一声阴侧侧怪笑道:「朋友好俊耳力。」只见六个黄衣怪人慢步走出,
形象狞恶,体瘦如柴,行路之时袍袖虚荡飘飞,使河神庙前平添浓重恐怖气念。

  群雄中不少认出此六人来历,骇然色变道:「邛崃六魔。」要知邛崃六魔昔
年名震西域,威慑漠边,凶狠暴残,双手血腥擢发难数,近年来突销声匿迹,但
威名犹在,故邛峡六魔四字一出,无异于一泓死水掷入一声巨石,激起无边的波
澜。

  只见一个右眉角长着一颗豆大黑痣怪人,精芒*射在裴泽脸上道:「阁下可
是江南武林卓著名望的神刃快手裴泽么?」六魔均年在六旬开外,但淡眉无须,
两腮无肉,语音低沉,但在齿缝内迸出,面部略无表情,使人有一种异常阴冷之
感。

  裴泽微笑道:「兄弟正是裴泽,尊驾当是铁面屠夫金修信。」

  此言一出,金修信目中神光暴炽,闪过一抹杀机,厉喝道:「金某的名讳是
你能称呼的么?」群雄闻言不禁心弦猛震,知触犯金修信之怒,血腥场面即将出
现,谁都知道六魔动辄杀人,手黑心辣,不禁暗暗替裴泽担忧。

  谁知裴泽竟有恃无恐,冷笑道:「金老大,此处并非西域漠外,可容不得你
如此猖狂。」

  铁面屠夫不禁面目一变,望了其他五魔一眼,桀桀枭笑道:「时日变迁,岁
月不饶,看来我等六人要在江湖中除名了。」其他五魔面色寒冷,略无表情。

  裴泽哈哈大笑道:「兄弟与你们毫无怨隙,虽然有意寻事生非,用不着找什
么藉口,金老大何不直言来意。」

  金修信道:「裴老师猜得委实不错,金某须托裴老师查觅一位面目阴冷的中
年儒生的来历下落。」

  裴泽道:「愿闻其详。」

  金修信遂说明中年儒生面目异怔,并道:「裴老师如愿相助,金某六人绝不
动江南武林一草一木。」

  「此人裴某与他曾有数面之雅。」神刀快手裴泽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答道:
「但兄弟不欲相助,金老大,你又将如何?」

  金修信厉声道:「眼前之人,无一可活命,江南武林亦惨遭屠劫。」

  群雄闻言不禁大愤,三湘名手开碑手袁中云不禁大怒,一个箭步跃出,冷笑
道:「金修信,你也太狂妄自大了,江南武林高手如云,人才辈出,就凭你邛峡
六魔,就难敌眼下在场之人。」

  金修信怪笑一声道:「你是何人?」

  袁中云道:「在下三湘袁中云。」

  金修信点点头道:「老夫也曾耳闻三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可愿接老夫一
掌试试么?」

  袁中云自恃掌力能裂石开碑,冷笑道:「有何不敢。」

  忽闻奚凤啸语声从耳边生起:「袁老师,他是有意启衅,岂可逞一时之勇,
有损百世英名,谦让不为弱……」

  袁中云暗道:「此人怎能当得武林盟主,软弱无能,示怯他人,我乃三湘名
手,岂能当众低头。」不待奚凤啸说完,双掌已聚足了十二成真力,呼的一学屏
断天南推了出去。

  劲风如春潮澎湃,万马奔腾,卷起了漫空尘沙,呼啸如雷,威势骇猛。金修
信阴冷的而上泛起一抹杀机,屹立厩地,沉椿如山,右掌一圈,一招分花拂柳迎
出,五指箕张如钩,发出嘶嘶锐风,用得奇诡之极。

  只听袁中云发出一声闷哼,一条右臂已被金修信扣住,咔喳脆响,袁中云臂
骨齐中折断,血涌如注。金修信不愧铁面屠夫之称,心狠手辣,左指疾伸,迅疾
如电,朝袁中云肋下死穴点去。

  奚凤啸见势不妙,两指疾骈一招魁星点斗飞出,大喝一声道:「撤手。」

  金修信突感一缕劲风如刃射向自己三阳穴,不由大惊,在此情形之,自顾要
紧,忙撤臂疾飘开去七尺,目光电射,注视着奚凤啸厉声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尊驾也不知,何劳动问,奉劝六位速
回邛峡,要知盛名难继,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千身,后悔莫及。」金
修信冷笑一声,双掌回环击出,掌影碧涌如潮,潜劲如柱。

  奚凤啸身形陡地似风车般一个旋转,不见他如何出手,只见两条人影一合,
但闻金修信惨嗥出声,血雨溅飞中一条胳膊飞上半空。但闻奚凤啸沉喝道:「血
债血还,断除一臂,以示薄惩。」其他五魔面目猛变,身形倏动,将奚凤啸围在
当中。

  奚凤啸了无畏惧,剑眉一剔。沉声道:「邛峡六魔是欲将盛名废于一旦?」
语声略顿,又道:「你等如不束手认罪,这河神庙前就是你等毙命之处。」语音
不厉而成。

  五魔顿时慑住,瞥见金修信仍为奚凤啸五指扣住井肩穴上,金修信面色惨白
如纸,沁出豆大汗珠,似痛苦难禁。六魔本是同胞兄弟,手足情深,既不能坐视
不救,又不能眼看金修信性命断送在他们手中,不禁踌躇为难。

  金修信狞笑一声,道:「阁下自恃武功能制我等死命么?万一失手,江南将
尽遭屠戮。」

  奚凤啸大笑道:「你等自问比铁翅蝙蝠老贼如何?」

  邛峡六魔齐齐色变,金修信厉声道:「老朽败得不服。」奚凤啸朗声一笑,
松开了扣在金修信腕脉上的五指。

  金修信蹬蹬退出两步,心说:「他为何放老朽,莫非年轻人好胜心作祟?」

  只见奚凤啸取出一支瓷瓶,向裴泽道:「瓶内系千年续断灵玉膏,有烦裴老
英雄代在下与金袁二位老师将骨续好。」

  裴泽接过药瓶,道:「老朽理当效劳。」六魔不禁一愕。

  奚凤啸道:「金氏昆仲在武林中卓负盛望,在下不愿他们盛名废于一旦,倘
不心服,但凭武功印证,点到为止。」

  金修义道:「只要老朽等人败得心服口服,立即转回邛崃,永不出山。」

  奚凤啸道:「好,但愿六位口能应心,只怕六位决不获铁翅蝙蝠老贼谅。」
六魔闻言又是面色一变。

  奚凤啸接道:「在下也不愿多说,那位愿赐招。」

  金修信道:「阁下只要接下老朽三掌,老朽决计抽身事外,但不得以诡计取
胜。」说着一掌推出,喝道:「老朽得罪了。」掌力排空如潮,呼啸如雷。奚凤
啸不避不闪,亦不抬掌迎击,群雄不禁大惊。

  金修义亦为之一呆,暗道:「此人如此逞强好胜,老朽有名阎王帖子来,掌
不虚发……」心念未了,掌力已自击实奚凤啸前胸,嘭声闷黯,只见金修信蹬蹬
一连倒退出五六步,虎口发裂,鲜血涔涔溢出,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惊悸之色。

  金修信断臂已为裴泽续好,见状忙道:「此人有邪术,非武功能抵敌。」

  奚凤啸哈哈朗笑道:「武功之道,浩瀚如海,你等武功不敌,诬称在下旁门
外道,枉为武林名手。」

  金修信不由面上一热,道:「阁下不见动手,为何不是邪术?」

  奚凤啸道:「要动手,那容易,在下接着就是。」

  金修信道:「老三。」

  一个黄衣缺耳怪人就声而出,向奚凤啸沉声道:「老朽要出招了。」一掌晃
出,抡起漫空掌影,玄奥奇诡,攻几诡奚凤啸周身要害,劲风阴寒砭骨。奚凤啸
微笑一声,右腕斜刁,弧旋飞出,五指迅疾无伦反扣在对方腕脉上。

  漫空掌影顿敛,缺耳黄衣老叟面色惨变,只觉一股行血逆攻脏腑,浑身虫行
蚁走,这滋味非人所能受。邛蛛六魔至此才知奚凤啸绝学高不可测,金修信不由
废然长叹一声。奚凤啸道:「设身处地,不可不慎,须知身高必险,名高必危,
六位与铁翅蝙蝠主者沆瀣一气,何不智之极。」

  金修信道:「愚兄弟受他人救命大恩,岂能不感恩图报,效犬马之劳,供驽
策之驱。」

  奚凤啸闻言不禁一怔,脑中思念电转,暗道:「此非欺人之言,庞镇寰利用
其父名望,驱策效死,恐武林中不仅邛崃六魔受他之愚,我何不以予之矛攻子之
盾。」

  须臾念定,密语传声邛蛛六魔道:「六位受了庞镇寰之愚了,庞老爷子为庞
镇寰所害,枭獍残酷,滔天大恶,六位乃仇将恩报。」说着已放松了缺耳黄衣怪
人的腕脉。

  邛崃六魔不由一愕,金修信沉声道:「阁下故作危言,老朽不信。」

  奚凤啸微笑传声道:「在下亦深受庞老爷子大恩,休致危盲欺骗六位,如六
位不信,在下也是毫无办法,待真象水落石出,六位将悔之莫及。」六魔闻言面
面相觑。

  金修信暗道:「此人武功旷绝,与庞镇寰并无逊色,他欺骗老朽没有多大用
处,何况当今之世无人知悉铁翅蝙蝠主者就是庞镇寰,看来他是有心人。」当下
略一沉吟,道:「庞老爷子为他所害何因?」

  奚凤啸道:「他老人家梗直方正,与庞镇寰截然相反,遇事掣肘责斥,使庞
镇寰深感芒刺在背,但事实真像尚未明白,在下意欲使庞镇寰自吐罪行。」

  金修信闻言长叹一声道:「如阁下之言是实,老朽竟为其蒙蔽,无异认贼作
父,罪大恶极矣。」

  奚凤啸道:「在下言尽在此,六位武林高人,不难查出事实真象。」

  邛崃六魔至此信服不疑,互相低语商议一阵后,由金修信道:「庞镇寰如此
险毒残恶,人神共愤,老朽等何能助纣为虐,不过如不及早为谋,恐无人能制他
矣。」

  奚凤啸微笑道:「你是说他此去北雁荡大龙湫,觅得白阳图解藏处习成后便
无人能制伏他么?六位请放心,只要六位戮力同心,庞镇寰必难遂其图霸武林之
刚谋。」说着略顿,又道:「六位来虽未言明,在下已知,六位只须故布疑阵,
以免庞镇寰党徒向何姑娘主婢加害,暗助何姑娘主婢速赶至大龙湫。」

  金修信点点头道:「老朽遵命,何姑娘是否当年武林怪杰赤手屠龙何昆仑大
侠独生掌珠么?」说时面现犹豫之色。

  奚风啸道:「正是,六位可是与何大侠往昔有过节是么?」

  金修信愕然一怔,道:「少侠睿智过人,料事如神,但老朽不致如此不明事
理,这点请少侠无需过虑。」

  奚凤啸道:「六位深明大义,在下铭感五内,但在下尚须赶上何姑娘主婢,
六位请与裴老英雄等随后赶来见机行事就是,诸仗鼎刀,容后图报。」说着身形
离地冲霄拔起,穿空斜飞如电,瞬眼无踪。

  盛夏懊热,但天空满布阴霍的云层,武功山道上鸾铃响处,只见一双分青白
长衫俊美少年,驱着两匹毛驴缓缓策行。青衣少年抬面望了望天色,眉梢微蹙,
道:「这个天气,唉,再不下雨,真要热死人啦。」两人却是汗发如蒸,湿透氏
衫,显得异常难耐。

  白衣少年道:「别埋怨啦!下雨有什么好的?浑身落汤鸡般出乖露丑见不得
人,何况无处躲避,再过一个时辰,就可出得武功山,到了附近村镇,也好略事
歇息。」

  青衣少年摇首道:「小姐,你我行踪飘忽,避过了数拨追踪贼徒,但他们决
不死心,一出山区,恐危难接踵而至。」这一双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春梅。

  何湘君闻言笑道:「春悔,我是怕事的人么?如非我等急着赶赴大龙湫,早
日觅得图解藏处,依我心性,他们无一能保活命。」说毕抬眼一望,发觉前面有
一株古槐。

  这株古槐之左是黛翠浓翳,高插云汉的峰岭,一条石坡直达峰岭,坡侧竖一
青石镌有长佑寺三字,字迹斑剥蚀落,显得有点模糊,不言而知青石经过长时期
的风吹雨打。槐荫下放置两个茶桶,卖茶老翁曲膝倚着槐树打吨,鼾声大作。

  只见坡上走下一双香客,一眼望出是一双中年夫妇,男的年在四旬开外,面
色黧黑,女的也在四旬上下,薄施脂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不时露
出荡意。

  那半老徐娘忽娇声道:「渴死啦,当家的,劳驾去买一碗茶。」

  男的微笑了笑,急走了两步,迈步茶桶旁,也不惊动打盹的老翁,取出两枚
铜元放在茶桶上,用确定舀了一碗茶走回。半老徐娘一口饮完,两夫妇便缓缓离
去,离去之际,那男的还向何湘君主婢善意的微笑。

  何湘君主婢走了半天山路,滴水未饮,亦走向茶桶,丢下两枚铜子,尚未取
碗舀茶,突然一物天外飞来击穿桶壁,茶水外溢,流经之处,绿茶立变焦黄。春
梅不禁色变,知茶中渗有剧毒,惊得倒退了一步。何湘君星睁中怒吐霜刃,肩上
长剑疾拔出鞘,划出一抹青虹。

  打盹的卖茶老翁倏地穿空腾起,曳带出一声悸人心魄的长笑道:「贱婢,算
你命大。」语声仍自余音袅袅,人已形踪杳失。

  春梅正欲腾身追去,何湘君忙道:「穷寇勿追,你我还是赶路要紧。」

  忽闻一声阴侧侧怪笑道:「你走不了。」只见密翳树丛中飞掠出两条人影,
正是前见由长佑寺走下的一双夫妇。

  那半老徐娘媚声娇笑道:「如非早知你们是女扮男装,这等潘安玉貌,我怎
忍置你们于死地。」那面色黧黑中年怪人,目中精芒电射,凝视那击穿桶壁的暗
器,却是一枚闪亮的制钱,缘薄如刃,似从暗器身上找出主人来历,不由面色微
变。

  何湘君粉面一寒,冷笑道:「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速报出来历。」

  半老徐娘媚笑道:「这武功山中早已布下天罗网,插翅也难逃出,何姑娘,
我知你是何昆仑独生掌珠,家学渊源,武功卓绝,但我俩也是难缠的人物,姑娘
曾听说过黎媚娘么?」

  黎媚娘乃是二十前江湖中的九尾天狐,当时提起九尾天狐,无人不知,精彩
补术,内媚称绝,众生颠倒,死于裙下者不知凡几,昔年败于何昆仑手下,几乎
丧命,为此匿迹销声,却怨毒入骨,如今受庞镇寰耸动再出江湖为恶,意在报当
年之耻。

  何湘君闻言心中一惊,冷笑道:「昔年我父为好生之德,留你一条生路,就
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黎媚娘厉叱道:「住口,今日父债女还,怨不得我黎媚娘心黑意毒。」忽从
肩后掣出一柄金黄闪亮铜棒,长约二尺三四,棒身密布如麻针孔,一招百鸟朝风
攻来。这招百鸟朝凤辣毒之极,如是何湘君举剑碑封,棒身针孔喷出飞蝗毒针,
见血封喉。

  何湘君虽知棒内必贮剧毒暗器,但黎媚娘招式神妙玄诡,除了硬封犯险,别
无他途可择,剑起云屏天半,青虹潮涌暴涨,寒飚逼人。

  黎媚娘暗暗冷笑道:「这丫头不知生死,湛卢剑虽利,却不能将千万飞蝗针
悉数荡开,只要一针着体,立即丧命。」心自得意之际,忽感肩后劲风袭体,心
中大骇,忙收臂撤招,旋身飘开两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森冷黑袍老人,
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她忽发现自己同伴亦被三人堵住,不禁怒叱道:「你是何
人?竟敢暗袭姑奶奶。」

  黑袍老人似听无闻,日光转注何湘君道:「何姑娘,你们速离是非之地。」
何湘君不知黑袍老人来历,口中谢了一声,与春梅疾掠去。

  黎嵋娘心中大急,喝道:「那里走。」身形疾射追去,忽眼前黑眼影急闪,
黑袍老人已自横身阻在身前,不禁厉喝道:「闪开。」

  棒起一招风卷蕊残,幻化漫空捧影,夹着锐啸劲风翠袭而下。黑袍老人冷笑
一声,右掌微旋劈出一股无形罡气,怒潮山涌奔出。漫空棒影一震,突进射出万
千飞针,芒雨猬集电漩罩下,无论避向何方均不能躲开。黎阴娘嘴角不由泛出一
丝险毒阴笑。

  忽地,黎媚娘面色大变,目露惊骇之色,身形一阵急颤,原来万千飞蝗针打
中老人黑袍,悉数反震飞出,纷纷落地,地面上顿集暗蓝光华断针残尖。此时,
黎媚娘面无人色,知遇上辣手强敌,倘不急逃,自己性命难保,逃念初萌,猛觉
黑袍老人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攫扣在铜棒上。

  只听黑袍老人冷哼一声,右腕一阵巨震,虎口发裂,咔喳声响,一根飞蝗棒
被黑袍老人捏得粉碎,俐片如雨飞落,黎媚娘不由心痛如绞,胆寒魂飞。黑袍老
人沉声道:「黎媚娘,你死有余辜。」左掌已白闪电望黎媚娘右肋印去。黎媚娘
惨嗥一声,肋骨断裂,根根插入内腑,张嘴喷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

  黑袍老人抬面望去,只见黎明峡同伴在三人围攻下,毫无败象,身手高强,
招招沉练毒辣之极,飞身跃去。那面色黧黑中年人,早发现黎媚娘死在黑袍老人
手下,已自胆寒,无奈身为三人缠住,正欲毒手诛毙三人,猛见黑袍老人飞身扑
来,吓得两足一顿,独鹤冲天拔起三四丈高下,扬腕打出七支铁蝙蝠。暗器手法
与铁翅蝙蝠主者如出一辙,交叉飞舞,后发先至,使人眼花缭乱,无从闪避。

  黑袍老人大笑,张臂离地腾空而起,七支铁蝙蝠纷纷打中袍身反震坠下。此
时,黑袍老人猿臂疾仲,一把扣住那入右胫骨上,五指一紧,胫骨裂碎,反臂甩
掷飞出。那人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身不由主地飞撞在一块石上,颈骨粉裂,
浆血飞溅身亡。

  黑袍老人悄无声息落地,山道上突现六个黄衣怪人,身形如弩离弦般望黑袍
老人身前落下,这六人正是邛崃六魔。黑袍老人抱拳施礼道:「如非六位追上在
下指点,何姑娘几乎险遭暗算。」

  金修信答礼道:「不敢,何姑娘前途险阻尚多,庞镇寰临行之际,留下锦囊
毒计三道,安排周详,恕老朽未能尽如,少侠尚须赶上暗护才是。」黑袍老人面
色微变,一声走字出口,身形疾如流星的飞出,邛崃六魔等人从另向掠去。

  洞庭湖方广六万顷,碧波无涯,云帆沙鸟,片片飞翔,湖畔野绿连空,阡陌
纵横,竹篱茅舍,鸡犬相闻,景物如画。旭日晴空,万里无云,炎热褥暑为湖风
吹淡不少,两条迅疾如飞身影驰近湖滨。只听春梅响脆的语声道:「小姐,你我
不如觅一小舟驶往岳阳,避开贼人眼目,入赣取道浙西迳奔雁荡。」

  何湘君略一沉吟道:「也好,不过湖滨无舟楫可渡也是枉然。」

  春梅忽伸指西向,道:「那不是么?」

  何湘君凝目望去,只见一支无桅小舟泊在一处湖岸崖角下,潮水激荡,使舟
身前后摇晃倏隐倏现,柳眉一皱,答道:「不知船主能否应允,倘或为人包下,
如不顺途,难蒙见允。」

  春梅道:「咱们去问一问也无妨。」主婢二人疾步奔至泊舟湖岸下,只觉舟
上寂静无声。

  春梅高声道:「船上有人么?」一连唤了两次,了无回音。

  春梅不觉娇笑道:「真乃天假其便……」

  蓦地,一个阴森悸人低笑随风飘送入耳道:「是极,有幸护送二位姑娘,可
谓天赐良缘。」两女不禁花容失色,循声回望湖岸,只见岸上一列散开十数黑衣
江湖高手。

  一个矮胖老叟疾如鹰隼飘落湖岸,道:「何姑娘,老朽最敬仰何大侠,因此
老朽不愿失手误伤姑娘,无奈奉命差遣,身不由已,最好二位屈留舍下,以嘉宾
之礼相待如何?」

  何湘君冷笑道:「姑娘不允,你待如何?」

  矮胖老叟哈哈大笑道:「何姑娘既不愿,老朽也不能勉强,但二位决无法逃
出飞蝗毒弩之下。」

  「这倒未必。」语音未毕,接着一声惨嗥腾起,只见湖岸上一条驱体飞掷落
在湖岸上,背骨为重手法击碎,心脉震断毙命。湖岸顿形大乱,纷纷喝叱出声。
矮胖老者面色大变,目中暗吐杀机。

  何湘君知有人暗助,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向春梅示了一眼色,
望左侧湖岸上扑去。

  迎面忽扑来十余条人影,刀光电奔,大喝道:「姑娘请勿存侥幸之心,免贻
生机。」

  何湘君与春梅两支长剑急施展开来,精芒挥洒,所向披靡,惨嗥血溅,立时
三个匪徒断肢折腿倒下。春梅望去,尚有数十黑衣劲装匪徒,持着强弓毒弩散立
四外。另外一处四名武林高手正兴匪徒们激抖猛烈,不禁心中暗骇道:「看来,
老贼处心积虑必欲擒住小姐而甘心,恐此番不易逃出。」

  主婢二人施展剑法无一不是精奇诡密,此退彼进,前后呼应,攻势如叠潮弄
涛般,威猛骇入。天际遥处突送来一声清啸,声如龙吟。啸声起处,绿野尽端现
出五个黑点,来势绝快,渐现五条人影。为首乃蓝衣红脸老叟疾奔而至,大喝—
声:「住手。」喝声如雷,震慑全场。

  忽有人高声道:「韦老,多年来见,只道你在家享清福,为何你也知情。」
说话之人正是冲刀快手裴泽。红脸老者系伏虎叟韦弥,昔年亦是江南武林声望卓
著名宿,暮年封刀退隐,自此以后,武林中就不曾见过书弥露面。

  韦弥宏声大笑道:「裴兄,武林中人均道弟巳归道山,墓木已拱,不料小弟
依然躯体顽健,适才接奉友人飞书,谓何大侠掌珠有难,命小弟赶来和救,既然
裴兄已来,小弟未免多此一举了。」

  裴泽道:「韦老说那里话来,裴某正感力竭,有韦老在,当可不刃而解。」

  「未必。」一声冷笑起自矮胖老叟口中道:「逞强多事,自找其死,尚敢大
言不惭,从此以后,你那栖风庄永无宁日了。」

  伏叟韦弥卧蚕眉一挑,冷笑一声,双掌疾推而出。矮胖老叟面色一变,双字
迎出。掌力相接,轰然巨震,急风四旋。尘砂涌腾,两人身形各自斜了两步。矮
胖老叟大笑道:「伏虎掌力不过尔尔,仇已结下,韦老儿,你得打点仔细。」接
着高喝了声:「走。」身形疾转升空,众匪徒四分星敞而去。说来奇怪,匪徒来
得突然,去得也更突然,眨眼,走了一干二净。

  伏虎叟韦弥大感惊愕,仰视天际一片浮云,似在出神沉思。何湘君眸子转了
一转,身如飞燕落在裴泽身前,盈盈一福,道:「多蒙裴老英雄及诸位武林先进
相助,大德永铭五衷,小女子因有急事暂别,俟诸他日登门一一踵谢。」

  忽闻韦弥高声道:「何姑娘,你此刻万不能走。」

  何湘君不由一愕,道:「韦老英雄,这却是为何?」

  韦弥神态威穆,徐徐出声长叹道:「贼人不愿与老朽硬拼,无非志在何姑娘
一人,如老朽意料不错,他们必仍在周近窥伺,暗暗蹑随姑娘去迹,鬼蜮暗算,
防不胜防。」

  何湘君道:「这个我已知他们必不死心,但我决不畏缩不前,有损家父的威
望。」

  节弥叹息道:「何姑娘既去意甚坚,老朽何能勉理,但老朽昔年曾受令尊救
命大恩,岂可坐视姑娘于危难不救,老朽意欲请何姑娘去舍下稍坐片刻,容老朽
暗遣劣徒护送姑娘由秘道出去……」

  问湘君摇首微笑道:「我怎忍心嫁祸于韦老英雄。」

  韦弥日露诚挚之色:「令尊大恩,杀身难报,今日之事老朽自问尚接得下,
姑娘无须过虑。」

  何湘君沉吟不答,忖道:「我父嫉恶如仇,义薄云天,虽双手血腥,但救世
济人亦不胜枚举,然而却未曾闻听过他老人提及韦弥此人。」

  韦弥似测知其意,不禁浮起一丝凄凉微笑道:「老朽当年误听谗言,铸成大
错,引起公愤,围攻老朽*令老朽自刎谢罪,幸亏令尊赶至,并擒住进谗无耻小
人,当众说明经过,并说在场诸位任谁不明实情均会坠入术中,何况韦弥……」

  说着长叹一声道:「在场武林高手冲着令尊之面,勉于网开一面,但勒令老
朽从今以后不得露面武林,老朽也灰心世事,恳求令尊守秘不喧,在洞庭湖畔购
置一片田地产业,自此江湖中永无韦弥此人……」言下不胜歌嘘感慨。

  神刀快手裴泽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韦老不必为此耿耿,当年之事,可
否一闻?」

  韦弥苦笑道:「多年往事,已成过眼烟云,但午夜扪心,辗转难眠,昔日知
悉老朽失德详情之人,均已纷纷作古,何大侠却又突告失踪,生死成谜,如今健
在者仅太极双环刘文杰一人而已,说来话长,裴兄何妨拨冗驾临舍下,容老朽细
叙,其中不无有关何大侠失踪线索。」

  何湘君心中一动,道:「那么,我只作半日勾留如何?」

  韦弥坦然大笑道:「半日足够,容老朽带路。」手掌一引,当先率着同来四
人迈开大步走去。

  栖风庄位在赣湘边界深山中,苍岭萦回,群峰插天,碧梧黛浓中隐现出一片
庄院。庄前横着一匾,镌有有凤来仪四个擘巢大字,雄浑道劲,笔力万钧。春梅
低声道:「不料我们舍近求远,不由武功迳入赣北,竟遇上如此周折。」

  身后紧随裴泽听见,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取道此径,可算是不幸中之万
幸,铁翅蝙蝠主者分兵八路截捕两位,所遇者为最弱,尚有上官相、丰都鬼王及
其他妖邪数路,正派有少林、华山,及刘文杰亦追踪两位,幸亏何姑娘途中故布
疑阵,形踪飘忽,才能避开。」

  此时韦弥已肃容入庄,大厅中已摆好盛宴两席,韦弥亲自把盏,殷殷劝饮,
豪迈风生,绝不提江湖中事,只谈论山庄景物秀丽。突然,一个庄丁飞奔入厅,
禀道:「江湖群雄已距本庄三十里外。」

  韦弥立时神色一变,冷笑:「武林鼎沸,肇因由于何湘君而起,老朽不愿眼
见武林苍生处水深火热于不顾,只须将何湘君献于铁翅蝙蝠主者,立致澄平。」

  裴泽等人顿时神色一变,大喝道:「韦弥,想不到你竟是无耻小人。」何湘
君主婢双双挥剑出鞘离座,面凝浓霜,杀气暗生眉宇。

  韦弥忙摇手道:「诸位于无须动怒,老朽已在酒中洒入蚀骨缩筋奇药,若要
用真力,恐后悔莫及。」

  忽闻厅外一个低沉语声传来:「韦老儿,你妄费心机,酒已被老偷儿调换过
了。」裴泽听出那是妙手如来卢迪的语声,不禁心中大喜。

  韦弥面色大变,身形疾跃在壁角梁柱上。蓦地,只闻一声惊天巨震,厅顶突
震穿一孔,瓦块梁木断榻,尘落如雨,弥漫如烟。眼看整座大厅几将倾圮,骇人
已极。震孔内突电穿入一条黑影,飞落在何湘君主婢前。何湘君只道妖邪暗袭,
怒叱一声,湛卢剑猛劈而去,精芒疾闪,势如雷奔。

  来人让也不让,两手分攫飞出。指风如刀,点在何湘君、春梅两人肋下,应
指昏迷过去。湛卢剑砍中那人肩上如中取革,只听来人暗哼一声,已将何湘君主
婢挟住冲霄拔起,掠出屋顶外无踪。这本是一刹那间的事,而且尘雾迷眼,厅内
诸人却在慌乱之际纷纷逃窜出,无人发觉。

  尤其伏虎叟韦弥退出壁角,正要发动机关消息,骤遇此变,惊觉强敌已至,
但料不到来人能在弹指之间救走何湘君主婢。他掠出厅外,惊魂渐定,但发现大
厅摇摇欲倾,不见何湘君主婢逃出,突感不妙,正欲重入厅内之际,只听正梁断
折之声,跟着大厅整个塌圮。

  轰隆哗啦,尘头冒起十余丈高,伏虎叟韦弥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突感身后金
刃劈风之声袭至,忙闪身回望,只见神刀快手裴泽各执兵刃相劈云至,大喝道:
「无耻韦弥,鬼域陷害,还不纳命来。」

  韦弥双掌倏展劈空掌法,招招犹如利斧砍出,雄浑强猛,一面冷笑道:「四
位已成笼中之鸟了,尚不自量力,未免不智。」

  突闻一声大喝道:「住手。」其声虽不高,但入耳巨震,内力之强,可见而
知。裴泽四人闻声疾跃开去,只见来人是一恂恂儒者,颔下长须飘拂,貌像温文
老叟,不禁出声惊诧道:「太极双环。」

  老叟正是剑术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含笑说道:「四位不可错怪韦老师,乃
系老朽定计。」

  「什么?」裴泽几乎不能置信道:「刘大侠为何出此言。」

  刘文杰微笑道:「须知何昆仑刚愎自用,树仇太多,世间是是非非,本无定
论,我辈行侠,宜忠恕存心,不以小恶为之,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何况我辈,但
何昆仑不然……」

  裴泽不禁勃然色变,冷笑道:「裴某曾听人说起,誉满四海之刘大侠其实是
个奸妄狡诈之徒,先尚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刘文杰脸色立时冷如寒冰,道:「不论裴老师信与不信,今日四位休想生离
栖风庄。」

  「这倒未必。」一条黑影飞掠而至,刘文杰闻声知警,旋身推掌。来人竟是
面首为黑巾蒙住的玄衣人,冷笑一声,双掌迎出,掌力相接,劲风四溢,双方各
自沉椿不动,但足下已深陷土内半寸。

  裴泽四人忽闻蚁语传声道:「何姑娘主婢已救出,四位速离这是非之地。」
四人闻言纷纷腾身奔空而起,韦弥见此蒙面人不由惊得呆了。

  刘文杰亦瞪目愕然道:「阁下是否铁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阴恻侧低笑道:「老夫没有对你承认之必要。」

  老夫这两字刘文杰听来异常刺耳,不由目中闪过一抹杀机,但他究竟是个老
奸巨滑,反一腔怒气按忍下去,微笑道:「瞧阁下如何能走出这栖凤庄去?」

  蒙面人道:「老夫既来得,便可离去,不过可惜你声名卓著的刘文杰,立被
揭穿假善假面具。」

  刘文杰哈哈大笑道:「有谁相信阁下之言。」

  「人证物证确凿,有何不信。」

  「什么人证?」蒙面人倏地身形一跃,疾如电奔,两指飞点向伏虎叟韦弥期
门穴而去。韦弥猝不及防,指风点在期门穴,只觉胸前一麻,不由倒退了一步,
忙运气封住穴道了。

  蒙面人冷笑道:「韦弥,最好站在这儿,别生妄念,栖风庄中你那些狐群狗
党均被老夫手下制住,其它恶行我尚不知,但最少你与刘文杰沆瀣一气,毒计将
何湘君主婢活埋在这厅屋之下。」韦弥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刘文杰心内暗惊,但却不露声色,面现微笑道:「阁下言之不舛,但阁下未
必就舍弃白阳真人遗画图解真迹,这遗画就在何姑娘怀中,你我若以武功争夺,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咧。」

  蒙面人冷冷答道:「以你之见如何?」

  刘文杰略一沉吟,道:「以老朽之见,不如你我联手合作,研参图解,共霸
武林,须知阁下一人永无达成愿望之日。」

  蒙面人道:「若能同衷相济,推诚相与,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怎能置信
足下并非心怀叵测。」

  刘文杰哈哈大笑道:「此乃易事,你我歃血为盟,订下盟约,按手模足印,
各执一份为凭,倘老朽背盟,当为天下武林唾弃。」

  蒙面人似作思索状,须臾颔首道:「此法甚好,但须韦弥作证,在盟据上画
一花押。」

  刘文杰道:「使得,老朽一言如山,永无反悔之理。」

  蒙面人道:「时不我与,江湖群雄已在赶来栖风庄途中,你我速办此事后,
立即挖掘何湘君尸体,赶往图解藏处。」刘文杰目光一望韦弥。

  韦弥立即会意,苦笑道:「二位请至书房。」拖着疲惫身躯前行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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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千古绝学佳人获

  暮瞑四合,一轮玉蟾涌现东山,栖凤山庄如披清纱,清幽恬美。只见蒙面人
与刘文杰走出灯烛辉煌的书室,快步迈向塌圮成杰的大厅前,身后紧随着神色惨
淡的韦弥。刘文杰道:「阁下请释放韦弥庄中手下,不然你我挖掘尸体,恐耗时
甚久。」蒙面人立即扬手掷起一团黑球。

  只见半空之中爆射出金黄芒雨,闪耀天边,绚丽夺目。片刻,庄外疾掠而入
数十劲装汉子,韦弥命他们立即挖掘。人手众多,转眼即捆开一半,眼见大功告
成之际,忽然闻山谷远处扬起数声长啸,般回鸣应。

  刘文杰神色微变,道:「他们为何能找着栖凤庄确址?」

  韦弥道:「敝庄地形隐秘,说不定由裴泽引来。」

  蒙面人冷笑道:「无须猜测,老朽能知,他们亦能获悉,目前,应付来人要
紧,老朽此时未便露面,全仗刘大侠了。」说着双肩一晃,身形暴腾,飞掠在一
株参天巨干银杏密叶丛中。

  啸音渐寂,庄墙外人影纷纷冒起,流星奔射向大厅前落下。刘文杰锐利目光
巡视,见来人是少林九如上人、华山掌门紫微真君、老龙神上官相、丰都鬼王滕
文星、柏树庄伍维岳、伍梦龙父子及黑白两道高手多人,其中并无裴泽在内,紧
压在胸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九如上人一眼瞥见刘文杰,诧道:「刘檀樾竟先赶来此地了。」

  刘文杰黯然一笑道:「老朽无能,设下金饵的鳌之策,不想功亏一篑,竟让
铁翅蝙蝠贼子兔脱而去。」

  紫微真君大愕道:「此话怎说?」

  刘文杰长叹一声道:「江湖盛传何昆仑之女已得图珠,奔往白阳图解藏处,
铁翅蝙蝠老贼陈兵数路赶去搜捕何湘君,老朽闻讯赶至洞庭湖畔正好救出何湘君
于危……」话声略顿,面现懊丧之色,接道:「老朽与韦庄主便设下一计,邀请
何姑娘主婢来庄,意图诱使铁翅蝙蝠老贼自投罗网,殊不知……唉……何湘君身
旁并无图珠,她天涯奔走一为寻访何昆仑下落……」

  老龙神上官相冷笑道:「此话甚难相信。」

  刘文杰闻言目中突泛慑人寒芒,沉声道:「老朽不作欺人之言,信与不信端
在上官老师。」

  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上官老师请让刘檀樾说完才是。」

  刘文杰叹息道:「铁翅蝙蝠老贼果然中计,不请自来,在大厅中理论,韦庄
主暗发动机关,使大厅倒塌,意将将此贼压毙,不料天不从人愿,此贼竟在行钧
一发中冲出大厅逃走,并点伤韦庄主。」

  伏虎叟韦弥昔年也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今晚来人中不少人均与韦弥有过
数面之雅,瞥见韦弥神色惨淡,均知刘文杰所言不虚。九如上人不禁望了韦弥一
眼,走了过去,抓起韦弥右腕一扶腕象,面色一变,道:「韦檀樾少阳气脉已被
点破,太阳主经八穴为寒阴之凝结,恕老衲无能为力。」

  刘文杰道:「上人尚且如此,何况老朽。」

  上官相道:「那何姑娘人咧?」

  刘文杰冷笑道:「她们主婢两人已离去了,难道上官老师认为老朽做得不对
么?」

  上官相心头怒火高涌,但假笑道:「兄弟岂敢有此想法,不过这白阳图解诸
般传说却是子虚乌有的么?」

  刘文杰道:「这就是铁翅蝙蝠狡诈过人之处,如此作为,肴惑视听,误认他
并未取得图珠,其实……」话声戛然而上,目注上官一眼,接道:「这些话老朽
不说,以上官老师睿智,不言亦自明白。」

  上官相顿时面现悻悻之色,微喟了声道:「刘兄尚未查出白阳图解藏处?」

  刘文杰道:「据闻在嘉兴南湖。」

  上宫相道:「那么我等应立即赶往南湖,以免让他捷足先登,日后恐无人制
矣。」

  刘文杰点点头道:「正要如此,诸位请先行,老朽须试治韦庄主伤势,设法
保全性命。」

  上官相等人不虞刘文杰有诈,纷纷抱拳告辞而去。须臾,蒙面人飘身落地,
即命发掘尸体,经过一个时辰发掘,但未发现一具尸体,不禁相顾失愕。

  蒙面人目露异光,冷笑道:「老朽就不信这贱婢飞上天去。」长身一纵,奔
空如电而去。

  刘文杰猛然心神一颤,不由自己打了两个寒噤,暗自忖道:「何湘君未死,
图珠未得,与此贼枉订盟约,无异与虎谋皮,证据落在他的手中,日后他以此为
凭,老朽声誉荡然无存。」心中一急,纵身腾空追去。

  只见一条人影远在数十丈外,身法奇快,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足不点地的
紧追,但追出十余里外,蒙面人的身影已形踪杳失,只觉存身在一片险要狭窄的
深壑中。

  猛然,刘文杰发出一声惊噫,面色大变,目光楞住。原来谷中倒着数十具尸
体,断肢折腿,颅骨粉裂,浆血溢流沟渠,厥状惨不忍睹。但从尸身上判断,这
猛烈拼搏距目前尚不及半个时辰。

  刘文杰暗道:「这些尸体是何来历?莫非是栖凤庄内高手被诱在谷中,全力
狙杀,然而这又是何人所为?」

  忽见一具尸体微微动弹,刘文杰心中一震,朝此人走去,只见此人胸骨被重
用法根根折断,口角淌着黑色血丝,仅短时苟延,无法使他起死回生。刘文杰显
然存着死马当着活马医之念,一掌紧抵那人后胸命门穴上,道运真力催动心脉。
此人喉中响出一声痛苦嗥音,痰涌喘急,猛睁惨淡无神的双眼,瞪关刘文杰。

  刘文杰沉声道:「你是何人手下?」

  这人嘴唇震颤,费力进出微弱话声:「铁翅蝙蝠主者……」话音未了,嘴中
喷出一口黑血,歪着头气绝死去。

  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暗道:「看来铁翅蝙蝠老贼也噩运频频,自己与他歃
血为盟实大大不智。」他大感痛心疾首,懊悔不绝。

  他贮立谷中沉心思索,只觉无法筹出一条良策,不由长叹一声,道:「一步
走错,悔疚莫及,只有独自赶往北雁荡了,此人定必去大龙湫,会晤后再见机行
事。」思念甫定,身形疾展如飞而去。

  峭壁之中凸出一块崖嘴上,捷如鹰隼飞落下三条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正是
那蒙面人,他深沉的目光望着刘文杰远去消逝的身影,发出森冷的笑声。其他两
人在尸体上洒出化身药粉后,即与蒙面人破空飞去。

  大龙湫飞瀑悬空,如倾万斛,远在灵岩寺侧展旗峰上犹闻轰轰瀑泻之声。中
天皓月皎洁如银,展旗峰绝顶跌坐着一个蓝衣少年,口角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谲
笑,面前平铺着一幅羊皮图,图上绘着密密麻麻的羊肠小径,尚注有甚多特殊难
认,费人猜测的标记。

  这少年正是南天三燕之首庞镇寰,他以过人才智在悟解那羊皮图上的玄奥,
苦思凝索着,剑眉深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渐渐月落星沉,庞镇寰突长吁
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披上一袭黑袍将
面首罩住。

  他为着时机急迫,不得不犯险一试,身如流星疾奔在大龙湫前,一条黑影疾
闪而来,禀道:「禀总瓢把子,现已布下正反七星阵式,但并无可疑人物足入雁
荡一步。」

  庞镇寰道:「传命他们,各守方位,不得松懈。」那人应一声,疾展无迹。

  庞镇寰凝注了飞泻狂瀑一眼,暗道:「此中虽另有秘径可行,但无法抗拒重
逾万钧的浑势冲入,还是以正道而行。」他一念巳定,身形疾,向一座上丰下锐
的奇峰奔去。

  这座奇峰寸草不生,峰壁平滑并无藤萝攀循,庞镇寰停身在峰下提聚了一口
真气,以壁虎功紧贴着上升三十余丈高下停住。壁虎功易学难精,黑道高手一口
气能攀登十余丈,可算是功力绝顶,如非庞镇寰武学造诣精湛,焉能臻此。

  庞镇寰停身之处,正面对两座削耸如笋峰岭。两峰仅相隔一线,乍睹之下几
疑同体双连。他面朝着双峰凝注着,似在守候什么似地,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松
懈。朝阳上长,在两峰缝隙内射出一线阳光投映在庞镇寰存身之山壁上。

  令人惊异的是,这一线阳光正投映在庞镇寰头顶三尺之处,投入一道裂隙仅
两寸,阳光投入竟似深邃无底般,宛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庞镇寰不禁心头狂
喜,身形疾缘而上,腾开一支右掌以鹰爪大力手法抓挖裂缝。手指到处,石如碎
粉纷纷洒下。片刻,已辟成五尺方圆的洞穴。

  他腾身而上,立在穴口,掣出肩后长剑,青虹倏展,切石如腐。一盏热茶时
分过去,已深挖十余丈,眼前显露出洞府,上镌有奥枢石府四字。字体兼金刚指
力刻成,钟鼎古篆,雄浑刚健。洞旁镌有一联:「千言道德谈清净,一卷黄庭演
妙玄。」

  庞镇寰忖道:「白阳真人既为三清教下,这奥枢石府为白阳真人所居是不会
错了。」身形一迈进入洞穴,在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悬在胸前。奇怪那珠光剑虹
在洞径中竟显得暗然昏茫,阴风惨惨,使人毛骨耸然。

  庞镇寰不禁心中一凛,似觉怔仲不宁,有大祸临头感觉,目露术骇光芒。他
咳了一声,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精神不禁一振,
踏步迈入。愈深入渐感风力加强,阻滞身形,他认为不至万分必须,应避免取出
定风珠。

  他在青城掌门嵩阳子门中获得使用定风珠的口决,所以他有恃无恐,不觉深
入四五丈。

  蓦地,一股狂飚突然卷起,夹着沙砾劈面撞来,有增无已,势如千军万马,
呼啸奔电,轰轰不绝。庞镇寰惊呼出口,踏跌倒在地,两腿扒开分椿两壁,不使
飓风吹弹出洞,左臂护住首部,右手回剑入鞘伸手入怀取出定风珠照嵩阳子所传
口诀运用。

  那知竟不生奇效,狂飚愈来愈加强劲,庞镇寰不禁心神大震,他不由省悟出
其中大有蹊跷,暗道:「莫非何湘君所得不是真品,被自己劫取竟遭祸殃。」失
悔自己不该不取珠试辨真假。如今懊悔莫及,忖道:「这怪风为白阳真人禁制生
起,定须应时而发,无怪我正好撞上,不如守候片刻,俟风止再行。」

  突然一块巨石击中背上,痛澈心脾,不禁出声冷哼,仍凝力扒在地上,不敢
松懈。巨飚宛若沙漠龙卷怪风,势如万马奔腾,威力骇猛之极。半个时辰过去,
风势逐渐转弱,庞镇寰奋力站住,护住头面,鼓风缓缓前行。前行约百余丈后,
眼前突现出一方照壁,分左右两条甬径,径内仍涌出两股呼啸劲风。照壁上镌有
两具人身府仰百穴图,穴名刻在穴道上,细如蚊蚁。

  图下尚镌有密麻字迹,庞镇寰藉着胸前的夜明珠光凝目望去,他不觉默诵谨
记而下,镌文:「人者,上禀天、下禀地、阳以辅之、阴以佐之,天地有四时五
行,其变、喜为雨、怒为风、结为霜、张为虹,不体有四肢五脏、八脉十二经,
三百六十穴道循周天而行,时刻丝毫不爽,故行为荣、张为气、散为声、阳施于
形、阴真于精、天地之同也……」

  庞镇寰看至此处,只觉白阳真人称为武圣并非幸致,其立论之精辟,词义之
深奥,虽自傲才华亦愧不如,不禁神凝,身后突掠过一缕淡烟般人影,由右边洞
径疾闪而入,但他茫然不觉。

  半晌,庞镇寰才长吁了一口气,目露喜容,竟往左边洞径走入。岂知他转了
两个弯,抬目望去,不由心神震骇,几乎惊叫出口。原来相距三丈远处,蹲着一
支庞然怪兽,头生四角。其首如狮,并生三目。吐出碧绿神光,寒气逼人,张口
如血,棱牙外伸,遍体绿鳞,生似扑向自己,不禁倒退了一步,右腕凝功长剑平
指,左掌含蕴罡劲护住前胸。

  庞镇寰博览群书,胸中所学文武兼资,认出此兽之载为山海经,名谓三眼神
狳。忽地,三眼神狳一声震耳厉吼出口,喉中喷出一股墨黑浓烟,弥漫洞径,庞
镇寰只觉腥臭入鼻,不禁大惊,忙屏住呼吸,封闭脏腑各处重穴,但仍一丝毒气
渗入,猛感头昏目眩,筋软神疲,颓然倒地。

  幸亏他功力深厚,神智未丧,右手极其艰难地摸向囊中,取出一支纱囊。囊
内贮有一块千年雄黄精,清香扑鼻,不但神智立清,而且将浓烟奇毒引向四外,
却怠软之感依然如故,暗暗长叹一声道:「如非身怀千年雄黄精,我庞镇寰定丧
身在此。」遂般膝端坐于地,运气行功*驱脏腑渗入奇毒。

  月色傍西,滚霞惊天。山外疾逾奔电而来何湘君春梅主婢,她们却是长剑出
鞘,预知一入北雁荡,即遇狙击暗袭之举。春梅道:「小姐,我等已进山,须防
暗袭。」话未落音,突闻头顶忽生金刃劈风之声,何湘君身形一掷,只见一条黑
影挟着一片精芒寒电由崖上扑袭而下。

  何湘君冷笑一声,湛卢剑扬空一式穿针引线,洒出一串寒星。应变奇快,出
式如电,扑袭来敌似大出意料之外,半空中闪避不及,横刀一封欲架开剑势。

  湛卢剑乃神兵利器,叮的一声,刀声中断,寒芒透胸而过,嗥叫声中溅飞漫
空血雨,叭哒坠地。

  崖上突生起厉喝声道:「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婢?」疾如鹰隼飞泻而下三个玄
衣,面色深沉老者。

  何湘君在未遇奚凤啸前,已是辣手观音,不待三老者站身落定,一式风卷残
云挥出,精芒暴展,寒虹弧飞。三老者不禁胆寒魂飞,忙窜身腾空,委实不曾料
到何湘君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何湘君一剑挥出际,左手两指跟着划出,点向一
人肩头。

  一个老者才离地七尺,猝感肩头一麻,真气立时涣散,身形沉坠飞落。正巧
剑虹卷体而过,身分两截,鲜血泉涌,五脏六腑溢出体外。两老者侥幸逃过何湘
君一剑之厄,却不料春梅由侧里一剑奔射而起,眼见寒光眩目,惊叫出口,半空
中施展卧看浮云身法翻向倒窜。

  只听何湘君叱道:「你们还想活命么?」湛卢剑三招疾出,均是辣手奇招。
两老者先机全失,那还有还手之能,剑芒疾卷,只觉双股一寒,两足脱体坠下,
不禁冷哼出口。春梅腾空飞起,振腕洒出两点寒星,刺入一双老者胸口,立即毙
命。

  何湘君低叱道:「走。」主婢齐扑入一片深谷中,突闻阴侧侧悸人心神冷笑
道:「何姑娘暂请留步。」眼前已现出一列十数黑衣人,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
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何湘君粉面一寒,目挟霜刃,叱道:「你等奉何人之命阻住姑娘去路。」一
人两臂特长,瘦高如柴,面色怪异的灰衣老叟,哈哈怪笑道:「姑娘,你是有知
故问,还是实在不知?」

  何湘君冷笑道:「你就不说,姑娘也知你等系铁翅蝙蝠老贼手下。」

  灰衣老叟沉声道:「何姑娘不愧灵心意思,一猜就中,常言道血债血还,四
条人命还要何姑娘清偿。」说时,左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攫向湛卢剑。

  灰衣老叟手臂特长,出手如电,倏忽之间,手指已触及湛卢剑剑尖上。何湘
君早自蓄势戒备,但料不到此人身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惊,振腕飞出一点豆
大寒晕指向灰衣老叟掌心。如果是平常兵刃,灰衣老叟立即硬夺抢下,但湛卢剑
犀利无匹,不敢强樱锋芒,右臂疾缩回去,但左臂已自斜攫而出。

  何湘君已忖出此人来历武功,迅疾变式七星横天斜削左臂。灰衣老叟如遇克
星,面色大变,惊得飘身疾退丈外。何湘君横剑不动,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
名震滇南的通臂神猿侯化秋么?想不到你也自甘肋纣为虐。」

  侯化秋苍白面色立时铁青,大喝道:「何姑娘,休逞口舌之利,老朽为友助
拳,不算助纣为虐,何况我友较令尊实纯厚谦诚。」话声略顿,又冷笑道:「何
姑娘,老朽看在与令尊当年一段交情上,奉劝悬崖勒马,掷剑出手,姑娘已成笼
中之鸟,逞强困斗,实为不智。」

  春梅低声道:「小姐,此人说的不差,我们已被围住了。」

  何湘君不答,目光凝望在侯化秋脸上,淡淡一笑道:「候老师,姑娘是否束
手就擒之人么?」身形缓缓向侯化秋身前逼去。

  侯化秋面色立变,厉喝道:「站住,姑娘最好不要逼迫老朽,只消老朽一声
令下,姑娘必无幸理。」

  何湘君道:「未必见得,侯老师只管下令吧?」突见侯化秋面色倏然惨变,
身躯栽仆于地,背上嵌着一支通体暗蓝蕴有剧毒的铁翅蝙蝠。匪党见状,不禁相
顾失色,不知铁翅蝙蝠自何方袭来。

  这支蓝光闪闪的铁翅蝙蝠一现,立时震慑当场,膛目结舌,冰寒之气泛布全
身。因为匪党们都知铁翅蝙蝠是他们总瓢把子独门暗器,尤其这支铁翅蝙蝠并非
假制膺晶,当然是总瓢把子亲手发出,那是为什么?此乃不可解之谜,总瓢把子
迄未露面,而加深了浓重的疑氛。

  何湘君与春梅不禁芳心大喜,知是奚凤啸施救。此际,匪徒们窃窃私议,猜
测总瓢把子心意,其中一人为总瓢把子亲信,往昔总瓢把子微露口风,独钟情于
何湘君,其他庸俗脂粉,皆不在他心目中,也因未能忘情,故不准属下加害。

  匪徒们认为确有道理,何湘君美绝人寰,我见犹怜,何况总瓢把子,一声呼
啸之下,纷纷退去。

  月华似水,谷野迷朦,山风阵阵送来龙湫飞瀑如梦隆隆之声,使雁荡更平添
了几分诗意面境。

  何湘君主婢到达那座上丰下锐的孤峰下,取出羊皮图审视之下,喃喃自语地
道:「是这里了,惟须日出之际,才能辨认洞址藏在何处,长夜漫漫何时旦。」

  春梅道:「静候日出,至多三个更次,无甚要紧,但贼党窥伺,老贼不知来
未,夜长梦多,诚令人忧虑。」

  何湘君颔首道:「不错,你我不妨攀登一视究竟,啸弟留函曾谓老贼已先赶
来雁荡,说不定老贼早觅出洞址……」突然,她发现地面有着甚多松脱石块,纤
臂一伸,抓起一块松石,仔细望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话
落迅疾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缘壁贴身揉上。

  春梅闻言,揣测何湘君话中含意,知老贼已先觅至图解藏处,不由暗惊,忙
随着何湘君施展壁虎功登上,只见何湘君朝庞镇寰手辟洞径进入。

  何湘君已准备停当宝物,髻上一支翠凤发簪突放出柔和清光,缓缓走在奥枢
石府前,回面说道:「你守护在洞外,慎防匪徒侵入。」她娇躯一闪,惊鸿般掠
入洞内。

  何湘君站在照壁前,看完两具人形下的镌文后,朝庞镇寰不同的方向进入。
春梅回身紧立着穴口,山野景物月夜下分外朦胧如梦,如诗如谜,孓然一生,无
语相诉,不由泛起一片惆怅,前尘往事,纷至踏来。天色渐远四更,只见山谷中
现出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而来。

  此人身法在春梅眼中异常稔熟,不禁惊诧道:「崔二叔。」

  来的果是崔星五,到得峰下,翘首上望,只听春梅娇声呼唤道:「二叔,长
远不闻您的行踪,往何处去啦?」

  但见崔星五身形疾落地,逭:「姑娘咧?」

  春梅答道:「小姐已入洞参悟白阳图解,恐三两日不能出洞,命婢子守护在
此,二叔来得正好,婢子一人未免孤独寂寞。」

  崔星五目露忧容,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贼子与奚凤啸亦在洞内,两虎相
争,必有一伤,诚令人耽心……」

  春梅不禁花容失色道:「二叔,你我不如进入洞府……」

  崔星五挥挥手,冷笑说道:「是你我能进去的么,一入洞府中,即罹杀身之
祸。」说着以手掌拂削洞壁,石粉簌簌落下,须臾已磨平尺许大小,以指力镌一
颗星形及一支荷花,道:「奚少侠心细如发,定然参悟其中奥秘,你跟我来。」
两人先后跃下孤峰,身形兔起鹘落,消失于月色苍茫之下。

  北雁荡山东迎东海,北卸括苍,南接南雁,西引石门,这数百里方圆温州府
属二县境内正酝酿着一场武林杀劫。北邙四隐为奚凤啸所制,道出乃是出自铁翅
蝙蝠主者恶毒的诡计,挑动武林自相残杀。

  是以奚凤啸命人分交由点苍武当两派,两派半信半疑,暂息兵言和,为证实
此事。必须央执铁翅蝙蝠主者,然而,白阳图解藏处始终不知确处,因之无法追
踪铁翅蝙蝠主者。似真永远无人知情么?

  不,天下没有不可解之谜,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谁传出在北雁荡山大龙湫周
近,于是,天下震动,武林群雄纷纷扑向北雁荡而来。

  庞镇寰人虽年轻,却老谋深算,阴狠狡毒,多年来蓄怀异志,在各大门派内
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如今更在一府六县布下严密舵椿,而
其属下八九均不知他的来历姓名,对他却忠顺不二,其用人手腕高明之极。

  仙君至台州道上,三岔口外现出九人九骑,并非纵马飞驰,而缓缓驱策。九
人面寒如水,神情严肃,得得蹄声,使这气氛更显得沉闷、枯燥。他们都是青城
门下,彼此互相猜嫉,谁也不知谁是铁翅蝙蝠主者派来的卧底奸细。

  终于一人咳了一声道:「咱们如此走法,真不知那天可赶到。」

  另一人答道:「反正可以赶到,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先看看风色再说,事关
掌门人安危,二师伯一再告戒不得造次,难道你忘怀了么?」

  忽从道旁闪出一身蓝布短装的老者,顶上牛山濯濯,露出一口烟黄板牙嘻嘻
咧嘴直笑道:「九位暂请留步,哪位是秦阳老师?」九人闻言不禁一怔,纷纷下
骑。

  其中一个面如重枣,虎目长眉魁梧大汉趋步跨出,抱拳拱手道:「尊驾请示
来历,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望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捧出一个大红柬帖,微笑道:「敝主人邀请九位
去卿云村参与天下英雄大会。」

  秦阳愕然问道:「贵主人是谁?」

  老者笑道:「秦老师一瞧柬帖就知,由老朽带路。」

  秦阳满腹疑云,抽出笺帖一望,不禁勃然色变,帖内并无具名,仅绘一支栩
栩如生蝙蝠,大喝道:「尊驾是……」

  老者挥挥手微笑道:「秦老师无须动怒,敝主人之意无非是澄清谣诼,贵掌
门人乃他人假冒,敝主人之命,会期之日定将正凶主犯公诸天下英雄之前。」

  秦阳沉声道:「在下不信。」

  老者道:「信与不信,届时便知,老朽仅奉命退邀九位,别无他意,如今卿
云村内嘉宾云集,九位何吝一往。」

  秦阳冷笑道:「在下行踪异常隐秘,尊驾为何获悉在下择此径而行。」

  老者道:「敝主人在浙境布下一百廿七处暗舵,天下武林人物一踏入浙,无
不在眼目之下。」秦阳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微变。

  忽从秦阳身后窜出一人英气逼人的少年,冷笑道:「贵当家居心不可叵测,
在下等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请回复贵当家吧。」

  老者倏地面寒如冰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得罪了。」

  少年大怒,猿臂疾伸,一掌五丁开山望老者胸前推出一股迅厉的劲风。老者
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待来掌距胸前五寸,倏地穿臀飞出,神奇无比五指扣在少
年腕脉上。只听少年痛极发出一声大叫,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沁出如雨。

  老者微哂了声,松指放开少年右腕。只见少年一条在臂紫胀如茄,秦阳等人
勃然大怒,挥刃扑上,寒光电奔,招招辛辣无比。

  老者哈哈一声长笑,身形电欺,两臂一阵飞舞,叮、叮数声,秦阳等人兵刃
纷纷落地,被制住穴道,面色大变。秦阳才知武功相差太远,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走了上前,与秦阳诸人拍开穴道,微笑道:「得罪了。」右臂一引,接
道:「请诸位上骑吧,贵掌门人有性命之危,诸位若不去,将后悔不及。」

  秦阳苦笑道:「这样说来,敝掌门人是贵当家所囚么?」

  老者笑道:「诸位别误会,敝总瓢子已知贵掌门人下落,但要诸位出面,不
便伸手相救,恐有恃强软人,无事生非之嫌。」说着身形望道旁小径走去,身形
如行云流水,望也不回望一眼。

  秦阳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诸人相望苦笑了笑,登骑随着老者驰去,
只见老者越行越疾,身形似箭,直似御风而行。

  晚霞灿烂,暮霭苍茫。诸人随着蓝布短衫老者走入狭径,眼前出现了一片山
谷,四山环绕,削劈如刃,危堑奇险,真是一夫当关。

  万夫莫入,形势奇险。谷中绿草如芮,疏林掩映中,隐隐现出一幢幢屋宇,
林木荫翳下摆设着一张张方桌,枝柯上密悬着灯笼,远远望去,配上一片繁星,
绚烂无比。

  不少武林人物三三两两,曲肱端膝,敞开胸襟,斜傍坐着木桌酌饮着,见秦
阳等人走来,不禁凝目注视,眼中含有神秘气味。蓝布短衫老者突然回过面来,
微笑道:「诸位远来想已腹中饥饿,且请宽坐,老朽命人立即送上酒饮,至于九
位安歇之处稍时自有人带领九位前往宾舍,老朽现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阳既来之前则安之,道:「尊驾请便。」纷纷落骑下鞍,就在两张桌面上
坐下,须臾,两个短装汉子送上酒食。

  酒菜甚为精致,色香味俱佳,秦阳不禁低声笑道:「只道身为阶下囚,谁知
成为座上客。」言还未了,只见四邻座上群雄面色一变,目光均投向谷外来路。

  秦阳等人不禁惊诧,只见谷外尘头高涌,隐隐闻得一片奔雷蹄声入耳。来骑
迅疾无比,一串十余人如风而止。群雄中有人低声惊呼道:「丰都鬼王,骊山鬼
母都来啦。哼,好戏连台有得瞧的了。」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送死有门,自投死路。」群雄闻声大
震,竟不知是何人而发。

  丰都鬼王滕文星一行十余人纷纷下骑,滕文星森冷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狞笑
道:「好地方。」阴恻侧笑声又起:「此处风水甚佳,死在此处亦可瞑目。」

  滕文星不由面上升起森厉杀机,大喝道:「什么人?」群雄皆噤若寒蝉,谁
也不敢卷身是非漩涡中。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滕老师别来无恙?」话声中远远现出太极双环刘文
杰飘然走来。

  丰都鬼王不禁一怔,抱拳强作笑容道:「刘大侠来得好快。」

  刘文杰道:「老朽也是片刻之前才到。」说时与骊山鬼母等人一一寒喧、问
好。

  秦阳忽见为他们领路的蓝衫老者缓缓向丰都鬼王滕文星等人身前走去,抱拳
说道:「兄弟关良敬,职司迎宾,诸位老师远宋,兄弟接待来迟,望乞海涵。」

  滕文星枭目逼射寒芒,冷笑道:「你是啥身份,敢在老夫面前自称兄弟。」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兄弟奉敝总瓢把子之命接待诸位,滕老师虽心中不
怿,但也要看在敝总瓢把子面上恕谅三分,怎么反疾言厉色,有失高人气度。」

  不卑不亢,言中带刺,霎时把滕文星僵住,面色铁青,半晌嘿嘿地冷笑道:
「贵当家现在何处?」

  「滕老师明知故问,敝总瓢把子在参悟白阳图解,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紧经关头,是以不能分身,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出见。」滕文星不禁面色
大变。

  刘文杰面色祥和,似无动于衷,其实心中暗暗焦急,忖道:「我在北雁荡山
中搜觅半月,迄未发现,怎么此贼竟际遇非常,觅得白阳图解藏处……」忽又转
念道:「白阳图解集天下武学神髓所集,精奇玄奥,乃白阳真人毕生心血结晶,
就算此贼根骨绝乘,也难在短短时日中就能习成,其中恐别有蹊跷。」

  只听滕文星大喝一声道:「胡言乱语,贵当家究竟卖弄什么玄虚?」

  关良敬微笑说道:「兄弟所言句句是实,滕老师不信,兄弟也无办法。」说
时,丰都鬼王忽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掌吐暗劲向关良敬肩头按下。

  关良敬早自蓄势戒备,来掌尚在半途,倏地身形一挫,两指骈立如戟,朝滕
文星一招摘星夺斗点去。指风如刃,招式辛辣迅厉。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料不
到关良敬无名之辈具有此高绝的武功,若叫关良敬点上,不死即伤,忙身形疾旋
飘开三尺。

  关良敬竟不迫攻过去,冷冷一笑道:「久闻滕老师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
不虚,须知铁翅蝙蝠门下亦非易与之辈。」

  滕文星武林凶煞,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岂能丧失颜面,不由胀得面如巽血,高
喝道:「小辈找死。」右掌一扬,聚集平生功力欲待一击出手,忽见刘文杰微笑
道:「二位住手,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关良敬道:「刘大侠无须劝阻,兄弟极愿见识滕老师绝学,请滕老师出招就
是。」显然有恃无恐。滕文星大怒,须发无风白扬,根根猬立,目中吐出两道慑
人寒芒。

  刘文杰咳了一声道:「滕老师,胜之不武,请勿与他一般见识。」

  滕文星心中猛然一惕,忖道:「这话不错,铁翅蝙蝠贼子必有阴谋在内,我
岂能予他口实。」鼻中冷哼,右臂缓缓垂了下来。

  关良敬见状微微一笑道:「各位请坐,这卿云谷可随意走动,若心怀不轨,
窥探谷中设施,自蹈危亡,可别怨兄弟事先未关照。」说罢转身扬长走去。

  滕文星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老夫偏不信邪,就要瞧瞧他们有何厉害的
设施。」

  刘文杰道:「他们做张做智,无非故弄玄虚,你我不妨静坐观变,如老朽料
得不差,六个时辰内必有动静。」

  滕文星道:「你我来此之意,端在白阳图解,若让此贼习成,你我将成待宰
之羊。」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老朽岂不明此理,但来此卿云谷天下群雄无不凯觎白
阳图解,不应由你我肇其端。」

  骊山鬼母忽惊噫了声,竟快步走向十数丈远一株巨榆下,只见这榆下一张八
仙桌面上端坐几位丽绝娇媚少女,浅语低笑,慢慢进食着,四邻群雄频频注视。
骊山鬼母走近,唤道:「英儿、华儿,难道你们居然不认我这母亲了?」

  那座上正是陆曼玲欧阳翠英等女,一见骊山鬼母,二女即盈盈立起,含笑唤
道:「娘。」

  骊山鬼母森冷面色泛起一丝慈祥的微笑,两臂伸出,扣着二女腕脉,蓦然一
惊道:「你们内伤好了么?」

  欧阳翠华笑道:「女儿蒙这位陆曼玲姐姐赐药相救,如今已体力复元。」

  陆曼玲盈盈起立含笑道:「前辈请坐。」

  骊山鬼母颔首道:「陆姑娘,老身与令尊令堂昔年有过数面之雅,彼此切磋
武功,颇为相投,令尊令堂风闻已仙去,从此天人永隔,老身得讯过迟,不能亲
身奠拜,歉疚良深。」

  陆曼玲淡炎一笑道:「昔年之事,已成过眼烟云,倒是前辈眼前之危,宜作
慎重安排。」

  骊山鬼母面色一变,诧道:「老身有何危险,请姑娘明言其故?」

  欧阳翠英道:「娘,女儿来时,曾由北面谷口进入,左面峭崖断裂处建有一
座森罗宫,有十八重,是含十八屋地狱,殿外高悬一榜,镑诛当今武林的知名人
物,娘也有名在内,老贼包藏祸心,欲将武林异已者一网打尽。」

  鬼母目中猛泛杀机,道:「有此等事么?他们为何让你进入。」

  欧阳翠英冷笑道:「接待之人谅是奉命而为,其中必有歹毒阴谋,娘不可不
防,但娘与滕文星沆瀣一气,实属不智。」

  鬼母不禁面有愠色,道:「我为探访你们生死下落,天涯奔走,不惜委屈求
全,娘反落了一个不是……」话声略顿,目注陆曼铃道:「陆姑娘,老身既心事
已了,二女托陆姑娘代为管教,老身当与铁翅蝙蝠老贼决一雌雄。」

  欧阳二女同声唤道:「娘……」

  鬼母一脸沉毅之色,摇手道:「你们当知为娘性情,尤其武林人物身可亡名
不可辱,我意已决,无须多说。」她转身向丰都鬼王那面急步走去。

  欧阳翠华目露忧容道:「玲姐,小妹不忍坐视。」

  陆曼玲微笑道:「你无须忧急,此事迟早总要发生,应先发制人,令堂及刘
文杰均为武林名宿,足智多谋,阅历甚深,森罗宫纵有什么厉害埋伏,令堂必有
惊无险。」

  欧阳翠华见陆曼玲说得有理,不禁略为宽心,道:「如果啸弟在此,凭他机
智武功当可弭祸于无形。」陆曼玲嫣然一笑,目光却凝望着丰都鬼王滕文星等群
邪举动,只见群邪面色严肃。

  滕文星强拉着刘文杰入席,一面推杯劝饮,一面冷笑道:「难怪方才关良敬
言说谷中任我等随意走动,他料到我等见得森罗殿必不能按忍。」

  刘文杰微笑道:「滕老师知道就好,何必自投罗网。」

  滕文星道:「倘若大侠名列榜上,又待如何?」

  刘文杰闻言不禁一怔,暗道:「我与此贼已歃血为盟,共图大事,未必将自
己亦列于榜上。」但这等事却极难出口,假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朽
一生谨慎,从不恃强犯险。」

  骊山鬼母望了刘文杰一眼,道:「难道刘大侠就袖手不问么?」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老朽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万一衅自我始,予人
口实,岂非作法自毙。」

  骊山鬼母道:「据小女言说,刘大侠名列榜首,若我等都如刘大侠想法,后
果将不堪设想。」

  刘文杰不禁一愕道:「欧阳老师请不要危言耸听。」

  滕文星道:「我等不妨去瞧瞧,刘大侠若是怕事,则不必勉强。」

  刘文杰不禁胸内怒火沸腾,沉声道:「诸位太小看老朽了。」说着身形望北
向飘然走去。

  滕文星不禁冷笑了笑,与骊山鬼母等群邪示一眼色,疾随刘文杰身后,武林
群雄见状,心知必有蹊跷在内,但却存隔岸观火心理,裹足不前。

  刘文杰等人沿途不时发现铁翅蝙蝠主者手下站在暗处,抱刀凝立,竟若无视
他们向森罗宫走去,不禁暗感心寒。他们都是久经江湖,越是如此,此行愈是凶
险已极,个个蓄势凝劲,含蕴待发,防变生猝然迅疾一击出手。

  卿云北谷形势奇险,谷径一线羊肠,峭壁如刃,千丈入云,森罗宫则建在北
谷一方断崖上,月华映照下,远远望去,飞檐黄瓷,金碧辉煌,气势雄伟。断崖
距地面高可百丈,仅陡峭人工辟筑石坡可登,余外峻峭光滑,猿猱难攀。

  刘文杰望了石坡一眼,冷笑道:「此人居心歹毒已极,须一口气登上,中途
不可换气,倘遇暗袭,势必粉身碎骨坠入崖下。」

  滕文星道:「你我同是玄罡护体,暗器难侵,滕某平生不知经过多少风浪,
有何可惧。」说着双足一点,身如飞鸟掠向石坡,一沾即起,捷似丸跃。

  刘文杰不禁老脸一红,回面笑道:「各位老师还需小心为是。」双肩一振,
穿空斜掠扑上石坡。群邪纷纷而出,鱼贯跃登。

  滕文星提聚一口真气,登上四十余丈,忽闻一声低沉冷笑叱道:「下去。」
接着一股排山劲风压下,渗有无数月牙镖,锐啸漫空,交叉涌袭。滕文星鼻中冷
哼出声,全身一提,凌空拔起五六丈高下,刘文杰骊山鬼母等人闻声知警,亦纷
纷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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