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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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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血案

  王安石?厅中众人皆是一震!

  林昭对于王安石的印象停留在那场尚未开始的变法,知道他将来会入朝为相,手握天下权柄。依稀记得孟若谷似有提及,王安石现在官居江宁知府,似乎还兼任了知制诰的官职,做什么的却不是很清楚……

  其他的宋朝“土著”却清清楚楚,江宁不仅仅是江南东路的府,某种意义上更是大宋朝的一个直辖市,江宁知府也是仅次于开封府尹的地方大员。何况王安石还是翰林学士,知制诰……

  知制诰是中书两制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官员,天子近臣。宋朝的翰林学士除了给皇帝讲解经史子集外,还是皇帝的高级政治顾问。按照大宋朝的常例与王安石的个人履历,这就是宣麻拜相的前奏。

  不管怎么说,在江宁,王安石就是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至高存在!

  没想到王安石会派儿子来给孟老夫人拜寿,虽未亲至,却也是莫大的面子了,孟家荣耀可见一斑!

  最难受的无疑是府学教授朱学礼,被林昭骂的恼羞成怒,听到有人帮腔羞辱,可谓是火上浇油。满腔怒火,正准备飙的时候,却听到来人是王安石之子。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府学教授,如何得罪起知府大人,翰林学士呢?王安石那等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另说,单单是眼前的王安石之子,都是他难以企及的。

  王安石之子王雱乃是天才神童,宋英宗治平四年之高中进士。虽只历任旌德县尉,但听闻新即位的官家欣赏其才华,有意擢升。而且人家二十岁的年纪便著有万言书,少年俊杰前途无量,绝对不是他一个府学教授可比拟的……

  因此王雱一开口,朱教授顿时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声声称赞无疑是无情的打脸,被小书童大骂一通,却被著名才子欣赞赞誉,他朱教授的脸当该往哪搁呢?

  朱学礼一张脸涨的通红,偏生半句话说不出来,一时之间急怒攻心,险些晕厥过去。想要起身离开,却又担心对孟家失礼,王雱要是再有什么想法就更麻烦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刻朱学礼肠子都悔青了,哪知道林昭小小书童竟是个硬茬,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唉!早知道就就不答应他的请托了,抬头在人群中搜索,却见陈宣不声不响溜走了……

  那厢,王雱走到林昭面前问道:“尊驾如何称呼?孟若谷?”

  林昭摇头道:“非也,在下林昭,乃是公子的伴读!”

  孟若谷已然上前道:“王公子,在下孟若谷有礼了,尊驾亲至,寒舍蓬荜生辉!”

  “哪里?”王雱看着两人,恍然大悟道:“原是孟兄的伴读,难怪有这番见地……”

  呃……难怪什么?被品头论足,林昭心里感觉怪怪的。

  王雱笑道:“孟兄的文章家父已经看过,大为赞赏,今日听闻孟兄伴读书童都有如此见地,孟兄一定是才学过人,见识不凡……”由此可见,王雱前来拜寿,并非完全冲着孟家的地位。而是王安石欣赏孟若谷的文章,生出惜才之心。

  孟若谷有些不好意思,林昭今日这番宏论也让他颇为震惊,显然王雱是误会了。

  林昭心里有些不舒服,王雱帮着自己说话,本来还有几分感激之情。可原来人家根本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还是看不起小小书童。

  唉!社会就是如此现实,低人一等滋味真Tm难受!林昭心中感叹,落座继续饮酒,也

  不知算不算借酒浇愁。孟若谷则与王雱同席而坐,相谈甚欢。

  林昭与朱学礼的辩论不过是个小插曲,郁闷的只有一两个人而已,气氛并受到影响,寿宴继续进行。随后丝竹管弦奏乐,舞女在院中翩翩起舞,吸引了众人目光……

  孟若颖趁机靠到林昭身边来,嗔道:“小贼,竟然偷窥成性……”

  “小姐,冤枉啊!”林昭自然知道孟若颖所指,笑道:“不过是偶然见到,不忍打扰小姐的好兴致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强词夺理!”孟若颖道:“以前看你老老实实,最近才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登徒子……不过倒是有些胆识,竟然敢与朱教授叫板……”

  “谁让他辱及大小姐这样的商人呢?我可是一片维护之情……”林昭接着酒劲,笑问道:“那大小姐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以前呆头呆脑的,倒是现在……”孟若颖回过神来,才现已经落入彀中,不管怎么回答,言下之意都是喜欢林昭……

  孟若颖嗔骂道:“越的油嘴滑舌,越的无礼了……”

  林昭笑道:“总比某些无事献殷勤的人好的多,有些人表面诚心可嘉,实际却居心叵测……”说话间,林昭向对面瞧过去,陈宣座位上空空如也,这厮自取其辱,尴尬溜走了?

  细心的林昭不由自主地斜眼一看,李氏竟然也不见了人影?林昭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难不成这对狗男女疯了,今日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情幽会?

  孟若颖站在一边,清楚地注意到林昭的眼神,陈宣与李氏突然双双离席,心中深藏的一丝疑惑被激。尤其是见到林昭的表情,更让她心生疑窦,决定去一探究竟。

  本想拉着林昭一道去的,不想王雱恰在此时走了过来。见林昭与孟家小姐相谈甚欢,王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伴读书童。

  “孟小姐,林小哥!”王雱上前打个招呼!

  孟若颖道:“王公子!家兄呢?怎未作陪?”

  王雱笑道:“在下与令兄相谈甚欢,令兄说尚有几篇好文章,回内宅去取了!在下对林小哥适才的宏论颇感兴趣,正想聊几句!”

  孟若颖恍然道:“原来如此!林昭,你且陪着王公子!”

  “好!”林昭点点头,虽然没想到立即抱大腿,但若能未来的宰相之子有几分交情,将来说不定也是有些用处的。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孟若颖转身离去,好奇心驱使她去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适才孟若谷已然告知王雱,那番纵论商道之言乃是林昭之言,与自己并无关联。因此王雱才对林昭颇感兴趣,否则以其高傲的身份与学识,未必愿意与一个书童交谈。

  王雱笑道:“林小哥,可有兴趣出去聊聊!”

  大厅之上太过喧哗,两人便一道外出,于花园之中便走边聊。

  王雱道:“适才那番纵论商道之言确实精彩,现如今许多官员都与那朱教授一般,迂腐不堪,泥古不化!”

  “没办法,言必称三代,处处引经据典,皆以圣人之学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在林昭印象中,饱读儒家经典的古代士大夫都是个德行。值得庆幸的是,程家兄弟才刚刚有些名气,朱熹尚未出生,否则更加恐怖。

  王雱道:“足下对此不以为然?”

  林昭笑道:“倒也谈不上,但长此以往下去,必然是愈的固步自封。做学问不可因循守旧,因势利导,推陈出新才能与时俱进,经世致用。”

  王安石改革变法之心绝非一两日,其子王雱必然耳濡目染,深受影响。林昭这番话在后世再平常不过,此时却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果然,王雱满意地点点头,现孟家一介书童很不简单,颇有卧虎藏龙的感觉。轻声叹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想不通。”

  林昭道:“没办法,千年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急不得!”

  “可是大宋能等多久呢?”话一出口,王雱自觉有些失言,转而问道:“对了,适才听林小哥论商业财富之道,颇有见地,不知足下对藏富于国还是藏富于民有何看法?”

  呃……林昭满头黑线,刚才是迫不得已,才搜肠刮肚借着酒劲装逼。这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一时让我如何回答?

  林昭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到后宅之中一声尖叫传来,惊恐而凄惨。

  “大小姐!”林昭听出正是孟若颖,不由大惊,拔腿往后宅跑去。王雱迟疑一下也跟了上去,虽说是人家内宅,可听那凄惨的叫声,分明是出事了!

  声音是从孟若谷的内书房传出来的,林昭与王雱赶到时,陈宣与李氏、小桃不知何处闪身而去。林昭瞧见李氏那慌乱的神情,顿时心生不妙!

  可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四人跑到门口,赫然看见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孟若颖则坐倒在地,六神无主,惊恐地啜泣着,而她手边不远处,赫然是一樽带血的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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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若颖含冤

  书房外的中厅里,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右手食指指着前方,已然没了气息……

  而孟若颖则坐倒在是尸体面前,惊恐不已,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玉手按地膈的生疼,一回头瞧见血淋漓的烛台,吓得急忙缩手,却已经是血染手掌……

  几人尚在惊愕中,陈宣喊道:“世妹,你做什么?你杀了若谷兄?”

  嗯?林昭一惊,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李氏惊恐万分地冲了进去,扑到丈夫身边。林昭、王雱、陈宣三人也跟了进去,确认孟若谷确实已经死去。看现场的情形,应该是烛台顶端的尖刺刺穿了颈部血管而死,身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刚断气不久。

  李氏现实泪流满面,见孟若谷已死,转过来扑在孟若颖身上,厉声道:“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哥哥,何以要动杀心?为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我……”孟若颖本来沉浸在惊恐与悲伤之中,李氏这么一说,立即回过神来,连忙否认。

  此时,先前听到尖叫声的人都闻讯赶来,见此情景都,惊叫道:“公子死了,公子死了……”

  孟府满堂宾客听闻之后,皆是惊讶不已,孟若谷刚才还好好在大厅之上招呼客人,怎地一转眼就死了?

  孟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仓皇赶到,见到孙子满身血污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浑身颤抖,随即直接晕倒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祖母!”孟若颖欲上前搀扶,却把李氏一把推开了,哭道:“走开!是你,都是你,你竟如此狠心,杀害亲兄!”

  院中围观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孟若颖?难道是孟大小姐谋杀亲兄?天啦!太不可以思议了!

  “大嫂,我没有,不是我!”孟若颖急忙辩解!

  “你……”李氏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往后一仰,也晕倒过去。

  急怒攻心,悲伤过度,一切都合情合理……

  “少夫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慌乱一片,陈宣在那边喊道:“快,快些请大夫!”

  王雱见多识广,沉声道:“邵知县,快些请仵作、衙役前来!”

  众人都反应过来,此乃凶手案,是需要官府查办的!

  在这个过程中,林昭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孟若谷死了,虽说与其接触不过一两次,不过对自己倒一直不错,也算是颇有好感。这样一个温和的谦谦君子竟被人杀了?最不可思议的亲妹妹孟若颖成了嫌疑犯!

  孟若颖谋杀亲兄?林昭很难相信。那凶手会是谁呢?林昭先怀疑的就是陈宣与李氏,他们出现在此处太过巧合。

  而且当他们都还处在震惊中时,陈宣便率先指认孟若颖杀兄。这似乎不大合理,颇有些贼喊捉贼的意思……

  就在此时,孟老夫人醒了过来,颤巍巍地起身问道:“若谷他……”

  陈宣满脸悲色,上前扶住孟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节哀,若谷兄他已经……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哭天抢地,老泪纵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七十大寿当日唯一的孙子横死,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无疑是最惨的悲剧!何况孟若谷是三代单传,如今横死,孟家便就此断了香火。

  在场之人无不感慨落泪,闻着伤心,满心同情……

  孟老夫人颤抖着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凶手何人?”

  陈宣小心翼翼道:“是被人用烛台刺杀谋害的,至于凶手,若颖世妹似乎……最有嫌疑……”

  “若颖?”孟老夫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狠狠捅一刀,孙女杀了孙子?如此悲剧,让一个七旬老人如何承受?

  孟若颖扑了过来,说道:“祖母,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其双手与衣裙之上满是鲜红的血迹,似乎是个很不利的佐证,让人心生疑窦……

  陈宣站在一边,语重心长道:“等嫂夫人醒过来之后,会有说辞的。”

  关注的重点转到少夫人李氏身上,大夫已经到来,展开救治。

  片刻之后,小桃带着大夫前来,说道:“老夫人节哀,你要坚强些……孙少爷虽然不在了,可您还有重孙啊!”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惊。

  大夫躬身道:“回老夫人,少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真的?”孟老夫人惊喜地追问。

  “错不了,在下可以肯定!”大夫是位老先生,很有把握。

  陈宣及时补充道:“老夫人,天可怜见,总算给孟家留下点骨血!”

  孟老夫人心中一暖,孙媳若有孕在身,孟家的香火就有望了!本以绝望悲伤到了极点,此刻又生出一丝希望来……

  那个贱人怀孕了?林昭不由一惊,还真是时候啊!可真是孟家的骨血吗?看到陈宣那张嘴脸,林昭立即想起重生那日狗男女偷情的情形。

  旋即林昭又想起,孟若谷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那么孟若谷之死……林昭心里慢慢勾勒出一种可能。

  江宁县的衙役们赶来了,知县邵文全本就在场。谁也不曾想到,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竟然生了这样的悲剧。本是前来拜寿,此时却变成了查案公干,而且是一件相当棘手的案子!

  现在孟家大公子死了,初步认定死于谋杀,可凶手是谁呢?孟大小姐?

  邵文全出面道:“孟公子遭遇意外,着实悲伤,请老夫人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缉拿凶手,还公子一个公道,本官需要收集证据。请问,最先现现场的是何人?”

  “我!”陈宣、林昭与王雱全都走了出来……

  邵文全上前恭敬问道:“王公子,敢问当时是何情形?”

  王雱道:“当时我与林小哥在那面的花园之中闲聊,突然听闻孟小姐惊叫,以为生意外,因此急忙赶来。”林昭点头表示赞同。

  转而问陈宣道:“陈公子,你呢?”

  陈宣道:“前不久嫂夫人与侍女小桃前来寻找在下,说若颖世妹与若谷兄起了争执,请来前来一道劝阻,不想匆匆赶来的时候,悲剧已经生……”旋即补充道:“在下是与王公子,林昭一同到达的……”

  “没错,正是如此!”少夫人李氏在侍女搀扶下走出来,伤心道:“宴席间,我回来更衣,却现若颖与夫君争吵激烈,我劝阻未果,本想去禀报祖母的。不想恰好在园中遇到陈公子,故而想请他来一道帮忙劝阻,大喜的日子,先不惊动祖母……不想……若颖,你怎如此狠心,杀害你的亲兄长呢?”

  说话间又哭成个泪人儿,激动不已!小桃在一旁的装模作样道:“少夫人节哀,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腹中的孩子,这是公子唯一的骨血……”

  众人都才意识到此刻李氏对于孟家的重要性,她的证言也显得更为可信。

  孟若颖摇头道:“没有,我根本没与哥哥争吵,我进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陈宣问道:“世妹,此处是孟兄的房间,何以会在这里呢?”

  “我……”孟若颖的看着陈宣,一时有些语塞了……

  孟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女,她实在不相信孙女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举动,可是事实似乎……

  孟若颖哭道:“祖母,孙女与兄长相依为命,向来友爱,怎么会谋害哥哥的呢?祖母……”

  换句话说,孟若颖似乎缺乏谋杀亲兄的动机!

  陈宣却冷冷道:“以前或许没有,但是今日或许就有了……”

  “你什么意思?”孟若颖惊讶地现,之前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陈宣今日似乎有意为难。

  陈宣道:“席间老夫人曾有言,要少夫人学习理财经商,也就说要世妹交出财权。世妹打理生意多年,孟家万贯家财全凭一人掌控。如今却要拱手交与他人,未必心甘情愿,因此与兄长生争吵冲突也是有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万万想不到,世妹竟如此心狠……我真是……真是看错人了……”一副痛心疾的表情,表现的相当到位。

  李氏抽噎着补充道:“是了,当时奴听到他兄妹二人争吵,似乎提到钱财……若颖说什么,我辛辛苦苦多年……”

  孟若颖怒道:“大嫂,我何曾说过这些?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李氏惊慌失措地扑进了孟老夫人怀中,哭道:“祖母,孙媳所言句句属实,夫君不幸惨死,请祖母做主……”

  如此一来,怎么看孟若颖都是大有嫌疑的!

  江宁知县邵文全出面道:“老夫人,此事孟小姐确有嫌疑,按律法我们需要将孟小姐暂时收押……不过此案还需要详加调查,暂时不会定案……我们不会亏待了孟小姐,当然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定会给孟公子一个公道……”

  孟若颖怔怔看着祖母,焦急不已,此事的决定权或许不在孟老夫人手中。但此刻,她太需要至亲的信任……

  李氏埋头在孟老夫人怀中,哭泣道:“祖母,你要为夫君做主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点头!

  “祖母,我是冤枉的,孙女是冤枉的……”孟若颖失望不已,满眼惊慌……

  难道就要这样含冤入狱,背上谋害亲兄的罪名?孟若颖心中满是不甘。可是此刻,祖母作为唯一的亲人都不相信她。突然之间,一种强大的孤独和恐惧袭上心头

  ,还可以信任谁呢?

  孟若颖满眼惊慌与悲伤,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昭的身影,对!他可以,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孟若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喊道:“林昭,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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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来得正好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八卦传统更是历史悠久!

  不到半日时间,江宁城里已经流言四起,主题自然是孟府寿宴上各种桥段。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各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

  一道佛跳墙,被描绘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龙肝凤髓,羡慕的无数人口水直流。酒楼的伙计王二笑称:我三叔公女婿四舅妈的堂弟去赴宴了,据他讲,那佛跳墙简直是人间极品,有幸品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入口之后仿佛飞上云端一样,那感觉……临了补充一句:我们酒楼已经得到配方,各位来尝尝吧!

  除此之外,一《点绛唇》也传遍江宁。常言有水井之处即能歌柳词,在南方好词是相当受欢迎的,尤其是文人雅士,net闺少女。当夜,秦淮河的名jì行们听闻之后,很快将其谱曲演唱,优雅唯美,赞不绝口。

  还有便是孟府一个书童侃侃而谈,骂的府学朱教授哑口无言,口若悬河的辩才让人惊叹。也有许多读书的士子听闻敬爱的教授被骂,义愤填膺要去找那书童算账。可是听人添油加醋地说过辩论内容后,顿时萎了下来。

  若一言不慎,被人扣上个藐视太宗的罪名,那可就完蛋了。何况随后还有传言,说王知府的公子对那书童欣赏有加。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受关注的还是那桩凶杀案。孟家大公子孟若谷家中被杀,孟大小姐作为疑凶被官府收监。

  家族纠纷?豪门恩怨?好事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莫非真是孟小姐谋杀亲兄?

  也不知为何,半日之间传言便来势汹汹,似乎证据确凿,都认定了孟大小姐是凶手。一个谋杀亲兄的女子,十恶不赦啊,顿时人人喊打……

  绝对是有人恶意中伤!林昭听闻之后非常气恼!他意识到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否则度绝对不会这样快,也不会这样言辞凿凿一边倒!人言可畏,舆论是可以杀人的,看来是有人急不可耐,欲置孟若颖于死地啊!

  自从现孟若谷被杀的那一刻起,林昭便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中。初时他也有疑惑,不过看孟若颖的表现,便肯定凶手不是她。从直觉和感情上,林昭也相信孟若颖不会这般狠辣无情。

  那么最大嫌疑无疑指向了陈宣和李氏,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想到这里,林昭悔恨不已,若是早些道出实情,能否挽救孟若谷的性命?不让孟若谷含冤入狱呢?即便当时没有证据,为何不冒险揭露呢?一念之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孟若谷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至于孟若颖,临走时那孤独无助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声的呼救,一直萦绕在林昭心头。

  她信任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其实,即便孟若颖不求助,林昭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救她!

  某种程度上,此事林昭自己是有责任的,他深感有愧于孟家兄妹。现在只能尽力去弥补,查出真相,为孟若谷报仇,还孟若颖一个清白……

  此刻的关键还是证据,如何证明孟若颖是清白的?李氏与陈宣的证词虽是一家之言,但外人不知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认为他们有窜供之嫌,因此可信度就大大提高。

  最要命还是李氏的身孕,那是孟家香火传承唯一的希望,上至孟老夫人,下至家丁仆役,都异常重视。李氏身份特殊,众人在心理上加以重视与维护,她的证言可信度也随之提高。这也是林昭克制,没有当场阻止的缘故……

  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人微言轻,缺乏说服力,轻举妄动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进去。孟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孙女,林昭便是孟若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慎重,无奈看着孟若颖被带走。好在只是先行收监,尚未定案,营救还来得及!

  林昭略微思索,觉得得先去见孟若颖一面,至少弄清楚当时到底生了什么,也好综合分析。还有就是凶案现场,现在已经被江宁县的衙役封锁,里面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呢?线索越多,越有利于解决问题……

  可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江宁知县如何会搭理一个小书童呢?办法并非没有,好在今日与王雱相谈甚欢,凭着他的身份办到应该不难!

  想到这,林昭起身准备出门……

  顾七却在这时出现在门口,问道:“昭儿,你要去何处?”

  “舅舅,我……”

  “你要去为大小姐伸冤?”

  林昭点点头:“是的,大小姐是冤枉的,我不能眼看着她蒙冤,更不能让公子枉死!”

  顾七叹道:“今日之事确实凄惨,孟家于我们有大恩惠,知恩图报是对的。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官府,让他们来查证……今日你的表现很抢眼,风头出过了就不好了!”

  呃……舅舅的小市民思想又开始作祟了……林昭点头道:“嗯,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悄然出门去了。

  顾东平看着外甥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喃喃道:“出名于你百害而无一利,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孟家险些断了香火,你家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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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府衙,知府兼翰林学士王安石坐在椅上,凝神静听儿子王雱的禀报。

  听着听着,王安石的脸色越的凝重、阴沉,在任的最后几日,江宁府生了人命大案——孟家公子孟若谷被杀了!抛开孟家特殊的背景不说,更为惋惜的是一个大好人才!

  良久,王安石开口叹道:“可惜了,一个很有想法、有志向的年轻人,着实可惜了!”孟若谷送来的几篇文章确实不错,尤其是直言大宋积贫积弱的诸多问题,处处透出革新之志……

  难得有这样对脾胃的学子,王安石对其很是欣赏,因此才让儿子代表自己前去贺寿。若是合适,收为学生都未尝不可,可惜尚未谋面便成永诀!

  王雱也叹道:“是可惜,儿与之交谈颇为投机,孟若谷确有才学。而且已中了举人,来年殿试若中进士,父亲也可多个帮手,只可惜……唉!”

  王安石叹道:“更让人意想不到,江宁县呈报嫌疑凶犯竟是孟若谷之妹?”

  “儿当时在现场,按当时情形,加之几个证人指正,孟小姐确有嫌疑,邵文全为有个交代,才暂时将孟小姐收押的,可儿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王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王安石深知儿子不会无的放矢,问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纯粹是一种感觉,巨贾之家的小姐为钱财谋杀亲兄,动机似乎值得商榷!”

  王安石叹道:“江宁县也认为此案复杂,因此上呈为父,请求府衙接管查办!”

  “这个邵文全,定是认为孟家地位特殊,案情又颇为棘手,才把麻烦推给父亲的!”王雱对此颇为不满。

  “此乃为父分内之事,也在情理之中!”王安石倒是淡定。

  王雱忙道:“父亲打算接管?可汴京那边,官家等着父亲进京呢?临走时韩绛叔父面授机宜,父亲若能及早入京,官家那边甚至可以安排越次入对,是以儿才匆忙赶回来的……父亲若接管此案,少不得要耽搁好些日子了……”

  “那又如何?”王安石摇头道:“此乃职责所在,何况那孟若谷着实是个人才,岂能让他死的不明明白?若是为了早日进京而推脱此案,岂非有负皇恩?即便台谏不弹劾,来日也会为人所诟病的。”

  王雱恍然道:“儿糊涂,父亲所虑极是,不可因小失大!不过若是能尽快查明真相,水落石出,就两全其美了!”

  王安石道:“为父会亲自督办,耗费多少时日却也得看府衙推官的能耐了!”

  “若有个刑狱侦缉的高人在就好了!”王雱话音落地,有家人来报:“禀公子,有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说是公子的朋友,有急事求见!”

  林昭?王雱略一丝思索,惊喜道:“来得正好,兴许有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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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定救你出牢笼

  “林昭?何许人也?”王安石好奇询问。

  王雱回答道:“父亲,此人是孟若谷的伴读书童,颇有才学,儿甚至觉得不在孟若谷之下。”

  “哦?”

  王雱随即将寿宴上林昭纵论商道,辩得朱教授无言以对的事情讲来,补充道:“当然了,此人并非徒逞口舌之利。儿与之有过交谈,此人亦不满当下时弊,对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学风不以为然,亦有革新志向!而且,儿觉得此人比之孟若谷更为活泼,更能实干……”

  王安石颇为惊讶,儿子向来眼高于顶,难得对人如此推崇,不禁对这个林昭大感兴趣。

  那厢王雱续道:“这些先另说,儿倒是觉得此番孟府血案他或许能帮上忙!”

  王安石疑道:“难不成他擅长刑狱侦缉之道?”

  “儿并不肯定,但是观其言谈举止,心细敏感,善于观察,于侦缉之道都是优势!王雱道:“而且他是孟府之人,孟小姐自称蒙冤,临走时唯独向他一人求助,想必是有原因的。以他和孟氏兄妹的关系,或许知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东西。他现在登门,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因此儿觉得,这个林昭或许能帮上我们!”

  王安石沉吟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且先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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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在府衙差役引导下来到后堂,这里已经算是王家的私宅范围了。

  “林小哥!”

  林昭没想到王雱竟在门口迎接,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佯作惊喜道:“见过王公子,公子亲迎,折煞在下了!”

  王雱笑道:“哪里?家父请林小哥过去见面!”

  王安石?林昭这次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江宁知府,翰林学士王安石点名要见自己?

  林昭满心忐忑地进了中堂,见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端坐其上,表情尚算温和,隐隐却有一种威严。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让人感觉苍老,反而是一种阅历与厚重的象征。这位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未来的大宋宰相王安石?

  “父亲,林小哥来了!”王雱笑着介绍。

  林昭赶紧上前一揖,恭敬道:“小民林昭拜见王大人!”

  王安石微微一笑:“你便是今日寿宴上口若悬河、斥骂朱教授的林昭?”兴许是王雱在的缘故,王学士表现的还算温和,不至于让人紧张。

  “正是在下!”林昭答应一声,旋即又沉声道:“不过小子并非骂人,而是就事论事,据理而论!”

  王雱笑道:“能将堂堂府学教授辩的无话可说,嘿!也是一种能耐。”

  王安石补充道:“话虽如此,却需谨记尊师重道,不可太过无礼!”

  在此二人面前,以林昭现在的身份,谦逊是必须的,沉声道:“让大人和公子见笑了,小子谨遵大人教诲!”

  王雱话锋一转,问道:“林小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孟小姐?”

  “在下是为孟氏兄妹的冤屈而来!”林昭脸色凝重,沉声回答!

  “你代表孟家还是你个人?要为孟小姐求情的?”王雱试探着问题,如果林昭目的只在于此,便不必指望了!

  拗相公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林昭揣度着王安石有铁面无私的倾向,如果是单纯的求情,人家凭什么买账?当即摇头道:“在下只代表自己,并非为孟小姐求情,而是为其鸣冤!”

  “鸣冤?你何以断定孟小姐是冤枉的?”王安石轻声问道。

  王雱也佯作好奇道:“莫非林小哥有证据?”

  林昭如实道:“有些线索,但都是个人一家之言,若对方矢口否认,只怕公堂之上不足以力证!”

  “哦,那你意思是?”

  林昭本来是找王雱帮忙的,不想直接获得王安石的接见,略微思索,把心一横,说道:“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见孟小姐一面,了解案时的情形;如果可以,可否询问凶案现场勘查结果?寻找线索,以期佐证!”

  “即便知晓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专司侦缉查案的推官!”王雱话虽如此,实际上却对林昭充满期待。

  林昭道:“在下确非推官,却读过些许书籍,对侦缉之学有所涉猎……孟家于我有大恩,孟公子与小姐对在下都不错,因此才冒昧前来,希望使得此案水落石出,以慰若谷公子在天之灵!”

  “你可将所知线索报与官府,由官府来查证不是更好吗?何以非要亲身参与呢?”王安石似乎不以为然。

  林昭突然觉得,王氏父子似乎并不反对自己查证,至于原因他却不得而知!不过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若能亲自参与,查明真相就容易的多,孟若颖也就可以早些脱罪,而且也是一个大好的机遇!

  今日寿宴上的遭遇,林昭算是看明白一件事,奴仆低人一等,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富甲天下依旧也被人轻视。孟家若非有诰命功名,何以如此兴旺?因而单纯的从商怕是不行。

  古代讲究士农工商,林昭隐隐觉得仕途上有所展才是王道。现在虽然尚未有明确的计划,但若能以刑侦专长入未来宰相法眼,将来可能会多条门路!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林昭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些许线索与孟家内宅大有关联,在下可能更为熟悉,方便!再者,现在时机不成熟,有些事情说出来不仅不能成为有效的证据,还会为人所诟病,适得其反!”

  王雱笑道:“看样子,你知道不少内情啊!”

  林昭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偶有所得……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好为孟公子沉冤昭雪!”

  “若你参与,查明真相需要多少时日?”这无疑是王雱最关心的问题。

  有戏!林昭心中一动,当即笃定道:“快则两三日,慢则四五日!”

  “当真?”王雱有些惊喜,王安石也觉有些出乎意料。

  林昭信誓旦旦点头道:“当真!若办不到,请大人治小子不自量力,妨碍司法之罪!”难得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林昭情愿冒险赌一把!

  见如此,王雱满心欢喜,在他看来,林昭比那些混吃混喝的推官强!如今此事不仅关系孟若颖的性命,还搭上了他自己。想起那篇“却把青梅嗅”,王雱相信林昭绝不会轻率大意,必定会全力以赴。此时敢答应的如此干脆,想必是已经有眉目,成竹在胸了。

  “父亲,不若让林昭试试吧!”反正是有力而无害,王雱觉得完全可行。

  王安石见儿子赞成,心中又生出惜才之意。孟若谷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林昭似乎也不错,不若就此一试,也算是仁至义尽。

  王知府沉吟许久,轻轻点头,答应了!

  能让拗相公点头,当真不易啊!林昭不知道王安石父子为的是尽快结案,赴京面君!此刻对他而言无疑是机会,林昭伸手擦擦额上的汗水,轻轻松了口气,不过肩上的责任,心中的压力都大了许多……

  王雱得到父亲肯之后,说道:“此案已经呈交给江宁府承办,家父会亲自督办,你可要加把劲了!”

  “多谢大人,多谢公子,在下一定不辜负恩德!”

  王雱道:“走,我带你去探视孟小姐!”

  ~~~~~~~~~~~~~~~~~~~~~~~~~~~~~~~~~~~~~~~~~

  江宁县的牢狱之中,林昭见到了孟若颖。

  不过半日功夫,高傲强势的孟大小姐便精神萎靡,憔悴不已。兄长骤然遇害身亡,他还处在悲伤之中,突然被人指为杀人凶手,含冤入狱。一切来的委实太快,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如何承受?

  孟若颖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她在思索,到底是何人杀了兄长?大嫂何以要冤枉自己呢?莫非……孟若颖不敢想下去,家中竟有这么多龌龊之事?

  可惜自己没有证据,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也无人信任她,就连最亲近的祖母也抛弃了自己,孟若颖深深感觉到孤独无助。尤其是空荡荡的女牢之中,唯有她一人,愈让人感到恐惧!因为孟若颖身份特殊,江宁知县邵文全特意将她单独关押……

  唯一的希望便是林昭!临走的时候向他求助了,可是他愿意帮自己吗?此等凶杀案件,他一个书童如何能插上手?冷静下来之后,孟若颖便不抱太多希望,继而陷入绝望。以至于在潮湿肮脏的牢狱中,也直接席地而坐,全不在乎……

  牢门吱呀一声响,孟若颖头也不抬,兴许女狱卒来送饭。牢饭腥臭,让她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如何下咽?何况现在,她根本没有丝毫的食欲!

  “大小姐!”

  孟若颖猛然一惊,抬头看见林昭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他来了!孟若颖眼前一亮,看到一丝希望,激动不已!

  林昭笑道:“饿了吧?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昭,是祖母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孟若颖想起一事,迟疑着问道。

  林昭道:“老夫人悲伤过度,卧床不起……先别管那么多了!这些菜都是表妹亲手烹制,平日是吃不到的!”

  虽未正面回答,孟若颖已经了然于心,不由神情黯然!

  “好了,先吃东西!”随行的女狱卒打开牢门,将食盒递了进去。随后退到门口,和江宁县的差役一同守在门口。

  孟若颖上前机械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道精致的小菜。木讷地拿起筷子,夹菜入口,味道鲜美。吃着美味,心中却满是酸楚,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林昭柔声道:“不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油嘴滑舌?”孟若颖被他一逗,抽噎着嗔骂!

  林昭笑道:“我就是这幅德行,大小姐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哼!”孟若颖止住哭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昭道:“我去见了王公子,现在王知府已经接管此案,命我参与侦查!”

  “你……”孟若颖感动之下,眼眶再次湿润了……

  林昭道:“别哭,告诉我,当时到底是何情形?你可有什么现?”

  孟若颖道:“当时我见陈宣与大嫂都不在了,所以跟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就跟着进了哥哥的院子,走到门外时,听到里面有动静……推入而去,现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也就是说,你到的时候公子已经遇害了!”

  “是!”

  林昭又问道:“你那可曾看到陈宣和李氏?”

  “没有!”孟若颖略微迟疑,问道:“大嫂为什么要冤枉……是不是她?”

  “你先别多问,我已经心中有数,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为公子报仇。”林昭看着孟若颖眼睛,笃定道:“你放心,我定救你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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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身孕从何而来?

  孟若颖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带来了希望。她相信林昭一定查明真相,救自己出牢笼,为兄长报仇。婆娑的泪眼之中,林昭坚定的脚步渐渐走入了少女的心扉……

  林昭此来除了询问案时的情形,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安慰孟若颖,让她安心!他真担心孟大小姐承受不住牢狱之苦,沮丧绝望受太多苦楚。

  在大牢之中,林昭嘱咐了女狱卒务必照顾好孟若颖,饭菜则由顾月伦做好之后直接送来。因为知府公子陪同前来,牢头狱卒自然不敢违拗,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尽管如此,牢狱之中阴暗潮湿,肮脏不堪,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林昭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以最快的度救孟若颖出来。

  安顿好孟若颖之后,林昭在王雱的陪同下直奔县衙,去拜见县令邵文全。现在需要了解的是仵作验尸与现场勘查的结果。

  邵文全很奇怪,知府公子怎么带着孟家的一个书童上门,还要过问查案的细节!虽然疑惑,却不敢说个不字,好不容易将这个烫手山芋呈交给府衙,若是再配合不力,王知府责怪下来可就麻烦了。何况现在还有个能言善辩的小书童,他可不想成为朱学礼第二!

  仵作与勘验现场的差役接到传讯,很快就赶来,他们本以为是府衙的推官前来问询。不想见到的却是个粗布麻衣的少年人,一个个都满心疑惑。

  知县邵文全道:“林小哥受知府大人委派,参与调查孟公子遇害一案,他的问话你们要如实回答!”

  林昭也不废话,直接上前道:“你是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仵作道:“已经查验过,孟公子是被尖锐之物刺穿了颈部血管致死,经过比对,凶器正是现场的烛台。”

  林昭点头问道:“嗯!那伤口的方向和角度是怎样的?”

  “角度?”

  “呃……”林昭道:“就是说凶器是平刺,还是从下而上的仰刺?亦或者从上而下的俯刺?”

  “这个……时间仓促,未及详细验看!”

  “如此草率?”林昭颇为不满,继续问道:“尸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其他线索吗?”

  “呃……没有……”

  林昭见仵作慌乱的神情,喝道:“到底是没有,还是根本没有检查?如实回答!”

  仵作一震,低声道:“孟家是大户,已经准备收殓遗体了,也不方便当着孟家人颠来复去的仔细查验,否则该被人说对死者不敬了。”

  “失职!草草了事忽略线索,如何帮死者沉冤昭雪?这样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林昭气愤不已。若非自己介入,以江宁县这帮差役的办案态度,孟若颖怕是真的要含冤了!

  手下人的表现让邵文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也暗自庆幸将此案交出去是对的,否则靠这些人能查出来个屁!同时也有些担心,在场的王雱是否会转告其父?王知府是否会怪罪呢?

  他哪知王雱也正暗自庆幸,看来选择林昭没错,确实比仵作差役们强得多。他父子希望此案在不错判、无冤屈的前提下,尽快结案,现在看来似乎并非难事。

  林昭又问道:“那现场勘查可有什么结果?”

  “没有现什么异常!”

  到底是没有蛛丝马迹,还是这帮酒囊饭袋玩忽职守?林昭已经无心过问了,好在现场已经封存,还可以再行勘查,只是这验尸……

  林昭问道:“仵作,你可否再次仔细查验尸体?”

  “这恐怕不行了!”仵作连忙摆手道:“在下临走时,孟府已经收尸入殓了,死者为大,想要再次查验怕是不方便,需亲属同意才行……”

  林昭顿时满头黑线,这下可有点麻烦了,孟老夫人能同意再次尸检吗?想必李氏那个贱人定会百般阻挠。仵作草率的验尸已经结束了,家属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古代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

  某位神探曾说过: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林昭相信孟若谷的遗体上必然有线索,也是最为直接的证据,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该怎么办?除非先说服孟老夫人,但这有可能吗?

  天色已晚,林昭只得先别过王雱,回到家中。心中满是担忧,不知孟若颖今夜在大牢之中如何安睡?验尸找证据必须要尽快才行。可是孟府之中,老夫人本来一言九鼎,但现在李氏凭着一个金肚子,话语权大大提高,再给孟老夫人灌些**汤,阻力很大啊!

  孟若谷连续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李氏的身孕八成不是孟家的种,却被阖府上下当成个宝,当真是讽刺……

  咦,林昭脑中灵光一闪,若李氏腹中并非孟家血脉,那孟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会改变呢?李氏的证言也就不足为信,这是问题的关键啊!之前怎地忽略了呢?

  林昭自责的同时也在思考线索和证据,上次收集的那些药渣到底是什么?是否能派上用场呢?还有一个便是孟若谷的行程……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林昭起个大早,怀揣着那副药渣直奔药铺。坐堂大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抓的药不是知道是什么?林昭也不多解释,拿出十枚铜钱说道:“麻烦先生帮忙看看,这服药都是些什么药材?是何效用?”

  “好好!”大夫见钱眼开,笑着打开林昭带来的小布包,一一辨认道:“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说着说着,目露狐疑道:“敢问是何人服用此药?”

  呃!有什么不对吗?林昭道:“这个不必问,只管告诉我此药的效用即可!”

  坐堂大夫道:“此乃一副避孕药……”

  “避孕药?”

  大夫见林昭的愕然神色之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不错,女子行房之后服用此药,便不会受孕怀胎。”

  原来如此!林昭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当即带着药渣这一重要证物离开。身后大夫疑心生疑惑,莫非是小娘子暗中服药,不肯为他怀胎生子?小伙子真是可怜!

  林昭满心欢喜回到孟府,直奔孟若谷的书房去寻找另外的线索。不想路上恰巧遇到李氏那个贱人,一身未亡人的孝服,准备前去为孟若谷哭灵。

  “林昭?这是要去哪啊?真要去给那狠心谋杀亲兄的贱丫头伸冤?”孟若颖那日求助众人都听得清楚,何况又是宿敌,因此李氏很是不悦。

  林昭笑道:“不错,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为大小姐伸冤,为公子报仇!”

  李氏冷哼道:“别枉费心机了,那贱丫头谋杀亲兄是不争的事实,岂是你可多嘴多舌,胡言乱语的?别忘了,你……你全家都是孟家的奴仆……你可要仔细着点,不该别管,否则将来有你受的……”说着又似对随行的小桃道:“夫君不在了,自然也不需要书童了,听闻前院好似缺个送粪桶的杂役……”

  尼玛!林昭冷笑道:“威胁我?嘿嘿,忘记告诉少夫人,知府王大人已经委我参与侦查,案件未水落石出之前,少夫人你管不到我,哼哼!”

  “你……”李氏没想到林昭竟然有如此能耐,攀上了知府老爷,不由又急又怒!

  林昭续道:“在下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某些人作威作福的日子也没几天的,少夫人好自为之!”说完扬长而去,直奔书房……

  小桃不由惊慌道:“夫人,难不成他真查到了什么?”

  李氏也有些惶恐与担忧,呼吸急促道:“量他一个小书童也查不出什么?不过得小心了,把消息通知陈宣,让他想办法……”

  林昭一路小跑,来到孟若谷的居所,此处如今已经被江宁县的差役封锁看管。差役们事先得了知县邵文全的招呼,林昭自然是畅通无阻。

  进入屋内,血迹犹在,触目惊心。想起孟若谷如此惨死,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今之计,唯有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其报仇。

  林昭先是在附近搜查,确实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差役们倒是没有说谎。林昭便进入书房,翻阅孟若谷的书籍文稿,希望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昭现一位宣州士子给孟若谷的书信,称上元节后要约几个至交好友游学江宁。残存的记忆里,孟若谷那十多日似乎一直在外,陪着几个士子好友观景览胜,吟诗作赋,桌上还有一册几人的诗集准备让孟若谷作序呢!

  再后来孟若谷为了写文章给王安石,一直宿在州学。仔细想想最近两个月,孟若谷只回过一次家,正是自己被陷害穿越那日!

  难道就是那晚?林昭摇摇头,穿越之初印象特别深刻。他清楚记得,那日早上来的时候,孟若谷挑灯夜读,通宵未眠,还趴在书桌上。

  既如此,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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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呼之欲出

  孟府大厅,昨日还是寿宴的礼堂,不过一日便成了缟素一片的灵堂,实在让人唏嘘。棺木摆在正中,香蜡火烛与各类祭品都已经摆放好。

  孟老夫人端坐于后,神情木然,苍老的心受尽了打击与煎熬。她在想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年轻守寡拉扯儿子,不想高中进士的儿子却又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孙辈相依为命。原以为老来该享福了,却不想孙子竟然横遭杀害。

  沉重的打击已经老人的心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尤其让她想不通的是孙女杀了孙子。说实在的,她本不大相信,可是孙媳那言之凿凿的证词却又让人不得不信。到如今真是孤寡老人一个了,好在还有孙媳腹中还有未出世的重孙,是个男孩就好了!

  李氏跪在灵前,哭成个泪人,孟老夫人心疼不已,赶忙让人上前劝阻。孙媳的肚子实在太金贵,绝对不能因悲伤过度出什么闪失。

  亲朋好友们得到消息,前来祭灵凭吊的不在少数,一个个皆是唏嘘感叹。孟家这次也算是乐极生悲,人丢大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所谓了,孙子不在了,在乎这些还有何用?

  孟老夫人模糊的泪眼瞧见一行人走来,似乎有邵知县,还有昨日来拜寿的王公子,怎地孙子的书童林昭跟随在侧?还有许多的官府差役,这是要做什么?

  死者为大,几人皆先在灵前上香祭拜之后,才来拜会死者家属!

  孟老夫人道:“几位是来祭奠我那可怜的孙儿?”

  “是的,孟兄英年早逝,着实让人感伤!”王雱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老夫人节哀顺变!”

  “嗯,多谢王公子了!”孟老夫人很坚强,擦干泪水答谢!

  邵文全上前道:“老夫人,在下一来是凭吊孟公子,其二也是为查案而来!”

  “查案?有结果了?”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直很难接受孙女杀兄的事实!

  “林小哥,你来说吧!”邵文全知道后面都是麻烦事,赶紧将烫手山芋扔出去。

  林昭无奈,只得出面恭敬道:“老夫人,公子死得不明不白,昨夜托梦于我,说他身藏证据,让我帮其伸冤。因此才报于邵大人,恳请老夫人肯,开棺重新验尸,查取证据!”

  孟老夫人疑道:“县衙的仵作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林昭答道:“之前验的太过粗略,忽略了许多线索。为求谨慎,寻找线索证据为公子报仇,需要重新勘验!”

  孟老夫人脸上现出迷惘之色,显然不是很愿意!

  李氏虽不知林昭目的何在,本能地反对道:“太过分了,死者为大,你们欺人太甚!”转而又对老夫人道:“祖母,夫惨遭不幸,已经入殓,怎可打扰安宁?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夫君的遗体翻来覆去?”

  “老夫人,这也是为了给公子伸冤报仇,希望您理解,应允!”林昭轻声解释。

  “什么伸冤报仇,某些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样过分无礼!”李氏沉声喝问。

  林昭并不回答,直言道:“老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为了所谓的‘重孙’就不要孙女了吗?您不怕误害了孙女,错信了小人,将偌大的家业拱手交予他人吗?”

  “你什么意思?”孟老夫人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林昭道:“您心疼重孙没错,可若某人腹中之中不是孟氏子孙该当如何?”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震,李氏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大胆狂徒,胡言乱语……”陈宣接到李氏的传讯,赶来一探究竟,却现气氛有些不对,可惜来了便不好轻易离开。尤其是刚刚走进灵堂,便听到林昭那石破天惊之语,不由大惊,大声喝止。

  “陈宣,来得正好!此事与你有什么关联?何故如此紧张啊?”林昭反问两句,便不再搭理他,转而道:“老夫人,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残酷,但小子还是要直言不讳。有人以残忍手段害了你的孙子孙女,再以野种冒充孟氏遗孤,来谋夺孟家的财产,您能答应吗?”

  “你说什么?”孟老夫人浑身颤抖,李氏狠狠瞪了林昭一眼,上前道:“祖母莫听他胡言乱语,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孟老夫人比想象的坚强许多,摆手推开李氏,看着林昭,厉声喝道:“把话说清楚!”

  林昭道:“上元节后,公子有几个朋友从宣州来,公子陪同其共游江宁,连续多日也不曾回家。之后又因为苦读做文章的缘故,一直宿在州学,直到昨日老夫人寿辰才回来,这些事情阖府上下全都知晓。那么请问少夫人是何时有孕的?”

  “少夫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前段时间公子曾回府留宿一夜,好像是二月初一!”小桃抢着回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窃喜,时间恰好。

  林昭沉声问道:“少夫人,你确定是那晚有孕的?”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

  “回答我!”林昭大喝一声。

  李氏一震,不由地心惊胆颤,吞吞吐吐道:“正是那日,夫君留宿家中,为孟家留下香火!”

  “你撒谎!”林昭冷道:“你自己也承认了,最近两月,公子唯有二月初一那夜宿在府中。可惜公子读书用功,那日得了好文章,挑灯夜读,连床都不曾上!”

  “休要胡言,有何凭据?”

  林昭举起一本书,说道:“要凭证是吗?好!公子读书有做笔记的习惯,这本书上是在书房找到的,上面有公子那夜读书做的笔记,并且标记有时间,二月初一!初二那日一早,我去书房,公子还在书房打盹!”

  “呃……”李氏猛然一惊,慌乱中见到陈宣脸色,才强自镇定道:“我们夫妻闺房之事岂是外人所知晓的?些许所谓的证据,莫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嘿嘿,好吧!姑且算是吧!”林昭淡淡笑道:“我又想起另外一事,少夫人偶然煎药服用,不知是和效用啊!”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淡淡回答道:“自然是些滋补药材,你问这个作甚?”

  林昭笑道:“二月初二早上,我去书房见公子,离开被院中的花枝挂破了衣衫,无意间竟瞧见花树之下倾倒着一堆药渣。好奇之下,我便收集起来晾干,其中主要是这几味药: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我不懂医术,特意找个大夫咨询,告诉我是一帖避孕药,不知是何人服用此药?少夫人吗?”

  “胡说,少夫人已有身孕,怎么会服用此药……”小桃心中惊慌忐忑,抢着反驳。

  林昭笑道:“是啊,少夫人怎会服用避孕药呢?阖府谁不知道老夫人等着抱重孙呢!”

  还是李氏聪明,冷冷道:“不知你从何处弄来一副药渣,污蔑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林昭道:“少夫人,敢问你之前熬药的药罐何在?”

  “药罐?这等小事我怎么会知道!”李氏不闻不问。

  “小桃,那你肯定知道了……”

  “我……我……”

  “我刚问过府上管器皿的余管事,少夫人所用的药罐乃是青瓷质,一个月前因为碰掉一块更换新的……说来也巧,我恰好在那那堆药渣之中现了这个!”说着举起一块青瓷片,呈在众人面前,说道:“可以让余管事来辨认,看是不是少夫人那只的残片?这等东西是伪造不来的!”

  “这……”李氏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小桃更是的惊慌失措,药渣是他处理的,原以为非常隐蔽,却不想被林昭现了。

  那厢陈宣已经意识到今日前来是大错特错,强自镇定道:“一块瓷片能证明什么?兴许是你将嫂夫人的补药药渣换掉也未可知……”

  “说得好!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在下请求开棺验尸,以求佐证!”林沉声道:“若是我说错了,甘愿承担污蔑之罪,任凭处置!”

  说完静静地看着孟老夫人,这两样证据并非绝对的铁证,也不够严密。但不可避免的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疑窦,这就足够了。孟老夫人也不例外,孟家香火传承是大事,何况还关系到了孙子孙女两条人命,她不得不慎重!

  孟老夫人沉默许久,沉声道:“开棺!”

  “祖母……”李氏刚要劝阻,被陈宣一个眼神制止了,此时再行阻拦就是欲盖弥彰,更加可疑了。在他看来,即便是开棺验尸也无所谓,仵作都没现什么,林昭又能如何?没有铁证,死不承认你奈我何?

  孟老夫人应允之后,县衙的差役上前打开棺盖。林昭上前,看见孟若谷那张苍白的脸,神情微黯然,不过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随即叫过仵作,跟随自己一同做尸检。

  最先查验的是伤口倾角,自右上方刺入。随后又检查身上的其他伤痕,在双臂之上现了两块淤青,右臂上尺骨外侧有一小块淤青,似乎是碰撞造成的。左臂手腕处则有一块环状的淤青,其形状倒是与手掌握、捏有些相似。

  仵作见状不禁汗颜,确实忽略了许多线索,这位林小哥还真有两下子!

  随后又现孟若谷的右手食指伸着,其余几个手指却紧握成拳头,林昭不禁面露疑惑。参与收殓的家丁道:“公子的手指紧握着,我们试过,打不开,只好如此!”

  林昭仔细观察之后,现一些异常。食指的动作像是指认或者求助,拳头为何要紧握呢?有些不符合常理啊!除非是孟若谷自己有意而为之,难不成隐藏有什么线索?林昭眼前一亮,尝试着掰开手指,却未成功。转而询问仵作,得到的结果是只有掰断手指才能打开。

  李氏当即含泪阻止道:“绝对不行……夫君惨遭不幸,你们开棺验尸,打扰安宁也就罢了!还想要损伤夫君遗体吗?欺人太甚了!”

  死者为大,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林昭沉声吩咐家丁道:“去拿些冰块和热水来!”大户人家都有冰窖,以备夏日消暑使用,倒是方便。

  李氏喝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折腾完了,没有结果的话,我可不答应!”

  “谁说没有结果?”趁着空档,林昭说道:“刚才我与仵作检查了公子的伤口和身上的伤痕,已经可以证明一点!”说着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至少可以证明,凶手绝非大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提高了注意力!

  邵文全问道:“林小哥,依据何在?”

  林昭解释道:“公子的致命伤在颈部,根据伤口的情况,可以判断烛台的尖刺是从右上方的刺入。”

  “不错!”仵作附和一声!

  “如果是这样……你们想想,大小姐身高与公子差了好几寸,想要刺中应该是仰刺的,伤口该是自下而上的……”林昭一边说一边比划。

  陈宣冷哼道:“难道她不能高举烛台从上往下刺吗?加上手臂的长度不就够了!”

  林昭道:“说得好!如果是这样,刺中的可能就小了很多,甚至根本刺不中。高举烛台的过程,公子有所察觉,继而会阻挡或躲避!”

  “如果若谷兄没有阻挡躲避,亦或者是背后偷袭呢?”陈宣举出了另外的可能。

  林昭摇头道:“不,不是偷袭,公子也阻挡了!公子的右臂尺骨外侧,有一块淤青,是碰撞所致……准确的说,应该是与挡格凶徒袭击时所留下……而左臂之上有一处环状淤青,属于重手握捏所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公子格挡失败,另一只手被人大力握住,无法反抗被刺中的……”说话的同时,一边做动作掩饰,众人看得很形象……

  “仵作,对此你怎么看?”邵文全询问道。

  仵作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孟公子壁上有淤青,证明死前是有过反抗的。”这会他已经很佩服林昭,何况事实本就是如此,自然赞同。

  恰在此时,冰块与热水送来,林昭道:“仵作,麻烦你一件事,先以冰块给公子右手降温,然后以热水浸泡……”众人都不明所以,注意力也很快被林昭所吸引。

  只听他继续说道:“根据淤青的形状和程度来看,握捏公子手臂之人力气要比公子大。公子是个瘦弱的书生,气力虽然不大,但总比孟小姐一介女流,芊芊弱女子强吧!由此可见,凶手不可能是孟小姐!”

  林昭解释的很清楚,众人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若颖是冤枉的?”

  “不错!”

  邵文全很是激动,问道:“那凶手是何人?”

  林昭道:“根据伤口刺入方向判断,此人身材应该较高,至少要与公子相当。力量也足够大,综合推断,应该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这一点诸位认同吗?”

  邵文全思索点头道:“不错,应是个男子!”

  王雱也是满心欢喜,笑道:“林小哥的分析合情合理!”

  “当时的情形想必大家都记得,公主离席回房不过片刻时间便遇害了,孟小姐进门时,公子才断气,随后有人赶到。凶手作案之后根本来不及离开,因而还留下现场。想想当时最先到现场都是些什么人?凶手何人已经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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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铁证

  ps:今天有事外出,更新晚了,抱歉!明天起会一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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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时,最先赶到现场的三个男人是林昭、王雱和陈宣。知府大人的公子自然排除在外,与之互为证人的林昭自然也就没问题。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陈宣身上!

  “没错,就是你!”林昭冷冷指着陈宣。

  陈宣眼神之中有些慌乱,结巴道:“血口喷人!我……我与若谷兄无冤无仇,有什么动机杀人?”

  “还好意思说!”林昭冷笑道:“你何以要作伪证陷害孟小姐呢?你接近孟小姐,继而勾搭孟家有夫之妇是何居心?”

  “你们?”孟老夫人大为惊讶,无比愤怒。其他人也都惊奇不已,孟家的准姑爷与少夫人勾搭成奸?竟有这等事!

  林昭道:“老夫人,还记得那日我被冤枉偷看少夫人更衣吗?其实我确实看到了,不过看到的是陈宣与李氏这对狗男女偷情幽会。正是因此,他们才恶人先告状,变着法地陷害我,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我的嘴。被我识破之后,推出一个小桃当替罪羔羊!”

  “胡说!当日都是我的错,与少夫人无关……再说了,你当时不说,现在胡编乱造是何居心?”小桃这时候显得很忠心,主动出面顶罪。

  林昭道:“老夫人明鉴,当时我苦无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背上一个诬告的罪名。这两天我也很自责,要是当初勇敢直言,公子或许就能幸免,大小姐也不会蒙冤入狱!”

  孟老夫人暗咐,当时林昭若是真讲出口,肯定不会相信。众人也都很理解,沉默不语,不管不问无疑是明智之举。

  一句话也提醒了邵文全,立即派人回大牢去释放孟若颖。不管凶手是谁,至少孟大小姐是无罪的。

  林昭续道:“也正是从那日起我才留心收集证据,先便是无意间现的药渣。那日小桃确实在煎药,却不是什么补药,而是为她主子准备以防万一的避孕药!可惜事情被我撞破,尽管他们恶人先告状躲过一劫,慌乱之间李氏却未能及时服药。

  其实药渣如往常般倾倒也不会有人留意,可有些人做贼心虚,担心有人从中现端倪,故而倾倒在花树之下的隐秘之处。甚至连慌乱之中,碰掉了一块瓷片都不曾注意,自作孽不可活!”

  众人不想背后还有这等缘由,孟府之内竟也藏污纳垢。王雱也终于明白过来,林昭自信的原因何在。若非知悉些许内情,别人确实很难找到头绪。

  林昭续道:“没有服药,李氏侥幸以为没事,却不想竟真的怀孕了。肚子会一天天变大,若不及时处理,遮掩不了许久。可惜孩子他爹却躲着不出现,直到昨日寿宴,才有机会。想必当时你二人双双离席,就是到僻静之处商议对策!

  别处担心被人现,于是两人回了小院。偏巧公子回房取文章现二人的苟且之事!事情若是败露,一对男女都将身败名裂,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无奈之下拿去烛台向公子刺去。公子常年苦读,身体单薄,反抗抵挡不过,惨遭杀害。

  分析合情合理,十分形象,将当日情形很好地复原,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本来凶手难逃罪责,偏巧这时候孟小姐到了。说起来此事也怪我,当时我现狗男女离席后颇为疑惑,被孟小姐察觉,想必她是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却不想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林昭略微停顿,继续分析道:“凶犯当时处在慌乱之中,孟小姐到了,他们本来只想暂时躲开。不想孟小姐一声惊叫引来众人,逃跑已然不能。凶手倒也聪明,也算是急中生智吧!依旧是恶人先告状,窜供作伪证,卑鄙地嫁祸陷害孟小姐,污蔑其谋杀亲兄,想要置孟小姐于死地。

  好计策啊!一箭双雕啊!”

  林昭似作称赞,可言语中的阴冷与愤怒让人遍体生寒!随即又道:“本来最为头疼的身孕,反倒成为转机和掩护。偷情那日公子确实回过府中,时间上没错,孟公子一去,死无对证。

  荡妇腹中之子就理所应当地成为香火希望,包括老夫人在内都会爱护,继而信任,证言也就显得可信。孟氏兄妹一死一冤,孟家偌大家业会理所当然落入囊中,一石数鸟的好算计啊!”

  陈宣冷冷道:“说完了吗?说着许多,都是你的猜测与推断,证据呢?似乎你之前列举的这些并非都是严丝合缝的铁证,也有诸多漏洞,完全可能是巧合。”

  林昭道:“算计诬陷孟小姐是何动机?为何你二人要作伪证?些许事情放在一起,你说的清楚吗?还要如何狡辩?翻起你的衣袖,看看双臂之上有什么?”

  在众人虎视眈眈下,陈宣也不敢违拗,左臂之上有轻微的淤青。林昭道:“要不要对比一下,看看与公子臂上伤痕是否有相似之处?”众人看的分明,确实像是搏斗之中碰撞所致。

  陈宣道:“这也算证据?我不小心碰撞所致,碰巧而已!”

  “世上的巧合还真多啊!”林昭一语冷笑!

  王雱、邵文全则有些着急,事情确实如此,大家完全相信。可是在法理之上,若是没有绝对的铁证,想要定案确实有些缺陷。

  孟老夫人已经是满心疑窦,她现在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李氏和小桃则是满心侥幸,林昭若拿不出铁证,兴许能够逃过一劫。

  恰在此时,仵作兴冲冲道:“林小哥,拳头打开了!”在不断交替的冰敷降温和热水浸泡中,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孟若谷的右手拳头终于松开了。林昭与仵作二人小心翼翼地掰开一条缝隙,深嵌入掌中的指甲拔出,顶端一截短短的蓝色丝线露了出来。

  林昭凝重的颜色陡然间舒展开来,转身道:“陈宣,你死定了!”

  陈宣与李氏心里都咯噔一下,莫非他真现了什么证据?

  王雱也是心中一喜,抬头瞧了过来。只见林昭举起竹镊子,夹着一条蓝色丝线,说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这条丝线是从公子指甲上现的。公子临死前将其紧握手中,显然大有深意,他是在告诉我们关于凶手的信息。”

  随即轻松地看着陈宣,说道:“一条蓝色的丝线,看清楚了!我记得昨日你似乎穿着一身宝蓝色丝绸衣衫,试问你衣服上的丝线何以在孟公子手中?”

  陈宣顿时有些惊慌,支支吾吾道:“兴许是别人的!穿蓝衣的又不是我一人……”

  “要不要立即去你家中搜寻衣衫,加以对比?”林昭紧追不放!

  “即便是我的又能如何?兴许是之前我与若谷兄接触上挂上去的!”陈宣已经铁了心,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的巧合还真多哈?孟公子的指甲并不平整,有新鲜的粗糙缺口,应该是免搏斗之中破损的,也正是因此才挂上凶手衣衫上的丝线,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好你个陈宣!”孟老夫人愤怒不已,她已经对此深信不疑!林昭分析的丝丝入扣,如今这所有线索集合到一起,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

  邵文全道:“陈宣,枉你也是读书士子,不想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心狠手辣之事!”

  “大人,冤枉……”

  “事实俱在眼前,岂容你狡辩!”邵文全大喝一声,府县两级的差役已经上前,将陈宣围住,准备拿下!

  事已至此,已经抵赖不得,陈宣大为惊恐。全没想到一根丝线竟然成了致命的铁证,也没想到会死在林昭手中,陈宣心中这叫一个恨啊!忙乱之间指着李氏,大声道:“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孟若谷也不是我杀的,是她……是她谋杀亲夫……”

  林昭冷冷道:“有胆做没胆认,竟找个女人推卸责任,孬种!”

  李氏本已经六神无主,陈宣这么一乱咬,想要将责任推卸到她身上,更让她惊恐不已。《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必死之罪。

  也许是惊恐,也许是为了否认罪名,李氏当即情绪失控,吼道:“也想让我当替罪羔羊?你接近我为了什么?不就是图谋孟家的财富吗?是谁告诉我,一箭双雕杀了孟家兄妹,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家业?是谁?是谁……”

  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其二人犯罪事实。之前已经推断出凶手是男人,所以陈宣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差役立即上前,将陈宣、李氏和小桃三名犯人拿下!

  王雱长出一口气,不到两日时间林昭便破案了,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下父亲可以安安心心地进汴京了。

  邵文全本也颇为满意,却也难免有些遗憾。早知道有如此侦缉高手,何必推给府衙呢?大好的政绩和名声拱手送于他人了!却全然忽略了是人家王知府慧眼识英才!

  陈宣几人被押走了,孟老夫人远远地看着,老泪纵横!哪知欣赏的孙女婿人选竟是这等卑鄙凶恶之徒,温良贤惠的孙媳妇竟是个淫娃荡妇,真是老糊涂,瞎了眼啊!更险些因此害了唯一的孙女,更让她哀伤的是,孟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林昭轻叹一声,这个事实对孟老夫人确实太残酷了,可是不说又不行,唉!希望老人家能坚强地撑过去。感叹之际,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低声抽噎。一回头,瞧见孟若颖站在门口,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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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祖母看孙婿

  陈宣与李氏被关入大牢,不几日江宁知府王安石开堂审问。犯人陈宣谋杀孟家公子孟若谷,且诬告孟小姐若颖,证据确凿。杀人罪加上诬告反坐,陈宣被判斩刑,待刑部与大理寺复核之后处决。

  李氏不守妇道,与人通奸继而谋杀亲夫。《宋刑统》中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不过杀人乃是陈宣所为,她只算是帮凶从犯,又因身怀有孕,改判为流放。可惜宿命已然注定,她因腹中孽子而侥幸活命,十月母子缘尽,终究没逃过一个死字,也因此又生出一桩风波,这些都是后话……

  随后王安石父子离开江宁,匆匆赶赴汴京,去拜见登基不过一年的少年君主赵顼。

  案件水落石出,消息传开之后,江宁城里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孟家凶案背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准姑爷与舅嫂通奸,事败后谋杀亲夫,陈宣与李氏也是人人喊打,咒骂谴责声一片……

  孟大小姐无罪释放,却难免让人感叹,孟氏唯此一女,香火算是断了。当然也有许多人意淫,谁要是娶了孟小姐,那是好几座金山的陪嫁啊!哪怕是入赘……也是千万个愿意啊!

  同时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孟家的书童林昭,如何观察入微,收集证据,如何大胆谁自荐说服知府大人。继而有丝丝入扣,分析案情,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都被人描绘的有声有色,林昭身上已然被打上了小神探的标签!

  而主角林昭却没有丝毫兴奋,毕竟孟若谷死了,这是一个偌大的遗憾。还有便是孟若颖,雷厉风行地主持安排了孟若谷的葬礼,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干练。可林昭却现,孟若颖回府之后便一直沉默少语,郁郁寡欢,难免让人担忧……

  相比之下,孟老夫人更是忧心忡忡。撕心裂肺的伤痛之后,饱经风霜的老人已经撑了过来,接受了嫡孙去世,孟家无男的事实。而今她唯一的亲人便是孙女若颖,可是孙女的情况实在堪忧!

  对此孟老夫人十分自责,她在想孙女八成是在责怪自己,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信任她,险些铸成大错。本想亲自向孙女道歉的,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她也担心说了是否能起到效果?如果有人从中间说和,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思来想去,孟老夫人想到了林昭。孙女能在最为难的时候向他求助,林昭也愿意为孙女出头,而且能言善辩,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孟老夫人一提,林昭便点头答应了,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自然义不容辞。

  天朗气清,繁花似锦,青梅依旧满枝头,孟若颖一袭素衣站在花园里,全然没了几日前的兴致。原本的开朗自信变成了沉默与低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林昭看在眼中,很是担心!

  “若颖!”今日林昭大胆地换了个称呼!

  “大哥!”孟若颖不由一惊,以前大哥有时候会这样称呼他,不想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林昭。也许放在以前便有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但此刻对林昭却没有丝毫不满,取而代之的失落是伤感。

  林昭轻轻摇头道:“公子已经走了!”

  “哦!”孟若颖轻轻点点头,眼神之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兄长之死让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更处在一种自责之中。府内有如此藏污纳垢之事,她竟一点都不曾察觉……

  林昭轻声道:“此事不是你的错,是李氏不守妇道,陈宣卑鄙奸邪,为何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何况你一直尽职尽责地打理生意,并不知内宅之事。”

  “是啊!我原以为打理好生意,让哥哥专心读书考进士,可到头来……呜呜……还有你,明明知道他们偷情幽会,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或许的哥哥就不会……”孟若颖泪流满面,粉拳不断砸在林昭胸口。

  “是啊!我一直在自责,要是当时勇敢地说出来,这一切悲剧就不会生……可惜后悔有用吗?公子已经死了,为他沉冤昭雪,缉凶报仇,为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是不是该向前看,多为活着的人考虑呢?孟家需要你,你七十岁的老祖母更需要你,坚强些好吗?”林昭的声音很大,颇有当头棒喝的意味。

  府中的仆役听闻之后都远远避开了,林昭虽然名义上和他们一样。但他们都清清楚楚,这次林昭无疑是孟家的大恩人,何况知府大人还对其亲睐有加,已非等闲之辈,完全是然的存在。看看,人家现在已经可以对大小姐大呼小叫了!

  得悉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她也知道林昭有为难之处,当时的自己都一直误会于他,多半也不会相信。但是内心之中的悲痛,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耍小性子,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埋怨。被林昭这么一震,神情顿时黯然了,一提及孟老夫人,心里又忍不住有些酸楚!

  “我知道你有心结,你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里实际上在埋怨老夫人,埋怨她不信任你……其实你误会她了。”林昭解释道:“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思维已经不是很明了,被人蒙蔽也是有的。

  当时老夫人为何选择相信李氏,因为她潜意识里在乎香火传承,不知不觉间有了偏听偏信……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你不知道,那日证明你无罪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这几日老夫人都自责不已,责备自己老糊涂了,瞎了眼,险些害了自己的亲孙女。她希望取得你的谅解,她很担心你……她已然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在这世上唯有你一个亲人……原谅她!别让他孤独忧心,老无所依好吗?”

  孟若颖的心结被打开了,刹那间心中的苦闷都释放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扑进了林昭怀中。也许此刻,她很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林昭笑道:“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嗯,我还是喜欢那个自信强势的孟大小姐……”

  “哼……”孟若颖破涕为笑,嗔道:“你……登徒子,越的没大没小了……”

  “哈哈,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不是我趁人之危哦!”

  “还说……”

  孟老夫人站在远处的小楼上瞧得分明,复见孙女笑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林昭还真有两下子。

  这小伙子不错!看着和若颖倒也般配!孟老夫人本来很在意门当户,但是这番惨痛的教训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出身地位都不算什么,人品好才最重要。

  孟老夫人就这么远远瞧着,老祖母看孙婿,越看越顺眼!也不知两个孩子心意如何?若是这孩子能入赘孟家该多好啊!得空的时候得探探顾七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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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欲往汴京

  顾七稀里糊涂地被孟老夫人请了过去,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所为何事?大抵是和外甥林昭有关吧!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复杂,林昭终究还是没听他的话,亲自参与,查明了真相。

  孟家对他们有大恩,为孟家兄妹伸冤报仇是应该的。但是林昭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竟然还受到了知府大人的青睐,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生这位王知府还是翰林学士,即将去汴京面君……

  傻孩子,为何不听舅舅的话呢?

  顾七暗自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后堂,孟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一见面便笑呵呵道:“阿七来了,坐!”

  如此热情让顾七有些受宠若惊,转念也就释然了,在他看来是是占了外甥的光。

  “谢老夫人!”顾七心怀忐忑地坐下!

  孟老夫人又命侍女上茶,说道:“阿七,你来孟家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十八年了!”顾七揣测着老夫人的目的。

  孟老夫人点头道:“那林昭也该十八岁吧!我还记得当年你抱着他来孟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经长成个大小伙了!”

  “不错!多亏老夫人收留,否则我甥舅只怕已经饿死在江宁街头!”正是因此,顾七才对孟家感恩戴德。

  孟老夫人道:“你也不容易,带着个孩子千里迢迢从北方逃难来了江南……你这个作兄弟的真够仗义,拉扯着外甥长大net,视如亲子。令姊夫妇在天有灵会很欣慰,感激你的!”

  提及此事,顾七的神色顿时有些黯然,目光呆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火熊熊的夜晚……

  “林昭父母不在了,你这个当舅舅的难免就要多cao心……如今这孩子已经十八了,俗话说男大当婚,林昭的婚事你可有考虑?”

  呃……呃……顾七愕然了,他完全没想到孟老夫人的目的竟是如此!问及外甥婚事,莫不是要为昭儿说亲?笑道:“这个还未顾得上,想着昭儿还小,过两年再说。”

  孟老夫人道:“不小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个想法想与你说说!”

  “您吩咐就是了!”

  “你我做个亲家如何?”孟老夫人不语则已,一语惊人!

  今日惊愕之事太多,顾七反应有些慢,疑惑道:“老夫人……您是说?”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可顾七总觉得似乎没什么可能。

  孟老夫人道:“老婆子就直说了人,若谷就这么去了,孟家只剩下若颖这么一个女孩。我本想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可……这偌大的家业和孟家门楣要是就这么……总有些舍不得……所以我想着,给若颖招个女婿入赘……

  此番陈宣的教训让老身明白一个道理,门第家世都是虚幻,人品好才最为实在。林昭是你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忠厚诚实,人也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若颖和林昭这两个孩子似乎有些缘分,也有些情分……所以呢,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如果可以,让林昭入赘我孟家!你意下如何?不过你放心……”

  孟老夫人急忙又补充道:“等他们将来有个孩子,一个姓孟,一个姓林皆可……总而言之,不致使孟、林两家断了香火……”

  顾七怎么都没想到,孟老夫人竟然想要招外甥做孙女婿!

  孟小姐的才貌姿色都是上上之选,娶这样一个女子倒也不错!可孟老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是招上门女婿入赘!

  在古代,赘婿的地位是很轻贱的。自秦汉到唐代,赘婿和犯罪的官吏、逃亡人员、商贾一样,颇有二等公民的意味,时而被征伐到远方服劳役戍边疆。到了宋代,虽然略有好转,但是赘婿依旧是被人轻贱,入赘无疑要抛弃原本祖宗血脉,在父系男权的封建社会是被鄙视的。

  而且上门赘婿地位低下,事事都要妻子为主,在家中地位甚至比不上高级的仆佣。因而顾七自然而然也有所排斥,何况林昭的出身……岂能入赘?至于孟老夫人所言,子嗣即随母也随父,也算是对赘婿的恩典了。顾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不管是林还是姓孟,始终都不是姓……或许已经再无机会认祖归宗了……

  孟老夫人见顾七面露难色,说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也只是说说罢了!”

  顾七摇头道:“老夫人见谅,此等大事我确实不敢擅自决定……否则就是有愧林昭父母!”

  “也是!”孟老夫人颇为失望,她本以为以顾七和林昭这等奴仆出身,此等好事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如果放出消息说孟家要招赘女婿,前来应征者估计会排到秦淮河边上去。

  偏生顾七委婉拒绝了,看来这家人确实有骨气啊!她觉得这算是莫大的了恩典了,以林昭的身份入赘也算是高攀了。殊不知顾东平心里却老大不乐意,以孟若颖商家之女的出身如何配得上林昭?

  “算了,也不知两个孩子是何心思,还是看缘分吧!”

  “多谢老夫人体谅!”顾七也松了口气!孟老夫人也算提醒了他,林昭年纪不小,是该物色个女子了……其实孟若颖也算不错,只是入赘绝对不行……唉!顾七心中愁肠百转,很不是滋味……

  孟老夫人道:“你我都先了解一下孩子们的心思,然后再从长计议吧!对了,这次林昭为孟家出了大力,老身很感激,也该奖赏于他!”招赘不成,赏罚依旧分明。”

  顾七旁回去之后,旁敲侧击询问,林昭直言才不过十八岁,不想过于早婚。顾月伦那边则表示,要为兄长守孝三年。如此一来,此事只得暂时搁置。

  某日,孟老夫人问起:“林昭,此番为若谷伸冤报仇,营救若颖,你于孟家有大恩,不知有什么愿望或要求,老身赏罚分明!”

  “这个……”林昭沉吟道:“老夫人,既然您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不知道舅舅当年和孟家有怎么样的契约……我想请老夫人恩准,我们不再为孟氏仆役,想自立门户做个自由百姓!”他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问恰好是个机会。

  “你……你想离开孟家?”孟老夫人一惊,顾七和孟若颖也在场,全都面露惊愕,甚至都有些紧张。

  林昭道:“我大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愿做个被人轻贱,低人一等的奴仆……至于未到契约规定时间,或者给孟家的造成损失,我都会按价赔偿……只是请老夫人宽限我些许时日……”

  难不成是招赘之事刺激于他?孟老夫人猜想着,林昭与孙子一同读书多年,骨子里是有读书人的清高与傲气的。

  顾七很诧异,外甥从未跟自己商议过此事。林昭确实不该做奴仆,当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这一离开孟府又该如何?以他“张扬”的个性,少了孟府这层庇护,万一……着实让人不放心……

  孟若颖则怔怔地看着林昭,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林昭才智不凡,非池中之物,孟家容不下他,迟早是要走了!

  孟老夫人道:“你莫要着急,从此以后不会有人轻视于你的。这样吧,你也不用做什么,就留下来好好读书,参加州试考举人考进士……早年你舅舅可一直希望你有机会读书科举,还记得他有个愿望就是让你金榜题名,金殿传胪面见圣上……不过最近三四年,似乎不曾听他提起过了……”

  顾七听着听着,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了,不过他克制的很好,别人并未察觉。

  不是吧!考进士?林昭顿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借鉴”几诗词大作充数可以,可要是真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地写文言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然有进入仕途的想法,但这条最直接的途径却直接被他排除在外。

  “多谢老夫人厚爱,文章科举非我所长,非我所愿,我想还是另寻它途吧!”

  孟老夫人不禁大为遗憾,看来林昭是铁了心要走,这等优厚条件都留他不住,唉!

  孟若颖见状道:“我知你经商能耐不凡,不过眼下你没有多少本金,从小做起自然不易,不若与我孟家合作如何?”

  “如何合作?”没本钱,这确实是个问题!

  “先满足你的愿望,孟家可以到官府撤回文书,免去你家四人的役期,从此之后你们便是自由之身。”

  “如此多谢孟小姐了!”林昭笑道:“现在我们平等谈合作吧!”

  “得寸进尺!就知道你这副德行!”孟若颖嗔道:“是这样,孟家在汴京那边的几处酒楼最近都生意冷清,亏损的厉害,我本打算将其转让或改作其他行当。不过呢,那日见识过月伦妹子的手艺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想请月伦妹子前去主厨,再以你的小聪明去经营……盈利之后五五分账,你该不亏吧?”

  “技术入股?”林昭笑道:“五五分账,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保准你是不会亏的。不过呢……有个条件,时间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另行商议,我们有权决定退出与否!”

  “行,三年就三年!”

  孟老夫人不由高看了孙女一眼,欲擒故纵之术啊!解除了奴仆身份,林昭必然乐意,再以几间酒楼的分红留下他们。去汴京也好,江宁是个伤心之地,让孙女出去散散心。他和林昭一起也行,若是有缘分,感情当更为深厚。只是一点,得嘱咐孙女,万万不可越禁!

  林昭笑道:“舅舅,我们自由了,我们一道去汴京如何?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大宋朝都城的繁华呢!”

  “什么?去汴京?”一直沉默了顾七猛然一震,反对道:“不行,不能去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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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扬帆起航

  “舅舅,为何?”林昭很诧异,老夫人与孟若颖也有些奇怪,不就是去汴京嘛,何以反应如此激烈呢?

  顾七稍微冷静,也现言辞有些过激了,当即平静道:“十八年了,昭儿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担心……”

  孟老夫人笑道:“儿行千里,亲人担忧,老身理解。”

  林昭眼中依旧有些狐疑,总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孟若颖笑道:“顾叔不必担心,孟家在汴京有好几家商号,有人接应的,衣食住行都不必担心。再说了,你跟着一同前往,亲自看着他不就是了。”

  顾七摇摇头,低声道:“月伦她母亲身体不大好,如今……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所以怕是不大方便远行,我也不能轻易离开……”

  “舅母有身孕了?”林昭惊喜地追问。

  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释然笑道:“果真?”

  “大夫已经看过了,确信无疑,只是我们都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讲出口!”顾七颇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孟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事啊!你还不到四十,你家娘子怕也才三十出头,正当年!”

  这个时代女子成婚都早,刘氏十几岁就嫁给顾七,早早生下了顾月伦。十五年来,刘氏再无所处,不过有林昭和月伦,夫妻俩本也不以为意,不想到了这把年纪竟再次有孕。四十岁的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老来得子了,顾七心中还是蛮高兴的。只是最近因为担心林昭,加之孟若谷身死,李氏的身孕又是空欢喜一场,孟老夫人尚在伤心,不好直接讲出来。

  “舅舅老当益壮啊,嘿嘿,我要多个小表弟了哈!”林昭忍不住打趣。

  孟若颖也笑道:“恭喜顾叔,稍后我会让人送些补品给刘婶!”

  “多谢大小姐!”

  “既然有喜事,那去汴京的事情就稍后再说,反正也不着急这一日两日,回去再商量一下!”孟老夫人见状打个圆场。

  回家见到舅妈,林昭微笑着祝贺,刘氏虽不会言语,脸上去洋溢着母性的微笑。顾月伦则兴奋地依偎在身边,看着母亲的肚子,猜想着里面是个弟弟还是妹妹?也是一脸兴奋。

  “昭儿,这汴京之行……”顾七反而没有多少兴奋,眼中更多的似乎是担忧。

  林昭道:“舅舅,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在外面受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何况汴京那边还有孟小姐,有孟家的伙计们接应,不会有事的。”

  顾七问道:“昭儿,你很想离开孟家吗?”

  林昭道:“舅舅,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身份低微,时而被人轻贱实在不爽,自立门户获取自由好多。我有想法,你和表妹有手艺,我们可以自己做事情,不说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家底殷实的小康之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我看你似乎对孟家很有感情,不太想离开,加之也确实缺少本钱,所以我觉得孟小姐的提议不错……好男儿志在四方,实话实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

  “昭儿,你最近变了许多……”

  呃……那是,林昭心知肚明,无话可说,唯有讪讪一笑。

  顾七微笑道:“舅舅看得出来,你长大了!胸有大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林昭现最近舅舅说话经常走神,时而还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顾七打个马虎,说道:“汴京虽好,可是远在千里之外,外面世事艰难,人心险恶,舅舅担心你受委屈,受伤害……”

  “放心吧,舅舅,不会有事的。年轻人正好出去闯闯,好的话能混个事业有成。若是不好,等我撞了南墙,就乖乖回江宁来孝敬你和舅母,如何?”林昭不知道舅舅为何如此固执反对,但不管怎么样,此去汴京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

  “这个……”

  “舅舅,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哦,没有,没有……”顾七心中清楚,外甥聪明,能言善辩,再阻拦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而且他已经铁了心去汴京,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不若就让他去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人也已经死了……昭儿也不过是在市井经营酒楼,应该不会有事情……

  “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舅舅,不可太过张扬,凡事要懂得谦让,照顾好自己……”

  答应了!嘿嘿,林昭激动不已,笑道:“我会低调的,没问题,舅舅不必担心!”旋即又问道:“那表妹呢?”

  顾七沉吟片刻,说道:“就让她跟你一道去吧,不过她还小,又是个女孩子,你可要照顾好她!”

  “舅舅,你就放心吧!”林昭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知道顾七正在思索,若外甥和孟小姐有缘无分,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倒也不错!

  “你等着!”顾七回房片刻,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昭。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祥云旭日的图案。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像,带在身上,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顾七说得伤感,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母亲?林昭抚摸着祥云玉佩,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许久了,却是第一次接触到母亲的信息。在林昭原本的记忆里,似乎父母身世方面信息都很淡薄,只知道是祖籍涿州,父母双亡……

  林昭轻声道:“舅舅,你似乎很少与我说起爹娘……我想问问你,我爹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家里原本是个什么情况?”

  顾七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父亲是个和善仁慈之人,有学识好涵养,是个好人……你母亲是个美貌贤惠的女子,善良……你本有三个哥哥,可惜都夭折了……你爹娘对你寄予厚望,可惜那年火……水灾……唉!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便带着你一路逃荒,四处漂泊,直到后来到江宁被孟老夫人收留……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长这么大,聪明能干,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林昭也唏嘘不已,虽然只是寥寥数语,背后却有着太多沉重。很显然舅舅不愿意多提及,或许他也是不想让自己承受太多痛苦吧!本想仔细询问细节的,此时也不大好开口了。

  “把这个玉佩贴身带好,万万不可丢失了!”

  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其珍贵程度林昭非常清楚,自当妥善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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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七答应了,孟若颖那边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乎一拍即合。不几日便准备妥当,准备前往汴京。

  鉴于顾七在孟府多年,也颇多留恋,孟若颖便请了顾七担任孟府的大管家,帮助自己照顾祖母。毕竟孟老夫人已经七十岁的高龄,自己不能尽孝膝前,必须得有个妥善之人在身旁照应才行,顾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安排,顾七自然不会推辞,欣然答应。孟老夫人也很满意,同时派人精心照顾刘氏,保养安胎,对重孙的爱全都转移到这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几次表示,等孩子出生后一起照顾,全当是含饴弄孙,聊以自慰。

  顾月伦少女心性,虽然不舍父母,但父亲与表哥都赞同她往汴京,加之亦想外出游玩,便欣然答应前往。

  如此一来,两下里全都妥当,林昭与孟若颖都表示,年底便归家省亲,孟老夫人与顾七这才安心不少。

  熙宁元年四月初,林昭、孟若颖和顾月轮在众多家丁仆从的簇拥下,辞别孟老夫人与顾七夫妇,离开江宁乘船前往汴京。

  顾七不放心,又特意送到码头,直到船只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林昭倒还好,顾月伦伤感之下不免好一通哭鼻子。

  大江之上,林昭站在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宁城,轻叹一声!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满心牵挂。一回身,见晴空万里,江流更急,清风徐徐,正好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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