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原创全本] 【东风传奇】【全】作者:花间浪子

0

             第十九章 方丈失踪

  却说至慧大师话声甫落,大厅门口,忽然微风一飒,酒气薰人,醉道人一手
提着大红酒葫芦,急步抢入,大声道:「你们几位大师还在这里聊天,张少轩这
小子只怕没安着好心,很可能去偷袭少林寺了。」

  偷袭少林寺这五个字钻进至慧大师耳中,心头不禁为之一震,要知少林寺虽
然号称有八百僧侣,但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乃是全寺的精锐,今晚几乎全出
动了,留在寺中的除了方丈,只不过是几位长老和一些徒子徒孙而已。

  张少轩在西山别墅,有久经训练的百数十名庄丁,再有道觉领头,配合寺中
和他们一伙的奸细,真要乘虚而入,偷袭少林,留在寺里的僧侣,又散居各处,
实在难以和他们抗衡。少林寺不毁于一夕之间者,几希。

  「我们中了他的空城计。」至慧大师气得连话声也带着颤抖,急急挥手道:
「速退。」接着又朝至通吩咐道:「至通师弟,你快去通知至远师弟,立即赶回
寺去。」至通答应一声,举步朝外奔去。

  至慧大师才朝醉道人合十一礼道:「多蒙道友及时提醒,敝寺可能有事,老
衲急于赶回寺去,希望道友也能去敝寺盘桓几天。」

  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还有几位朋友留在崖上,大师只管先走好了,贫道
一定会赶去的。」

  至慧大师合十道:「如此,老衲就先走一步了。」老和尚话声一落,就和至
清大师等人匆匆离去。

  醉道人走到大天井,仰首朝北,含笑道:「谷小施主,你们可以下来了。」
谷飞云等四人听到醉道人的声音,一起从石崖下来,绕到前进,醉道人还站在那
里等候。

  谷飞云急忙迎了上去,说道:「道长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醉道人含笑道:「不错,贫道确实有一件事,要请珠儿姑娘帮忙。」

  珠儿忙道:「道长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醉道人嘴皮微动,说了一阵。

  珠儿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我会的。」

  「那好。」醉道人朝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三个人道:「谷小施主、荆姑
娘、冯姑娘三位可随贫道到少林寺去。」

  谷飞云心知醉道人刚才和珠儿以传音入密一阵,必然另有差遣,但不放心珠
儿,依然问道:「道长,小妹子……」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贫道有一件事要她去办,咱们只管先走
好了。」说完,就飘然往外行去。谷飞云三人只好跟着他身后走去。

  西山别墅,在少室山西麓,少林寺就在北麓,相距并不太远,醉道人率同三
人刚走进山门,就看到两个身穿灰衲的中年和尚站在阶前,急步趋上,由左首一
个拿掌躬身道:「小僧奉监寺大师之命,在此恭候道长,道长和三位施主请随小
僧来。」

  醉道人颔首道:「二位小师父请。」那两个灰衲僧人同时转身,双手合十当
胸,迅即往里行去,进入山门,一路走向后进去。谷飞云自然看得出来,少林寺
今晚几乎如临大敌,长廊、殿角到处人影幢幢,戒备极为森严。

  两名灰衲僧人一直把醉道人等四人领到达摩院门前,才脚下一停,朝里合十
道:「启禀监寺,醉道长和谷施主四位来了。」

  里面传出至慧大师的声音说道:「快请。」随着话声,只见至慧大师和至清
大师已经迅快的迎了出来,连连合十道:「道长,谷小施主三位请到里奉茶。」

  进入达摩殿,烛光明亮,但殿上并无其他的人,敢情只有监寺至慧大师和戒
律院主至清大师二个人。醉道人眼看至字辈高僧,除了至慧、至清,其余的一个
都不见,显然全部派了职司出去了,可见少林寺果然出了事,这就打了个稽首问
道:「宝刹没有发生事吧?」

  至慧大师脸色凝重,合十道:「道友和三位施主且请坐下来再说。」醉道人
也不客气,示意谷飞云等三人一齐落坐,一名小沙弥立即送上香茗就退了下去。

  至慧大师没待醉道人开口,就道:「老衲承道长指点,赶返敝寺,总算没有
发现逆徒踪影,当即偕同至清、至远二位师弟,同往方丈室,向方丈报告此行结
果,不料在方丈前面发现两名护法弟子,遭人点了死穴,仆卧阶下……」

  醉道人吃惊道:「张少轩胆敢潜入方丈室行凶……」

  至慧大师续道:「老衲和二位师弟急忙赶入寺中,又发现伺候方丈的小沙弥
也被人点了死穴,倒卧在门内……」

  醉道人听得更是惊异,急急问道:「贵寺方丈呢?」

  至慧大师道:「方丈不在禅房之中,老衲和二师弟找遍方丈室,都没有找到
方丈师兄。」没找到方丈,方丈岂不失踪了?他不好说失踪二字,所以只好以没
找到作为代替。

  醉道人不期一怔,问道:「大师可曾发现方丈室内是否有动手的迹象?」

  至慧大师道:「没有。」

  醉道人又道:「贵寺方丈室,地处全中枢,那么是否有人看到过方丈大师出
去?」出去,就是被人劫持,但不好说劫持而已。

  至慧大师道:「也没有。」他接着又道:「今晚因老衲会同戒律院、罗汉堂
几位师弟前去西山别墅,出动不少人手,所以特别叮嘱至成、至全二位师弟负责
全寺戒备,各处殿宇也加强了守护工作,直待老衲赶回寺来,据各处守护弟子报
告,均无丝毫动静。」

  「这就奇怪了。」醉道人攒攒眉道:「方丈大师这会去了哪里呢?据大师所
说,守护方丈室的二名弟子和伺候方丈大师的小沙弥,全是被人点了死穴,显然
有人潜入方丈室,但方丈室又并无动手迹象……」他沉吟续道:「这只有一种可
能……」

  荆月姑接口道:「除非进去的是熟人。」

  醉道人道:「不错,此人可能就是张少轩。」

  至清大师怒声道:「这孽障胆敢叛师犯上……」

  「这也不大可能……」醉道人微微摇头道:「方丈大师一身禅功,已达上乘
境界,就算张少轩已得老魔的真传,也不可能一招之间就制得住方丈大师,更何
况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勾结道觉,在僧侣们身上下毒之事,张少轩夤夜闯入方丈
室,方丈大师岂会毫无戒备之心?」

  至慧大师道:「这就是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醉道人又道:「再说,方丈大师纵然骤不及防,受制于人,但方丈室四周警
卫森严,也无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说到这里,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又道:
「除非……」忽然停口不语。

  至慧大师道:「道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小珍抢着道:「除非寺内有人接应了。」

  至清大师脸色微变,哼道:「本寺弟子胆敢伙同外人,劫持方丈?」

  冯小珍道:「如果有人接应,那就是卧底来的人了,他们原是通天教的人,
有什么敢不敢的?」

  谷飞云眼看至清大师面有愠色,急忙拦到:「二弟……」

  冯小珍道:「我说的是实话咯。」

  醉道人望着至慧、至清二位大师问道:「方丈大师失踪之事,不知道寺中僧
侣,是否全已知道?」

  至慧大师道:「老衲因此事关系重大,不宜宣扬,是以除了老衲等人知道以
外,别无人知。」

  醉道人颔首道:「如此就好。」接着又哦了一声道:「贫道想去方丈室瞧瞧
看,不知方不方便?」

  至慧大师道:「道友大概想去查勘一番了,由老衲陪同前去,就没有什么不
方便的。」

  醉道人站起了身驱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一面回头朝谷飞云
道:「谷小施主三位就在这里稍候。还有,珠儿姑娘也许很快就会赶来,叫她在
这里等候好了。」

  至慧大师也朝至清大师道:「师弟就留在这里,陪陪谷小施主三位吧。」说
完,就举步朝外行去,一面说道:「老衲替道友引路。」

  方丈室就在一进,居全寺中心,在第二进左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前
面有一个小花甫,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大客厅,布置古雅高贵,是专门接待官府贵
人之用,平日很少开启,左首另有一个小客厅,则是方丈平日会客之所。

  再左则是方丈的禅房,分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起居室,后面才是真正的禅
房,方丈坐禅之室。至慧大师领着醉道人走进起居室门口,指着卫生阶,说明两
名弟子就在这里被人点了死穴,进入起居室,又指着离门口地上,说伺侯方丈的
小沙弥是在此处被人点了穴道的。

  醉道人沉吟道:「照大师的说法,方丈大师是在起居室失踪的了。」

  至慧大师道:「可能是,因为方丈大师兄要等候老衲的消息,所以并未进入
禅房去,他平日也习惯在起居室处理事情的。」

  醉道人走近一张高背椅前,发现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烛座,还剩有半支蜡烛。
烛座前有一盏白瓷茗碗,可见方丈大师就坐在高背椅上喝茶,室中果然不见一点
和人动过手的迹象。

  醉道人目光凝注,忽然发现高背椅右手扶手上,依稀似有几点极细的淡黄粉
末,这要是换在平时,也决不会去注意及此,但此时他是为了勘察至善大师失踪
而来,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疑之处,因此目光所注,人也立即俯下身去,
用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抹了一下,就凑近鼻子仔细闻着。

  至慧大师在旁问道:「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醉道人突然冷笑道:「果然不出贫道所料。」

  至慧大师闻言喜道:「道友……」

  醉道人指着椅子右首靠手,说道:「这上面沾有几点淡黄粉末,正是迷失散
遗留的痕迹,任何人只要闻上少许,都会立即昏迷不醒人事,但必须相距极近,
要弹到对方口鼻之间,才能有效。」

  至慧大师沉吟道:「什么人能在方丈前面施展迷药呢?莫非真是张少轩?」

  醉道人道:「不错,只有他才能接近方丈大师。」

  至慧大师微微摇头道:「但方丈师兄已知张少轩是通天老魔头的二弟子,怎
会……」

  醉道人嘿然笑道:「这叫做君子可欺其方,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是通天教主
的二弟子,策划颠覆少林寺的负责人,今晚已由大师会同戒律院、罗汉堂前去缉
拿,但张少轩却在此时,闯入起居室,如果跪在方丈大师面前,痛哭流涕,说他
是冤枉的,叩请师父作主,方丈大师会对他骤然出手吗?但他却在方丈大师冷不
防的时候,弹出迷失散,又有谁能预防呢?」

  至慧大师愤怒的顿足道:「道友推测得极为合理,这孽障当真丧心病狂,泯
灭人性。」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总算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方丈大师确是被张少轩
劫持的了,现在,咱们不妨研究研究他们是如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的了?」

  至慧大师道:「道友经验丰富,要如何研究,还是要请道友指点。」

  醉道人道:「贫道想知道,就是今晚在方丈室四周布置守护的情形,而且还
想请大师陪同贫道一起去走一趟,藉作实地勘察,不知是否方便?」

  至慧大师忙道:「道友经验丰硕,老衲为了方丈大师兄的失踪,正要仰仗大
力,怎会有不方便呢?老衲这就陪同道友四处看看。」

  两人退出方丈室,由至慧大师领路,在方丈室四周由置有明哨暗岗之处,走
了一遍。每一个岗哨,均由一名道字辈的僧人负责,每组均有八名僧人,腰备戒
刀,手持禅杖,看去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而且每一组和另一组之间,可以互相
联络,只要稍有动静,即可互相支援,也立可传递消息,组织极为严密,就是飞
鸟也恐怕难以飞渡,何况要想从这种情况之下,把人运出去,更极非易事。

  但少林寺方丈,就是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之下,无故失踪,而且没有一人发觉
到,宁非怪事?醉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但一直都没有开口。这些僧侣们一看到监
寺深更半夜和一个酒气薰人的道人一起走来,心中也暗自纳闷不已,一一合十躬
身。

  至慧大师早经醉道人叮嘱,不用跟岗哨的人引见,因此除了从每一岗哨经过
之外,没有跟值岗的人员交谈,好像只是从他们面前经过而已。这样绕了一周,
也差不多化了快近一顿饭工夫,才回转达摩院。

  这时已经将近四更,谷飞云和荆月姑、冯小珍已经足足枯坐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三人由至清大师陪着,至清大师乃是戒律院的住持,负责少林寺清规的人,
平日为了维持尊严,不喜多言,已经成了习惯,这对谷飞云三人来说,实在感到
乏味之至。这时看到至慧大师和醉道人一起走入,不觉全都站了起来。

  冯小珍首先抢着问道:「道长,是不是查出一点眉目来了。」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笑道:「贫道又不是位神仙,只是看了一
遍,哪会马上就查得出眉目来?」

  冯小珍道:「不管贼人手脚做得如何干净,也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来的,
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何瞒得过道长的神目呢?」

  醉道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姑娘果然不愧冯镇远之女,所谓虎父
无犬子,着实有些江湖经验。」

  谷飞云忙道:「三弟,有话等大师和道长坐下来再说不迟。」至慧大师和醉
道人落坐之后。

  至清大师也忍不住问道:「师兄和醉道友同去,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至慧大师道:「方丈师兄可能是张少轩这孽障劫走的。」

  至清大师愤然道:「果然是这逆徒,他叛师欺祖,劫持方丈,这还得了?」

  至慧大师道:「目前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他把醉道人在方丈坐椅靠手上发
现了几点淡黄粉末,认系迷失散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至清大师道:「张少轩纵或用迷失散把方丈师兄迷倒,但四周均有守护值岗
弟子,要把方丈运出寺去,也极非易事。」

  至慧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通天教处心积虑,企图颠覆本寺,已非一朝一
夕之事,试想道觉入寺已有十余年之久,由此推断,寺中难保不有第二个道觉,
还没有被发现?」

  至清大师听得一呆,忍不住双拳紧握,愤怒的道:「只要被小弟发现这叛师
逆徒是谁,小弟非要按清规把他处死不可。」老和尚敢情已动了真火,说出来的
话,不像是有数十年清修的有道高僧了。

  醉道人朝至慧大师问道:「大师这里,可有客房,让咱们休息,贫道和谷小
施主三位,今晚来到贵寺之事,最好不可张扬出去。」

  至慧大师面有难色,合十道:「敝院只有禅房,只是二位女施主只怕不大方
便了?敝寺规矩,原本不准妇女进入禅院内,二位女施主怎好在禅房休息……」

  「这有什么不方便?」冯小珍抢着道:「规矩又不是一成不可变的,我们只
是休息一会咯,何况我们又都穿了男装,大师只要把我们当作男人就好了。」

  醉道人笑道:「冯小施说得是,我佛在舍卫国说经,不是还有比丘、比丘尼
吗?他们若是不住在孤独园里,又住到哪里去?大师也太执着了,何况这二位女
施主都穿着男装,事有权宜,我佛是决不会嗔怪大师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慧大师口中连诵佛号,一面说道:「那也只
好如此了,敝院左首正好有两间单独的禅房,平日无人住宿,可供二位女施主休
息,右首三间禅房,与老衲禅室为邻,道友与谷小施主可住右首三间。」

  「就这样。」醉道人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二位就住左首两间,现在
时候不早,快去休息了。」

  荆月姑问道:「道长,珠儿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醉道人哦了一声,笑道:「她这时候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贫道这一着棋,就
下对了,不过你们不用替她担心,珠儿机伶得很,不会有事的,大概天亮前后,
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哦了一声,朝至慧大师道:「贫道差点给忘
了,还要大师派一个人到山门前等候,珠儿姑娘一到,马上把她接到达摩院来。
还有一件事,也要大师立即吩咐下去,昨晚值班的人,天一亮,就立即派人去接
替,今晚仍要他们依各人负责地区值岗,定点十分重要。」

  至慧大师虽不知醉道人用意何在,但猜想此举必有原因,连忙点头道:「本
来敝寺弟子,分为数班轮值,但道友既然吩咐,老衲自可办到。」一面朝至清大
师合十道:「师弟,这件事就由你去调配,随便找个理由,把其他值班弟子另派
任务,那么昨晚值班的人就可原班再值晚班了。」

  至清大师合十还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珠儿果然在天色未明之前赶了回来,至慧大师早已派人在山门前等候,所以
珠儿一到,那僧人立即把她领到达摩院来,并没惊动寺中弟子。醉道人没等她跨
入大殿,已从禅房中走了出来,含笑道:「珠儿姑娘,辛苦你了。」

  珠儿喜孜孜的道:「辛苦倒还好,值得向道长报告的,是不负道长交办,总
算有点眉目了。」

  醉道人眼睛为之一亮,忙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珠儿眼睛一转,问道:「谷大哥他们呢?」

  醉道人道:「天快亮了,他们都去休息了,只有贫道是酒徒,有酒喝可以通
宵不睡。」

  珠儿在椅上坐下,举手掠掠鬃发,才道:「道长叫我隐伏屋脊,大概就在道
长等人走后不久,果见四条人影从山径上飞掠而出,她们正是芝苑和兰苑的四名
使女……」

  醉道人微笑道:「贫道早就料到张少轩撤走之前,必会留下记号,她们一定
会赶去会合的。」

  珠儿道:「她们没有停留,出了西山别墅,一路往南奔行,这四个丫头狡猾
得很,一会分开,两个先行,两个落后,一会又由两个落后的两个先行,本来两
个先行的又隐伏起来,而且还不时的朝后打量,深怕被人跟踪,其实她们这点技
俩,我早就猜透了,所以只远远的跟踪她们最后两人。」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珠儿道:「她们一路往南,进入快到汝州的一处大宅那里……」她咭的笑了
起来,续道:「宅院里守卫好像很严,其实也没什么,我看她们飞上墙头,每人
左手指了指天,就可以进去了,我也依样葫芦,用左手朝天指了指,就这样进去
了。」

  醉道人口中唔了声道:「这大概是通天教的记号了,唔,这就对了。」

  珠儿问道:「什么这就对了?」

  「没什么。」醉道人道:「你再说下去。」

  珠儿道:「我跟到第二进……哦,道长,你猜里面是些什么人?」

  醉道人笑道:「你不说,贫道如何会知道?」

  珠儿道:「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坐着的那些人,我都见过,有武当
那个姓归的老家伙,还有毒手郎中,和郑州虎的两个保镖尺练双杀,却没见过张
少轩夫妇。」

  醉道人矍然道:「归二先生也加入了通天教,哦,你听他说了些什么?」

  珠儿道:「我躲在后窗下,差幸他们没关上窗户,还可以听到一些,好像说
张少轩和秦三公子已经先走了……」

  醉道人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张少轩去了哪里?」

  珠儿想了想道:「我听不大清楚,好像听他们提到青峰镇,不知对不对?」

  「青峰镇。」醉道人心头暗暗一震,青峰镇是在武当山下,镇上住户,几乎
全是武当派的人。加之张少轩一行人一路南行,再加他们之中居然有归二先生沆
瀣一气,可见确是往青峰镇去的了,也由此可见少林方丈至善大师,也一定被他
们劫持到青峰镇去了。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没有确实证据,青峰镇在武当山脚下,有武当
派卵翼,少林寺的人就不好轻举妄动,否则立可挑起两派之间的干戈来。

  珠儿眼看醉道人忽然双眉紧蹙,忍不住问道:「道长,你知道青峰镇在哪里
吗?」

  醉道人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没有了,姓归的老家伙要她们立即动身,四个丫头就告退出来。」珠儿哦
道:「那老家伙说过要她们到秦家庄去报到,我看没有事了,就赶回来了。」

  醉道人点点头,抬目道:「天色已经亮了,你可去左边禅房休息,荆姑娘、
冯姑娘都在里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觉,白天没有事了。」

  珠儿眨着眼睛问道:「道长说白天没有事,就是说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鬼灵精,快去休息吧,有事还会少得了你吗?」

  珠儿道:「道长,那我进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处加强戒备,一切安闷如恒。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无故失踪的
事,消息被封锁了,因此寺中的僧侣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至
字辈的十二位长老。现在全寺的重心全在达摩院了,本来,方丈闭关期间,就是
由监寺至慧大师全权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侣心中,也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

  达摩院是未奉召唤,不准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飞云等四人,寺
中僧侣也并没有人知道。今天达摩院更为森严了,除了至字辈长老,谁都不准进
出。一年之中,达摩院总要召开一次长老会议,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侣也
并不感到希奇。

  长老会议向来只有至字辈的长老参与,但今天的长老会议,却多了一位酒气
薰人的醉道人。他在会中向在座长老报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经过,并说出至善
大师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贼人的迷药所致,同时也说出自己要珠儿尾随芝苑和兰
苑四名使女到一处大宅的事。

  这可把在座的长老听得莫不悚然动容,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少林、武当,
号称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并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会被劫持到武当派辖下
的青峰镇去,此事只要一个处理不当,两派立可引发一场火拚。

  罗汉堂至远大师道:「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参与劫持方丈,咱们应该先找武
当掌教,说明原委,看他如何处理?」

  至清大师道:「不可,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劫持方丈,咱们并没有证据,他
自可推得一干二净。再说咱们如果没有醉道友送来解药,连方丈师兄都被人下了
慢性消功毒药,如果武当派也和咱们一样,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说归存仁吧,也
许是受了通天教的胁迫,不得不听从通天教的摆布,设若武当掌教也受到了对方
的胁迫,那么咱们去找他,也于事无补的了。」

  至远大师道:「那该怎么办呢?」

  至慧大师道:「咱们若非醉道友及时赶来,谁也不知道已被张少轩这孽障向
全寺僧侣,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觉这逆徒,居然会是通天教卧底的人。昨晚也
不会发现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无法查得到张少轩等人去了青峰镇,凡
此种种,都蒙醉道友所赐助。现在既已知道张少轩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渊源颇
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听听醉道友有何高见?不知诸师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师合十道:「师兄说得极是,醉道友游戏风尘,江湖阅历丰富,咱们
自该先听听醉道友的高见。」大家听得纷纷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诸位大师,贫道觉得咱们虽然已经查出眉
目,但事无佐证,不可和武当派公开冲突,因为通天教主昔年失败在少林、武当
两派联手之下。三十年来,对少林、武当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张少轩渗透少
林寺,自然也可派另一弟子去渗透武当派,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这两大门派……」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如果少林寺公开向武当派指控归二先生,他们说不
定会杀了方丈大师,弃尸武当山,使你们拚一个生死存亡,而他们却不费一兵一
卒,坐收渔人之利……」这句话更听得至慧大师等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作
声,静聆下文。

  醉道人接着道:「为今之计,方丈大师失踪一事,暂时不宜公开宣布,只宜
在暗中进行。」

  至远大师道:「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进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此事又可分作两点进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门下,
派去渗透武当派的是什么人,他以什么方法控制归二先生?能够查到这一点,就
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当派了。第二、咱们也要暗中进行,查明方丈大师究竟被他
们运到哪里去了?就算青峰镇吧,也要查明确切地点,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道友说得极是,敝寺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弟子,
悉听道友差遣。」

  醉道人连忙摇手道:「这个贫道不敢……」

  至慧大师道:「道友……」

  醉道人笑道:「贵寺僧人一旦被人发现,诸多不便,贫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
助,已经足够了。」接着低声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
除内奸,才是当务之事。」

  至清大师一怔道:「道友认为敝寺真有内奸吗?」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
有内奸,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难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大师原谅,也许贫道说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师纵或遭
人下了迷药,少林寺的严密戒备,若无内奸,插翅也飞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师没待他说完,就虎的站了起来,说道:「贫衲去把昨晚值岗的人一
齐叫来,严加询问。」

  醉道人慌忙摇手道:「大师请坐,此事不宜张扬,贫道已经有了安排。」

  至清大师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此时为时尚早,大师到时自会知道。」

  今天是谷飞云和三位姑娘感觉到最无聊的一天,他们就住在达摩院的后进,
饮食都是由小沙弥送进来的。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们四个不可在少林寺僧侣面
前露面,务必忍耐过这一天。

  这对谷飞云来说,还没什么,荆月姑生性柔顺,陪着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
可安之若素。冯小珍和珠儿生性好动,只有这么一块小天地供她们活动,就感到
索然无味,无聊之至。但这是醉道人叮嘱的,最无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们消遣的,只有一盘象棋。先前由谷飞云和荆月姑对弈,冯
小珍、珠儿站在一旁给荆月姑出主意,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荆月姑连输了三
盘。后来珠儿说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车马炮,但玩了几盘,又玩腻了,
埋怨醉道长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只听醉道人呵呵笑道:「贫道葫芦里装的是酒,可不是药。」随着话声,朝
后进走来。

  珠儿跳了起来,迎着问道:「醉道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想要派给我们
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淘气得很,半天时间都耐不住了。」

  冯小珍道:「道长,你不是说今晚有任务要派给我们去办吗,早些说也是一
样。」

  醉道人仰首望望天色,说道:「这时还不到申牌时光,你们的任务,是在二
更以后,还早得很哩。」

  珠儿拉着他的道袍袖子,撒娇道:「我不管,道长快告诉我们嘛。」

  「好,好。」醉道人摇着头道:「你快放手,贫道这件道袍已穿了十多年,
别把衣袖给扯下来了。」

  珠儿放开手,说道:「道长还是坐下来说咯。」

  醉道人走到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面色郑重地道:「今晚这事,没有人支援
你们,完全要你们自己去随机应变。」

  珠儿道:「这个没有问题。」

  醉道人道:「这可不是去玩,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次行动,关
系重大,稍一疏忽,就会让对方警觉,徒劳无功。」

  冯小珍低声问道:「道长是不是要我们去救少林方丈?」

  醉道人道:「哪有这么容易?今晚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珠儿咭咭笑道:「我们是四颗石子。」

  「不错。」醉道人颔首道:「你们四个,正是四颗问路的石子,问对了,就
有路可循,问不对,就没有路了。」

  「好嘛。」珠儿催道:「道长要我们怎么去投呢?」

  醉道人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四个要分为两组,谷小施主和冯姑娘一
组,你们这一组,贫道不用担心,冯姑娘自然会听你大哥的话。」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咯,我自然要听他的。」

  醉道人续道:「另一组是荆姑娘和珠儿姑娘,荆姑娘为人持重,珠儿姑娘一
切要听她的才好。」

  珠儿道:「她是我二姐,我自然听她的了,哦,道长好像不放心我似的,像
昨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还不是把消息探回来了?」

  醉道人笑道:「你机灵有余,但不够沉着,这是你师公说的,贫道没有说错
吧?」珠儿当然不敢批评师公,就没有说话。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你们四个一起过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叠
好的纸来,就蹲下身子,把那张纸在地上摊开。原来,纸上画的是少林寺的平面
图,他等四个人围着蹲下,就用手指点着图上,和四人低低的说了一阵。谷飞云
等四人听他说完,各自点着头,表示记住了。

  醉道人把图收起,就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待会晚餐之后,自会有人领
你们出去,贫道要先走了。」说完,飘然往外行去。

TOP

0


             第二十章 骇人听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谷飞云等四人由长老至通领路,送出少林寺,至通就
返回寺去。谷飞云等四人走下山径,差不多已有里许光景,才各自分开,谷飞云
是和冯小珍一路,迅快朝东首小径上走去,荆月姑和珠儿也迅快的朝西首小径走
去。

  这两条小径,都有着浓密的参天古松,四条人影走上小径,立即被黝黑的夜
色所淹没了。谷飞云和冯小珍闪入松林小径,就悄悄朝东南首绕去。此刻,正当
初更稍过,高大的松林间,枝柯交结,就是大白天也很少天光,黝黑黑的夜晚,
就更为黝黑了。

  谷飞云内功精深,自可目能暗视,冯小珍没练过内功,一般夜色之下,还差
可看到一些,但是进入这样浓密的松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叫她如何看得到路
径?忍不住叫道:「大哥,这林里这么黑,我……连路也看不见……」

  谷飞云笑道:「不要紧,来,你把手伸过来,我牵着你走好了,待会出了松
林,你就可以看见了。」

  冯小珍依言把手朝前伸去,谷飞云握住她软软的玉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赶忙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

  冯小珍走了几步,忽然轻嗯了一声,叫道:「大哥……你走得慢点嘛。」

  谷飞云不觉脚下一停,回过身去问道:「你怎么了?」话声未落,冯小珍脚
下一个踉跄,低嘤一声,一下扑入他的怀里。

  谷飞云慌忙把抱住,低头问道:「你没什么吧?」他目能暗视,自可看得见
她星目微阖,粉脸红红的,一双玉臂紧紧环抱住了自己,一颗头也偎到了自己怀
里,口中叫道:「大哥……」

  谷飞云心头一荡,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你真像是
小孩子,怕黑是不是?」

  冯小珍把整个娇躯贴着大哥,缓缓抬起头来,眨眨一双朦胧的星目,幽幽说
道:「有大哥和我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谷飞云抱着她柔软而丰满的身子,感觉到一颗心几乎要塞上喉咙来了,两颊
也似火烧一般热烘烘的,低头问道:「你还说不怕哩。」

  冯小珍仰起头,梦呓般说道:「大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但我们单独相
处的机会很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永远不要分开来。」她这几
句话说完,一张脸就已羞得像大红缎子一般,赶快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大哥的怀
里。

  谷飞云附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三妹,你这番心意,我知道,我很感激
你……」

  他把她一颗头轻轻抬起,看到她充满喜悦的星眸,和红馥馥的粉颊,娇羞欲
滴的模样,他一颗头渐渐地低了下去,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找到了
两片薄薄、半启轻喘的樱唇,才停下来,于是四片炽热的唇,就胶合在一起了。
两人谁也舍不得分开,四条手臂越环越紧,两个身子也几乎溶化成为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奇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凝视着她,还依恋着
想再寻找那两片温润樱唇,她和他甫一接触,忙轻轻的推着他,说道:「大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误了正事。」

  谷飞云悚然一惊,忙道:「应该还早……」

  冯小珍娇羞地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吧。」他依然牵着她的手,两人心情显得满足愉快,
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一路穿林而行,片刻工夫,已绕到了少林寺的左后方。

  夜色中这座庄严古刹,黑压压的矗峙在面前,看去不见一点灯火,两人就在
松林下站定下来。冯小珍从怀中取出一方黑布,低声道:「大哥,我们可以蒙起
来了。」

  谷飞云哦了一声,笑道:「不是你说,我倒是忘了。」说着赶紧取出一方黑
布,蒙在脸上,只留两个眼睛。

  冯小珍紧张地道:「我们就要进去吗?」

  谷飞云道:「时间还早,这时还不到二更,我们要二更才行动。」他退后了
些,身子靠在一棵大树站停,她跟了过来,缓缓地偎在他怀里。现在面对着少林
寺,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用双手揽着她的纤腰,低低地道:「三妹,时
间还早,你这样休息一会儿好了。」

  冯小珍一颗头靠在他的肩上,侧着脸悄声道:「你这样……我……怎么能休
息呢?」两情缱绻,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晃眼就快接近二更了。

  谷飞云松开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低低地道:「三妹,是时候了。」

  冯小珍奇道:「这么快就二更了?」

  「差不多了。」谷飞云道:「走,你跟在我后面,一切看我举动行事。」

  冯小珍道:「我知道。」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掠出松林,只几个起落,就已掠近围墙。谷飞云吸了口
气,一个人就直拔而起,一下登上了墙头。冯小珍跟着双足一点,也跟着跃上了
墙头。就在两人飞上墙头之际,左首墙角间已迅快的出现两个手持禅杖的僧人。

  谷飞云没待他们出声,赶紧左臂朝上直伸,指了指天。这原是一瞬间的事,
那两个僧人看到谷飞云打出暗号,本来正朝两个拦截过来,忽然间,好像没有看
到两人似的,依然朝墙角退了回去。

  谷飞云心中暗道:「原来醉道长早已看出少林寺卧底的奸细是谁了,他派自
己两人前来,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双臂一划,凌空朝附
近一座殿宇屋檐飞扑过去。

  冯小珍紧跟着大哥身后,从墙头点足纵起,跃上屋檐。这座殿宇屋脊暗陬,
也隐伏着两个僧人,他们早已看出谷飞云打出的暗号,是以并未现身,依然隐伏
不动。但谷飞云目能夜视,早已看到屋脊阴暗处隐伏的两人,他也只作不知,依
照醉道人的指示,领着冯小珍一路朝里行去。

  他们走的这条路径,正是从左侧通往少林寺中枢——方丈室的捷径,中间要
穿越过三座殿脊。但是,只要发现前面有僧人出现,谷飞云只需举起左手朝天一
指,他们就默默退去。这下把谷飞云看得心头暗暗震惊不已,忖道:「这一路少
说也有二三十名值岗僧人,难道都给张少轩买通了?这就难怪少林方丈会在人不
知、鬼不觉的轻易被人劫持出了。」

  现在离方丈室差不多只隔了一重殿宇了,就在谷飞云思忖之际,瞥见自己来
路,又有两条人影飞掠而来。当他们飞越过后面一重屋脊之时,敢情发现了值岗
的人,其中一人举起左手,朝天指了指,就毫无阻拦的飞掠而来。

  谷飞云先前还当是荆月姑和珠儿两人,她们走的是西南方,不应该从这里来
的,再凝目一瞧,才发现两人同样以黑布蒙面,但并不是荆月姑和珠儿。心中暗
道:「这回居然遇上真的了。」忽然心中一动,急忙低声道:「三妹,快点随我
来。」话声出口,人已迎着对面飞掠而来的两人飞掠过去。

  双方一来一往,自然极快,转眼之间,就在屋檐间碰上了。对方两人看到谷
飞云两人,不禁为之一怔。

  谷飞云迅即举起左手,指了指天,然后急促地道:「快走,今晚他们布下了
陷井。」说完,不待对方发问,和冯小珍两人急匆匆起落如飞,循着原路,朝寺
外飞掠出去。

  那两人眼看谷飞云和自己打着暗号,只说了句:「今晚少林布下了陷井。」
就匆匆退走,自然不得不信,这就一起转身紧跟着谷飞云两人身后追了出来。谷
飞云在飞掠之际,当然也往后回顾,看到两人果然中计,跟着自己而来,就放开
身手,一路急掠。

  片刻工夫,就已飞出少林寺围墙。他稍稍放缓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来,一
面以传音入密朝冯小珍道:「三妹,我们可得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冯小珍不会传音入密,只是点点头道:「好极了。」

  这两句话的工夫,后面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左首一个低声喊:「喂,前面
两位兄台是什么字号?」

  谷飞云就在松林前面站定,转过身来,冷冷问道:「二位呢?」

  左首一个抱抱拳,道:「在下三字五号和十七号。」

  谷飞云依然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望望谷飞云,疑惑地道:「二位究竟是……」

  谷飞云道:「我是一字一号。」

  左首那个人赶紧抱拳道:「大公子就在青峰镇,在下二人是奉大公子之命来
的。」

  谷飞云道:「大公子要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退后一步,问道:「难道二位不是奉公子之命来的?」

  谷飞云看他身往后退,显然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依然托大地道:「是我在问
你,你该先回答我的问话。」

  右首那人道:「二位既是大公子的的手下,何用再问?」

  现在谷飞云是明白了,他们口中的大公子,敢情就是束无忌了,闻言不觉笑
道:「你们说的是束无忌了,我们是向束无忌传达命令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阴森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是大公子手下,就不会是一字一
号了。」

  左首一个道:「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奸细,把他们拿回去就好,还和他们多说
什么活?」说话声中,锵锵两声,各自撤下剑来。

  冯小珍哼道:「你们才是奸细。」

  谷飞云望着他们,微微笑道:「在下也正有这意思,要把你们擒回去呢。」

  左首那一个怒喝一声:「小子,看剑。」嘶地一声,长剑划起了一道弧形剑
光,朝谷飞云头颈圈来,出手倒也迅捷。右首一个因他同伴业已对谷飞云出手,
他就手腕一振,刷地一个箭步,朝冯小珍欺了过去,剑势也随着递出。

  谷飞云叫道:「你们两个一起还差不多,分开动手,岂不人单势孤了?」他
身形轻侧,就让开左首那人一剑,左手一伸,施展捉云手法,一下抓住右首那人
的剑尖,把他连剑带人一下拉了过去。

  冯小珍叫道:「大哥,留一个给我。」

  谷飞云笑道:「这两个人十分重要,还是由我来对付的好,你只管站着给我
押阵,别让他们跑了。」

  右首那人给谷飞云三个手指撮住长剑,拉了过去,心头虽然猛吃一惊,但是
他临危不乱,趁机左掌直竖,尽力发出一掌,对准谷飞云胸口击来。左首那人第
一剑被谷飞云避开,第二剑也快捷如风再次攻到。谷飞云展开剑遁身法,一个发
掌,一个发剑,看去都极其准确,眼看就要击中,但就是毫厘之差,一下子偏了
过去。

  这是谷飞云在和冯小珍说话之时,他话声甫落,冯小珍已掣剑在手,咭的笑
道:「我不会让他们逃走的。」

  这可真把两个蒙面人激怒了,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两柄长剑陡然一紧,联手
朝谷飞云展开猛攻。这两人虽非同门师兄弟,但每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否则
也不会派他们来夜探少林寺了。两人发现谷飞云极为扎手,就各自拿出最拿手的
招术来,希望合二人之力,先把谷飞云制服了再说,因此这一轮攻势,当真非同
小可。

  但见剑光来去,快若闪电。一个在谷飞云左右前后,划出一圈又一圈的银色
圈,铺展如云,一个却对准谷飞云正面,飞刺出一簇又一簇的流动银芒,密集似
雨,简直把谷飞云一个人影淹没在云雨之中。冯小珍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得也不
禁为之胆颤心惊,明知道大哥不会有事,还是替他暗暗担心。

  她心里暗忖:「这两个贼人一手剑法竟有这般厉害,自己方才幸亏没有抢着
出手,不然还真接不下来,要大哥支援呢。」

  「唉,大哥也真是的,还和他们客气什么?」就在她忖思之际,突然响起谷
飞云的一声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当真不知进退,在下可要不客气了。」话声
中,突然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左首那人的握剑右腕,同时锵的一声,用他长剑一
下磕飞右手那人刺来的长剑,这一招他不但使出捉云手,还使出了太清真气。

  但听嘶地一声轻响,把震飞的长剑刺空飞射出去两丈开外。右首那人眼看同
伴被擒,自己的长剑又被震脱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心念一动,立即双脚一
顿,从侧面窜出,再一顿脚,像箭一般飞掠出去。

  冯小珍喝道:「你往哪里走?」身形急掠而起,往前追去。

  谷飞云笑道:「三妹不用追了,他跑不了的。」原来他伸手抓住左首那人手
腕之后,看到右首那人窜了出去,立即足尖轻蹴,飞射出几粒石子,打中对方身
后穴道,已被制住了。

  冯小珍刚掠出一步,就刹住身形,喜得跳了起来,亲蜜地道:「大哥,你好
棒啊。」

  谷飞云笑了笑,从脸上放下蒙面黑布,然后也把两个蒙面人那蒙面的黑布撕
下,朝冯小珍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两人押着穴道受制的两人,退出小径,还没走近少林寺山门,只见至通已经
站在那里,双手合十说道:「贫衲奉醉道友之命,已在这里等候二位多时了。」
说到这里,目光一掠另外两人,忍不住问道:「谷施主,这二位是……」

  谷飞云含笑道:「大师,还是到里面再说吧。」至通身为少林寺长老,功力
精深,自然看得出这两人身上穴道受制,是以不再多问。

  冯小珍问道:「大师,二姐和珠儿回来了没有?」

  至通合十道:「二位女施主刚回来不久。」

  冯小珍道:「大哥,我们快走咯。」

  至通道:「谷施主两位请随贫僧来。」

  谷飞云、冯小珍押着两人跟随至通进入山门,再折入长廊,回到达摩院。达
摩院的护法弟子几乎全出动了,在院内院外四周严密戒备,如临大敌。至通领着
四人一直来到后院,只见中间一间大客厅上,灯烛通明,至慧大师、至清大师、
醉道人、荆月姑、珠儿都坐在椅上。

  珠儿看到谷飞云进来,忙道:「谷大哥回来了,咦,这两人是谁?」至通把
四人领到厅上,便自退了出去。

  醉道人含笑道:「谷小施主两位辛苦了,你们还带来了这两个人,可见此行
的收获不少。」谷飞云站着把方才经过的情形,详细报告了一遍。

  这话听得至清大师脸色剧变,愤怒地道:「这还得了?本寺设置的岗位,就
该严密无间,如今荆姑娘二位从西南方进入中枢地带,只举手打了个暗号,就通
行无阻,谷施主二位从东南方进入,同样通行无阻,由此可见本寺这些警戒,业
已形同虚设,这些逆徒难道全和通天教勾结了?」从他的话中,可听出荆月姑、
珠儿二人的行动,也是和谷飞云一样通行无阻。

  醉道人呵呵一笑,道:「大师不用激动,张少轩自幼在少林寺出入,买通也
好,胁迫也好,只要他存心拉拢,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口气微顿,续道:「昨晚贫道请至慧大师一起去巡视一遍,他们这些心怀鬼
胎的人,看到监守大师陪同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同去,脸上自会露出疑惧神色,
即此一点,也就够了,所以贫道要至慧大师把昨晚原班人马,今晚再派他们去值
夜,主要就是为了要证实一下,看看这些人是否有毛病?」

  「现在既然试出来了,方丈大师的失踪,也就有了答案,此事就交给大师去
处理了,不过有一点,大师务必注意,就是必须取得他们真实的口供。」

  至清大师倏地站起,点头道:「老衲会叫他们从实招供的。」

  「大师且慢。」醉道人摇了摇手,续道:「两处值岗的人不在少数,大师如
在此时加以询问,只怕会有人脱逃,因此现在最好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等
天亮之后,他们交班回转禅房,就容易一网成擒。」

  至清大师合掌道:「道友顾虑极是,老衲承教了。」

  醉道人稽首道:「不敢,唔,我们现在不妨先问问这两个人,最好把其中一
人押到后进去,就不怕他们串供了。」

  谷飞云道:「不要紧,在下点了他们昏穴,只要先解开一人的穴道就好。」

  「如此就好。」醉道人点点头,目光朝至善、至清二位大师看去,续说道:
「谁问他们?」

  至清大师道:「贫衲之意,还是叫至中师弟来问的好。」

  至慧大师颔首道:「至中师弟执法严峻,本寺僧侣偶有触犯清规,都是由他
审理的,这两个人就交他问话好了。」

  至清大师合十道:「小弟遵命。」一面抬头喝道:「请至中师弟进来。」

  一会工夫,但见五短身材的至中急步走入,合十道:「院主召见,不知有何
差遣?」

  至清大师一指左首两人,说道:「这二人夜闯本寺,如入无人之境,显与本
寺不肖僧徒暗中勾结,师弟可得仔细问问他们。」

  至中合十道:「小弟遵命。」接着又请示道:「院主之意,是要小弟把他们
二人带回院去问话吗?」

  至清大师一摆手,道:「这是十分机密之事,不宜让多人看到,你就在这里
问好了。」

  「是。」至中答应一声,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他一手把左首一人提了出来,然后在他身上连续拍了三掌,解开他三处
受制穴道,却又迅快的点了他下盘两处穴道,防他趁机逃走,手法俐落,可以说
出手如电,不愧为刑堂老手。那个人身子机伶一颤,刚刚睁开眼来,至中就沉喝
道:「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弟子?」

  那人桀傲地望了众人一眼,大声道:「老子就是释迦弁尼。」至慧、至清口
中低诵佛号。

  至中脸色一沉,喝道:「你敢亵辱我佛如来。」口中说着,右手挥起重重的
掴了他一个耳光,直打得左首那人口齿间沁出一丝丝的血来。

  至中沉喝道:「快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一门派的人?」

  那人冷漠地道:「你打得好,老子没有姓名,没有门派……」

  至中哼道:「你不说,咱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一直等你说出实话为止……」

  珠儿看他光说不练,没使一点手段,对方如何肯说,忍不住插口道:「大师
父,这贼人狡猾得很,不给他一点厉害,是不会招供的,我帮你点他五阴绝脉,
看他还敢不敢强?」话声甫出,人已闪到那人身前,抬腕之间,一连点了他五处
经穴。

  那青衣人身躯微微一震,脸色随之大变,满包着红丝的双目怒瞪珠儿一眼,
立即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至中看珠儿出手如飞,她口中说要点他五阴绝脉,但所点穴道,连自己也说
不出穴道名称来,心中不禁大感惊异,暗道:「这会是什么穴道?」

  就在这一瞬间,那青衣人身上已经起了一阵颤抖,双颊赤红,额上同时绽出
一粒粒的汗珠来,他似乎在强自忍耐,但他越想忍耐,身子越抖得厉害,双手五
指紧握,脸上也绽露出一根根紫筋来。这一情形,显然是逆血倒行之象。只听他
发出连声闷哼之后,忽然双目乍睁,张大了口,喘息着道:「我说了……快点解
开……我穴道。」

  珠儿撇撇嘴,道:「还早得很,这时替你解开穴道,你不肯完完全全说出来
呢。」

  青衣人身躯颤抖得无法自己双目赤红,神情犹厉,嘶声道:「我说……我一
定全说出来,求求你……快快解开……我穴道……求求你……」

  至慧大师究是有道高僧,慈悲为怀,看得不忍于心,忙说道:「女施主就替
他解开穴道吧。」

  醉道人道:「珠儿,大师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替他解开穴道吧。」

  珠儿冷笑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点痛苦都受不住,还想充什么硬
汉。」手掌一翻,朝那青衣人胸头反拂过去。那青衣人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跌坐
下去。

  珠儿朝至中笑了笑,道:「大师父现在可以问他了。」

  至中身为戒律院长老,专管少林寺犯规僧侣口供,但也从没有动过像珠儿这
样严厉的手法,看得他怵目惊心,连忙双手合十道:「多谢女施主。」一面跨上
一步,朝着青衣汉子喝道:「施主现在该老老实实的说了吧。」

  青衣汉子坐在地上连连喘息,经过这番折磨,那里还敢半个不字,闻言嘶声
道:「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至中道:「贫衲还是一句老话,你先说说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

  青衣汉子道:「在下吕子春,是归二先生门下。」

  至慧大师身躯一震,失声道:「会是归老施主门下?」

  谷飞云道:「大师父,你问他是何人手下?」

  吕子春道:「在下是三公子手下第五号。」

  至中问道:「三公子是什么人?」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剑秋。」

  至中又道:「秦剑秋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在下是奉家师之命,听候三公子差遣,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至中问道:「你们昨晚劫持本寺方丈,藏地何处?」

  吕子春愕然道:「在下不知道,在下并没有劫持贵寺方丈。」

  至中怒哼道:「你还说没有,方丈不是你们劫持的,还有什么人?」

  吕子春道:「贵寺方丈,真的不是在下劫持的,在下昨晚并未被派到什么任
务,今晚是奉大公子之命来觑探贵寺动静的。」

  至中问道:「大公子又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大公子就是束无忌。」

  至中不知束无忌是谁?正待再问,谷飞云接口道:「束无忌是通天教主门下
大弟子。」一面朝吕子春问道:「那么,你们二公子一定是张少轩了。」

  吕子春应道:「是的。」

  谷飞云又道:「你是归二先生门下,不知武当派已有多少人成为二公子秦剑
秋的手下了?」

  吕子春道:「三公子是来指导我武当派的,凡同武当弟子,都是三公子的手
下,这和二公子来指导少林寺一样。」

  至清大师怒哼一声,道:「张少轩不过是本寺一名孽徒而已,他配来指导少
林寺?」

  至中抬目问道:「院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至清大师道:「问他,张少轩、秦剑秋现在那里?」

  吕子春道:「大公子、二公子目前都在三公子府上做客。」

  至中问道:「秦剑秋住在那里?」

  吕子春道:「青峰镇秦家堡。」

  至中听得不禁一怔,说道:「青峰镇秦家堡?那不是双环无敌秦大钧秦老施
主的家里吗?」双环无敌秦大钧今年已经七十有五,还是归二先生的师兄,他外
号双环无故,使的可不是双环,而是以双环手出名,在武当派中辈份极尊。

  吕子春应道:「正是。」

  至中问道:「不知秦剑秋是秦老施主的什么人?」

  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老爷的哲嗣。」

  至慧大师喟然道:「真想不到秦老施主的哲嗣,竟会是老魔头的门下。」

  醉道人笑道:「通天教主一意要颠覆少林、武当二派,处心积虑已久,要把
秦大钧的儿子收为门下,也并不足奇。」

  至中眼看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就抬手点了吕子春的穴道,把另一个青衣汉子
提了过来,随手拍开他被制的穴道,一面喝道:「施主听着,吕子春已经全部招
供了,你若有半句虚言,就要你尝尝五阴绝脉逆血倒行的滋味,施主你自己,衡
量吧。」

  那汉子听说吕子春已经全部招供了,自己就犯不着再吃苦头,忙道:「在下
知无不言,大师要问什么,在下一定实话实说。」

  他果然十分合作,有问必答,他叫刘子明,是泰大钧门下七弟子,武当派俗
家弟子,这一代的排行是子字。问到劫持少林方丈,他也回说一点都不知道,看
情形他和吕子春真的是没有参与这件事了。至清大师朝至中摆了一下手,至中就
点了刘子明的穴道,一面合十请示道:「这两个人院主准备如何处置?」

  醉道人没待至清大师开口,就含笑说道:「你们不好处理,不如就交给贫道
来处置好了。」至清望望至慧大师,双眉微攒,说道:「师兄,方丈失踪之事,
你看该怎么辩呢?」

  至慧大师道:「据这两人的口供,方丈是否被劫持到青峰镇,还不能确定,
只好慢慢的查证了,一步一步的来,至于寺内潜伏的奸细,师弟只管全权处理好
了。」

  至清大师站起身,合十一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至慧大师朝醉道人合十道:「对敝寺方丈失踪一事,未知道友看法如何?」

  醉道人然须笑道:「方丈大师被张少轩所劫持,应该毫无疑问,但他避入秦
家堡,这事就十分复杂棘手了。」

  至慧大师颔首道:「道友说得不错,秦老施主在武当派声望极隆,几乎已是
武当派俗家中的领袖人物,如果张少轩把方丈藏匿在秦家堡中,当真是十分棘手
之事。」

  珠儿道:「今晚我去秦家堡看看。」

  醉道人忙道:「不可,查当然要查,但不是你一个人去。」

  珠儿喜孜孜地道:「道长,我和什么人一同去呢?」

  醉道人道:「咱们一起去。」

  至慧大师道:「老衲呢,道友又如何差遣?」

  至慧大师道:「敝寺为了搜救方丈,只要有利于搜救,任何一个僧侣,均悉
听调度,包括老衲在内,道友毋须客气。」

  「大师言重了。」醉道人续道:「贫道确实要有贵寺的人相助,但贵寺一向
由罗汉堂负责,因此贫道想请至远大师协助也就够了。」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一面又回头吩咐道:「了得,去请至远
师弟来一趟。」一名鹅黄僧衣的小沙弥合十应是,迅即往外行去。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珠儿四人悄悄离开了少林寺,回到
登封客店,会了店帐,就跨上牲口,出南门而去。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也在天色
大亮之后,率同师弟至光和八名弟子离开少林寺,一路上朝南首奔行而去。

  谷飞云等四骑还没驰近金店,荆月姑回头和珠儿低低的说了两句,珠儿点了
点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飞落地面,再一个旋身,窜入路旁草丛,
瞬间不见。荆月姑也在珠儿飞身落地之际,一把抓过僵绳,让珠儿的那匹马和自
己的马同行。

  四骑过去之后,稍后又有一头骡子驮着一个布贩朝金店而来。这布贩约莫三
十出头,戴着一顶斗笠,身边放着两三匹花布,不徐不疾的跟在谷飞云四骑的后
面,进入小镇,他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买了四个馒头,继续上路。珠儿跟在他
后面,暗暗冷笑,果然,那卖馒头的背起木箱,又急匆匆的跟了下去。

  傍晚,赶到临汝,布贩好像没有盯着谷飞云四骑,自顾自策骡进城。卖馒头
的落后甚多,但到了城门口,就有一个灰衣人跟他卖馒头,等卖馒头的一走,他
就远远跟着过去。卖馒头去的方向,正是谷飞云四人落脚的那条横街,他站定下
来,眼梢看到灰衣人跟了过来,故意走近客店门首,高声叫道:「卖馒头。」珠
儿现在明白了。

  布贩、卖馒头的、灰衣人,都是对方的眼线,他们有三个,甚至于四、五个
之多,前后参差,一个告诉一个,万一有人被识破行藏,少了一个,还有几个可
以传递消息。

  「哼,我一个也不会让你们递到消息的。」卖馒头的在客店门前高声喊了几
声之后,就扬长走去。

  那灰衣汉子则在对面一家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也不时地在凉棚下走动,但
走来走去,都是在这几个铺子面前,一看就知他是在等人,不,他是奉命临视谷
飞云四骑来的。现在珠儿悄悄朝他走了过去,还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灰衣汉子赫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笑嘻嘻的站在
自己面前,不觉脸色一沉,哼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珠儿摇摇头,又道:「我大哥要我来的,说你辛苦了。」

  灰衣汉子问道:「你大哥是谁?」

  珠儿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又说:「我大哥说,你卖了馒头还没来得及吃,
所以要我来帮你个忙,让你坐下来安心地吃馒头,等你吃完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呢。」

  灰衣汉子盯着她,问道:「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口号?」

  「口号?什么口号?」珠儿眨眨眼睛,问道:「你先说出来听听?」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既然没和你说,那就算了。」

  「不。」珠儿扭着身子,不依地说道:「也许我听说过呢,你快说出来听听
嘛。」

  「好吧。」灰衣汉子道:「这和对对子一样,你对得上就好。」

  珠儿喜孜孜地道:「好嘛。」

  灰衣汉子道:「上联是青虹贯日月。」

  珠儿问道:「下联呢?」

  灰衣汉子道:「下联要你说了。」

  珠儿道:「我偏要你说。」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没告诉过你?你还是回去问你大哥好了。」

  珠儿道:「我大哥要我来替你的,你们见了面有口号,自然要告诉我了。」

  灰衣汉子道:「你说不出下句,我还疑心你是不是你大哥要你来的呢?我怎
么可以告诉你呢?」

  珠儿顿顿脚,唉道:「时间宝贵,我还没吃饭呢,你快点说出来才好。」

  灰衣汉子看着她,怀疑地道:「你大哥在那里?」

  珠儿不耐地道:「你真罗嗦。」小手一下搭在灰衣汉子的肩头,五指一拢,
喝道:「你还不快说?」

  灰衣汉子突觉珠儿五根手指有如铁箝一般,抓得愈来愈紧,口中啊了一声,
怒声道:「小丫头……」

  珠儿哼道:「你说不说?看你能熬到几时去。」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灰衣
汉子连哼也没哼一声。珠儿气道:「你还逞强?」手上又加了两成力道,灰衣汉
子依然没有作声。

  珠儿不觉奇道:「你真……」话未说完,瞥见灰衣汉子的脸色由白而灰,嘴
角间缓缓流出黑血来,这下可把珠儿赫了一跳,咦道:「你居然服毒自杀了。」
慌忙放手,灰衣汉子砰然跌倒下去,珠儿赶紧闪身溜走。

  只听路边有人叫道:「不好了,这人中暑啦。」

  珠儿已经溜进客店,把经过告诉了荆月姑,一面说道:「可惜他只说了上面
一句。」

  冯小珍道:「不要紧,还有两个,明天我去问他们。」

  荆月姑笑道:「不用问,问他们也是不会说的。」

  冯小珍道:「不问,他们会说吗?」

  荆月姑道:「这件事还是要小妹去,问不出来,不会套吗?」

  珠儿眨动眼睛问道:「怎么套法?」

  荆月姑道:「你附耳过来。」珠儿依言附耳过去,荆月姑附着她的耳朵,低
低的说了两句。

  珠儿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二姐,你这办法好极了。」

  冯小珍道:「看你们好像很神秘,难道我不能听吗?」

  荆月姑道:「三妹又多心了,这里是间客店,我只是防隔墙有耳而已。」说
着,又附着冯小珍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冯小珍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呢?」

  荆月姑道:「小妹的轻功比咱们两人高明得多,她去才不露形迹。」

  冯小珍道:「好嘛。」

  只听谷飞云在门口说道:「你们三姐妹又在商量什么了?」随着话声,走了
进来。

  荆月姑悄声道:「我们离开登封,我想束无忌很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下来,
所以要小妹中途离开,觑探有没有人跟下来,结果果然有人缀了下来,而且还不
止一个。」

  谷飞云道:「一共有几个?」

  荆月姑又道:「一个被小妹发现,已经服毒自杀了。」接着,把珠儿所遇过
说了一遍。

  谷飞云道:「明天遇上了,把他们制住穴道就好了。」

  「不。」荆月姑道:「就算制任他们穴道。最多也不过六个时辰,他们醒来
了,还是会说出我们行踪的。」

  谷飞云道:「难不成杀了他们?」

  「不用杀他们。」荆月姑含笑道:「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包管他们不会再盯
着我们来了。」

  谷飞云道:「你有什么好计?」

  冯小珍道:「法不传六耳,大哥,你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谷飞云笑着道:「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是夜,是冯小珍来陪谷飞云,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光了衣服,互相拥抱
着,热吻着,热情如火的燃烧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冯小珍的肌肤光滑而极富弹
性,谷飞云在她身上不停地抚摸、亲吻着。

  「啊……啊……唔……唔……噢……噢……啊……啊……云哥哥……唔……
唔……噢……好美……好……好……美……哎哟……嗯……嗯哼……啊……云哥
哥……啊……」

  冯小珍兴奋使谷飞云全身的热血沸腾,他用力的搓揉着玉乳,玉乳便不规则
的摇摆。冯小珍的胴体不停的扭摆,香汗涔涔而下。她迷人的媚眼微闭,舌尖不
时往外伸并围绕在双唇上下左右打转,更是迷人至极。

  「啊……要……死了……噢……嗯……大哥……啊……唔……唔……我……
我……啊……要……你……你……唔……哎……哎……」谷飞云把冯小珍的大腿
分开,那迷人的桃花洞便出现在她的两条粉腿顶间,淫水已流了一大片,他伸手
一探。

  「啊……唔……唔……唔……哼……用……力……用力……唔……不……要
停……不要……啊……要……要死……死……是……是……唔……唔……啊……
用尹……插……抽……啊……妹妹……好乐……唔……不要……停……」

  冯小珍的桃花洞相当狭小,这令谷飞云更加满意。谷飞云再也忍耐不住,立
刻起身将冯小珍的两条美腿放在自己肩上,随手抓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嫩臀上,这
样可以插得得深入些。

  「快快……快等不……啊……好人儿……给我……唔……唔……」冯小珍急
着想他的宝贝,催促着。

  「噢……噢……啊……对……对……用力……用力……顶住……啊……顶住
啊……天啊……唔……好样……啊……好大的宝贝……啊……塞得……好满……
唔……妹妹……好胀……好爽……唔……我要……咬住它……唔……嗯嗯……哎
哟……抓抓我……我的奶……奶子……啊……对……用力……干……干死……我
啊……干……顶……嘘……快……呀……我……升天……升……天了……」

  冯小珍被谷飞云干的死去活来,昏昏沈沈,娇喘着,口中一阵狂叫,双手在
他身上猛抓,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上交织着一片美女出浴图,因为她的香汗也
早已漓淋而出。滋、滋,噗、噗、噗、啾啾、啾啾、滋滋。宝贝在她的阴户内进
进出,出使她更疯狂了。

  谷飞云抽了一阵之后,觉得宝贝奇痒难耐,龟头的地方更是赤热无比,他意
识到快射精了。于是他暂停下来,并借由更换姿势而获得暂时休息的机会,使他
的阳精也暂时的忍住。

  「珍妹,你趴下来,屁股要抬高。」

  「唔……大哥……你好厉害……妹妹……都依你的……」

  冯小珍的身材真是绝伦无比,这样的姿势使她的曲线更表现得完美动人。此
时,谷飞云从后面可以清楚的看清,冯小珍那醉人的桃花源洞,彷佛在向他不断
的召唤,阴户的周围,尽是方才寻乐所留下的战果,像是沼泽地带的生态环境。
谷飞云爬上去,大手就抓着她的两片嫩臀,宝贝便对准着她的阴户。

  「哎……哟……」宝贝进去了,她舒畅的叫了起来。又是一阵猛抽,冯小珍
的那对奶子便不停的摇动,谷飞云的手也不停的去抓它们。她丰腴的双乳经过他
的抓拉,使冯小珍更加的兴奋,阴户内被宝贝猛戮,淫水更不停的外泄。而谷飞
云则像一头猛狮,一发不可收拾。

  「唔……唔……唔……嗯……好哥哥……好好……美……好大……大的……
唔……宝贝……唔……用力……用力……啊……我……来……来……啊……妹妹
我……快……来……了……」

  「唔……妹妹……妹……等哥哥……等……啊……宝贝被……妹……妹……
妹咬得好……舒服……妹妹……的洞……好美……噢……等我……哥哥……快射
了……射……唔……」

  谷飞云此时自知再也忍不住了,于是用力一阵狂插猛抽,把冯小珍的阴户搅
得啾啾叫响。不一会,谷飞云的全身一阵抽搐,宝贝一阵抖动,便将他的阳精射
向冯小珍的体内。

  此时欲仙欲死的冯小珍被阳精一射,更是兴奋无比。身体一阵哆嗦,口中喃
喃自语,火蛇吐珠似的,朱唇微开:「唔……唔……啊……我……我……快要来
啦……唔……」冯小珍终于达到了高潮,倦伏在床上,被单都沾满了她的淫水。
两人经过一段缠绵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用过早点,会帐走出店门。四匹马出了城门,突然加快速
度,奔行之中,珠儿又轻盈的离鞍飞开,一下闪入路旁草丛之中。过没多久,那
布贩果然骑着骡得得的跟了下来。

  珠儿喝道:「不准回头,青虹贯日月。」

  「是,是。」布贩连声应是,一边答道:「阐教行天壤。」

  「对了。」珠儿依然沉声道:「你有什么报告?」

  布贩道:「小的奉命跟踪谷飞云,他们一路南行,好像是去青峰镇的。」

  「哼,他们到不了青峰镇。」珠儿续说道:「现在大公子另有安排,你们不
用再跟下去了,听着,你们的新任务,速回登封,觑伺少林寺动静,如果少林和
尚大批出动,你们可暗中尾随,沿途留下记号,不得误事。」

  布贩连应了两声是,接着道:「昨晚丁小七守在招商客栈对面,似已被对方
发觉,服毒自杀……」

  珠儿道:「我已经知道了。」

  「是,是。」布贩又道:「请问小的如何和你老联络?」

  珠儿道:「不用。」

  布贩因自己已有新任务,急忙掉转骡头,发现身后那人早已走了,心中暗暗
道:「大公子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为了要赶去通知卖馒头的,急急策骡循
着原路赶了回去。

TOP

0
第二十一章 找上门来

  谷飞云等四人也就继续赶路,这天晚上换了荆月姑跟谷飞云住一屋。她们三
个好像是商量好的,轮换着来陪谷飞云。相对来说,珠儿陪谷飞云的机会更多一
些,她是小妹子,两个姐姐自然要照顾些。

  灯下看美人,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谷飞云伸出了强而有力的双手,将荆月
姑搂抱在怀里,炽热的嘴唇吻着她那桃红的小口。一股强烈的亲吻,使她快要窒
息,心脏拼命的跳动着。他那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脸和颈子,又用舌头舐她,又酥
又痒。荆月姑情不自禁地紧紧反抱着他,深怕失去了他。

  荆月姑的心跳一直在加速跳动着,轻听他那急促的呼吸声,一缓一快地跳动
着。她终于失去了感觉,她的肉体似乎已不存在了,消失了。她全心陶醉在这热
情的亲吻中,不停地旋转。

  「月妹妹,怨恨大哥吗?有没有感到委屈?」谷飞云柔声问道。

  荆月姑甜甜笑道:「大哥,你有多心了。虽然不能天天陪着大哥,但是能多
几个知心的姐妹,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这样大哥就不会那么快就厌烦了,是不
是?」

  「月妹妹……你真好……」谷飞云吻着荆月姑,荆月姑那火花似的感情愈来
愈烈,就像山洪,就像火山一样,快爆发了。她紧紧搂抱着他,火山爆发了,再
也不能收拾了。

  谷飞云他轻轻地将她按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她,围绕着她。那对湿热的嘴
唇,又再度的亲吻在她的饥饿的香唇上。他用劲吸吮着,不停地把舌头伸入她的
口中探索着,搅动着。他又以右手拨开她的衣服,那坚挺的乳房在背心之下,隐
隐约约地看出其形状,鼓鼓地。

  他扯去她的肚兜,乳房呈现在眼前,一个比一个涨的大、挺。他用手来回不
停地揉捏着,忽然把乳头握住,轻轻往上拉,使整个乳房高高突起,然喉骤然放
下,乳头往下一弹,一上一下往上垃,向下挤压着,使得乳房一凸一凹,忽高忽
低。

  谷飞云就在乳房上面大作文章,尽挑逗之能事,揉、捏、拉、压着。荆月姑
的呼吸渐渐地紧促,由慢而快,全身发酥,不时头动着。谷飞云见她呼吸加快,
全身战抖,晓得她芳心大动,欲念已起。他俯下了身子,往下挪了一点,把头放
在乳头,用额头磨擦着,接着右手由乳边向身躯的下方摸去。

  那玲珑的曲线,使得胴体的大小分明,腰部的纤细,臀部的丰圆,真是上帝
所创造的尤物,实在是一件非常精美的作品。当他右手触摸到高凸丰满的阴户,
凹陷的谷底,太棒了。谷飞云轻轻地磨搓着阴户、谷底,他不停的搓着,荆月姑
浑身开始打哆嗦了,一切都抛弃不顾了。

  骤然地,全身强烈地战抖起来,也不再害羞了,因为她开始觉得需要它了。
然后她开始伸出手,往他的下面探了过去,把他的裤子往下拉。她成功地把裤子
拉了下去,像一根钢条一样的坚硬宝贝,被掏了出来。当她接触到那根发热的大
宝贝时候,内心不禁暗赞一声:「哦……好大哟……」

  荆月姑一手抓住宝贝一上一下地,用手套弄一番。为了看看龟头的真面目,
她奋力一挣,愈套愈重,欲罢不能。谷飞云的宝贝实在够惊人的,涨得大大的,
龟头上布满青筋及微血管,红的发亮,像一颗鹅蛋一般大,棱沟下陷,不停战抖
着,就如同跟她打招呼一样。她看得心里一直发痒,淫水泊泊流了出来。

  谷飞云伸手脱下了上衣,全身赤裸的站在她面前,他又帮她脱下了所有的衣
物。他们俩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他那毛茸茸地阴毛和大宝贝,在毫无衣服的情
形下,展露她眼前。于是她用手接了过来,一下接一下帮他套弄,欲念渐渐地强
烈的燃烧。荆月姑对谷飞云的宝贝爱不释手,直到套弄得手感到麻木为止。

  谷飞云把她的双腿拨得开开的,一头埋在阴户上,如久未吃肉一般,野兽般
地吸舐那个鲜红色的大阴户,舐得由红转紫黑。荆月姑感觉到小穴尤如火烧一般
地灼热,他双手配合得恰到好处,一边拨一边拉,还拧着小阴核。她全身酥麻,
如快碎了一般,疯狂似地颤抖,天地在旋转。她双手抓着床单,声声作响,震动
了天地,简直要了她的命。

  「咬呀……大哥……别舔了……我受不了了……」谷飞云尚未尽兴,把舌头
伸长往小洞穴内猛伸,并且转动着。由于谷飞云的热情,使得荆月姑无比兴奋,
她不自禁地泪水也流了出来,突然猛抱谷飞云的双肩仰了起来。

  谷飞云如道了,于是他立刻转头过来,先俯在她的身体上,把宝贝对准那洞
口,插了进去。他的双手把身体撑了起来,如俯地挺身一样,双腿用脚尖顶在地
上。他屁股一用劲,咕滋一声,那根宝贝进了四分之三。他开始作俯地挺身,一
起一落,一波一波往前推进,后浪推前浪涌进。

  荆月姑觉得体内有一只铁棒触入,当时觉得难受不已,柳腰不停地抖着,以
便能适应。宝贝把阴道顶得凸凸地,好像刺□一般,竖起了阴毛。整个阴道壁被
进入的宝贝绷得紧紧地,一阵阵地温暖涌上了心头:「唔……好……好……不要
停……唔……好痒……好痒……再……再插……我……我……」

  荆月姑还没说完话,谷飞云就急速地抽送着,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他双手
由她的腋下穿过,抓紧她的双臂,屁股奋力地抽上插下。每当他把宝贝抽出,内
心一片空虚。当宝贝在洞口轻轻地磨擦,爱意立刻又涌上心头,希望实足。当宝
贝重重插入,马眼抵达花心时,她觉得既饱满又充实,希望也成现实了。她不禁
浑身颤抖,哆嗦一番。

  荆月姑浪叫起来:「哎……哎……大哥……你好棒……好美……好美……咬
哟……咬哟……我快……快酥了……碎了……」谷飞云听到她的声,不仅觉得满
意,也就不再停止下来。宝贝来个直入直出,重重地插入,狠狠地拔起,返覆如
此。宝贝直插直入干得她全身无一处不爽歪歪,全身剧烈地战抖了起来。

  荆月姑一面浪叫不已,一面肥大的屁股随着插抽的节奏,上下晃动着。在这
深夜里,万籁无声,只听见淫水、精水与宝贝磨擦的咕滋、咕滋的作响声。因身
体起伏,肉体身肉体之间,互相碰撞的啪、啪之声音。再加上就只有俩人喘气息
的急促声音,似乎再也找不出其他声响。

  谷飞云收回双手,双脚高跪在床上,搂起她的屁股,下半身悬在空中,双脚
挟紧他的腰部,两只大腿向外开着,只剩头与□肩着在榻榻米上。谷飞云就这样
地猛抽狠送,又插又搅,每次到底,次次撞花心。荆月姑被他那狂野的动作和奇
怪的姿势,刺激得浑身发烫,子宫发麻,只有靠全身的摇摆屁股,来增加快感。

  返覆如此地插送了两、二百下后,突然谷飞云狠命地往里一插,宝贝没入,
龟头狠猛地顶住花心,使劲地磨擦。每当屁股一摇一转地搓磨着她那最敏感的地
带,一摇一摆都深刻在她心灵里。荆月姑被磨搓着直打哆嗦和冷颤,狂叫:「咬
呀……云哥哥……好……太棒了……用力顶……使劲……顶……哎呀……嗯……
用力磨……嗯……嗯……喔……喔……唔……」

  荆月姑的窘态、浪态、淫态、骚态,刺激得谷飞云疯狂了,双手紧抱着她的
腰死也不放,臀部加足力气,一根粗壮的大宝贝,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在她洞
穴里、花心上,磨呀磨,转呀转地纠缠在一起。直转得她两眼发晕,双腿发软,
全身乱晃,香汗直下。

  突然,荆月姑感觉一阵尿意涌上心头,子宫内一阵阵收缩。她自知不行了,
赶忙叫道:「大哥……快……快用力顶……快……用劲摇……太美了啊……太棒
了……我……不行……要泄了……快使劲顶着……啊……啊……嗯……嗯……」

  谷飞云一听到荆月姑说要泄了,连忙伏下身子,双手抱紧她的屁股,拼命地
狠插急抽,插插了有三、四十下。荆月姑叫道:「哎呀……哦……大哥……我好
爽哟……我……哦……太棒了……我受不了啦……哎哟……我……我……要……
泄了……嗯……唔……」

  荆月姑的子宫里一阵阵强而有力地收缩,阵阵莫名地快感传遍全身,一股股
浓浓地热的精液,滋滋地向外冲了出来,随着他的抽插,溢出洞口,把床单给沾
湿了。

  谷飞云受到阴液的刺激,龟头一阵阵酥麻,背脊骨有一点酸痛,一阵阵黏黏
地、热滚滚地精液,猛力射出,直浇在花心的上面,浇得荆月姑浑身麻麻地,如
酥如痒,几乎快跳了起来了。俩人俱感体力疲乏,四肢软弱无力,连动也懒得动
一下,就这样赤裸裸地相拥而眠,沉沉地进入美梦中。

  第三天中午,他们就抵达光化,渡江之后,再赶去三官殿,这是醉道人指定
他们落脚之处,要他们在三官殿待命的。二天的行程,他们把奉命跟踪的布贩等
人,巧妙地支使开去了因此,他们的行踪,对方就没有人知道了。

  青峰镇和石花街,是武当山下的两大重镇,住的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石
花街陈家,是武当派太极门,以太极拳为主。青峰镇在武当山南首,有归、秦二
姓,归家村在镇南,秦家堡在镇西,都有一两百户人家。也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
子。

  秦家堡前面,有一条山涧,形成天然的护庄河,可说是形势天成。堡主秦大
钧以双环手博得双环无敌的美号,在江湖上,声名极盛,也是武当派俗家弟子的
领袖人物。秦大钧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秦剑秋,今年二十五岁,生得秀朗英
俊,是武当派掌教无为道长门下首徒,谁也没想到他竟会是通天教主座下的三弟
子,有着双重身份的人。

  这是下午申牌时光,秦家堡前来了十个身穿灰布僧衲、头戴竹笠的和尚,由
一个身躯肥硕的大和尚领头,一个个双手合十,排成了一行,好像在街头常见的
化缘一般。

  他们走近秦家堡吊桥,就由身躯肥硕的大和尚朝守在桥头的两名秦家堡庄丁
施礼道:「二位施主请了,请代为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少林寺罗汉堂住持至远大
师,特来拜会秦家堡主。」

  那两名庄丁听说来的竟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自
是肃然起敬,连忙还礼道:「大师请稍候,在下立即去禀报。」话声一落,立即
分出一人匆匆进去禀报了。

  一会工夫,只见过去通报的庄丁领着一个蓝袍青年急步朝桥头行来。这蓝袍
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个子颀长,温文潇洒,一看就
知是世家门第的佳子弟。

  那蓝袍青年一直趋前到桥头,作了个长揖朗声说道:「大师远莅敝堡,在下
秦剑秋,因家父不良于行,特命在下趋迎,恭请大师一行入内奉茶。」

  身躯肥硕的大和尚至光此时已退后了一步,由至远大师迎着秦剑秋,心中不
禁暗暗叹息一声:「秦大钧武当耆宿,一世英名,有此佳儿,人品貌相,无不出
众,本该是值得庆贺之事,奈何竟会投入通天教主门下,成为武当派罪人,武林
败类,岂不可惜?」

  心中想着,一面连忙合掌当胸,施了一礼,才道:「原来是秦少堡主,多多
失敬,老衲一行,途经贵地,因和秦老施主已有多年不见,特来拜候,少堡主不
嫌老衲打扰才好。」

  秦剑秋朗声笑道:「大师好说,大师当代高僧,平日时里请都请不到,今天
佛驾惠然光降,乃是敝堡的福祉,怎么能说打扰呢?大师快请。」他恭敬的抬手
肃客,引着至远大师一行人进入秦家堡大门,在大厅上分宾主落坐。一名庄丁送
上三盏香茗,即行退下。

  至远大师指着至光说道:「秦少堡主,他是敝师弟至光。」

  秦剑秋慌忙站起,作揖道:「原来是长老大师,在下幸会。」

  至光还了一礼说道:「少堡主好说,贫僧不敢。」

  秦剑秋欠身道:「不瞒大师说,家父自从双足不良于行,就不再接见宾客,
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至远大师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张少轩也是他的老子称病之后,才出面当
家,住持西山别墅的,如今秦剑秋也称他父亲不良于行,把持了秦家堡,两人几
乎如出一辙,何其如此巧合,莫非这两个孽子在他们父亲身上做了手脚不成,真
要如此,真是禽兽不如了。」心中想着,脸色也不觉渐渐沉了下来,口中哼了一
声。

  秦剑秋拱拱手道:「大师无莅,必有见教,不知可否明示?」

  至远大师目光一注,问道:「老衲正有一事想请教秦少堡主。」

  秦剑秋忙道:「大师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至远大师道:「秦老施主领袖武当俗家,不知门下几位高足?」

  秦剑秋道:「家父门下共有九位师兄弟,连同在下,正好十人。」

  至远大师问道:「可有一个叫刘子明的人?」

  秦剑秋一怔,问道:「大师究有何事,务请明白见告。」

  至远大师道:「少堡主先回答了老衲所问,老衲自会奉告。」

  秦剑秋点头道:「刘子明乃是在下七师兄,不知……」

  至远大师不待他下去,又道:「那么吕子春呢,可是秦老施主门下?」

  秦剑秋双眉微皱,说道:「吕师兄乃是归二叔门下,大师问起他们二人,必
有缘故,不知大师可否赐告?」

  至远大师凝重地道:「他们于三日前夜晚,潜入敝寺被擒,老衲问他们姓名
来历,就不肯多说……」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秦剑秋急急说道:「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师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呢?」

  至远大师合掌当胸徐徐说道:「敝寺和武当派,一直谊如一家,他们二人不
知受何人支使,既然坚不吐实,敝寺也不好处置,老衲想到秦老施主是责派俗家
领袖,和老衲也是多年相识,因此把二人带来,原想请秦老施主问问他们,总比
直接交给贵派要好得多,但秦老施主既然久已不问外事,老衲明日只好上武当山
去,交贵派处理了。」

  秦剑秋慌忙拱手道:「承蒙大师见告,在下无限感激,但刘子明乃是家父门
下,吕子春是归二叔门下,都是敝派俗家弟子,即使大师送上山去,敝派也仍会
发交家父和归二叔厉加侦讯的。」

  稍顿了顿,续道:「家父虽已不问俗务已久?但他门下弟子出了这么大的漏
子,自然也非问不可,因此在下之意,大师如能信得过在下,就把他二人交与在
下,在下自当禀明家父和归二叔,问清楚了,自会给大师一个交代,庶不可伤两
家和气,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颔首道:「少堡主说的也是实情,少林、武当谊如一家,如果老衲
把他们送上山去,未免小题大作,老衲此来,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秦
少堡主既然肯负全责,老衲是求之不得之事。」说到这里,回头朝至光道:「师
弟,你去把吕子春、刘子明二人领进来。」

  至光站起身,合十道:「小弟领命。」举步走出大厅,朝肃立在阶前的十名
灰衣和尚打了个手势。

  立即有为首的一名灰衣和尚朝他身后两人身上各自拍了一掌,喝道:「还不
上去?」那两名灰衣和尚依言朝阶上走来,由至光领着走入大厅。

  至远大师道:「秦少堡主,老衲把他们交给你了。」

  那两个灰衣和尚迅速从头上摘下了斗笠,同时也脱下身上的灰衣,齐声叫了
句:「秦师弟。」原来这两人正是吕子春和刘子明,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要他
们头戴斗笠,身穿灰衲,扮作和尚模样。

  秦剑秋眼看两人狼狈样子,微微攒了一下眉,说道:「你们快进去休息。」
吕子春、刘子明如遇大赦,口中答应一声,急急往屏后奔入。

  秦剑秋朝至远、至光二人拱手作了个长揖,一脸诚恳的道:「多蒙二位大师
慈悲,释放二个敝师兄,在下谨代表家父和归二叔向二位大师敬致谢忱。」

  至远大师微哂道:「少林、武当千百年来谊如一家,少堡主要他们记着,好
自为之。」说到这里,合十礼道:「老衲告辞。」

  秦剑秋看看天色,已经快近傍晚,不觉说道:「此刻天色已晚,二位大师不
嫌怠慢,就请在敝堡下榻,不知二位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合十道:「秦少堡主不用客气,一切心领,老衲等人还得连夜动身
赶回寺去。」说完当先举步朝厅外行去,至光紧跟着身后走出,八名灰衲和尚跟
在至光身后而行,鱼贯走出。

  秦剑秋只好一路跟了出去,一直走到吊桥,至远大师才回过身,双手合十,
说道:「秦少堡主请留步了,并请代向秦老施主致意,老衲告辞。」说完,再合
十一礼,就率同至光,一路行去。

  秦剑秋目送至远大师一行远去,心中却感到十分复杂,剑眉微扬,转身回入
堡中,一面朝一庄丁吩咐道:「你去叫吕师兄、刘师兄到书房里来。」那庄丁答
应一声,迅快往外就走。

  秦剑秋独自步入书房,在一把紫檀太师椅上坐下,庄丁很快的就送上一盏茶
来。秦剑秋端在手中,轻轻喝一口,一面回头道:「你出去。」那庄丁应声是,
立即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门户。

  一会工夫,门口响起庄丁的声音:「启禀少堡主,吕少爷、刘少爷来了。」

  秦剑秋道:「叫他们进来。」书房门开处,吕子春和刘子明两人相偕走入。

  秦剑秋站起身道:「二位师兄请坐。」

  吕子春道:「我们也不知道,一进去就遭到围攻,就这样被擒住了。」

  刘子明道:「我们什么也没说。」

  「唉。」秦剑秋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们这样的做法,不知是对是
错?」吕子春、刘子明不知他说些什么,也就不便开口。

  秦剑秋接着又道:「你们既然回来了,应速向大公子报告才是。」刚说到这
里,只听门上起了弹指之声。秦剑秋走了过去,开启房门,走进来的是大师兄周
子厚。

  秦剑秋刚叫了声:「大师兄。」

  周子厚就摇手制止,压低声音道:「少林和尚似未离去,刚才有人发现镇口
有人在徘徊。」秦剑秋听得一怔,急忙回头道:「吕师兄、刘师兄暂时还是留下
来的好,不用去归家村了。」

  夜色渐浓,这时初更刚过。秦家堡外,隔着一道溪流,突然飞起了一条小巧
的人影,凌空越过护庄河,一下飞上右侧高墙,一闪而没,简直快得有如宿鸟投
林,好俊轻功,好快的身法。就在小巧人影忽然一闪而没,紧接着就有两道人影
划空追扑而至,一下落到刚才小巧人影闪没之处。

  其中一个道:「这人明明落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道:「咱们搜。」左手一挥,两人倏地转身分向左右扑去。

  从他们追踪掠来,到分头扑起,前后也不过两句话的工夫,身手之俐落,足
见武功相当高明。就在秦家堡右侧飞起小巧人影的同时,秦家堡前进也有一道人
影越过围墙,掠上了屋檐。就在此时,突然听闻有人沉喝一声:「下去。」一道
掌风,朝来人迎面袭到。

  「哼。」掠上来的那人口中哼了一声,右手翻起,朝前硬接。要知他堪堪掠
上屋檐,立足未稳,人家可是隐伏檐后,以逸待劳主客形势有异,不用说自是掠
上来的人吃亏了。那知两道掌风甫接,但听砰然一声轻响,隐伏檐后的那人忽然
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再也站立不稳。连退了数步,也踏碎了十数块屋瓦?才算站
住。

  他正是秦家堡老堡主双环无敌门下首徒周子厚,一掌交接,他怎么也想不到
来人身手竟有这般高法。一时间,不禁微微一怔,目注对方,喝道:「阁下有胆
夜闯秦家堡,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来刚才和他对了一掌的,竟然是个矮
胖的蒙面人。

TOP

0

            

            第二十二章 暗夜奇袭

  就在他话声未落,从秦家堡南首,相继飞起三四道人影,越过环堡小河,扑
上围墙。秦家堡内也立即有几条人影迎着截住,双方不发一言,就动上了手。周
子厚是秦家堡掌门大弟子,他眼看今晚强敌压境,来人身手之高,几乎无一不是
高手,心中一动就有了谱儿。

  他暗道:「这些人莫非会是少林寺的人?他们白天借送还二位师弟为名,觑
伺堡中虚实,今晚再次入堡,那是认为他们的方丈被困在这里了。」

  对面矮胖蒙面人低沉的喝道:「秦家堡闯不得吗?」呼地一掌直劈过来。

  周子厚喝了声:「来得好。」右掌划着弧形,朝前推出。

  这一记他因对方第一掌上掌力极强,因此出手就使了九成功力,但等到双方
掌势交接居然平分秋色,各不相让。矮胖蒙面人右掌未收,左手突然化拳,再次
直捣过来。周子厚试出对方功力几乎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心头为之一宽,口中
嘿了一声,左手一圈,紧接着朝前推出。

  双方这回同时以快打快,互相抢攻,瞬息之间,就打了十几个照面。周子厚
是双环无敌秦大钧的首徒,从师二十几年,对武当派武功,已有七八成火候,尤
其乃师独门功夫双环手,更练得十分纯熟。他平日为人稳健,这回连番抢攻,把
师门最得意的双环手绝艺,接二连三的施展出来,但对方尽以散手应敌,从头到
尾,没见他使出成套的拳掌来,因此连对方究竟是何来历,也看不出来。

  不,对方虽在和自己连番抢攻,对自己凌厉攻势,都从容消解,似是毫不费
力,可是攻出来的拳掌,却又正好和自己功力相仿佛,有时掌势稍重,等自己出
手对架之时,好像又忽然减轻了许多。周子厚有此发现,心中不禁暗暗奇怪,接
着暗中留心,连试了几次,果然如此,对方功力明明高过自己甚多,却偏要装出
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这到底为了什么?

  「缠斗?他为什么要缠住自己呢?」再看南首屋面上,闯入堡来的共是四个
蒙面人,分别由四个师弟截着动手,双方正在激斗之中,但是情形也和自己差不
多,只是互相攻拒,分不出什么胜负来。

  从右侧飞入秦家堡的那条小巧人影,其实就是珠儿,她仗着高超的轻功和娇
小的身躯,人又机警,是以秦家堡虽然到处都有岗哨,她依然如入无人之境,就
算她从你身旁闪过,你也只当是眼花而已。何况这时她已从屋面落至地面,躲躲
闪闪地走在回廊曲折、复道阴暗之中,更加难以发现她了。

  她一路凭着记忆,走近后进转角,口中发出地鼠吱吱的叫声。接着只听一排
花丛之间响起了一声妙呜猫叫。珠儿心头一喜,急忙纵身跳过去,压低了声音叫
道:「大哥,你在那里?」

  暗影中有人应声道:「小妹,快过来,我在这里。」这人居然是刘子明。原
来这是醉道人设计的,他要谷飞云乔装刘子明,要至远大师门下徒弟了得乔装吕
子春,混入秦家堡来,目的是在侦查少林方丈究竟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谷飞云站起的人,等珠儿掠到,迅即蹲了下去,低声道:「除了秦剑秋的书
房,所有地方,我和了得师兄全搜遍了,没找到方丈大师的踪影。」

  珠儿道:「这怎么会呢?哦,二姐说,人可能藏在地下密室里,你们有没有
找到什么地下密室?」

  「没有。」谷飞云微微摇头,续道:「秦家堡好像没有地下密室,只有厨房
里有一座地窖,是堆放酒缸和杂物之处,并没有人。」

  珠儿偏头想了想,说道:「大哥,你说只有秦剑秋的书房没有去搜过,说不
定方丈大师就被他囚禁在书房里,我们快走。」

  「不,我看不像。」谷飞云道:「如果方丈被囚在这里,束无忌、张少轩等
人一定也会在这里,对不?现在,我们搜遍整个秦家堡,竟然不见束无忌、张少
轩等人踪影,所以据我推测,方丈大师极有可能不会在这里的。」

  珠儿道:「不管他书房里有没有囚禁着方丈大师,我们总要去看上一看的,
大哥,我说的对吗?」

  「你说得对。」谷飞云点点头道:「我们走。」他领着珠儿穿行长廊,来至
书房,一路上也曾遇上几处值岗的人,谷飞云手上早已握着一把碎石子,随手弹
出,就不动声色的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书房中还有灯火,却不见秦剑秋的踪影,显然他刚出去。谷飞云艺高胆大,
当先推门而入,珠儿也紧跟着走入,两人目光转动,若大一座书房,可以一目了
然,没有人在。左首一间垂着紫红绒帘,里面放一张花梨木大圆桌和十把椅子,
乃是宴请好友们的餐厅。右首另有一道雕花门户,并未开启。

  珠儿走到门中,回头叫道:「大哥,里面好像还有一间房呢。」谷飞云还没
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推开门户,走了进去。这是一间相当宽敞卧室,陈设精雅,
靠壁处放一张雕花木床,床前一张雕花几上,放一盏白瓷灯罩的油灯,灯光照得
十分柔和。

  床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花白的老者,生得方面大耳,皮肤白皙,貌相慈祥之
中颇有威仪。此时听到房门推启之声,不觉缓缓睁开眼来,看到走进来的竟是一
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脸上微露诧异之色,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
会到这里来的?」

  珠儿也怔了一怔,脚下趑趄,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你问老夫是谁?」老者呵呵一笑,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谁……」他话声
未落,忽然看到珠儿身后跟着走入的谷飞云,就接着问道:「子明,这小姑娘是
什么人?」

  谷飞云并不认识这老者是谁,自然也怔了一怔,连忙抱拳道:「她是在下小
妹。」

  老者双目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精芒,沉笑一声,道:「你不是刘子明,说,
尔等究是何人,到书房里来作甚?」

  谷飞云抱拳道:「你老误会,在下正是刘子明……」

  「哈哈。」老者没待他说下去,就洪笑一声,截着怒声道:「你知道老夫是
谁?刘子明会连自己师父都不认识吗?快说,你究竟是谁,冒充刘子明混进秦家
堡来,有何图谋?」

  他这句刘子明会连他师父都不认识吗,听得谷飞云蓦然一惊心中暗暗叫了声
糟糕,自己怎会忘了秦剑秋还有一个父亲——双环无敌秦大钧?一时之间,他竟
然接不上口去。

  秦大钧双眉陡竖,喝道:「小辈,你怎么不回答老夫?」

  珠儿披披嘴哼道:「你问我们是谁?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儿子?大哥,我们走
吧。」说完,转身欲走。

  秦大钧怒笑道:「你们走得出去吗?」左手扬处,一道掌风突然从左首迥绕
而来,一下抄到两人身后,封住了去路。

  珠儿看他掌风居然会转弯,但内力似乎并不强,没有凌厉逼人的劲气,右手
一抬,就朝前推出。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秦大钧劈出的那一掌本来无声无息,但
经珠儿掌力一推,顿觉柔韧无比,珠儿身上宛如被人推了一把,震得脚下浮动,
身不由己被逼得连退了两步。

  谷飞云吃了一惊,急急问道:「小妹,你没事吧?」

  珠儿从没吃过亏,一张小脸都胀红了,甩甩头道:「我没什么。」身形倏然
飞起,口中哼道:「你也接我一招。」话声未落,人已飞到秦大钧头顶,使了一
记云里探爪,身子还横浮上空,伸出手掌朝下拍去。

  秦大钧想不到这女娃儿身子有这般快法,口中沉嘿一声,右手朝上撩起,喝
道:「去吧。」珠儿手掌堪堪拍下,陡觉一道柔韧掌风朝上涌来,她刚吃过这种
柔韧掌风,却带着极强震力的亏,不敢和他掌风接触,身子一偏,就翩然飞了开
去。

  秦大钧目光一注,口中轻咦道:「云龙三折。」珠儿避开掌风,身子在空中
打了个转,双掌疾发,又朝秦大钧当头飞袭而至。

  谷飞云看出秦大钧一直坐着没有站起来,心想他可能双足不能动弹,自己此
行,只是寻找少林方丈被囚禁在那里,秦大钧在武当派俗家弟子中,是数一数二
的人物,犯不着得罪他。心念这一动,就朝珠儿叫道:「小妹,不可得罪秦老堡
主,快走吧。」说完,正待退出。

  秦大钧端坐床上,冷嘿一声,道:「老夫没有点头,你们休想走出我的房门
一步。」右手上挥,再次把珠儿逼退。左手一挥,立有一道掌风朝门口涌到。

  珠儿不敢和他硬接,翩然飞落谷大哥身边。谷飞云还没举步跨出,暗觉一道
柔韧暗劲横互身前,挡住了门口,一时间也激发了少年英气,朗笑道:「那也未
必。」右手化掌,朝前推去。

  掌势甫出,但感秦大钧的掌风立起反应,本来只是一股柔韧之气,这已因有
外力干扰,立即化作一道极强震力,反震过来。但谷飞云这一掌使的乃是玄门护
身真气的太清真气,原也具有反震之力,对方把真气反震过来,自然也会再把掌
力反震回去。

  两股力道一再往返,就发出一阵阵轻响,谷飞云只是被逼退了一步。这下可
把秦大钧看得暗暗惊异,这年轻人练的会是什么内功,居然可以和自己发出的太
极玄功真气抗手,一再往来反震!心中想着,大喝一声:「小辈,你再接老夫一
掌。」右手划了个弧形,朝前推来。

  谷飞云方才转身欲走,是面向门口挥出的一掌,也就是背向着秦大钧,现在
听到秦大钧的喝声,不觉倏地转过身去,但他看到秦大钧依然盘膝坐在床上,虽
然面有怒容,却是一脸正气,不似坏人。本来,谷飞云准备盛气相向,想到他也
许并不知道秦剑秋的所做所为,心气不觉平和下来,急忙右手疾举,口中叫道:
「秦老堡主且慢。」

  秦大钧一掌甫发,耳中听到谷飞云的喊声,再看到眼前此人脸上虽然易容而
来,但眼中神光湛然,正而不邪,心中方一犹豫,手掌去势不由稍缓,同时也感
觉到对方年事虽轻,但手掌这一竖立,已把自己掌锋阻遏住了。唔,他似乎有话
要说,这就一招手,收回掌力,沉声道:「小辈,你有何话说?」

  谷飞云拱拱手道:「在下固是易容而来,但详细内情,此时实无法奉告,在
下也不想和老堡主动手,增加双方误会,务请老堡主原谅。」

  秦大钧成名已多年,谷飞云的口气焉会听不出来,心中不由一动,依然沉笑
道:「好,你有难言之隐,老夫就不问你来历如何,既入老夫室内,你只要接得
住老夫一掌,就可任你自去。」

  谷飞云道:「如此多谢老堡主,老堡主请出手吧。」

  秦大钧沉喝一声:「你接着了。」挥手一圈朝前拍来。

  他外号双环无故,这一掌存心掂掂谷飞云斤两,一掌出手,就有一道嘶然风
声,极柔的掌力直涌过来。谷飞云不敢怠慢,同时运起功力,右掌直竖,迎着劈
出。他从小练的是佛门金刚禅功,这一掌劈出来的是金刚掌,但他又由酒仙南山
老人传他玄门太清心法,使出来的虽是金刚掌,却揉和了玄门太清真气。

  金刚掌是纯阳至刚之气,太清真气却是先天轻清之气,因此这一记金刚掌含
蕴了刚中有柔的佛道两门神功。双方掌势乍接,发出波的一声轻响,谷飞云上身
微晃,后退一步。

  秦大钧端坐床上,虽然纹风不动,但心头也感到轻震,暗道:「金刚掌,他
果然是少林弟子。」接着,挥挥手道:「你们去吧。」

  谷飞云听得深感意外,急忙低喝一声:「小妹,快点走。」两人匆匆退出了
书房。

  珠儿轻声地道:「谷大哥,我们找不到方丈大师,怎么办呢?」

  谷飞云道:「那么一定是在归家村了。」谷飞云轻轻地点点头。

  这时,前进屋面上,双方激战正殷。秦老堡主门下首徒周子厚和四个师弟,
截住五个蒙面人,各展所学,刀光剑影,打得难分难解。

  蓦地一声朗笑,从屋檐下飞起了一道颀长人影,这个人身穿一袭长衫,手摇
折扇,踏上屋面,神态从容。他一双亮得像星星一般的目光,朝四周一瞥,朗声
道:「大家请住手,这五位朋友,夜闯秦家堡,还是蒙面而来,不知是那一条道
上的,和敝堡究竟有何过节,不妨和秦某直说……」

  那知他话还未说完,又有一道人影朝他直掠过来,低沉喝道:「有什么好说
的?」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去。那青衫人正是秦家堡的少堡主秦剑秋,他话声未
落,就被人家一道掌风迎面劈来,心头不由一怔,双肩微侧,就让过掌风,凝目
看去,这发掌的竟然又是一个黑布蒙面的汉子。

  秦剑秋剑眉微扬,喝道:「阁下何人……」那蒙面人一掌落空,一言不发,
挥手又是一掌直劈过来。

  秦剑秋双眉陡轩,朗笑一声,道:「秦某礼数已尽,阁下当真不知好歹。」
左脚倏地朝前跨进,身形微侧,正好避开对方劈来的掌势,右手折扇轻举,朝对
方右腕点去。他这下避招进招,身法奇快无比,一下就闪到了蒙面人身右,蒙面
人反应也不慢,身形随着右转,左手化掌,朝秦剑秋右肩拍到。

  秦剑秋不觉一楞,心想:「此人出手好快。」折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随
手挥起,朝上迎去,他这一记好像并没有什么招式,但姿势优美,显得十分从容
潇洒。

  双方出手均快,掌扇相击,发出了啪地一声,蒙面人只觉自己手掌宛如击在
铁板上一般,心中也暗暗凛异:「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错,投入邪门外道,实
在可惜。」一面嘿然道:「秦少堡主果然不愧是通天教主门下。」口中说着,左
掌已闪电推出,左掌未收,右掌又紧接着劈出,倏忽间,一连拍出了五掌,五道
掌力,记记如同开山巨斧,势道劲疾,凌厉无匹。

  秦剑秋听他说出自己不愧是通天教主门下,心中就已经明白,朗笑道:「朋
友一身功力,也不错呀,不知又是何人门下?」折扇连翻几翻,但听五声啪啪轻
响,接下对方五掌,人却被震得连连退了两步。

  秦剑秋心中暗暗冷笑:「果然是少林僧人,他使的明明是『伏虎掌』,却偏
要藏头露尾,在少林僧人中,有这般功力的至少也是长老级的人了。」他不好说
穿,更不好击败对方,伤了两家和气,那就只好拳来掌往,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方才,和周子厚动手矮胖蒙面人,功力分明胜过周子厚甚多,但他只是保持
着不胜不败,志在缠斗,那是因为谷飞云、珠儿、了得三人,正在到处找寻方丈
被囚禁之处,能把秦家堡的高手缠住在面前,时间自然越长越好。

  秦剑秋已经猜到今晚来人是少林寺的人,既不好胜也不甘败,自然也志在缠
斗,对方久战不下,徒劳无功,就会自动退去。双方缠斗的目的虽然不同,但都
要把对方缠住,打个不败不胜,则是相同的了。

  谷飞云、珠儿两人悄悄退出长廊,就遇上了得。珠儿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
叫道:「小师父。」

  了得一闪而至,问道:「谷施主二位去了那里,把小僧找得急坏了。」

  珠儿咭的笑道:「你在找我们,我们去了书房。」

  了得急急问道:「情形如何?」就凭他这句话,他在前进楼上也没找到什么
了。

  谷飞云微微摇头道:「没有,小师父呢?」

  了得又手一摊,摇头道:「前进楼上一点影子也没有。」

  珠儿道:「方丈大师不在这里,一定是在归家村了,我们快退出去,点燃信
号,好让他们一起退走,时光还早,还可以赶去归家村呢。」

  了得道:「方丈既然不在这里,我们确是早些退出去的好。」

  就在此时,突然,从远处划空飞起来一道人影,快若流星,一下落到中间屋
脊上,接着响起一声清朗的大笑,喝道:「三师弟,今晚来的这些少林贼秃,一
个也不用想回去了。」人随声发,凌空朝秦剑秋飞去。

  谷飞云听出来人的声音,正是束无忌,急忙低声道:「是束无忌,我们快点
去。」

  这时,另有五六条人影随着飞登屋面,纷纷朝几处正在激战中的战圈扑去。
这些人有张少轩夫妇、羊角道人、毒手郎中以及尺炼双杀。但这些人刚一登场,
墙外也及时飞起七道人影,各自迎着一人,截住了动起手来。

  原来,少林寺此次行动,除了罗汉堂至远大师、长老至光率同十八位弟子以
外,戒律院住持至清大师和长老至中,率领八名弟子也随后跟来。今晚由轻功较
好、身材较小的珠儿首先进入秦家堡,会合假扮刘子明的谷飞云,假扮吕子春的
了得,搜索少林方丈被囚禁之处。

  再由至光率领四名罗汉堂弟子分别从秦家堡前进闯入堡中,这是打草惊蛇之
法,目的在于吸引堡中人的拦截,藉以掩护谷飞云三人的搜索行动。其余的人,
隐伏四周,可以随时机动支援。

  至光接战周子厚,四名弟子接战周子厚四个师弟,实施缠斗。后来秦剑秋出
现,由至中接任,交战的人,都在拖延时间,好让谷飞云三人救出方丈,这是束
无忌等有人未出现之前的情形。但束无忌等人,自然也早在预估之内,因此束无
忌等人一出现,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戒律院住持至清大师,和五名戒律院弟子
也及时飞身而上,截住了对方七人。

  至远大师手仗长剑一下拦在束无忌面前,沉声道:「你就是通天教主门下首
徒束无忌了?」

  束无忌虽感到来人身法快捷沉稳,是个劲敌,但依然神态从容,手摇折扇,
目光犀利盯着至远大师,微哂道:「看来今晚少林寺倒来了不少人,不错,在下
正是束无忌,大师父谅来不是少林寺普通僧侣,何用以黑布蒙脸?」

  至远大师沉喝道:「束无忌,你妄图策划颠覆少林、武当,乃是罪魁祸首,
自然不甘心束手就缚,那就和我放手一搏,何用多说?」

  束无忌朗如明星的双目,棱芒飞射,朗笑一声,道:「好,好,大师父只要
胜得束某手中折扇,束某就束手就缚。」说话之时,折扇在胸前轻轻扇了两扇,
看去从容萧洒,丝毫不把眼前敌人放在眼里。

  「好狂的口气。」至远大师沉哼一声手中长剑直竖当胸,喝道:「你可以发
招了。」

  束无忌大笑道:「那你就接着了。」折扇倏地一合朝前点来,一点扇影快如
流星,进取至远大师前胸,闪电之间,三缕劲气,袭取锁心、幽门、血阻三处穴
道,飘忽快速,不可捉摸。至远大师没想到对方出手竟有如此神速,不觉被逼得
后退了一步,才嘶然有声推出当胸长剑,一道剑光像匹练般劈到。

  束无忌点头道:「达摩剑法朴拙无华,能练到阁下这样,少说也有四五十年
功力了,看来阁下至少该是少林寺至字辈的长老了。」他口中说着,右脚向左跨
出,身形轻轻一转,避开至远大师剑势,右手豁的一声,打开扇面,就有半轮形
一道白光,朝至远大师拦腰扫来。

  他手中虽然只是一柄白纸折扇,但这一招使得有如开山巨斧,势道沉急,锐
不可当。至远大师急忙飘身后退,还没来得及发剑,轻风微飒,束无忌已身如流
云,跟踪而上,摆扇一收,扇头指处,又有几缕劲气相继袭到。至远大师真没想
到束无忌轻轻年纪,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超,口中沉喝一声,左掌疾推而出。

  束无忌身形一偏,让开了掌风,这下两人都已错了开去,他摆扇轻摇,微哂
道:「你终于使出『金刚禅掌』来了。」

TOP

0


            第二十三章 一番混战

  再说至清大师截住的是张少轩,一时目射凌光,沉喝道:「孽障,你来得正
好,还不束手就缚,随老朽回少林寺去,听候发落?」老和尚看到张少轩,忍不
住气往上冲,忘了自己蒙面而来。

  张少轩手上也摇把折扇,闻言朗笑一声,道:「原来老师父是少林寺来的,
少林寺素称名门正派,老师父这样蒙面而来,夜闯民宅,形同盗匪。岂不辱没了
少林名头?」

  至清大师怒喝一声:「孽障,你敢逞口舌之利,老衲劈了你。」挥手一掌劈
了过去。

  张少轩神光暴射,喝道:「至清,你以为本公子怕了你吗?」折扇扬起,迎
着至清大师掌势推来。

  这一记是硬打硬接,但听见拍的一声,双方掌折扇交接,张少轩不觉双脚浮
动,后退了一步。至清大师虽没后退,但手掌击上扇面,发现对方在扇面上凝聚
的一层阴寒之气,极为强烈,几乎有渗入掌心劳宫穴之感,心头也暗暗惊懔,对
方练的似是一种旁门阴功。

  张少轩后退一步,大笑道:「堂堂少林寺戒律院住持,原来也不过如此。」

  至清大师怒喝一声:「孽障,你再接老衲一掌试试。」右手抬处,又是呼的
一掌直劈过去。

  张少轩当然知道少林寺戒律院,执行清规,专门对付叛徒,是以住持戒律院
的长老,必须身兼少林七十二艺中七种以上降魔绝艺,就是戒律院护法弟子,也
是百中挑一的高手,再以加以训练,都会三种以上绝艺才能充任。至清大师身为
戒律院住持,当然技不止此。

  方才只是想激怒而已,此时眼看对方再次举掌劈来。那会再和他硬拚,身形
倏然飘开,一个轻旋,飞快的转到至清大师身后,朗声喝道:「老师父,还是你
来接我几招吧。」话声未落,折扇卷起一片扇影,几乎令人分不清招式,凌厉已
极。

  至清大师是动了真怒,口中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双手一振,大袖褪到了手
肘,右掌接连劈出三掌,左手同时屈指连弹。他右手使的是金刚禅掌,左手使的
是弹指神通,两种佛门绝学,同时施展开来。张少轩那肯和他硬接,他折扇舞起
一片风涛,身形也随飘忽无定,似右似左似前忽后,至清大师打得兴起,右掌左
指,跟着他人影左右前后追击,但却没有一掌、一指击得中他。

  另外是戒律院五名弟子,分别截住了羊角道人、毒手郎中秦大山、尺练双杀
呼延赞、呼延弼、祝纤纤。祝纤纤名义上是张少轩妻子,实则是五师妹而已。这
五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手,但少林寺戒律院的护法弟子,也没有一个是弱手。

  他们虽是少林寺的三代弟子,但能够当上戒律院护法弟子,都是百中挑一的
能手,再经三年苦练,每个人必须精通七十二艺中三种以上绝艺,才算合格,而
这三种绝艺,也都是少林寺最高的武学。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执行少林寺清规,
试想如果有少林弟子背叛少林寺,投入了旁的门派,练成一身武功,你没有比他
更强的武功,如何能执行任务?因此,戒律院可以说是少林寺最精锐的劲旅了。

  对方五人中,当然以羊角道人武功最高,祝纤纤是通天教主女徒中的首徒,
一支长剑施展开来,和三位师兄折扇也并无多让。尺练双杀呼延赞、呼延弼兄弟
的尺练联手,也是一绝,狠辣无匹。

  五人中武功就要算毒手郎中秦大山较差,但他练成毒沙掌,一只乌黑有光的
右手,挥动之际,就会发出含有剧毒的掌风,毒沙掌击中人身,就会剧毒攻心。
但是,只要不被他击中,掌风所含的毒自然不会很重,然而在动手之际,时间稍
久,也足可使你头昏脑胀的了。这就是说,这五个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手。

  五名戒律院弟子虽然都是少林寺百中挑一的精锐,但面对这样五位高手,未
免相形见拙,二三十招之后,就渐渐被逼落下风,差幸他们每人都练成七十二艺
中三种以上的降魔特殊功力,感到难以应付之际,就怪招突出,逼得对方后退不
迭,就这样勉强支撑着。

  就在此时,忽然从长廊窜上了三条人影,了得一下移近至光身边,低低说了
句:「师叔快去接应了无师弟,截住羊角道人,这人由弟子来应付好了。」话声
出口,双掌连环劈出,一下截住了周子厚,动起手来。

  至光目光一凝,果见自己右首不远,羊角道人手中拂尘挥舞之间,宛如一片
流云,把他对方逼得步步后退,长剑在他拂纲之下,已经施展不开。至光虽然不
知这蒙面人是那一个,但从他出手招式,可以看出乃是戒律院的护法弟子,急忙
双肩一晃,飞掠到羊角道人面前,朝戒律院弟子低声道:「你且退下去,此人由
师叔来应付他。」

  一面抬目喝道:「羊角道友,你一向独善其身,从不和江湖黑道勾结,怎么
会改变初衷,和昔年危害武林,匿居已久的通天教沆瀣一气了?」

  羊角道人眼看就要得手了,被另一个蒙面人拦住,不觉怒声道:「道爷的事
儿,你管得着吗?」拂尘蓦地朝至光当头拂下。

  至光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使了一招春云乍展,剑光盘空而起,逼住下落的拂
势,左手趁机劈出,一道掌风朝羊角道人当胸按去。羊角道人岂肯示弱,口中狂
笑一声,同样左手一抬,迎着硬接。双方剑拂甫接,两道掌风也同时交接,但听
砰的一声轻响,两人被震得脚下站立不稳,屋瓦碎裂,各自往后退下了一步。

  羊角道人发现来人身手不在自己之下,更不打话,手中的拂尘疾挥,一退即
上,抢攻过去。至光振腕发剑,以攻还攻,刹那间,拂影漫天,剑光流动,几乎
功力悉敌,难分轩至。

  和了得同时窜上屋檐的是谷飞云、珠儿两人。珠儿目光一溜,低声道:「谷
大哥,你去帮忙对付尺练双杀,我要斗斗通天教主门下的女弟子。」话声一落,
一条小巧人影已凌空飞起,朝祝纤纤激射过去。

  谷飞云眼看两个少林弟子力战尺练双杀,确已渐落下风,也就纵身朝尺练双
杀战圈投去。祝纤纤是通天教主门下五弟子,也是四个女弟子之首,一身武功确
实非同凡响。否则凭少林寺戒律院出来的护法弟子,岂会在她剑下,落尽下风?

  就在她剑光如幕,把一名戒律院弟子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已无法还手之能的
时候,忽听有人娇喝一声:「你是通天教主的女弟子,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剑
法。」声到人到,珠儿一下落到祝纤纤身侧,一支雪亮的短剑已如银蛇乱闪,一
下格开祝纤纤攻向戒律院弟子的剑势,藉机攻了过去。那戒律院弟子眼看珠儿把
祝纤纤攻势接了过去,只好往后退了。

  祝纤纤连来人还没看清楚,对方奇幻剑势业已攻到,她身形轻侧,向左飘退
三尺,目光注处,看到替下少林寺和尚的竟是蒙面小女孩,立时想到她是和谷飞
云一起的珠儿了,但她故作不识,娇笑一声道:「原来少林寺里还有小尼姑。」

  口中虽然娇笑着说话,手中长剑却毫不放松,轻轻一转,就漾起三道剑光,
分向珠儿袭来。珠儿轻哼一声,道:「你不想当张家的二少夫人,想做尼姑,那
方便得很,我替你落发好了。」身形倏然拔起,居然在空中翻了个斤斗,剑光纷
披,朝祝纤纤当头罩落。

  祝纤纤那会把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放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你这样凌空飞
击,当真是自讨苦吃,手腕轻轻一转,圈动长剑,但见一片剑光,像银盘似的飞
旋上升,显然这是一记凌厉奇招。珠儿不肯和她硬接,轻轻扭了一下腰,一个人
像飞燕一般轻巧的斜飞开去。

  祝纤纤一招落空,对方已经飞开,自然要收回剑势,那知珠儿身在空中,划
了个弧形,又飞了回来,还是刚才那一招,凌空发剑,剑光纷披,朝下袭来。祝
纤纤心中暗暗一凛,忖道:「她这是什么身法,身形不用落地,能够在空中转上
一折?」心中想着,手中急忙举剑上劈,一道银虹,匹练般飞起。

  珠儿咭的笑道:「除非你的剑会飞,不然休想劈得到我。」她果然又翩然飞
了开去,打了个转,又迅快的飞到祝纤纤上空,依然是那一式剑招,剑光纷披,
往下直落。

  祝纤纤粉脸上微有怒意,喝道:「你师父只教了你这一式剑法?」玉手向空
连挥。这回剑势突变,宛如十数尖锥,奇快无比,往上冲起。

  珠儿却也不慢,剑势未收,双足一蹬,带一溜剑光,打横里飞出,划了个弧
形,嘶的一声落到原来的地方,口中娇笑着道:「二少夫人不是想落发当一位尼
姑吗?只有这招剑法,可以削落你三千烦恼丝,而不会割到耳朵。」

  祝纤纤怒声道:「小丫头,你敢戏弄姑娘。」身形闪电般欺到,长剑左右挥
动,洒出无数支剑影,一瞬间,就把珠儿一个人圈入在剑光之中。

  珠儿哼道:「羞、羞、羞,你明明就是二少夫人,还自称姑娘?」一道剑光
突然冲霄飞起,脱出祝纤纤包围,直上三丈,再一斤斗,倒转过来,剑使天龙抖
甲。但见一道剑光盘空飞舞,宛如一条神龙,在空中摆尾舞爪般,还有四五支亮
银剑影,从一道剑光中忽左忽右突射出来。

  她这一上一下,神速已极,只听一阵铮铮轻响,双方剑势一接即收,剑光倏
敛,珠儿已经回落原处,披披嘴道:「通天教主门下,也不过如此。」

  祝纤纤玉面凝霜,叱道:「小丫头,你竟敢对我师尊不敬,今晚当真饶你不
得,你敢和我在剑下分个高下吗?」

  珠儿轻哼道:「有何不敢?」

  祝纤纤道:「好,你要小心了。」抬手一剑疾刺过来。她这一剑使得毫无花
俏,但剑到中途,忽然轻轻一震,立即幻起四五道剑影,一齐戳到。

  珠儿暗暗冷笑一声:「你不过使的快而已,我难道就不会?」短剑疾发,同
样一下幻起四五道剑影朝前推出。只听当地一声,四五道剑影中,只有一支接实
了。珠儿立即发觉不对,因为自己这一招虽有五道剑影,却是四虚一实,但对方
五支剑影,却全是实剑。

  自己只接住了她一支剑影,还有四支剑影没有接住,此时凌厉剑锋离身前只
不过尺许光景,心头猛吃一惊,急急往后疾退,这要是换了旁人,是万万来不及
的的。但是珠儿从小就练成紫府迷踪身法,轻轻一闪就后退出去五尺以外,冷哼
道:「你别臭美,有什么了不起。」

  不待对方追袭,随着话声,直欺过去,短剑一挥,洒出一片云彩般的剑光,
抢先发动攻势,同时左手化掌,也使出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掌法来,剑掌同施,攻
势绵密,小姑娘动了真气,把一身本领全施出来了。

  祝纤纤真没想到珠儿一身武功会有这般了得,骤不及防,一时失去了先机,
竟然连发剑封架都嫌不及,被逼得连退了三步,才一连劈出三剑,稍稍稳住,但
还是在对方威胁之下,渐渐打成了平手,这还是珠儿年纪较小,功力不如人家之
故。

  尺练双杀呼延兄弟尺练联手,在江湖上很少遇上对手。和他们动手的两名戒
律院弟子纵有一身绝艺,但遇上这两个凶人,也就展不开手脚,时间一久,渐渐
被逼落了下风。要知凡是一旦被敌人逼落下风,大都是互有消长,一个被逼落下
风,另一个定越发占尽上风。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两名戒律院弟子落了下风,尺练双杀自是越发占尽优
势。谷飞云就在这时候施展剑遁身法,一闪而入,左手五指一撮,一把就抓住呼
延赞的铁尺,右手竖立如刀,朝他前胸直劈出去。

  呼延赞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骤觉铁尺好像被人抓住,心头方自一怔,一道
重迂干钧的掌风已经压上身来,一时情急,只好放弃铁尺,朝向左闪出。他久经
大敌,反应不可说不快,但是还是被谷飞云的金刚掌掌风扫中,一个人凌空朝屋
下摔去。呼延弼但见一条人影闪入战圈,他大哥已被人家的掌风震飞出去,自然
大吃一惊,急忙凝目看去。

  谷飞云左手抓着呼延赞的铁尺,朝两个戒律院弟子挥挥手,道:「这人就由
在下来应付,二位退下休息好了。」两名戒律院弟子看他一上场就夺下呼延赞的
铁尺,把人震飞出去,又招呼自己二人只管退下,自然依言收剑,退了下去。

  呼延弼看得心头大怒,凶睛凸出,口中大喝一声:「小子,我劈了你。」双
手抡动铁练,正待扑起。

  「且慢。」谷飞云右手直坚,朝前挡了挡,说道:「阁下要动手,也该等在
下站稳了再交手不迟呀。」他脚下踩在屋瓦上,果然发出碎裂之声。

  呼延弼心想:「这小子原来轻功蹩脚得很。」心念方动,陡觉身上一紧,少
说也有十几处穴道,被人一下制住,再也动弹不得,门中厉声喝道:「好小子,
你敢暗算老子。」

  谷飞云大笑道:「兵不厌诈,对付你们这些凶人。何用多费手脚?」一面回
头,朝站在身后的两名戒律院弟子笑了笑,道:「有劳两位师父了,把他押下去
了,还有那呼延赞也被在下制住了穴道,一并去拿下了。」

  两名戒律院弟子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一齐合十道:「谷施主神功盖世,小僧
算大开眼界。」

  谷飞云大笑道:「二位师父好说,在下只是趁他们不备,才能得手。」话声
一落,飞身朝毒手郎中欺去。

  毒手郎中秦大山在江湖上原是专医跌拓损伤为业,很少和人动手,又因左手
练成毒沙掌,也没有人敢和他动手。就因为他练成了毒沙掌,利于近身相搏,右
手练的也是近身相搏的破门十三式匕法。后来无意中给他得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
刀,连柄只有一尺二丈长,正好合他所用,更视同瑰宝,连睡觉都不离身子,没
想到却被谷飞云搜了去,因此他对谷飞云当真恨之入骨。

  但人家谷云飞武功比他高出甚多,要想追回宝刃,自知无望,只好临时找铁
匠用百炼精钢铸造了一柄一尺二寸长的短刀,作为随身兵器,取名破门刀,现在
就用这柄刀和一名戒律院弟子在动手。

  论武功,他不可能比戒律院护法弟子高,但他左手乌黑有光的毒沙掌,不时
劈出带有浓重腥膻气味的掌风,使得那个戒律院弟子心中不无顾忌,因此,每逢
毒手郎中掌风出手,就不得不闪避退去,这正是毒手郎中占便宜的地方。时间一
久,一丈以内难免毒气弥漫,这种毒气虽然不至于使人中毒昏迷,但吸多了,也
足以使人头昏脑胀。

  现在那个戒律院弟子久战无功,就感到有些头昏脑胀,一个人只要感到头昏
脑胀,精神就会无法集中。你精神无法集中,剑法渐呈散漫之际,也正是毒手郎
中精神抖搂之际,所以他十三式破门刀法配合左手毒沙掌,也使得比方才更见凌
厉。

  这时,忽有一条人影闪了进来,当的一声,架开毒手郎中的破门刀,接着又
是啪的一声,接往他的毒沙掌。毒手郎中只看到人影闪入,还没看清闪进来的是
什么人,已被人家震得脚下浮动,连退了两步,才看清来人是个手持铁尺的蒙面
人,心下更是狐疑不止。这小子竟敢硬接自己一记毒沙掌,难道不怕中毒?一面
沉声喝道:「小子,你也是少林寺和尚?」

  谷飞云笑着问道:「你可是通天教主门下?」

  毒手朗中道:「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人称毒手朗中的秦大山是也,你
小子中了我毒沙掌,赶快去料理后事,再迟就来不及了。」

  谷飞云微笑道:「不错,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乃降毒尊者是也,你区区
毒沙掌,又能奈我何?」

  毒手朗中现在听出来了,双目凶光暴射,喝道:「你是谷飞云?」

  谷飞云好整以暇,笑道:「你既已知道,何用多问?」

  毒手朗中对这位年轻高手,心中也不无怯意,冷然喝道:「果然是你,老夫
正要找你呢。」

  谷飞云淡淡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毒手朗中暗暗切齿道:「你取走老夫宝刀,老夫自然要向你讨回。」

  谷飞云哦了一声,道:「不错,你那把刀是在我这里,当时是你心甘情愿送
给我削水果的,我看在你一片诚意,却之不恭,才勉强收下……」

  毒手朗中越听越气,乘他说话之际,口中暴喝一声:「小子,我毙了你。」
就在谷飞云说到中途,猛地跨上一步,左手一探,当胸印到,毒沙掌递到谷飞云
胸前,快要接触到衣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离他前胸衣衫还有寸许光景,
就再也印不上去,被一层无形气体给挡住了。

  谷飞云理也没有理他,还是一直把话说下去:「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又不
是小孩子,送给人了,还要讨回去。」直等把话说完,才望着毒手朗中讶然道:
「你这是做什么?毒手朗中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竟然乘人不备偷袭?」毒手朗
中做梦也想不到谷飞云轻轻年纪,居然练成玄门护身真气,掌力按不着实,心知
不对,慌忙身向后退。

  谷飞云大笑道:「偷袭在下也会。」毒手朗中没退出三步,突觉身上被一阵
密如连珠的暗器打中十几处穴道,就再也不能动弹了。谷飞云朝边上戒律院弟子
笑了笑,道:「此人就交给师父了。」

  这时有三处战况起了变化,那是和束无忌动手的至远大师,和秦剑秋动手的
至中,和羊角道人动手的至光,都已明显的落了下风。束无忌不愧是通天教主门
下首徒,此时依然青衫飘忽,人影轻灵,一把白色折扇使得潇洒从容,脸上也依
然含着微笑,只是笑得有点冷而已。

  至远大师就不同了,他身为少林寺罗汉堂住持,竟然连通天教主门下一个弟
子也久战不下,老和尚不禁嗔念大生,左手连使金刚禅掌、无相指,和右手达摩
剑法互相呼应。佛门神功,虽具有降魔威力,但对束无忌飘忽无常的怪异身法似
乎并无多大功效,难以发挥。

  束无忌却避重就轻,折扇攻势愈见奇幻,直逼得老和尚只有招架之功,只好
仗着无相指和金刚禅掌和他记记硬拚。要知这两种神功,最为损耗内力,但此时
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若是不施展这两种神功,就会伤在对方扇招之下,明
知这样下去,也难以持久,也不得不拚。

  和秦剑秋动手的至中,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只是秦剑秋好像没有束无忌那样
逼得紧而已,有几次几乎被扇招击中要害,秦剑秋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中途变招,
放了过去。这一点,至中也发觉了,但双方既已成仇,自然并不领情。

  不领情,就是你越手下留情,老和尚心头就越冒火,手上也越发记记用上全
力,形同拼命。秦剑秋有苦难言,只好展开扇招,把老和尚困住了再说。

  至光的对手是羊角道人,论功力双方也只在伯仲之间,不过时间一长,就显
出羊角道人要稍胜一筹,他一柄拂尘上发出嘶嘶细响,每一根拂丝上,都布满了
阴寒之气。尤其是左手的子午阴掌,出手无声无息,但和你掌风一接,阴寒之气
就如一道狂澜,连金刚禅掌都挡不住。因此三人中最狼狈的就要算至光了,这一
阵工夫,几乎落尽了下风。

  谷飞云就在这时闪到了至光身边,以传音入密说:「老师父请退下,让在下
来接他几招吧。」话声未已,人影倏地朝羊角道人身边欺去,口中低声道:「道
长,你拂尘借在下用一用。」左手一探,就朝羊角道人右手拂尘抓去。

  羊角道人是何等人物,一条人影欺近过来,他岂会毫不察觉?尤其谷飞云口
中还在说着要借他拂尘一用,立即身形一侧。喝道:「尔是何人?」

  他身形这一侧,明明已经让开,那知对方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撮,三个指头一
下就抓住了拂柄,不觉怒嘿一声,左手一掌直劈而出。谷飞云虽然抓住拂柄,但
因对方紧抓不放,没有能够一下夺得下来,羊角道人的一记掌风却当胸劈到。

  现在的谷飞云经验多了,知道自己练的太清心法足可挡得住任何掌风,急忙
右手当胸一竖,说道:「在下说过,只是暂时借用一下,道长就是不肯,也用不
着出手伤人。」他在说话之际,左手抓着拂柄,不但不放,反而用力扯来。羊角
道人劈来的一记子午阴掌,同时也被他直坚的右手挡在身前一尺光景,再也无法
逼近。

  羊角道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拂尘,眼看子午阴掌竟然被对方直坚的右
手挡住,目光直注,怒声道:「你是谷飞云?」他因谷飞云小小年纪不可能有此
功力,而且又面蒙黑布,一时还未能确定。

  谷飞云闻言笑道:「对了,在下和道长见过几次面,算来还是熟人,道长是
不是肯借了?」

  羊角道人一听他果然是谷飞云,心头也不禁暗暗惊懔,忖道:「这小子武功
又精进了,居然挡得住自己的『子午阴掌』。」他口中却沉嘿一声,喝道:「小
子,果然是你,你再接老道一掌。」呼的又是一掌,迎面劈出。他这一掌自然使
出了十成功力。

  谷飞云眼看自己使出太清真气,果然挡得住那子午阴掌,心头笃定,直竖右
掌,也加强了掌心凝聚的太清真气,左手更是用力去夺拂尘。两人几乎不像是在
动手过招,而是拉来拉去抢一柄拂尘。这可真把站在一旁的少林寺罗汉堂长老至
光看得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自己勤奋苦练了几十年,竟然不如一个年甫弱冠的少
年。

  就在此时。突听谷飞云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老师父,不用管我,还不快
去,至远大师只怕不是束无忌的对手。」

  其实至光早已看到院主在束无忌扇招之下,业已落尽下风,只是谷飞云接替
自己和羊角道人交上手,自己不好走开,心中也在暗暗焦急。

  此时经谷飞云这么一说,急忙纵身掠去,也就在此时,突听束无忌发出一声
敞笑,接着,但听啪的一声,折扇扇面一下拍中至远大师肩头,至远大师闷哼一
声,一个人从屋瓦上仰跌下去,屋下立时有四五条人影飞掠出去抢救,不用看,
就是隐身暗处的罗汉堂弟子了。

  至光也正好在此时掠到,束无忌手中摇着折扇,寒电般目光一瞥,忽然朗笑
道:「少林寺果然来了不少人,哈哈,今晚束某就要你们来得去不得。」

  至光怒声喝道:「束……」他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听一声苍劲的佛号传了
过来:「阿弥陀佛。」至光心头猛地一跳,连底下的话都没有再往下说,心中暗
想:「会是方丈大师兄来到这里吗?」

TOP

0


            第二十四章 拼死逃脱

  刹那间,但见——北首屋脊上同时出现了五六条人影,居中两人,一个是身
穿黄色僧衣的老和尚,另一个是头簪道髻身穿天蓝道袍的老道人。其余三人,有
两个也是身穿蓝袍的道人和一个俗家打扮手持旱烟管的老头。

  谷飞云一连接下羊角道人三记子午阴掌,左手依然抓着拂尘没放,听到那声
佛号入耳甚沉,忍不住回头看,但他只认识那个手持旱烟管的老头是归二先生。
但听归二先生大声喝道:「少林方丈、武当掌教在此,诸位还不快快住手?」

  原来站在中间的黄衣老僧正是无故失踪的少林方丈至善大师,穿天蓝道袍的
老道乃是武当派掌教青云道长,另外两个蓝袍道人则是他师弟凌云子和寒云子。
也就在此时,五人身后,又出现了八名手持长剑的青袍道人,不,同时从右首屋
脊也掠起六七道人影,他们是归二先生带来的门下弟子。

  左首屋脊也掠起十数名手持禅杖的灰衣和尚,和两名青衣女子,他们则是少
林寺罗汉堂和戒律院的弟子,两个青衣女子则是荆月姑和冯小珍。

  她们和谷飞云一行,是奉醉道人之命,在三宫殿会合少林寺僧人一起来的。
谷飞云和了得假扮吕子春、刘子明混入秦家堡,入晚之后,因珠儿擅长轻功,入
堡去找谷飞云和了得,因此行关系重大,所以先由至光率同戒律院四名弟子打头
阵。后来束无忌等人突然出现,因来人武功极高,才由至清大师和至远大师等人
上场,其余的人留作后援。

  依冯小珍的性子,早就跃跃欲试,都被荆月姑拦着,不敢冒失,直到此时少
林方丈现身,两位姑娘才跟着少林寺弟子一起跃上屋面,少林方丈和武当掌教突
然现身自然使束无忌感到无比惊诧,再经归二先生这么一喝,双方动手的人,自
然立即住手。这一瞬间,秦家堡前进屋面上,虽然站着不少人,但却立时肃静下
来。

  青云道长首先打了个稽首,朗声说道:「不知那一位是通天教主座下的束无
忌束施主?」

  束无忌潇洒一笑,抱抱拳道:「在下正是束某。」他因不明了今晚此一变局
的前后因果,就不便多说,也要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青云道长微微颔首道:「束施主果然是人中龙凤,通天教主座下的一位杰出
人才。」

  束无忌朗声一笑,道:「道长夸奖,不知道长有何教言,何妨直说?」

  青云道长神色一正,缓缓说道:「束施主衔尊师之命,率同贵同门多人,潜
伏中原,策划颠覆少林、武当,暗下慢性毒药,事为少林达摩院至慧大师查觉,
竟然使用江湖下五门迷药,劫持少林方丈送来青峰镇,企图挑起两派自相残杀,
差幸少林道友送来解药,贫道始知真相始末。」

  「张少轩、秦剑秋居然会是束施主的同门师弟,而且还是住持少林、武当两
派颠覆事宜的主脑,如今一切真相均已大白,束施主还有何话说?」

  束无忌真没想到师父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自己和二师弟张少
轩、三师弟秦剑秋、五师妹祝纤纤及羊角道人五个人,六师妹白素素一直没有露
面,吉凶未卜,四周俱在敌方包围之中,自己纵或还可脱身,三位师弟妹只怕很
难说了。

  心中略为沉思,傲然道:「家师和少林、武当夙怨极深,束某身为弟子,只
知奉命行事,不计成败,不问是非,束某不想做任何解说,道长和至善大师若要
了断过节,大可向家师提出,如今贵派和少林寺高手尽在这里,若要倚多为胜,
束某纵或不敌,也当放手一搏,决不会束手就缚,在下要说的都说完了,惟二位
掌教定夺。」

  寒云子叱道:「束元忌,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想掌教网开一面,放了你们
吗?」

  束无忌大笑道:「寒云子,你只会站在武当派屋檐下说大话,在束某扇下,
只怕未必走得出十招。」

  寒云子身为武当三子,被他当着这许多人,说自己在他扇下走不出十招,不
觉气往上冲,怒喝一声:「束无忌,贫道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正要伸手拔
剑。

  青云道长却叫道:「三师弟,稍安勿躁。」

  「阿弥陀佛。」至善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徐徐说道:「束施主说
得不错,他奉命行事,不问是非,不计成败,武当、少林和尊师其实也无所谓夙
怨,尊师当年所做所为,他自己清楚,经过这数十年也应该大彻大悟了,如果依
然不知悔悟,他日到头来还是会悔悟的。」

  「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束施主不妨代老衲转告尊师,顺天者昌,逆天者
亡,成佛成魔,在乎一念之间,束施主可以走了。」

  束无忌拱手道:「束某会把大师说的转禀家师。」回头朝张少轩、秦剑秋等
人道:「二师弟、三师弟、五师妹、羊角道兄,咱们走。」

  「且慢。」至清大师沉声道:「束无忌,你可以走,张少轩乃是少林叛徒,
必须留下。」

  凌云子也沉喝道:「秦剑秋,你还不过来,束手就缚?」

  羊角道人一看苗头不对,急忙抱抱拳道:「贫道告辞。」双脚一顿,纵身凌
空朝外飞去,也没有人阻拦他。

  束无忌双目精光陡射,大笑一声道:「束某人就不相信你们能够留下我师兄
弟。」在他说话之时,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三人迅即在大师兄身后,布成了
四方阵势。少林至清大师率同至中、至光和八名戒律院、八名罗汉堂弟子,武当
派寒云子,归二先生也率同八名青袍道人从左右包围上去。

  珠儿低声道:「谷大哥,我们呢,要不要上去?」

  谷飞云道:「他们擒拿叛徒,我们上去并不相宜。」

  冯小珍道:「但我们可以帮他们拦住束无忌呀。」

  荆月姑道:「三妹这话不错。方丈大师说过让束无忌走的,他不走硬要给张
少轩、秦剑秋撑腰,我们去缠住他,就是帮少林、武当的忙了。」

  谷飞云道:「好,我们上去。」当先朝束无忌掠去,三位女将也立即跟了上
去。谷飞云一下抢到束无忌面前,喝道:「束无忌,人家网开一面,放你走,你
怎么还不走?」

  「谷飞云,果然又是你们几个捣的蛋。」谷飞云还没开口,冯小珍抢着道:
「束无忌,我们是好心护送你出秦家堡去的。」

  珠儿探手推去,叫道:「束无忌,走呀。」她这一推,使的乃是紫云掌法中
的一招云气迎人,手法灵妙,几乎把束无忌左右两方都堵住,你只有后退的份。
束无忌认不透她的招数,只觉一片劲风迎面拂来,轻柔之中,似乎另有奇招,手
中折扇一接,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

  冯小珍咭的笑道:「他后退了,喂,你再退呀。」长剑刷的一声,朝他胸前
华盖穴上点去。他怎知珠儿方才的伸手一推,使的紫云掌法出自玄门正宗的紫府
一派,束无忌虽然不识奥秘,但得出这记掌法,他无法破解才后退的。

  冯小珍使的这一剑,确也快捷轻灵,但她这手剑法,传自桐柏宫灵风道长,
桐柏宫剑法源出华山,区区一招从华山剑法变化出来的剑法,那能逼得退像束无
忌这样的高手?

  束无忌根本连看也没看,手中折扇一举,就朝剑尖上敲来,这下当真快得像
电光石火一般。但听闻当的一声,冯小珍陡觉长剑受一剧震,手腕骤麻,虎口剧
痛,几乎握不住长剑,口中惊啊一声,忙不迭往后跃退。谷飞云急忙闪身挡在前
面,左手一探,三个指头朝束无忌折扇抓去。

  束无忌明明看到他手抓来,竟然无法回避,一下被谷飞云抓个正着,这下不
禁看得束无忌又是一怔,急切之间左手一挥朝前拍出。谷飞云左手抓住他的扇,
右手早已当胸直竖,看他挥掌劈来,不觉大笑道:「在下早就等着你了。」啪的
一声,双掌接实,两个人都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半步,但两人紧握着折扇的
手,却谁也不肯放松。

  珠儿拍手笑道:「二姐、三姐、快刺啊,束无忌这时候可没工夫还手呢。」
荆月姑、冯小珍眼看机不可失,果然各自挥剑刺去。

  束无忌真也了得,他因谷飞云抓着扇头不放,折扇是他的随身兵刃,岂肯松
手,这一瞬间,就接二连三劈出三掌。谷飞云同样挥动右手,硬接了他三掌。就
在他和谷飞云动手之际,荆月姑和冯小珍两支长剑也同时刺到,只见他双肩轻轻
左右侧转,就轻易的避开剑招。

  谷飞云看得暗暗惊异,心想:「他这避身法,和自己的剑遁几乎有异曲同工
之妙。」

  荆月姑、冯小珍第一剑落空,自是不肯罢休,第二剑、第三剑相继刺出。束
无忌依然连看也没看,只是双肩随意转侧,两支长剑好像是觑准了他的空际刺去
的,都只有毫厘之差,全落了空。谷飞云双目一霎不霎的注视着束无双肩转侧的
变化,他熟悉剑遁身法,因此看得入神。

  束无忌一连避开两位姑娘六剑,心头已是不耐,口中大喝一声,双足骤然连
环踢出。但听大喝之后,接连又响起两声尖啊,荆月姑、冯小珍两柄长剑被他一
举踢飞出去,化作两道白光,飞射出三丈多远。

  谷飞云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列荆月姑、冯小珍同时发出两声惊啊,心头不由
吃了一惊,这一分神,抓着不放的扇头,被束无忌一下夺了过去。

  好个束无忌,照说夺回折扇,应该往自己怀里带,但他不但没有收回,反而
扇头一昂,朝谷飞云咽喉点来,双方距离既近,这下当真快若流星一闪即至。等
谷飞云发现,扇头离咽喉已不过数寸,无论你如何闪避。都已嫌不及,突然灵机
一动,双肩轻轻一侧,正好把扇头让开。

  他这一记可是刚才束无忌那里看来的,现学现使,倒是十分管用。站在一旁
的珠儿看到束无忌夺回折扇,心头一惊,急忙身形凌空飞起,身在半空,双足接
着连环踢出,取的是束无忌右手斤缩穴。她这一着使的也同样神速绝伦,束无忌
一扇点空,方自一怔,就看到珠儿身子凌空,连环踢来,自己几乎来不及收回点
出的扇招,被逼往后斜退一步。

  珠儿翩然飞落,说道:「你会用连环腿,我使得不会比你差吧。」

  束无忌这几招下来,已感到谷飞云、珠儿两人实在不易对付,闻言点点头,
道:「你使的很好。」一面目注谷飞云,又道:「谷兄请住手,束某还有一事请
教。」

  谷飞云听他口气相当客气,问道:「阁下要问什么?」

  束无忌道:「方才束某举扇点出,自以为谷兄应该无法闪避,但谷兄却轻易
闪开,不知谷兄使的是什么身法?」要知他这避剑身法,出自师门通天宝笈,谷
飞云居然也会,自然使他感到惊异万分了。

  谷飞云微哂道:「武功一道,万流同源,难道就只有阁下一人会使得避剑身
法?」

  珠儿笑了笑接口道:「对了,你这避剑身法,说不定是你师父从谷大哥师父
那里偷学来的呢。」说完,不觉咭的笑出声来。

  荆月姑、冯小珍两人拾了长剑回来,看到珠儿笑得十分开心,冯小珍忍不住
问道:「怎么不打了?」

  珠儿笑着道:「我们现在是比说笑话呢。」

  束无忌本待发作,但见珠儿天真浪漫,倒也不好发作,看了谷飞云一眼,叹
道:「谷兄在短短数月之间,武功大进,师尊曾说你是练武的奇才,果然没有看
错,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谷兄却处处和敝门作对,在下实在感到遗憾。」

  谷飞云道:「这是尊师要和武林为敌,并不是在下和贵门作对。」

  束无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好,我们不谈这些,不过在下要告诉谷
兄一句,今晚之事,咱们最好到此为止,我两个师弟束某非救出去不可,希望谷
兄不要插手才好。」话声甫落,人已闪电般凌空飞射而起。

  这时,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已由武当派掌教青云道长和凌云子二人陪同,至
大厅休息。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伤了右肩,也随同进入了大厅,由双环无敌秦大
钧亲自接待,并由他门下八名弟子,侍立阶下担任警戒。武当派由寒云子、归二
先生二人率同八名青袍弟子围拿叛徒秦剑秋。

  少林寺方面则由戒律院至清大师为首,率同长老至中、罗汉堂长老至光、以
及八名戒律院弟子,八名罗汉堂弟子,拦缉叛徒张少轩。另外,十名罗汉堂弟子
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练双杀,站在廊下。

  束无忌被谷飞云等四人截着动手之际,寒云子也截住了秦剑秋,大声喝道:
「剑秋,你还不束手就缚,要往那里走?」

  秦剑秋道:「师叔原谅,弟子非走不可。」

  寒云子怒喝道:「你随我下去,还可保得住小命,若是再执迷不悟,还要去
跟通天老魔和武林为敌,就是你爹的千古罪人。」

  秦剑秋为难地道:「师叔……」

  「不要叫我师叔。」寒云子叱道:「你不肯束手就缚,莫怪我不顾念和你爹
的交情……」

  归二先生喝道:「这小子鬼迷心窍了,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右手一抬,旱
烟管动作如电,朝秦剑秋后腰敲来。寒云子也长剑一振,幻起数点寒星,分洒而
出。

  秦剑秋高声道:「二位师叔,恕弟子无礼了。」折扇豁然打开,身如陀螺,
扇光绕身而起,立时响起拍拍二声轻响,一下就把两人攻势逼退。

  正待飞身而出,只见八个青袍道人早已在三人战圈之外,布下了两仪剑阵,
他身为武当弟子,当然识得两仪剑阵的厉害,尤其这八名青袍道人,乃是掌教座
前的八名护法侍者,武功十分了得,由这八人布的阵,比观中一般布的剑阵不知
要厉害多少,自己能否闯得出去,还很难说。他正在犹豫之际,寒云子和归二先
生业已相继攻到,只好挥起折扇,先挡一阵再说。

  至清大师对张少轩可说是痛心疾首已极,截着他们夫妇,就大喝一声:「孽
障,今晚是你授首之期了。」左手呼的一声,拍出一道劲急掌风,右手长剑也及
时刺到。张少轩心知今晚不硬挤只怕无法突围,是以一言不发,挥扇抢攻。

  至中一下闪到祝纤纤面前,喝道:「张少轩少林叛徒,必须押解回寺,依门
规处置,女施主可以走了。」

  祝纤纤微笑道:「大师可知张少轩是我什么人吗?」

  至中被他问得一呆,说道:「他不是你丈夫吗?」

  祝纤纤嫣然笑道:「这就对了。」寒光一闪,剑尖已指着至中咽喉,又道:
「那么大师为什么还要拦着我呢?」至中急忙后退,但祝纤纤只跨上了一步,长
剑依然指着他咽喉。

  至中连退了三步,仍然无法闪避得开。就在此时,但见剑光连闪,罗汉堂八
名弟子已经把祝纤纤围在中间,罗汉阵势也随着发动。祝纤纤披了下樱唇,冷冷
地道:「你们谁敢动一动,我就要你们至中长老的命。」那八个罗汉堂弟子眼看
祝纤纤雪亮的剑尖指着长老咽喉,只好收回剑去,但依然围在四周没有退后。

  祝纤纤手举长剑,低喝一声:「至中,你再往右后退三步,我就放你。」至
中空有一身武学,要想摆脱她剑尖,却一式也用不上,只好依言往右首后退了三
步。围在他们身后的罗汉堂弟子,也只好往两边让开。要知祝纤纤和张少轩原本
只有两三步距离,因至清大师拦住张少轩,两人才被分隔开了,至中往右后退了
三步,就已退到张少轩那边。

  祝纤纤朝至中嫣然一笑,道:「大师,多谢你了。」身形倏地腾空飞起,在
半空中轻巧的翻了一个斤斗,越过八名戒律院弟子组成的罗汉阵,翩然落到了阵
中,口中娇喝道:「二公子,我来啦。」

  至光负责指挥戒律院罗汉堂弟子布成的罗汉阵,看到至中被祝纤纤剑尖指着
咽喉,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好任由她冲进戒律院弟子的罗汉阵去。

  至清大师面对张少轩,早已动了杀机,但老和尚连施佛门禅功,都被张少轩
神奇的身法避让开去,张少轩一柄折扇也只能刚刚抵挡住老和尚凝重古拙的达摩
剑法,这一阵工夫,早已打得汗流浃背,心头暗暗焦急。就在此时,听到五师妹
的喊声,但见一片银光从天而降,朝至清大师当头罩落,逼得至清大师后退了了
一步。

  张少轩眼看机不可失,急忙叫道:「五师妹,我们走。」那知身形方动,瞥
见一片剑光从四面八方涌到,那是围在四周的罗汉阵,随着发动,八支长剑宛如
流水般袭来。祝纤纤及时落到张少轩身边,两人背贴背站定,剑扇齐施,才把八
支长剑挡开。

  至清大师大喝道:「张少轩,今晚你除了束手就缚,别无生路,还不叫你妻
子出去,难道要她和你同归于尽吗?」

  祝纤纤冷笑道:「至清,凭你未必胜得过我们两人联手,不信你试试就知道
了。」长剑倏然飞起一片精光,疾卷过去,张少轩也立即发动,折扇一抡,漾起
一道半月形的巨轮,飞快横扫而出。两人联手,果然声势极壮,凌厉无匹。

  至清大师原也只是一心想要把张少轩拿下,绳之于法,此刻怒气已经到了极
点,就是连祝纤纤在内,也一样要格杀勿论。心头存了杀机,手中长剑就一记比
一记凝重,同时左手也使出配合剑法,数十年来从未轻易使过的佛门最高降魔法
藏,居少林七十二艺之首的两种神功——光明拳和般若刀来。

  这两种神功果然威力强大,只要使出一种来,就立可把张少轩和祝纤纤的攻
势压制下去,逼得二人身形连闪,躲避不迭。但这两种神功却不能连续施展,那
是因为,一来每一记必须全力击出,太过消耗内力,二来必须配合右手剑势,才
能出手。

  张少轩、祝纤纤剑扇联手,对付至清大师数十年修为的达摩剑法,犹嫌吃亏
在功力不如对方,如今至清大师使出少林寺镇山绝学的光明拳,般若刀来,威力
之强,无与伦比。张少轩两人自然不敢撄其锋,只是仗着师门神奇身法,不时闪
动游走,才能避得开去,因此两人打得倍感吃力。

  就在这时候,束无忌一道人影从半空直泻而下,就在三四丈高空,人还未落
下,扇交左手,右手呛然拔剑,嗡然发剑,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爆出漫天剑影,
耀目飞虹,迸射出一大片流动的银芒,疾罩而下。张少轩、祝纤纤耳边同时响起
大师兄的喝声:「二师弟、五师妹,还不快走?」喝声入耳,两人立即双双纵身
飞起。

  突听至清大师大喝一声:「你们往那里走?」手掌扬起,嘶然有声,好像连
天空都要被般若刀划破了,漫天剑影霎时尽敛,张少轩、祝纤纤早已走得不知去
向。

  束无忌为了掩护两人,以长剑硬接了至清大师一记般若刀,剑光敛处,可以
看到他胸口起伏不停,显然这招硬接,耗了不少真力。至清大师可也没占到什么
便宜,左手大袖破碎如同挂着布条般,露出了手肘,大概是刚才被剑光绞碎的。

  老和尚怔立当场,像是呆住了,千百年来被认为无人能挡的少林七十二艺中
列名第三的般若刀,竟然被入破解了,这人居然只是通天教主门下的一个徒弟,
这叫老和尚如何不怔住?

  环列四周的八名戒律院护法弟子眼看院主怔立不动,只当院主负了伤,不约
而同长剑一挥?列下的罗汉阵立时发动,八支长剑划起一片绵密剑网,迅疾朝束
无忌攻来。至清大师心知不妙,要待喝阻,已是不及,急忙拍出一掌。

  这不过是漫天剑光消失后眨眼之间的事,束无忌口中发出一声清朗的敞笑,
身形像陀螺般飞旋,左手折扇挥处,但见一道白光绕身而起,八支长剑和它骤然
接触,一个个被震得虎口剧痛,有的抱着手腕疾退,有的踉跄摔倒,束无忌全身
白光缭绕,有如龙卷风一般,越旋越高,横空飞射而去。

  这时,秦剑秋以一柄折扇和寒云子、归二先生力战了将近四五十招,依然未
能占得一点上风,突围自然更无希望。就在此时,瞥见归二先生旱烟管缓缓朝胸
前点来,耳边同时听到他的声音喝道:「还不快走。」

  秦剑秋突然灵机一动,急忙纵身朝上跃起,足尖轻轻点在他旱烟管上,归二
先生果然急如星火往上挑起,秦剑秋乘机长身而起,一下飞起丈多高,往堡外激
射出去。

  寒云子怒喝一声:「孽畜,你在往那里逃?」说着,作势欲追。

  归二先生摇摇头道:「他已经去远,师弟只怕追不上他了。」

  谷飞云目送束无忌掠空射去,心中一直思索着他说过的话。老实说,自己对
束无忌确实也有着一份好感,那是他有一股潇洒倜党的气质,和相当高深的武功
造诣,使自己对他十分心折,但他为虎作伥、为祸武林,也使自己对他有极大的
反感。唉,他说的不错,看来我们永远会敌对下去,不可能成为朋友。

  只听冯小珍轻咦了一声,道:「束无忌果然了得,把张少轩夫妇救出去了,
哦,秦剑秋也逃走了,今晚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的妻子呢?」

  荆月姑道:「是呀,今晚一直没看到白素素的影子。」

  珠儿咭笑道:「秦家少夫人被我点了睡穴,还在她闺房里大做芳梦哩。」珠
儿和谷飞云、了得三人分头搜索,珠儿负责内宅,遇上少夫人白素素,自然不肯
放过,在黑暗中出其不意,自可一举把她制住,否则白素素身为通天教主座下第
二女徒,一身武功,决不会比珠儿差,珠儿那能制得住她?

  冯小珍道:「那就该把她押下来。」

  珠儿道:「少林方丈连束无忌都放了,我把她押下来还不是放了?白素素记
的是我的仇,她反正也是这里的少夫人,让她睡到天亮,穴道自解,不用去理她
了。」

  荆月姑道:「少林、武当的人都进大厅去了,我们也快下去吧。」

TOP

0

            第二十五章 远赴紫云

  谷飞云等人跨进大厅,只见右上首坐着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和至清、至远、
至中、至光等五人,左上首是武当掌教青云道长,依序为凌云子、寒云子、双环
无敌秦大钧、归二先生,正好也是五人。右首侍立戒律院八名弟子,左首侍立八
名青袍道人。

  至清大师看到四人走入,忙道:「谷施主四位,快过来见过武当掌教和敝寺
方丈。」

  谷飞云闻言就和荆月姑三个人一起走了上去,拱手道:「晚辈谷飞云、荆月
姑、冯小珍、珠儿,拜见道长及大师。」青云道长含笑还了一礼。

  至善大师也合十还礼,一面说道:「此次若非醉道友和谷小施主等四位的协
助,揭发阴谋,敝寺和武当派被人颠覆,还一无所知呢。咱们两派对四位小施主
的大德,至为感谢,待会青云道长另有话说,至于老衲抢先发言,却是另有一段
因果,必须和小施主说明白才行。」

  稍顿了顿,续道:「醉道友见告,谷小施主尊师自号孤峰上人,实则即是敝
师叔顽石大师,他老人家喜欢人家叫他石头和尚,故而很少人知道他老人家的法
号,五十年前他老人家离开敝寺,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小施主是他老人家衣钵传
人,算来还是老钠的小师弟。」

  他此话一出,听得至清大师等中人无不暗暗称奇,原来五十年前被人称为佛
门怪杰的顽石师叔还在人间,谷小施主还是他老人家的传人。谷飞云听得也是一
怔,既是醉道长说的,自然错不了,这就慌忙恭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小弟拜
见方丈大师兄。」

  至善大师蔼然笑道:「来,小师弟,你快去见过四位师兄。」谷飞云依言又
朝至清大师等四位至字辈高僧一一见礼。至清大师等四人也口称小师弟,还了一
礼。

  至善大师接着又道:「第二,珠儿姑娘是昆仑山前辈紫云夫人的高足,方才
姑娘自称晚辈,青云道长和老衲都担当不起,以后姑娘行走江湖,切不可再以晚
辈自居了。」

  珠儿道:「多谢大师指点,我……会记住的。」

  至善大师望望青云道长,合十道:「掌教恕老衲抢先说话,请掌教说了。」

  「哈哈。」青云道长大笑一声,道:「这里是武当山下,贫道身为地主,自
该由方丈先说才是,贫道先要代表武当派,向大师致贺,认了这样一位杰出的小
师弟。」

  青云道长又向谷飞云含笑道:「谷小施主和三位姑娘赶来赐助,不但消除了
少林、武当一场误会,也揭发了通天教颠覆我们两派的阴谋,敝派至表纫佩,大
德无以为报……」他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面紫金牌来,摊在手上,接着说道:
「这是敝派紫金信符,贫道举以奉赠,日后小施主只要用得着敝派,敝派无不悉
力以赴,小施主请收下了。」

  谷飞云迟疑道:「道长……这个在下如何能收……」

  至善大师含笑道:「掌教既然拿出来了,小师弟就拜领了。」青云道长接着
又替四人一一引见了凌云子、寒云子和秦大钧、归二先生,谷飞云等四人也一一
拱手为礼。

  秦大钧笑道:「方才书房里乔装刘子明的就是谷老弟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好功夫。」

  归二先生奇道:「秦师兄见过谷少侠吗?」

  秦大钧笑道:「三十年来,举手当胸就能挡住愚兄双环手的,谷老弟还是第
一个呢,还有这位珠儿姑娘,施展云龙三折身法,愚兄早就认出她是昆仑派传人
了。」接着,抬手又道:「谷老弟四位,快请坐吧。」谷飞云不禁感到有一些趑
趄,不知自己该坐在那里?

  至光朝他们招招手道:「小师弟,坐到这边来吧。」谷飞云四个人依言走过
去,坐在至光下首。

  归二先生站起身,说道:「在下在敝村拿下少林寺在逃叛徒道觉,现在可以
移交至清大师收押了。」说完,举手拍了两掌,大声道:「把人押上来。」当下
就由两个归二先生的门人,押着道觉走上。

  至清大师站起身,朝归二先生合十道:「归老施主替敝寺擒下叛徒,贫衲谨
此致谢。」说完,朝身后侍立的戒律院弟子点了下头。当下由两名戒律院弟子走
了出去,从归二先生两个门人手中把道觉押着走回。

  接着至光也站起身,合十道:「方才由谷小师弟拿下束无忌同党毒手郎中秦
大山,及尺炼双杀呼延兄弟等三人,该如何处置,请掌教、方丈定夺。」

  至善大师道:「叫他们押进来。」

  至光朝站在厅前的十八名罗汉堂弟子喝道:「把人带进来。」当下由六名弟
子分别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炼双杀呼延赞、呼延弼三人走入大厅。

  毒手郎中秦大山看到双环无敌秦大钧坐在上首,就大声叫道:「大哥,咱们
是嫡堂的兄弟,你向两位掌门人求求情,放了兄弟吧。」

  秦大钧冷然道:「行医江湖,应该有济世之心,但你却以练成毒功自喜,遂
有毒手郎中的外号,可见你为人如何了。我曾几次相劝,你都不肯改过,这也罢
了,你居然勾结通天教的人,和武当派为敌,在你眼中还有我这堂兄吗?今晚之
事,有掌门人和方丈大师在此,我也作不了主,你求我也没用。」

  秦大山急道:「大哥,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你要相信我。」

  青云道长微微摇头,转脸朝至善大帅道:「方丈之意如何?」他知道佛家慈
悲为怀,征求至善大师的意见,已有网开一面之心。

  「阿弥陀佛。」至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徐徐说道:「我佛慈悲,一向主张
与人为善,故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言,方才连束无忌都已放了,这三人既非
贵我二派门下,自是不能以贵我二派的门规处置,何况他们只不过一时盲从,只
要他们能痛改前非,就放他们去吧,不知掌教意下如何?」

  青云道长道:「方丈有与人为善之心,那就放了他们吧。」

  秦大钧喝道:「你们都听到了,二位掌门答应释放你们了,以后一定要好好
做人,不可再入歧途,你们去吧。」六名罗汉堂弟子立即替他们拍开了受制的穴
道。

  秦大山连连拱手道:「多谢二位掌门人宽宏大量,在下告辞。」说完,匆匆
往外走去。尺练双杀却没有跟着出去,只是逡巡不走。

  至光喝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尺练双杀却忽然走到中间,朝至善大师扑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方丈
大师方才说的话,有如给弟子两人一记当头棒喝,顿时醒悟过来,弟子二人外号
双杀,双手沾满了血腥,纵然是有心改过,不但白道中人不会放过我们,就是黑
道上也有不少的仇人,就因为这样,才去投奔郑州虎段天发,当他的护院,因他
堂叔是少林寺的知客大师,黑白两道不会再找我们兄弟。」

  「自从段天发被仇家所杀,弟子走投无路,只好跟着束无忌,但方丈大师方
才说过我佛劝人为善,只要是放下了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弟子二人不敢妄想成
佛,只想皈依佛门,给我们一个忏悔的机会,请求方丈大师大发慈悲,收容弟子
二人。」说罢,又一连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至善大师问道:「你们真有悔改之心,要想出家为僧吗?须知少林寺清规素
严,你们吃得了苦吗?」

  尺练双杀齐声道:「弟子久有改过向善之心,苦于无门可投,弟子二人不怕
任何苦难,只求心之所安,此心已决,我佛可鉴,倘有违反清规,将永世不得超
生,伏望方丈成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善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孽海无边,回
头是岸,你们既然有此决心,至远师弟,可由你罗汉堂暂时收录他们二人,回寺
再与剃度,能够度化两个凶人,回心向善,也未尝不是好事。」

  至远大师连忙合十躬身道:「敬遵方丈法论。」

  尺练双杀听得喜出望外,连忙叩头道:「多谢方丈成全。」一面又朝至远大
师跪了下去,磕头道:「弟子叩拜师父。」

  至远大师道:「你们两个先起来,这是方丈成全你们,今后务必革心洗面,
好好做一个佛门弟子。」

  尺练双杀依言站起,恭声道:「弟子会的,弟子一定铭记在心。」

  青云道长稽首道:「方丈大师以我佛慈悲,感化两个凶人,从此向善,化戾
气为祥和,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可喜可贺。」

  至善大师合十还礼道:「掌教早就有了与人向善之心,贫衲只是引渡他们而
已。」

  秦大钧起身道:「时间不早在下已经吩咐厨下准备素菜,恭请二位掌门人和
诸位大师消夜,现在可以入席了。」一面朝周子厚吩咐道:「子厚,客房可曾准
备好了?」

  周子厚躬身道:「弟子都已准备好了。」

  至善大师合十道:「打扰秦老施主,真是不好意思。」

  秦大钧笑道:「方丈大师和诸位大师难得光临寒舍,掌门人和两位师弟也多
年不曾下山,还有谷老弟四位也是稀客,今晚可说是难得的盛大,兄弟荣幸还来
不及呢,来,请,请。」谷飞云看他们都不提秦剑秋之事,颇感意外。

  这在武当三子来说,也许是碍着秦大钧的面子,但对秦大钧来说,他儿子勾
结外人,企图颠覆武当派,他对掌门人应有教子不严,引咎自责的表示,他竟然
也若无其事一般,所以谷飞云心中暗觉奇怪。还有,就是自己和珠儿进入书房卧
室之时,他似乎双腿失灵,连站都站不起来,何以一会工夫就像没事了?

  心中想着,一面走近至善大师面前,垂手问道:「小弟想请问方丈师兄,不
如醉道长去了那里?」

  至善大师忽然哦了一声,歉然道:「老衲差点忘了醉道友已经回山去了,他
要老衲转告小师弟,东风已有人接引,不用他送了,要小师弟好自为之。」

  谷飞云道:「东风已有人接引?」

  至善大师含笑道:「他说的也许是隐语,小师弟日后自会明白。」

  谷飞云等一行四骑,现在已在路上,谷飞云手控僵绳,一面沉吟道:「醉道
长的东风已有人接应,这人会是谁呢?」

  珠儿咭笑道:「这人自然就是我了。」

  谷飞云矍道:「小妹子,快告诉我,东风究竟是什么?」

  珠儿道:「我也不清楚,大哥也真是的,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谷飞云问道:「那么你究竟要领我们去那里呢?」

  珠儿道:「是去华山咯,这是师公交代的,叫我不要告诉你的。」

  谷飞云含笑道:「好,好,那我就不问了。」

  荆月姑道:「本来大哥就不该相问的,由小妹子带路,难道还会把你卖了不
成?」

  他们由洛阳、渑池、灵宝,经函谷,出潼关,抵达华阴,这叫做有话即长,
无话即短,到了华阴,也就到了华山。南望五峰,高插云表,就是西狱华山的主
峰。四人在城中住了一晚,珠儿和冯小珍到街上买了一大包卤味和大饼、馒头,
第二天一早就往南进发。

  谷飞云看珠儿的马上放着一大包食物,忍不住问道:「小妹子,你准备了这
许多吃的,我们今天还赶不到吗?」

  冯小珍接口道:「我知道,我们从这时去还有两天的路程,走的全是深山重
岭,没有人迹之处,路上买不到吃的东西,所以要准备一些。」

  谷飞云笑道:「你知道的好像比我还多。」

  冯小珍浅浅笑道:「那有什么稀奇?」

  谷飞云道:「好,那我考考你看,我们去的地方叫什么名称?」

  冯小珍道:「我自然知道,那叫东风谷咯。」说完,咭的笑了出来,急忙用
手掩着,还是吃吃笑个不停。

  谷飞云含笑道:「你如果不笑,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四匹马一路循着山径行去,下午已进入崇山峻岭之间,但见重重山岭,起伏
绵绵,丛林杂草,人迹已渺。荆月姑在马上问道:「这里是不是华山?」

  「是呀。」珠儿道:「华山周围有三百里方圆,一般游客就是玩上一个月,
也未必游得完,我们要去的地方,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到的,就算华山派的人,
也从未到过。」

  冯小珍道:「有这么神秘的地方?」

  谷飞云笑道:「不神秘,那能叫东风谷?」

  冯小珍道:「人家说正经嘛。」

  珠儿道:「你们到了一定会喜欢?」

  这天晚上,大家就找了一处岩洞过夜。干草上铺上衣服,就是他们的床了。
谷飞云坐在床上,看见面前的珠儿和冯小珍二女,娇羞得各自低下了头,谷飞云
伸手将二人揽入怀中,二女也放弃了儿女羞态,自然的将臻首埋入谷飞云怀中。
而荆月姑,却坐得远远的,笑嘻嘻地看着,她是怕惹火烧身。

  谷飞云抚摸着二人的酥肩,心中感慨,双手灵活的解开二人颈後的绳结,二
女同时觉胸前一凉,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娇呼,两对不同风格的圣母峰,挣脱肚
兜的约束弹跳出来。珠儿发现谷飞云的双手,已经全部移到自己身上,在自己的
酥胸上肆意爱抚。

  麻酥酥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自己娇小玲珑的双乳,在谷飞云手中有如面团
一样,揉来揉去,说不出的舒服,真希望就此不停的揉下去,喉咙中禁不住发出
了快意的哼叫。

  谷飞云的手带有说不出的热力,摸到哪里,哪里就一阵电流涌过,电得珠儿
心跳加速,谷飞云很快熟门熟路的摸到珠儿的桃花源地,珠儿的小穴中早已春潮
泛滥,少女微微分开的浅沟中,两片嫩嫩的赤贝肉,微微颤抖着。

  谷飞云的衣服早让冯小珍几下便脱掉,此时玉杵已经胀大,谷飞云一手扶着
肉棒,另一手轻轻分开珠儿的宝蛤,让爱液滋润了一下饥渴的大龟头,腰部一用
力,滋的一声全根没入,珠儿给涨得娇呼一声:「哎呦……好……哥哥……轻点
啊……珠儿的小穴……会受不了的……」话语中充满了满足。

  珠儿的小穴毕竟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碰到谷飞云这根特殊炼制的宝贝,肯定
会吃不消,谷飞云只是前後运动了几下,珠儿就已经开始发出已经控制不住的叫
声了。尤其是谷飞云的宝贝刺入花心时,更是引起珠儿身体的剧颤,加上谷飞云
宝贝的特殊热力,抽插了不到一百下,珠儿就在一阵颤抖中达到了高潮,全身绷
紧,啊的一声,花心里流出大量的阴精,开始享受人生极乐了。

  谷飞云感觉宝贝被夹的紧紧的,很是享受,但从珠儿半昏迷的状态看,再不
能承受自己的冲击了,只好恋恋不舍的将宝贝拔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转身
对冯小珍调笑说:「珍妹妹,轮到你了。」

  冯小珍在谷飞云二人大战时,早已浑身发热,此时春情荡漾,杏眼含春,含
情脉脉的看着谷飞云。谷飞云一个大鹏展翅,扑上冯小珍的娇躯,首先抢占圣女
峰。冯小珍的酥胸非常的雪白挺拔,在谷飞云的抓捏下,充满了弹性,谷飞云感
到几乎要脱手而出了。

  冯小珍的酥胸在爱抚下渐渐膨胀,谷飞云感到手中的绵软滑腻的双峰,各有
一小颗粒变硬,俯首在冯小珍俏丽的耳畔说:「珍妹妹的乳房是天下第一。」

  冯小珍羞的红晕满面,「不许你瞎说……才不是呢……」谷飞云也不反驳,
只是加紧爱抚那充满渴望的胸乳,带给冯小珍直透心房的快意。冯小珍心中大感
甜蜜,身体更加迎合谷飞云。

  冯小珍感到谷飞云的手开始向下探索,不知为什么,冯小珍再次有了新婚的
感觉,羞怯的推拒:「大哥……别……」可当谷飞云以为她不愿意而将手向外抽
时,冯小珍又将谷飞云手按住。

  女人的心理真是难以琢磨,心里想要时嘴上却拼命说不要,谷飞云明白了,
再次将手越过平原、森林,到达迷人的禁地,用手覆在冯小珍肥厚的宝蛤上,感
受那无限的爱意。冯小珍的浅沟中已经流出潺潺流水,所以当谷飞云宝贝和她的
小仙女亲热时,无丝毫阻碍。冯小珍苗条的身体充满了激情,每一次龟头和小仙
女的摩擦,都引起冯小珍的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

  「来吧……大哥……占有你的女人吧……」冯小珍央求道。

  谷飞云真是非常喜欢,冯小珍的纤纤素手将宝贝握住,拨开小阴唇的阻挡,
插入蜜壶,插入的一霎那,冯小珍满足的一声长叹,彷佛感叹自己又一次属于自
己心爱的人了。冯小珍的叫声又开始了,随着谷飞云又硬又热又长的铁杵插入,
冯小珍不由自主的叫开了:「啊……啊……快……不要停……插死妹妹吧……」

  随着一次次的插入,谷飞云感到冯小珍紧紧的肉壁不停夹紧,宝贝每次进出
都受到强力摩擦,快乐无比。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冯小珍感受到的刺激
更加强烈,只觉从胸乳上、从小仙女上、从花心深处,无处不传来畅快淋漓的电
流,这些电流汇集到一起,让冯小珍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麻痹的快意,哪怕就此
死去,也心甘情愿。

  「哎呦……别那么使劲嘛……好美呀……妹妹爽歪了……可恶的大哥……你
怎么会那么强嘛……」

  尽管冯小珍拼命压抑那一浪一浪的快感,但最终终于控制不住了,在一声大
叫中,「大哥……啊啊……不行了……啊……啊……」终于攀上了人生的高峰,
痉挛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口中像抽泣一样的吸气。

  冯小珍用双臂抱住了谷飞云的臀部,口中求饶道:「大哥,妹妹实在受不了
了,饶了妹妹吧。」谷飞云只得再次转移目标,他的目标当然是在一旁坐山观虎
斗的荆月姑。

  而此时荆月姑看到紧要处,早已全身发热,下身早已湿透,禁不住将手伸进
衣襟,抚摸自己的双乳,向下抚摸自己的小仙女,发出轻轻的呻唤。谷飞云看得
欲火更炽,轻舒猿臂将荆月姑拉过来,荆月姑当然曲意逢迎了。

  谷飞云一把扯下肚兜,不停吸吮雪白双峰,下面来了个跑马射箭,噗滋一声
刺入小穴。荆月姑没想到直接受到如此刺激,啊的叫了一声,立即进入了状态。
乳波臀浪,腰部不停的筛动,就像磨盘一样以谷飞云的宝贝为圆心磨动,同时嘴
里不停浪叫:「大哥……太棒了……你要插死我了……真爽啊……别停……快快
快……」

  谷飞云听到这么浪的叫床声,男人的雄心更加被激发出来了,先是用九浅一
深,之後是次次见底,同时双手蹂躏高耸的双峰,嘴唇拼命吸吮荆月姑的红唇。
经此三管齐下,荆月姑也很快要达到高潮了,她看谷飞云还未泄身,眯起满含春
情的双眼,说:「大哥,我敏快不行了,你还没够啊?」

  谷飞云满含笑意的说道:「不喂饱你这只馋猫,我怎么能休息呢?」话虽这
么说,他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再用最後的力量将荆月姑送上高峰之後,自
己终于忍不住了,滚烫的阳精,强有力地冲向荆月姑的花心深处。

  荆月姑被烫的畅快的大叫:「大哥……烫死我了……喔……喔……喔……」

  谷飞云也大叫:「月妹妹……给你……我的……热精……喔……」终于,四
人都沉浸在欢乐高潮後的馀韵中,沉沉睡去。

  次日,谷飞云首先醒了,发现自己头枕着荆月姑的酥胸,手握着冯小珍的玉
峰,而冯小珍则双手紧握自己的宝贝,真是一幅活春宫图,胯下的宝贝立刻直立
起来。他将三女一字排开,扶起宝贝,对准三个小穴,来了个百米冲刺,每人深
深的捣入一下。这下,三人全醒了,却发现四人赤裸,而且自己小穴好像刚被插
过一样,还留有一些快感,三女均大羞。

  珠儿忙要下床,嘴上说:「我要起来……」

  谷飞云哪里容她溜走,一把拉住,不由分说地将宝贝再次刺入小穴,并且说
道:「我下面的嘴早就饿了,先给他吃吧。」

  结果一个早餐显然不够,另外两个谁也未能幸免,全部被通吃。温香软玉抱
满怀,真实幸福啊。胡闹了一会儿,四人起床,梳洗过後,用过干粮,就继续上
路。想起昨夜的荒唐,三女都有些脸红心热。这一路早就没有山径,山势也愈来
愈险,马匹走在陡峭的山岭间,当真是惊险莫名。

  冯小珍道:「小妹子,我们还是走路的好,这样太危险了。」

  珠儿咭笑道:「我们要吃过午饭,才真的不能骑马了,这段路,还可以在马
上养神呢。」

  冯小珍道:「你说下午的路,还要峻险了?」珠儿道:「这还用说?」

  冯小珍道:「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峻险的地方呢?」

  珠儿笑道:「一路都有这样峻险,才没有人打扰呀。」

  中午,他们一起在溪边休息,吃过干粮,前面就是一座陡峭的峻岭。珠儿当
先牵着马匹往岭上走去,大家自然是跟着她上去。这座峻岭当真陡峭无比,根本
就没有路径可上。珠儿好像极为熟悉,她一会往右首走,一会往左首走,也只有
她走的地方,才有落脚之处。爬山这两个字,平常你是无法体会的,只有走在这
样陡峭的山岭上,每个人每一步路,都像伏在地上爬一样。

  谷飞云、珠儿还没什么感觉,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人内功较差,走了不到三分
之一,就已香汗淋漓,只是喘息。冯小珍道:「小妹子,这样的山路还有多少?
一个人走已经够累了,还要牵着马匹,更累人了,一个不巧,马匹摔下去,岂不
把人也拖下去了?」

  珠儿道:「好姐姐,你就忍耐一点吧,过了这座山就好了。」这座峻岭,足
足爬了一顿饭光景,才算爬登岭顶上。珠儿伸手往下指了指,说道:「我们下山
之后,就不用牵着马走了。」

  下山时,当然还是极为峻险,依然由珠儿领先,三人牵着马匹,紧跟着她而
行。走下山岭,但见四周都是壁立千仞的插天高峰,中间一片平地,绿草如茵,
少说也有半里方圆,左首是一个湖泊,水清见鱼,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浓林,树龄
都在数百年以上。景色宜人,清静如画,好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冯小珍叫道:「小妹子,就是这里了?」

  珠儿道:「不,这里只是我们的马厩。」

  冯小珍道疑惑道:「马厩?」

  「是呀。」珠儿道:「我们这四匹马,都是好马,尤其是大哥的这匹紫驹,
更是千中挑一的名驹,要把它们弃了实在可惜,我们如果出去,没有马匹代步,
也很累人的,所以我想把它们放在这里,四面都是峭壁,没有人牵着它们走是上
不去的,有水有草也饿不死的,不是天然马厩吗?」

  冯小珍道:「这些马鞍,放到那去呢?」

  珠儿笑道:「自然是有地方放咯,大家快把马鞍拿下来,放好了以后还要上
山呢?」四人取下马鞍,珠儿拍拍马头,说道:「我们到家了,你们就住在这里
了。」说完,抱着马鞍就走。谷飞云等三人了抱起马鞍,跟着她走去。

  冯小珍问道:「还要上山?我们不是到了吗?」

  珠儿道:「三姐,你别性急好不好?」

  一会工夫,走近北首山麓,就发现一个一人高的石窟。珠儿当先走了进去。
这石窟相当宽敞,里首还有一张石床,珠儿把马鞍放到石床上,回头咭的笑道:
「马鞍放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荆月姑道:「这里住人也挺好的。」

  珠儿笑道:「这里只是马厩而已,到了紫云岩你就知道啦。」

  荆月姑问道:「紫云岩就在山上吗?」

  珠儿拍拍手,说道:「我们这不是去了吗?」说着,领先走出石窟,看到四
匹马也跟着来了,不觉笑道:「它们还真通人性呢,跟着我们来了,这样就好,
它们知道这里有座石窟,下雨的时候就知道去里面躲雨了。」

  大家走出石窟,珠儿指指石窟上面,说道:「我们就是从这里上去。」

  冯小珍仰头看去,这座高峰几乎陡峭如削,不禁失声道:「这样的山势我们
如何上得去?」

  荆月姑也道:「大哥,看来我和三妹是上不去的。」

  谷飞云还没开口,珠儿接口说道:「你们还没有上去,怎么知道上不去呢?
这样好了,我在前领路,二姐跟在我后面,上不去的时候我可以拉你,最后是谷
大哥,三姐跟着二姐,由大哥在后面照顾二姐,就可没事了。」

  冯小珍还是摇头道:「山势这样陡,我只怕一步也爬不上去。」

  珠儿笑道:「不要紧,我和玉儿从小就在这里练轻功的,师公和陆伯伯怕我
们看不准,一脚落空,就在石壁上每一步都嵌了一块紫色石头,只要放大胆子,
每一步都踩着紫石,就可安然上去了,不过紫石要在五丈以上才有,这下面五丈
只要施展轻功,二姐、三姐一定可以上得去的。」

  谷飞云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说道:「小妹说得不错,五丈高,只要中途在
石崖上点一下足,就可以上去,你们不用害怕。」

  荆月姑点点头道:「到了这里,也只有试试了。」

  珠儿道:「二姐,你跟着我,我先上去,你要看清我落脚的地方。」说完,
当先双足一点,凌空跃起两丈多高,一面叫道:「看清楚了。」她果然站在石崖
上略一停住,再点足上跃,飞上五丈高处,招手道:「二姐,可以上来了。」

  荆月姑看准了她中途立足之处,鼓着勇气,吸了口气,双足一顿,身形直飞
而上,到了两丈五六果见有一方凸出的石块,足可以立足,这就换了口气,点足
一跃,一下跃登五丈高处。这里正好有条容人站立的石梗,珠儿早已伸过手去,
拉住她的手,让她站稳,然后向左移开两步,让出空间,一面叫道:「三姐,该
你上了。」冯小珍心中虽怕,也只好吸着气往上跃去。

  谷飞云也跟在她身后凌空飞起,冯小珍在中途再次点足,跃上石梗,谷飞云
也落到她身边,一手握住了她手臂,让她站稳住身子。现在四人已经一排站在仅
可容足的石梗之上。

  珠儿叫道:「二姐,我上去了,你跟着我来,脚步不可弄错,先左脚,再右
脚,身子才不会向外倾,每一步都要踩在紫石上。」说着腾身而起,左足跨上,
再跨右足,荆月姑跟着她一步又一步往上走去。

  果然每跨出一步,就有一块手掌大的紫色石头嵌在石壁之上,山势虽陡,总
有些斜度,只要你不回头往下看,也就不会头晕目眩了。荆月姑跨上一步,冯小
珍也跟着跨上去,谷飞云也就跟着上来,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半山腰,珠儿口中说
道:「二姐注意,我们现在要沿着一条石梗上去,这一段没有紫石了。」

  石梗横着山腰斜斜上去,仅可容得半个脚印,人也要紧贴着石壁而行,差幸
有些地方有石缝可以用手指攀着,只要放大胆子,倒也没什么惊险。盘过山腰,
又要往上爬了,石壁间又有嵌着的紫石可踩,这样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登上
峻岭。荆月姑和冯小珍二人,早已汗水湿透了衣衫。

  冯小珍用手抹了把汗,说道:「我们上是上来了,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下去
呢?」

  谷飞云笑道:「上得来就下得去,你怕什么?」

  冯小珍道:「大哥说得倒是容易,上来,你没看到下面,下去,看看山势这
么惊险,只怕一步也跨不下去了。」

  珠儿催道:「我们快点走啦。」她依然走在前面领路,现在是走在岭脊上,
虽是下坡,但相当平坦,再下去已经出现了一条小径,两旁都是千年古松,但觉
松风如涛,吹到身上有些寒飕飕的。

  行约三里光景,穿出松林,尽头处出现了一座紫色的石崖,崖下有一个两人
高的大窟窿,有如圆洞门一般,洞门上有紫云岩三个大字。珠儿回头笑道:「现
在真的到了。」

  冯小珍道:「你师公住在这石洞里吗?」

  珠儿走在前面,回头道:「才不是呢。」

  石窟像甬道一般,前面隐隐有光透进,并不太暗,走了不过二三十丈远近,
已经走出了石窟。原来,这座石窟外两山夹峙,中间的是一条可以两人并肩而行
的石路,路旁有一条小涧,流水涓涓。山势渐渐宽敞,不过走了一里来路,就豁
然开朗。

  但见四面高峰插天,形成一个天然的山谷,最奇怪的是四面的山石,全都呈
现出紫色来。中间有一片盆地,有天然湖泊,也有几座小山,整座谷中,花团绵
簇,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奇花异卉,清风徐来,花气袭人。靠北首一座小山麓间,
盖着一幢紫色为墙的房屋,使人几疑仙境。

  冯小珍轻啊道:「想不到这样的深山里面,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珠儿道:「说来你们不信,这里没有酷暑,也没有严冬,一年四季如春,所
以也叫长春谷。」

  谷飞云不由赞道:「真是人间仙境。」

  话声未落,突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大笑道:「珠儿,你们怎么今天才来?」这
声音谷飞云听来很熟,正是珠儿的师公岳维峻在说话,心中暗暗忖道:「从这里
到那座紫屋,少说还有半里路,他居然和对面说话一样。」

  冯小珍低问道:「这人是谁?」

  珠儿低声回答:「是我师公咯。」一面抬起头叫道:「师公,我们是在路上
耽搁了几天。」

  岳维峻的声音笑道:「何止几天,你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珠儿道:「反正是好事咯,说来话可长呢。」

  岳维峻道:「好,好,你们回来再说。」

  冯小珍四顾无人,忍不住问道:「他人在那里?」

  珠儿道:「在屋里。」

  冯小珍咋舌道:「那座紫屋,还在半里外哩,他就像对面和你说话一样。」

  珠儿道:「师公就算在一里以外,也和对面一样。」

  谷飞云道:「我们快些走吧。」

  他们走下山坡,那是一条铺着紫色石块的小径,迎面有一座用竹子编成的花
架,长圆形门户,长满了藤蔓紫花。进入花架门户,就像进入了一座大花园,到
处都是用紫石围成的花圃、有圆形的、扇形的、半月形的,因地制宜,花圃中种
着各种不同颜色,不知名的花卉。

  有些较大的花圃中间还安放着一些比人还高的紫色大石,有的剔透玲珑,有
的形状古拙,点缀其间,更觉倍增古趣,只不知这些大石是如何搬运来的?紫石
小径从花团锦簇的花圃中穿行,有如迷宫一般,匠心独运,使人感觉无不布置得
恰到好处。

  荆月姑低声道:「若大一座山谷,布置成这样一座大花园,不知要花多大的
心力。」

  珠儿道:「这是师公和陆伯伯两人布置的,足足花了五年工夫才完成,你别
看这些花圃,师公是按先后天八卦排成的,师公说,就是诸葛亮的八阵图也没有
这样精微呢,没人带路,就是上来一千人,也休想走到紫屋,转来转去,又退出
花架门外了。」谷飞云听她说得这般神奇,留神去,却又看不出有何异处?

TOP

0


            第二十六章 拜师紫云

  不一会,走近紫屋。但见四周围着紫竹编成的篱笆,极为典雅美观。这幢紫
色屋宇,共有两进。前面一进是平房,后进则是楼房,全都是紫石砌的墙,就连
屋瓦也都是用紫石削薄而成,更显得古色古香了。珠儿领着谷飞云、荆月姑、冯
小珍三人走入篱笆。

  只见——两扇漆成紫色的大门间,迎出了一个身穿紫色方裤的小女孩来,叫
道:「珠儿,师公、师父都在客堂上等着,你们快进去了。」这女孩和珠儿差不
多年纪,生得眉目清秀,梳着两条辫子,一副秀外慧中的模样,看到谷飞云等三
人,微有羞涩之意,但没有珠儿的老练。

  珠儿忙道:「她叫玉儿,是我师妹,我们同年的,她只比我小了三个月。」
一面又朝玉儿道:「他是谷大哥、二姐、三姐。」

  玉儿脸上有些飞红,叫了声:「谷大哥、二姐、三姐。」

  大家跨进了大门,穿过小天井,走上三级石阶,迎面就是客堂,堂上陈设古
朴,所有几椅,几乎全是紫竹编成的。但见上首坐着一男一女,这时含笑站了起
来。男的身穿紫色长衫、修眉朗目,皮肤白皙中透出莹光,颔下留着飘胸黑须,
丰神冲夷,谷飞云见过他两次,正是昆仑派掌门人岳维峻。

  女的身穿紫色衣裙,生得蛾眉凤目,冰肌玉骨,发梳宫髻,中间簪一颗葡萄
大的紫色珍珠,宝光氤氲,看去不过三十许人,另有一种高华的气质,令人不敢
仰视。她——自然是五十年前令黑白两道无不肃然起敬的紫衣女侠——紫云夫人
了。这一对看去像中年夫妻,实则年已逾百,当真是一对神川眷属。

  谷飞云见到岳维峻夫妇,慌忙趋上几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谷飞
云和义妹荆月姑、冯小珍拜见前辈、夫人。」荆月姑和冯小珍也一齐跟着下拜。

  岳维峻含笑道:「小兄弟和二位姑娘长途跋涉,快不可多礼。」随着话声,
也不见他抬手作势,谷飞云三人才拜下去,就被一阵无形气体托住身子,再也拜
不下去了,只好站起身子。

  珠儿咭的笑道:「谷大哥,你忘了师公不喜俗礼。」

  紫云夫人也含笑道:「谷少侠三位快请坐下来。」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
依言退到下首椅上坐下。

  玉儿已经端着三盏茶送上,叫道,「谷大哥,两位姐姐请用茶。」谷飞云三
人说了声谢谢。

  岳维峻道:「老夫推算你们应该在半个月前就到了,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事?」冯小珍平日总爱抢着说话,这回却也不敢多说。

  珠儿接口道:「师公,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呢,我们帮少林、武当敉平了一场
纷争,所以才耽搁了。」

  岳维峻看了她一眼,笑道:「就凭你们四个,能够替少林、武当两派敉平一
场纷争?」

  「是真的咯。」珠儿眨了眨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笑道:「不过,我们还有
一个头儿,是醉道长。」

  岳维峻笑道:「醉道友是怕你们路上招惹麻烦,才暗中护送你们的,怎么会
和你们一起上少林、武当去的?」

  珠儿道:「事情起先引出少林寺,后来又牵连到武当派了……」

  岳维峻道:「你详细说给师公听听。」珠儿就从自己等人途经少林寺,一直
说到束无忌等人败走为止。

  岳维峻修眉微拢,说道:「我早就料到这老魔头复出没有好事的,却想不到
他早在十年前就已布置下两处暗棋了,这次若没有醉道友在场,你们四个也未必
是束无忌几个师兄弟的对手。唉,江湖上永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有平静
的一天。」

  说到这里,朝谷飞云道:「老夫要小兄弟到紫云岩来,原本是南山老人的意
思,你们三人连日跋涉,今天时间不早,先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晚再说。」一
面朝珠儿吩咐道:「你领谷大哥到客房去,玉儿领两位姐姐到后进去,先熟悉一
下环境。」珠儿、玉儿同声应是。

  玉儿领着荆月姑、冯小珍往后进走去,珠儿领着谷飞云退出客堂,从回廊折
而向右,是一排三间自成院落的房舍。珠儿道:「这三间名叫客房,其实从来也
没有客人来过,一间住的是陆伯伯,另外两间一直就空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珠儿,可是谷小兄弟来了?」

  随着话声,从最右首一间,走出一个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个子瘦小的
老头,头上盘着一条老白小辫,颌下留一把花白胡子。他脸上虽然满布皱纹,但
双目开阖,却隐隐闪露着金光,手中拿着一支紫竹根做的旱烟管,笑容可掬,打
量着谷飞云。

  珠儿忙道:「谷大哥,这位就是陆伯伯咯。」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晚辈谷飞云,见过陆前辈。」

  陆伯伯呵呵一笑,说道:「谷小兄弟不用客气,咱们这里不拘俗礼,以后不
可再称什么前辈的。」

  珠儿笑道:「谷大哥,我和玉儿都叫他陆伯伯,你也叫他陆伯伯好了。」

  谷飞云道:「晚辈叫你陆伯伯好了。」

  陆伯伯笑着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珠儿道:「师公要我领谷大哥来的,谷大哥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陆伯伯笑道:「陆伯伯早就知道了,玉儿在半个月前,就把中间一间收拾好
了。」接着朝谷飞云笑道:「小兄弟,你的福缘不错,少主人几十年来从未收过
门徒,你谷兄弟却蒙南山老人的特别推荐,说什么也非要少主人把你收录门下不
可,今天见到谷兄弟,就是老朽也会劝少主人把你收列门墙的。」

  珠儿偏头问道:「为什么呢?」

  陆伯伯笑道:「谷小兄弟骨格清奇,是练武的上好之材,这样的奇才,谁见
到了都会想收他做徒弟。」

  谷飞云道:「陆伯伯夸奖了。」心中想道:「原来是南山老人介绍自己给岳
前辈的,但自己已经拜师父,怎好见异思迁,另投岳前辈门下呢?」

  珠儿走上前去,打开了中间的房门,说道:「谷大哥,你看这一间好不?」

  谷飞云跟着走入,但见房间相当宽敞,前后有窗,除了一张木床,靠边还有
一张茶几,两把椅子,收拾得丝尘不染,忙道:「很好。」

  陆伯伯提着旱烟管,含笑走入,说道:「老朽一个人住了三十年啦,谷兄弟
住到这里来,老朽就有伴了。」

  珠儿道:「好了,谷大哥,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和陆伯伯聊聊,我去看看两
位姐姐,待会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

  谷飞云含笑道:「你只管去好了。」

  珠儿道:「那我走了。」退出房门,就连颠带跳的朝回廊奔行而去。

  陆伯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谷兄弟,目前江湖上可有什么重大事情
发生吗?」

  谷飞云道:「目前就只有通天教阴谋颠覆少林、武当这件事情,这件事现在
已成过去……」

  「通天教?」陆伯伯听得一怔,说道:「你说的就是三十年前的阐教教主?
这魔头又在江湖出现了,唔,小兄弟,他如何阴谋颠覆少林、武当?」谷飞云就
把通天教主门下二弟子张少轩、三弟子秦剑秋以少林、武当弟子身份,从事颠覆
工作,并在少林方丈、掌教等人身上暗下散功毒药,差幸被醉道人识破,束无忌
如何劫持少林方丈,大概说了一遍。

  陆伯伯点头哼了一声,道:「这只是他门下弟子受了点小挫折而已,这魔头
既已重出江湖,岂肯就此甘休,看来各大门派又不得宁日了。」

  接着又问道:「小兄弟从小由顽石大师扶养长大的,也学了不少少林的功夫
吧?」

  谷飞云道:「在下就是跟家师学的武功。」陆伯伯道:「你叫他师父?」

  谷飞云道:「他老人家本来就是在下师父。」

  陆伯伯笑着问道:「你只是口头叫他师父,却没有正式磕头拜顽石大师为师
吧?」

  谷飞云奇道:「这有什么分别?」

  陆伯伯笑道:「自然有分别,正式磕头拜师,才是大师的衣钵传人,小兄弟
只是大师从小扶养长大,口头叫叫师父而已。」

  谷飞云道:「但家师门下只有在下一个弟子。」

  陆伯伯笑道:「小兄弟原来不知道顽石大师已有正式传人?」

  谷飞云奇道:「在下怎么从没有听家师说过呢?」

  陆伯伯道:「那是因为还不到时机,尊师就没有说了。」

  谷飞云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你老知道家师的传人是谁?」

  陆伯伯笑了笑,道:「小兄弟到了这里,少主人自然会告诉你的。」刚说到
这里,只听珠儿叫道:「谷大哥,快去吃饭了。」

  谷飞云道:「陆伯伯,珠儿叫我们去吃饭了。」

  陆伯伯道:「你快去吧,老朽是在厨房里吃的。」

  谷飞云跨出房间,珠儿已经走到门口,催道:「谷大哥快些走咯。」

  两人走入长廊,谷飞云问道:「这位陆伯伯是什么人?」

  珠儿道:「陆伯伯名字叫福葆,从小就跟师公的,你别小看了他,他的本领
可大着呢。」

  餐厅在客堂里首一间,地方不大,正好摆下一张八仙桌,这时桌上已经放好
五盘菜肴,也装好了五碗饭。荆月姑、冯小珍和玉儿已经坐在那儿等侯了。珠儿
道:「谷大哥快坐下来。」

  谷飞云问道:「岳前辈和夫人呢?」

  珠儿道:「师公、师父只有中午才进餐,此刻正是两位老人家运功的时候,
我们快吃吧。」晚餐之后,天色已经全黑,大家坐了一会,就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五人用过早餐,岳维峻和紫云夫人一起走出。谷飞云几
人慌忙站起身来,说退:「前辈、夫人早。」

  岳维峻含笑道:「你们住得习惯吧?」谷飞云道:「住得习惯。」

  「很好。」岳维峻道:「飞云随老夫到书房里来。」说完转身领着谷飞云往
左首行去。

  书房,略呈长方,当真四壁图书,陈设古雅,更是纤尘不染。岳维峻已在一
张滕编的椅上坐下,指指对面一把椅子,说道:「你也坐下来。」谷飞云依言在
他对面落坐。岳维峻面含笑容,道:「飞云,你可知道老夫叫珠儿把你接来,有
什么事吗?」

  谷飞云欠身道:「晚辈不知道。」

  岳维峻徐徐说道:「醉道友已经告诉过你,你生下来不久,是醉道友把你送
去顽石大师扶养的,你虽由大师扶养长大的,但顽石大师并没有正式收你为徒,
你知道为什么吗?」

  谷飞云隐隐听出其中一定有缘故,一面回道:「晚辈不知道,但晚辈叫他老
人家师父的。」

  「那只是口头叫叫而己,并非正式列入大师门墙。」岳维峻接着又道:「因
为顽石大师乃是你的师祖。」

  谷飞云惊奇道:「他老人家会是晚辈师祖?」

  「是的。」岳维峻道:「你父亲就是他唯一的徒弟。」

  谷飞云道:「家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不错。」岳维峻续道:「当年要醉道友把你送给顽石大师,就是奉了南山
老人之命,南山老人早就有意要你投入昆仑门下,所以跟老夫要去三页太清心法
口决,让你先把玄门内功基础打好了,再投到老夫门下,就可事半功倍。」

  谷飞云现在明白了。一面说道:「他老人家曾留了一份密柬,上面写着欲寻
父母,须问东风,前辈和南山老人是朋友,一定知道晚辈父母在那里了?」

  岳维峻含笑道:「南山老人游戏风尘,喜欢和人打哑谜,昔年他曾和老夫提
起过令尊,当时是在凤翔酒会上认识的,一见如故,遂订下忘年之交,就叫令尊
为小兄弟……」

  谷飞云心想:「这不是和自己认识南山老人一样吗?哦,不,自己是奉师父
之命到凤翔酒会去的,自己曾问师父去做什么?师父只是说,你去了就会知道,
原来南山老人早就知道自已是谁了。」

  只听岳维峻接道又道:「你是他小兄弟的后人,他自然要照顾你了,所以你
一出生,他一面要醉道友把你送给顽石大师,一面又和老夫早就讲定,等你二十
岁再投到我门下来。至于密柬上说的要寻父母,必须先练成昆仑的武学,才能前
去,这也是南山老人的意思。」

  谷飞云心头一惊,望着岳维峻道:「难道晚辈父母有什么意外,要晚辈练成
武功,才能救得出来吗?」

  岳维峻一手抚须,沉吟道:「你父母在那里,老夫也并不清楚。只要你练成
本门武功。相见之期,应该不会太远了。」说到这里,含笑着又道:「为师已经
和你说明了,你还不拜师吗?」

  谷飞云几乎忘了拜师之事,闻言不由啊了一声,慌忙翻身跪拜下去。口中说
道:「弟子谷飞云给师父磕头。」说完,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

  岳维峻端坐着等他拜完,站起身来,才道:「很好,你现在是我昆仑派的人
了,本门没有什么严格规定,你是南山老人推介的,老人家从你出生到现在,已
经操了二十年的心了,你不可辜负他的期望才好。」

  谷飞云点点头道:「弟子会的。」刚说到这里,只见紫云夫人和荆月姑、冯
小珍、珠儿、玉儿一起走了进来。

  紫云夫人含笑道:「恭喜相公,收到一个得意门人了。」一面又朝谷飞云点
头道:「飞云,恭喜你成为昆仑派的传人了。」

  谷飞云慌忙拜了下去道:「弟子谷飞云叩见师母。」

  紫云夫人道:「你快起来。」

  谷飞云站起身来,荆月姑和冯小珍齐声道:「恭喜大哥。」

  珠儿眨眨眼,问道:「师父,我们应该叫谷大哥师兄呢?还是师弟呢?」

  岳维峻含笑道:「自然叫他师兄了。」

  珠儿道:「师公偏心,从来都是先进山门为大。」

  紫云夫人笑:「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你不是一路都称他谷大哥的吗,谷大
哥年纪比你们大,自然是你们的师兄了,我看你们仍旧叫他谷大哥好了。」

  「好嘛,师哥就师哥咯。」珠儿朝玉儿道:「我们也要恭喜师哥才是。」接
着两人齐声说道:「恭喜谷大哥。」

  紫云夫人柔声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相公呢,贱妾已经把荆月姑和冯小
珍二人收为记名弟子了。」

  岳维峻含笑道:「好极了,这二位姑娘资质都不错,能得夫人传她们几手,
可以成为飞云的好帮手。」

  紫云夫人微笑道:「你要珠儿把她们一起邀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知我者夫人。」岳维峻含笑着道:「这也是南山老人的意思,他就
是因她们两个资质不错,才要珠儿带她们来给你瞧瞧的,老夫本来想等飞云拜师
之后再和你说的,没想到夫人却已经先收了她们了。」

  紫云夫人道:「我听珠儿说,是醉道友要她把他们一起带来的,我们紫云岩
一向从没有外人来过,飞云是南山老人二十年前就和相公说好的,醉道友要珠儿
把她们二人一起带来,可说已思过半矣,我看两人资质确实不错,我不喜欢别人
替我作主,所以先作决定,就把她们收为记名弟子。」

  岳维峻含笑道:「这还不是一样?」

  谷飞云听说两个妹子都被紫云夫人收为记名弟子,心中自是替她们高兴,就
走到二女面前,欣喜道:「恭喜二位妹子,蒙师母垂青,现在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了。」

  紫云夫人含笑道:「好了,我们是道贺来的,现在该出去了。」说完,率同
荆月姑等四人,一起退了出去。

  岳维峻又回到滕椅上坐下,一面从袖中取了一页发了黄的绢纸,说道:「本
门内功,昔年原以太清心法为最高,也就是道家的护身真气,自从你师祖无意在
昆仑一处绝壁石窟中,发现一部道书,最后一卷是紫府神功,是道家练气防身之
术。」

  「所载紫气练成后,可以横弥六匐,所向无敌,实为玄门内功中至高无上的
神功,但练习紫气,必须先经太清心法为基础,你已经练过太清心法,所以为师
今天就传你紫气神功口诀,你先把这份口诀拿去背熟了明天为师再传你行功练气
法,练成神功之后,本门武功均可触类旁通,你可以出去了,明天早晨再来。」

  谷飞云双手接过,就行了一个礼,退出书房,回到房中,仔细研读。这页紫
气神功口诀,不过一千多字,但文句古奥,读来似懂非懂,简直令人不知所云。
谷飞云听师父说过,这种神功非同小可,自然不敢等闲视之纵然莫名其妙,也要
认真诵读,一天很快的过去,他已把这篇口诀背诵得滚瓜烂熟。

  这天晚上,他想起师父说过,自己要寻父母,必须先练成昆仑武功,才能前
去。从这句话中,可知爹娘一定落在一个武功极高的仇人手中,要自己练成武功
才能去把两位老人家救出来。这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通天教主?

  不错,准是这样的,不然南山老人不会从自己一出生,就早已安排好,等自
己到了二十岁,投到昆仑门下来。而且这件事,从前的师父、醉道人、到现在的
师父,好像都知道,只是不肯说而已。

  他们不肯说的理由,不外乎怕自己练武分心,和没有练到他们认可的阶段,
贸然找去,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把事情弄砸了。想到这里,就下定决心,要
把师父传给自己的昆仑派武功练好,才不负南山老人的一片苦心。

  翌日早晨,吃过早餐,就跟着师父走入书房,双手把一页口诀呈上,说道:
「师父,弟子已经把口诀背熟了。」

  岳维峻接过口诀,随手收入袖中,接着道:「很好,你随我来。」起身朝里
首一间走去。

  谷飞云跟着走入,里首一间,地方不大,只放着一张木榻,别无他物,敢情
是师父平日休息运功之处。岳维峻指着木榻说道:「你上去盘膝坐好,为师指点
你运气之法。」谷飞云依言脱下鞋子,在榻上盘膝坐好。

  岳维峻也在榻上坐下,先给他讲解紫气神功每一句口诀,然后指点他如何运
气,如何行功。谷飞云练成太清心法,对师父讲解的口诀,自能心领神悟,牢记
在心,此时再经师父指点行功之法,但觉和太清心法似乎有许多相同之处,但又
有许多地方似同实异,他不敢丝毫分心,依照师父指点,逐一做去。

  好在口诀背熟了,又经师父讲解得十分清楚,等于有了蓝本,你只要逐一去
体验实行就好。这样一直练到中午时分,差不多已可完全做到。

  岳维峻看得极为赞许,说道:「你做得很好,这是你的天资过人,才能一学
即会;但会并不表示练成,还得痛下功夫,才能稍有火候,你练的太清心法只不
过三四成火候而已,照说应该练到五六成火候,才能练紫气神功,因此,你每日
清晨仍要勤练太清心法,基础稳固了,紫气神功也会随着增进火候,好了,我们
出去吃饭了,饭后,你可以回房去练,明日早上再到书房里来练给我看。」

  岳维峻夫妇只有中午和大家一起进餐,桌上有他们夫妇在座,大家自然不敢
多说,饭后,岳维峻夫妇起身走了,才是师兄妹谈话的时间。冯小珍喜孜孜的叫
道:「大哥,师公教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谷飞云道:「师父叫我练内功,你们呢?」

  冯小珍道:「我和二姐跟珠儿妹子练的是一种步法,师父说,要等步法练会
了才能练剑法,晚上也练内功,整晚都不准睡觉。」

  玉儿道:「我们晚上都不睡觉的,习惯了就好。」

  珠儿嗤的笑道:「你有时候还偷偷打盹呢。」

  玉儿小脸飞红:「你不是有时也会打盹?」

  荆月姑笑道:「你们两个,时常会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争个不休,给师父听
到了,不责怪你们才怪。」

  珠儿咭的笑道:「师父因为懒得管我们,才要你大师姐管的咯,你管得我们
太多了,我就少教你一手。」

  荆月姑笑道:「你敢。」

  谷飞云道:「原来二妹当了大师姐了。」

  珠儿轻笑道:「师公、师父门下合起来,你是我们大师兄,光是师父门下来
说,她就是我们的大师姐了。」

  冯小珍催道:「大师姐,我们该进去啦,师父规定今天练的五步身法,我还
不熟呢,早些去练才好。」

  荆月姑望着谷飞云幽幽地道:「大哥,我们进去啦。」

  谷飞云道:「我也该回房去练功了。」

  山中无岁月,谷飞云到紫云岩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他和荆月姑、冯小珍二
人,只有每天三餐吃饭的时候才见面,说话的机会不太多,只知道她们两人正跟
珠儿、玉儿一起练剑。

  因为这三个月中间,自己也正在忙着练功,除了早晨练习太清心法,整天整
晚都在专心一志的练紫气神功现在,他渐渐可以感觉到紫气神功和太清心法似二
实一。太清心法已是道家无上神功的先天轻清之气,而紫气却是混沌未鉴,就已
形成的一种至大至刚之气,所以太清真气虽是先天之气,但紫气却是先天之气中
最精纯的先天之气。

  当时练太清心法之初,一呼一吸。体内宛如风雷鼓动。练到后来,才渐趋平
静,如今练习紫气神功,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做到了返璞还真,心情空灵,
无所思也无所觉的境界。最早的一个月,师父还时加指点,后来师父就让自己练
了,这两个月,几乎连问也没问,谷飞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了?师父没说,
自己当然也不敢多问。

  这天,谷飞云刚用过早餐,只听师父的声音说道:「飞云,你到为师书房里
来。」

  谷飞云答应一声,急步跨进书房,看到岳维峻,恭敬的叫了声:「师父。」

  岳维峻嘉许的点头道:「飞云,这三个月你进步得很快,不但太清心法已有
五成火候,就是紫气神功也已有三成火候了,此后只要勤加练习,不难达到五成
火候,那就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续道:「本门的武功,有龙飞九渊、纵鹤擒龙也是一
样,所以为师把这两种功夫放到最后再传给你,目前先传你『乾坤八剑』,你可
白天练剑,晚上练功。」谷飞云应了声是。

  岳维峻又道:「乾坤八剑一共只有八招剑法,但可以演为六十四招,也可以
精简为四招,你现在先练基本的八剑,这是第一个阶段,以十天为期,务必练到
纯熟为止,第二个阶段,也以十天为期,再练六十四剑,第三阶段也是十天,那
是最难的四剑,前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把它完全练成。」谷飞云又应了
声是。

  岳维峻伸手从壁间摘下一柄古剑,说道:「为师先传你八句口诀,你用心听
着。」当下就把八句口诀,逐句解释了一遍,问道:「你记住了吗?」

  谷飞云道:「弟子记住了。」

  「很好。」岳维峻说道:「现在为师先传你第一招干字剑,要仔细看着。」
说完,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天,缓慢的向空划了一个之字,一面口中解说着如
何发剑,以及这一剑的诀要所在。谷飞云自然一一牢记在心。岳维峻解说完了。
就把长剑递了过来,说道:「现在你练给为师的看看。」

  谷飞云从没有使过剑,但他自小练武,目前武功已有相当根基,自然一看就
会,何况方才师父又解说得很详细,那知接过长剑,依照师父示范的动作,试演
了一遍,就感觉到看来容易,实则毫厘之差,就失之千里。岳维峻知他没有练过
剑,不嫌其烦的一一加以指正,光是这一招剑法,就足足练了半天时间,才差可
中式。

  岳维峻道:「好了,休息一回,该出去吃饭了,饭后去好好练习,一天练一
招,八天就可以练完,剩下两天时间,作为复习,就可把八剑练纯熟了。」谷飞
云又应了声是。

  岳维峻含笑道:「你把剑带去,我们出去吧。」从这天起,谷飞云就改在晚
上练紫气神功,白天除了吃饭就是练剑。

  十天时间,已把乾坤八剑练的十分纯熟,从第十一天起,岳维峻又每天传他
六十四招中的八招剑法,限他当天必须把八招练熟,八天学会六十四招,余下的
两天,作为综合复习。最后十天,岳维峻传他由乾坤八剑精简浓缩而成的乾坤四
剑,那是乾坤一剑、震兑一剑、坎离一剑、艮巽一剑。这四剑以两日练会一剑,
八天练成,最后两天作为复习。

  岳维峻也郑重告诫地道:「这四招剑法,是昔年本派祖师昆仑老人在晚年精
研剑术而创,威力之强,夺天地造化,你行走汀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
展。」

  一个月过去,谷飞云已把剑法都学会了,早餐之后,他拿着师父的长剑,走
入书房,一直走到师父面前,双手呈上长剑,说道:「弟子不负师父教诲,已把
剑法都练会了,这柄剑请师父收回了。」

  岳维峻伸手接过,含笑问道:「你知道这柄剑叫什么名称吗?」谷飞云道:
「弟子不知道。」

  岳维峻道:「那么你对这柄剑和普通长剑,感到有何不同之处吗?」

  谷飞云道:「弟子愚鲁,真的不知道。」

  岳维峻道:「不要紧,你随便说好了。」

  谷飞云想了想,道:「弟子觉得这柄剑形式较古,入手甚轻,本来以为只是
一柄生锈的古剑,那天不慎剑尖划过地上铺着的坚硬紫石,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把
石块划开了,弟子才知道这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

  岳维峻点着头,又道:「还有呢?」

  谷飞云道:「这柄剑好像入手有点冷,但用惯了也就不觉得了,不知弟子说
得对还是不对?」

  岳维峻笑道:「你都说对了,此剑原是万载寒铁所铸,所以其色黝黑,入手
甚寒,因你练成紫气,才不觉甚冷,你不妨抽出来看看,其实剑身并非黑色,而
是深紫,故而名为紫文……」谷飞云练了一个月的剑,却不曾仔细地看过,依言
便抽出剑来,凝目细看,才辫认出剑身果然色呈深紫。

  岳维峻又道:「此剑因是万载寒铁,久浸寒潭,精气内敛,外表看不出一点
锋芒,但只要把真气贯注剑身,尤其是紫气神功,就可发出紫色光芒,不但百练
精钢,就是削铁如泥的名剑,也一挥即断,不闻一点声息,这柄剑乃是本派镇山
宝,传到为师,已有八百年了,现在为师把它传给你,你还不跪下接剑,此后仗
剑江湖,要为本派增光,更不可杖着利剑,妄开杀戒。」

  谷飞云慌忙跪下,双手高举,接过长剑,佩在身边,道:「弟子谨遵师训,
自当永远铭记在心。」

  「好了,你起来。」

  岳维峻续说道:「你上紫云岩来,已经四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就可以下山
了,从今天起,一月之内,务必把『龙飞九渊』和『纵鹤擒龙』两各神功练熟,
这两种神功,全以内功为基础,懂得诀要,并不难练,你上午练功,下午仍须练
剑,为师今天先传你『龙飞九渊』身法。」说完,领着谷飞云来至客堂前面的天
井中间,一面说道:「你看清楚了。」

  随着话声,只见他一个人缓缓升起,到了三丈上空,身形一折,转而向东,
再一侧身,折而向西,正在空中不断的迥翔飞舞,倏而上冲,倏而低回,转折自
如,宛如一头紫鹤,在空庭飞舞。这样足足延续了一盏茶工夫,而且每次变换一
种身法,口中都在一边解说,直等九式身法一齐使完,才缓缓落到原来之处。

  要知凌空飞翔,全凭一口真气,但既要逐一解说,而又飞翔得如此缓慢,武
林中简直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谷飞云屏息凝神,对师父的每一个转折身法,
都牢牢记住,同时也看得目瞪口呆,心头暗暗高兴。

  岳维峻含笑问道:「你都看清楚了?」

  谷飞云道:「弟子看清楚了。」

  岳维峻道:「龙渊九式一共是九式身法,所以也叫云龙九式,是昆仑派的独
门轻功。当年衡山派掌教摹仿本派龙飞九渊身怯,禅心竭虑,数十年之久,才把
飞腾身法加入剑法之中,还是要藉对方兵刃相接之力,才能迥翔飞刺,在各大门
派中别树一帜。」

  「就以珠儿来说,她年纪还小,内力不足,所以才学了『云龙三折』,就无
法再学上去了,以你目前的内功火候,已经可以学全了,今天先练三折,等练熟
了再练三折,半个月时间应该可以学会。」

  当下就把口诀传给了谷飞云,并且要谷飞云当场练习,自己也一直在旁加以
指点,好在谷飞云内功已相当火候,又有师父在旁不时加以纠正,自然领悟得很
快。经过一个月的苦练,对龙飞九渊身法和纵鹤擒龙两种昆仑派的绝艺,也都练
熟了。

  这一天早晨,岳维峻把谷飞云叫到书房中,说道:「徒儿,你还记得五个月
前,刚来紫云岩的第二天,你曾问为师,知不知道你父母下落?为师当时没和你
说的原因,是怕你惦念父母,练武分心,现在你已尽得为师传授,纵或还不是对
方敌手,但是只要不和对方正面冲突,能够在暗中进行,救出你父母应该不成问
题……」

  谷飞云听说自己父母果然被敌人囚禁,不禁心中大恸,扑的跪到地上,流泪
道:「师父,不知弟子父母被什么人囚禁,现在那里?」

  岳维峻含笑道:「你起来,为师不是正在告诉你吗?」谷飞云擦着泪,站起
身子。

  岳维俊续道:「你知道令尊叫什么名字吗?」

  谷飞云道:「从没有人和弟子说过。」

  「他叫谷清辉。」岳维峻笑了笑续道:「南山老人只要遇上武林中他看得上
眼的年轻人,就会叫一声小兄弟,他第一次见到为师,也称我小兄弟,后来知道
为师年纪和他也小不到那里去,才改为老弟……」谷飞云眼看师父岔开去,又不
敢多问,但一双眼睛直是望着师父。

  岳维峻知他心意,笑道:「为师把话题扯远了,南山老人虽然称你父做小兄
弟,但你父亲却和醉道友成了真正的方外之交,后来你父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位红
颜知己,双方情投意合,只是这位女侠因师门有不准婚嫁这一条规定,使两人都
感到十分痛苦。」

  「你父在这段时间,时常以酒浇愁,事为醉道友所悉,认为男婚女嫁事属人
伦之常,师门规矩,岂能剥夺一个人一生幸福,力劝你父和那位女侠结合,还自
充冰人,这位女侠就是你母亲席素仪,只可惜当时南山老人远去关外,不然也就
不会发生以后的事了……」

  谷飞云忍不住插口问道:「师父,是不是我娘的师父不答应?」

  岳维峻道:「你母亲的师父得知此事,就派门下大弟子向醉道友追问你母下
落,当时醉道友原想把事情搅在他一人身上,不料和你母亲的大师姐在语言上发
生了冲突,你母亲的大师姐一向目空四海,没把醉道友放在眼里,双方终于交上
了手,醉道友一时气愤,竟然使出太乙翻天掌把对方击伤,你母亲的师父本是刚
愎自用之人,这下自然更把她激怒了,派出门下弟子,务必把你母亲擒回……」

  谷飞云紧张地问道:「后来呢?」

  岳维峻道:「你母亲自然不敢反抗,终于被他们擒回去了。」

  谷飞云道:「那我爹呢?」

  岳维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父伉丽情深,一直找上你母亲师父那里,跪
求了三天三夜,终于获得你母亲师父的允许,让他和你母亲见上一面,你父亲眼
看你母亲被囚禁在石室里,甘愿陪着你母亲,不愿下山。」

  「你母亲师父当时已经心软,但她大弟子因被醉道友翻天掌击伤内腑,怀恨
在心,在师父面前进了谗言,一怒之下,就把你父囚禁在你母对面石室之中,扬
言只要接得住她一掌,就可以把两人放了,但是普天之下,能够接得下她一掌的
人,大概除了南山老人,也只有练成本门紫气神功,才能胜任。」

  谷飞云听到父母被囚禁在对面石室之中,心头十分激动,忍不住泪流满面,
问道:「师父,我娘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呢?」

  岳维峻沉吟道:「你虽然练成紫气神功,但火候尚浅,以你目前的功力断难
接得下她一掌,因此要救你父母,也只能暗中进行,以为师推想,你父母被囚禁
已有二十年之久,囚禁之处,看守不会很严,南山老人不便出面,二十年前曾要
醉道友偷偷进去探望过你父母,曾口授内功口诀,这二十年你父母也应该功力大
增,只要把他们救出来了,即可顺利离开那里。」

  「因为你母亲的师父在二十年前,你母生下你的时候,是醉道友去抱来的,
她说过二十年后只要这孩子学成武功,能把他父母救出去,她可以任他们离去,
只要不是硬闯,救出你父母之后,她说过的话就不能不承认。」

  谷飞云看师父说了许多话,还没有说出娘的师父是谁?急着问道:「师父,
他到底是谁呢?」

  岳维峻脸带微笑,缓缓地说道:「南山老人用心良苦,不是早就要你去探看
过虚实了吗?」

  谷飞云身躯陡然一震,张目道:「会是金母?」

  「不错。」岳维峻道:「欲寻父母,须问东风,东风是朝西吹的,金母号称
西凤,以整个武林来说,她是住在最西边的一个,也是武林中最难惹的一个人,
她练成『天池水面风』,是一种阴柔劲力,就是紫气神功能够化解,但以她的功
力,你没练到五成以上火候,仍然无法与之抗衡。」

  「你必须谨记为师之言,以你所学,潜往天池,把你父母救出石室,应该可
以办得到,不可和她正面冲突,这是十分重要的事,千万鲁莽不得。」

  谷飞云道:「弟子记住了。」

  岳维峻道:「你现在就可以下山去了。」

  说到这里,口中又哦了一声,叮嘱道:「荆月姑、冯小珍虽得你师母传授,
学会了一套剑掌,应付一般江湖高手,已经绰有余裕,但和金母门下相较,仍非
其敌,要去救你父母,最好你一人前往,相机行事,反而较少危险,切不可让她
们知道,行前最好先去找醉道友,他去过天池,知道你父母被囚禁在何处,自会
指点于你,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荆月姑、冯小珍大概已经在客堂等你了。」

  谷飞云扑的跪了下去,流泪道:「弟子多蒙师父成全,若能救出父母,都出
师父所赐,师父大德,弟子万难报答,弟子只有给你老人家多磕几个响头了。」

  岳维峻微笑道:「你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就是报答师父了,你快去吧。」说
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谷飞云讶然道:「什么事情?」

  岳维峻微微一笑道:「你和珠儿的事,我和你师母已经尽知,珠儿和玉儿从
小就住在紫云岩,少与外界接触,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我和你的师母还发
现,玉儿那个孩子也挺喜欢你,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将珠儿和玉儿,一块许配给
你,你意下如何?」

  谷飞云满脸羞红,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道:「但凭师傅做主,弟子一定会
好好照顾她们的。」

  岳维峻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好吧,你也该走了。」

  谷飞云道:「师父,弟子告辞了,弟子还想去拜别师母。」

  「不用了。」岳维峻含笑道:「你的师母这时候还在运功呢,你们只管走好
了。」

  谷飞云含着泪水,再次恭敬的朝师父躬身一礼,才低着头走出书房,从回廊
走出客堂。只见荆月姑、冯小珍、珠儿、玉儿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候自己,
只要看她们眼圈红红的,一定是师姐妹惜别情深,哭过一场了。

  冯小珍一眼看到谷大哥,就急着叫道:「大哥,师父正在运功,不出来了,
她老人家有一件东西送给你,就在大师姐那里。」

  荆月姑已经拿着一个网线丝囊,走到谷飞云面前,说道:「这是师父要我交
给大哥的,师父说,这是一颗骊龙珠,善解百毒,佩在身边,诸毒不侵,中了剧
毒,只要手握此珠,运一会功,就可以解毒。被任何毒物咬伤,或是中了淬毒暗
器,只要把此珠放在伤口上,一盏茶的功夫,即可把剧毒化去。行走江湖,既可
辟毒,又可救人,我给你佩上了。」说着,就把丝囊挂到谷大哥的胸前。

  谷飞云低声道:「谢谢二妹了。」一面恭恭敬敬的朝堂上面行了一个礼,说
道:「多谢师母厚赐,弟子拜别了。」接着又朝珠儿、玉儿道:「二位小妹子,
请代向师母请安。」

  然后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二妹、三妹,我们走吧。」当先举步走出
客堂,越过天井,跨出大门。荆月姑、冯小珍紧跟着他身后走出。

  珠儿、玉儿也跟着走出篱笆,一路送了出来,一直来至花架月洞门外。谷飞
云含笑道:「二位小妹子,你们到此为止,不用送了。」

  珠儿道:「我和玉儿闲着也没有事,你们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见面
呢,自然要多送一程了。」说着,又盈盈欲涕。

  谷飞云忙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大家一路默默的走着,出了洞窟通
道。

  谷飞云道:「二位小妹子,现在真的可以回去了。」

  玉儿道:「我和珠儿说好了,要送你们到马厩去呢。」

  谷飞云道:「这样太远了吧。」

  玉儿道:「不要紧,我们经常上下山练轻功的。」

  冯小珍道:「到马厩去的那座峻岭,我和大师姐上来的时候走得提心吊胆,
汗流浃背,还担心下山时寸步难行呢,现在我们学会了云龙三折,应该不会害怕
了。」接着哦道:「大哥,师公也教你云龙三折了?」

  珠儿嗤的笑道:「大师兄已经练会龙飞九渊了呢。」

  「啊。」冯小珍惊喜的道:「大哥,你真棒,师父说大师姐和我限于内功根
基不足,练云龙三折还是很勉强的。」

  不多一会,大家已经走到岭上。往下望去,峭壁陡削,还是令人目为之眩。
谷飞云道:「二妹、三妹你们虽已练会云龙三折,总是初学乍练,我看还是我走
第一个,二妹跟着我,珠儿跟着二妹,然后是三妹,玉儿,这样个照应的好。」

  荆月姑、冯小珍二人确实也有些胆怯,就依照大哥说的,依次下去。峭壁虽
陡,每一步都有一块紫石可以立足,看去惊险,其实她们两人这几个月练成的轻
功,已经并不惊险。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就纷纷跃落谷底。那几匹马几个月没见
到主人,这一看到主人,纷纷奔跃前来,口中发出轻嘶,显出十分愉快之状。

  珠儿摸着那匹卷毛五花聪,说道:「可惜你的朋友今天要跟它们主人走了,
只留下你住在这里了。」五花聪好像听得懂她说的话,用头挨着珠儿的身子。珠
儿又喜又爱,轻轻抚着宛鬃毛,叫道:「阿花,你真乖。」

  玉儿羡慕的道:「几时我也去弄一匹来养养。」

  珠儿道:「有阿花一匹就够了,你我两人,又不是一起出山去的,还有陆伯
伯,下山去采购东西,也可以用得上。」

  玉儿喜道:「真的。」她也走到五花聪身边,用手摸着它。

  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三人已从石窟中抱着马鞍走出,各自放上马背。荆
月姑、冯小珍、珠儿、玉儿她们四个,分别在即,啷啷浓浓的说个没完。谷飞云
等了一回,催道:「二妹、三妹,我们该走啦。」四个女孩儿拭着眼泪,还是依
依不舍的。

  荆月姑道:「三妹,我们走吧,二位小师妹珍重。」三人因这段路,须牵着
马匹登上山顶,再从山顶下去,因此仍由谷飞云领头。

  谷飞云回头道:「二位小师妹,再见了。」

  荆月姑、冯小珍各自牵着马匹,回头叫道:「小师妹,再见了。」

  珠儿、玉儿挥着手帕,也高声叫道:「大师哥、大师姐、二师姐再见了,保
重。」

  这一座山顶依然十分险陡,没有山径,但比起方才那一重山顶,已经好得多
了,不过上山之际,尤其是牵了马匹,还是要走之字形,才能上得去,下山也是
一样,你要步步为营,只能横着走才行,翻过这重山顶,谷飞云三人为了要照顾
马匹,还是沁出了一身大汗。

  冯小珍吁了一口气,才道:「总算下来了,真把人累死了,我们歇歇脚再走
吧。」

  谷飞云含笑道:「三弟累了,就歇一回再走吧。」

  「对了。」冯小珍道:「我们如果排师兄弟,那么你是大师兄、二姐是大师
姐,我是二师姐,但到了山外,你依然是大哥,大师姐是二哥,我是三弟了。」

  谷飞云道:「对了,你们穿着男装,还是仍叫荆飞明、逢自珍的好。」

  冯小珍道:「二哥名字有个飞字,我也要加上一个飞字才是结义兄弟咯。」

  荆月姑道:「那就叫冯飞珍咯。」

  「不好。」冯小珍摇着头道:「珍字一听就是女的。」

  谷飞云道:「你要把珍字换掉,哦,有了,飞文好不?是文章的文,听起来
蛮文雅的。」

  冯小珍喜道:「飞文,好,就飞文好了,哼江湖上从今天起,就多了一位冯
飞文三侠呢。」

  荆月姑突然转头问道:「大哥,师公有没有跟你谈起过珠儿和玉儿的事?」
谷飞云红着脸点点头。

  冯小珍笑着道:「只是玉儿还不知,要是她知道了,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荆月姑笑道:「大哥,师傅和师公对你还真好,不能传授你绝学,还将两个
宝贝女弟子送给你做老婆。」

  谷飞云笑道:「二弟,你这话可说错了。」

  荆月姑讶然道:「哪里错了?」

  谷飞云道:「不是两个,是四个?难道你们不是……」

  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人恍然大悟,俱都满脸娇羞,冯小珍娇嗔道:「大哥,你
坏……」

  谷飞云哈哈一笑,将二女揽入了怀中,吻了个饱,三人温存半晌,才起身上
马。这一带依然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顶,到处都是没胫荒草和浓密森林,根本没
有路径可走。中午时光,他们就在溪边吃过携带的干粮,继续上路。

  现在已是未没申初,冯小珍在马上叫道:「喂,大哥,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啊。好像不对了。」

  谷飞云道:「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先往南,又往西,出来应该先往东,再
往北,不会走错的。」

  冯小珍道:「这一路上的山势,我们好像没有走过。」

  谷飞云疑惑的朝四周看探了一回,才道:「山势起伏,山顶重叠,看起来都
差不多,当时我只有注意方向,没有注意到山势,现在我们如果走错了,也没有
办法改了,认定方向总会走出山区去的。」

  这天晚上,他们只好找了一处山洞。好在山洞甚为干净,找些干草一铺,再
铺上衣服,也是满不错的床。三人这些天都忙于练功,没日没夜,自然没有机会
亲热。熬了好几个月,自然都觉得十分需要。不到片刻,三人都已脱得精光,甜
言蜜语,恩爱缠绵,拥抱紧贴,细心爱抚,热烈温存,沈醉在香艳的热爱中。

  他们相互偎依倚着,两个人各握宝贝一节玩弄,撒娇地打情兼骂俏,互相调
剂。那粗壮宝贝,在两个人手中壮大、坚强,急急地跳动,惊恐的有寻人决斗之
势。荆月姑道:「好哥哥,如何啊?」

  冯小珍紧握着大宝贝答道:「大概忍不住了。」说着一推荆月姑道:「姐姐
先来吧。」

  荆月姑于是将他上身搂抱胸前,手引大宝贝,抵住自己的穴儿,玉腿自然大
张。咕唧一声,大宝贝顾着淫液润滑,全根尽入。谷飞云的大宝贝火热的,现在
插在温暖的小穴里,被其紧压着,一阵酥麻感觉,舒服待全身汗毛齐开。以温柔
地轻抱,轻揉慢挺。享受这捣穴的妙趣。

  荆月姑娇媚骚浪的,曲意承欢,以女人天性,温柔热情,按其所需,柔顺献
他。谷飞云温情地轻抽慢插,展尽柔惜蜜语,小心捣这令人销魂的妙趣,使宝贝
发挥无比威力。荆月姑问道:「大哥,舒服吗?」

  谷飞云道:「嗯……月妹妹……好痛快……你夹得好……夹得妙……你真可
爱……」

  荆月姑道:「大哥……你用力吧……快……快……快……我酸痒……痒死了
啊……」

  谷飞云轻驰凝视着,享受十八夹、吻、吸、吮的滋味,一面欣赏其姿态,那
美艳迷人的玉容,江云布满,红白互辉,娇润如水,媚波横飞。荆月姑的一颦一
笑,勾魂夺魄,柳眉时展时皱,暗含无美春色,鼻子微翁,发出迷人的声音。微
翘小巧红唇,微张小口,吐气芳香。

  娇躯微屈,如波浪拭扭转,姿势之美,荡人心魂。尤其是那对高挺乳尖,乳
尖上翘着,整着优美的旋律旋转,颤抖悦动,使人陶醉。荆月姑的美艳之色,丰
满、滑润、白嫩的玉体,尽情舒展,给谷飞云一种舒适、美丽、柔媚、心怡的感
觉。

  五光六色,骚浪狐媚,使谷飞云兴起如河,双手按住玉乳,摸、揉,捏,提
劲地运用宝贝,使用九浅一深的插法,勇猛的捣,死命地插,动作由温柔细心到
满脸马急粗野,暴发出满手的热爱,热情如火啊啊。谷飞云温柔地抽插已不能满
足她了,虽然渐渐加重的干,还难克制,所以她迫不及待加速摆玉臀,口中自然
地呻吟,疯狂地叫道。

  「大哥……我……好……难……过……啊……请……加重……地……吧……
哼……嗯……嗯……不要……不要……再……逗……我……了……快……给……
我……啊……嗯……快……唔……」荆月姑骚浪到最高潮,急需异性给予猛干,
才能解决内心的火热,满足欲火。她经不起忍耐,动作已近疯狂,两手紧抱可爱
郎君,身子飞速的狂扭,呼吸急促。

  「啊……啊……好……哥哥……啊……我……难……过……死……了……受
不了……啦……给……我……吧……快……啊……唔……唔……嗯……快……快
啊……唔……」

  谷飞云原来就被其娇媚迷乱,陶醉在娇媚骚浪中,见其婉转娇喘,大力的动
作已忍受不住了,发狠的狂命捣。这对人儿,欲火烧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如两匹
野马在原野中尽情奔跑。天地问已无东西存在了,只知道尽情地作乐,发泄那欲
火,短兵相接,狂呼浪叫,昏天暗地。

  汗水满身,淫液四溅,娇喘嘘嘘都阻止不了这狂野的一对,尽力玩乐,到疲
乏才休止。冯小珍对他们那火热的玩乐,感到惊异,也觉得可爱的魅力,多么惑
人。欲火,足以焚身。冯小珍见两小狂欢,死命抽送,累得精疲力尽,进入登仙
之境。

  冯小珍又怜又惜,用毛巾擦他们的汗水,荆月姑气喘吁吁地道:「大哥,我
受不了了,你找三妹去吧。」

  谷飞云道:「我知道。」说着离开荆月姑,来到冯小珍面前,欲翻身上马,
为冯小珍所拒。她反而覆在上面,热情吻着他,拉着宝贝道:「大哥,你体力消
磨太多,让我们来玩玩倒插蜡烛。」

  冯小珍送上小舌,给他亲吻丰满的玉体,在他的上面,死命地揉了几下,找
寻龟头,急着合住大龟头,急速摇摆,阴唇被大龟头磨着,又舒服、又酸痒,忍
不住挺胸坐正,将宝贝全部吃入,直抵花心,芳心有甜蜜充实之感。于是自动含
情,扭摆柳腰,兴奋不已,以自己的酸痒处猛擦,控制自如地找寻乐趣。一面抓
首弄姿,骚形更浪,更加其爱的兴趣,任意作乐,不停摆动。

  啊……大哥……你……的……东……西……又……又……粗……又……长,
弄得……小……穴……满……满……的……啊……啦……唔……」

  冯小珍喘着气,停了一下又道:「我……的……好哥哥……唔……唔……我
是……是……不……能……没有……你的……你……那……可……爱……的……
家……伙……捣……得……我……好……快……活……啊……嗯……啊……啊啊
啊……」

  谷飞云仰卧着,托住乳房,揉摸紧握,自享其乐,娇声娇气地,万种风情,
像蛇般提舞盘坐,以尽骚媚之功,宝贝被夹得好舒服,心情兴奋,激得兴起,如
劲捣挺宝贝,向上猛迎。冯小珍的玉乳被逗得全身麻痒,淫浪发狂,大宝贝顶住
花心乱抖,死命地下沈,使龟头直抵子宫。

  捣得子宫紧缩,高抬玉腿,急速飞舞盘旋,正在欢乐时,被一股热精烫得心
神皆颤,阴液直流,娇躯散软,伏在其身上,张口直喘气。谷飞云被冯小珍狂揉
猛夹,龟头酥痒穿心,忍不住阳精直喷,大宝贝狂颤,也感到一股热热的淫液,
喷得心神皆酥。快乐异常,捧其娇首,一阵急吻,靠其额,温存藉慰,默默的享
受。

  冯小珍道:「好哥哥,我乐死了,你呢?」

  谷飞云道:「我当然也快乐。」三人恩爱异常,亲热的相依,甜蜜的吻,相
拥沉沉睡去。

TOP

0

            第二十七章 不打不识

  第二天早上,三人醒来后,都不禁有些脸红心热。找到了一条小溪,清洗干
净,冯小珍抬头之际,忽见对面山坳间,一片树林中隐隐出现一角碧瓦,不觉喜
道:「大哥,快看,对面山坳中,好像有一座庙宇,我们找去就可以问路了。」

  谷飞云道:「那就快走。」三骑一路朝着对面山坳驰去。

  不过片刻工夫,就已弛近山麓,只见关面矗立着一座白石牌坊,上书华岳精
灵四个大字,从牌坊再上去,就是数丈宽的白石阶级,一直通向那座庙宇。谷飞
云三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朝石阶上走去。这石阶,少说也有数百级,平正光
滑,全是白石铺成,极为气派。

  三个人足足走了一刻多时光,才登上一片白石平台。迎面一座黄墙碧瓦的庙
宇,肃穆壮观,大门左右,一对比人还高的白石狮子,雕刻精细。大门横额,写
着祖师堂三字,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着,并未开启。

  冯小珍举手掠一下髻发,说道:「祖师堂,那正是华山老祖陈搏庙了,我过
去敲门。」说完,走上几步,举手敲着大门,提高声音叫道:「里面有人吗?」

  她把山门敲得擂鼓似的,过了不多一会,两扇大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青袍
道人,看了冯小珍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冯小珍看他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心头不觉有气,说道:「你们这里既是通
观,咱们游山经过,上来瞻仰,你说话怎好这样没有礼貌?」

  「没有礼貌。」青衣道人沉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瞎了眼睛?」话声
一落,正待关上大门。

  冯小珍看他居然骂自己瞎了眼睛,还要关上大门,她那容得他关上大门,左
手把门推住,叱道:「你说谁瞎了眼睛?出家人居然出口就伤人?」

  右手挥处,拍的一声,掴在青袍道人脸颊上,把青袍道人打得身不由己的朝
左连退了两步。这下可把青袍道人激怒了,沉喝道:「好,你小子有种,敢找上
祖师堂来闹事。」一面大声叫道:「师兄们快来,有人寻衅来了。」他这一喊,
立时有四个人从里面赶了出来。

  谷飞云和荆月姑原先只是牵着马匹站在平台中间,此时看到冯小珍好端端的
忽然举手掴了青袍道人。他们两人闻声,立即走了上来,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赶
出来的一共是四个青袍道人。先前的青袍道人已经掣出剑来,朝冯小珍一指,厉
声喝道:「就是这小子,他要硬闯进来。」

  那四个青袍道人不问青红皂白,同时一阵锵锵拔剑之声,一齐掣出了长剑。
其中一人喝道:「他敢擅闯祖师堂,一定是奸细,先把他拿下了再说。」

  冯小珍今非昔比,就是从前,她也不是怕事的人,闻言怒声道:「你们这般
臭道士,还讲不讲理?」

  谷飞云走上前几步,大声道:「诸位道长,这是误会……」

  那方才说要把人拿下的那个青袍道人,似是四人之首,目光一掠谷飞云、荆
月姑,冷然道:「原来有三个人,那就一起拿下。」

  冯小珍怒声道:「你们来试试看,就算本公子闯你们祖师堂,又待怎的?大
哥,你不用管,我倒要瞧瞧这些臭道士有多大能耐,敢口出狂言。」抬手之间,
她也已掣出剑来,同样朝先前那个青袍道人一指,喝道:「该死的东西,你以为
仗着人多,就没事了,我第一个先教你认得厉害。」话声未落,人已一下闪到先
前那个青袍道人面前,剑尖一颤,就点了他胸前玄机穴。

  这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那青袍道人早已手持长剑,也明明听到她说要第一
个向自己下手,就是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已被冯小珍的剑尖一下制住了穴道。
冯小珍气他出言无状,点了他穴道之后,剑尖一偏,剑锋从他左肩轻轻划过,不
但划破了肩头道袍,也划破了他的皮肉,一缕殷红鲜血,立时从肩头渗了出来。

  冯小珍没有再去理会,长剑却朝为首的青袍道人一指,叱道:「臭道士,不
把事情问问清楚,就说要把本公子拿下。」人影一晃,雪亮的剑尖已经点上他玄
机穴,同时剑尖一带,划过肩头,划破了他皮肉,立时渗出一缕鲜血。

  只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其余三个青袍道人,简直连看都没看的清楚,一下就
有两个人被人家制住了,这可把他们看得怔住了,这时三人中有人喝了声:「大
家上。」三人同时长剑一圈,正待发剑。

  冯小珍冷笑道:「好哇,你们三个就一起上好了。」

  谷飞云低喝一声:「三弟,不可伤人。」

  也在同时,突听一个苍劲声音喝道:「你们退下。」三个青袍道人听到了喝
声,立即收剑后退。

  这时从大门内徐步走出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此人年约五旬左有。留着
一部灰黑长须。一张狭长脸上,脸色极为难看,手持拂尘,腰系长剑,敢情就是
这座祖师堂的观主了。身后还随着三名手持长剑的青袍道人,只是长剑尚未出鞘
而已。灰袍道人一抬手,就有两名青袍道人走上前去,给被制住的两个人解开穴
道。

  灰袍道人目光凌厉的扫过冯小珍等三人,冷然道:「擅闯狙师堂,还出手伤
人的,就是你们三个了?」口气相当不善。

  谷飞云忙抱拳道:「道长请了,这是误会……」

  灰袍道人没待他说完,就冷嘿一声道:「擅闯祖师堂,又出手伤人,事实在
眼前,还有什么误会?」

  谷飞云道:「在下兄弟在山中迷路,远望这里有一座观宇,才赶来问路的,
不……」

  灰袍道人依然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们看到了祖师堂,还敢出手伤
人,难道还不够吗?」

  冯小珍气道:「你倒真是会护犊,怎不先问问门下弟子,是什么态度?是谁
先拔剑的?他们有五个人,我不先制住他们两个,难道任由你门下弟子在我身上
刺上五剑吗?」

  「哈哈。」灰袍道人仰天大笑了一声,才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吗?」

  冯小珍冷哼道:「这里是祖师堂,又有什么了不起?」

  灰袍道人目光暴射,厉声道:「凭你这句话,就该格杀勿论。」

  冯小珍怒声道:「臭道士,听你口气,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来……」

  谷飞云连忙一摆手,拦着道:「三弟,你不许多说。」一面朝灰袍道人抱拳
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兄弟是山中迷路,才找上贵观来问路的,也许贵
观有什么忌讳,但在下兄弟并不知道……」

  灰袍道人哼道:「你们是那一门派门下?难道你们师长没有和你们说过?」

  谷飞云道:「在下兄弟只是家传的几手庄稼把式,并不是那一门派门下。」

  灰袍道人目光注视着谷飞云,只觉这年轻人目若朗星,眉宇之间隐现紫气,
分明是内家高手,但他却只有弱冠年纪,那会有如此高深的造诣?一面嘿然干笑
道:「你们到华山来作什么?」

  冯小珍抢着道:「我们是游山来的,不可以吗?」荆月姑连忙拉着冯小珍的
手,说道:「三弟,你不要再说了,就让大哥去和他说好了。」

  灰袍道人沉笑一声道:「三位只怕是言不由衷吧?贫道也不想难为你们,只
要坦诚说出来意,贫道还可以放你们下山。」

  谷飞云剑眉微皱,望着他道:「在下兄弟几人确是游山迷路,道长何以不肯
相信?」

  灰袍道人深沉的道:「三位明明是武林中人,却又不肯说出师门来历,也不
肯说出来意,擅闯祖师堂,显然是另有意图来的了,贫道岂能轻易放过你们?」

  冯小珍大声道:「臭道士,你不轻易放过我们,又待怎样?」

  灰袍道人沉笑道:「只要你们接得下贫道十招,就可让你们走了。」打过十
招,就可以看出三人师门来历了。

  冯小珍冷笑道:「十招,你的口气可还是真大,你能在本公子手下走得出三
招,已经不错了。」

  灰袍道人真没想到冯小珍会如此狂法,闻言不觉狂笑一声,道:「好,贫道
就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你拔剑。」

  谷飞云叫道:「三弟,你退下。」他看出灰袍道人一身修为颇为不弱,怕冯
小珍吃了亏。

  冯小珍一侧身抢上去,抬手掣剑,一面回头说道:「大哥,割鸡焉用牛刀,
对付这些三四流的臭道士,我只要两三招就足够打发他了。」

  灰袍道人听得大怒,喝道:「你说完了没有?」

  冯小珍面露不屑,道:「你随时都可以发剑,本公子还会在乎你吗?」

  灰袍道人怒极,厉喝一声道:「小子看剑。」起手一剑,刷然有声,宛如一
道匹练,直射过来,这一剑是他怒极而发,势道极强,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在
他想像中,冯小珍年纪不到二十,决难和他抗手,也一定会闪身躲避,因此剑势
才到中途,就突然变相,剑光化作横澜千里,横扫而出。

  冯小珍手持长剑就站在他对面,口中叫道:「这是第一招。」话声甫出,人
影忽然不见,不,她一下闪到了灰袍道人右首,长剑也紧跟着挥出。

  灰袍道人剑势已发,忽然不见对方人影,方自一怔,不料冯小珍这一剑却随
着他横扫剑势的后面顺势挥出,追击过去,但听叮的一声,冯小珍的长剑一下击
在灰袍道人的剑上。灰袍道人向右扫出的长剑,本已用上八成力道,再经冯小珍
长剑这一顺势撞击,有如四两拨千斤。

  灰袍道人陡觉一股大力撞上长剑,一时那还收势得住,人随剑势向右冲出去
了两步,才行煞住,急忙长剑护胸,迅快的转过身来,他是防冯小珍在自己冲出
去的时候,乘机朝身后袭来。冯小珍却悠闲的站立原地,只是用不屑的眼光望着
他,冷冷地道:「放心,正面交手,谅你在本公子剑下也走不出三招,本公子岂
会偷袭于你?」

  灰袍道人被她当着八个门人的面前,如此奚落,真是气疯了心,口中大喝一
声:「小子,贫道劈了你。」声到、人到、剑到,一道剑光连连闪动,电光石火
之间,已化作七八道银蛇,从四面八方朝冯小珍身上刺到。

  他这一式剑法,绵密无间,照说任你冯小珍如何躲闪,也万难闪得开;但冯
小珍这五个月来,不但练成紫云夫人的紫云剑法、掌法和独步武林的紫府迷踪身
法,你区区七八道剑光又如何伤得了她?口中喝道:「这是你第二剑了。」

  她丝毫没有把这七八支剑影放在眼里,话声出口,才振腕发剑,这一振腕,
剑尖登时漾起九朵银花,每朵银花只有铜钱的大小,但恰好迎向灰袍道人八支剑
影,响起一阵叮叮轻震,八朵银花和八道剑光,同样隐去,两人也各自震退了一
步。但另一朵银花并没有随着消失,依然朝前冉冉飞去,跟着灰袍道人后退的人
当胸飞来。

  灰袍道人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剑法?」急忙举剑朝前
撩起,发出扇面般一排剑光。

  那朵银花,正是冯小珍的剑尖,本来冉冉飞去,势道并不快,但灰袍道人扇
面般剑光才一划起,那朵银花却突然朝上飞起,去势同时加快,一下越过扇面,
银花暴涨,化作一片清光,一闪而没。灰袍道人并不知道自己扇面的剑光并没有
截住银花,只觉头顶骤然一凉,举手摸去,自己绾发道髻和盘着的长发,就如佛
门剃度一样,已被剑光削去了。

  冯小珍早已收起了长剑,冷冷地道:「本公子不想伤人,这不过是给你一个
警告而已。」灰袍道人被人削下长发,这是莫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一
言不发,手挥长剑朝冯小珍当胸急刺过去。冯小珍怒声道:「你找死。」她连剑
也没拔,剑鞘答的一声,就压住了灰袍道人的长剑,身形微侧,左手竖立如刀,
猛的朝前推去。

  这一掌是气不过灰抱道人的突袭而发,自然是不会轻到那里去,只听砰然一
声,一掌端端正正切上灰袍道人胸口,把他一个人推出三步之多。灰袍道人闷哼
一声,一手掩胸,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他身后八个弟子睹状大惊,两人急忙伸手
扶住,其余六个各自挺剑欲上。

  冯小珍轻哼一声,长剑横胸,喝道:「你们都想找死?」

  谷飞云连忙摇手道:「三弟不可伤人。」一面又大声说道:「诸位道兄,此
事全出误会,我义弟不过一时气愤,但这位道长也有不是之处,双方不可再意气
用事了,在下兄弟告辞。」那六名青袍道人眼看师父都不是人家对手,自是不敢
出手。扶着灰袍道人往观中退入。

  谷飞云道:「二弟、三弟,我们走吧。」

  冯小珍气道:「真气人。我们只是问路来的,这些臭道士这样蛮不讲理。」

  谷飞云道:「三弟,方才是你削断他发髻,才激怒他的,后来那一掌出手也
未免重了些。」

  冯小珍哼道:「活该,谁叫他打败了老羞成怒,出手突袭的?」

  三人牵着马匹走了不过几级,就听到身后祖师堂忽然响起急骤的钟声。荆月
姑道:「大哥,这钟声可能是他们求援的讯号呢。」

  冯小珍道:「那臭道士分明不是好人,方才我还是手下留情,便宜了他,再
要找我们寻事,不把他们一个个废了武功才怪。」

  谷飞云道:「三弟不可惹事,他们真要援手赶来还是由我跟他们说。」三人
刚走下石级,就看到南首远处已有十几条人影飞掠而来。

  冯小珍目光一抬,哼道:「果然有人赶来了。」

  谷飞云道:「三弟,待会遇上来人,一切由我来应付,你不可再和人家争吵
了。」

  冯小珍道:「好嘛,我不说就是。」几句话的工夫,迎面而来的十几个人,
已经渐渐接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中间一个年约六旬以
外,胸飘花白长髯,生得道貌岸然,一望而知是位正派的有道之士。

  他左首-个年约五旬,右首一个不过四旬出头,面貌白皙,手中拿的是一柄
铁骨折扇,三人后面,跟着十二名年轻青袍道人。只要看他们打扮,和祖师堂的
道人完全一样,就可知道他们是同一个门派的了。

  中间花白长髯老道看到迎面站着的三人三骑,年事极轻,不觉朝持扇的道人
低声说道:「七师弟,你去问问他们,是那一个门派的,擅闯祖师堂的可就是他
们?」他话声虽轻,谷飞云却全听到了。

  只见那位手持折扇的灰袍道人躬身领命,朝前走了过来,手中折扇一指,傲
然道:「擅闯华山派祖师堂的就是你们三个了?是那一门派的人?」

  「华山派祖师堂。」这几个字钻进谷飞云耳里,不禁为之一怔,暗想:「原
来这里不是什么道观,而是华山派的祖师堂,那个灰袍道人敢情是守护祖师堂的
人,三弟逞一时之快,一掌击伤了他,看来颇难善了呢。」一面故作吃惊,抱抱
拳道:「这里是华山派的祖师堂,那么诸位道长一定是华山派的人了?」

  持扇道人表情冷漠,说道:「贫道是问你们三个可是擅闯华山派重地祖师堂
的人?」

  谷飞云道:「不错,在下兄弟因在山中迷路,看到此处碧瓦黄墙,定是庙宇
无疑,才赶来问路的,不想引起几位道长的误会……」

  话还没有说完,从石级上奔下两个青袍道人,一面高声叫道:「七师叔,就
是他们擅闯祖师堂,还把师父击成重伤,不能放过他们。」

  持扇人目中冷星飞闪,嘿然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

  冯小珍也嘿了一声,大声道:「你们华山派还讲不讲道理?」

  这时从山上下来的两个青袍道人,已走至花白长髯道人面前,跪拜下去,口
中说道:「弟子叩见二师伯、三师伯、七师叔。」

  花白长髯道人摆了一下手,道:「你们起来。」两名青袍道人站起身。

  花白长髯道人才目光一抬,朝谷飞云三人投来,一面说道:「华山派如何不
讲道理?」

  冯小珍朝谷飞云道:「大哥,这该由我来和他说了吧?」

  谷飞云道:「他们既是华山派的人,你言词之间不可无礼。」

  冯小珍点头道:「我知道。」说着,举步上前,拱手作了一揖,道:「道长
垂询,可否先赐示道号?」

  花白长髯道人徐徐说道:「贫道清真。」然后一指他左首五旬出头道人和手
持折扇道人,又道:「他是贫道三师弟成真和七师弟长真,守护祖师堂的是五师
弟超真,三位呢?如何称呼?」

  冯小珍指着谷飞云、荆月姑二人道:「他是我大哥谷飞云、二哥荆飞明、在
下叫冯飞文。」那持扇道人长真子听她说出谷飞云三字,不觉目芒飞闪,飞快的
看了谷飞云一眼。

  清真子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谷少侠驾临华山,贫道失敬得很。」

  谷飞云听得不觉一怔,连忙抱拳道:「道长好说,在下愧不敢当,不知道长
如何知道贱名的?」

  清真子呵呵笑道:「谷少侠乃是顽石大师唯一传人,数月前协助少林、武当
两派,清除通天教卧底叛徒,才使两派转危为安,此事不仅江湖尽知,敝派也已
接获少林、武当的正式通知,藉以防范奸宄阴谋,谷少侠的大名,贫道自然久仰
了。」谷飞云谦恭地连声说着不敢。

  清真子疑惑地道:「谷少侠三位不知如何会找上敝派祖师堂去的?」

  「这是一场误会。」谷飞云就把自己三人在山中迷路,如何找上祖师堂,当
时大门开启,一名青袍道人如何骂三弟瞎了眼睛,三弟少年气盛,引起口角,当
时门中冲出四个持剑道人硬指着自己三人擅闯祖师堂,分明是奸细,三弟制住了
两人,后来走出一个灰袍道人,一味护短,不听自己解说,还说要格杀勿论。

  最后,灰袍道人说出,接得下他十招才能放自己三人下山,三弟气不过他,
说他走不出三招,两人交手到第三招,他被三弟长剑削断发髻,三弟说胜负已分
了,不用再比,已经还剑入鞘,那灰袍道人老羞成怒,一言不发挥剑直剌三弟胸
膛,反被三弟一掌击中胸口,而且自始至终,自己三人并不知道祖师堂是华山派
的祖师堂,一字不漏说了一遍。

  清真子自然知道自己五师弟生性刚愎,平日极为护短,不觉微微皱了下眉,
问道:「这么说,谷少侠三位没有进入祖师堂了。」

  谷飞云笑道:「在下和二弟,手中牵着马匹,站在离祖师堂大门还有十数步
远近,只有三弟一人上去叩门,真正到大门口的也只有三弟一人,怎么会进入祖
师堂去呢?」

  清真子回过头去,朝山上下来的青袍道人问道:「方才谷少侠说的经过,你
们都听到了,是不是这样的?」

  两名青袍道人在二师伯面前,那里还敢有半句谎言,同时躬身说道:「就是
这样。」

  清真子重重哼了一声,道:「那第一个开门的是谁?人家只是问路么的,怎
好出口伤人,态度竟然如此坏法?五师弟一味护犊,既已落败又出剑突袭,都有
不对之处,唔,他的伤势如何了?」

  两人中一个答道:「师父只是内腑受震,已经服下太极丹了。」

  清真子道:「你上去吧,要他好好静养。」两个青袍道人连声应是,行了一
礼,就往山上行去。

  清真子打了个稽首道:「谷少侠,贫道深感抱歉。」

  谷飞云连忙还礼道:「道长好说,这是一场误会,在下三弟年轻好强,伤了
祖师堂的道长,在下也深感歉疚。」

  清真子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请至敝派奉茶,掌门人前几天还曾
谈起过谷少侠,谷少侠来了,掌门人一定会非常欢迎。」

  谷飞云看他说得诚恳,也就欣然道:「在下久仰贵派盛名和贵派掌门人的隆
誉,只是无缘晋见,蒙道长宠邀,有幸拜见贵派掌门,固所愿也。」

  清真子听得大喜,抬手道:「敝派下院,就在前面山麓,相去不远,谷少侠
三位那就请吧。」

  谷飞云抬手道:「三位道长请先。」

  长真子笑道:「二师兄、三师兄,谷少侠尊敬你们二位年长,大概是不肯走
在前面了,这样吧,二位师兄只管走在前面,算是领路好了,谷少侠三位由小弟
作陪就是了。」事情就这样决定,由清真子、成真子二人走在前面,然后是谷飞
云三人牵着马匹,和长真子同行。

  长真子不过四十出头,生得貌相清俊,颇为洒脱,此时更是春风满面,边走
边道:「谷少侠三位,怎么会在山中迷路的?」

  谷飞云早在清真子邀约自己三人前去华山派下院之时,早已想到人家可能会
问此事,心中已有了底子。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道:「在下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
的,下山之时,家师命在下去找南山老人,后来遇上醉道长,才知在下父母尚在
人世,只是隐居在一处深山之中,南山老人要醉道长转交密函一封,中间只有两
句话,要寻父母,须问东风,在下不知东风在那里?也猜不出东风的含意……」

  长真子听得好奇,忍不住笑道:「南山老仙长也真是的,他既然知道谷少侠
令尊堂隐居之处,何不直接了当的告诉谷少侠呢?」

  谷飞云道:「据醉道长推测,南山老人家也许不好直说,要在下自己慢慢的
去寻找,也存有鼓励在下多磨练之意。」

  长真子道:「那么谷少侠怎么会找上华山来的呢?」

  谷飞云道:「几个月前,在下在一处酒楼上,无意中遇上了一位前辈高人,
他口中吟着,东来紫气满函关。又自言自语地说,函关明明在西,他却偏偏说东
来,这明明就是由东而西了。在下当时也并不在意,等这一位老前辈会帐下楼之
时,在下耳边忽然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傻小子,东风是向西吹的。」

  长真子矍然道:「他要你朝西来,这位前辈又是谁呢?」

  谷飞云道:「在下只记得他好像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后来据醉道长
推测,他老人家可能是昆仑岳大先生。」

  「昆仑岳大先生?」长真子似有怔容,但瞬即平复,又道:「谷少侠就出函
谷来找了?」

  谷飞云道:「在下和两个义弟商量,从崤山开始,上个月已经找遍了崤山山
脉及每一山谷,第二步是华山山脉,然后是秦岭、华山、陇山山脉,因为要找的
都是人迹比较少的幽静山谷,明明看准了方向,也会迷失原来的路径……」

  长真子道:「谷少侠这样茫无头绪的找寻,如何找得着呢?」

  谷飞云黯然道:「在下身为人子,直到如今连身世也不知道,只有慢慢的找
下去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倒也听得长真子深信不疑,转脸朝冯小珍道:「冯少
侠年事不大,却能在三招之间胜了五师兄,身手的确不凡,不知是那一位高人门
下?」

  冯小珍脸上一红,道:「在下桐柏门下。」她因自己父亲是桐柏宫灵风道长
门下,只好含糊其词,说是桐柏门下了。

  那知长真子听了大笑一声,道:「桐柏宫灵风道长系出华山,他门下弟子居
然在三招之间能够击败五师兄,倒令贫道难以置信。」

  冯小珍道:「如论真实功力,在下实在不是那位道长的对手,在下也不过胜
得侥幸而已。」

  长真子道:「武功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丝毫没有取巧的可能,那会
有侥幸二字?」

  冯小珍急红了脸,嗫嚅的道:「那是在下仗着大哥教我的身法,使那位道长
看不清楚才得手的。」

  长真子看他说得不像有假,不由豁然笑道:「这么说来,谷少侠的身法,一
定是旷绝古今的奇学了,如果有机会,贫道颇想开开眼界,不知谷少侠肯不肯赐
教?」

  谷飞云忙道:「道长……」

  长真子笑道:「谷少侠不用介意,贫道只是想开开眼界而已,并无他意,还
有一点,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千万不可再以道长称呼,华山七真只有贫道使
的是一柄铁扇,所以许多人都叫贫道铁扇子,谷少侠如不嫌弃,就称贫道一声铁
扇道兄好了。」

  谷飞云爽朗的道:「道兄吩咐,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长真子笑道:「谷少侠果然爽快,贫道若非玄门中人,一定要和谷少侠兄弟
论交,现在咱们这方外之交是结定了。」

  一会工夫,已经走近南首山麓,但见古木参天,一道宽阔的石级,穿行在古
木森林之中。长真子道:「方才那里叫做三峰口,是很容易迷路的地方,这里是
中峰,敞派的镇狱宫还在峰顶,为道家第一圣地……」

  冯小珍仰首望不到峰顶,问道:「铁扇兄,我们要上峰顶去吗?」

  长真子含笑道:「不用上山去,敝派下院在山麓间,掌门人和派中长老,差
不多也都住在山下,山上道观,由四师兄住持。」一行人穿行古木森林。片刻工
夫就穿林而出。

  但见一处清幽的山谷之间,矗立着一座碧瓦黄墙的道观,院落重重,覆盖之
广,差不多有近百间房舍。正面一片用白石铺成的广场,足有五六亩大小,大门
横额上写着镇狱宫下院五个金字。门前站着四名身穿青袍、手持拂尘的道人,看
到清真子、成真子等一行人走近,立即躬身行礼。

  长真子道:「谷少侠三位把马匹交给他们照料好了。」谷飞云、荆月姑、冯
小珍各把手中马鞭交给了三名青袍道人。清真子和成真子已经站在观门前抬手肃
客道:「谷少侠三位请。」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二位道长不可客气,在下兄弟武林末学,还是仍请两
位道长请先的好。」

  长真子含笑道:「谷少侠既然这么说了,二位师兄就不用客气了,谷少侠三
位由小弟陪同好了。」

  清真子对这少年英雄如此的谦虚,心头也颇为赞赏嘉许,含笑稽首道:「如
此贫道有僭。」他仍和成真子走在前面,进入大门,经过大天井,就折而向东,
进入左首一重院落,那是镇狱宫下院接待宾客之所,中间是一座大厅,左首一间
是较小的客厅,布置清雅。

  清真子请谷飞云三人落坐之后,就朝长真子道:「七师弟,你进去请掌门人
出来。」

  长真子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谷飞云慌忙站起,拱手道:「道长,在下兄弟
久仰贵派一直名重武林,慕名已久,既然来了,理该由在下兄弟拜谒掌门道长才
是,怎好劳动掌门道长出来见客?」

  清真子含笑道:「谷少侠只管请坐,三位远来是客,何况这里平日就是掌门
人接见嘉宾之所,三位不用客气了。」这时,长真子早已走了出去,两名青袍道
人端着茗碗送上香茗。

  成真子道:「谷少侠和醉道友协助少林、武当二派,揭发潜伏通天教奸细之
事,敝派虽有所闻,但略而不详,谷少侠如何发现通天教门徒的,可否把此事的
经过,说得更为详细一点?」

  谷飞云就把自己当日曾见通天教主,也会过他首徒小诸葛束无忌。通天教主
派二弟子张少轩、五弟子祝纤纤主持颠覆少林活动,三弟子秦剑秋、六弟子白素
素主持颠覆武当派活动。以及自己兄弟途经少林和赶去武当的青峰镇之事,详细
地说了一遍。

  成真子矍然道:「通天教居然在十年前就收了张少轩、秦剑秋二人为徒,利
用这两人和少林、武当的深厚关系作掩护,当真处心积虑已久,若非醉道友和谷
少侠一举揭发阴谋,两派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清真子沉吟道:「当年围剿通天教,虽以少林、武当两派为主,但咱们华山
派也曾参与其事,这老魔头对少林、武当结下仇恨,对咱们自然也会记上一笔,
他重出江湖,咱们倒不可不防。」

  成真子道:「二师兄说得不错,只是咱们除了师兄弟七人外,所有第二代弟
子,都是从小收领的山下孤儿,除了正面和咱们为敌,他门下的弟子是混不进来
的。」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屏后有了脚步声,急忙说道:「是掌门人出来了。」
清真子、成真子都站了起来,谷飞云三人也连忙跟着站起。

  就在这时,屏后已经缓步走出两人。前面一个是白发绾一支白玉如意,白髯
飘胸,貌相清癯的灰袍老道人,手持白玉拂尘,年纪当在七旬以上,一看就知是
一位有道之士。他——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华山七真之首的元真子,他身后跟着
走出的是方才去请他的长真子。

  元真子走出屏风,目光掠过谷飞云等三人,面含微笑,打了个稽首道:「谷
少侠三位宠临华山,贫道有失远迎。」

  谷飞云慌忙作了个长揖,道:「在下谷飞云、义弟荆飞明、冯飞文,得能谒
见掌门道长,深感荣幸。」荆月姑、冯小珍也随着大哥作了个长揖。

  元真子抬手道:「谷少侠三位请坐。」他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下,大家也跟着
落坐。

  元真子目光盯着谷飞云,含笑道:「谷少侠少年英发,不但人品出众,而且
英华内敛,眉宇间紫气氤氲,足以见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实在难得,就是二位
令义弟也是秀外慧中,英气逼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武林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啊。」

  长真子低声道:「掌风人素精风监,很少对人如此称许。」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在下武林末学,蒙掌门道长谬许,实在愧不敢当。」

  元真子哈哈一笑,道:「贫道听说谷少侠是顽石大师的门下,但是据贫道的
观察,谷少侠练的似乎是道家玄门功夫,是否另有名师?」

  谷飞云方才听他说,自己眉宇间紫气氤氲,又说两个妹子秀外慧中,好像已
经看出她们是女子了,心中已感到十分惊奇。此时,他又说自己练的是道家玄门
功夫,更是暗暗惊奇,心想:「难道练的是什么功夫,面上也可以看得出来?」

  一面又恭敬的欠身答道:「掌门道长果然神目如电,在下小的时候跟家师练
的是金刚神功,后来又蒙南山老人赐了两页的内功心法,是属于玄门功夫。」他
因师父曾叮咛过自己,学昆仑武学之事,暂时不可泄漏,所以才说是南山老人赐
的内功心法。

  长真子听得目芒一闪,元真子哈哈笑道:「谷少侠得蒙南山老人垂青,他老
人家拿出来的东西,自是非同凡品,无怪少侠年事不大,已有如此造诣了。」谷
飞云连连逊谢。

  清真子站起身来,把谷飞云三人山中迷路,看到祖师堂,前去问路,致引起
误会,向掌门人作了报告。元真子白眉微拢,说道:「五师弟年纪也不小了,就
是刚愎自用,得罪了不少人,愚兄才要他去守护祖师堂的,一来可以修心养性,
二来也是为了少和外界接触之故,他还是本性不改,贫道真要向谷少快三位深致
歉意。」

  谷飞云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掌门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此事在下兄弟
也有不是之处。」

  「谷少侠请坐。」元真子含笑道:「三位少侠山间迷路,根本不知道祖师堂
是敝派重地,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又未曾闯进去,这是五师弟门下平日倚仗敝
派一点声誉,才会盛气凌人,自取其辱,与三位少侠无关,二师弟,你要五师弟
以后好好管束门下。」

  清真子站起身,恭声道:「小弟遵命。」这时一名青衣道人匆匆走入,在长
真子身边低低说了两句,就迅即退出。

  长真子起身道:「启禀掌门人,素斋已备,可以入席了。」

  元真子颔了下首,才起身道:「谷少侠三位远来,贫道要厨下整治了一席素
斋,替三位少侠接风,也聊表地主之谊,现在就请入席了。」

  谷飞云道:「多谢掌门道长,真不好意思。」当下就由元真子领先,大家一
起进入大厅右首一间专门接待宾客的斋堂。

  斋堂中已有两个灰袍道人和两个小道童伺立着。元真子向谷飞云引见了两个
灰袍道人,那是三师弟洞真子和六师弟求真子,他们刚从山上赶下来的。谷飞云
三人和两人拱手为礼,然后由元真子坐了首席,他左首是谷飞云等三人,右首是
清真、成真、洞真三子,求真子和长真子坐了下首。谷飞云再三谦让,才行坐下
去。

  元真子举起了面前的茶盅说道:「敝观一向都不备酒的,贫道只好以茶代酒
了,敬三位少侠了。」

  谷飞云三人一齐站起来,由谷飞云道:「在下兄弟都不会喝酒,这盅应该由
在下兄弟敬掌门道长才是。」说完,恭敬的喝了口茶。接下来大家也以茶代酒,
互相敬了。两名青袍道人陆陆续续上菜,这一餐虽然是素肴,却十分丰盛。

  饭后,元真子要谷飞云三人在华山多盘桓几天,并且指定由长真子作陪,才
行回去。长真子陪同谷飞云三人,来至西首一座别院,这是镇狱宫下院接待宾客
之所。庭院前有假山、鱼池及许多盆栽花木,回廊雕栏间,一排九间精舍,窗明
几净,十分清幽。

  一名青袍道人看到长真子领着三人进来,立即迎着躬身道:「弟子参见七师
叔。」

  长真子吩咐道:「这三位少侠是观里的贵宾,你快去打开三间房门,准备洗
脸水、茶水。」

  那青袍道人连声应是,过去打开三间房门,躬身道:「请三位少侠入内去看
看,还需要些什么?」

  长真子抬抬手,说了声:「请。」谷飞云三人走入房中,但觉每一间客房都
布置得精致典雅,比之大城市中大客店的上房还要讲究。长真子问道:「三位少
侠,这房间还可以吧?」

  谷飞云忙道:「太好了,在下兄弟真是太打扰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掌门人要三位多盘桓几日,住在这
里,就像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

  谷飞云道:「多蒙掌门道长爱护,只是在下还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明天一
早,就要告辞。」

  长真子一怔,道:「谷少侠明天就要走?」

  谷飞云道:「在下已和道长说过了,在下是寻找父母来的,一日没有找到家
父家母,在下就一日安不下心来。」

  长真子道:「谷少侠说的也是实话,但既然来了,总得小住几日才行,贫道
真希望谷少侠能多住几天,好向谷少侠讨教呢。」

  谷飞云道:「道兄这话又客气,应该是在下兄弟向道兄多多请教才是。」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接着淡淡一笑道:「谷少侠
三位先稍事休息,贫道暂且告退。」说完,打了个稽首,就退出房去。那青袍道
人给三人送来洗脸水,又送了一壶茶来,就退出房门而去。

  荆月姑、冯小珍盥洗后,相偕来至谷飞云房中。谷飞云道:「茶刚送来,二
位贤弟,坐下来喝盅茶吧。」

  荆月姑站在边上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斟了三盅茶,一面说道:「大哥,
华山派名列武林四大剑派,掌门道长看去仙风道骨,人却挺随和的。」

  谷飞云喝了口茶,笑道:「这是真正的有道之士。」

  冯小珍道:「他相也看得很准,我真想请他给我们看看呢。」

  谷飞云笑道:「掌门道长不是也给你们看了吗?」

  冯小珍道:「那是随口说说而已。」

  谷飞云看着她,笑道:「老道长说了一句话,你没有听出来吗?」

  冯小珍睁大眼道:「他说的哪一句?」

  谷飞云道:「秀外慧中。」

  荆月姑脸上飞红,轻啊道:「莫非老道长已经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的了?」

  谷飞云道:「他连我练的是玄门内功都看得出来,你们脸上又没易容,只是
穿了男装而已,如何瞒得过老道长的法眼?我想他一定看出来了。」

  冯小珍的脸蛋儿骤然红了起来,羞急地道:「这怎么办?多难为情?」

  谷飞云笑道:「这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许多侠女行走江湖,为了减少一
些不必要的麻烦,大都易钗而弁,改穿男装,老道长又没说明,三弟用不着放在
心上。」

  冯小珍道:「话是不错,老道长也看出来了,就是不说,见了面,多不好意
思?」

  荆月姑笑道:「冯三侠不是说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这样脸嫩怎么行?」

  冯小珍挺了挺胸,说道:「荆二侠这句话说对了,咱们兄弟要跟大哥扬名江
湖,自然不在乎这些了。」说着,不觉笑了起来。

  只听长真子的声音在门口叫道:「谷少侠,贫道来了,没打扰三位吧?」

  谷飞云连忙站起身道:「道兄请进。」

  长真子含笑走入,说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贫道奉命担任招待,想
请三位少侠出去走走,以尽向导之职。」

  冯小珍喜道:「好啊,我们就因为不认识路,才会迷路的,有道兄作向导,
就可以一览华山之胜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如能盘桓上十天半个月,也只能走马看花,未尽其胜,
今天只有半天工夫,只能在附近走走了。」

  冯小珍催道:「大哥,那就快些走了。」

  谷飞云三人由长真子领路,登上峰顶,来至玉女宫前,长真子指着周围二百
尺的池水,说道:「这玉井也叫做玉女面盆,池中生千叶白莲,服食了可以成仙
人。」

  冯小珍问道:「真有这种事吗?」

  长真子笑道:「仙缘可遇而不可求,但这是古老的传说,也许确有此事。」

  冯小珍道:「连你们住在山上的人都没有遇上过,我们就更难遇上了。」

  长真子大笑道:「我们之中如果有人遇上了,就已成了真仙,还会留在观里
当道士吗?」

  一行四人由玉井楼、玉女祠、莲花坪、到辛夷坪、上二仙庵、紫气石,越过
鸡口,到北崖水帘洞。长真子领着三人由栈道钻入瀑布下面,洞口白云缭绕,香
草丛生,白蒙蒙的细雾中,现出仙人的石像来。

  荆月姑道:「这洞真是鬼斧神工,何等壮观,真是伟大极了。」

  长真子笑道:「这座石洞和西元、正阳、昭阳,并称华山四大著名洞府。」

  回到镇狱宫,长真子领他们参观了陈列历代掌门画像的祖师殿,和华山派弟
子练剑的观剑台。此刻已是申时稍偏,没有人练剑,但是台下一片黄沙铺成的广
场,足可容得一百多人挥舞长剑,足见华山派门人,不在少数了。最后回到前厅
客厅休息,桌上早已替四人沏好了茶。

  谷飞云道:「参观了贵派,才令人知道领袖武林的名门正派,果然是名不虚
传了。」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谷少侠出身少林,还是方丈大师的师弟,少林
寺有八百僧侣,俗家弟子遍天下,规模要比敝派要大得多了。」

  谷飞云不好说少林方丈的师弟其实是自己父亲,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师
父是孤峰上人,他老人家从没和在下说是少林寺出身,在下其实并不能算是少林
门下。」话声出口,突然想到师父明明是顽石大师,但他老人家却对自己说叫孤
峰上人,原来因为他老人家乃是父亲的师父,所以才化名孤峰上人的。

  长真子听得奇怪,道:「谷少侠尊师不就是顽石大师吗?」

  谷飞云道:「他老人家从没有和在下说过他自己就是顽石大师,在下就不知
道了。」

  长真子道:「顽石大师离开少林寺之后,就自号石头和尚,武林中人都把他
视为佛门怪杰,贫道小时候常听大师兄说起,对尊师好像十分推崇。」

  谷飞云道:「对了,道兄和掌门道长年龄差得很多。」

  长真子道:「贫道是先师的关门弟子,从小由大师兄代师传艺,所以名虽师
兄,实同师徒。」说到这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咱们该下山了。」

  经过这半天时间,谷飞云觉得长真子为人爽直,和自己三人极为谈得来,自
己出道江湖,自然要多结交一些名门正派中人才好,因此在下山的路上,和长真
子交谈较多。

  回转下院,已是傍晚时光,长真子把三人送回客舍,说道:「谷少侠三位请
回房去洗把脸,住在这里的宾客,晚餐会由厨房送来的,恕贫道告辞了。」

  谷飞云道:「道兄何用这么费事,在下兄弟和大家一起到斋堂进膳就好。」

  长真子笑道:「这是敝观的的规定,有人住进宾舍,就已通知了厨房,三位
是敝观贵宾,怎好和观中弟子一起用膳呢?好了,恕贫道失陪了。」朝三人打了
个稽首,转身往外行去。

  一名青袍道人果然给三人送来洗脸水,等三人洗过脸,打着稽首道:「三位
少侠请到膳厅用餐,贫道替三位带路。」

  三人随着他由回廊走入中间一间,此时已经张上了灯,膳厅相当宽敞,中间
只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八盘茶肴,却只有三副碗筷。

  谷飞云问道:「道兄,这里没有别的客人吗?」

  青袍道人躬身道:「一般游客,都是住在前面客舍的,这里是敝派接待贵宾
之所,所以平日难得有人住到这里来,三位请用膳吧。」说完,青袍道人便退了
出去。

  谷飞云道:「华山派把我们当作贵宾,真是不好意思。」

  荆月姑道:「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客气了。」

  三人各自占了一方,虽是素斋,每一盘都做得十分可口,三人用过饭,回到
房中,青袍道人又给三人沏了茶送来。荆月姑、冯小珍因时间尚早,就在大哥房
中坐下来喝茶聊天。冯小珍道:「大哥,铁扇子这人蛮不错的。」

  谷飞云点头道:「他不但谈吐不俗,读过不少书,就是一身所学也相当高明
呢。」

  冯小珍问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谷飞云笑道:「他陪我上下峻岭,一直和我并肩而行,走得不疾不徐,也不
见他有半点喘息,这一路和我交谈着,如果内功较差能办得到吗?」

  冯小珍道:「但我和二哥也没喘气啊。」

  谷飞云笑道:「你们在紫云岩练了五个月的功,已经今非昔比,哪能和一般
练武的人相提并论?」

  冯小珍道:「他是七师弟,难道会比他五师兄还高明?」

  谷飞云道:「三弟,你真是小看了华山派,人家屹立武林,号称四大剑派,
灵敏百年来,历久不衰,自然有他们的长处。你在第二招就胜了那位道长,并不
是他的剑法不济,老实说他在功力方面胜你甚多,只是你使的剑法身法,出自师
母,使他无所适应,如果你使的是从前的剑法,十招之内必败无疑,所以他才会
说接得下他十招,就放我们下山,他原本是有必胜把握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的不错,师父也说,我们内力尚浅,下山之后还要勤加
练习,不然,遇上真正高手,还会吃亏的。」

  冯小珍道:「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练功了。」

  荆月姑跟着站起,说道:「大哥,明天见。」

TOP

0

            第二十八章 华山之变

  两人退出房去,谷飞云起身闩上房门,脱下长衫,一口吹熄灯火,就在床上
盘膝坐定,运起功来。谷飞云自从在桐柏山望仙观练成太清心法,每天晚上都是
坐着练功,从不躺下睡觉,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自然更上层楼,一经跌坐,就
能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时间渐渐接近二更,突然,南首窗下,响起极轻的弹指之声。谷飞云缓缓睁
开眼,只听窗外有人轻声叫道:「谷飞云,你出来。」

  谷飞云迅速跨下床,披上长衫,一手拿起长剑,轻轻开启房门,走出长廊,
瞥见南首墙头似有人影一闪而没,这就长身掠起,一下纵身飞上墙头,凝目看过
去,果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凌空飞跃,朝西掠去,也就施展轻功,一路跟
踪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就已飞出下院围墙,那人影依然一路飞掠,去势极快,以目
前谷飞云的轻功来说,要想追上他也并非难事,但为了要看看此人把自己引出来
究竟有何目的?是以只使出五六成功力,和对方保持了十来丈距离,一直跟在那
人身后,并没有迫近上去。

  现在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穿出松林,前面那条人影依然没有稍停,循着一条山
径奔掠如飞。谷飞云也不即不离的跟了下去,依然和他保持了十来丈的距离。

  片刻工夫,已来到一处荒僻山坳间,前面那条人影奔到一棵大树下,忽然刹
住身,转过身来,这自然是要在这里和谷飞云见面了。谷飞云和他只差了十来丈
距离,自然来得很快,就在那人转过身来之际,也已到了他面前,停住身形。

  那人朝谷飞云笑了笑道:「少侠想不到会是贫道吧?」原来他正是华山七真
的长真子。

  黑夜之中,谷飞云目若明星,含笑道:「在下早已看到是道兄了。」

  长真子微微一怔,又道:「那么谷少侠可知道贫道约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
呢?」

  谷飞云看着他,问道:「在下正想请教?」

  长真子被他看得微感不安,勉强笑道:「贫道不是说过,有机会想见识见识
谷少侠的身手,此处即是白天,也很少有人会来,正好让贫道开开眼界。」

  谷飞云笑道:「原来道兄还一直记着三弟那句话,其实……」

  长真子不待他说下去,连忙摇手,笑道:「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才约谷
少侠出来的,谷少侠不用再推辞了,贫道只是为了开开眼界而已。」他不待谷飞
云开口,举了举手中铁扇,又道:「谷少侠的长剑不是带来了吗,贫道想以手中
的铁扇讨教几招,我们只是友谊赛,大家点到为止,谷少侠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吧?」

  谷飞云看他说的坦诚,自是不好再推辞了,这就爽朗地道:「道兄既然一定
要在下献丑,在下只有奉陪了。」

  长真子轻笑道:「多谢谷少侠,那就请亮剑吧。」他虽已四十出头,但皮肤
白皙,身材较瘦,看去依然英俊潇洒,尤其打开折扇,轻轻扇着,这份模样倒有
几分像王孙公子一般。

  谷飞云看得心头突然一动,他和束无忌动过几次手,还有张少轩、秦剑秋在
和人动手之前,不是也和他一样,使人有一种洒脱悠闲之感?他莫非?长真子看
他望着自己出神,心头也不期暗暗一跳,眨动目光,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
么还不亮剑呢?」

  谷飞云缓缓抽出长剑,抱胸而立,抬目笑道:「道兄请赐教了。」

  长真子折扇随手划起,左足倏地跨上,口中说道:「贫道有僭了。」一道半
月形的扇光直划过来,身形轻轻一闪,忽然闪到了谷飞云右首,手腕一翻,迅速
带转扇势,变成了横扫,内劲嘶然,从扇面涌出。

  谷飞云在他欺到右首之时,身子跟着斜转过去,直竖的长剑用剑脊朝他横扫
而来的扇面上压下。这一招并无招式,只因自己此剑削铁如泥,怕削毁了对方的
扇子,才改用剑脊的。哪知人影一闪,长真子忽然不见,不,一缕劲风朝自己身
后右肩射来。

  谷飞云心头一怔,急忙施展剑遁身法身形轻旋,避敌还击,刷的一剑斜划出
去,这旋过身去,剑光也正好朝长真子追击过去。长真子肩头轻轻一摆,就让过
剑势,铁扇早已收拢乘势点了过去。谷飞云看他施展的身法,果然和束无忌一般
无二,心中更加明白过来。

  老实说,方才还未交手之际,长真子折扇轻摇的神态,早已使谷飞云产生了
疑惑,所以就一直没有展露自己所学,只是随手肆应,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花
样?

  长真子展开身法,谷飞云也展开了身法,这一来,两人身形交互闪动游走,
两件兵刃却成了互相追逐的点缀品,好像只是虚相指点,根本谁也攻不到谁?长
真子心头暗暗称奇,忖道:「师父的灵飞步法乃是师门中独一无二的身法,谷飞
云使的又是什么身法呢?居然和师门绝技异曲同工,难分上下?」

  谷飞云那天和束无忌交手,时间不多,只看到他几个动作,今晚和长真子交
手,是存心要看看他有何伎俩?何况当日和束无忌交手之时,和今晚的谷飞云,
在武学造诣上已有不可同日而语。

  今晚他和长真子交手,等于是猫戏老鼠,毫不费力就能应付裕如,所以有时
间默默的看清楚长真子每一个动作,心头却也暗暗惊异:「通天教门下光是这一
套身法,用来对付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可立于不败的地位了。」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几个回台了。不,其实不过是你使出的
一招落了空,而我使出的一招也同样落了空,没有一个回合真正的交过手。两条
人影交织之中,响起长真子的声音:「谷少侠请住手。」

  谷飞云立即站停下来,含笑道:「道兄身法精妙,今晚开眼界的该是在下才
对。」

  长真子目光如星,摇摇头,笑道:「我们一见如故,谷少侠怎么又和贫道客
气起来了呢?」他不待谷飞云开口,接着又道:「方才这一场,只是互相施展特
殊身法,没有真正交手,现在贫道想和谷少侠约定,双方不准施展特殊身法,再
较量一场,不知谷少侠意下如何呢?」

  谷飞云心中暗道:「不知他又要使什么花样了?」一面含笑地道:「道兄既
然说出来了,在下也只好奉陪了。」

  「谢谢你。」长真子笑了笑,又道:「不过贫道要换一件兵器了。」他把铁
骨折扇往腰间一插,回身走到了大树根旁,俯身拾起一柄长剑,锵的一声掣剑在
手,朝谷飞云走来,说道:「贫道要使剑了,但仍是点到为止。」

  谷飞云登时想到这位长真子,不知是不是他本人?因为他外号铁扇子,应该
擅长使扇,如今却舍扇使剑,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使剑较使扇更有把握,如果
以此推测,那么他就不是真的长真子了。长真子看他又望着自己怔怔出神,不觉
微微垂下了头,一面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么了?」

  谷飞云口中哦了一声,歉然道:「没……没什么?」

  长真子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神采,微笑道:「谷少侠是不是想起了意中人?」

  谷飞云道:「道兄说笑了。」

  「那为什么谷少侠突然之间想出了神?」长真子目光斜睨,笑了笑,又道:
「我们不谈这些,开始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开始,就请道兄先发招了。」

  长真子长剑一领,口中喝了声:「谷少侠请。」剑光飞闪,人随剑走,一下
直欺而上,一片寒芒迎面飞洒而来。虽然只是第一剑,但他在剑招上的功力,果
然要比铁扇要强得多了。

  谷飞云存心要看他今晚约自己出来,到底有什么预谋,自然不肯显露自己的
武功,看他挥剑攻来,也随手挥起长剑和他抢攻,只是并未使出什么剑法来。

  以他目前的功力,纵然没有使出什么招式,依然可以随意施为,化解对方的
招式,有时也发剑还击,只是在运剑之时,也只用上了四五成力道,这样,正好
和长真子打得旗鼓相当,互有攻守,有时也会被长真子剑势逼退,有时也把长真
子逼得后退不迭。

  如果有人观战的话,定会被两人的剑光人影,看得目不暇接,认为两人棋逢
敌手,相持不下,一时很难分得出高下来。转眼工夫,两人又已打了三十几招,
不闻一点兵刃交接之声!这才是高手比剑,进退攻拒,剑不相交,其实这是谷飞
云尽是避免和对方兵刃接触,为的是不愿削断对方长剑而已。

  长真子这套剑法,分明已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了,快捷轻灵之中,含蕴了浓重
的杀气,几乎每一招都是狠辣无比的杀着,但都被谷飞云轻易化解开去,只是剑
招虽被化解,要想求胜也并不容易。

  长真子心中暗暗忖道:「方才双方施展身法,他并不比自己高明,现在自己
和他已经打出五十招,自己虽然看不出他的剑法路数,但是也不见得强过自己多
少,何以本教要把他列为头号敌人呢?」心中想着,飞快的击出三剑,果然又把
谷飞运逼退了两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往后纵出三步,口中叫道:「谷少侠请
住手。」

  谷飞云依言住手,站在原地,含笑问道:「道兄可是不想比了?」

  长真子轻笑道:「因为……」就在长真子倒纵出去之际,从大树上突然疾如
飞鸟泻落两道人影,这两人一左一右相距足有一丈光景。同时,正有一张巨网,
快速的朝谷飞云当头罩落。

  原来这两人是两名青袍道人,双手各持着巨网的一头,巨网罩落,两人手中
握着的绳子也立时收紧。谷飞云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来不及躲闪,一下就被巨网
网个正着。他艺高人胆大,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剑斩断巨网的,但他没有这
么做,就是要看看长真子如何处置自己?不,也正好趁机探探长真子的口风。直
到此时,他才大声道:「道兄,你这是做什么?」

  长真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贫道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要请谷少侠
多多的原谅。」

  谷飞云全身已被柔韧的巨网困住了,但他依然屹立不动,问道:「道兄奉命
行事,究竟是奉谁的命令?以在下想来,决不会是华山派掌门道长的。」

  长真子一直看着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不用多问,总之,你出道
江湖不久,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谷飞云故意一怔,矍然道:「在下懂了,道兄原来是通天教的人。唉,在下
还以为和道兄真的一见如故,想不到……」

  「想不到被我骗了?」长真子脸有痛苦之色,抢着又道:「我……我没有骗
你,我们本来可以做好朋友的,只可惜你坏了本教在少林、武当的两处大事,本
教非把你缉拿回去不可,我……我……真的无能为力……」说话之时,他双目中
竟然起了一阵雾水。这一情形,应该可以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了。

  谷飞云笑了笑,道:「好,在下相信道兄就是了。」

  长真子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忽然有了坚毅之色,目光朝左右两名青袍道
人看了一眼,突然长剑疾挥,一下从两人咽喉划过,出剑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两
个青袍道人连哼也没有哼出声,往后就倒。这下连谷飞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不
由惊地道:「道兄,你这又是做什么?」

  长真子已经俯下身去,低声道:「待我解开绳结,放你出来。」

  谷飞云大笑道:「哈哈,道兄真以为区区一张网困得住在下吗?」

  长真子急道:「这是人发、钢丝和桐油浸的麻绳混合结成的,你……」

  谷飞云道:「道兄不信,且请退后三尺。」

  长真子还没有解开绳结,闻言不信的直起身来,望着谷飞云道:「不信,你
就试试,这绳网连最锋利的刀剑也未必削得动它。」说着,果然后退了三步。

  谷飞云连剑也没使,双手突然向左右一张,紫气神功立时暴涨,但听一阵绷
绷断裂之声,困住他周身的巨网,在这刹那之间,已经寸寸断落,谷飞云脸含微
笑,举步跨出。

  长真子失色道:「谷飞云,原来你方才那是故意深藏不露的,算是我救错了
你。」

  谷飞云拱拱手道:「道兄出手相救之情,在下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其实你这
两个手下,早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不杀他们也并不碍事。」

  长真子冷冷地道:「好,你可以走了。」

  谷飞云关切地问道:「那么道兄呢?」

  长真子道:「你不用管我。」

  谷飞云道:「在下猜想,你并不是长真子,如今杀了这两个人,你已经不能
回去了,不如……」

  「不成。」长真子坚决地又道:「我非回去不可。」

  谷飞云一把握住长真子的臂膀,说道:「你应该知道……」

  长真子急道:「你快放手。」他在一急之下,这句话竟然变成少女清脆的口
音,而且声音之中还带着些颤抖。

  谷飞云不由得一怔,急忙放开手,望着他道:「你是姑娘?」

  长真子点点头,低下头去,幽幽地道:「我叫辛七姑,是教主座下七弟子,
今晚我虽然想救你,但却是你自己破网而出,也可以说我并没有救你,对吗?」

  谷飞云道:「但姑娘总是为了救我才杀人的,姑娘兰心惠质,不用我说也应
该明白,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希望姑娘既有方才救我的勇气,就应该更有勇
气弃邪归正……」

  「不用说了。」辛七姑眨眨眼睛,又说道:「少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不能
背叛教主,第一,我是教主从小扶养长大的;第二,我和教主为敌,天下虽大,
永无藏身之地。」

  「唉,谷少侠,你听我一句话好不好?江湖险恶,于今为甚,你不可再和本
教作对了,我……真替少侠担心,在江湖行走,你不认识人家,毫无防备之心,
但本教的人却决不会放过你的,像今晚这样的事还会不断的发生,你纵然武功高
强,也防不胜防……」

  「谢谢你了。」谷飞云看了看她,又道:「姑娘不用替在下担心的,倒是姑
娘……」

  「不要紧。」辛七姑凄然一笑,又道:「今晚之事,我只要说被华山派的人
识破了,教主最多也只是责怪我任务没有完成罢了。」

  说到这里,忽然举起双手,从头颈以下缓缓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然后
抽出木簪,放下一头秀发,只见她略带羞涩的道:「在我离去之前,让你瞧瞧我
的真面目,日后如果还有机缘见面的机会?你或许可以认得出我来;二来,我走
了以后,你可以拿这张面具去告诉华山派的人作为证物。」

  她这一揭下面具,站在谷飞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清丽绝俗的少女,
这时飞红着脸,螓首微垂,若不胜情。谷飞云几乎看得傻了,辛七姑被他看得更
不好意思,娇急的道:「你快拿去呀。」

  谷飞云从她手中接过面具,问道:「你真的要走?」

  辛七姑眼中又有了雾水,点着头,幽幽的道:「我是非回去不可,谷少侠,
我……很感激你,把我当作朋友,但……但你忘了今晚的事吧。」

  谷飞云跨上一步,一手握住辛七姑的手,诚恳地道:「辛姑娘,在下不会忘
记你的,我希望你考虑考虑我说过的话……」

  辛七姑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咽声道:「我知道你的心
意,但我决不会背叛教主的,我……不能……你……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就
好了……」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低低的道:「华山派超真子、长真子都被
押在祖师堂石窟里,四师兄孟时贤也在那里,最好你回去通知清真子就好,救人
之事,你千万不要去,否则这笔帐又记在你头上了。」

  谷飞云道:「这么说,现在祖师堂的超真子,也是假的了?」

  辛七姑道:「他是四师兄的手下,他们还不知道今晚这里发生的事,只要说
是华山派发现我的,就不关你的事了。」

  她缩回手去,走近两个青袍道人尸体,蹲下身去,从他们怀中取出两管黝黑
的针筒,一起交给谷飞云,接着又道:「这两人是四师兄的手下,这两管是黄蜂
针,我如果不杀死他们,只要一按机簧,可以射出一蓬七十二支毒针来,这种针
霸道歹毒,你说我能不先下手吗?」

  她不待谷飞云开口,又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说
完,掉头疾奔而去。

  「辛姑娘……」谷飞云只叫了一声,但辛七姑已经飞掠远去了。

  谷飞云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感到一阵惘然若失,只好把一张面具和两管黄蜂
针一起收入怀里,心中只是盘算着回去如何说法?至少不能说出辛七姑的名字,
更不能说她是女的。

  谷飞云回到下院。从大门越墙进去。这时已经快三更了,华山派晚上自然派
有值夜弟子。他刚刚飞落中庭,就有两名青袍道人持剑跃出,口中喝道:「什么
人夜闯华山派?」

  谷飞云忙道:「二位道兄,在下是住在宾舍的谷飞云,不知贵派今晚是哪一
位道长值夜。烦请赶快通报一声,说在下有紧急之事求见。」

  那两名青袍道人白天早已听说过今天来了三位贵宾之事,其中一人赶忙打了
个稽首道:「原来是谷施主。今晚值夜的是六师叔。谷施主请随贫道来。」

  谷飞云说了声:「请。」

  青袍道人便领路,一直来到西首偏殿,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六师叔,
谷飞云谷施主说有要事求见。」

  只听偏殿中有人说了声:「快请。」求真子已经随着话声迎了出来,一面打
着稽首道:「谷少侠此时前来。必有见教,快请里面坐。」

  谷飞云也不客气,随着走入,还没坐下,就道:「道长,此事十分急迫,能
否立即去请清真、成真二位道长前来?」

  求真子看他手握长剑,神色匆忙,自可料到发生什么事故,一面说道:「谷
少侠能否先为贫道略作说明,贫道才好派人去请二师兄、三师兄前来。」

  谷飞云道:「自然可以,在下今晚发现有人劫持贵派超真、长真二位道长,
特地赶来报讯的。」

  求真子身躯微微一震,吃惊地道:「会有这种事,不知是什么人将五师兄和
七师弟劫持了?」

  谷飞云看他问个不休,心头已感到不耐,说道:「是通天教的人,救人如救
火。再迟就来不及了,道长快派人去请清真、成真二位道长才好。」

  求真子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点头道:「谷少侠说得是。」

  接着又说道:「那就请谷少侠稍坐一会儿,此事还是得由贫道面报二师兄的
好。」说完,往外就走。

  谷飞云就在椅上坐下,一名青袍道人端着木盘送上一盏茶来。这一回倒是不
慢,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求真子陪同清真子、成真子匆匆赶来。跨进门,清真子
刚叫了声:「谷少侠……」

  谷飞云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三位道长,此事十分机密。外面……」

  求真子道:「谷少侠放心,这里是敝兄弟值班之所,门下弟子未奉召唤,不
准入内。」

  「那就好。」谷飞云抬抬手,请三人坐下,就把今晚二更不到,长真子约自
己前去一处荒僻山坳,如何要以铁扇跟自己比试,自己看他在未交手前,摺扇当
胸轻摇的姿态,已经起了疑窦。

  求真子问道:「七师弟摺扇轻摇,如何不对呢?」

  谷飞云笑了笑道:「在下和通天教门下首徒束无忌交过二次手,也看到张少
轩、秦剑秋他们的都是铁骨摺扇,在未动手之前,也都是摺扇当胸轻摇,故示潇
洒。」这话听得三位道长都不禁脸为之一变。

  清真子道:「谷少侠请说下去。」

  谷飞云就把自己如何和他比试之中,故意施展避剑身法?长真子也使出极为
精妙的身法,打到五十来招,长真子要求使剑,而且双方不准再使特殊身法。

  但比试剑法依旧相持不下。他如何倒纵出去。此时从大树上忽然泻落两个青
袍道人。张开巨网。把自己网住。自己如何故意不动,要套问他这是做什么?

  长真子认为自己落入他手中,得意的说出自己不该一出江湖,就和通天教作
对,破坏他们在少林、武当两处的大事,他是奉命行事,要把自己押去通天教发
落。

  清真子身躯震动,骇然:「七师弟他会是通天教的奸细?哦,谷少侠后来如
何呢?」

  谷飞云笑道:「在下早已从他施展的身法上,看出是通天教的武功,任由他
们网住,只是要他亲自说出来而已,此时长剑已无法施展。但在下身边另有一支
短剑,他话声甫落,在下已经挥动短剑破网而出。」

  「长真子骤睹在下破网而出,就大声喝道,放针,此人格杀勿论。同时也立
即挥剑攻来。在下目光一瞥,发现两个青袍道人已经迅速从怀中取出两管黑黝黝
的针筒,一时间哪还容他们发射,迅即把短剑交到左手,右手长剑出鞘,双剑同
发,先解决了两个手持针筒的道人……」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两管针筒,
放到桌上。

  成真子目光一注,不觉悚然动容,失声地叫道:「这是黑、白两道列为禁止
使用的黄蜂针。」

  清真子问道:「谷少侠,七师弟后来怎样呢?」

  谷飞云笑道:「方才比剑,在下是有意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花样,才和他打了
二三十招这回便不再和他客气了,很快就被在下用剑尖点了他两处穴道。在下和
通天教门下,交过几次手,深知他们渗透卧底的伎俩。一是像少林张少轩、武当
秦剑秋,甘心为虎作伥;一是冒名顶替,由他们的人假冒。」

  「长真道长外号铁扇子,但他和在下动手之际扇招并不高明、和通天教主门
下四大弟子差得很远,但他使出来的长剑却反而较为纯熟,因此在下判断此人决
不是长真道长,终于在他项颈下揭起了一张人皮面具……」说到这里,又从怀中
取出一张面具来,交到清真子手上。

  清真子仔细的看了一阵,愤怒的道:「他们果然处心积虑已久,这张面具做
得如此精细,无怪咱们都没有瞧出破绽来。」

  说着,又把面具递给了成真子,接着问道:「后来呢?」

  谷飞云道:「在下揭下他的面具,就用剑尖指着他问道,长真子是不是你杀
的?他心中一害怕,就说出长真子并没有死,在下就问他长真子现在哪里?他只
好说出囚禁在祖师堂。」

  「在下又问他超真子也是你们的人假扮的了?他点点头。原来,他一直在运
功解穴,就在此时。趁在下不备,突然一个倒纵,拔腿就跑,已经掠出了十数丈
外,在下估计追之不及。而且救人要紧。才拾取两管针筒。匆匆赶回来报讯。」
他这番话,虽然略过辛七姑之事,但也说得毫无破绽。

  清真子道:「事不宜迟,万一此人赶去通风报讯,贼党眼看行藏败露,势难
再留,说不定会对五师弟、七师弟不利,六师弟,你快去调集二十名弟子。每人
预备白色鹅毛一支,收在怀中,由愚兄和三师弟率领,前去祖师堂救人,这里由
你留守。」求真子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清真子朝谷飞云打了个稽首道:「今晚若非谷少侠智勇兼备,揭穿他们的阴
谋,假以时日,敝派不堪设想了,少侠这份大德,敝派会一直记住的。」

  谷飞云道:「道长不用客气,现在前去救人要紧。」

  清真子看了他一眼,才道:「救人之事,本来就是敝派的事情,不好再烦劳
谷少侠,只是今晚之事,是谷少侠揭发的,不知道可否和贫道一行?也好作个见
证。」

  谷飞云笑道:「在下自当随同二位道长前往。」

  清真子抬手道:「那就请吧。」

  谷飞云道:「还是道长请先。」

  清真子、成真子和谷飞云走出前进,求真子已召集二十名青袍道人。排成两
行,站在殿前,肃静无声。清真子走下台阶,颔首道:「你们都带了白鹅毛?」
二十名弟子应了声是。

  清真子道:「很好,你们随我前去,一切须听我号令行事,立即出发。」说
完,就和成真子、谷飞云三人走在前面。

  二十名青袍道人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分成两行,跟着三人鱼贯而行。清
真子因路上不便多言,而且救人如救火,自然越快越好,因此出了下院大门,就
一路疾行,一行人也各自加快脚步,往后山赶去。现在二十名弟子已可猜得到,
一定是祖师堂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片刻工夫,已经赶到山下白石牌坊前面。清真子脚下一停,朝二十名弟
子低声说道:「你们且听着,待回听我号令,一旦动手,就要把白鹅毛插在道髻
上,不可忘了。」二十名弟子一齐应了声是。

  清真子道:「好,我们上去。」他和成真于依然走在前面,一面以传音入密
朝谷飞云道:「谷少侠,贫道有个不情之请,待会到了祖师堂,想请少侠先隐藏
起来,最好是隐身树上,居高临下,可以替贫道等人监视行动,以防贼党乘机逃
脱。」

  谷飞云点点头道:「道长吩咐,在下自当遵命,那么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射起,宛如离弦之箭,眨眼就失去了影子。

  清真子轻叹息一声道:「三师弟,咱们空自勤修苦练了几十年。比起谷少侠
来,当真望尘莫及。」

  成真子诧异地道:「谷少侠轻轻年纪,哪来如此高超的轻功?」

  清真子道:「愚兄看他轻功身法,极似昆仑一派,只是听说岳大先生从未收
过门徒。」

  他们虽是拾级而上,但一路石级极为平坦,是以走得极快,现在离祖师堂已
经不过一箭来路,就不便再交谈了。

  快到前门,清真子脚下一停,回头吩咐道:「你们上去一人,前去叩门。」
一名青袍道人越众而出,跨上几步?举手在门上叩了三下铜环。

  只听里面有人说道:「深更半夜,又是什么人?」

  两扇大门讶然开启,并肩走出两名青袍道人,其中一人连影儿都还没看清,
就大声喝道:「什么人敲得这么急,是不是想赶着去投胎?」

  上去敲门的青袍道人喝道:「大胆,在二观主、三观主面前,你竟敢如此胡
说八道?」

  那两个青袍道人听说二观主、三观主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双双迎了
出来,一齐躬下身来说道:「弟子该死,不知二观主、三观主驾到……」

  清真子已经知道他们早已全是贼党,并非华山门下,也用不着责怪他们了,
口中哼了一声,道:「你们还不快去通报五师弟,到大殿上来见我。」

  其中一个赶紧答应一声,转身往里奔去。留下的一个人连忙躬身道:「二观
主、三观主请。」清真子和成真子也没理睬他,大步跨入大门,身后二十名弟子
也跟着走入。

  越过大天井,迎面就是祖师堂大殿了,殿中供奉着华山派历代祖师的神位。
清真子和成真子走上石阶,跨入大殿,先向祖师神位行了一礼,二十名弟子则列
成两行,站在阶下。方才开门的那个青袍道人跟着走入大殿,不待吩咐,点起了
两支儿臂粗的红烛,烛光荧荧,登时照亮了整个大殿。

  只听一阵橐橐步履之声从回廊传来。接着从殿门走进一黑长须的灰布道袍老
道,他左手执一支拂尘,右手打着稽首,躬身道:「二师兄、三师兄请了,这么
晚了,二位师兄夤夜赶来,想必有什么事了?」他——正是华山七真的老五,祖
师堂住持超真子。

  清真子注意看他神情面貌,并无稍异,只是细听声音就嫌粗了些。江湖上原
有一种变音术。就是摹仿人家声音的,但此人至少也花了不少工夫。才把五师兄
摹仿到没有被谷少侠揭发,自己和他几十年同门师兄弟都没有看出来。一面表情
凝重的道:「五师弟,愚兄得到密报,有通天教的党徒,藏匿在祖师堂,石窟之
中,不知五师弟可曾发觉?」

  超真子听得一呆,说道:「会有这种事?要是真有外人潜伏。小弟怎么会一
无所知?这种密报,多半是捏造故事,古人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二师兄怎么会去
轻信这些无稽之谈?」

  清真子脸色凝重说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五师弟,咱们进去瞧瞧。」

  超真子嘿嘿干笑道:「小弟奉掌门人令谕,住持祖师堂,师兄这话可是不相
信小弟?还是说小弟和通天教勾结了?」

  清真子怫然道:「五师弟,你怎可这样说话?难道愚兄和三师弟不是奉掌门
人之命来的吗?」他口气稍顿,也稍稍缓和了些,又道:「掌门人因祖师堂石窟
地方辽阔,如果真要有人潜伏,五师弟和你八个门下人手不足,一时也无法搜索
得到,才要愚兄和三师弟同来,好逐一搜查,庶不致有误。」

  「好吧。」超真子一手摸着垂胸灰黑长髯,嘿然道:「二师兄要搜,就请进
去搜好了。」

  清真子严肃地道:「五师弟带路。」超真子一声不作,走在前面领路,清真
子紧跟在他身后走去。

  成真子跟在二师兄身后,朝阶下两排二十名弟子挥了下手,二十名弟子立即
跟在成真子身后,列队而行。祖师堂一共有三进屋宇,第一进中间是祖师殿,第
二进中间是膳厅,左右为云房,第三进左首是厨房,右首两间也是卧室,中间却
是一个宽大的穿堂。

  超真子走到穿堂前面,脚下一停,立即有他门下两个驻守穿堂的青袍道人迎
了出来,躬身道:「弟子叩见师父。」

  超真子也没叫他们去叩见二位师伯,只是挥了挥右手,说道:「去打开屏风
门。」

  那两名青袍道人奉命退下,走到穿堂里首,打开两扇高大木门,原来这里竟
是一座洞府的入口,露出一个比人略高,宽约三人并肩可行的黝黝黑的石窟。这
里,就是华山派历代祖师骨灰存放之处。这时随同清真子来的二十名弟子,已经
迅速点燃起气死风灯。

  清真子喝道:「大家跟我进去。」

  正待举步,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洞窟中传了出来,道:「不用进来了。」

  清真子一怔,喝道:「是什么人?」这时,已从洞窟中潇洒的走出一人来。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8 16: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